《我靠召唤书走上人生巅峰》 装X要低调 雪白的羽翼自背后施展,立于半空的男人面容精致,眉目冷淡,他慢慢睁开银紫剔透的双眸,银白色的长发与腰间绸带一同在浮光中轻逸飘荡,洁净的衣摆无风自动,宛如神明降世。 皎洁的月亮遥遥挂在高空,清风卷起夜色,带入东京某个不知名的小巷之中。 他缓缓降落在底面,还未看清周围的景色,就听得一声清脆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月!保护我!” 月立即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死胡同的角落中,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满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小姑娘脸上还有些泥垢,此时正姿态狼狈地跪坐在地上。 预报危险的警铃在脑海中响起。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行动,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下一瞬,他便猛地低行俯冲,抱起少女往一旁飞去。 下一秒,巨大的石块砸入地面,激起更多的细小碎石,一身黑色西装的男子缓步从暗处走来,如同暗夜的狩猎者,向着被锁定的猎物伸出利爪。 那人面色冷峻,单手握拳抵在嘴角轻咳几声。 “这就是你的部下之一吗?”他双手插兜,急剧攻击力的长影从他衣摆处袭来,“正好让在下会会他。” 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惊神未定的少女,轻轻蹙起了眉,他刚想放下手臂,就见那少女仿佛提前预测到他的意图般,倏然揪住了他的衣领,再一次地轻声开口。 “月,保护我。” 于是凶猛迅疾的长影被一道透明屏障挡住,白色的晶棱在男人身边浮现,反击一般地射向了站在地面的人。 月微微收紧了手臂,向来平淡的眼底终于透出一股讶异的神色。 他拒绝不了少女的话。 大脑中的思想仿佛与自身的行动分割,身体不受控制地遵从着她的命令。 来不及多想,电光火石之间,那道诡异的黑影已经挥开了晶棱,男人跃至空中,直直朝着他们的方向冲来。 少女急切地发声:“离开这里,去安全的地方!” 身体再一次脱离思想,白发男人堪堪躲开攻击,迅速转身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后面的人依旧穷追不舍。 怀中的少女似乎有些气恼了,她微微扭了扭身体,调整好姿势趴在他的肩膀,随后深吸一口气,对着后面的那人吼了起来。 声音清脆响亮。 “你真的够了啊!已经追我三天了能不能消停点?!啊?!到底能不能消停点?!” 月的翅膀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特么捉小鸡的老鹰都没你这么固执,逮着一只鸡就死磕到底。” 少女一脸悲愤:“讲道理,我一没玷污你的清白,二没杀害你的全家,想玩你追我逃的游戏为什么就不能换一只鸡陪你呢?” “你说你这是何必,难道凌虐弱小会令你感到快乐吗?” 就死心眼地非要追着她,非追着她。 这不折腾人嘛这不是! 身后那人显然被气到了,他低头猛地咳了几声,黑影更加不要钱似地刷刷刷从西装底下往外窜,凶狠地像是要把她的头都给咬掉。 少女见他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杀气更甚,顿时怂地缩回了脑袋,整个人埋在了月的怀里。 月冷漠地低头扫了她一眼,双翅用力一舞,加快了飞行速度。 地上跑的终究比不过天上飞的,等好不容易才甩掉那男人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久。 彻底确认了安全之后,银发男人便将她放了下来,那充满了嫌弃的动作仿佛她身上带着几百种脏臭病菌一般。 他神色很冷漠,锐利的银紫色眼眸直直地刺向她。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出声,一阵白光突兀地包裹住他,与此同时,少女的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本布皮的笔记本,无风自动的书页窜动间,月一转眼就被吸了进去。 刺眼的光散开,笔记本合上,掉落在少女脚边,她弯下腰,拾起那本笔记后,又拍了拍封面沾上的灰尘,脸上逐渐浮现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太好了,还活着。 - 她叫白川童浔,是一名紧跟时代潮流的穿越者。 没有健硕的体魄,没有过人的脑力,更没有日天日地的实力,就连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都延迟了三天才到她的手上。 刚才那个追着她跑的男人叫芥川龙之介,隶属于这个世界某mafia组织的一员,好像还是个什么队长,总之身份非常牛逼就对了。 至于她是怎么惹到他的,这里就不得不讲一下她那十分离谱的穿越方式了。 白川童浔,是在玩游戏的时候穿的。 高科技全息沉浸式组织经营类型的里世界网游,百分百的真实体验,策划方的爱好之一就是喜欢时不时地带给游戏中的玩家们一个“意外之喜”。 什么和好友闲聊时空气中突然蹦出来一个boss级npc啊,什么莫名其妙一眨眼跑到隐藏地图里了啊,什么建立的组织一夜之间遭遇奇奇怪怪的灭顶之灾啊,等等等等 这些都是已经被那些恶趣味的策划玩烂了的套路。 所以当面前冷不丁突然换了一个地儿的时候,白川童浔格外淡定,面不改色,还以为是触发了什么隐藏任务。 周围黑压压的一片人,各个穿西装戴墨镜,手中还持有着和平的现实世界绝对不可能掏出来的武器。 见她忽然出现,纷纷神情警惕地盯着她,其中甚至有人情不自禁地大喊了一声: “怪盗基德?!” 哈? 怪盗基德是个什么玩意儿。 白川童浔懵了一瞬,余光瞥见身边的一颗红光闪闪的高质量宝石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估计是被当成什么任务的npc了吧。 身为一个靠谱称职的组织首领,游戏组织榜上排行万年老二,部下个顶个的会划水摸鱼,在这种时刻当然也要想着为组织混一口饭吃,隐藏任务的奖励不混白不混。 “有话好好说,朋友们。”她和颜悦色,扬着下巴,神态中带着点点不惧于人的从容,道:“是在进行什么任务吗,要不要跟我们组织合作,奖励四六分,我很好说话的,你们六我们四,考虑一下?” 那些西装服的人看起来更加戒备了,领头人是一个戴着单边绅士眼镜的老爷爷,他抬手微微压下躁动的手下们,眯起眼睛看向少女。 “阁下是?” 游戏世界里的勾心斗角可不少,还不清楚对方是哪个组织的人,白川童浔自然也不会自爆家底。 “我代号蓝鹤,是一个佛系组织的首领。” 她扫了一眼左手边近在咫尺的红宝石,朝着面前不断打量她的老人家说:“如果您同意我的提议的话,现在我就可以把我的部下们传召过来。” 没有人回答,无数个黑漆漆的洞口直直对着她。 绅士的老人眯起眼睛,语气慢悠悠的:“冒昧地问一句,阁下的异能力可是[传送]类型的?” “异能力?”白川童浔被问得一愣,脱口道:“那是什么?” 什么时候这破游戏还多出了一个异能力的设定? 见她疑惑的表情不似作假,那人轻蹙起眉。 月下的魔术师怪盗基德在前几天发了预告函,即将在今晚前来偷取港口mafia的长期合作方家族代代相传的宝石。 广津柳浪被授令前来保护红玛瑙宝石,谁知尚未等到怪盗基德,倒是这个古怪的少女突然出现了。 代号蓝鹤,自称有一个组织,对异能力的反应很陌生,却似乎有着能够传召同伴和瞬移的能力。 此人体态纤弱,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思考片刻,广津柳浪忽然背过手退回黑衣人群中,低声命令道:“这少女很可疑,将她带回去。” 白川童浔心底一沉。 看来是谈不拢了,不仅如此,这群人似乎还存着想要把她捉回去的意向。 既然如此,那也别怪她无情反抗了。 少女当机立断,伸出右手,掌心摊开往上,一阵微弱的淡光过后,她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本看起来略微有些老旧的书本。 对方人多势众,她得赶紧传召几个队友过来帮她。 然而当她一打开那代表着游戏系统的小破笔记本时,白川童浔顿时傻眼了。 这看起来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笔记本,破旧的书页上一片空白,别说是传召系统了,就连背包,登录,和退出键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少女不信邪地翻了翻,一无所获。 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了情况不太对劲。 那个老人举起了手中的木仓,朝她脚前方的地面试探性地嘣了一个子弹。 白川童浔心中一跳,很快错愕地发现她在游戏中练了那么久的灵敏度竟然如同被初始化一般,对于敌方的袭击全然反应不过来。 笔记本上显示不出自己的资料和数值,对面的组织明明已经朝她进行了威胁性举动却仍然没有露出血条和红名,种种诡异的情况都指向了一个她不太愿意面对的可能性。 完犊子。 白川童浔垂下手臂,心中不免涌起了一股淡淡的忧伤。 ——她大概,或许,似乎,已经不在游戏世界里了。 什么时候订购的穿越大礼包,特么的倒是来个售后的,给她说明一下情况啊混蛋!!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高危世界 问: 发现自己好像穿越了,并且一来就杠上了一群持有真枪实弹,明显非常不好惹的家伙们,我该如今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生命? 面对如此严峻的问题,白川童浔表示十分的糟心。 边上那黑西装的墨镜大哥都要把那黑漆漆的吓人口子怼她脑壳上了。 也不知道现在放下尊严对着他们跪地大喊“爷,我错了求放过”还来不来得及。 她此刻站在黑压压的人群之中,拿着那本失去系统身份后就已经没什么用的破笔记本,对自己今后的命运感到无比茫然。 那群黑衣人显然对她手中凭空出现的笔记本很警惕,他们小心翼翼地举着武器,迈步朝她走来。 白川童浔咽了咽口水,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霎时间熄灭,一片黑暗中,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从窗外打碎了玻璃,无所畏惧地闯了进来。 阵阵烟雾于室内升起,扑克牌在空中画出一道流畅的弧度,在呛鼻又熏眼的烟雾中,白川童浔蓦地感受到一股睡意,她反应过来后急忙屏住了呼吸,右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来保持意识清醒。 “怪盗基德!” “是催眠弹,小心点!” 那群人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纷纷举起枪,专心致志地开始对付起那个被称为怪盗基德的家伙。 趁着这个空挡,白川童浔立刻朝着方才那人进来的洞口冲了过去,试图逃离这个地方,脚步却在看清窗外场景后倏然滞住。 等等,这他妈的是不是有点高? 目前正是夜晚,城市灯火辉煌。 她现在所在的高度大概有五六层楼那么高,这么贸然跳下去不死也得残一半。 身后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动向。 背脊开始发凉,冷汗直冒,余光中看见下方有一个人影正撑着两道宛如升降电梯的黑影往上升,来不及思考,白川童浔往前一跃,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人长长的衣摆,想要勉强缓解下降的冲力。 那个倒霉蛋估计也没想到天上会突然掉下来一个人,一时不查踉跄了一下,紧接着刚撑起不久的黑影因承受不住猝然到来的力道,而重重砸向了地面。 几个黑衣人停在了破碎的玻璃窗口,举起武器瞄准着她,随着几声无异于催命符的震响,子弹打入身边的土地,白川童浔急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在夜色中来不及看清那人的脸,说了一声“抱歉”就转身跑去。 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就这么一味地驱动着双腿,气喘吁吁地埋头向着一个方向冲,直到彻底远离了硝烟。 马路上行驶的车辆很多,大街边人头攒动,路人们大多行色匆匆,偶尔有几个人朝她投来困惑的视线,也是很快又收了回去。 白川童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渍,几个深呼吸勉强让自己恢复状态,弯腰捶了捶自己因剧烈运动而发软的双腿。 还没有缓下那股劲儿,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街边甜品店的门被倏然推开,一个女服务员满脸惊恐地冲了出来。 甜品店内一团乱,又是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刺激着耳膜,路上行人一哄而散。 “有、有疯子持刀杀人啊!!” “救命呜呜呜!” 一个蒙着脸的壮汉从店内踹门而出,两个大跨步奔到逃跑的服务员身后,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将她抓了回去。 白川童浔心脏骤停,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逃跑,也没了心思见义勇为,只能将自己缩成一团隐藏两栋楼之间空出的角落里。 疲惫感和陌生人的反应都过于真实,她更加坚信这里绝对不是什么游戏。 白川童浔有些欲哭无泪,简直要气到骂人。 这世界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 人民警察呢?公安呢?又是怪盗又是枪战又是杀人案的,这治安会不会过于不靠谱了点? 一个晚上就把她在原来世界从没经历过的案子都经历了一遍,简直过分。 甜品店里没了动静,白川童浔安静地等了很久,也没见那个蒙面男出来。 警车就在这时赶到,出乎意料的,什么争执都没有发生,一个黑色长发的少女压制着两个蒙面男走了出来。 其中之前跑出来抓服务员的那个蒙面哥面色凶狠,还想挣扎,被那少女一个回旋踢撂倒在地,没了神智。 白川童浔看得有些傻眼,警察很快将犯人押上了车,警鸣声逐渐远去。 意识到已经彻底安全后,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了下来,疲惫感一拥而上,她头靠着墙,渐渐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 大概是她所躲藏的角落过于隐蔽的缘故,一夜过去也没有被人发现。 白川童浔伸了个懒腰,对接下来的生活感到无比的茫然。 她没有身份证明,不能贸然去警局。 也没有什么自保能力,根本就不敢迈出这个小角落。 这个世界似乎很危险,动不动就有人违法掏家伙,随便一个甜品店里就有一个武力值极高的少女,貌似还有什么异能力的存在。 说起异能力,她突然就想起了昨晚跳楼时砸到的那个倒霉蛋。 虽然没来得及看清,但那个人的衣服下摆确实有着两道黑影,支撑着他往空中上升。 那应该就是异能力了。 说起来他一下子被她砸得那么狠,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上帝保佑,如果那家伙真的不幸出事了,她一定会给他烧纸的。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的人类体质都是十分强大的。 纸钱倒是不用烧了,那个被白川童浔砸了的倒霉蛋还活着。 不仅还活着,更绝的是,他还找上门来了。 说是找上门可能也不太贴切,毕竟白川童浔现在身无分文,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又是哪里来的门。 她只是在一个安静无人的小巷子里铺了几层废弃的报纸,靠着墙打了个盹,一醒来就发现面前有一张杀气腾腾的脸。 白川童浔汗毛直立,下意识地往边上一个侧身,顷刻间刚才所待着的那个地方就被熟悉的黑影刺中。 这破坏力极强的一招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个世界中的异能力都这么凶残的吗? 她将目光扫向那人的脸,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身形消瘦,眉目俊秀,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戾气,明显是久经黑暗之人才有的感觉。 他脸色苍白,一直时不时地咳嗽,搞得白川童浔都不自在了起来。 这大兄弟该不会是被她砸得病入膏肓了吧? “你来这里,该不会想问我要医药费吧,”白川童浔尴尬地捂住脸,别开视线,嘴唇嗫嚅了半天,才呐呐地开了口:“我真的没钱,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混得可惨了。” “” 那少年显然没什么心情和她谈这些,又是一击袭来。 白川童浔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开启了逃跑模式。 虽说少年的异能力的确厉害,但她在游戏中混了这么多年的里世界经验也不是吃素的,她专往那些刁钻的地方逃跑和躲藏,有时候倒是也能勉强甩掉穷追不舍的少年。 两人这么你追我赶了将近三天,这期间,白川童浔稍微摸了点少年的底细。 这家伙虽然武力值强,但似乎头脑有些一根筋。 少年名叫芥川龙之介,为一个叫港黑的组织工作,地位不低,大概是首领某个部队的队长。 这是某一天跟在他身边的一个金毛妹子,在狡猾的外世界人白川童浔的套话下,无意中透露出来的。 芥川的异能力叫【罗生门】,就是他衣摆后面的黑影,形态多样化,摧毁力极强。 白川童浔已经无处可逃,她藏在某个废弃仓库中,靠墙锁上了门,在心里疯狂祈祷芥川那家伙不要过来。 可惜事与愿违,死神的脚步仍在接近,斜前方脏兮兮的窗口模糊地倒映出了少年的身影。 就在她以为即将去见阎王的时候,那个被她遗忘的破笔记本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封面自动翻开,在第一页泛黄的纸张上,施施然出现了几行闪着金光的大字。 【主人您好,我是召唤师御用本521号,集齐相关信物即可解锁图鉴,召唤不同世界相应的人物,每次召唤时长为3小时,冷却时间3天,该人物在被召唤期间不可违背主人命令。】 【本书初始被召唤者:月 等级:四星 源自世界:百x小x魔x卡】 【检测到主人陷入危险,请问是否进行召唤?】 终于来了吗?!属于穿越者的金手指? 白川童浔眼前一亮,像是看到救世主一般盯着那本书:“快快快!召唤召唤召唤!” 【正式启用本书需要口令,请主人大声喊出以下内容。】 下面渐渐又涌出了一行字。 看到那一行口令后,少女的表情僵了一瞬。 她像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一般地眯起眼睛凑近了那行字,再三确认了一番,最终才不得不认清了现实。 这到底是她的金手指,还是来专程送她去地狱的单程车票? 这句话,喊出来会被人打死的吧? 墙壁的崩塌声从身后传来,光照入这片狭小黑暗的角落,白川童浔缓缓回头,就见芥川龙之介正用罗生门拂开遮挡住她的碎石块。 他阴恻恻地,宛如来自地狱的恶煞般,黑影直抵少女的喉咙:“临死前,还有什么遗言想说吗?” “有。”白川童浔咽了咽口水。 芥川龙之介大发慈悲道:“说。” “请再给我一次看见明天太阳的机会吧。” “” 这求饶的话当真是十分含蓄了,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下一秒,骇人的杀气直逼命门,白川童浔连滚带爬地躲开,随后心念一动,笔记本瞬间出现在她的手上。 像是瞬间有了底气,她猛地回身,双眼直直盯着芥川龙之介,破釜沉舟般地吼出了那一句—— “老娘风流倜傥举世无双,尔等菜鸡只配跪在我脚下给我舔鞋!” 空气的沉寂只在一瞬间。 眼前人瞪向她的眼神,已经不足以用危险这个词来形容了。 【密码正确,召唤书正式启用,诚祝主人使用愉快。】 【接收到召唤师命令,已连接世界,正在召唤四星人物:月。】 荧光从书中涌向上空,刺目的光照亮了黑夜,空气的骤然流动将白川童浔的发丝肆意吹起,那荧光汇聚成一团,逐渐凝成一道白色的人影。 【召唤成功。】 【倒计时开始,人物月停留时间还剩下:2小时59分58秒】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大爷的手指 接下来就是之前发生的场景了。 芥川龙之介实在难缠得很,好不容易才成功甩掉了那家伙之后,白川童浔捡起掉落在地的召唤书,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你能和我交流吗?” 书页极快地闪烁了一下。 【主人您好,召唤师御用本521号虔诚为您服务,本书已连接您的神识,您可以与我进行脑内沟通。】 她捻紧了书页,立刻切换了对话模式,在脑中发问道:“我不想呆在这个世界,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回去?” 召唤书半晌没有动静,只是书上的金色字体不断散发出微光,像是在思考。 良久,下面浮现出新的一行字。 【或许本书最后一页的人物拥有穿越世界维度的能力。】 白川童浔大喜过望,急急地翻开了最后一页,却见那一页上的画面极其压抑,黑色的两条锁链交叉着遮掩住了整个页面。 页面的最上方写着一行小到几乎看不见的黑字:[解锁此人物需要率先解锁本书所有图鉴。] 白川童浔:“” 她翻回第一页,看着召唤书图鉴上面显示的资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人物:月】后面标注着个一个小框框,里面是冷却时间的倒计时。 时间显示还有2天23个多小时。 这才是她点亮的第一个图鉴,而目前所知道的回去的唯一办法就是召唤出召唤书最后一页图鉴的人物,请他/她帮忙,可偏偏要召唤那个人物的前提是集齐前面所有图鉴,这就十分地糟心了。 但是现在耽误之急是要找个工作,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连个钱都没有,更是穷到饭都吃不起。 这世界的工作究竟能不能招收没有身份证的人还是个问题,之后也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 书光又闪了一下,刚刚的字被抹去,一阵浮光后,新的一行字慢慢涌现。 【推荐主人率先解锁召唤书第四页的图鉴人物。】 第四页? 白川童洵好奇翻了翻,看见这本小破本上第四页的问号上面标注了一行夺目的金字,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似的。 [还在为没钱而烦恼吗,还在为欠债而发愁吗,赶紧召唤该人物吧,全世界的宝物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只需一根宿傩大爷的手指,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这种稀奇古怪的标注到底是什么鬼啊?! 还有宿傩大爷是哪位啊你倒是说明白! 白川童浔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心梗的感觉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我特么满怀感恩之心翻开了你,结果你竟然让我一个妙龄女子去抢人家大爷的手指头,这合理吗?!啊?合理吗?! 刑啊,小日子真是越来越有判头了。 “就这么点提示,你要我怎么找到信物” 【前三个召唤人物及其信物有路线指导,请问是否开启?】 “开开开!” 【开启信物感应,正在规划路线,导航将会在距离信物100米以内取消。】 路上突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箭头,蜿蜒着朝着远处伸展。 白川童浔一路跟着路线指示横跨马路,翻越山林,随后来到了一个学校。 宿傩大爷,难不成是什么校园的扫地大爷?还是看门大爷? 白川童浔拿着那本书,想了想,还是在脑海中问道:“我要怎么获得手指啊,该不会真的要把那大爷的手指剁掉抢走吧?”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一个激灵,眼含泪花,看起来比兔子还怂:“这不行啊,我会被抓起来的,我还年轻,即使我身无分文,但做人要有志气,我还不想吃免费的牢饭。” 【】 召唤书似乎很是无语,它微弱地闪了几下,似乎在犹豫什么,最终还是慢悠悠地,极不情愿地写了几个字。 【触摸一分钟以上即可。】 这要求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该不会被举报猥亵罪吧? 不过好说歹说至少比剁手指要稍微好一些。 至少判的时间少一点。 白川童浔深吸一口气,双手并拢合上书页,在召唤书消散之后,她做足了心理,一脚踏入学校的大门。 还是趁现在赶紧想一想到时候该怎么说明情况吧。 总不能到时候直接对着人家年迈的老爷爷问: 大爷您好,请问我可以摸一下大爷您的手指吗? 对方一定会把她当成变态立刻报警的。 她低头走了两步路,忽然间看见学校教学楼的天台上极快地闪过两个人影,接下来又是熟悉的各种碰撞碎裂声。 可能又是这个世界的人在打架了,白川童浔面无表情地猜测,这几天她见过的世面太多,都已经麻木了。 门卫室内是空的,她又逛了一圈校园,发现整个学校中的空气沉淀了些许微妙的诡异气息,教学楼的走廊中还残留着打斗的痕迹。 没人啊,那位大爷他在哪里? 教学楼顶上又是一道巨响。 碎石块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差点砸中了白川童浔的脚。 她仰起头,咽了口口水,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就是宿傩大爷在打架吧? 她抬步走向天台,悄悄地给门开了一个缝隙。 透过那条细微的缝隙,她看见屋顶上有三个人,一个戴眼罩的奇怪白毛男人,一个一脸血的海胆头黑毛少年,还有一个躺在地上,显然已经没了意识的粉毛少年。 此情此景,当真像极了作案现场。 白川童浔看了一下整个上半身都露在外面,昏倒在地的少年,又瞥了瞥边上怎么都不像好人的两个家伙,默默地手臂用力,想要将门关上。 忽然有一股力跟她反着拉住了门,白川童浔愣神一秒,眼前的视野瞬间辽阔起来。 “哟。” 略微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 “现在要回去吗?” 伏黑惠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表情复杂地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昏过去的少年,低声询问着自己的老师。 也不知道上面会怎么处置这个少年。 把两面宿傩的手指吃掉了,这可不是什么小问题啊。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他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就见自家老师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般,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 五条悟身影一闪,瞬间来到天台门口,倏然单手拉开了门,完完全全的将门外站着的人措不及防地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下。 那是一个淡青色眼眸的少女,拥有着一头宝石蓝的柔软长发,在月光的照拂下浮现出一种如梦似幻的色彩。 她似乎被五条悟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睁大眼睛后退一步,在两人的注视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一条大长腿挡住了后路,身边还撑着一条手臂,白发男人微微俯身,语气调侃地朝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少女道:“不要急着走嘛。” 被发现了。 白川童浔扬起脑袋,看着面前笑眯眯俯视她的大高个,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危险:“我就是路过。” “哦?”男人轻笑一声:“偷偷把学校天台的门开一条缝,然后悄悄往外看的那种路过?” “”她竟无言以对。 现在这个情况看起来似乎不太妙啊,这三个人里面怎么看也没有像是大爷的人,她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吧? 白川童浔移开视线,余光中看见那个黑发少年已经将躺在地上的粉毛架了起来。 他神情警惕地望着白川童浔,活像她是个什么危险角色一样。 天知道她真的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而已。 偷看被抓包的白川童浔尴尬地沉默了半晌,在这一片寂静中,她还是开了口。 “那个,你们是这个学校的人吗?” “是哦,”五条悟放下手臂,姿态随意地站直了身体,不再限制她的行动,慢慢问道:“请问你大半夜跑来我校的天台,有何贵干呢,这位外校的小姐?” “我来找一个人,”伏黑惠看见那个少女很有礼貌地朝着自家老师鞠了一躬,问问题的时候语气非常真诚:“请问你们知道宿傩大爷是哪位吗?我找他有点事情。” “”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下来,伏黑惠没忍住默默地瞥了一眼粉发少年。 白川童浔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视线,猛地意识到什么后,表情顷刻间裂开。 她不可置信地伸手指着那个昏迷的少年,指尖微颤:“宿、宿傩大爷?” “噗。”五条悟突兀地发出一声笑,他捂着嘴,肩膀一颤一颤的,随后异常肯定地回复了她:“没错,他就是。” 见了鬼了,那稚嫩的脸蛋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高中生吧,究竟哪里像大爷了啊喂?! 白川童浔再一次见识到了召唤书的不靠谱,她深吸一口气,倒是也没忘记正事,弱弱地问了一句。 “我可以碰碰他吗?就一分钟。” 白发男人歪头观察着她,他抚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 “可以哟,你碰吧。” “喂!”那个黑发少年不可置信地出声:“可是!” “安啦安啦,有我在呢。”五条悟挥了挥手,毫不在意道:“不会出事的。” 伏黑惠沉默两秒,忽地叹了口气。 他妥协似地将扶着的人放到低上,微微退后基本,绷紧了肌肉看着少女走近。 她就只是摸一下,至于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吗? 白川童浔绕开五条悟,走到目标的旁边蹲下,撇着嘴角,心里暗自腹诽着。 这宿傩大爷难不成是个什么很危险的人物? 她仰起头,抬手握住了少年的一根手指,安静地等待着,边上的少年紧张到连呼吸都放轻了。 一分钟后,熟悉的光团霎时间亮起,少女的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本笔记本模样的书。 见此变故,伏黑惠急急往前迈出一步,被五条悟及时伸手拦住。 书页翻动,金字浮现。 【宿傩大爷的手指已集齐,正在解锁图鉴人物。】 【本书四号被召唤者:吉尔伽美什 等级:五星 源自世界:命运—冠x指x】 【是否现在进行召唤?】 余光瞄向后边虎视眈眈的两人,白川童浔并没有立刻做出选择,她合上书,转身对着他们鞠了一躬。 “抱歉打扰了,我现在就离开。” “嗯?这可不行。” 五条悟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压迫感铺天盖地地直逼头顶。 他笑眯眯地,语气无端多了几分慑人的危险:“不好好解释清楚之前,你现在还不能离开哦。” 白川童浔:“”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用大爷手指召唤大爷 还没有分清这两个人究竟是好是坏,白川童浔一时拿不定注意,默默地抓紧了手中的召唤书。 就在这时,熟悉的黑影从天空落下,像是一头锋芒毕露的黑兽,直直地插入地面。 芥川龙之介降落下来,锁定目标后,罗生门二话不说就朝着白川童浔的方向袭去,眼看着马上就要成功。 瞬息间,五条悟反应极快,像是拎猫一样拎起少女往旁边躲开攻击,与此同时,伏黑惠也召唤出了玉犬。 芥川龙之介独身一人站立在溅起的尘埃之中,扫视了一圈个个目光警惕地盯着他的人,慢条斯理道: “这些也是你的部下吗?” “什么部下,你在瞎说什么鬼话?”白川童浔被白发男人随手放回地上,一脸无力地吐槽道:“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更何况我哪里来的部下。” 这家伙怎么看到一个人就说是她的部下,她就算有部下那也是游戏里的,穿越后的她连组织都没有,孤家寡人一个,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误解。 等等 她猛地记起前几天在那群黑衣人面前说的话,那时候她还没从游戏世界反应过来,就不自觉地说了很多。 仔细想想,芥川龙之介好像也是那时候出现的。 搞半天他们原来是一伙的吗?! 芥川龙之介一如既往地不乐意和她废话,再次发动异能。 边上两人知道他们认识后就打算静观其变的样子,白川童浔没有办法,只得拿起召唤书,沉声道: “吉尔伽美什!” 书页无风自动,极快地翻开几页之后,最终停留在第四页的图鉴,骤然爆发出一阵金光。 芥川龙之介被突如其来的气流弹开。 与召唤月时的情景并不相同,空地上倏地出现了巨大的圆形阵法,空间扭曲升温,庞大的能量波动使所有人的衣摆跟着一起翻动。 静谧的黑夜被蓦然照亮,璀璨群星停驻在头顶上方,此时此刻,就连学校天台仿佛都幻变成了辉煌殿堂。 伴随着刺眼的亮光散去,身穿黄金铠甲的男人缓步从内走出,如蛇般的腥红双眸直直锁定住了面前的少女。 那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神识好似有一瞬间与对方相连,各种关于“吉尔伽美什”的信息一股劲地涌入大脑,连灵魂都为之颤栗。 白川童浔也毫不畏惧地回视了过去,趁着所有人愣神的空档,快速又直接地下达了命令:“用你最快的速度带我离开这里!” 下一秒,一道金色的残影划过夜空,转瞬之间,天台上已经没有了少女的身影。 又被她跑了。 芥川龙之介啧了一声,他斜眸睨看了一眼边上两人,也跟着跳下天台,没多久便隐没在黑夜里。 五条悟本想追上去,但意识到地上还有个吞了宿傩手指的大麻烦后,他抚着下巴思考了两秒,缓缓收回了迈出去的那一步。 - 白川童浔被吉尔伽美什捞在腰侧,腹部狠狠地抵在他坚硬的盔甲上,只觉得没什么食物的胃部难受地都要吐出苦水来。 狂风肆意地拍打着她的脸,确定了已经远离危险后,她艰难地开口道:“放、放我下来” “嘭!” 下一秒,她被毫不怜惜地丢在了地上。 一把利剑直直地指着她的脖子。 白川童浔:“收回去。” 金发男人皱起眉,将那把剑放回金洞,随即左边又冒出来一个洞,里面现出来另一把一模一样的剑。 白川童浔嘴角一抽,翻了白眼,气弱道:“这个也收回去。” 对方身体一僵,乖乖地收了回去。 吉尔伽美什:“” 他脸上阴云密布,愠怒之色浮现眼底,如同被人戏耍了一般,恐怖的气势与威压从他身上爆发,连空气都有一瞬间的扭曲与波动。 这次被召唤出的人物显然不是个好脾气的,他俯瞰着白川童浔,充满了审视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随后面无表情地命令道,语气冰冷。 “杂修,解释。” 杂、杂修? 白川童浔眼角一抽,她只觉得十分心累,也不想跟对方纠结这种不太尊重人的称呼,单手趁着地面盘腿坐了起来。 俗话说的好,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坐下。 知道眼前这位英灵朋友在为自己不受控制的行为讨要一个说法,于是她大概跟他讲了一下召唤书的事情。 “可笑。”听完了她的解释,吉尔伽美什不屑地嗤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本王被区区一本破书给限制住了?” 不然呢,你现在这样可不就是被限制住了嘛。 当然为了保护这位王的自尊心,这话她是绝对不会当面讲出来的。 “是啊,”白川童浔想了想,换了一个说法:“我为了把您召唤出来,可是煞费苦心,差点没了半条命呢。” 听完这话,吉尔伽美什表情没有丝毫动容,甚至隐隐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他惜字如金,仿佛跟她说话是一件非常自降身份的事情。 “那么,你有何事?” 白川童浔直奔主题:“我想要点钱。” 吉尔伽美什双手抱臂,面色嘲弄,看着她的表情如同在看什么找死的蝼蚁。 “就凭你这杂” 下一秒,空中忽然开出一个大洞,一堆金光闪闪的东西从里面掉落出来,噼里啪啦地堆成了一座小山那么高。 白川童洵:“” 吉尔伽美什:“” 两人就这么隔着那金光闪闪的小山堆,相顾无言。 白川童浔:“噗、咳。” 她极力地憋住了笑,在对方暴怒到快要杀人的视线下厚着脸皮抱起了那一堆金色的东西,十分真诚地道了一声谢。 “本王要杀了你,”吉尔伽美什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本王一定要杀了你。” “是是是,一定一定。”白川童浔很敷衍地回了一句,对某位英灵的无能狂怒丝毫没有重视。 “我会报答你的,不过不是现在。”她站起身,随手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转头对着吉尔伽美什道:“我得去换一点钱,你来到这个世界只有3小时的时间,接下来要跟着我还是想随便逛一逛?” 吉尔伽美什没有说话,直接隐去了身形。 知道他这是不想跟着她的意思,白川童浔也没多想,打算找个地方把这些财宝卖了换现金。 谁知还没多久,吉尔伽美什又回来了。 面对着她疑惑的视线,这位大爷面不改色。 “你不去逛一逛吗?” 金发男人斜眼看着路边的景色,充耳不闻。 好吧。 她耸了耸肩,也不再管他。 白川童浔此刻正在一家首饰店内,那老板看见了她手上的各种上等宝石和纯黄的项链手镯,眼睛都绿了。 进门的时候一穷二白,出来的时候瞬间富有。 因为没有银行卡的缘故,她只好问店家拿了两个布袋,等店家的服务员从银行里取出足够的钱后,把大额钞票装了进去。 金钱的味道真是香气逼人,她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但是因为太重实在拿不了,白川童浔想了想,还是找了一直在边上散步般逛店的金发英灵帮忙。 然后在对方极度嫌弃的表情下看着他自己将那一代代的钞票装进了金色的洞洞里。 吉尔伽美什大概对反抗不了她的话这件事已经麻木了,他轻啧一声表示了不满,随后朝着她伸出手,开了尊口:“给我。” 白川童浔:“?” “别让本王再重复一遍,”金发男人的表情不耐烦到了极点:“把书给我。” 白川童浔挑了挑眉,十分听话地将那本书递到他手上。 召唤书已经和她神识相连,一些基本设定也早就自动传入脑海,只要她和那本书的契约还在,被召唤者就无法对书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所以她倒是不担心这家伙会做出什么出格举动。 “行了,你去忙吧。”吉尔伽美什低头翻来覆去地端详了一番那本书,像是在赶小狗一样朝她挥了挥手。 白川童浔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便找了一个手机店,给自己挑了一个手机。 现在这个世界应该是信息时代,有一个手机在身上绝对会方便许多。 心满意足地购买完手机后,她回过头,正好看见身后那人正用一把利剑狠狠地捅向那本召唤书。 尽管事先知道不会出事,白川童浔还是下意识地一个激灵,吓得魂都快飞没了,好在那书虽看起来破旧,却无法轻易被摧毁。 无形的屏障薄薄地覆盖于书页表面,抵挡住了利刃的攻击。 正好被人看见作案现场,吉尔伽美什也没有丝毫心虚,他慢悠悠地把那把剑收回了自己金光闪闪的大洞。 随后将召唤书随手丢在地上,下一刻金光大盛,一道道金色的漩涡从他身后出现,上千种利器从中冒出一个头,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锐利的光芒。 白川童浔见状不妙,刚想开口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等” 它们带着破风声,气势汹汹地一齐冲向了地上的那本书,那架势让她一度怀疑他真正想攻击的人其实是她。 震耳欲聋的响声过后,烟尘逐渐散去,大街上坑坑洼洼,道路已经被摧毁地不成样子,唯有那本书还好好的躺在坑地的中心。 完了。 白川童浔急忙跑了过去,捡起那本破笔记本,可能是刚遭到攻击不久,它的表皮甚至还有些烫手。 造成这么大动静,明天警察绝对会过来抓她的吧! 罪魁祸首一两个小时之后就回去了,到时候蹲牢房估计也就她一个蹲。 看来这个地方是不能待了。 怪不得这家伙的信物是宿傩大爷的手指,他可不就是一个大爷吗?! 白川童浔简直要气成河豚,她直接命令罪魁祸首带着她连夜逃离这座城市。 没办法拒绝的吉尔伽美什一边在空中急速飞行着,一边面无表情地听着非要他公主抱的某个少女喋喋不休的抱怨。 “你说说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知不知道公然破坏公路的后果是什么,你倒是好,时间一到就可以回去了,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才来这个世界还没几天呢,就遇到这么一大堆的破事,饭都没有吃一口,好不容易有了个金手指,还召唤出了你这么一个会惹麻烦的大爷,我的命简直太苦了。” 金发男人扯起嘴皮,刚要讥讽地发出嘲笑,就又听到那少女气冲冲地说。 “闭嘴!你不准说话!” 被迫闭嘴的吉尔伽美什:“” 他一定要杀了她。 吉尔伽美什收紧了手臂,咬牙切齿地想。 他堂堂最古之王,生来便倨傲不羁,万人簇拥,就算变成英灵也依旧强大,从不屑于改变自己我行我素,唯我独尊的行事风格。 “痛死了!你手臂收那么紧干嘛,有意见啊?有意见憋着!抱人的时候给我力道温柔一点!” 吉尔伽美什:“” 他,就他妈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憋屈的感觉。 ——毁灭吧。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黑泥精 之前她所在的地方叫东京,现在才到的这个沿海的城市是横滨。 吉尔伽美什在把她送到之后就已经回去了,白川童浔拿着召唤书,趁着现在还有一些力气,争分夺秒地直接开始看第二页的信物要求。 为了回到原来的世界,她真的付出了好多。 召唤书已经被点亮了两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本小破笔记本比起第一次拿出来的时候,似乎表面看起来整洁了那么一点点。 没有被点亮的其他页数就只有一个大大的问号被显示在最中央的位置,代表着此人物未被解锁。 第二页的问号上面同样有着一行黑字。 [舍己救人,当他一人,谁又能拒绝温柔刚正的水呼小哥哥呢,为了他人而干掉了一整座山的敌人,保送了大家,牺牲了自己,这是多么可歌可泣的美好品质啊!] [再厉害的猎鬼者也会有伤痛,快收集三条黑泥精的贴身绷带来治愈他吧~] 完全不明所以。 这个上面的提示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黑泥精是什么东西你倒是说清楚啊。 白川童浔叹了一口气:“这个信物可以开启导航吗?” 【可以,正在为您开启路线。】 【开启失败,此信物在您100米范围之内。】 哈? 白川童浔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所谓的绷带更是连个影都没见着,她只得低头又问。 “黑泥精是个人还是别的物种?” 【黑泥精是黑泥精。】 “” 毫无意义的回答。 难不成这个世界原来还有什么其他物种的吗? 黑泥精,听起来不是妖怪就是精灵什么的,应该会经常出现在土地附近? 白川童浔朝着附近的一片草地走去,大概是此刻正值深夜的缘故,周围的路人寥寥无几,她往前走了一段路,余光中看见了河边的桥上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人影。 她本来没太在意,继续探索着朝前方走去,脑海中却蓦地一个灵光,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等等,那人为什么要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对着河水张开双臂,难不成是要投河自尽?! 白川童浔立马转过头,朝着桥的方向跑去,果不其然正巧看到那个身着沙色风衣的背影正在往前倾倒。 来不及多想,她急急冲到桥边,在对方下落时猛地抓住他的手臂。 重力拉得她一个前倾,差点也跟着一头栽下去。 “嗯?” 那个男人发出了短促的一个疑惑音,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拉住,他吊在桥边,仰头望向半个身子探出桥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你别动,我先拉你上来”白川童浔勉强稳住了下盘,说话时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吃力,这个男人的手臂很瘦,但却意外地分量不轻。 她拼了命地想将他拉回来,可惜实在有心无力,自己那微小的力气并不足以让她将一个成年男性拉回桥面。 但既然已经决定阻止对方自杀,她便不可能再放手。 “哎呀哎呀,”短暂的探究散去,男人没忍住笑了一声:“重就放手吧,不用救我哦。” 白川童浔没有说话,脚死死抵住了桥边突起的石槛,企图借助这一股力将悬挂在桥外的人拉回来。 那人见她实在执着,便没再出声。 两人一时之间只能维持着这个动作,僵持不下。 怎么还没有人过来帮忙? 汗水从额角滴落,手臂和大腿都在不住颤抖,白川童浔只觉得自己快要脱力了。 也就在这时,企图跳河自杀的人忽然开口,充满了活力的跳跃声线传入耳畔。 “这么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呢,说起来,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愿意陪我殉情吗?”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什么?” 黑色卷发的男人开始扭动起来,语气中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轻浮感。 “殉情哦,在这样清爽的夜晚,有个漂亮的小姐姐愿意陪我殉情,啊!感觉像是美梦成真了一样!” “不,等等、” 下方的负担突然变重,蓝发少女脚底一滑,身体瞬间失去重心。 “别、别晃啊!!” 白川童浔倒吸一口凉气,不慎跌出桥栏。 救命。 眼前天旋地转,她有些惊慌地闭上了眼睛。 到时候脱离危险后,警察该不会定她自杀未逐吧。 - 六月夜晚的蝉鸣依旧响亮。 两道人影拉扯着从桥上落下,在下坠的过程中,太宰治忽然勾起一抹笑,用力一拽,即使夜风微凉,少女扑过来时的身上依旧带着暖意。 “噗通!” 栖息在枝头昏昏欲睡的飞鸟受惊地从河道边的树林中飞起,桥上空无一人,只有下方的水波泛起一圈圈涟漪。 仿佛有柔和的细丝挠过每一处毛孔,太宰治伸手抱住了少女,感受到河流卷过全身的包裹感。 腰间搂着一双手臂,白川童浔睁开眼睛,在水中的视线不是很清晰,她竭力屏住了呼吸,伸手拽住男人的衣领,努力划动着手臂朝陆地游过去。 对方也不挣扎,任由她带往岸边,偶尔见她累了还会跟着一起划动几下。 这条河看着平静,实则暗流涌动,阻力使其中奋力游行的人很是辛苦。 当白川童浔好不容易抵达岸边后,只觉得累得够呛。 “被救起来了诶。” 男人感慨一声,从草地上坐起来,语气竟然携夹着点点不满:“啊——真是的,还以为今天可以自杀成功呢。” “你是觉得日子过得太无趣了吗?”白川童浔在河边大口呼吸了几下,恨铁不成钢道:“想犯罪干什么不好,非得用自杀这种方式?” 太宰治歪了歪脑袋:“犯罪?” “啊,不是吗?”白川童浔心中一跳。 这个世界跟她在历史书上看到过的旧时代体系十分相似,一度让她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以前,于是她下意识地带入了她原本世界的那套法律,到底还是大意了。 也对,毕竟这几天观察下来,这里的人口确实要比她自己世界的旧时代时期的人口要多得多。 想到上学时看到的史书记载,白川童浔低头拧着衣服上的河水,语气有些有气无力:“那可能是我搞错了,在我们那边自杀是一种被上头严禁的犯罪行为,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欸?是吗?会有什么后果?”对方显然十分好奇,他凑了过来,追问道:“人都死了也会有惩罚吗?鞭尸?” 白川童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既然这里没这么多烂七八糟的规定,那我也就不管你了。”她站起身,清理干净身上的草屑,说:“你想要再自杀的话就去吧,不过你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饭店吗?” 她捂着干瘪的腹部,表情十分绝望:“好久没进食,再不吃点东西我就要饿死了。” 黑发男人的表情忽然亮了起来。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天晓得,当两个湿漉漉的人走到即将关门的饭店门口时,那店长差点拿着扫帚把他们赶出去,幸好白川童浔眼疾手快地掏出了口袋里的一大叠钞票,勉强证明了他们两个真的不是乞丐。 这边她还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朝着店家耍着嘴皮子,企图让这位好心的店长放他们进去吃一顿晚饭。 而站在她身后的高挑男人则双手插兜注视着她的背影,湿透了的衣服下摆还在不断滴水,他鸢色的眼眸状似随意地扫了一眼少女手中的纸票,嘴角勾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终于,在白川童浔坚持不懈的努力下,他们总算是吃上了一顿香喷喷的晚餐。 饭店里依旧没什么人。 白川童浔单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专心致志埋头吃东西的青年。 在来的路上他们已经互相介绍过了。 男人名叫太宰治,是横滨一个普普通通的侦探社的成员,不过连这种满脑子都是自杀殉情的家伙都收,想必那也不是什么正经侦探社。 这个男人吃蟹肉盖饭的样子很斯文,每一口都咀嚼地很细,他身上还缠着一圈圈的绷带,这让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那小破笔记本上面显示的黑泥精的贴身绷带。 没过多久,他就停下了手。 “吃饱了?”白川童浔看着他盘子里剩下的一大半食物,“就吃这么一点吗?” “白川小姐吃的可是比我还少啊,”太宰治余光瞥向了她的盘子,“这里的饭菜不合小姐心意吗?” 他们两个人加起来的饭量,恐怕连这家店的一碗的分量都没到。 白川童浔本身就很容易饱腹,倒是对方吃这么少确实令她惊讶了一下。 不过这也不是她该管的,她又不是他妈妈。 吃饱喝足后,她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个问题。 “太宰先生,”少女突然身体前倾,很是认真地注视着他:“请问你是黑泥精吗?” 太宰治:“?” 他保持着微笑,又歪了歪脑袋:“那是什么?” 不是吗? 白川童浔不信邪,有些蠢蠢欲动地伸出手:“我可以摸一摸你的绷带吗?” 太宰治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非常豪爽地挽起袖子,将手臂露出给她看。 少女表情一喜,满怀期待地抬手抚上那层绷带,然而一分钟缓缓过去,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召唤书毫无动静。 看来确实不是了。 白川童浔收回了手,大概是她脸上遗憾的表情太过明显,太宰治奇怪地多瞅了她一眼,倒是也没有多问对方在干什么。 当出了饭店后,打算离开的少女被一把拉住了手臂。 “童浔酱~”黑发男人十分自来熟地喊着她的名字,充满了暗示地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湿漉漉的,我好难受啊。” 白川童浔:“” 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把蹭吃蹭喝蹭穿这种厚颜无耻的举动做得如此自然的? 淦,她这该不会是从河里捞了一个祖宗吧!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廉价的男人 两个人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家凌晨两三点还没有关门的服装店。 太宰治倒是没有像白川童浔想象地那样赖着她不走,尽管他不论是吃饭还是买衣服全程一分钱也没花,不过好在这人换完一身干爽的衣服后就十分干脆地离开了。 白川童浔望着对方悠哉悠哉的背影,忽然抬手一拍脑袋。 经过这么一系列的事情下来,差点就忘了正事。 说好的先把召唤书第二页给搞定的呢。 这次的信物是黑泥精的三条绷带,所以说黑泥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本来还怀疑太宰治是那黑泥精,但是跟他待了这么久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也试了触碰绷带超过一分钟,然而根本没有效果。 或许这次是一定要亲手拿到,仅仅只是触碰并不算在内? 白川童浔再一次拿出了召唤书。 “关于第二页的信物,我像上次那样触碰一分钟可以吗?” 召唤书闪烁了几下,一行字缓缓浮现。 【可以,召唤师仍处于新手阶段,有三样物品能够得到特权,只需触碰一分钟。】 “所以我刚刚也碰了,却没有任何提示,是说明我找到的信物不对吗?” 【任何有关信物的话题,请主人自行探索。】 “别吧!”白川童浔哀嚎一声,泪眼婆娑,嘴皮子溜得飞快:“你不要这么冷酷无情地对待我,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你温暖的臂弯就是令我安心的避风港,你说我这么全心全意地信任你,你难道不该给我更多的帮助和提示吗?” 对于她脸不红气不喘的这么一长段话,召唤书的回答就显得简单多了。 只见那书页上不紧不慢地现出两个字,字里行间都充满了嘲讽和无情。 【呵呵。】 白川童浔措不及防被这冷漠的两个字噎了一下,她顿了顿,坚持不懈道:“打个商量呗,召唤师新手礼包能不能再加一个信物的具体信息,我一定会非常感激的。” 一只小飞蛾在路灯下晃了晃,慢悠悠地停在书页上,然后立刻被一只手拂了开来。 空气安静片刻,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hello?朋友?”白川童浔满头问号,拿着书甩了甩,“你睡着了吗?给个准信啊。” 召唤书如同死物,亮都没给她亮一下。 白川童浔沉默了一会,突然试探性地开了口:“开启第二页信物的路线辅助?” 【正在为您开启路线。】 白川童浔:“…” 懂了,刚刚纯属就是不想理她呗。 夜晚的风莫名凉飕飕的,就如同她对手上这小破笔记本那失望透顶的心。 跟着地上的箭头走了几步路,结果没多久再次提示100米以内。 她往周围扫视了一圈,是跟刚刚桥边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白川童浔在原地站了两秒,刚打算再找个草地看看有没有黑泥精出没,谁知头顶的大树上倏然摔下了一个身影。 擦着她的肩膀,直直地砸在土地上。 “啊痛痛痛——” 那人揉着脑袋坐了起来,一抬头,脸上表情突然呆滞。 蓝发少女低头,无言地和他对视着。 “” 瞧瞧,瞧瞧。 多么熟悉的一张脸,这不是刚刚还在她这里蹭吃蹭穿的小白脸吗? “啊,这难道就是命运的指引吗?” 太宰治很快恢复了常态,他迅速换了个姿势,单膝跪地,十分浮夸执起了她的双手,眼睛里似乎闪着星星。 “多么美好的缘分,我至今仍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定就是为了这一刻的重逢,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愿意和我殉情吗?” “……你正常点。”白川童浔眼皮一跳,抽回了手。 这次不能再被这家伙带偏了,今天她绝对要找到那该死的黑泥精。 她没再废话,转身往前走了两步,谁知走着走着,突然脑中的一根筋仿佛被搭上了,白川童浔蓦地停住脚步,回过头牢牢盯着仍然跪在土地上的黑发男人,表情古怪起来。 等等,话说这一定就是黑泥精吧!!!两次一百米以内他都在,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看向太宰治的目光瞬间真诚了不少。 “抱歉,”白川童浔双手合十,对着正龇牙咧嘴地揉着后腰的某人一脸恳求:“虽然我的请求大概很突然,但我可以再摸一下你的绷带吗?就一下。” 太宰治微微一愣,笑了起来。 “当然可以。” 他站直了身体,再一次伸出手臂,满脸好奇地看着她。 “不过事先说明一下,我可不知道什么黑泥精哦。” 白川童浔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抚上了缠在对方胳膊上的绷带,同时在心中默默数着时间。 58,59,60。 召唤书没有动静。 或许是她数快了。 白川童浔沉下心,继续默数下去。 心中的数字已经涨到了120,仍然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 可能是她没有贴紧。 少女的整个手掌都贴上了那条不算强壮的的胳膊,太宰治看着她的动作,微微挑起了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野猫在路过时懒洋洋地叫了一声,像是不明白这么大两个人类傻傻地站立在草地上是要干嘛。 当第五个一分钟结束后,白川童浔终于认命,满脸挫败地放下了手。 太宰治果然不是她要找的人。 所以说不是黑泥精为什么要往身上缠绷带啊!! 不,也不能这么想,可能这个世界的有些人就是喜欢把绷带缠在身上呢?但凡是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自己的小爱好的嘛,她要理解,要理解理解。 夜深深,心凉凉。 心情复杂的挥别了太宰治后,白川童浔最终还是放弃了在今天找到黑泥精这件事。 还是先想想接下来该住哪儿吧。 她随便在横滨找了个房子住下,当然是月租公寓,毕竟这本书的信物不知道今后还会让她跑到哪里去,要是直接买下的话岂不是亏了。 白川童浔连接好无线网络之后,打开手机,打算找个人帮忙给她办一张电话卡。 这个世界办理电话卡似乎也是需要身份证明的,她一个异界人,根本没有这种东西,现在在这个世界行走十分危险。 不仅要电话卡,最好还能弄个身份证明件。 然而她没有那种造假证的技术。 可恶,早知道如此,当初上课就再认真点好好听课了。 少壮不努力,穿越徒伤悲。 白川童浔悻悻地再次掏出了召唤书。 “给我推荐一个能帮我伪造身份证明的人物吧,”她生无可恋地对着这本小破笔记本说:“我不想努力了,有捷径不走王八蛋,累死累活研究黑科技,还不如直接咸鱼来得舒适。” 召唤书很快给了答复。 【推荐解锁召唤书第69页的图鉴人物。】 这么后面? 这小破笔记本很薄,总共也没有几页,白川童浔往后翻了翻,发现第69页已经是接近最末了。 她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这种事,这次特意看了一眼,看到这本书末页角落的编号是71,心中也就大概有了个谱。 也就是说总共是71个召唤人物,而第71个恰好是她最需要的,能帮助她回到原来世界的那一个。 越往后靠,该不会信物越难搞到吧? 白川童浔心情复杂地翻回69页,看了看那上面的标注。 [花式越狱谁家强,就属这位最在行,他逃,他们追,最终是谁插翅难飞?为大佬短暂的自由干杯!话说大佬你不是很能吗,你有种倒是把监狱一锅端了啊,天天越狱累坏了吧!] [为了配合这位大佬的审美,快去超市买一颗新鲜甜美的凤梨吧~] 对于这种十分神经质的标注,百川童浔已经能够淡定应对。 这一次,让她觉得比较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人物的信物。 一颗凤梨? 就这么简单??? 到底靠不靠谱啊,哪位大佬是这么的廉价 白川童浔叹了口气,收好召唤书后从沙发上站起身。 看房子的时候正好有发现这附近的一家水果店,现在去看看他们那有没有凤梨好了。 - 【凤梨已集齐,正在解锁图鉴人物。】 【本书六十九号被召唤者:六道骸 等级:五星 源自世界:家x教x】 【是否现在进行召唤?】 “是。” 公寓内逐渐弥漫起靛蓝色的烟雾,缭绕着布满了整间屋子,并不呛鼻,却无端带给人飘渺茫然的感觉,就像是虚假的云朵,散于半空。 浓雾过后,人未见声先到。 那是一种沉闷的,很奇怪的笑声,在独自一人的空公寓内,诡异到能让人生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莫名有种变态的感觉? 白川童浔用左手摩擦了一下右边胳膊,深深觉得应该没什么正经人能发出那样的声音。 浓郁的雾气开始淡开,一个蓝色长发的男人拿着和波塞冬同款的三叉戟,嘴角噙着无比优雅的笑,缓步从烟雾中走出。 白川童浔不禁屏住了呼吸,凝目注视着那道身影。 来吧,廉价的男人,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靛蓝色的烟雾彻底散去,当他完全露出那张俊美的脸蛋后,白川童浔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图鉴人物的信物是一个凤梨了。 这人的发型,倒是和凤梨有着一种莫名的异曲同工之妙。 “库fufu~真是一位美丽的小姐。” 六道骸那双异色的眼眸有些阴柔地盯着她,微俯下身凑近了少女,他抬手撩起了白川童浔垂在肩膀的发丝,语气有些暧昧。 “那么,大费周章地把我召唤过来,有何贵干呢?” 不,倒也没有大费周章。 一个凤梨而已,随随便便就到手了。 白川童浔看着眼前人格外帅气的面容,甚至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想:这么一张好看的脸,为什么只值一颗凤梨呢?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一滩脏臭的泥里捡到一枚金币,本该欢喜,却又要为那金币沾上了不易洗去的脏泥而郁闷半天。 当悲伤与困惑占据了理智,她一时脑残,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 “男人,好好反思一下,你的信物为何如此随便?” 就算是召唤书初始口令,完成起来都感觉比逛超市时随手买一颗凤梨要艰难啊! 刚准备开口自我介绍的六道骸:“?”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这该死的巧合 烈日照进屋内,两个发色相近的人近距离地对视着,良良久久,相顾无言。 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出什么之后,白川童浔连忙捂住了嘴,小心翼翼地抬头瞅了一眼自己新召唤出的人物,生怕对他的自尊心造成了什么无法挽回的打击。 六道骸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被打击到。 作为迄今为止唯一一个一被召唤就了解情况的人物,他默默吞下了口中的自我介绍,转而面色不该地询问道:“可以问一下,你是用什么东西召唤我的吗?” 白川童浔竖起一根食指,有些不忍心地说:“一颗凤梨。” 一颗,正值夏日促销大甩卖,买一送一,大打三折,与其他凤梨同伴没什么不同的,平平无奇的凤梨。 六道骸:“” 他的脸色黑了一瞬,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后,无比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哦,有的。” 白川童浔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好说话,坐到了公寓的小沙发上,挺直了背,面色严肃道: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涉及到了法律,你千万别害怕。” 六道骸嘴角微勾,像是觉得她的话很有意思:“我可没有什么怕的。” 白川童浔记起这家伙在召唤书上的备注,觉得也是。 既然都越狱了那么多次,犯法这种事情应该很熟练了吧。 更何况要担心也应该是她担心,这人又不需要在这个世界住。 这么想着,她也不再忸怩,直截了当道: “我想请你帮我造一份身份证件,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小事情。”六道骸朝她伸手,笑着说:“随便给我一张卡牌。” 白川童浔见他这副轻松随意的模样,不由得也跟着放松下来,闻言立即到处翻了翻,最后从抽屉里翻出了两张落了灰的扑克牌,大概是这公寓的上一个主人留下的。 她吹了吹灰,将其中一张不算皱的大鬼牌递给了男人。 六道骸随手接过,动作优雅地将卡牌夹在两指之间,手腕一翻,就像是在变魔术般,卡面变换了形态,属于大鬼牌的外层褪去,取代而之的是带有蓝发少女照片的证件。 当他将手中的卡还给白川童浔的时候,那已经变成了一份完美无缺的身份证明件,没有任何一丝伪造的痕迹。 白川童浔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她双手接过全新的卡片,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 “幻术。”六道骸慢慢道:“应付日常生活没有问题,不过最好注意避开那些拥有超值感和特殊能力的人。” 白川童浔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收回证件放好后,转头看向了这个仿佛应对一切事物都游刃有余的男人。 “说起来,我一直有个疑问。” 六道骸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白川童浔道:“你被召唤过来后,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她之前也默认了被召唤的人都知道召唤书这件事,但是因为她一共也只尝试过两次召唤,第一次的月连交流就没怎么交流过,时间全部花在了逃跑上,第二次的吉尔伽美什更是一上来就趾高气昂地要求她解释,显然并不清楚内情。 于是她又觉得或许被召唤者真的就是召唤书单方面的在其他世界抽取人物,而那些被召唤者对此并不知情。 可现在,看到这么淡定从容的六道骸,她又有些疑惑了。 “那是自然,”六道骸低低地笑了起来,手中的三叉戟化为雾气散去:“因为我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按照现在的时间点来说,被召唤者们理应都是不知情的。”他双手抱臂斜斜靠在墙上,慢条斯理道:“我也只是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提前看到了某一个未来的可能性而已。” 白川童浔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 这个男人仿佛自带着一种神秘感,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如同虚无缥缈的云雾,弯弯绕绕,辨不清真假,窥不到其中的真实。 “所以,你是通过某种渠道,知道了自己会被我召唤这件事?” 六道骸不置可否。 “当然,像我这样的家伙肯定还有。”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白川童浔:“你之后就知道了。” 这人可真会卖关子。 白川童浔撇了撇嘴角,又听得蓝发男人不紧不慢地发出邀请。 “距离时间结束应该还早,一起出去逛逛吗?” 现在外面热烈的阳光撤下来了点,天气恰好适合外出。 白川童浔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正好她也想用新的证件卡去办理一下电话卡,银行卡和各种需要的东西。 办理途中很无聊,她转头对着一直跟在她身后看她操作的六道骸说: “如果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也可以自己逛一逛。” “不用,”六道骸摇了摇头,状似无奈地摊手道:“被召唤出的人物都有距离限制,无法离召唤书太远。” 白川童浔恍然大悟。 怪不得。 她就说当时吉尔伽美什怎么不见了又跑回来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用机器办卡很快,一切结束后,白川童浔看了看时间,发现还剩下半个多小时。 正好足够他们散步回去。 六道骸似乎对于这个世界不是很感兴趣,一路上除了偶尔和她闲聊几句,其余大多数时间都用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奇怪眼神观察着她,看得白川童浔莫名立起了寒毛。 就在她要受不了开口说话时,回程的途中,不远处的施工仓库突然传来一声极大的爆炸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一个戴眼镜的黄发青年骂骂咧咧地从浓烟中冲出来,他速度很快,一边跑还一边朝着手中的对讲机愤怒地吼着:“你这家伙是要炸死我吗?有炸弹你不早点说?!” 他一抬头就看见迎面走来的两人,面上神情一顿,急切而又严肃地朝他们喊道:“那边危险,不要过去!” 话音刚落,一个绿色的手榴弹忽然从仓库里面飞了出来。 国木田独步心中大惊,他脚步一转,下意识往那两个人的方向奔去,伸手想要护住他们。 转身之际,却见看见了手榴弹的二人都没有露出什么害怕的神色。 脸上表情淡然地不像样。 他愣了一下,脚步慢了半拍。 下一秒,就见那靛蓝色长发的男子一个跨步挡在了少女前面,伸出手,凭空化出了一个三叉戟。 他微眯起眼,跳跃至半空,一个漂亮的回旋用三叉戟的柄端将那手榴弹带至更高的上空,紧接着完美落地。 天空霎时间炸开一朵极大的蘑菇云。 “哦呀,”六道骸抬头望着这副场景,清闲地笑道:“这景色真不错。” 白川童浔这才回过神,她也跟着抬头,回想着刚刚见到的椭圆形球体。 那是手榴弹? 她隐隐有些激动。 这么古早的武器,长这么大她也只在书上见到过,没想到这次竟然有幸近距离接触,看来穿越也不全是坏事。 “身手不错嘛。” 还没等她平复下兴奋的心情,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掌声,白川童浔回头,看见前不久才见到的太宰治边鼓着掌,边从一旁走出来。 他漫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六道骸,随后笑着对她说: “好巧呢,又见面了,童浔酱。” 白川童浔:“” 缘,妙不可言。 说真的,她其实并不是很想见到这个人。 话说怎么哪都有你??不是黑泥精就不要总在她眼前晃悠啊混蛋!!! 出镜率这么高,就尼玛过分离谱好吧!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怀疑 白川童浔尚未回话,反倒是一旁的黄发青年率先出声,他狰狞着表情瞪着黑发男人,一字一句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那般,充满了旺盛的怒火。 “太、宰!”国木田独步捏着拳头,额头上暴起几根青筋,“我跟你搭档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 “干嘛这么凶。”太宰治一脸委屈,“我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而已嘛,毕竟那家伙也在我身上藏了窃听器啊。” 他看着对方憋屈的表情,一脸想发火又强行憋着的模样,忍俊不禁地挥了挥手:“好啦好啦,不要再皱眉头了哦,国木田君,你这样是没有女孩子会喜欢的。” “你这家伙!” 眼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争吵起来,话题逐渐从没有女孩子喜欢转为了某人在咖啡厅欠下的债务,六道骸突地拍了拍白川童浔的肩膀,轻轻俯在她耳边提醒道。 “我们该走了。” 白川童浔这才意识到人物召唤的时间限制,算起来3小时也马上要到了,总不能让六道骸在这个地方通过召唤书回去吧。 她又扫了一眼侧对着他们说得正起劲,似乎已经把注意力从他们身上完全移开的二人,想了想,还是没有打招呼,心照不宣地跟六道骸对视一眼,就悄悄地离开了。 然而当他们已经彻底走远后,还在跟搭档插科打诨的黑发男人忽然安静了下来。 同样的,刚刚还一脸暴躁的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合上了手中的小巧笔记本,蹙眉抬眼,语气笃定。 “那两个人不对劲。”国木田独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你认识他们?” 没任何防备地被可疑人物看见了解决案件的现场,同时也发现了那个蓝发男人似乎不同于异能的能力体系。 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双方都没有轻举妄动。 “我只认识那个女孩子啦,”太宰治耸了耸肩,“她身边的男人我倒是第一次见。” 他顿了一下,又道:“说起来,我跟童浔酱很有缘哦,仅仅只是两天不到的时间,却碰巧遇到了三次诶,你说——” 太宰治回过身,看着神态放松地歪头与身边男人说着话的少女,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眸色渐深。 “……这会不会过于凑巧了些呢?” “你这家伙……”国木田独步见他十分专注地凝视着那两人的背影,又想起这人那么多的前科,突然狐疑道:“你该不会是去骚扰人家了吧?” “啊?!什么啊!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就是这样的吗?”太宰治不可置信地大声控诉道,随即装出一副柔弱模样,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语气如同弃妇般婉转幽怨:“真是太让人感到心寒了,国木田君。” “那还真是抱歉啊,”国木田独步毫不留情地说:“你这家伙在我心里的形象就没好过。” 他万分无语地对着又将视线扫向少女背影的戏精搭档道:“行了,既然没那意思就别用这种诡异的眼神盯着人家女孩子看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模样真的很像痴汉啊。” 人都已经走远了,再怎么样也看不出一朵花来,还不如抓紧时间回去搜集点资料。 “那可不是什么普通女孩子。”太宰治迅速否定了他的话。 树林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风卷起了额前的发丝,遮挡住黑发男人眼中的神色。 他注视着那个娇小的背影,缓缓开口道:“她可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危险角色啊。” 不管是她身上那么多的秘密,亦或者是她今天身边跟着的那个可疑男人,都是不容小觑的。 这个人,如果不能确定是敌是友,那便就像是一枚探不到底的潜在炸弹,谁也无法确定将会在什么时候被引爆。 她来横滨的目的是什么,又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太宰治用手指缓缓摩挲着下巴,心想。 看来是时候找社长谈论一下情况了。 - 麻雀停在楼边电线杆的顶端,横滨的天晴空万里。 武装侦探社的会议室内,窗帘被拉开,福泽谕吉坐在桌前,端着热腾的茶水轻抿了一口,神色严肃。 “从不知名地方到来的古怪少女?” 正懒洋洋靠在桌边的太宰治颌首道:“似乎在寻找着一个叫‘黑泥精’的人……或者是其他什么。” “实力有大概了解吗?”福泽谕吉沉吟片刻,问:“她很厉害?” “不,”太宰治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她很弱,或者说,她本身并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语气肯定,“力气很小,反应能力不高,但这个人很奇怪。” 太宰治又想起了先前跳河时的情景,明明那时的他可以肯定周围并没有人,但那个少女却在他下坠时突然出现,拉住了他。 以及明明衣服湿透了,却完好无损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叠滴水不沾的纸币。 太宰治跟她有过许多的身体接触,所以他可以肯定那绝不是什么异能。 是那件衣服本身就有问题。 甚至于,他明明在她口袋中放了窃听器,耳机内却根本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只有诡异的寂静,就像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自动屏蔽了一样。 包括少女口中那关于自杀犯罪的规定,怎么想都十分地令人在意。 他低头睨了一眼曾被少女两次触碰的手臂。 白川童浔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还有今天见到的那个靛蓝色长发的男人,他身上散发的气息诡谲而危险,眉宇间仿佛沉淀着无法消散的晦暗。 这种感觉,身为前黑手党干部的太宰治再熟悉不过。 那个男人应该常年身处于黑暗之地,手上一定见过血,并且数量绝对不少。 没有具体交过手,还没办法确定其实力。 听完了太宰治的概述,福泽谕吉微微沉下眼眸。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边,静心望向外面街道一片平和的景色。 路过的行人大多面色轻松,欢声交谈,偶尔还能听见楼下咖啡厅的风铃声。 现在的横滨早已迎来了全新的开始,战争早就结束,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布满硝烟和绝望的痕迹。 会议室内静默半晌,福泽谕吉又转过身,看向了站立于暗处的太宰治。 “那么,关于对方的来历,你有什么想法吗?” - 另一边,跟六道骸一起回了公寓后,白川童浔就瘫倒在了沙发上。 靛蓝色长发的男人斜斜靠在角落,语气中带着点点幸灾乐祸:“异界来客,他们应该已经怀疑你了。” “怀疑就怀疑吧。” 白川童浔扭动着身体,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吁了口气:“我确实暴露的太多了。” 先前世界科技高端,衣服口袋防水,外层防火,鞋子在大脑发出警报时还有辅助加速功能。 最近几天她也算是大致了解了这个世界的科技究竟到达了哪种程度,虽然各种稀奇古怪的能力很多,但说到底科技还没有发达到她那个世界的平均水平。 她又是利用鞋子的加速去拉跳河的太宰治,又是落水后在他面前掏出滴水未沾的纸钞。 不被怀疑才怪呢。 白川童浔有些苦恼。 “话说如果被这个世界的人发现我是异世界人,会怎么样啊?” 六道骸闻言,状似认真地思考了两秒,随后很是做作地笑了几声,安抚地说:“放心吧,大概也会不怎么样。” 白川童浔刚稍微松了一口气,又听得对方语气悠悠道:“也就是会被抓去解剖做实验的那种程度罢了。” 白川童浔:“……” 正准备放下的心,不上不下地卡在了胸膛。 “不、不会吧?”她冷汗直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么凶残的吗?!” “人的贪欲可是很恐怖的哦,”男人双手抱臂,食指不缓不急地在胳膊上点了点,异色的眼眸骤然透出几分冰冷的锋芒,“在这种充满了罪恶的世界,人体实验什么的,自然不少。” 这家伙看起来很有心得啊。 “这个世界的人太可怕了,”白川童浔打了一个寒颤,感慨道:“还是我那个世界和平,和这里的人比起来,简直个个都是天使。” 这么说着,她脸上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下来。 所以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啊呜呜呜,今天又是想家的一天。 这里实在是太恐怖了,好怕一不小心就掉了小命嘤。 “天使吗” 六道骸看着少女充满了忧愁的面庞,嘴角弯起的弧度像是对她的话而感到可笑,他别开视线,望向了窗外漂浮着的白云,说话时的声音低不可闻。 “那里可不是什么天堂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稀奇古怪 六道骸没多久就到了时间,临走时还十分贴心地给她公寓内设了一些简单的幻术,省得她坐在家里时无端遇到什么危险。 他离开后,白川童浔倒也没有什么其他打算,便索性躺倒在床上刷手机。 不论是哪个时代,网络都是人们快速获取信息的优秀渠道。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必须趁着空闲时期再尽可能地多了解点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才行,争取融入世界,做到不再露馅。 网页冷不丁给弹出了一个信息栏,白川童浔不小心手抖点了进去,随即眼角一抽,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这里究竟是多么的不安全。 好家伙,那满满的新闻报道,一眼望过去,全是各种离奇案件。 【震惊!!沉睡的小五郎又双叒破案了!】 【神秘事件!月下的魔术师出没于旺财集团的大楼,又瞬间消失。】 【男默女泪!东京游乐园为何频频发生爆炸事件?】 白川童浔默默地退了出去。 这里到现在还没有被毁灭世界,也算是厉害的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长时间盯着屏幕的眼睛有些酸胀,白川童浔随手将手机丢在枕头边,又开始发起呆来。 算算时间,月的冷却时间应该已经过去了。 不过她现在倒是也不急着召唤他,毕竟总共也才解锁了三个人物,在这个高危世界,底牌总是要留在关键时刻再出手的。 白川童浔仰躺在床,双手高高将召唤书举至头顶,很是仔细地翻了翻,企图多找几个像是六道骸这样不付吹灰之力就能用那些简单易懂的信物召唤出来的家伙。 翻着翻着,倒是真的给她找到了一些。 她忙不迭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在购物袋里掏出一张清单,将翻到的比较方便得到的信物一一记录在纸上。 当看到第66页的信物时,她笔尖一滞。 标注上面显示已收集。 信物是——龙眼。 如果这个龙眼指的是吃的那种水果的话,那她确实现在就能拿出来。 买凤梨的时候顺便也买了很多其他吃的,目前就放在冰箱中。 白川童浔抿起唇。 她看着下面已解锁的图鉴信息。 【本书六十六号被召唤物品:龙眼 等级:六星 源自世界:不明】 不是图鉴人物,而是物品。 更加令人膛目结舌的是……这是个六星。 这是她见到的最高等级的东西,信物居然只是需要一个水果龙眼。 【感知到召唤师有召唤意向,请问是否现在进行召唤?】 “召唤。” 召唤书的页面陡然发出一道蓝光,紧接着白川童浔的手中莫名出现了一颗透明的玻璃珠。 没有什么浮夸的出场特效,书页迅速恢复了平静,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那般。 玻璃珠很凉,像是在驱散空气中的热气,但又凉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感觉到一丝寒冷。 夏日没有开空调的公寓中,原本炎热的空气因为这一颗看似普通的玻璃珠而变得舒适起来。 白川童浔好奇地捏着珠子举到眼前,观察着这个六星物品。 忽然,当目光穿透珠体投往某个方向时,她瞳孔骤缩,像是受到惊吓似的后退一步,手上力道一松,玻璃珠也随之掉落在地。 公寓里过分安静,球体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清晰而又诡异,它极慢地移动着,最终停在了沙发脚边。 白川童浔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眼睛。 错觉吗?她刚刚好像看到了什么很辣眼睛的玩意儿。 她迟疑了一下,弯腰捡起地上的玻璃珠,再一次对准方才的角度,将它抬至眼前,透过这颗珠子去看窗户外的景象。 那里有一个绿色的丑陋东西趴着,它的脑袋像虫,眼球突起,身躯如蛇,却又有四肢,牢牢地固定在窗沿,此时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白川童浔心脏一跳,放下玻璃珠再看,那玩意儿又消失了。 ……那是什么?好恶心。 她咽下一口唾沫,颤栗着又一次抬起手。 果不其然,又出现了。 大概是只能透过这颗玻璃珠才能看到的东西。 白川童浔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种怪物,她胆子不算小,唯独害怕这些肉眼看不见的未知生物。 她拿着召唤书,眼泪都差点给飙出来。 “救命,那是什么?你这龙眼到底是干嘛的?!为什么能看见那种东西??” 不知道的时候倒还好,一旦知道了自己的公寓外有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存在,白川童浔直接头皮发麻。 【龙眼为六星级神物,具体使用方法请主人自行摸索。】 召唤书闪了一下,又道:【您窗外趴着的是此世界特产,以负面情绪诞生的有害物种,物种名称为咒灵,普通人类无法看见。】 有、害、物、种! 白川童浔眼前一黑。 “它它它不会吃人吧??” 【不用担心,您的公寓被69号图鉴人物设了幻术,咒灵无法进来。】 白川童浔这才安下心来。 好样的,六道骸! 果然人不能依靠身价来评估。 就算只值一颗凤梨又怎么了?一颗凤梨换来的男人照样靠谱! 3小时后,玻璃珠消失了。 外面已经彻底陷入暗色,夜幕覆盖上了整片天空。 确定了所有门窗都已经被关严实,白川童浔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大多数时间都在逃命和奔波,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她揉了揉太阳穴。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做人可不能亏待了自己,现在还是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找那些东西好了。 这么想着,又扫了两眼放在桌上的单子,蓝发少女心满意足地拉了灯。 一夜无梦。 如果没有什么特殊原因的话,不需要闹钟,白川童浔的生物钟一向准时到可怕,一到六点便睁开了眼睛。 她慢悠悠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刚脱离沉睡状态的大脑还未完全清醒。 充足地睡完一觉后总感觉忘记了什么事情。 她晃了晃脑袋,打着哈欠去洗漱了。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早晨六点多的时间,白川童浔就已经出了门。 少女今天换下了从以前世界带来的衣服,穿了近日才到服装店买的便服,朦胧的柔光洒在她的身上,给人一种恬静的感觉。 她敛眸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掌心上躺着一片小面包,温柔至极地注视着被食物吸引而来的黑色乌鸦。 然后在对方信任地靠近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狠狠拽掉了它的羽毛。 那只乌鸦瞪圆了眼睛,凄惨地叫了一声,立刻拍拍翅膀飞走了。 白川童浔看着手上的战利品,缓缓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她手里还攥着一张小清单条,上面记下来昨天看到的那些比较容易就能收集到的信物。 一片完整的柳叶,一根乌鸦的羽毛,一只小鸡幼崽,一滴清晨树叶上的甘露 白川童浔收好羽毛,从椅子上站起身,开始找哪里有卖小鸡幼崽的地方。 她一路寻找着,一边在心底猜测这些会召唤出些什么样的人物。 回到公寓后,她就立刻进行了召唤。 说实话,有了凤梨的前车之鉴,她对这次的召唤其实是充满了期待的。 然而像是六道骸那样的高质量人类男性似乎没有了。 这些信物解锁的大多都是一星和二星的图鉴,别说是高质量人类男性了,它们连人都不是。 柳叶召唤出的是一个头上带着一片叶子的小兽,召唤书说这是叫菊草叶的神奇宝贝。 羽毛召唤出了一只乌鸦,小鸡幼崽是一只狐狸的信物。 而露珠 【本书十三号被召唤者:史莱姆 等级:一星(可升级)】 白川童浔捧着手上的这一坨蓝色晶体,默默无言。 这是史莱姆? 一星的东西都没有标注源自什么世界,不过通常来讲,应该来源于某个勇者魔王的那种异世界吧。 还有可升级是什么意思,是说这个史莱姆还会进化吗? 蓝色的晶体忽然在她手上跳了一下,紧接着又跳到了窗台上,紧紧地将整个身体都贴上了玻璃窗。 白川童浔莫名有一种它在怀念着什么的错觉,就像是在感慨外面的世界一样。 史莱姆应该是没有神智的吧。 看着似乎十分兴奋地在桌上跳来跳去的蓝色小球,她走了过去,双手撑着膝盖,半蹲在它身边:“你很喜欢这里?” 蓝色史莱姆对着她转了个面,伸长身子上下点了点,像是在回答她的话。 能听懂她说话? 百川童浔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你能听得懂我说什么吗?” 那只史莱姆又点了点。 好聪明的史莱姆。 白川童浔是收集齐了东西回来的,这本书可以一次性召唤多个图鉴。 因为月的冷却时间已经结束的缘故,她也没有再藏着掖着,索性一次性将今天集齐的所有图鉴都解锁了。 所以她现在的公寓就像一个动物园。 白川童浔此刻正坐在沙发上,乌鸦停在她的肩膀上,狐狸缩在她的怀中,菊草叶趴在桌面,史莱姆在窗边蹦蹦跳跳,小鸡幼崽满屋子地到处乱跑,还掉了一地的毛。 正在这时,大门被敲响。 “快递。” 白川童浔应了一声,连忙跑到玄关处将门打开一条缝,十分小心地不让客厅群兽乱舞的场景泄露出去,伸出手臂接过那个小盒子。 那快递小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家里遮得严严实实的。 白川童浔没给对方瞄向公寓内的机会,立刻关上门,随后兴致勃勃地徒手拆开盒子,是她在网上买的刀穗到了。 这是最后一个比较容易解锁的图鉴。 【本书三十二号被召唤者:压切长谷部(状态异常) 等级:三星 源自世界:刀x乱x】 “召唤。” 房间突然开始升温,地面上蓦地燃烧起一团火焰,黑色与红色交织旋转,隐隐还看到里面似乎有樱花花瓣的影子。 白川童浔感觉到有些热,她往后退开了一些。 亮光一闪,那团火刹时暴起。 点点火花从空中落下,散开。 绚烂的火焰过后,公寓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原本没什么东西的地面上躺着一把打刀。 刀的周围似乎还围绕着淡淡的一层黑气,看起来十分的不详。 白川童浔试探性地握住了刀柄,那股黑气骤然加强,刀柄在她手中疯狂震动着,倏然挣脱了她。 它落在地上,竟然就在她的眼前,表演了一场大变活人的戏码。 是的没错它化成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亚麻色头发的男子,深紫色的男士洋装搭配着日式甲胄,腰间别了一把刀,脸上表情僵硬无比,一片死寂与漠然。 “压切长谷部。” 他单膝跪在白川童浔的面前,抬头看她,目光中无一丝波澜,就连说话时的语气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主人,我为您效命。” 白川童浔目瞪口呆。 这年头,连特么一把打刀都能成精了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入场票 早在那个金发英灵之后,白川童浔就向召唤书了解过。 所有以契约形式响应召唤的被召唤者,都会与她产生一种独特的羁绊,对方的信息也将通过神识传递到她的脑海。 就像是当初吉尔伽美什那样,神识链接,关于“压切长谷部”的全部信息像是潮浪一般源源不断地呈现在了脑海。 过往历史,设定详解,历届主人极其荣耀,属于这一把刀的漫长岁月清晰又明了。 白川童浔低头看着自己召唤出的这位刀剑付丧神,心情复杂。 压切长谷部是这个世界的一把国宝级名刀。 刀剑经过岁月和灵气的沉淀,逐尔生灵,以其主人所提供的灵气为饵,变成付丧神,化为人形,并拥有自己的性格以及思想。 但她就是觉得眼前的压切长谷部,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在那张犹如一潭死水般空洞的脸上,她是真的看不出压切长谷部有什么性格,比起一个人,他反倒更像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 对了,刚刚好像有看到一个标了状态异常的括号。 白川童浔让压切长谷部站起来后,便打开了召唤书,问:“人物名字后面括号内的状态异常是什么意思?” 【此图鉴人物情况特殊,或许是缺少某种东西导致性格产生缺陷。】 还带这种的?? 白川童浔拧起眉: “缺少什么?” 【不知。】 行呗,又是让她自行摸索呗。 白川童浔磨了磨牙,忿忿地合上书本,转身看向一直静静注视着她的压切长谷部,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忽然余光瞥见了另一边的窗台上有一个黑乎乎的脑袋。 那个脑袋鬼鬼祟祟地窜动着,还能听到窗外有些什么铁丝敲打的动静。 她沉默了一下,走过去,一把推开了窗。 “哟,童浔酱。” 黑发青年一下子丢掉了手中的细针,趴在窗边,笑眯眯地仰望着她。 “你刚刚是不是要撬我家窗的锁?” “哎呀,怎么会?” 太宰治毫无心虚之色,他双臂一撑从窗外翻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跟在白川童浔身后的压切长谷部。 “这位是?” 白川童浔秒答:“我朋友。” 太宰治挑了挑眉,随后扫了一圈狼藉地无法直视的公寓房间。 饶是他也不免愣了愣。 “你家真热闹啊。” 白川童浔闻言有些尴尬,她低头对着地上的动物们喊了一声。 “都回房间去。” 被召唤的小家伙们自然是只能遵命,那只小黄鸡还想蹦哒,却被狐狸一下子张口咬住后颈,叼回了房间。 见此场景,太宰治惊叹一声:“喔!不错嘛,没想到你还是个驯兽高手诶。” 他转过身,又看到了桌上极其有弹性的某只史莱姆,顿时露出了稀奇的神色。 “这是?” 他好奇地伸手戳了戳软软的蓝色晶体,史莱姆自他进来后便没了动静,似乎很努力地将自己伪装成了一只普通的晶体。 “这是我买的玩具啦。”白川童浔从桌上抱起史莱姆,阻止了对方继续动作,问道:“太宰先生,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对于他知道自己住处这件事,白川童浔倒是一点也不惊讶,毕竟当初请他吃完饭后,这里也是他介绍的房子。 不过这人这次过来连门都不敲,趴在窗边企图撬锁就很可疑了。 太宰治又瞄了一眼史莱姆,收回视线道:“其实是我们社长想要找你聊聊哦。” 白川童浔:“?” “恭喜你!”他表情浮夸,往她的手中塞了一张纸条,又鼓了鼓掌,那架势,就差掏出个礼花炮朝她头顶来上一炮了。 “恭喜获得我们武装侦探社友情一日游的入场票!当当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白川童浔张了张口,看着那张画着上吊小人的“入场票”,狠狠地被无语住了。 “你们侦探社的入场票” 她拿着那张卡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各种词汇在脑海里斟酌半天,最后才十分委婉地吐出了一句。 “真有特色。”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危险 那个不正经的侦探社派了一名不正经的成员,用他们那不正经的所谓入场票邀请她去见见他们那或许也不是很正经的社长。 白川童浔表示她真的不是很想去。 但人家都为了这事跑到她公寓里来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太宰治在她看过去的瞬间露出了十分期待清爽的笑容,眨巴着眼睛等待她的回应,那模样,就好像她只要拒绝就立马准备一哭二闹三上吊一样。 白川童浔很是犹豫。 她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室内,想到了前不久她才对着召唤书进行了一堆的召唤,直到现在它们还在她的房间里待着。 被召唤者不能离召唤书太远,距离他们回到异世界还有不少时间,她总不能带着他们出门吧。 房间里有六道骸设下的幻术,再加上压切长谷部他们的守护,把召唤书放在家里她倒是还算放心。 但问题是—— 她一点也不放心自己离开召唤书之后的安全情况啊!!! 这么危险的世界,没了保命的金手指,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她跑都没地儿跑去。 公寓里一时又没了声。 太宰治一直默默地观察着正侧对着他,低头显然是陷入了纠结的少女,见她想得实在入神,他微微眯起眼睛,伸手试探着朝她肩膀探去。 刹那间,轻微的破风声响起。 危险倏然逼近,鸢色的眼眸猛地锐利起来,凭借着这么多年的经验,太宰治极快收回手,往后退开一步。 刀光几乎是擦着他的指尖落下,白川童浔也因为这一变故而回过神来,疑惑地看向了他。 太宰治手指微动,以最小的动作幅度藏起贴在指侧的窃听器,随即面不改色地看向突然发起进攻的男人,轻轻笑道。 “先生,您这是在做什么?” 压切长谷部单手持刀,一击不成后也没再继续突进,他站直了身体,不偏不离地挡在少女面前,尖锐的刀尖直指着太宰治的喉间。 白川童浔抿起唇,警惕心悄然升起,充满了狐疑地看着黑发男人。 这家伙绝对刚刚干了什么,不然以压切长谷部那木讷地好似机器人的样子,不会对他拔刀相向。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又很快被青年跌宕起伏的语调给打破。 太宰治一脸无辜地将目光转向她:“童浔酱,你这朋友好凶啊,我刚刚只是见你思考地那么入神,想拍拍你的肩膀提醒你啦。” 他瘪着嘴,控诉道:“谁知道这家伙突然就动起手来了,要不是我躲得快,现在说不定已经失去我宝贵的右臂了诶。” 白川童浔又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的男子,他对这话没有一丝反应,依旧维持着举刀的姿势。 她相信压切长谷部不可能会在没有听到她命令的情况下无缘无故地对太宰治出手,但总不能这么一直僵持下去。 心中思忖几秒,她只好无奈地说:“把刀收回去吧。” 亚麻色短发的男子眸光微动,他缓慢地转头看向少女,最后在她的点头示意下垂眸,面无表情地将打刀入鞘。 公寓内的氛围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就似乎方才剑拔弩张的场面只是错觉。 “对了,关于去你们侦探社的事情。”白川童浔掏出手机,绕开长谷部,几步走到太宰治的面前:“我现在暂时还抽不开身,加个联系方式吧,到时候你把地址发给我,几小时后,我会亲自拜访的。” 太宰治从压切长谷部身上收回探究的视线后,接过已经递到他眼前的手机页面,笑眯眯地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好哦好哦~”他按完键,将手机还回去,语气轻快,却莫名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危险感。 “我当然是信任童浔酱的啦,知道你一定不会食言的,对吧?” 白川童浔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好嘞!那我也不打扰你们啦。”太宰治双手一拍,随后转身来到窗口,很是开朗地朝她挥了挥手臂:“别忘了,我等你来哦!” 他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像个骑士一样,寸步不离地守在白川童浔身边的压切长谷部,头也不回地跳出了窗口。 白川童浔租的公寓就在一楼,所以这个举动倒也没多大的危险性。 直到对方彻底离开视线后,白川童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一直静静被她单手抱在怀里的史莱姆伸出一只类似手臂的蓝色条条,轻轻拂了一下她的脸颊。 像是在无声的安慰。 白川童浔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是在紧张。 太宰治这个人,看起来不太正经的样子,但她就是直觉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简单就能对付的人。 她低头摸了摸史莱姆软乎乎的脑袋,低叹一声: “真是个危险角色啊。” 简直比她游戏里遇到的那些,动不动就要掏武器鲨人的大boss npc还要可怕。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班主任谈话 临近傍晚时,白川童浔终于收拾好了公寓。 小鸡幼崽被她放进了用装剑穗的快递盒做成的小窝,担心它不舒服,下面还特地铺了一层软绵绵的纸巾。 先前被召唤的都已经回去了,但奇怪的是,压切长谷部的那把刀却仍然在外面,安静地待在召唤书的边上,如同死物。 白川童浔弯腰将它捡起,端详了一番。 这是很刚正的一把打刀,推开刀鞘,里面刀刃锋利无比,她甚至能够从反光中看见自己隐匿于双眸的神采。 收好后,她又空出一只手,打开了召唤书,翻到压切长谷部那一页。 上面显示时间正在冷却,但这把刀明明就在她的手上。 白川童浔将打刀轻轻靠放在沙发椅背,转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怎么没有回去?” 召唤书闪了闪:【由于此人物情况特殊,您可以一直带着这把刀,作为防身武器。】 白川童浔动作顿了一下,略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还未待她开口说话,书页下面又增添了一行字。 【等待冷却时间一过,当主人对他进行召唤时,此图鉴人物会再次化为人形。】 【当然,如果您觉得不方便,也可以选择将这把刀收进召唤书,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进行使用。】 白川童浔有点懵:“等等,也就是说这把刀没有时间限制,我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吗?” 【是的。】 “但如果要他变成人的话,就需要等待冷却时间过去?” 【没错。】 “为什么?” 虽然没有时间限制是一件好事,但白川童浔还是表示不太理解:“难道只有被召唤的人才需要进行冷却,而物品却没有限制吗?”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 如果这种特殊待遇仅限是物品的话,之前召唤的龙眼应该也算是物品吧,但它却仍然有冷却时间。 召唤书很快给出了解释。 【同一编号的人物图鉴,只可在两个世界之间同时传送一位个体。】 白川童浔蹙起了眉。 说得有点复杂,但她大致理解了。 这小破书的意思是,它把刀和变成人形的付丧神分成了两个个体来看。 因为同时只能传送一个压切长谷部,所以它选择了将能行动的付丧神送了回去,而只留下一把空有躯壳的打刀。 可最先她召唤来的是一把刀,人形的压切长谷部是在她碰到那把刀之后才出现的。 也就是说进行召唤的那个时候,召唤书还认为那是一个个体,而当压切长谷部化形之后,在它的眼里却变成了两个个体。 这简直太怪了,如果召唤书所召唤的图鉴人物是完整体的话,就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这把打刀是压切长谷部,由它所化出的付丧神同样是压切长谷部,怎么想都不应该分开来看。 会跟那所谓的状态异常有关联吗? 各种猜测和疑虑团在脑海里,白川童浔揉了揉太阳穴,突然被一条短信提示音打断了思路。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一条关于杀人案的新闻推送,再上面的信息栏中,是太宰之前发过来的地址。 对哦,她还要去见一下他们社长来着。 - 武装侦探社的事务所在一栋办公楼的第四层。 办公楼已经有些老旧,虽说整个楼层被清理得很是整洁干净,但角落处脱落的白墙灰,以及有些生锈的楼梯扶手杆,还是透露了岁月留下的脚印。 事务所内没什么人,不大的四角房间分布着员工们的办公桌,大大小小的文件堆在其中几张桌子上。 总得来说,看起来就不太富有。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初次相遇时,太宰治会以身为分文为由请求她请吃一顿饭了。 这侦探社也不像是能给出优秀薪酬和良好的员工待遇的样子。 前来迎接她的是一个长直发的高中生少女,她很热情地将她带往了侦探社的会议室内。 门被轻轻关上,白川童浔一回过身,就看到一张大大的桌子前坐着一位银灰发的中年男人。 他原本正低头阅览着手中的文件,听到关门声后微微抬首,深邃的双眸如银狼般瞬间锁定了她。 武装侦探社的社长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幻想出的每天不务正业,油头滑脑的不正经社长形象破灭了,眼前这人明显不是不正经,而是似乎过于正经了些。 侧对着光的会议室内,只有两个人在。 白川童浔坐在桌子的另一端,看着面前穿着和服的严肃男人,不禁开始紧张了起来——她想起了他们学校的班主任,也是这种不怒自威的模样。 那沉稳内敛的姿态,那不苟言笑的神色,那眉宇间微微皱起的小小山丘,以及喊她姓氏时那肃穆凛然的声调。 代入感太强,她感觉自己已经挂科了。 不过等等,喊她? 白川童浔猛地一回神,就听见对方十分礼貌地又叫了她一声。 “白川小姐?” “诶,我在。” 她不由得挺直了背,清了清嗓子,双手交握搁在桌面。 “您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确实有些事情。” 福泽谕吉点头,他的目光不找痕迹地扫过她的脸庞,不疾不徐地说:“我们聊聊吧。” 白川童浔心脏骤停。 出现了!! 每次挂科时班主任就会把她拉到办公室里,然后如同恶魔低语般跟她说上一句—— “我、们、聊、聊、吧。” 白川童浔立即如雷击顶,坐立不安起来,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总感觉自己已经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 呜呜呜,能、能不能不聊啊 她真的对这句话有很深刻的心理阴影啊这位社长大人!!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狱门疆 天空沉下色彩,白云隐匿于深处。 皎白的月光铺洒大地,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当白川童浔再一次从会议室出来后,脚步漂浮,一脸的憔悴。 太宰治立刻迎了过来:“怎么样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还能怎么样,感觉自己身体被掏空呗。 白川童浔勉强收回了吐出的魂,面带同情地看向黑发男人,语气幽幽:“你们社长……好恐怖。” 谈了近两个小时的话,就像是被审讯了一样。 倒不是说对方对她动了什么刑,就是那种神似班主任的压迫感如影随形地缠绕着她,真的令她感到十分痛苦。 难怪太宰治整天想着要自杀,在这样可怕的人手底下工作,肯定很辛苦吧。 想到福泽谕吉那张礼貌又严肃的脸,明明还是夏日,她却后怕地打了个寒颤。 那一刻,白川童浔终于想起了,曾经被班主任所支配的恐惧。 她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 “我先走了,拜拜。” “哦!”太宰治也跟着抬手,“拜拜~有空再来玩呀。” 白川童浔离开后没多久,福泽谕吉就双手揣袖走出了会议室,武装侦探社的人这个时间点基本都在进行私人活动,整个社内目前只有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在。 见他走出来,两人的目光瞬间扫向了他。 福泽谕吉动作微顿,随后看着他们轻轻点了一下头。 事务所内一片寂静。 夜风吹进窗户,带起办公桌上纸张的沙沙声。 良久,太宰治蓦地轻笑一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哇哦,这可真是不得了。”他像是问题被得到证实一般,几步回到沙发上坐下,诧异地挑起了眉毛:“虽然说之前就隐隐有了猜测,没想到竟然会是真的。” “乱步大人的推断可不会出错。” 头戴侦探帽的男子懒洋洋地坐在转椅上,手中拿着一张报纸晃着腿转了一圈。 “是是是,”太宰治点了点头:“可聪明绝顶的乱步大人在没得到肯定答案之前,也不敢轻易下定论不是吗?” 江户川乱步没有反驳。 毕竟今天当黑发男人将那些信息告诉他的时候,他也只是有一个荒谬的猜测而已,漏洞太多,也没有任何可以实锤的证据。 这还是他头一次对自己的推理产生了怀疑和不确定性。 毕竟异界来客,简直是超乎认知的存在。 福泽谕吉走到窗前,抬头看着外面星光稀疏的夜空。 “那个少女目前并没有危险性,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他回过身,平静的目光望向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说:“但是该注意的时候也不要大意了,最近有接到消息,港黑也在调查她。 身穿沙色风衣的男人微眯起眼。 “还有,小心跟在她身边的那些人,”福泽谕吉继续道:“不出意外的话,那些都是异世界之人,尚且还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能力,总之别太掉以轻心。” “知道了——”江户川乱步往嘴里丢了块糕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太宰治则斜斜靠在沙发椅背,手指灵巧地把玩着一支圆珠笔,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兴冲冲地转过身。 他双臂搭在沙发背靠上,好奇地朝站在窗前的人问道:“说起来,社长,你是不是凶她了?” “?”福泽谕吉微微侧头看着他。 “她出来的时候,看起来十分害怕哦。”太宰治举起一根手指,皱起脸来,有模有样地模仿了一遍白川童浔刚出会议室时的神情。 他憋着笑,语气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而且,还跟我抱怨说你很恐怖呢。” “……”福泽谕吉面无表情:“我没有。” 没有凶她,也没有说一句重话。 他明明什么都没干,那少女就莫名其妙地自己先炸毛了。 跟小巷子里的那些猫咪一样……好像不是很喜欢他。 - 另一边,回到了公寓的白川童浔直奔房间,苦着一张脸开始收拾行李。 没想到那社长一上来就问她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直接了当到差点把她给问傻了。 在对方敏锐的注视下,白川童浔犹豫半天,还是选择了承认。 她既然都自知在太宰治面前暴露了太多,自然也不好再继续装傻。 毕竟撒了一个谎,就要再撒无数个谎言来圆这个谎,更何况万一逻辑不对,翻车的后果也是不可想象的。 六道骸的话还在脑中徘徊。 那个社长看起来这么凶神恶煞,不会真的把她送去做人体实验吧…… 光是想一想这个可能性,她就已经开始害怕了。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她被绑在手术台,无论怎么哭喊都没人来救她,边上还有几个变态医生拿着手术刀冲她桀桀桀笑的画面。 白川童浔冷不丁一个激灵。 太恐怖了,得在对方叫人来抓她之前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虽然福泽谕吉承诺过他暂时不会对她做什么,但她还是不放心将性命交给这样微不足道的一个口头保证。 她一边埋头将零食放进包里,一边拿出了召唤书。 此地确实不宜久留,但是接下来要去哪里,还是先康康下一个信物再做决定好了。 白川童浔单手翻到了下一个未解锁的图鉴,熟能生巧地看向书页顶部的那一行小小字。 [守护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所追寻之道究竟通往哪里,是重获新生还是迎接死亡,孤独的人没想到在异世也能遇到同道中人。] [赶快前往东京,从那位同道中人手中拿到咒物“狱门疆”,当做双方间的见面礼吧。] 标注一如既往地让人感到不明觉厉,但好歹是写明了信物的地点在哪里。 白川童浔抿唇。 东京啊…… 前不久才从那鬼地方连夜逃离,现在又要过去了吗。 想到当时在东京街道造的孽和芥川龙之介那位煞神,白川童浔猛地摇了摇头,急忙翻过一页。 不行,小命要紧,不能回去,还是再看看别的吧。 结果下一页标注的信物也是在东京。 再翻,还是东京。 再再再翻……东京。 再再再再再再翻,终于不是东京了。 白川童浔心中一喜,定睛一看。 ……横滨。 她气得直接把这本小破笔记本摔在了地上。 你妹妹!这召唤书的信物能不能不要除了横滨就是东京啊,这个世界是只有这两个地方了吗?!啊?! 要是故意的就早说,信物什么的也不要找了,现在她就跟这本破书同归于尽! 白川童浔七窍生烟,她站在原地,心情复杂地思考了半天的人生,随后还是认命地弯腰把书捡了起来。 算了,比起有可能被抓去解刨,她果然还是更倾向于跟人打架。 东京就东京吧,大不了到时候行动小心一点好了。 而且现在的她也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菜鸡了,起码召唤书给了她反抗的能力。 等到这召唤书收集的战力足够,再回到横滨寻找这里需要的信物也不迟。 这么想着,她再次翻开了之前的那一页。 标注上很明确,需要一个叫狱门疆的咒物。 但是咒物是什么东西,她听都没有听过。 白川童浔低下头,刚想问一下召唤书,就见它未卜先知一般地在书页上闪出了一行字。 【所有关于信物的信息,请主人自己摸索。】 白川童浔:“……” 她忽然想起一件很不妙的事情。 “这个信物的路线,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召唤书便回应了她:【新手期已过,此信物不可开启路线导航。】 白川童浔:“”果然。 孤家寡人来到这个世界,又没有人脉,又没有信息渠道,这让她怎么自己摸索。 这世界的人又不爱好好说话,基本上都是没说几句就开始追着她打,唯一遇到的能够顺利交流的还是太宰治那不靠谱的人。 ……等等。 提起太宰治,她忽然脑中闪过一个灵光。 这种找东西查资料的活,侦探社应该接的吧? 白川童浔慢腾腾地打开了手机通讯录,点开了唯一一个联系人的聊天框。 【太宰先生,请问你们侦探社接委托吗?】 太宰治几乎是秒回。 【接的哦,童浔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白川童浔一见有戏,刚想再输入,对方又弹出来一条信息框。 【如果有委托的话,明天再来哟,我们好方便签字和了解情况呢。】 她动作一僵。 【明天……你们社长在吗?】 【啊哈哈~我们社长很忙的,明天不在哦。】 白川童浔送了一口气。 【那我明天来好了。】 发送完这一行字,她关闭了手机。 决定了,等搜集到狱门疆的信息后,她立刻就离开! 既然福泽谕吉保证过不会对她出手,那么短期内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 但是也不能完全信任武装侦探社,在委托的时候,还是得尽量提防着点。 如果到时候他们提供的信息有问题的话 白川童浔捏紧了手中的书,微沉下眸。 困兽犹斗,她还有最后的杀手锏呢。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奇葩侦探社 于是在第二天的午后,白川童浔再一次敲响了侦探社事务所的大门。 开门的依旧是那个直长发的事务员,见来人是她之后双眼一亮,接着侧开身子让了让。 “白川小姐,请进!” “麻烦了。”白川童浔礼貌地朝她点头,开口道:“今天我是来……” “有委托对吧,”谷崎直美将她带到沙发上坐下,又去泡了两杯茶。 她悠悠将茶水递到客人手上,然后在她小喝一口时,语气轻快地说:“稍等一下喔,太宰先生马上就来。” 白川童浔的舌头措不及防被茶水烫了一下。 “等等,太宰先生?” “是啊,他没跟你说过吗?” 高中生少女坐在她的边上,笑着说:“太宰先生主动要来接您的委托呢,我从来没见他工作这么积极过,你们关系真好啊。” 不!她不想要那家伙来接她的委托啊!! 白川童浔神色挣扎,斟酌了一番,问:“你们还有其他人接这个吗?” 一定要太宰治吗,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在跟太宰治打交道,打得她都快心力憔悴了。 “啊,您不想要太宰先生吗?” 谷崎直美诧异地用手掌抵住了唇,接着想到什么后,又露出了一副理解的表情。 “也是呢,毕竟太宰先生的性格……很让人难以放心将事情交给他呢。” 白川童浔拼命点头。 更重要的是,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家伙绝对不简单啊!! 自从昨天太宰治亲自来请她去找福泽谕吉谈话以后,白川童浔就对这个人加强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她才不想将找信物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心机太深的人去做,万一被算计了怎么办?! “但是,别看太宰先生整天不务正业,其实认真起来也是很靠谱的哦。” 谷崎直美尝试起为太宰治说好话,企图扭转黑发男人在白川童浔心目中糟糕的形象。 “尽管他经常失踪,电话不接,游手好闲,还爱找小姐姐殉情,但他是我们侦探社得力干将的其中一员呢。” “不不不,不要不要!” 闻言,白川童浔嘴疯狂摇头,更加坚定了不要太宰治的决心。 她捧着茶杯,深深地反思了一下自己来找这个武装侦探社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都混成那样了还能成为得力干将这个侦探社到底行不行啊。 大概是白川童浔的表情过于嫌弃,谷崎直美歪头想了一下,说:“嗯其实乱步先生最近也是有时间的,但是他现在出门了,可能得稍微等一会儿。” “什么什么?什么乱步先生?” 她刚说完,疑惑的嗓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两个少女一齐抬头,就见太宰治正用手肘撑在白川童浔身后的沙发椅背,身体略微前倾,嘴角带笑地低头看着她们。 他个子很高,仅仅就只那么随意地站着,阴影便覆盖了下来,如密网般笼罩住少女的整个身躯。 白川童浔措不及防撞进那双鸢色的眼眸,就像是飞鸟倏然跌进深邃的漩涡,呼吸一窒,整个人都僵了僵。 “嗯?”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那种仿佛被扼住灵魂的感觉瞬间消失。 “在聊什么呢?” 虽然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但白川童浔却莫名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她沉默地往嘴里送茶,然后听到谷崎直美解释的声音。 “白川小姐想换个人接她的委托,我正准备给她推荐乱步先生呢。” “诶——?!为什么?!” 太宰治一脸委屈,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正使劲抿茶,就是不愿意看他的少女,脸上的表情活像是个被负心汉渣了的小白莲。 “童浔酱讨厌我吗?” 白川童浔手一抖,随即镇定抬头。 “这不是担心麻烦你嘛,总是看见太宰先生在外面到处跑呢,应该很忙的吧。” “不,我完全有空哦。”太宰治笑眯眯地回道:“只要是童浔酱有委托,再忙我也会先将你的事情放在第一位的。” 那还真的是谢谢了,她完全不需要呢。 太宰治盯着她,刚想再开口,却猛地被打断了。 旁边房间突然传来一阵东西落地的响声,前几天才见过一面的眼镜青年面色狰狞地抱着一叠乱糟糟的文件踹开了房门。 “太宰,给我滚回来!!任务还没做完怎么又跑出去了,别把事情全丢给我做啊!!” 国木田独步气势汹汹地冲出来,礼貌地问候了一下白川童浔后,一把抓住了黑发男人的风衣后领,又怒气冲冲地把他拖了回去。 “嘭!” 关门声响天动地,充分地体现了对方暴跳如雷的心情。 白川童浔:“……” 谷崎直美显然已经对这种混乱的场景习以为常,她非常淡定地给两人的茶杯添了茶水。 “看来太宰先生现在还有点抽不开身,我们谈谈其他话题吧。” 白川童浔吸了凉口气,她觉得从房间里传来的凄厉惨叫声应该不是她的错觉。 但看着眼前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高中生少女,她又默默把所有想说的话吞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这个侦探社的前缀是“武装”这两个字了。 她不禁正了正脸色:“谈什么?” 谷崎直美问:“白川小姐有喜欢的人吗?” 白川童浔愣了愣,摇了一下头。 “那,家里有其他兄弟吗?” 白川童浔又摇头,她接着这个话题反问道:“谷崎小姐有喜欢的人吗?” “有的。” 谷崎直美突然激动起来,像是这个问题一下子戳中了她的兴奋点,她双手捧着脸颊,满眼幸福道: “我的哥哥,超级帅气!超级厉害!是个非常棒的人哦!” 等等,她刚刚问的不是喜欢的人吗? 白川童浔歪了歪脑袋,也没深想,又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哥哥也在武装侦探社工作吗?” “是啊,”谷崎直美低头,看起来有些失落:“但是他最近很忙,我们都聚少离多了。” 少女神色伤心地拿出手机,一副想要借助照片来思念亲人的样子。 白川童浔面色柔和下来,伸手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轻声开口道: “你也别难……” “哥哥~” 荡漾的声音措不及防从手机中传出来。 白川童浔迅速闭上了嘴。 手机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两个姿势亲密的少年少女。 她眼睁睁地看着视频里的那少女两只手指爬着爬着便来到了对方的胸膛处,微微一按,橙发少年立即一个哆嗦。 她凑近了少年耳边,轻吹一口气,语气暧昧。 “今天晚上,我们干些有意思的事情吧?” 谷崎直美抓准时机地点了暂停键,伸手指着视频中面色通红的少年,朝她道。 “这就是我哥哥,谷崎润一郎,怎么样,很帅吧?!” 白川童浔沉默地抬眼看她:“” 要安慰的话瞬间卡在了脑血管里。 这短短的几秒时间,她或许将花费一生来治愈。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向未来前进 边上手机还在播放着不太和谐的片段,白川童浔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狠狠地喝了一口半烫的茶水。 头顶的风扇不停旋转,失了真地倒映在了茶水表面,扇叶划过风时呼啦啦的响声,从天花板的方向直直传入少女的耳畔。 她真的是脑子糊涂了,总是在一些没必要的地方生出这该死的同情心。 白川童浔觉得她就不应该选择来这个破侦探社。 这么奇葩的侦探社是怎么维持到现在还没有完蛋的,真的会有人来这里做委托吗? 她尝试着回忆了一下迄今为止遇到的那些武装侦探社成员,再一次对这个组织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谷崎直美自知失态,轻咳一声后很快便关上了手机,也恰在此时,太宰治顶着一脸清爽的笑容出来了。 “啊,忙完了,我们来谈谈委托的事情吧~” 他脚步轻快地走近,双腿交叉斜斜地侧靠在沙发上,“等久了吗,去下面的咖啡厅喝一杯?” 白川童浔自然是不乐意的,她打定了注意不想让这家伙接她的委托。 谁知拒绝的话已经溜到了嘴边,又听到他气定神闲地说:“还是说你想等乱步先生回来?很可惜,乱步先生刚刚又接到了一个出差任务呢,目前整个侦探社只有我有空哦。” 白川童浔表情一滞,瞬间瞪圆了眼睛。 “可刚刚还说”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嘛。”太宰治慢悠悠地打断了她:“毕竟,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 白川童浔:“” 真的吗?她为什么这么不信呢? 她该不会是被黑心店家给欺骗了吧。 “来吧童浔酱,不要再犹豫了啦,就放心交给我嘛。” 太宰治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份文件,施施然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笑得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狐狸。 他嘴唇轻启,将一句话说得轻浮又真诚:“我保证哦,我会对你负责的。” 白川童浔:“” 不要说这么有歧义的话啊!! -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定了让太宰治接委托。 白川童浔皱着脸,极不情愿地在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哦对了,”太宰治躺靠在沙发上,嘴里叼着水笔的笔帽,注视着对面认真阅览合同的少女道:“为了方便应对突发事件,手机要保持联系哦。” “好的好的。” 白川童浔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水笔:“委托金要现在交吗?” “唔,最好现在交一下吧。”太宰治接过文件,随意地扫了一眼后便将它丢回桌上:“我最近欠债有点多,急需用钱嘛。” 听听这淡定的小语气,愣是把负债说得跟吃饭一样简单。 白川童浔简直无力吐槽:“你到底是混得有多惨” 她叹了口气,掏出了前不久才注册的银行卡,却在半途中忽然动作一顿,随即表情浮现出了一丝丝的尴尬。 不妙钱好像要用完了。 这几天租房,买衣服,还有吃饭,买信物和生活用品什么的,确实开销稍微大了一些。 想起存款里那个位数的磕碜余额,她默默地又将银行卡塞回了兜里。 白川童浔单手捂脸,神情微窘:“那个你们侦探社接受现金支付吗?” 黑发男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都行啊。” 白川童浔点头,随后蓦地站起了身,朝着挑眉望向她的太宰治拘谨地鞠了一躬,语速飞快:“我去一趟厕所,一会儿就来。” 她步下生风,直直冲出了侦探社的办公楼,紧接着转进一条无人的小巷子里,微喘着气缓了一会儿后,二话不说掏出了召唤书,翻到第四页。 “吉尔伽美什。” 顷刻间,昏暗的小巷子里金光大盛,身姿挺拔的金发男子臭着一张脸出现在了法阵之上。 他褪去了那一身显眼的盔甲,取代而之的是一身便装,原本竖起的头发也随之散下,掩住了几分逼人的锋芒。 召唤书缓缓落回到其主人手上,吉尔伽美什眯起腥红的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再次被她召唤,他移开视线,神色已经有些厌烦。 “干什么?” “我上次是不是往你那边放了一些钱?”白川童浔挠了挠脸颊,也是自知理亏,便放柔了声音道:“我最近钱花完了,想再取一些。” 闻言,最古之王安静两秒,突然间勃然大怒:“你这不知廉耻的杂种,竟敢将本王当做提款机来使唤?!” 白川童浔被喷地懵了一瞬。 她不是,她没有,她哪敢啊! 她不过是因为受到金钱挫折,迫于无奈才等等,这么说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把吉尔伽美什当工具人的感觉。 白川童浔沉默了。 她其实可以直接命令对方交出钱财,那小破笔记本赋予了她能够在被召唤者面前任性妄为的能力,但她没有这么做。 吉尔伽美什明显处于怒火之中,对于她的好感更是低到谷底,一味地强制性命令只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糟。 她不想这样。 她独身一人来到异世,唯一能够信任的也只有召唤书这个金手指,她其实由衷地希望自己能够和那些同样来自于不同世界的被召唤者们成为可以互相信任的同伴,一起并肩作战。 而不是只有强硬的利用与不甘愿的被利用。 白川童浔反思了很久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垂下眸,打从心底生出一股愧意。 那些被召唤者们也有自己的骄傲和个性,不是任由他人随意摆布的傀儡,她可以将他们召唤到身边,寻求他们的帮助,却不应该为了一己之私,非要去命令他们为她付出什么。 如果她真的想要和他们成为同伴,就必须立刻停止这些高高在上的行为。 他们当然是她手中的王牌,但绝不是可以随手舍弃的工具。 “我为我的鲁莽与冲撞感到抱歉。” 少女清亮的嗓音突兀响起,打破了小巷子里的黯然与沉寂,她上前一步来到金发男人的正前方,眸中神情专注而虔诚。 “在我们那个世界中,没有吉尔伽美什和乌鲁克的存在,但自从我与你的契约成立之后,一切有关于你的信息也随之传进我的脑海。” “我非常庆幸自己能够与这样一位厉害的王者缔结契约,并为这场来之不易的机会而感到荣誉。” 白川童浔将右手放至心脏的位置,语气真挚。 “我发誓,绝对没有任何轻视您的想法,我是诚心想要成为能够与您并肩作战的同伴。” 吉尔伽美什撩起眼皮,终于正眼看向她,像是第一次见到她那般,上上下下地将她观察了个遍,随后面色讥讽道。 “荒谬,与本王谈同伴二字,你还没有那个资格。” “我知道。” 白川童浔毫不扭捏与怯弱,她坦然地承认了这份蔑视。 “我知道自己的渺小,如同广阔天空下最微不足道的尘埃。如果永远不去尝试朝着光辉的方向前进,那么尘埃永远仅仅只能是尘埃。” “但我会让渺小的自己得到成长,我将走向黎明的远方,我会从微弱的尘粒脱变为耀眼的太阳。” 少女仰头望向金发男人,眼中流转着澄澈明亮的微光,她不卑不亢,坚定而又缓慢地朝着他伸出了左手。 “我也希望能让你见证这一场奇迹。” “这个世界与你所在的世界,与我所在的世界,都有很大的差异,前方的路途充满了未知与惊险。” “吉尔伽美什王,你愿意给我这场机会,与我一同前行吗?” 午后的阳光热烈而鲜盈,缕缕光线穿透单薄的云层,照进偏僻的巷口。 它们似轻纱般铺洒在晦暗的地面,像是为两人所即将面对的未来铺上了一层绚丽璀璨的道路。 名垂青史的伟大王者啊,你愿意踏上陌生的领土,跟此时尚且弱小的她一起,探索那份未知吗? ——你愿意吗? 吉尔伽美什认真地俯视着她,那一刹那间,他仿佛在这个少女的身上看见了某种令人愉悦的可能性。 铺天盖地的杀意和压迫感刺向对方,又渐渐消散于少女充满了决心的清亮目光下,他挑起眉梢,突然间肆意地笑了。 “有意思,你是叫白川童浔?” 这位高傲的王者并没有搭上白川童浔递出来的手,只是抱着双臂哼笑了一声。 “还真是自大的说辞啊,那就让本王看看,你这种一无所有的蝼蚁,究竟能在这世间苟延残喘多久吧。” 吉尔伽美什扬起下巴:“至于你说的那些——” “本王允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露馅 当白川童浔拿着两大袋现金再次回到武装侦探社的时候,太宰治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伸出一根食指来回滚动着水笔。 见到她推门进来后,就像是一只终于等到主人回家的狗狗般,眼前一亮,倏地一下坐直了身子。 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在白川童浔旁边的金发男子身上停留了一秒,白川童浔见状立刻介绍说:“这是我朋友,吉尔。” 吉尔伽美什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没有说话,算是勉强默认了她的说辞,他审查似地扫了一圈事务所,不等黑发男人开口打招呼,直接一脸无趣地隐去了身影。 金发男人突然化为光点消失,太宰治竟也没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收回目光后便朝着少女抱怨道:“我还以为你因为没钱而跑路了呢。” 白川童浔把两大袋纸钱放到了桌上,嘴角一抽:“会这么做的只有你才对吧。” 看到太宰治没去追究吉尔伽美什的问题,她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不然还真的不太好解释,为什么她厕所上着上着突然带回来了一个活生生的男人。 好吧,虽然上个厕所提回来两袋子钞票这种事情就已经很匪夷所思了。 谁叫她当时满脑子只有找吉尔伽美什拿钱这事儿,也没仔细想,就随便胡乱瞎扯了一个借口。 对方没有深究真的是太好了 其实她本来是想要这位王屈尊在楼下咖啡厅坐一会的,谁知他不知怎么的对这小侦探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非要跟着一起上来。 白川童浔拗不过,也只能随他了。 结果上来后他又偏偏露出一副不高兴现身的样子。 王的心思真难猜。 白川童浔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安静地看着太宰治手指灵巧地解开桌上捆扎着的布袋,里面满满当当的纸钞顿时摊了一桌。 黑发男人看了看桌上的钱,又抬头看了看白川童浔,忽然面露难色:“童浔酱” “嗯?”白川童浔应了一声。 怎么这种表情,难道是钱不够?? 太宰治身体往后撤了撤,指着桌上的两个布袋,一副长者教导后辈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那个,抢银行是不可以的哦。” 蓝发少女哑了一下,气恼道:“我才没抢啊!!” 她才不会去干这种会吸引警察叔叔注意的事情好嘛?! “哎呀,别生气嘛,开个玩笑。” 太宰治噗嗤一下笑了出声,随手将钱往边上的一个办公桌上一丢,又慢悠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说: “好了,我们出发吧。” 白川童浔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去哪?” “嗯?” 太宰治放下手臂,转头疑惑地看向她:“你不是要去东京找一个叫狱门疆的咒物吗,当然是现在就动身啊。” “这么快的嘛?!”白川童浔一拍桌子,猛地反应过来:“等等,难道不该是你们把东西找到然后给我带过来吗?” “不是啊。”太宰治一脸无辜地拿出合同,说:“合同上又没有说要找东西给你带来诶。” 白川童浔拿过文件,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看了无数遍,发现上面确实没有写明要他们直接把东西拿给她。 可恶,别家侦探社接找东西的委托都是他们自己全权处理的,为什么一到你们这儿就要委托人跟着一起了?! 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耳边太宰治的声音仍在继续响起。 “所以按照我们侦探社的规矩,这种情况下一般都是我们派成员协助你来寻找东西的。” “而且合同一旦签字就不能更改了。” 黑发男人从已然石化了的她手中抽出文件,勾起嘴角,一字一句道:“违约金,翻十倍哦。” 白川童浔:“” - 十倍的违约金是不可能付的,再怎么样也是不可能的。 白川童浔垮着一张脸跟着太宰治来到了车站。 长长的队伍从前方一路蔓延至门口,拥挤的人群发出喧杂的吵闹声。 “这是在干什么?” 见此场景,身为横滨本土人的太宰治也有些惊讶。 “排队买票吧。” 白川童浔低头玩着手机小游戏,有气无力道。 一想到又要去东京那个噩梦般的地方,她就毫无干劲,整个人都萎了不止一星半点,活像个下一秒就就地归天的重病患者。 “买票很快,不应该排这么长。” “可能是出什么事了。”太宰治嘟囔一声,忽然侧身对她道:“我去前面看一下。” 他说着便挤进了人群,如鱼游水般灵巧地穿梭在行人间的空隙之中,转眼便淹没在了人海里。 白川童浔抬头朝他的背影看了一眼,又撇着嘴角继续玩着游戏。 当屏幕上出现game over的字样后,太宰治也跟着回来了。 “最近出了一起连环杀人案件,前面有上头的官方人员在排查身份证明。” 他弯腰凑到白川童浔的耳边,压低了声音。 “你有办身份证明吗?” 白川童浔点头:“我有的。” “那跟我来。”太宰治蓦地圈住了她的手腕,企图拉着她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不用排队了?” 前面还有那么多人呢,他这是要带她去哪儿。 “咱们走捷径。”太宰治回头,朝她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另外一处没什么人的小道边,为首的一个身穿警员制服的男人明显认识太宰治,他背部挺直,一板一眼道: “下午好,太宰先生,请出示您的武侦员工证明,以及您身边这位随行女士的证件。” “哟,下午好。”太宰治笑着回应了,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带有武装侦探社标识的证明。 接着,他朝白川童浔伸手:“童浔酱,证件给我。” 白川童浔早就准备好,闻言立即从卡包里拿出六道骸用幻术制作的证件,太宰治伸手接过,然而下一秒,就在指尖捏住一角时,变故突生。 众目睽睽之下,那带有少女照片的证件忽地一闪,转而在他手中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一张方方正正的大鬼牌。 太宰治:“。” 白川童浔:“” 边上两排警员锐利的视线瞬间扫向了她。 白川童浔的表情裂开了。 太宰治你这老阴比,果然是要害我!!!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再遇某白发男 五条悟又双叒叕出差了。 这次出差的地点很近,就在东京边上。 最近的咒灵简直泛滥成灾,特级和一级不知是什么原因层出不穷,特别是这几天,全都跟疯狗一样一窝蜂地往横滨跑。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们吗? 风肆意地卷起尘叶,白发男人站在顶楼的天台上,静心观察着黄昏时刻的横滨,忽然他余光瞄到了什么,表情一顿,随即双手抚上栏杆,身体前倾,饶有兴致地俯视下面两道奔跑的人影。 那是一男一女,很拼命地沿着人行道狂奔着,其中那少女并不眼生,前不久他才在自家学生的上一任学校天台见过。 两个人匆匆忙忙地拐进他所在的这个商店。 五条悟身影一闪,瞬间落在商店门口,也跟着走了进去。 那两人就躲在门后的角落,他甫一进门,正巧听到少女的抱怨声:“为什么不跑?你当然不用跑了,我不跑怎么跟那群人解释我的证件问题??” “我还没来找你算账呢。”她轻咳了几声,气冲冲地瞪着面前的男人:“你故意的吧!” “我冤枉啊!”黑发男人无辜地睁大了眼睛,试图为自己辩驳:“我哪里知道你口中的办好证件是指在纸牌上施了异能。” 白川童浔不依不饶:“所以你就直接在警员面前戳穿我吗?” 哎呀,这误会可有点大了。 太宰治刚想说话,金发王者却倏然现身,电光火石间,一把开了光的利刃直直地冲向了他们后方。 吉尔伽美什扬着下巴,语气嘲讽:“藏头露尾的老鼠,只会鬼鬼祟祟地偷听别人讲话吗?” 刀刃掉落在瓷砖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人猛地回头,就看见一个身形高挑的白发男人从阴影中走出,不急不缓道:“说别人是老鼠什么的,可真是毫不留情啊。” 炎炎夏日,他却穿着奇怪的高领制服,嘴角的笑容轻佻又漫不经心,奇怪的眼罩遮挡住双眼,却好似还能见物般地将视线投往他们。 白川童浔一下子就认出了眼前这人,早在寻找召唤吉尔伽美什的信物时,她就对他印象很深。 他们这个角落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但却没有引起商场内路人的任何一丝注意,就似乎他们并不存在那样。 是对面这家伙在搞鬼吗? 太宰治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人忽然升起的警戒心。 他跟着退后两步来到少女身边,轻声问道:“认识?” 白川童浔摇了摇头。 “只见过一面。” “嗯,看来还记得我。” 五条悟欣慰地笑了,他往前走了一步,随意地踢开匕首,又歪着脑袋注视着她,一副十分高兴于这场重逢的模样。 “上一次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今天我们正好可以继续哦。” 谁跟你继续。 白川童浔不着痕迹地往吉尔伽美什身边靠了靠,皱着眉说:“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五条悟哈了一声,挥手道:“怎么会?我可是有很多事情想问问你呢。” 身为非咒术师却知道两面宿傩这个名字的存在,怎么想都很有问题。 他本来就打算调查一下这个少女,之前是因为虎杖悠仁的事而耽误,没想到现在反而在横滨这种地方遇到了。 更何况—— 五条悟垂下嘴角,意味不明地扫了一圈围绕着这个商场的咒灵。 自从这两个人进来后,附近的咒灵数量明显开始增加,仿佛是以他们为圆心般,逐渐被吸引过来。 就像是对猫薄荷馋涎欲滴的野猫,趴在窗外觊觎屋内的瑰宝。 五条悟对这种奇观很感兴趣,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吸引咒灵的人类。 眼罩下的双眸微微眯起,视线在面前几人身上扫了一遍后,心中很快便有了决策。 他右腿后移,两手微抬,缓缓摆出一副格斗的准备姿势。 “看来你并不愿意和我继续谈话,既然如此,也只能强制性地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了。” 五条悟唇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放心吧,我会很温柔的。” 话音未落,他蓦地消失在原地,白川童浔浑身肌肉在那一刹那紧绷,眼睛完全跟不上对方的速度。 骤然间,白发男人已经从几米开外的地方出现在她面前,然而在他后方,另一人也跟着有了动作。 五条悟腰身突然一转,一个侧仰躲开剑刃,剑锋在空中挥出一个弧度,削掉了几根蓝色的发丝。 是的,进攻的男人毫发未伤,削掉的那都是白川童浔的发丝。 看着面前已经缠打在一起的两人,白川童浔惊魂未定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夭寿了,吉尔伽美什完全就不关心那把剑会不会砍到她!! 只差那么一点点,她现在就已经人首分离了。 “说起来,你的朋友们都很护着你啊。” 旁观了许久的黑发男人边这么说着,边拉了她一把,两人一起远离战场。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白川童浔。 太宰治很早就发现了。 不管是那个靛蓝色长发的,公寓里用刀的,还是眼前这个叫吉尔的男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会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为这个异世界的少女挡住各种灾祸。 每一次,只要白川童浔身边有她所谓的“朋友”在,她就很难陷入危险的境地。 当然, “朋友”这种说辞,他是根本不相信的。 恐怕真实情况远远没那么简单。 那两人的打斗已经进入白垩化阶段。 完全不知道太宰治的心里想法,白川童浔在听完黑发男人说出那句话后就控制不住地头一撇,暗戳戳地翻了白眼。 护着她?废话,能不护着吗,只要她挂了他们就得一起跟着完蛋。 白川童浔在昨天晚上才彻底搞清楚小破笔记本的召唤机制。 这本召唤书的契约是以灵魂形式的,所有图鉴人物在被召唤时都会受到三个限制。 一、不能违抗召唤师强制下达的任何命令,且不得离开召唤书过远的距离。 二、以世界等级为基准,过于离谱的能力在此世界将会收到相对应的限制。 三、如在被召唤期间,召唤师死亡,那么该期间被召唤者的灵魂同样将随着召唤师的陨落而消逝于世。 其中第三点是所有图鉴人物都会在被召唤时意识到的事情,毕竟是灵魂契约,多多少少都能感知到。 对于被召唤者来说,这可能就是一个霸王条款,但白川童浔总是觉得事情可能还另有隐情。 而且 听听耳边吉尔伽美什那越打越兴奋的笑声,再看看时不时就从战场上飞过来的各种长剑匕首,要不是她躲得快,现在身上都不知道被扎多少个洞了! 谁特么护人是把保护对象丟到一边不管不顾,只想着给自己打架找乐子的?! 这像话吗?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同归于尽吧 戴眼罩的白发男人很厉害,对上他之后,吉尔伽美什看起来竟然逐渐落入下风。 更糟糕的是,3个小时的时间也快到了。 太宰治单手抚着下巴,聚精会神地观察这场战斗,而在他边上,白川童浔紧咬下唇,疯狂在脑中思索着最优解。 主要还是不清楚对方的底细,这人当时在学校天台也是一副刚结束凶案现场的模样,凶残程度不确定,不然跟对方走一趟或是聊一聊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该怎么办? 要趁着吉尔伽美什还在时把月也召唤出来进行二对一吗? 这个念头只存在于脑海一霎,就被白川童浔立刻否决。 不,不行。 六道骸的冷却还没有结束,等月回去后万一再出什么事,就基本没有能够保命的图鉴人物了。 关键是她现在还不能逃跑。 如果召唤书对图鉴人物没有距离限制的话,那么一切好说,只要让吉尔伽美什暂时拖住白发男人,他们趁机离开,然后到安全的地方再把吉尔伽美什召回书里就行。 可偏偏这本书的法则是,凡是被召唤者超出规定距离,身体就会变得僵硬又沉重,直到他们回到召唤书的感知范围内。 也就是说,一旦她离开,吉尔伽美什就很可能会因为这个机制而受到伤害。 来电铃声突兀地打破了白川童浔的这份焦灼,她蓦然抬头,就看见五条悟一边抬腿踢向金发男人,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不断震动的手机。 “莫西莫西?” 他退开数米,不慌不忙地把手机夹在耳侧,空出来的双手刚要结印,却见对方突然停止了动作。 吉尔伽美什周身发出一阵淡金色的光亮,整个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他显然没有尽兴,皱起眉不满地瞪了白川童浔一眼。 金发男人的身形被光包裹。 与此同时,白川童浔的面前出现了一本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布皮笔记本,书页翻动间,金色的光球瞬间被吸了进去。 书本自动和上,掉落在地,商场中已然少了一个人。 五条悟动作一顿,充满探究的视线一刻不离地盯住正弯腰捡书的少女,耳边手机里的电话声音仍然在不停催促着什么。 “行了行了,我知道,我正在做呢。” 他懒洋洋地回了这么一句,旋即神色有些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 白川童浔被白发男人那存在感十足的目光盯得心中一紧。 他就那么停在原地,诡异又安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好像是在内心做着什么至关重要的决定。 “五分钟。” 五条悟状似思索了几秒后,倏地又笑了,他随手将手机放进口袋,对着她伸出一只手掌:“我现在需要去处理一些垃圾,五分钟之后我会再来找你的。” 他姿态慵懒地斜斜站着,说出口的话犹如在玩什么恶劣的游戏,仿佛丝毫不担心他们能趁着这五分钟逃出他的手掌心。 这是来自于顶级强者的绝对自信。 说完这句话,白发男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白川童浔狠狠舒了一口气,又听到太宰治的问话。 “现在要逃跑吗?童浔酱。” “跑啊,当然要跑。” 不知道对方究竟是离开去干什么,但既然有机会自然是要拼搏一把。 五分钟根本跑不了多远,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能够足以和那白毛抗衡的方法。 白川童浔翻开召唤书,直接来到信物是黑泥精的那一页。 太宰治好奇地凑了过去,入目的是一片空白的页面,他愣了一下。 “开启信物路线。” 白川童浔已经顾不上男人的动作,她现在只想要再赌一把。 如果能在那白发男人回来之前解锁图鉴,说不定还有机会。 然而召唤书在闪了一下之后再一次提示信物在100米范围之内! 一百米之内,又是一百米之内!! 这该死的黑泥精天天在她一百米之内,有种倒是出来跟她对线啊! 她狠狠吸了一口气,转头对太宰治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下。” 两人一路弯弯绕绕,最终选择了商场地下仓库的一个员工杂货间。 大大小小的纸箱子堆积在里面,太宰治在昏暗地灯光下捣鼓门锁,白川童浔又尝试着开启路线。 【开启失败,该信物在您100米范围之内。】 她眸光一闪,突然合上召唤书。 现在这个员工杂货间距离之前他们所处的角落绝对有百米多,可尽管如此提示却依然在100米以内,除去bug的可能性,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信物在跟着她一起移动。 恰在此刻,门前的太宰治手腕一转,已经有些破损的门锁重新发挥了作用。 他双手插回口袋,笑着转过身,正好对上了白川童浔投来的视线。 少女站在阴影里,目光牢牢的粘在他身上,一双浅青色的眸中好似有一团幽火在燃烧。 黑发男人被这灼热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语气莫名道:“怎么了吗?” 白川童浔突地靠近他,动作间不慎碰到堆起的纸箱,箱子噼里啪啦地瘫倒在地,在小小的房间中溅起点点尘埃。 她在距离男人几厘米的地方驻步,抬起头,十分认真地说:“性命攸关的时刻,太宰先生,能脱个衣服吗?” 对方久久没有动作。 狭小的杂货间里一片无声的沉静。 太宰治低头,鸢色的双眸注视着面色急迫的少女。 沉默半晌后,他脸上蓦地浮现出一种奇怪又羞涩的表情。 见状,白川童浔突然有种不太美妙的预感。 只见黑发男人双手放至胸前,微微偏开脑袋,既扭捏又做作地轻声说:“这……这不太好吧。” 白川童浔收回要拉对方的手,头皮发麻地后退一步。 “虽然知道你很急切啦,”太宰治的表情像是个娇羞的小姑娘,“但是这种时候,这个地方,人家还没有准备好耶……” 白川童浔:“……” 准备你个大头鬼啊准备!!神经病!你跟老娘同归于尽吧!!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被捉住了 白川童浔一直觉得太宰治这个男人大概是哪里有点问题。 脾气不好的人跟他待在一起很有可能会被这家伙的三言两语给弄到气死。 黑发男人自顾自地表演着充满了颜色的戏码,然后在看到她无言的死亡凝视后,脸上表情忽而一收,耸了耸肩膀。 “好吧好吧,开个玩笑。” 他脱下风衣外套,指尖搭上衬衫领口的纽扣,在灵巧解扣的同时,一边语气轻浮地看着白川童浔道:“那么,要我脱到哪一层呢?” 杂货间的空气仿佛因为这暧昧旖旎的话语而开始升温,男人斜眼注视着她,不紧不慢地解开一个又一个纽扣,逐渐露出缠着绷带的胸膛。 “嗯,你要像前两次那样触碰我吗?”太宰治的嘴角带着捉摸不透的笑容:“可以哟,只要是童浔酱,我允许你对我为所欲为哦。” 白川童浔简直要对这人给跪下了。 “我求求你了,大哥。”她单手抹了一把脸,颇有一种开始自暴自弃的意味,“咱们要说话就好好说话,别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行吗?” 这么紧张的逃亡时刻,为什么会被他搞得像是偷情一样啊!! 太宰治歪了歪头,讶异地反问道:“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童浔酱不想像之前那样碰碰我吗?那你叫我脱衣服是要干什么?” 一连四个问题,硬是把少女问得哑口无言。 他这么讲好像也没什么错,毕竟除了直接把绷带拿到手,能得到信物的方法就只有触摸一分钟以上了。 白川童浔的动作有些微妙地僵住。 这谁顶得住啊,变态竟是我自己。 白川童浔:“你说得对。” 她终于放弃挣扎,扯住太宰治的领子主动帮他一起脱,显然是已经对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形象彻底不抱希望了。 “你身上缠了多少绷带?” “今天啊”黑发男人吊起眉梢,歪头想了想:“不太记得了,大概有七八条?” “最贴身的呢?” “三条吧。” 正好。 关于黑泥精的三条贴身绷带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终于那在字里行间中找到了要点。 之前触碰到的都是太宰治手臂上的绷带,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可能是还没达到贴身这个要求的缘故。 如果非要贴身的话所谓贴身,不就是贴着肉的那一条嘛? 衬衫往下掉落,被男人及时接住,白川童浔看见了对方腰腹处的结,伸手就要去解。 太宰治倏地握住她的手腕:“要干什么?” 少女被这突然的动作弄得懵了一下,抬起头道:“解绷带啊。” 她是按到什么不得了的开关了吗,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认真起来了? “别这样嘛,”青年依然在笑,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却出乎意料地开始强势起来,缓缓将那只手从绷带上挪开。 “我一不缠绷带就会很没有安全感耶,所以,只有这个不能解哦~” 白川童浔放松了抵抗的力气,缄默着跟太宰治对视了半晌,复又重新低下头,眼睛扫向他腰上的绷带结,含糊道:“放心吧,不会全解开,我会给你留一层当遮羞布的。” “” 时间已经要来不及了,如果太宰治实在不乐意,那么他们就只有被那个奇怪的白发男人抓住的份。 门外有人推着手推车经过,嘎哒嘎哒的滚轮声穿透铁门传进室内,空气中的气氛逐渐变得焦躁起来。 太宰治定定地看着白川童浔泛起迫切慌乱之色的脸庞,神色不明地敛眸,最后缓缓放开了握住对方手腕的那只手。 他双手撑地,身体往后倾斜,坦然地面对着她,说:“童浔酱,别骗我啊。” 白川童浔面上一喜,再次伸手。 “嗯,不会骗你。” - 【本书二号被召唤者:锖兔 等级:四星 源自世界:鬼xx刃】 【是否现在进行召唤?】 “召唤。” 蓝光骤闪,昏暗的员工杂货间中蓦然出现了如壁画般的水流,绕着召唤书上下浮动着转了一圈,洗净了地上的灰垢。 而在那水流之中,渐渐出现了一个身穿羽织的粉发少年。 大约有十几岁的少年模样,身形修长,腰间的绳子上挂着一个狐狸面具,脸侧有着一条疤痕。 水纹消去,锖兔怔愣地站在原地。 他几乎可以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川童浔,又猛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从手到脚,紧接着拔出手中的刀,借着刀面观察自己的脸庞。 少年的身躯微微有些颤抖。 白川童浔张了张口,见他这样,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锖兔?” 锖兔这才回神,他望着白川童浔,右手抚上侧颈,慢慢摩挲了一下后,也跟着轻轻应了一声。 “嗯。” “在里面吗?” 有人从外面敲响了门,白川童浔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 “说好了五分钟的,就算是藏起来也没有用哦。咦,怎么还上锁了?” 铁门震动了几下,随后遽然被人踹开,外面属于地下仓库的等光顷刻间争先恐后地涌入小杂货间,锖兔眼神一凝,反应力极强地将刀换至右手,借着腰身转动的惯性奋力往后一挥。 五条悟立刻侧身躲开。 粉发少年一击不成后,便退至白川童浔身边,轻声叮嘱道:“童浔,躲到有抵挡物的角落去。” 这下换成白川童浔愣住了,不知何时已经穿好衣服的太宰治连忙拉着她来到某一处堆满了箱子的角落。 锖兔深吸一口气,弯腰握紧了刀柄,后脚在地面一蹬,挥刀间水纹乍现,随着刀刃的弧度连成一条细线,直直朝着白发男人伸延过去。 太宰治和白川童浔窝在小角落中,露出半个脑袋观察外面的战局。 “这位也是你的朋友?”黑发男人问道。 “啊,嗯。” 白川童浔神色复杂,胡乱地应了下来。 话说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这个图鉴人物会知道她的名字啊,而且还不等她说话就已经十分自觉地来保护她了,什么情况? 她抿起唇,看着两人的场地因空间太小而慢慢偏离门口,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朝太宰治说:“你趁着他们打架的时候赶紧跑。” “嗯?”太宰治眨了眨眼睛:“你不一起吗?” 她倒是也想啊,然而锖兔就在这里,她不太好离开嘛。 白川童浔摇了摇头。 “你有我手机号码的吧。”她缩回了角落,说:“待会你先跑,我再想别的办法,如果我跑掉了,就用手机联系你,但假如你没有收到信息,还得请你想办法救我一下。” “如果那时候我还活着,我就付你双倍的委托金,”说着说着,白川童浔就叹了口气,耷拉下脑袋:“当然,如果那时我已经不在人世的话,那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小角落里的气氛陷入片刻的凝滞,良久后,黑发男人慢条斯理地开口:“放心吧,我绝对会在你死掉之前救你出来的。” 白川童浔狐疑地看向他:“真的嘛?别骗我哦?” 太宰治弯起眉梢,轻轻笑了。 “嗯,不会骗你的。” 很好。 不久之后,略显拥挤的小角落里便少了一个人。 白川童浔来到门后,聚精会神地寻找着锖兔和五条悟打斗时有机可乘的时机,她已经想好了,等太宰治离开后过一段时间,她就从太宰的反方向冲刺,然后跑出一段距离后直接将锖兔召回书里面。 万无一失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形。 只可惜,实施起来的时候瞬间就整段垮掉。 这波啊,这波叫“刚开始就已经结束”。 五条悟单手拎着蓝发少女的后领,脸上表情可谓是有些忍俊不禁。 少女的怀里还抱着一本笔记本,几秒前那个粉发的少年才被吸进这本书里,她毫不挣扎地被他拎着,脸上神情焉不拉几的,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怎么?”五条悟忍着笑,调侃道:“就你那种蜗牛一样的速度,还想要跑过我?” “” “嗯?”他恶作剧般地拎着少女晃了晃,“怎么不说话了?” “你不懂。” 白川童浔撇开脑袋,眼神无光。 “我在为自己曲折的人生而暗自神伤。” 讲真的,这家伙绝对是开挂了吧,她的高科技加速鞋居然还跑不过这白毛的两条腿,就特么离了个大谱。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这下好了,新干线也不用坐了,五条悟直接带着她打车回到了东京。 那些警员估计是在横滨封闭式地找她,城市间的交界处倒是有人查,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直接放行了五条悟的车。 白川童浔原以为她会被实施一番残酷的极刑,然而事实上—— “嗯?怎么了?不合口味吗?”白发男人单手撑头,捏住手中的小巧银制叉子,悠哉悠哉地将一块糕点送进嘴里。 甜品店内的空调吹得人神清气爽,淡雅精致的装饰十分赏心悦目,丝丝甜腻的气息从后厨漫来,缭绕着布满了整个小店。 “这可是这个月推出的最新款哦,很好吃的。” 白川童浔盯着面前小盘子里的布丁,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她有些摸不清这人到底是个什么目的,回到东京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带着她来到这个甜品店。 这看似装饰精美的甜品店难道其实是什么隐藏得极深的秘密基地吗? 她不禁在心中猜测着。 这布丁里该不会被人下毒了吧 “安啦,现在还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五条悟像是看穿了她的担忧,笑道:“放心吃好了,毕竟我要是想要折腾你,只是动动手指就能做到的事情,没必要暗地里做什么手脚。” 这不就差直接指着她的鼻子说她弱了吗? 白川童浔眼角一抽,内心倒是没那么警惕了,她面色不甘地拿起勺子一插布丁,撇着嘴角尝了一口。 淦,好好吃! 甜甜的奶香味侵袭味蕾,滑而不腻的口感抚上舌尖,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味道使白川童浔眼前一亮,没忍住又舀了一勺。 白发男人见她放下戒心,把菜单推到她的眼前。 “想吃什么点什么,我买单。”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白川童浔还没被人请过客,每次都是自己解决饮食问题,唯一一次和别人一起吃,还是帮太宰治那货付的钱。 此时见有人愿意主动买单,她顿时心里就升起了一种不合时宜的感动。 “谢谢。” “嗯,不客气。”五条悟嘴角含笑:“毕竟只有吃饱了的猪,宰的时候才更香嘛。” 白川童浔:“” 口中的甜点,突然就变得苦涩了起来。 食不知味地吃完布丁后,她再次被五条悟带着坐上了一辆私家车,黑色的轿车逐渐偏离大路拐上小道,路边树林被风刮得飒飒响,白川童浔不禁攥紧了拳头。 这家伙不会是想要将她抛尸野外吧? 五条悟翘着二郎腿坐在她边上,他脑袋靠窗,眼睛瞄着前方的后视镜,忽然在某一刻,开口叫了声停。 车子靠边停下,两人下了车,白发男人带着她来到了一个旧公寓楼前。 这幢楼估计是没什么人住了,斑驳的墙面被剥落得几乎不剩下一块好地方,阳台处的栅栏断的断,塌的塌,荒凉又寒酸。 五条悟站在白川童浔身边,伸手指着第一层楼的门,说:“你看那。” 白川童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是一个破旧不堪的门,绿色的藤蔓缠绕着柱子蜿蜒到门前,若离若即地搭在门把手上。 她盯了一会儿,疑惑地转头:“怎么了吗?” 此时太阳陷入沉眠,夜色已浓。 低沉的声音又轻又慢地在耳边响起,幽幽的语气营造出一种莫名恐怖的氛围:“它一直在看着你,发现没有?” 白川童浔瞬间毛骨悚然起来,她倏然回头,再次看向那扇门,只觉得一阵凉意沁入骨髓。 谁在看着她? 视线里只有一扇再普通不过的门,他在说谁? “那里有什么东西吗?”白川童浔猛地想起已经被她遗忘在记忆角落的咒灵,胆颤心惊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五条悟将少女的反应收入眼底,对方的微表情也像是很真实地在惊疑和害怕着,他思索着垂下手臂,也跟着将视线投向那扇门。 门前面趴着一只一级咒灵,虫头蛇身,已经不知疲惫地从横滨跟着追到这里,贪婪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似是毫无所觉的蓝发少女,却碍于他在场而迟迟不敢过来。 五条悟:“那么大一只诶,真的看不见吗?” 一只什么啊你倒是说清楚啊!! 白川童浔又是一个激灵,她惊惧万分地看着门,像是要把那个地方看穿出一个洞来。 五条悟就在这时从后方推着她的肩膀往前走,白川童浔死活不肯迈步,扭着身体想要逃出魔爪,却被他牢牢按住,无法挣脱。 白发男人强硬地把她带到门前几步的位置。 那只咒灵开始躁动起来,近在咫尺的美食似乎让它的忍耐力变得极差,见少女身边的男人无动于衷的模样,终于忍不住松开扒着门的爪子,朝目标冲去。 那蓝发少女丝毫没有发现它已经开始动作,依旧小心翼翼地盯着面前的门。 它感到有些得意,桀桀笑着张大了嘴,然而就在它的牙齿即将咬到少女脖子时,五条悟不动声色地手指一动。 那只咒灵甚至来不及发出痛苦的哀嚎,身体就猝然炸开,消失在空气中。 白川童浔下意识地感到不对劲,她皱起眉,肩上的那双手顿时又收紧了几分。 “这么大一只瓢虫,这你都看不见吗?” 五条悟又将她往前推了两步,然后忽地伸出食指按在门前,大惊小怪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十二颗星的瓢虫呢!” 白川童浔:“” 男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处确实趴着一只十二颗星的瓢虫,在他用手指按住门板的时候受惊似的扑了扑翅膀,随后便没动了。 吊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白川童浔无语地抬头看向神色兴奋的男人,连吐槽的心思都没有了。 五条悟拿出手机对准了门上的伙计就是一顿猛拍,拍完了又翻转相机开始和这位新晋模特十二星瓢虫一起自拍,最后甚至还企图拉着她来几张三人合照。 等这个一米九的大高个终于对着一只小小的昆虫稀罕够了后,他慢悠悠地收起手机,又开了口:“好了,我们回去吧。” 直到白川童浔的屁股坐回轿车后座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你特地叫停下车,就是因为看见了一只十二颗星的瓢虫?!” “对啊。”白发男人点头笑道:“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嘛,第一次见,有些稀奇。” 白川童浔:“”什么人啊这是。 五条悟单手搭上车窗,懒懒地歪头看向她。 “话说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我坐在车上时竟然还能看清那夜晚的公寓楼门前,趴着一只十二星瓢虫。” 白川童浔:“?” 为什么要奇怪? 难不成在他们这个世界,能看清门上的昆虫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吗? 白川童浔迟疑了一下,随后陡然反应过来,像是在迎合对方的话一般,出声问道:“为什么你能看见?” 五条悟仿佛就在等着她这句话,闻言俯身凑了过来,一手撑在了她腿边的车椅软垫上,另一只手指着自己戴上黑眼罩的眼睛。 “因为这双眼睛,它们能够让我看清楚所有事物的本质哦,千里之内的所有细节都逃不过我的法眼。” 他煞有其事地说着,手指缓慢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处,随后勾起唇角,又挨近了几分,隔着眼罩直直地望进少女浅青色的双眸里,像是要看透她的灵魂, 他一字一句道: “那么让我看看你的本质又是什么呢?” 白川童浔:“我的本质是宇宙无敌可爱善良的美少女。” 她面无表情地抬手,推开了被她一番话说得表情一愣的五条悟,又悄悄朝着车窗边挪了挪身体,试图远离这个奇奇怪怪的男人。 黑车飞驰,窗外的景色因为过快的速度而变得模糊。 五条悟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回话,哑了一秒后突然笑了起来。 “行吧,宇宙无敌可爱善良的美少女。” 他伸手敲了敲窗户,于是前座一直充当着背景板的司机脚下用力一踩,手中方向盘旋转,一个流畅的拐弯后便停了下来。 “赶快下车吧,我们到了哦。” 因为五条悟的开门,新鲜的空气也随之漫进了车内,白川童浔扭头看向窗外的景象,不由得被吸引了视线。 一个个日式府邸模样的建筑映入眼帘,又由石砖砌成的墙给团团包围住,那围墙四周树林茂密,绿叶葱郁,淡淡的薄雾飘在空中。 身旁的车门被人打来,白川童浔回神看去,就见高挑的白发男人懒洋洋地站立在车边,正逆着月光低头俯视着她,他声音磁性又低沉,说话时的速度不紧不慢。 “这位美少女小姐,欢迎来到——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白川童浔微微睁大了眼睛。 好、好长的学校名字! 东京等等,东京什么来着? “能不能再说一遍?” 她弯腰从车里钻出来,站稳脚跟后抬头也看向了五条悟,右手挠了挠脸侧,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学校名字真的好怪好长,我实在没记住。” 五条悟:“”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又遇宿傩大爷 自从深刻地体会到了双方实力的差距后,白川童浔就十分乖巧地跟着五条悟进入到了这个学校。 在非节假日的夜晚,这个宛若置身山林间的学校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冷清地好似渺无人烟的村野。 “说起来,这里是” 五条悟走在她的斜前方,神情自在道:“专门培养咒术师的学校哦。” 白川童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同时心中暗自思忖着:这咒术师又是什么东西,上网的时候也没看到资料啊。 不过他带她来一个学校干什么? 围墙里面的道路基本是用理石砌成的,比起普通学校修建时使用的材料,这里更像是日本武士所向往的那种深宅类型。 路边的花草开得浓密又艳丽,她不敢去触碰,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直接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一命呜呼。 五条悟自从进入学校后就安静了许多,抿着唇角似乎在思考什么,白川童浔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嗯?” 白发男人垂首看向她,一脸理所当然地说:“我在这里教书啊,现在勉强还算是工作时间诶,身为一位尽职尽责的人民教师,当然不能旷工的吧。” 白川童浔了然地点了点头,脑中记忆碎片一闪,又猛地意识到不对:“等等,我记得你不是这个学校的人啊?” 之前寻找宿傩大爷的那个晚上,明明是在城市内一个普通高中碰到他的,他那时候身边还跟着一个海胆头的少年才对! 而且她还特地问了他们是不是本校的人,绝对没有记错,就是这个白毛坦然万分地点头承认了!! 听到这番问话,五条悟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单手抚上下巴,微微弯腰观察了几秒少女的表情,有些惊奇道:“没想到,原来你是很单纯的那种类型的吗?” 果然那天是想要降低她的警戒心,才故意撒谎骗她的吗?! “所以你带我来你学校干什么?”白川童浔怏怏不乐地扭过脑袋,没好气地问。 “来请你喝茶。”五条悟继续领着她往前走,不知道何时掏出了一串铁制钥匙:“不过嘛不是现在。” 他驻步于一个居所建筑前,钥匙串在指尖转了几圈,发出一阵叮朗朗的清脆响声,又被倏然攥住。 响声的来源被握在手掌,夜色再次变得静谧,白发男人推开居所的门,带着她走到其中一个房间前:“今天已经很晚了,这里是我校的学生宿舍,你就先在这里睡下吧。” 他从钥匙串中挑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侧开身体做出一副“请”的动作,单人寝的房间布局即刻映入少女的眼帘。 白川童浔迟疑了几秒,慢腾腾地迈开步子,走进了这间宿舍,房间里很干净,空气也并没有因为长期关着门的缘故而变得闷沉。 她回过身,看见五条悟倚在门框边,单手搭着木门,笑着朝她挥了挥手道:“不要想着趁机逃跑哦,明早我会来喊你的。” 说完这句,他就后退一步,顺手关上了房门。 两秒后,咔哒一声,是门被人从外面上了锁。 白川童浔吐出一口浊气,知道自己现在算是暂时安全了。 她放松了身体坐在床上,刚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伸到一半又倏然想起自己的手机早在吃甜品的时候,就被五条悟那家伙以防止她通风报信为由而拿走了。 从东京逃到横滨,经历几番曲折后,又从横滨被捉回东京,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白川童浔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个后仰躺倒在床上。 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的那个世界,虽然人口或许连这里的五分之一都不到,但犯罪率极低,恶意伤人案件更是直接趋向于0。 大家都有官方的发泄负面情绪的渠道,所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很友好,哪里像这个世界,每天都有那么多的恶意案件。 这个世界的警察真没用啊。 白川童浔深深地叹了口气,将脸埋进枕头,再一次地怀念起以前和平万分的日常生活。 现在召唤书的进度已经逐渐步入正轨,虽说新手指南已经结束,但好在纠结了好久的黑泥精也终于破案。 话说太宰治为什么会是黑泥精,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活生生的人类吧,难不成黑泥精是那破书给那家伙取的什么称号吗? 黑泥这个词搞不好是在说太宰治那人的性格啊 白川童浔朝着天花板举起一只手,心念一动,那本召唤书瞬间出现在手掌上空,她捏住书的一角,收回手臂,将展开的书页凑近眼前。 她伸出另一只手固定住书,用拇指翻了几页。 失去了新手指南后,每一页未被解锁的人物图鉴上的标注几乎都会在加上一个笼统的地址,比如横滨和东京这样的城市。 大多数信物都集中在这两个地方,也有一些是在其他城市的,偶尔更是还会蹦出几个国外的地点。 白川童浔傻眼了。 她看着某一页上显示的萨默塞特,拿书的手,微微颤抖。 那标注里的信息写得很详细,信物是一把剑,地点在一个叫萨默塞特的城镇中,为了让她不走太弯的路,信物的标注后面还贴心的加了个括号。 (非本国。) 白川童浔:“” 白川童浔那个世界的人都有着同一个技能,那就是拥有着薛定谔的记忆力,有些内容只需要扫一遍就能记在心里,有些的又很快就会忘的一干二净。 那些遗忘了的记忆甚至在彻底被主人想起来之前,都没办法在脑中留下任何一丝一毫的映象,就像是清风飘飘不带走一片云彩那般,似乎完全没发生过那回事一样。 而白川童浔之前在疯狂阅览世界历史和地理的时候,正好有看到过关于萨默塞特的信息。 没记错的话这城镇好像是在英国吧? 疯了,这么说为了一把剑,她还得特地出个国吗。 不,说不定最后还会演变成环游世界,毕竟在国外的信物估计不止这一个。 白川童浔收起召唤书,放空了大脑,躺了一会儿,又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下来,起身转入浴室去洗漱了。 宿舍里的东西很齐全,都是全新的,她毫不心疼地拆了包装,一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边用已经挤好牙膏的牙刷往牙齿上霍霍着。 完了,这几天过于劳累,养了那么多年,毫无瑕疵的脸上已经有点黑眼圈了。 白川童浔悻悻地吐掉口中的唾沫,在心中发出了愤怒的尖叫。 今天晚上!必须!早睡!!! - 又是熟悉的生物钟,又是陌生的地点。 白川童浔蓦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神茫然地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想起了自己现在是在那白毛男人学校的宿舍里。 天空阴沉沉的,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太阳被隐藏在云层之外,温暖的光线照不下来。 这是夏季里难得的清凉日。 洗漱完毕后,五条悟还没有过来,白川童浔便自己趴在窗口,安静观赏着她在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场雨景。 恍惚间,一个粉发的少年身影突然闯入视线,白川童浔心中一跳,忙不迭推开窗,朝那熟悉的身影喊了一声。 “嘿,宿傩大爷!” “什么?宿傩大爷?!叫谁?我吗!” 原本举着伞慢悠悠在小道上走着的少年措不及防一个踉跄,他略显狼狈地站稳身体后,警惕又飞速地转动着头环顾四周,最终目光定格在了蓝发少女身上。 虎杖悠仁愣了一下,随后收起雨伞跑了过来。 居所向外延伸的房梁正好为他遮挡住了细雨,少年像是犬类动物般甩了甩有些潮湿的脑袋,对上少女的视线后,茫然地指向自己。 “那个你是在叫我吗?” “对呀。”白川童浔将下巴搁在手臂上,趴在窗沿笑道:“你不是宿傩大爷吗?” 粉发少年耷拉下肩膀,郁闷道:“我不是啊,我叫虎杖悠仁。” 白川童浔眨了眨眼睛,没有接话,心想这大概是那小破书像黑泥精那样,又给这少年起的称号。 她本来当时在天台上看见少年赤着上半身昏倒的模样,还以为他多半是凶多吉少了,没想到竟然还好好的活着,并且看起来也不像是被做了什么的模样。 “喔,虎杖君。” 白川童浔朝着窗外伸出手,特地放柔了脸上的表情,主动自我介绍道:“你好呀,我叫白川童浔。” 虎杖悠仁立即会意地回握住了她,嘴角扯开一抹灿烂的笑:“嗯!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一番客套的见面语被他说得如此真心实意,那脸上的笑容仿佛是真的在为认识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她而感到开心。 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积极开朗的阳光好少年。 白川童浔张了张口,刚想开口询问一些关于这个学校的事情,不成想手心忽然传来一种湿漉漉的滑腻感觉。 她和虎杖悠仁同时炸了毛。 一道低沉带着邪性的声音从少年的方向传来。 “真棒啊好久没闻到如此香气逼人的味道了。” 白川童浔:“!!!” 瞬间什么要套话的想法都没了,白川童浔大惊失色,骤然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靠我靠,妈妈救命!她特么遇到变态了啊啊!! 粉发少年脸色爆红,他手足无措地抬起手,试图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喂!等等,这是误会” 眼前的窗户被人嘭得一下关上,虎杖悠仁脸上表情呆滞,他捂着右手蹲下身,忽然非常抓狂地挠起了自己的头发。 少年难堪又生气地低吼着:“你这混蛋!!你在干什么啊啊啊啊!!” 学校里新认识的可爱女孩子,被这天杀的两面宿傩给一舌头吓跑了!! 他恨不得连夜逃离地球,换个星球生活算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糊弄 当五条悟敲响了白川童浔的宿舍门的时候,正好是普通学校学生要上课的时间段,虎杖悠仁已经离开很久了。 “怎么了这是?” 他看着站在门前一脸怀疑人生的少女,吊起了眉梢:“你这是一夜没睡吗?” “睡了。”白川童浔神色蔫蔫,她瞄了一眼白发男人,勉强忍住想要投诉的欲望。 不仅睡了,而且还醒的很早。 在这么一个灰蒙蒙的早上,不幸地在不该醒来的时候醒来,碰到了根本不该碰到的变态,整个人都麻地不能再麻了。 可恶,被变态用舌头舔了这么羞耻的事情要她怎么说的出口啊! 五条悟见她这副生无可恋的颓样,倒也没多在意,他抬手敲了敲木制的门槛,歪头朝走廊那边示意道:“走吧,请你去喝茶。” 白川童浔转身抽了几张纸,将刚洗完的手用纸巾擦了擦,精准地投进垃圾桶后,撇着嘴角跟了上去。 窗外的雨还没停,不大的雨滴轻轻砸在石子地上,溅起点点微小的水珠。 五条悟似乎心情很好,闲庭信步地双手插兜,径直走到屋外。雨水在男人头顶落下,随后像是被一层什么东西隔离了开来,他就那样大大咧咧地站在绵绵夏雨中,身上的衣服竟然滴雨不沾。 隔壁建筑的墙下靠着一把透明状的雨伞,他迈步走去,单手挑起伞柄,雨伞在他手中转了一个圈,随后倏然张开。 如此装逼的开伞方式,白川童浔还是第一次见。 白发男人回头笑出一口白牙,忽然朝她比了个大拇指,接着在她有些一言难尽的目光下,又迈着一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施施然回到白川童浔面前,伸手将伞举到她的头上。 “走咯。” 他步履轻快,拉着白川童浔走进和风细雨之中。 所谓的喝茶,自然不可能仅仅只是喝茶那么简单。 小小的房间内,蓝发少女和一个看起来相当成熟的中年大叔隔着一张小茶几相对而坐,而负责将她带过来的五条悟则在一旁交叉着腿,抱着双臂倚靠在墙。 “白川小姐,日安。我是夜蛾正道,这所学校的校长。” 夜蛾正道正襟危坐,微微朝她点了一下头,略有些歉疚地说:“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将你请过来。” “日安,夜蛾校长。” 白川童浔也回应了一句,随后不露声色地观察了一番眼前这个人,他戴着奇怪的漆黑眼镜,下巴上留了一圈细碎的胡子,像五条悟一样,在大热天穿了一件高领的制服。 也是奇了怪了,穿高领和遮眼睛难道是这个学校的校长与老师必须要遵守的传统吗? 她表示最不能理解的就是遮眼睛。 放眼望去,整个散着茶香的小房间里,三个人竟然还凑不出三只眼睛,这样就让两只眼睛都露在外面的她显得格外另类。 房间里并没有沙发之类的东西,他们此刻正以日本标准的坐姿在蒲团上。 脚踝一直被压在臀下,白川童浔已经开始感到有些许难受了,她有点不太习惯这么跪坐着,稍稍挪动着下盘调整了一下姿势。 夜蛾正道立马开口:“不用这么拘谨,放轻松就可以了,我们只是有点事情想找你谈谈。” 看着少女从跪坐改为屈腿抱膝的姿势后,他也不再多说无用的话,直奔主题道:“白川小姐,因为时间原因,我有话就直说了。” 他和站在一旁的五条悟对视一眼,又面朝向她,问:“请问你是为什么会知道两面宿傩这个存在?” 白川童浔搁在小腿处的手指蓦地一蜷。 两面宿傩?是什么? 她只知道宿傩大爷啊,难道这不是称号吗? 白川童浔的心霎时提了起来,看对方这表情就知道,这个两面宿傩对他们来说绝对是那种需要慎重对待的人物。 可那粉毛少年不是说了自己叫虎杖悠仁吗,难不成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我没听过两面宿傩。” 五条悟的目光顿时扫了过来,白川童浔迟疑了一下,轻声开口道:“我只知道宿傩大爷,这个还是我朋友告诉我的。” 白发男人轻笑一声: “你那时候在学校天台,是要干什么?” 他斜眼注视着她,微微歪了一下脑袋,不紧不慢地出声询问道。 “为什么会提那种奇怪的要求?” 来了,她就知道会问到这个。 面对五条悟的问题,白川童浔面不改色,刚想祭出昨天想了好久的理由,又听到男人暗含威胁的声音。 “我事先提醒你,最好不要拿什么奇奇怪怪的检查身体啊,或者确认是不是自己失散多年的朋友啊,这种极其不靠谱的理由来糊弄我们哦。” 刚想说自己听了朋友的话,让她帮忙去检查一个叫宿傩大爷的人是不是自己前男友的白川童浔:“” 你好懂啊。 如此了解,是不是经常这么忽悠人? 本来还打算无中生友,再把所有锅全都推给那位背锅侠朋友的,到时候对方问起来就直接死咬着这点,然后干脆一问三不知,顺便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但现在看来这招估计是不能用了。 白川童浔沉默了一下,只得含泪吞下了口中曾经思考了好久的理由。 夜蛾正道抬手喝了一口清茶,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绞尽脑汁想了想,又忽然想到了刚穿越时那个黑手党老人对她异能力的猜测,便立即有模有样地开口道:“因为我的异能力。” “哦?” 其他两人瞬间来了兴致,挑着眉继续等她说下去。 “我的异能力,类似于那种游戏里的传送,可以从别的地方召唤我的同伴,但是需要契机。” 白川童浔越说越顺口:“那天晚上,我的异能告诉我召唤的契机就是要触摸宿傩大爷的手指一分钟,所以我才会去到那个学校,寻找所谓的宿傩大爷。” “然后你也看到了。”她耸了耸肩,“触碰完那个少年的手指后,契机达成,我召唤来了之前跟你对打的那个人。” 完美,多么有理有据的解释。 说完这句后,少女就闭上了嘴,还一本正经地挺直腰板,脸上仿佛都写满了“该说的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这一句话。 “哦~原来是这样!” 五条悟非常配合地右手握拳敲击左手掌心,朝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而后在白川童浔点头时又突然话锋一转,似笑非笑道:“你以为我会信吗?” 他站直了身体,走到少女边上随意地坐下,一脸的友善:“我看到你在拿着你那本书召唤的时候,和那个绷带男有过肢体接触了。” “那家伙的异能可是个能够消除其他的能力效果,且只要有身体接触就会自动触发的被动能力,你在把我们当傻子糊弄吗,嗯?” 白川童浔哽住了:“” 捏妈。 连她都不知道太宰治有个这样的异能!为什么你会这么清楚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蓝鹤 白川童浔的目光游移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拿着召唤书召唤锖兔的时候,太宰治确实有握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角落里的举动。 这家伙干嘛将那种细节观察得那么仔细啊!! “可我是用书召唤的啊,”白川童浔试图挣扎:“他碰的是我的人,又没有碰到我的书。” “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你那位朋友的异能力啊。” 五条悟摇了摇头,表情玩味:“按照你刚才的意思,那本书应该也是你的异能对吧?” 白川童浔没有吭声,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知道该不该顺着这话接下去,好在对方并没有指望她立刻回话。 “我亲眼看见了那本书凭空出现的场景,说明它并不是什么寻常笔记本,除非你同时还有什么空间储存类的异能,但这种可能性基本等同于零,以普通人类的身体承受能力,拥有一个异能就已经是极限了。” 五条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小叠便签,利落地撕下第一张空白的便签页,团成球放到她面前的桌面。 “假设这个纸团代表的是你。” 白川童浔伸手碰了一下那个纸团,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白发男人,却见他又撕下一张,以同样的方式揉成一团,放到自己的面前。 “然后呢,这个就是你那缠着绷带的朋友。” 夜蛾正道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默默看着他曾经的问题学生将自己平时记事用的清单便签搓在掌心里,摧残成一个又一个的小纸球,洒了满桌。 “这些小球代表着你召唤的那些同伴。” 外面狂风大作,丝丝气流钻过窗隙卷进屋内,几颗小纸团随着风的流向在桌上肆意逃窜着,下一刻,窗户被起身的校长先生关了个严实。 五条悟捻起其中一颗小球,对她道:“有一点你没说错,以那家伙的能力,或许直接触碰召唤书确实可以消除异能。” “不过,任何异能力的来源皆为异能者本身,也就是说,当拥有【将接触到的一切能力无效化】的异能直接触碰到身为异能者的你的话——” 他拾起自己桌前的那个纸团,缓缓压在了白川童浔面前的纸团上,口中形象地发出“嘣”的一声。 刹那间,所有的小纸球倏然炸开,化为细碎的尘粒散在空中,只留下了代表着太宰治和白川童浔的纸团。 蓝发少女猛地握拳,被这突如其来的纸团爆炸声吓得抖了个激灵。 她垂眼盯着地板的纹路,有些不安地抿起唇。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五条悟将桌上准备的茶点推到少女面前,看着低下头沉默不语的白川童浔,微不可查地放缓了声音: “而且,我记得我好像告诉过你,我的这双眼睛可以看透一切本质?” 白川童浔闷闷不乐地点头。 他确实是说过,那时候她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干脆权当他中二病发作,随口扯了句话搪塞过去。 五条悟抬手抚上自己的眼罩:“我的眼睛很特殊,可以看到详细的咒力波动以及术式构成,至于这些具体是什么,晚些时候我们会跟你解释。” “排除一些特殊情况,近乎每个人类都拥有咒力,而我遇到过的异能者数不胜数,包括那位太宰先生在内,他们身上的咒力感觉和普通人类是完全不一样的。”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揭开了眼罩。 直到看清那总是被掩藏着的,又密又长的雪白睫毛,以及其下方正注视着她的双眸后,她彻底愣住了。 白川童浔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一时有些移不开视线。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子的眼睛,仿佛蕴藏着万千星辰,如同一件精致的易碎品,明亮又透彻。 五条悟指着自己的眼睛。 “也就是说,我可以很轻易地就分辨出人群中谁是异能者,谁是普通人,谁是咒术师。” “但是你不一样。” 他松开勾住眼罩边沿的手指,重新遮挡住那双漂亮的苍蓝色眼睛,手肘搁在桌上,单手撑起脑袋。 “你身上的咒力情况与我见过的任何人都不同,虚无缥缈,像是完全不存在,又仿佛比任何人都浓烈。” 五条悟眯起眼睛,嘴角弧度加深。 人体内的咒力由负面情绪而生,在初见时,他根本看不见少女身上有任何咒力的存在,原以为是像伏黑甚尔那样天与咒缚的情况,但观察一段时间后发现根本不是如此。 白川童浔的身体并没有被加强,甚至还弱的可以。 后来五条悟又觉得或许白川童浔这个人拥有着一些情感缺陷,体会不了什么负面情绪,可最近他又对自己之前的猜测产生了质疑。 少女这两天都表现得和一个正常人一样,会害怕,会不满,会气恼,也会紧张。 如果说她有情感缺陷的话,那么她之前所有显露出的情绪都是装的吗? 五条悟心里不免又出现了这样一个想法。 而就在刚刚,他的六眼看到了—— 当少女因为他的话而神经紧绷的那一瞬间,似乎有某种浓郁到令人胆寒的晦暗情绪汇聚在了她的心脏,形成了近乎要从身体里炸裂开来的咒力强度,就像是一枚蓄势待发的核弹,随时准备着和敌人同归于尽。 而这种情况只持续了短短一刹,白川童浔体内的咒力又再次消失。 但五条悟知道那不是错觉。 他拿起放在桌角的茶杯,转动手腕晃了晃。 “我的家族流传着一个传说。” 白发男人不紧不慢地说: “在千年前的平安时代,有一个自称是蓝鹤的少女,凭空出现,犹如神袛,陪伴于身边的眷属大多都拥有着超乎于这个世界概念的能力。” “她行走于尘世间,似是在进行一场旅途,这场旅程整整持续了几百年之久,最终逐渐淡化在人们的记忆中,世人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四百年前。” “而对于她的样貌,所有的目击者都一致说没有丝毫的印象,他们竭尽全力去回想脑中那一抹模糊的身影,却无论如何都只能记住一双青中带蓝的浅色眼眸。” 五条悟从手中茶水的波纹上收回视线,抬眸:“白川小姐,请问你对于这位神秘的蓝鹤,有什么看法吗?” 白川童浔瞳孔地震。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已经彻底听不清任何声音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这就离谱 蓝鹤这个名字,再没有人会比白川童浔更为熟悉了。 从十五岁开始,这个称号就伴随着她直到穿越,如影随形,这两个字仿佛已经被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一旦有人提起,她就会条件反射般地做出反应。 蓝鹤,蓝鹤。 与蓝天同行的自由之鹤。 白川童浔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是在游戏里穿越的。 在她那个世界中,每个人都有自己官方的发泄负面情绪的渠道,除开那种与机械战斗的模拟格斗场,全息游戏同样属于一种发泄模式。 她所在的世界处于第四星元的时代,科技发达,人类因为基因中的禁锢和自出生起就被植入佩戴的装置而遭到限制,无法对任何生物做出有害的攻击行为。 于是头脑聪明的研发者纷纷开始研究全息科技,让人们得到发泄的途径,以防止大家在现实中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或产生各种精神问题。 白川童浔所玩的游戏是当代最火的全息黑手党游戏,而她在这个游戏之中也很出名。 出色的组织管理,绝赞的争锋头脑。 因为其一头宝石蓝的长发,且总是来无影去无踪,被游戏中的人取了一个代号:蓝鹤。 她也正巧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就干脆拿来用了。 宝石蓝的长发是真的,铁证如山。但事实上关于来无影去无踪这个问题,白川童浔表示有话要讲。 她只是单纯因为运气太差了!总是一不小心踏进策划组设置的陷进里,很多时候莫名其妙眨了个眼睛就被意外传进隐藏副本,然后又要苦逼地开始被迫打boss,所以才会看起来来无影去无踪啊!!! 这也是为什么她刚穿越那会儿完全没发应过来自己换了个世界的原因! 但是在这里,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竟然还会有人提起蓝鹤这个称呼 青中带蓝的浅色双眸,她不就是吗?? 巧合?那会不会太巧了点? 她倒是有在穿越初时跟那个和芥川龙之介一伙的老人提起过这个称号,但要说他们和五条悟联手起来忽悠她,这可能吗? 目的何在?也没有必要啊。 见身旁的少女神色微惊,陷入久久的沉默,五条悟暂时也没有打扰她的思考。 他跟坐于斜对面的夜蛾正道对视一眼,抬手将茶水抵在唇边,拿唇轻触了一下依旧滚烫的茶水。 他还有其它事情要做,今天早茶的时间还是特意从那堆满满的日程中勉强挤出来的,白发男人放下茶杯,又耐心地等了几分钟后,终于开了口。 “现在不想说也没关系哦。” 他一副十分善解人意的模样,笑道:“但是可能得辛苦你继续在我们学校里呆一段时间了。” 白川童浔瞬间收回杂乱的思绪,猛地转头,稍微提高了嗓音,难以置信道:“难道就因为我没办法回答你们的问题,就要强行把我留在学校吗?” 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绷紧了神经:“你们不能这样!这是在非法限制人身自由!” 她还得想办法回家,召唤书才解锁没几页,剩下那么多的信物没有集齐,她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不不不,别激动嘛。” 五条悟也跟着站了起来,他双手扶着白川童浔的肩膀,轻轻往下按了按。 “我们可没有要限制你自由的意思,你先坐下来,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白川童浔迟疑了一下,顺着他的力道重新坐回蒲团上。 “不会限制自由是什么意思?” “嗯哼,就是字面意思咯,没有人会限制你平日的自由活动,将你留在学校完全是因为——”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右手食指直指少女。 “你,现在很危险。” 白川童浔:“???” 她默了默,歪头疑惑道:“你在说啥呢我不是一直都很危险吗?” 今天被这个追杀,明天被那个审查,每天都撒腿狂奔在逃命的不归路上,她什么时候不危险了? 这危险至极,危险到离谱,离谱到比太阳和月亮一起在空中蹦迪还要离谱的世界,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是遭罪。 看到少女如此真情实感地在疑惑着,五条悟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无话可说。 他很快反应过来,无奈一笑:“哎呀,我说的危险大概不是你理解的那些?” 白川童浔皱起眉:“那是什么危险?” 五条悟手指抵着唇角,一字一句,意有所指道:“这种危险指的是,你会被吃掉的可能性很大哦。” 吃掉 吃掉?!! 什么吃?哪种吃! 白川童浔闻言立刻警戒地双手抱胸,屁股后移两厘米,脱口道:“卖艺不卖身,你休想对我进行那种肮脏的事情!!” 五条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不” 白川童浔丝毫没给他插嘴的机会,一副我看透了你的样子:“我就说你干嘛非要对我穷追不舍,原来是这样,死心吧!强扭的瓜是不会甜的!” 五条悟晃了晃手:“不是不是,你误会” 白川童浔掷地有声:“我是绝对不会对命运妥协的!!” 五条悟:“” 一直安静坐在对面桌,看戏般地观赏完程的夜蛾正道有点不忍直视地扭过了头,握着茶杯手微微颤抖。 他花了好大的劲才勉强绷住表情,这才没有在学生面前大笑出声来。 白川童浔本来还紧闭着眼,一副抵死不从的烈女模样,半天没听见对方出声,又没忍住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 这一眼立马让她心尖一颤,蹬着腿就想往后跑,白发男人骤然伸手,快准狠地拽住她的后衣领,一下子将少女提溜了起来。 “跑?晚了。”五条悟依旧笑嘻嘻的,语气却逐渐变得危险起来:“我这就在五分钟之内改变你的想法,让对你所谓的命运妥协。” 白川童浔咽了咽口水:“你别冲动。” “我不冲动。” 他嘴角弧度灿烂,手慢慢抚上她的脸颊,口齿清晰地说:“我只是想试试我穷追不舍抓来的瓜到底有多不甜而已。” 完,没刹住车,说得好像过头了。 六道骸的冷却已经结束,手中底牌又加一名。再加上聊了那么久,经过一些话语间,她也断定了这两人现在不会对她造成生命威胁,所以才敢放开了地叭叭。 要说原本还存着故意报复性想哽对方一下的心态,白川童浔这下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她立即转头,向一旁不太像是个坏人的大叔发送求救光波,同时已经准备好了进行召唤。 夜蛾正道接收到信号,握拳抵在清咳一声:“好了,悟,别逗她了。” 五条悟变脸似地表情一收,松手放开了蓝发少女,又恢复了平常懒洋洋的模样,开口继续解释道。 “我所说的会被吃掉,是指被真正意义上的吃掉,尸骨无存的那种。” 他单手插回兜里,另一只手向上抬起,忽然按上了白川童浔的脑袋,作乱似地狠狠揉了一把:“整天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明明是他刚刚那副样子就很有歧义好吗?! 白川童浔用力拍开对方的手,却对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很是在意。 “真正意义上” “对,真正意义。” 五条悟突然被打开了手,也没放在心上,他弯腰从桌上拿起茶点,慢悠悠地说:“你听说过,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叫咒灵的物种吗?” 白川童浔呼吸乱了一拍。 对啊,咒灵! 这个世界的特产,她看不见的怪物,还可能会吃人。 该死的!她怎么又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偏偏就记不住! 就在她痛恨起自己那薛定谔般的记忆力时,与她精神相连的召唤书忽然有了反应。 白川童浔的面前再次凭空出现了那本召唤书,它周身闪着微弱的红光,书页自发翻到了第61页。 【最强的摸头杀已集齐,正在解锁该图鉴人物。】 【本书六十一号被召唤者:继国缘一 等级:五星 源自世界:鬼xx刃】 【是否现在进行召唤?】 “?” 白川童浔愣愣地捧着书,随即倏然抬头,目光震惊地看向五条悟。 白、白给?!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下一个信物 白川童浔突然投来的奇怪目光令五条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微低下头,视线缓缓移动到少女手中的那本书上,入目的却只有一片空白的画面。 看来这本书上的内容大概必须召唤师本人才能看见。 他收回视线,好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吗?” 白川童浔神情复杂,双手合上书将它收了回去。 “没事。” 这位看起来对自己做了什么并不知情,直接白给送经验这种事还是不要告诉对方好了。 话说这白毛竟然还有一个最强的称号,倒是比想象中的逼格还要高一些,不过最强也分好多种,他又是哪方面的最强? 思想又差点发生了偏差,白川童浔赶紧停下脑中不靠谱的脑洞。 五条悟也很贴心地没再多问,点了点头说:“总得来讲,你的体质是个大麻烦。” 他一口将茶点吃掉,用纸巾擦了擦沾上碎屑的手后,拿出了少女被没收了的手机递还给她。 “加个联系方式吧,”白发男人从口袋里又掏出了自己的,说:“我现在有事得先走了,剩下的让夜蛾校长来给你解释一下。” 输入完手机号码后五条悟就行色匆匆地离开了,看得出来确实很赶时间,只剩下夜蛾正道一个人给白川童浔科普了一个早上的关于咒术界的知识。 等再从房间里出来时,白川童浔目光呆滞,她没忘记先给太宰治报了个平安,又放下手机,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还有什么比你被一个世界的怪物盯上了还要可怕的吗? 有,那就是你的眼睛还看不见那种怪物。 白川童浔深吸一口,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地有些厉害。 怕的。 要不是夜蛾正道再三保证了学校里绝不会出现咒灵,她现在估计都已经开始疑神疑鬼了。 自己唯一看见咒灵的方法只有通过那颗召唤书里的六星龙眼,然而每次只有三小时,下一次间隔的时间却是三天。 太绝了。 她叹了口气,夜蛾正道的建议是短期内最好不要离开学校,但如果不离开学校就没办法获取信物,毕竟白给的还是要在少数。 白川童浔无所事事地在这个学校里待了两天,无聊了就召唤那些一星的小动物陪陪自己,煎熬地数着时间,终于在第三日的清晨,一个忍不住躺在床上惊坐起。 不行,现在召唤书的战力几乎都已经冷却完,她不能再这样荒废下去了! 就算是有咒灵找过来,她就不信一直没有对付的办法,实在不行就用龙眼来辅助,顺便试试召唤书里有没有人物可以看见咒灵。 夜蛾正道确实说过可以随意出校门,但在没有咒术师的陪同下,一切安全问题都不会有保障。 白川童浔心一横,最终还是决定把寻找信物放在第一位。 她拿出手机,联系了太宰治。 【太宰先生,关于狱门疆的委托,有消息了吗?】 太宰治很快回了信息。 【这个有点麻烦,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呢。】 麻烦? 白川童浔皱起眉,打字问道。 【我现在就在东京,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不,情况比较复杂,暂时还不需要童浔酱出马哦。】 白川童浔抿起唇,手机就在这时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她只好将手机放到一旁充电,翻起了召唤书,看到下一个地点标在东京的信物。 【强大,冷静,美丽集于一身,爱情的道路有诸多坎坷,责任的重量担在肩上,她就是大家心目中最强大可靠的巫女!】 【快去东京山间的小溪旁采集十朵美丽的桔梗花送给这位女神吧~】 山间小溪旁的桔梗花。 脑中闪过刚被五条悟带来这里时看到的景色,白川童浔突然打开窗,伸出脑袋往窗外探去,果不其然望见这所学校附近就有一座山。 真的一点都不远,就挨在边上,步行稍微快一点的话大概只需要十几分钟。 她立即将自己收拾干净,非常有动力地走出了宿舍。 今天的雾有些大,一路上照旧没碰到什么人。 有时候白川童浔真的觉得这所学校简直不像是一所学校,冷清地毫无人气。 她在这里待了三天,竟然除了一开始的虎杖悠仁,就没有再偶遇到其他学生和老师,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隔离了。 但对此,五条悟却不以为意,他给出的说法是这几天学生大多数都在外面出任务,等过一段时间就会稍微热闹起来了。 白川童浔对此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她有预感,就算出任务的学生全部回来,再热闹大概也热闹不到哪里去。 惨啊,每年招生应该挺难办的吧。 她摇了摇头,收起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同情心。算了,这学校的事情干她什么事。 白川童浔精神抖擞地出了门,几个多小时后,又垂头丧气地回了宿舍。 大意了。 她揉着酸疼的腿,一脸苦大深仇地盯着信物标注。 附近的山林是真的山林,桔梗花也确实找到了。 但问题是,她跑遍了一整座山,却没有看见一条小溪,这说明召唤书指定的并不是这一座,还得是更远的地方才行。 少女略显讨好地抚摸着这本书。 “这么多天的情谊了,打个商量嘛,咱不要小溪边的好不好。” 书页闪了一下,浮现出一行标了红色的大字:【拒绝一切讨价还价。】 白川童浔苦着脸,豁出去一般道:“我给你摘30朵!!” 【就算再多加两个零也是徒劳。】 白川童浔:“呜呜呜你不要任性嘛。” 【您也是。】召唤书心硬如铁,不为所动:【不要任性。】 白川童浔:“” 这短短的几个字,竟是被她硬生生看出来一种语重心长的感觉。 错觉,一定是错觉。 她长长呼了一口气,站起身,用手机打了一个车。 不就是重新找一座山嘛,多简单的事儿,她现在有了吉尔伽美什的友情资助,一点打车钱算什么。 司机大概二十几分钟到达定下的地点。 见打车的少女开门坐了进来,抬手抹了一把汗,心有戚戚道:“你这地儿可真难找。” 要不是看这姑娘人傻钱多出价高,这单子他还真的不乐意接。 “可不嘛。” 白川童浔对于这话深有同感,天知道这两天她闲逛时究竟迷路了多少次,不仅偏,这修建的路还特别邪门,弯弯绕绕的地方特别多,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才设计师想出来的野路子。 因为约单时没有标明目的地,司机发动了车子,顺势问了一句:“去哪儿啊?” “随便带我去个山边上就行,”白川童浔想了想,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哦还有,必须要有小溪和桔梗花的,没这两样东西我不去。” “哦对了!” 她仿佛想到了什么绝妙的点子一般眼前一亮,兴致勃勃地趴上了主驾驶位的椅背。 “大叔您接陪玩吗?就那种陪着爬山玩水摘摘小花,一起感受大自然的陪玩?” “或者您知不知道东京的山大致都是什么构造啊,给我画张简单点的地图呗,网上画的那些都太假了。” 什么打恶龙救公主找金币,她又不是智障。 说着说着,白川童浔蓦地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说起来您晚上还接单吗,六点半的时候再来把我接回去呗,我再多付一点钱,我怕到时候深山野林的,信号不好打不到车。” 司机:“” 他眼神怪异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上了一艘贼船。 这姑娘,脑子没毛病吧。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装进胃里 司机大叔好歹是从事了出租车行业多年,自诩已经足够见多识广,但这么奇葩的顾客要求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在少女楚楚可怜的目光冲击和足够令人心动的金钱攻势下,他最终还是怀着仁厚的良心,欣然答应了在晚上七点左右来这里接她。 百川童浔这才心满意足地下了车。 司机大叔为她找的山就在前面,对于日本里其他出名些的山来说,这一座并不算很大,但比起一个身高不过160的女孩子,到底还是蚂蚁见大象了。 白川童浔抱着召唤书走进了山林,里面的雾气比外界更浓,树叶碰撞间时不时发出轻轻的响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山里有种莫名阴森森的感觉。 明明是白天,阳光却因为茂密的树林而照不进来,脚底若有似无的藤蔓像是拥有生命,偶尔还会突然颤动一下。 风撩起发丝,白川童浔莫名有一阵凉意。 她心生不安,便不再犹豫,打开召唤书打算找一个低星小家伙来陪她,那些高星级的人物她还是准备遇到了危险再召唤。 白川童浔翻了几页点亮的图鉴,忽然目光停留在了史莱姆的那一页。 图鉴等级那一栏中,原本的一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二星,而后面带有括号的可升级依旧没有消失。 也就是说最后还有可能变成三星吗? 三星的史莱姆 白川童浔完全没办法想象那种情况,她意念微动,召唤书便立刻闪了一下。 下一秒,臂弯中突然多出来一团软乎乎的果冻状生物。 低星的图鉴人物基本没什么出场特效,白川童浔低下头,将脸埋在史莱姆的身体上蹭了蹭,就如同食用了安神剂,心中瞬间就安稳了不少。 好软,好舒服。 “啊,是你啊。” 她突然听见了一道略显可爱的声音,带着点幼齿的感觉,白川童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轻轻回应了一声。 那声音又道:“又见面了诶,我叫利姆露,你呢?” 白川童浔:“” 等等,好像有什么东西说话了。 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向怀中的史莱姆。 “是你在说话?” “是我,附近难道还有其他人吗?”利姆露稍微动了动。 白川童浔:“” 史莱姆,居然还能开口讲话?? 知道少女在震惊什么,利姆露语气轻松地为她解了惑:“我是在用意念跟你说话啦,毕竟史莱姆是没有声带的嘛。” 还可以这样??? 白川童浔登时来了兴致。 山间的路途中就像是多出一个伴,她一路上都在跟着利姆露聊天,顺便解释了召唤书的事情,也听了一些史莱姆那个世界的故事。 利姆露的脾气似乎很好,对于无缘无故被一本书限制了的这件事,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生气或是不满的情绪,也有可能是它本身对此并不在意。 一来一回聊了一会儿后,彼此也算是有了一个粗略的了解,时间流逝地很快,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深山中。 白川童浔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是寻找溪流和桔梗花,她朝着最有可能出现水源的方向移动,却不想走了没几步就忽然被利姆露叫了停。 “小心!别往前去!” 白川童浔停下脚步,低头询问道:“怎么了?” 史莱姆从她怀抱中跳出,又落到了她的头顶,很轻,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重量。 它稍稍探长了身体,紧紧地盯着前方一棵大树下的位置,说话时的语气带着十分明显的警惕。 “前面有东西。” 什么都没看到的白川童浔瞬间戒备起来,她声音压得很轻,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能看见吗?” “嗯,能看见。” 来的时候大贤者就已经对这个世界的能量体系进行了分析,进而转换成魔素的感觉,所以现在的它完全看得见。 那棵树下趴着一只很大的蜥蜴模样的怪物,正对着白川童浔的方向流口水。 “我看不见那东西。” 白川童浔微微往后退了一小步,手中召唤书已经准备就绪。 利姆露又从她头顶跳了下来,软软的身体挨上从未被人清理过的草地,它朝前跳了跳,稚嫩的声音却在这时变得可靠起来。 “那就交给我吧,我来对付它。” 它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先发制人般地朝着前方吐出一条长丝,那白色的锋利丝线直直冲往树底,随后忽地转了个弯,缠上了一团空气。 白川童浔明白那被线绕住的空气就是她一直没办法看到的咒灵,她迟疑地上前一步,却见那丝线忽然震动起来。 她又僵住了身体,因为看不见的未知而本能地绷紧了小腿的肌肉。 那家伙要挣脱这线了?! 身前的史莱姆根本没给对方这个机会,它蓦地从地上窜起来,在半空中开始扩张身体形态,变成一张大大的蓝布般的样子,连同自己吐出那一团白线一起,盖住了里面的咒灵。 白川童浔眼睁睁地看着利姆露蠕动了两下,随即越收越小,越收越小,最后恢复成了一开始的可爱球体。 整个过程只有三分钟不到。 “好啦,它被我装进胃里了哦。” 史莱姆几步跳回了白川童浔的怀中,充满了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胳膊,以一种轻松胜利的语气如此说道。 “装进、胃里?” 白川童浔忽然觉得怀里的份量变得有些沉重,她张了张口,最终放弃想说的话,转而有些担心道: “吃那种东西,不会消化不良吗?” 利姆露的声音听起来挺高兴的:“嗯,不用担心,已经被溶解掉了。” 白川童浔:“” 她低头注视着此刻正十分惬意地躺在她怀里的某蓝色透明球体,神情非常复杂。 又能吐丝,又可以生吞咒灵,还会跟人沟通交流 这是哪个品种的史莱姆,这么牛叉?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异常 气氛并没有轻松多久,山间吹来的风更加的阴森,很快又是一群咒灵从树林深处聚集了起来。 白川童浔本能般地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感,就好像有什么令人不安的事情即将发生。 就在这时,利姆露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语气随即沉重了不少:“又来了。” 它再次从少女怀中跳下来,警戒的同时有些苦恼道:“这次来的太多了,我的能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可能没办法解决。” 白川童浔心下一沉,闻言当机立断地将龙眼召唤出来 ,放至眼前。 仅仅只是一眼,她差点没背过气去。 密密麻麻的咒灵遍布在周围,形成一个奇异的圈子,它们或大或小,形态各异,却都不约而同地将恶心又粘腻的视线定格在她的身上。 这数量真的太多,假如现在是一个密集恐惧症患者站在这里,恐怕现在已经因为接受不了视觉的冲击而彻底昏厥过去。 勉强保持住冷静,白川童浔继续翻着召唤书。 她甚至已经做好将所有人物全部召唤出来的准备,然而当她刚召唤完压切长谷部,正打算进行下一个召唤时,又发生了意外。 【检测到地域异常,可召唤数量受到限制。】 白川童浔心脏狂跳,她再次抬起龙眼扫了一圈那些蠢蠢欲动的咒灵,声线带着点点抑制不住的慌乱,焦急道:“什么意思?!” 对此,召唤书仍然只是那一句话。 【检测到地域异常,可召唤数量受到限制。】 “你特么在玩我?!!” 压切长谷部和利姆露已经开始迎敌,但由于双方人数的差距处于劣势,那些咒灵极其难缠,其中有几只趁乱钻了空子,来到了白川童浔身边。 白川童浔片刻不敢移动地将龙眼摆放在眼前,略显狼狈的躲避着攻击。 这些咒灵像是有策略般地缩小着包围圈,她的可加速鞋子根本发挥不出任何作用。 就在这时,利姆露像是接收到什么信息一般,突然大喊一声:“把你手上的东西吃下去!” 白川童浔来不及思考,本能地遵循着史莱姆的提议,一口将六星龙眼含进口中,喉间一滚,那玻璃珠便顺着食道吞入腹中。 转瞬间,一只咒灵也逼至前方,扬起利爪,朝着少女腰间的方向挥了下去。 大片的血洒上了青葱草地,压切长谷部机械般地斩断了一只咒灵,回过身,瞳孔骤然猛缩。 他手中的刀刃还在滴血,此时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盯着少女所在的方向,任由几只咒灵爬上他的肩膀,啃噬着他的皮肉。 就好像整个世界,只有眼前这副场景倒映在了眼底。 白川童浔捂着伤口跪倒在地,从未体验过的疼痛让她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大脑一阵眩晕,她颤抖着身躯,感受到手中的召唤书突然变得滚烫无比。 少女咬牙睁大了眼睛,视线清明少许。 【图鉴人物压切长谷部状态异常!】 【图鉴人物压切长谷部状态异常!】 一排排标红的大字浮现在皮制的封面,像是在发出危险的警告。 【压切长谷部信息变更。】 【本书三十二号被召唤者:压切长谷部 等级:四星(?) 源自世界:刀x乱x】 亚麻色短发的青年蓦地爆发出一阵低吼,身上缠绕的黑色气息更甚,他赤红着眼,太阳穴暴起青筋,如同困兽般挣扎吼叫着。 召唤书像是在响应着他的痛苦,再一次浮现出一行血红刺目的字迹。 【压切长谷部信息持续变更。】 【本书三十二号被召唤者:压切长谷部 等级:五星(?) 源自世界:????】 压切长谷部浑身绕满了黑气,甚至叫人看不出这位付丧神原本的身形,他猝然握紧了刀柄,好似已经与手上的打刀融为一体,手臂猛地一挥,一大片的咒灵瞬然湮灭。 而后方仍然有源源不断的咒灵前赴后继地涌上来。 大量的血液流失令白川童浔的思绪变得混沌,朦胧间好像听到了小史莱姆的呼喊,和压切长谷部彻底失控的疯狂低吼声。 她放缓了呼吸,勉强支撑着自己酸软无力的四肢,心中正有些绝望时,又听到一个声音响起在脑海中。 那本是冰冷的男音,却令她心底蓦然升出一种亲切到几欲落泪的熟悉感。 那声音缓缓道:【检测到召唤师生命受到威胁,本书将强制召唤已达成终极契约要求的图鉴人物。】 【召唤:5号,18号,27号,69号,该人物信物已暂时全部解锁,召唤开始,时限3小时,还剩下2小时59分04秒。】 【请被召唤者力保召唤师的生命安全。】 【重复,请被召唤者力保召唤师的生命安全。】 【——祝武运昌隆。】 下一秒,各种各样的光芒照亮了原本阴暗的山林,能量波动带起的风吹开了头顶的枝叶,于是阳光得以倾洒进这一片空地。 恍惚间,白川童浔倒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累了就安心睡一会儿吧,童浔酱。” 有一道温和至极的声音如此说着,似是春天轻柔和煦的微风,吹散了她身上所聚集的寒意。 “午安,祝你好梦。” 在最后一刻,她看见了一双暖橙色的双眸,仿佛燃烧着熠熠的火焰,注视着她的目光却充满了包容与宠溺。 比夕阳更加温暖,比黎明更加耀眼。 那是明目张胆的偏爱。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28-30 第28章 一拥而上的咒灵被这强烈的能量波动震开,棕发青年的额前自发燃起一簇橙金色的火苗。 他动作轻柔地将怀中的少女靠放在树旁,手指撩开因冷汗而粘在她脸上的发丝,轻轻绕至耳后,笑着朝一旁着急挨上来的史莱姆道:“麻烦你照顾一下她了。” 利姆露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实在帮不上什么大忙,便乖乖移动身体来到少女的身边。 草地已经被从她腰间流淌而出的血彻底染上红色,伤口丝毫没有要恢复的迹象。 它毫不犹豫地从身体里掏出恢复药水,边往那道狰狞恐怖的伤口上倒,边探长了身体的一部分,柔柔贴在少女脸侧,企图用史莱姆带着凉意的身体来降低她越来越高的体温。 站在前面的六道骸往后瞥了一眼,哼笑着抬手,在他们所在的方向布了一个幻术。 淡薄的靛蓝色烟雾凝聚又散开,叫嚣着想靠近白川童浔的咒灵骤然失去了方向。 它们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美味佳肴的气息彻底消失了以后,便开始撒气般地朝着在场仅剩的几人冲了上来。 同时停下动作的还有正处于癫狂状态的压切长谷部。 青年面上表情空白了一瞬,手中的刀仍然在不断地冒出黑气,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转了一圈,没有发现白川童浔的身影后,面色着急地又往回转了一个圈。 那可怜的模样就如同被主人抛下的小狗一般,眼巴巴地寻找着主人的方向,与之前一刀就斩杀了大片的咒灵时凶神恶煞的样子反差极大。 沢田纲吉也加入了战场,场面一片混乱,战局扭转地很快,甚至可以说完全是单方面地屠杀,咒灵的数量正以一种非常可观的速度在减少,尖锐的哀嚎声不断传入耳膜。 始终找寻不到想要看到的身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压切长谷部脸上所有茫然无措的表情全部一扫而空,转而通通变成了凝着郁色的暴虐和焦躁。 他神经紧绷到了极致,现在显然全无理智可言,恶狼似地盯着六道骸所在的方向,杀气铺天盖地涌向对方。 靛蓝色长发的男人察觉到这股杀意,挑了挑眉,语气玩味的看着他道: “喂喂,搞搞清楚,我可没对你的主人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回应他的是瞬间来到眼前的攻击。 压切长谷部此刻根本听不进去,完全陷入了敌我不分的状态,他的大脑在短暂的清醒后又陷入了更深的混沌,只知道是眼前这人将他的主人藏了起来。 沾染着黑气的打刀带着破风声逼近,六道骸反应极快地用手中武器抵挡住迎面挥来的刀刃,在看到一抹裂痕顺着三叉戟发生碰撞的地方逐渐扩大时,终于忍不住嗤笑一声:“乱咬人的狂犬。” 他借用巧力挑开打刀,接着快速后退一步,单手捂住右眼,直直地盯着压切长谷,那目光阴冷又狠戾,靛色死气的火焰在他腥红的右眼燃起。 就在他准备发动反击时,却忽然听到沢田纲吉在一旁出声道:“别伤害他,骸。” 覆于眼上的火焰顿时熄了下去,六道骸轻啧一声,转头对上棕发青年充满了不赞成的视线。 “不可以伤害他。” 沢田纲吉又重复了一遍,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雾守,态度坚决明确。 压切长谷部又冲了上来,六道骸微眯起眼,再次用已经出现裂痕的三叉戟挡下了攻击,到底还是放下了右手,没再有动作。 下一秒,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至付丧神的身后,手中浮萍拐往下狠狠一敲,亚麻色短发的青年措不及防朝前踉跄一步。 他捂住后颈,缓慢地转过身来。 攻击他的黑发男人凤眸狭长,锐利的目光透出几分凌冽的寒意,语气冰冷:“喧闹者,咬杀。” 尽管他的进攻凶猛,但不同于六道骸真切的杀心,沢田纲吉知道云雀恭弥能够把握好那个度,也因此并没有再多加干涉。 况且云雀学长现在估计憋了一肚子的火吧让他稍微发泄一下也不是不行。 他想起了彭格列基地的财政赤字,又想到了云雀恭弥和六道骸两人加在一起的破坏力,默默地偏过头去。 压切长谷部并不是个遭到攻击后不懂反击的人,两人顿时缠斗起来,六道骸移开目光,再次幻化出一个新的三叉戟,底端往地上一敲,霎时间前方的场景开始变换。 平坦的草地化为滚滚岩浆,空气因为高温而变得扭曲,原本或站立或爬行的咒灵防不胜防地被吞噬其中,场地霎时间清空了一大片。 还活着的咒灵在此刻终于感到了畏惧,它们开始尝试着逃跑。 “零地点突破-绝对零度。” 冷静又平和的声音响起,地面的草尖结上了薄薄的一层冰,空气中飘起了一阵入骨的寒气,剩余的咒灵只觉得浑身冰凉,当再回过神时,已经连带着与众多同伴一起,被冻成了一片冰山。 沢田纲吉双拳缓缓握紧,下一刻,那寒冰猝然碎裂,变成星星点点的颗粒,散于山间。 深林再度恢复了平静。 “这是怎么了?” 六道骸笑了一声,明显还在为对方刚才居然敢命令他这件事而记着仇,他语气嘲讽地说:“你的实力被削弱了很多啊,彭格列。” “毕竟要遵守它定下的规则,这也是不得已之举。”沢田纲吉并没有生气,好脾气地回复道。 这个“它”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他收回额上的火焰,目光掠过已经被彻底燃起战意的云雀恭弥,望向白川童浔所在的方向。 由咒灵所引发的战斗分明已经结束,但六道骸看着压切长谷部愈发急切的样子,恶劣心作祟,他根本没有撤下幻术的打算。 可棕发青年却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径直突破了幻术走到少女身旁,单膝跪下,手掌抚上她的额头。 利姆露看着伤口已经愈合的白川童浔,放松地叹了口气。 本就透明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化,时间已经不足以支撑着它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它看着白川童浔难受的表情,再一次从身体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了她身旁。 当沢田纲吉打横将少女抱起时,树边已经没有了史莱姆的身影,只剩下草坪上那一瓶满满的治疗药水,彰显着它的存在感。 刚传送回图鉴人物的召唤书掉落在地,他弯腰单手捡起,抱着白川童浔的动作依旧平稳。 那本书仍然停留在翻开的那一页,温度依旧没有丝毫降低,这说明异常还未完全消去。沢田纲吉想起之前召唤书所听到的声音,蹙起眉,低喃道:“ 5号, 18号, 27号, 69号” “不用想了,确实少了一个。” 六道骸勾起唇角,不紧不慢地说:“应该就在附近,但是我完全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因为信物早就被解开,所以可以说在所有人一起被召唤时,他是第一个到达这个世界的。 过来的时候,六道骸的的确确看见了有四道虚影,除了他所熟悉的那两个,其中还有一男人,似乎穿着黑色的宽大和服,脸上沾着几滴血渍。 敏锐地察觉到他观察的视线,那人扭头朝他看来,一双蓝眸在他晦暗的出场特效中显得格外明亮,却冰冷得无一丝温度。 而再等六道骸完全显现出身形时,咒灵的包围圈中只剩下了他们三个被召唤者。 那么失踪的五号,究竟又去了哪里呢? 沢田纲吉陷入了沉思。 必须得完成某种条件,才有可能和那本召唤书达成终极契约,可终极契约的条件所需要的羁绊极难达成,而且即使是终极契约,该有的限制也依然不会减少。 那个人不可能会离开召唤书太远,他的超直感也在种地方发挥不了作用。 白川童浔忽然有些难受地低吟一声,沢田纲吉倏地回神,低头调整了一下姿势,想让她更加舒服一些。 “你太宠她了。”六道骸见状,皮笑肉不笑道:“还好她跟你不在一个世界,不然这家伙跟你待在一起,恐怕永远不会得到成长。” “就像是温室里被娇养的小花,一捏就烂。” “不会发生这种情况。”沢田纲吉无奈地笑了一声:“而且说起这个,还有谁能比你更宠她?” 棕发青年轻轻将白川童浔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慢悠悠地说道:“更何况,就算她真的在我们的世界,彭格列也有这个实力护着她一辈子不是吗,童浔酱只需要当个无忧无虑的普通女孩,远离那些打打杀杀” 说着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妙地停住了。 六道骸也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地将视线投向专心干架的黑发男人,又沉默地收回了目光,不约而同地选择跳过了这个话题。 六道骸:“现在怎么办,送她回去?” 沢田纲吉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不清楚她现在的住所在哪里。” 六道骸又问:“那你把她这样抱起来是打算去哪?” 沢田纲吉安静两秒,这才出声道:“地上脏。” 六道骸:“” 彭格列,你没救了。 当白川童浔从充满了咒灵的噩梦中惊喜时,正好听见了“地上脏”那三个字。 她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撞进了一双暖色的眼眸,那人见她醒来,目光微闪,柔声道:“醒了?” 他弯下腰将她放回地面,随后递给她一个盛满了液体的小瓶子,声线温和地说:“这是那个小史莱姆送给你的礼物,疗伤用的。” 白川童浔懵懵地伸手接过,下意识地说了一声“谢谢”。 棕发青年朝她笑了笑。 将小瓶子收进口袋后,白川童浔很是难受地揉了揉脑袋,她记得在昏过去之前,自己遭到了很多咒灵的袭击然后压切长谷部开始失控 压切长谷部? ! 她心底一惊,开始扭头寻找起亚麻色短发男人的身影,很快就看到了正在一旁打斗的两人。 压切长谷部的情况非常糟糕,象征着不详的黑气已经开始侵袭他的双眸,瞳孔变得黑红,很是骇人。 而跟他对战的,好像也是被召唤书最后召唤出来的人物。 白川童浔上前一步,大喊了一声:“全停下!!” 两人的动作刹那间停滞,听到熟悉声音的付丧神身影一闪,直接抛下黑发男人来到了白川童浔的身边,直直地盯着她看。 沢田纲吉瞥了一眼正懒懒靠在树干边的六道骸,知道是他已经撤下来了幻术。 压切长谷部凑近了少女。 他看起来有些躁动和烦闷,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她腰间,即使伤口已经被彻底愈合,但衣服仍旧处于被划破的状态,他这么一碰,带着烫意的指尖触及到细嫩的皮肤,白川童浔立刻被刺激地一个哆嗦。 不疾不徐地正缓步走来的云雀恭弥看到这副场景,双眸陡然凌厉,才打完一架的双手又开始痒了。 白川童浔知道压切长谷部是在意自己腰间之前受过的伤,便安慰似地抬手揉了揉他的短发,那缠绕于他头顶的丝丝黑气在她伸手时就自发绕开,像是在担心会伤害到她。 就在指尖触及到他发丝的一瞬间,压切长谷部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定定地注视着她,直到确认白川童浔真的安然无恙后,黑气这才渐渐收回体内,接着脸上表情又恢复成了一开始那毫无波动的傀儡模样,安安静静地站在白川童浔的身边。 召唤书的异常也随之消失。 利姆露大概已经回去,目前她们所处的位置仍然是在之前遭到袭击的地方,但照此时这平静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场面看来,袭击估计已经结束了。 白川童浔这才把注意力放回到眼前三人身上。 她刚想开口说话,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或是道谢什么的,召唤书又自动冒了出来,书页无风窜动,最后停留在某一页上。 【检测到召唤师已脱离危险,未解锁图鉴人物的信物开始重新锁定。 】 【 27号人物已锁定完毕。 】 站在白川童浔面前的棕发青年叹了口气,只来得及再冲她露出一个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就化为了一团橙色的柔和光团,被吸进了书里。 召唤书又翻到一页。 【 18号人物已锁定完毕。 】 双手拿着浮萍拐的黑发男人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紫色的碎光自他身体溢出,随后也跟着变成一团紫色的光团进入了书中。 召唤书仍在继续翻动,接着停在了十分靠前的一页。 【 5号人物已锁定完毕。 】 白川童浔倏然诧异地看向六道骸,心底惊疑不定,她分明记得对方的编号是69 ,这5号又是哪里来的? ! 下一秒,头顶传来树叶相撞发出的沙沙声,白川童浔身后的大树上忽然跳下来一个身穿和服的身影,她甚至还来不及看清他的模样,那人就自己化为一道浅蓝色的光影落进了书里。 召唤书自动合上,缓缓落在了少女摊开的掌心。 树林里只剩下了六道骸和她面面相觑。 白川童浔心念一动,那本书便消失在了她的手上,她拍了拍衣摆沾上的草屑,疑惑发问:“你怎么还没被吸进去?” 六道骸也跟着俯首整理着衣摆,道:“我自然不用回去,毕竟3小时的时限还没到。” 白川童浔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跟他们不同,我可是你已经解锁了的图鉴人物。” 靛蓝色长发的男人抬起头,嘴角噙着笑,一字一句地说:“是用一颗凤梨,随便就能召唤来的男人呢。” 多么熟悉的自我评价。 白川童浔突然心虚起来。 救命,这家伙竟然意外地特别记仇啊! ! “那么,这位可爱的小姐,你来这里干什么?” 六道骸收起了手中的三叉戟,慢慢道:“一个人也敢来独闯深山,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你的勇气。 ” 听听,这话说的就好像之前跟她很熟悉一样。 白川童浔挠了挠头,说:“我这不是急着收集信物嘛,书上说必须要采集在小溪旁边的桔梗花,正好这座山里有一条小溪,就顺道上来看看了。” 六道骸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过身背对着她,迈步朝着深处走去。 “走吧,现在我们去找那条小溪。” 白川童浔连忙跟上。 她小跑到男人身边,走了一段路后,又忽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大鬼牌,伸手扯住身边人黑色长衣的袖口。 六道骸偏头看向她:“怎么?” “那个就是那个身份证明还得麻烦你再弄一次,之前的证明被一个人碰了一下,幻术立刻就失效了。” 白川童浔又想到了当时在车站发生的尴尬场面,心有戚戚,说实话到现在她还没有想到要怎么跟这里的官方人员解释她的护照问题。 她那时候还以为太宰治心有歹意故意想害她,现在看来估计就是一场乌龙。 “这个世界的能力也会对你们那边的能力产生效果吗?”白川童浔苦着一张脸。 “当然。”六道骸像是玩转笔一样用手指把玩着那张大鬼牌,等它绕了一圈回来后,又一次变成了新鲜出炉的身份证明。 他语气肯定道:“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就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能量规则,否则会产生世界排斥反应,进而被这个世界抹消掉。” 白川童浔接过身份证明,又听到他说:“这也是为什么召唤书会限制人物图鉴的能力,不管怎么样,只要进入一个世界,就必须以这个世界的能力体系来衡量自身,否则会付出很严重的代价。” 那“严重的代价”几个字被特意加了重音,莫名有一种瘆人的寒意。 白川童浔好奇了:“什么代价啊?就是指被世界抹消吗?那是怎么个抹消法?” 六道骸面色冷淡下来,不紧不慢地道:“你们那边对待犯了事的人是怎么做的,这里就是怎么做的。” 恐惧顺着背脊一路爬上头顶,硬是升起了一丝麻意,白川童浔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她呐呐道:“那你们还是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比较好。” 六道骸勾起唇角,冷嘲一声:“是啊,就你们那个行刑制度,什么时候世界毁灭了都不稀奇。” 这话白川童浔就不爱听了。 她不高兴地反驳道:“我们那里好着呢,每天都很和平,比起我们,我觉得这个世界才比较容易被毁灭吧,那么危险,每天发生的案件数都数不过来。” 身旁安静跟着的压切长谷部也像是感知到了少女的情绪,单手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是是,你们那个世界最棒了。” 六道骸敷衍地应了一声,他拍了拍正双手抱臂,撇着嘴角开始哼哼唧唧的少女的肩膀,伸手指了指树林深处。 “看那边,是不是你要的小溪?” 白川童浔望向他所指的方向。 云雾缭绕的双峰间,一条瀑布直流而下,冲往在清澈见底的潭水中,潭水边开出一个小道,分岔出一条长长的溪流,流往密林深处。 是她要找的小溪! 白川童浔眼前一亮,再次醒过来时,她的视力似乎变好了很多,因此可以清晰地看见溪流旁娇滴滴盛开的花朵。 是她要的桔梗花! ! 白川童浔顿时有一种勇者在经历危机四伏的关卡后终于开到了金宝箱的欣慰感,差点忍不住热泪盈眶。 阎王殿前走了一趟,她也说不清楚这波自己到底是亏了还是没亏。 但既然能找到图鉴信物,总归也算是朝着最终点又前进一步。 终于等到你,还好她没放弃。 雾散了,天晴了,白川童浔又支棱起来了。 什么腰酸腿疼、各种人间疾苦都仿佛已经离她远去,她一路特别精神地走到小溪旁,哼着歌摘下了十朵桔梗花,看着召唤书上解锁的图鉴,心中无比的满足。 yes!离回家又近了一步! 压切长谷部在半路上已经回去了,而六道骸也即将到3小时的时限。 他低头扫了一眼自己变得透明的身体,最后低笑着留下一句:“算是我大发善心好了,小姐,我提醒你一句,这次的袭击可不是什么意外,今后行动小心一些会比较好哦。” 白川童浔心底一跳,蓦然回首,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召唤书掉在小溪旁,她捧着双手中的桔梗花,微风轻抚过脸颊,隐隐有鸟雀在远方高鸣,涓涓细流扑在石头上,溅起的水花打在了她露出的脚踝。 就像来时一样,偌大的山林,只剩下了她一人- 出租车司机诚不欺她,一到规定的时间点就来到山脚下接人。 白川童浔回到学校后就往她在高专的宿舍走去,一路上都在思考着六道骸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些咒灵之所以会聚集起来袭击她,其实都是因为有人在背地里做了什么手脚吗? 五条悟这两天不在,没有人时不时地出现在她面前刷存在感,整个咒高里显得更加冷清了。 之前碰到的虎杖悠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面。 经历过和夜蛾正道一个上午的谈话后,白川童浔也知道自己当时是误会人家了,虎杖悠仁确实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也没有什么别的奇奇怪怪的称号。 真正变态的是两面宿傩,一个超级危险的诅咒,目前就藏在那粉毛的身体里。 舔她估计也是因为她那有些特殊的体质,让那位大爷突然食欲大开罢了。 白川童浔进了房门,再次拿出召唤书。 她还记得自己在利姆露的大喊中吃下了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六星的图鉴物品,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影响。 翻开第66页,看到上面显示的字样后,白川童浔微微睁大了眼睛。 整个页面都被铺上了一层金色,曾经浮于书页顶端的标注全然消失不见,中间的信息也完全变了个样子。 【本书六十六号被召唤物品:龙眼(已服用) 一、强化双眼视力(已达成) 二、可视咒灵,妖物,鬼魂等特殊生物 (达成条件:与初始人物月进行一次紧张刺激的卡牌游戏) 三、获得所有龙种的好感亲和度 (达成条件:与某位龙种人物进行友好交流 四、战斗神经提升 (达成条件:对这个世界的战力天花板进行爱的语言调戏。) 完成以上所有条件均可完全解锁六星级物品龙眼。 】 【注:此物品无任何时间限制,召唤师可随时使用。 】 一大长条的信息扫下来,看完大致增益后,白川童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龙眼有点厉害啊,不愧是六星级的东西。 怪不得她说怎么总感觉自己的视力又增强了许多,原来是因为已经达成了 白川童浔猛地意识到了不对劲:“等等,为什么第一个已经达成了?!第一个达成条件是啥??” 【强化视力的达成条件为:与某位图鉴人物进行一次亲密接触。 】 白川童浔:“????” 什么亲密接触?她什么时候,又是和谁进行亲密接触了? ? 等等,仔细想一想,她好像确实和图鉴人物有过。 在山林里的时候,白川童浔抱了利姆露很久,因为又软又凉的史莱姆抱起来实在很舒服。 而且,也不知道压切长谷部触碰她腰间那一块的皮肤算不算亲密接触,过于短暂的一下,就像是不经意间碰到的,这也会包括在内吗? 召唤书察觉到她的想法,又浮现出了一行字:【这里的亲密接触特指:亲吻,长久的抚摸,以及爱的双人运动。 】 白川童浔:“ ” 她狠狠地沉默了。 亲吻,长久的抚摸,以及爱的双、人、运、动? ! ! 是她想的那个双人运动吗? ! 事情发展成这样,最重要的已经不是她何时达成的这个条件了,而是她的贞操到底还在不在这个问题! ! 白川童浔僵在原地,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开,最后呆呆地问了一句:“ 不是,我什么时候跟别人有过这种亲密接触了,你是不是哪里判断错了?” 召唤书:【召唤师条件已达成。 】 白川童浔:“ 你确实不是bug ?” 这次浮现出的字体一下子就大了几个号,像是在表达对白川童浔质疑的愤怒。 【召!唤!师!条!件!已!达!成! 】 白川童浔:“ ” 我守护了那么多年的纯洁贞操,你还在吗? 她面色僵硬地低下头,默默盯着手上这本比起之前严重老旧的破损程度,又稍微修复了一些的小破笔记本,有些怀疑人生。 不久后,宿舍的房门被人敲响。 白川童浔面无表情地跑过去开门。 来人会是谁她都已经猜到了,毕竟除了那个把她抓过来的白毛,也没有其他人会来找她了。 随手拉开门,看清来人后,少女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她猜错了。 高大的粉毛少年站在房门前,低头用那双明亮的双眸注视着她,他看起来像是在为什么事情跃跃欲试的模样,见她开门,立刻直奔主题:“白川同学!能不能请你和我去看一场电影?” 白川童浔:“啊?”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到虎杖悠仁道:“我想和你去电影院看电影。” 他抬手在少女之间比划了一下,随后伸出两根手指,露出了一抹格外灿烂的笑容,“就我们两个人!” 白川童浔更懵了。 她倒是知道两个人一起去看电影,是这个世界的一种娱乐方式,同时电影院也是两个人感情升温的好地方。 但是她跟他非亲非故的,他也只见过她一面,为什么要这么突然地找她看电影?自来熟吗? ? 如果换成是别人来邀请她,她也不是不能答应,但是 “你” 白川童浔指了指虎杖悠仁曾经伸出过宿傩舌头的那只手掌,迟疑道:“可是你身体里的那个东西” “我会压制住他的。” 虎杖悠仁面色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地回答了她:“而且还有五条老师在呢,你不会出事的。” 五条老师?五条悟? 白川童浔察觉到其中的猫腻,蹙起眉,疑惑地问:“不是说只有我们两个人吗,为什么五条悟也在?” “啊?” 虎杖悠仁挠头想了想,干脆就直接对她全盘托出了。 白川童浔这才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刚入学的一年级小新生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于是去找了自己的班主任,在对方进行远程视频教学时,向他咨询能够得到进步的办法。 不靠谱的白毛老师抚着下巴,向他提出了一个建议:“去看电影吧,从观看的过程中学习对情绪的调控,就能够更熟练地掌握咒力使用的技巧。” “还有,跟喜欢的人一起看的话,或许会事半功倍哦~” 五条悟如是说道。 虎杖悠仁目前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他绞尽脑汁想了想,最终脑海里浮现出某一天下雨的清晨,他因为起太早而在学校里闲逛时,遇到的那个少女的面容。 少年眼前一亮,但是转念一想到两面宿傩当时的行为,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来。 他耷拉下肩膀,唉声叹气地抱怨说:“我心里是有一个人选,但是我见到她的时候,两面宿傩突然跑了出来,好像把她吓到了。 ” 视频里的五条悟闻言,心中思忖片刻,忽然笑道:“放宽心放宽心,正好我马上要回去了,那我到时候就跟着你们一起好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 白川童浔看着面前少年紧张又充满期待的目光,到底是没忍心拒绝,应下了看电影的邀约。 她收拾了一下,跟在虎杖悠仁后面出了门。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当他们乘车抵达某家私人影院时,五条悟已经在路旁等候多时。 身形修长的男人今天没有再戴那条奇怪的眼罩,反而在鼻梁上架了一副墨镜,他穿着一身休闲的T恤,吊儿郎当地站在门口。 五条悟显然也没想到自家学生口中的女孩子竟然是白川童浔。 “哎呀,我只是让你把喜欢的女孩子带过来,你竟然找了她?” 虎杖悠仁愣了一下,看看眼前的五条悟,又看看身旁的白川童浔,不禁挺直了背。 “有什么问题吗?” “不,完全没有。” 五条悟摇了摇头,笑着插入两人之间,一手搭住一个人的肩膀,推着他们往那家私人影院走去。 “票我已经买好了哟,电影等我们进去就会直接开始放了。” “我就在角落那里,不用在意我,你们安心看电影就行了。” 小房间被蓦然推开,白川童浔走进去后,不慎被眼前的景象晃了眼。 房间里的布置有些一言难尽。 悬挂在沙发边上的气球,窄小的沙发,墙壁上随处可见的爱心,以及充满了暧昧的灯光。 她怀着某种微妙的心情跟虎杖悠仁在沙发上坐下,小门自动在身后关上,电影在门缝被彻底合上的那一刻就开始放映,刹那间某种奇怪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室内。 白川童浔看着在床上打架的一男一女,整个人都傻了。 这什么片? 这什么片? ? ! 身旁的少年也被吓了一跳,白川童浔甚至能感觉到他慌张动作的时候不小心蹭到她的大腿的肢体活动轨迹。 虎杖悠仁也很快意识到这样不妥,立即像个小学生一样坐直了身体,双手握拳,牢牢按放在膝盖上。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放松了身体,开始沉浸在影片的世界里。 而白川童浔已经麻木了。 墙上的时针换了个方向。 电影播放了一大半,其中有五分之四的内容都在播放着某种不和谐的片段,她根本没看出来这玩意儿到底在讲些什么。 她转头看向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看得十分入迷。 白川童浔:“ ” 她回头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也很有兴致地在角落里看着电影,察觉到她的视线后,目光从大屏幕移到她的身上,笑着抬手朝她挥了一下。 专心看。 他对她比了一个这样的口型。 白川童浔:“ ” 行吧,可能是因为她这个异界人和这里格格不入的原因吧,她真的没办法欣赏这样的片子。 等终于解放的时候,已经快夜晚十二点了。 三人从电影院里出来,途中虎杖悠仁兴冲冲地跟他们讨论着电影里的剧情,五条悟很给面子地回应着,两人聊得热火朝天,而白川童浔全程只能保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真的不是她不愿意加入到话题中,但她确实完全没看明白这剧情究竟是什么样的,毕竟谁知道男女主人公竟然会在睡觉的时候谈论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一看到床她就立马走神的好吗? ! 虎杖悠仁就在这时凑了过来,他对她的称呼在经历了一起看电影的情谊后,自动变成了直接喊名字。 “童浔,下次再一起你没事吧?你怎么脸色这么差?哪里不舒服吗?” “ 我没事。” 白川童浔单手扶额,侧着身体靠在墙上,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颜色。 “我只是觉得”她抖着声线,语气沉痛:“我脏了。” 她的灵魂不再纯洁,因为一场电影而被某种污秽的东西给覆住了。 虎杖悠仁:“?” 五条悟:“ 噗。” 两人把她送到了宿舍门口,临走前虎杖悠仁还十分真诚地告诉她,今天他过得很开心,希望下一次还能一起看电影。 白川童浔对此表示十分感动,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她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又想起了下午召唤时的情景。 突然响起在脑海的熟悉男声,没有集齐信物却被解开的图鉴人物,从未听说过的终极契约,以及最后充满了古怪的那个5号人物。 她翻开召唤书,来到了第五页,随后手中动作倏然停滞。 白川童浔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死死盯住那一页,心如擂鼓。 她曾经翻来覆去地把这本书翻了很多次,虽然没有认真去看每一页上的标注,但她可以肯定自己确实有在第五页上看到像别的页面那样的标注。 可现在,标注消失了。 一整张书页上,只留下了一句话。 [你的愿望,我听到了。 ] 第29章 短短的一句话,没有标明未解锁,也没有备注信物已集齐。 白川童浔尝试着召唤了一下,不出意外的,手中的召唤书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这本书的疑点还有很多,给出的解释又都很含糊不清,像是之前听到的什么终极契约,她也有去问过,但是根本没得到什么有用的回答。 书页上从始至终也只会浮现一句: 【终极契约就是终极契约。 】 瞧瞧,这个答案跟之前那个劳什子的【黑泥精就是黑泥精】有什么区别? ! 很好,小破笔记本,真不愧是你。 心底那一种对召唤书没来由的信任,最后还是让她放弃了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想法。 白川童浔在高专里又休息了几天,其实她原本是在第二日睡醒后就打算再出去找找其他信物的,结果还没踏出校门就被五条悟给制止了。 白发男人手法十分娴熟地拉住她的后领,打断了少女即将迈出校门的步伐,语气幽幽:“这几天东京咒灵的暴.乱很厉害,你最好不要出门哦。” 白川童浔从他手里扯回衣领,乍一听到这话,又猛地想起了昨天被咒灵围攻的事情,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东京最近连续好几日都是阴天,每每抬头都能望见天空中灰云浓郁的景色,简直就像是某种不详的征兆。 她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打消了出去的念头,乖乖回到了宿舍待了两天。 这期间虎杖悠仁也会经常来找她说话,自从陪他看完了一场电影后,少年似乎就在她面前放开了不少。 一口一个“童浔”,要多自然有多自然,叫得别提有多亲了 虽说估计这家伙本来也不是多拘谨的人。 他一连在她眼前晃悠了好几天,每日清晨都会像打卡签到似的准时出现在她的窗户外边,大大方方地跟她打招呼,然后趴在窗口笑着和她聊天。 粉发少年有时候会讲讲他与同学们之间的趣事,偶尔也会问她一些他感到好奇的问题。 比如―― “童浔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为什么上课没看见过你呢?” 白川童浔彼时正用湿毛巾擦着才吃完便当的小桌子,闻言转过身,有些惊讶地看向将脑袋搁在窗沿的大男孩。 “你老师没告诉过你吗?我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啊。”她顿了顿,又说:“而且,我的年龄绝对是比你大的吧。” 虎杖悠仁的关注点立刻被转移了:“嗯?!会比我大吗?完全看不出来啊。” 他撇着嘴角,垂下肩,面带遗憾地说:“我还以为我们是同龄人呢。” 白川童浔也没报出自己的年龄,只是无奈笑道:“我可都是成年人了。” 粉发少年低头抓了抓头发。 “童浔酱如果不是学生的话,那一定就是咒术师了咯?” “也不是。” 白川童浔摇了摇头,将毛巾放在桌上后,搬了个小凳子坐到窗边,有些郁闷地解释道:“我不会什么咒术。 ” “会在这里住也只是我情况比较特殊的原因,我的体质很容易吸引咒灵,所以目前待在咒高会比较安全一些。 ”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点懵懂。 他不太理解吸引咒灵的体质究竟是什么体质,不过到底还是抓住了对方话里的重点。 她是因为要躲避咒灵,所以才不得不留在这所学校里的。 “没关系。” 看着少女略显沮丧的神情,虎杖悠仁想了想,忽然出声道。 “我和我的同伴们都在努力成为很厉害的咒术师,这几天大家也不断地有祓除咒灵,虽然现在的外面对你来说可能很危险,但是不久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微微抬起头,一脸正色,安慰人时的语气并没有很柔软,但却奇异地让白川童浔心中的烦闷散去了不少。 “当然,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来找我陪你出去。” 她听到少年如此说着,恍惚间甚至看见了一缕阳光,穿透厚厚的阴云照射下来,将他坚定的双眸衬得更加明亮。 虎杖悠仁看着她,一字一句。 “我会保护你。” 白川童浔愣了愣,忽然间有些忍俊不禁。 “不是我故意打击你,”她捂着朝上弯起的嘴角,带着笑意道:“在考虑保护我之前,你还是先处理好你体内的那家伙吧。” 虎杖悠仁:“啊”- 诸如此类的对话,每天都在发生。 然而今天,白川童浔没有等到虎杖悠仁。 她照例吃了早饭,趴在宿舍里的小桌上查看新闻和这个世界其他的一些资料,一直到中午,平时总是在早晨就会从窗口冒出的毛茸茸脑袋都没有出现过。 白川童浔一开始并没有在意。 然后第二天,第三天,虎杖悠仁依旧没有来。 他就像是突然间消失在这个学校,没留下任何一丝信息。 夏日的阴雨天总是伴随着沉闷的空气,白川童浔隐隐有些不安,窗外黯然无色,隐约间有闷雷声从远方传来。 当日下午,黑夜像是提前来临,天空完全暗沉下来,正当她准备去买一些晚餐时,五条悟来了。 他单手拎着两份吃食,笑嘻嘻地站在门前,抬起另一只手跟她打招呼。 “下午好啊,童浔酱,你要出去吃饭吗?” 白发男人晃了晃装着袋子,发出不正经地邀请:“正好我买了两份,介意和我一起共进晚餐吗?” 白川童浔抽了抽嘴角,见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就忍不住想回顶一句:“ 如果我要说介意呢?” “啊哈哈,别这么绝情嘛。 ” 白川童浔:“ ” 一般五条悟来找她的时候,总会带来一些比较重要的消息。 这次也不例外,据这位咒术界的战力天花板所说,校外的咒灵暴动在今天就已经被彻底解决,这对于白川童浔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五条悟带来的是很普通的家常菜,估计是从餐馆买好了之后就立即赶了过来,还很热乎,两荤一素一汤,基本都是她爱吃的。 白川童浔犹豫了一番,咽下了口中的肉之后,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最近好像都没看到虎杖君了。” 白发男人动作一顿,嘴角笑容渐消,慢慢地放下了筷子。 他不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很安静,死一般的寂静在这间小宿舍蔓延开来,这让白川童浔心底一沉。 “出事了?”她问。 见五条悟仍然沉着脸没有开口,少女紧紧揪起了眉毛。 “是受伤了吗?”她从口袋里掏出了利姆露送给她的恢复药水,推到男人面前:“用这个药水,伤口会愈合得很快。” 五条悟没接下那个瓶子,他沉默了半晌,忽然抬眼看向她:“悠仁君现在就在学校里。” 他放轻了声音,问白川童浔:“你要去看看他吗?”- 白川童浔被五条悟带到了一个四面封锁的手术室,粉发少年就躺在正中心的小床上。 他合着双眼,仿佛睡着了一般,可脸上却毫无生气,眉间氤氲着挥散不去的浓重郁色。 少年的胸膛不会再随着呼吸而起伏,白川童浔碰了碰他手臂的皮肤,又凉又僵硬,她感受不到任何一丁点的温度。 虎杖悠仁死了。 前几天还信誓坦坦地说要保护她,结果反而是自己先离开了这个世界。 手术室里的空气很是稀薄,白川童浔感到窒息,她倏然转过身,快步离开了这间就连灯光都显得格外阴凉的房间。 五条悟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 外面的雨还是没停,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上,地面上,池塘里,狂风吹弯了路旁大树的腰肢,呼啸着朝他们扑面而来。 白川童浔叹了口气。 危机四伏的世界,脆弱无比的人类。 这并不奇怪,跟任何过于凶险的事物打交道,总会伴随着数不尽的牺牲。 看着远处从空中降下的一道闪电,她垂下眼眸,轻声呢喃道:“咒术师这个职业也太危险了。” 五条悟不置可否。 他的心情似乎同样很糟糕,把人送回去后便匆匆离开了。 白川童浔甚至没有洗漱,直接换了睡衣就躺到床上,拉过被子闷住脑袋。 她现在急需睡一觉,一觉睡醒后,心中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尽量避免去思考任何关于虎杖悠仁的问题,白川童浔闭上眼睛,放空大脑,深深地吸了一口,等待着意识陷入黑暗- 第二日,生物钟从不罢工的白川童浔难得起晚了。 暴雨在昨夜停止,天空放晴,她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眯着双眸打了个哈欠,随后揉着眼睛翻下了床。 窗外忽然冒出一个毛茸茸的粉色脑袋。 “咦?你今天起的好晚。”熟悉带有活力的少年音从外面传进来,“是昨晚没睡好吗?” 白川童浔措不及防咬到了舌头,瞬间清醒过来,她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往窗外的方向。 地上还残留着大大小小的水坑,虎杖悠仁踩在其中一个小水坑边上,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哟,早上好啊。” 白川童浔:“ ” 少年见她直直地盯着自己,微微收回了手,缩着脑袋又迟疑地重复了一遍:“早、早上好 ?” 然后他看见蓝长发的少女瞪大了眼睛,突然退后一步,脸上浮现出一种惊恐和不可置信交织的神情。 她伸手指着他,夸张到连指尖都在颤抖着。 白川童浔磕磕巴巴:“ 你、你” 虎杖悠仁也指着自己,疑惑道:“我?” “你不是已经” 虎杖悠仁恍然大悟:“哦,你说那个啊。” 少年趴在窗边,单手托着侧脸,一脸开朗地说:“我之前确实是死了,不过现在我又活了。” 虎杖悠仁:“诶嘿,没想到吧。” 白川童浔:“ ” 她抬起右手,捂住自己被惊到不断剧烈跳动的心脏位置,深深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不够深。 什么鬼,这年头还特么玩诈尸的嘛? ! ! 第30章 虽说死而复生什么的确实是很不可思议,但人家能活着回来至少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白川童浔趴在窗前,跟虎杖悠仁像往常一样聊了一会儿后,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她十指交叉,有些期待地盯着少年:“说起来,虎杖君,你会玩卡牌类的游戏吗?” “嗯?”虎杖悠仁歪了一下脑袋,忽然间笑了开来,微微露出小小的虎牙,自信道:“我会啊,我玩牌很厉害的。” 白川童浔眼前一亮:“那太好了!一起打卡牌游戏怎么样?还有我一个朋友!” “可以啊。” 粉发少年自然是非常豪爽地答应了:“打什么?” 白川童浔愣了愣:“什么打什么?” “卡牌也分很多类型的呀,像是大家最常玩的就有狼人杀,红J钓鱼,谁是卧底,比大小”虎杖悠仁伸出几根手指,一一举着例子,然后往窗内探进身体,又问她:“你想打哪一种的?” 冷不丁对上他那双明亮的眼眸,白川童浔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她对这里的卡牌类娱乐活动并不了解,少年口中说的那些游戏她根本就听不明白,也就只知道从网上看到的一些规则。 “就普通的扑克牌不行吗?” “当然可以!” 带着不确定语气的询问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这让白川童浔微微松了一口气,虎杖悠仁隔着窗指了指屋内,问了一句:“我可以进来吗?” “噢,可以的。” 白川童浔往后退了一步,给他让了一个位置,虎杖悠仁双手撑着窗沿,一个翻身,动作灵敏地跳了进来。 “嗯!来吧!”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朝面前的少女问道:“你的宿舍里有扑克牌吗?” 白川童浔沉默了。 要说扑克牌的话,那还真的没有,她的手上只有一张大鬼牌,现在还被六道骸做成了身份证,并不能用来和朋友玩耍。 见状,虎杖悠仁也很快明白过来,他转过身,又像进来时那样从窗口翻身跳了出去,回头朝白川童浔笑着挥了挥手:“我现在回去拿牌,你等我一下!” 白川瞳寻点了点头,目送着对方逐渐跑远。 待少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她稍微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又坐回床上,拿出了召唤书,翻到第一页,看着书页上初始人物月的各种信息,心情很是复杂。 在这之前,她曾一直刻意地让自己去忽略在六星级物品【龙眼】中,未被解锁的第二项增益所需要达成的条件。 和初始人物月一起玩一场卡牌游戏,这是多么简单和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她在咒高无所事事地待了这么多天,完全可以趁着这些时间就召唤月来达成这项解锁条件。 然而她并没有这么做,仅仅只是因为内心对于那些咒灵的抵触已经随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而越发地刻入骨髓。 她厌恶着咒灵,已经到了那种看一眼都会觉得污了自己眼睛的程度。 可在经历了虎杖悠仁的死亡后,当她亲眼看见原本活力满满的少年毫无生气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后,白川童浔这才猛地醒悟过来。 她不可能躲避一辈子,永远就这样停滞不前。 如果想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迟早有一天,她必须要鼓起勇气去面对那些东西,更何况看不见的危险往往比肉眼可见的捕猎者要来得更加致命。 她下定决心要去解锁龙眼的那一项增益效果,只不过两个人的游戏太过无聊,恐怕不符合召唤书紧张刺激的规定,于是趁着虎杖悠仁今天正好在这里,索性提出三个人打卡牌的建议,总归会比两人打要来得有意思一些。 “月。” 刺眼的荧光从书中涌出,房间里的空气开始剧烈流动起来,将家具吹得哗啦啦地响,正上空的荧光慢慢凝聚成了一个光团,随即洁白的羽翼骤然出现,包裹住了那团光。 那道光越来越亮,逐渐形成了一个人影。 “啪”地一声,召唤书再次合上。 银白长发的男人缓缓睁开双眸,那双银紫色的眼睛漠然地望向白川童浔,他显然没有忘记自己曾经被召唤过的事情,看着面前的少女淡淡开口道: “何事?” 上次离开的太过匆忙,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白川童浔微微站直了身体,面目友好的朝他说:“你好呀,月,我叫白川童” “我知道。” 月语气平淡地打断了她,又重复了一遍:“何事?” “你知道?” 白川童浔并没有被对方略显冰冷的态度打击道,她有些诧异地张了张口:“我没有做过自我介绍吧?” 她记得当初在召唤他的时候,两人全程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交流,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逃命上。 这家伙明明在初次见面时,还会因无法反抗她的命令而浮现出有些惊讶的神情,怎么现在反而搞得像是对这次的情况很清楚的样子。 闻言,月垂下双眸,稍稍抬手指了指少女捧在手中的召唤书,不紧不慢地解释了一句:“你每次使用它的时候,我都会多多少少地感知到。” 白川童浔顿时了然,纳闷地摸了摸小破笔记本的封面。 可以对每次召唤都有感应,这算是什么初始人物的特权吗? 长发男人见她低头沉思的模样,微蹙起眉,第三次吐出那两个字,好在他声音虽凉了点,但语气不冲,听起来倒也没有特别不耐烦的感觉,反而更像是在很单纯的在问一个问题。 “何事?” 白川童浔抿起唇角,朝他笑了一下:“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啦。” 这时候,虎杖悠仁恰好回来了。 他手中拎了一大袋子的盒装卡牌游戏,身后还跟了一个格外眼熟的家伙。 “哟。” 五条悟朝她打了个招呼,也仿照着自家学生那样,正门不走,非要翻窗。 白川童浔挑起眼尾,指了指戴着黑色墨镜的白发男人,朝粉发少年发出了疑问:“他怎么也来了?” 虎杖悠仁还没说话,倒是被指着的主人公一脸痛心疾首地捂住了心脏,率先不满地控诉道:“什么?!童浔酱你这个语气是在讨厌我吗?我今天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吧,你为什么要么嫌弃地看着我?” 白川童浔嫌弃的目光愈发不加掩饰了。 她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开口说:“不,只是觉得你很麻烦罢了。” 而且什么叫“今天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啊,那个“还”是几个意思? !你还想做些什么吗? ! 虎杖悠仁倒是也知道自家老师的尿性,赶紧打着哈哈道:“因为我觉得玩牌的话,人多比较热闹嘛,正好路上碰到了五条老师,就干脆叫过来一起了。” 他将视线转向一言不发的陌生男人,友好地打了个招呼:“你就是童浔酱的朋友吗,你好啊,我是虎杖悠仁。” 月早就收起了背后那双招摇过头的翅膀,闻言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低低应了一声,又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他叫月,不太爱说话。” 白川童浔熟能生巧地替男人做了介绍,拉着他的衣袖带着他走到桌边坐下,又抬起手招呼着杵立在房间里的两个大高个子。 “来来来,快坐快坐,我已经想开始游戏了。 ” 月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白川童浔立刻笑着给他递了一杯水,神态亲昵地道:“一起来玩牌嘛,我想和你一起玩。” 长发男人接茶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神色不明地看了看她,随后敛眸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白川童浔知道他这是默许了的意思,便稍微放下心来,转而望向虎杖悠仁。 “打扑克?” “嗯。” 粉发少年点头,从袋子里拿出一盒扑克纸牌,动作熟练地洗了洗,开始给在坐的四位发牌。 “诶~光打牌多没意思。” 五条悟拿起桌上被分发到的几张牌,速度极快地理好了顺序,随后伸长手臂趴在桌上,一脸无趣地拖长了调子。 “输了的人难道就不来个什么惩罚吗?” 白川童浔顿时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毕竟解释龙眼增益效果的那个条件是要求进行一场刺激的卡牌游戏,多个惩罚机制也会更加刺激一些,便抬眼看他:“比如?” “比如” 白发男人神秘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黑色记号笔,兴奋道:“输了的人要在脸上画王八!!” 众人:“ ” 这么幼稚的惩罚,你是什么小学生吗? 不过大家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别的新惩罚,索性先采用了这个提议,等之后要是想到了其他更好的,再换也不迟。 发牌环节结束,白川童浔双手抓着乱糟糟的一叠扑克牌,首当其冲,气势汹汹地往桌上丢了一张三。 游戏可是她的强项,今天她就要把在场所有人的额头上都画出一个小王八! ! 五条悟紧随其后,笑眯眯地扔了四张六:“炸弹。” 白川童浔:“???” 什么玩意儿你要用炸弹来打她一个小小的三?三是最小的牌没错吧?她没记错规则吧? ?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白川童浔猜中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尾。 几轮下来,画面有些惨不忍睹。 小小的宿舍内,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 在场唯一一位女性的脸上被涂满了丑兮兮的各种王八,而其他三位男士的面上光洁如玉。 白川童浔:“ ” 白川童浔严重怀疑她被针对了。 她看着手中仅剩下的三张单牌,一开始的雄心壮志已经彻底消失地无影无踪,犹豫地捏出一张纸牌,颤颤巍巍地打出了一张K 。 “大鬼。” 坐在她边上的长发男人淡定出手。 白川童浔:“ ” 她拿着一张三和一张四,狠狠地陷入了沉思。 毫无疑问的,接下来她再也没有出牌的机会。 又是一轮结束后,月慢条斯理地拿起手边的记号笔,拆开笔帽,一手捧着她的脸,笔尖对上了她的额头。 白川童浔委屈极了,她抬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潸然泪下:“月,你居然压我牌!呜呜呜你怎么能这样,你根本就不爱我!!” 身为她召唤出来的人物,不帮着她赢就算了,竟然还和别人一起对付她,这算个什么事啊! ! ! 月神色冷淡地拂开了她的手,冷酷无情地说:“抱歉,没爱过。” 语罢,手腕灵活地转动,不多时,白川童浔的额头上便多了一只新鲜出炉的小王八。 “” 因为某位参赛选手的脸再也腾不出更多的位置,这场扑克牌游戏终于进入了尾声。 好不容易才将王八们洗干净的蓝发少女趴在桌上,神色蔫蔫地将下巴搁在桌面,翻开了召唤书。 龙眼的第二项条件依旧显示的是未达成。 白川童浔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什么啊,她都这么惨了,为什么还没完成? ? 她手指摩挲了一下下巴,转头看向脸上表情始终保持着波澜不惊的长发男人,奇怪地嘀咕道:“ 难道是还不够紧张刺激吗?” “嗯?童浔想玩更刺激一点的吗?” 虎杖悠仁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兴冲冲地坐到她身边,拿出一个粉红色的盒子,“要不要试试这个?” 心知召唤书的任务肯定没那么简单,白川童浔也没报什么太大的希望,她随意地往盒子上扫了一眼,忽然就移不开视线了。 只见那铁盒子上写着几个非常骚包的大字―― dokidoki真心话大冒险~追寻刺激,贯彻到底! 寻求刺激,贯彻到底。 这敢情好啊! ! 白川童浔瞬间面露喜色。 虎杖悠仁本来见她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正要撤回手,没想到少女突然表情振奋了起来,陡然按住了盒子。 “就这个了!!” 两人的动静不小,五条悟也好奇地凑了过来,他站在白川童浔的正后方,双手插兜,弯着腰矮下上半身,从少女头顶的方向将目光投了过去。 “真心话大冒险啊” 他轻声呢喃着,在看到铁盒角落的一行小字后,蓦地弯起了唇角,低低笑出了声。 [本游戏耻度略大,暧昧指令卡较多,请玩家谨慎玩耍。 ]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30-40 第31章 出乎意料的,五条悟对于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表现得非常感兴趣。 他兴致勃勃地在桌边重新坐下,手中不停歇地把玩着游戏盒的盖子,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白川童浔总觉得这家伙嘴角的笑容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怀好意。 三个人凑在一起研究了一下玩法后,她便将一直静静等在一旁的月喊了过来。 游戏规则其实很简单。 每个人都会被分到一张身份牌,然后由其中一人抽取摆放在桌子中心的指令卡,指令卡上会有指定的玩家和题目,拒绝回答和执行的话就要进行相应的惩罚。 因为游戏里总共有13张身份牌,他们商量了一会,索性每人分三张,如果有人不幸抽到多出来的那一张牌的题目,就要自己进行题目。 四个人再次围着小圆桌坐了一圈。 第一个抽取指令卡的是虎杖悠仁,他伸手直接从最上方拿了一张,翻开一看,上面是一个张大了嘴巴的小丑图案。 [真心话:请玩家A说出对右手边玩家的第一印象,第二印象,以及第三印象。 ] [惩罚:对右手边玩家做出一番搔首弄姿的举动。 ] 白川童浔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身份牌,确认了没有A之后,心底微松了一口气。 毕竟她的右手边就是虎杖悠仁,要说对他的第一印象,毫无疑问,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印象。 当时粉发少年赤着上半身,大喇喇趴在学校天台上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反正结果都挺糟糕的。 她学着六道骸的样子转动着手中的卡牌,正想着是哪位幸运儿开局就撞了大运时,就见左手边的人将一张牌推了出来。 月:“是我。” 白川童浔坐正了些,她正好也很好奇他对自己有什么样的印象。 月将视线扫到右手边的蓝发少女身上,对方也立刻笑意盈盈地回望了过来。他沉思片刻,这才凉凉地吐出了两个字。 “狼狈。” 白川童浔眨了一下眼睛,屈起手指挠了挠脸颊。 那会儿还在被芥川龙之介追杀呢,走投无路时才匆匆把这位召唤书的初始人物给召了过来,确实挺狼狈的。 长发男人顿了顿,又接着说:“吵闹,麻烦。” “什、吵闹?!”白川童浔大受打击,反驳道:“我哪里吵了啊!?明明是你太安静了好嘛?!” 有一个完全不说话的人在边上做对比,不论是谁都会显得很闹腾的吧! 月收回视线,连个眼神都没飘给她。 白川童浔撇起嘴角,感觉自己一句话像是砸在了水里,反驳了个寂寞。 接下来抽牌的人是五条悟,他舔了舔嘴唇,从最底下抽了一张。 好巧不巧,抽到的玩家是他自己。 [大冒险:请玩家5指定在场任意一位玩家,坐在其腿上进行亲昵的咬耳朵,维持三分钟。 ] [惩罚:对着墙壁夸张又深情的表白,并反复做出爱.抚,亲吻等举动,十分钟以上。 ] 五条悟挑高了眉梢。 看清卡牌上的字后,白川童浔眼皮子一跳,突然发现事情似乎跟她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 这大冒险怎么会是这种奇奇怪怪的调调,她本来还以为会像是跑到门外大喊一句“我五条悟是傻逼”这样类似的呢。 白发男人已经拿着那张牌施施然站了起来,往旁边走出几步后,勾着笑直直地注视着她。 白川童浔一个激灵,深觉不妙向往后缩了缩,警惕道:“看我干什么?” 对方歪了歪脑袋:“嗯?当然是要完成大冒险了。” 这么说着,他再次悠哉悠哉地往前两步,作势要朝她走过来。 白川童浔立马双手交叉抵在胸前,疯狂摇头:“我不和你做这个,你你、你找别人!”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五条悟的脸上露出了轻微的嫌恶表情:“我可不想跟别的男人做这种事情啊。” 她又往后撤了撤,指着宿舍里的白墙,道:“那你去跟墙壁深情表白啊!” 白发男人大概也不是很想做那种光是听起来就很智障的行为,他耸了耸肩,低头看往虎杖悠仁的方向。 粉发少年撇开脑袋,装作看风景看入迷了的模样,绷紧了身体盯着窗外,试图躲避他的视线。 于是五条悟又转向了另一位男性。 月不紧不慢地低头抿茶,感知到那道隔着墨镜的目光后,微微抬眼,眼神如利刃般刮了回去。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了正着,很快,他又重新垂眸,像是全然没察觉到对方隐晦的探究。 五条悟轻笑一声,似乎是已经做好决定,回过身,直直地朝自家学生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少年的心尖上。 虎杖悠仁登时大惊失色,像是在躲着什么瘟疫似的,急忙撑着地板退开一米远:“五条老师,三思啊,我比钢铁还直的!!” “真巧,我也是。”五条悟站定在少年前方,弯下腰,抬手轻轻按上自家学生的肩膀,语气夹带着些诡异的荡漾感:“没关系,撞一撞或许就弯了呢?” 虎杖悠仁发出充满拒绝的哀嚎:“不,我不要!宁断不弯!” 好在这位不靠谱的人民好教师估计也只是想要吓吓自己的学生,并没有真的采取什么实际意义上的行动。 他噗嗤一笑,松开手,继而脚步一转,神色自如地来到了边上雪白的墙壁前面,抬手抚上墙面,额头轻抵,如同对待深爱着的情人,嘴唇微启。 “啊!美丽的白墙,你是多么的纯洁无瑕,犹如冬天飘落的雪,绽放在” 那神韵,那语气。 抑扬顿挫,油腻至极。 这家伙故意的。 这游戏惩罚的根本不是五条悟,而是他们这些被迫旁听的观众。 白川童浔愣是被油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感觉脚趾已经在地上抠出了一栋九室三厅的芭比梦想豪宅。 按照惩罚来讲,这场浮夸的表白必须要持续十分钟,但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不去计时。 看完了这样一出好戏,她深深地觉得,比起卡面上的题目,或是那下面的惩罚才更像是真正的大冒险。 真心话大冒险还在继续。 月随便从那叠卡中抽出一张,亮出卡面,图案是两个人嘴对嘴忘我亲亲的场景。 [大冒险:请玩家8亲吻在场任意一个玩家。 ] [惩罚:绕着房间狂奔一圈,边跑边跳甩头舞。 ] 白川童浔拿着手中的8号身份牌,傻了眼。 在场就她一个女生,无论是亲吻哪个玩家都像是在跟异性调情的既视感。 虎杖悠仁见她僵在原地,便有些犹豫地提出建议道:“不然还是跳甩头舞吧。” 五条悟也跟着帮腔,笑嘻嘻地说:“跳吧跳吧,我会很捧场的哟。” 白川童浔吐出一口浊气,摇了摇头。 她还记得自己要玩卡牌游戏的目的。 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工作后,蓝发的少女侧过脑袋,深深地凝视着月的脸庞,极力放松了面部肌肉,用玩笑般的语气开口道:“冤有头债有主,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抽到了该玩家的指令卡,就要对该玩家的题目负责哦。” 被凝视着的对象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和纸牌,同样转头,神色冷淡地朝她看来。 白川童浔问:“月,你紧张吗?” 月看着她,没有说话。 无形的压迫感从他身上传来,并没有特别强烈,比起刻意和强势的压制,倒是更像一种淡淡的警告。 月在警告她。 白川童浔心中有一刹那的退缩,但很快又重新坚定起来。 一场紧张刺激的卡牌游戏,按照召唤书的缺德程度来看,光她一个人紧张可没用,恐怕得所有人都感觉到紧张刺激才行。 所以她必须要在这场游戏中做出什么来,才能让这个从始至终都平静地如同神袛一样的男人,心底泛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波动。 追寻刺激,贯彻到底,追寻刺激,贯彻到底 心中像是念咒般给自己洗脑,她咬咬牙鼓起勇气,蓦然坐直了身体,扭过腰冲左边挨了过去,随后仰起脑袋,微抿起唇往身边人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 长发男人随着她的动作而目光微动,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眉心骤然被洒上一层温热的气息,即使对方在亲吻时特地抿住了唇,但他仍然触及到了一丝柔软。 银紫色的双眸中,少女的面容突然凑近,又快速远去,那只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却让月向来波澜不惊的表情终于破裂。 他瞪大了眼睛,怔怔地抬起手臂,触上眉心,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少女的点点气息,让他的指尖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痒意。 竟然真的亲上来了。 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无风的湖面,打破了那一片平静,月蓦地攥紧了手指,心中悄然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 自从被创造出来后,他就没有和人这样亲密过。 恼羞成怒?不像。 恶心愤怒?也不像。 心动羞涩?这更是不可能。 没敢去看月的脸色,白川童浔逃命般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对面略有些呆滞的高专二人,语气很是不自然地提高了声音:“快快快!下一把下一把,再玩两局我就出去吃东西了。” 虎杖悠仁回过神,也跟着点头附和:“对对对,继续继续,该你抽了。 ” 他站起身,献宝似地将那一叠指令卡推到少女面前。 少年的配合让白川童浔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随即得到对方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容。 她斟酌了半晌,从指令卡的最中央开始抽。 又双叒叕是大冒险。 [大冒险:玩家J指定在场任意一位玩家,与其进行一分钟的舌吻。 ] [惩罚:奔放地在桌上边唱字母歌,边跳脱衣舞。 ] 脱衣舞和舌吻。 致命二选一。 没有人主动开口,大家都在安静等着那位拿到玩家J的倒霉蛋站出来。 几分钟后,久久不见有人动作。 虎杖悠仁按耐不住地问了一句:“身份J在谁那里?” 五条悟神色不明地往对面瞥了一眼,勾着唇角没有说话。 月一直注视着面前杯中的茶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白川童浔垂着脑袋,默默地翻开了手中的卡牌,上面角落处大大的字母J在此刻显得格外夺目。 众人:“ ” 白川童浔将头低得更厉害了。 这谁顶得住啊,倒霉蛋竟是她自己。 鸦雀无声的宿舍中,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气氛逐渐凝滞,尴尬在无声地蔓延。 半晌后,虎杖悠仁神情凝重地打破了沉默。 “我觉得这个游戏不对劲。” 白川童浔:“ 嗯。” 虎杖悠仁:“要不我们换一个玩吧。” 白川童浔:“ 好。” “” 沉默,是今夜的康桥。 第32章 虽说途中略有些颠簸,不过解锁龙眼增益的任务好歹也是完成了。 白川童浔本来已经做好在解锁的那一刻看见无数咒灵的准备,然而事实上眼前的景色和没解锁时相差无异。 看来夜蛾正道果然没在诳她,高专确实很安全,没有任何咒灵的身影。 五条悟和虎杖悠仁早早离开了,月也因为时间限制而回到召唤书,白川童浔重新躺回床上,拿着手机打算给太宰治再发一条信息。 聊天页面中,显示的最近一条信息是昨晚她发出的【有消息了吗? 】 ,对方并没有回复。 她想了想,手指在屏幕键盘上扣出一行字。 【这段时间我都会待在东京,有什么消息记得及时告诉我哦。 】 等了一会儿后,发送的信息就像石沉大海,以前次次保持秒回状态的太宰治仍然没有回她。 白川童浔耐心告罄,收起手机站起身来。 她现在手边的战力不少,出门绝对不是什么大问题。 是时候继续干正事了。 她召出自己的小破笔记本,翻到下一个可以在东京就收集到信物的图鉴人物。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变态美学是他的毕生所求,反复无常是他的性格标签,这样的人究竟用什么才能吸引到他呢? ] [快去试试找一颗青涩的果实来勾引他吧~] 看到最下面的信物标注,原本还担忧接下来的信物会太难取到的白川童浔顿时放宽了心。 青涩的果实,那不就等于是没有成熟的果子嘛。 害,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情吗? 话说她之前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个信物呢,完成起来简直就跟玩儿一样。 (注意:此果实非彼果实,特指拥有极大潜力但尚且弱小的人。) 就跟玩儿完蛋。 白川童浔眼尾一颤,倒抽了口凉气。 什么图鉴人物啊这么横? !别人的信物都是花花草草各种东西,你特么让她给你找个人出来? ? 挺牛啊,还搞特殊呢。 白川童浔想也不想地翻了一页。 [可男可女,万恶之源。什么,你说你是万鬼之王?呵,也不过如此。 ] [快去找到创造日之呼吸的伟大剑士,拿到他的耳饰,来让这位鬼王见识见识何为恐惧吧。 ] 白川童浔:“ ” 错觉吗?怎么感觉这一页的信物标注好像对这位图鉴人物充满了嘲讽和鄙视。 她在网络上试着搜索了一下日之呼吸,没找到任何结果。 白川童浔只好再翻一页。 [小小的身体蕴藏着大大的能量。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足够的钱,这位世界最强之一就会考虑为你办事。 ] [为了讨好这位小财迷,快去铃木集团拿到“星光”宝石来献给他吧。 ] “星光”宝石。 这名字简直不能再眼熟了,白川童浔记得,就在刚才她刷手机时,首页上推出的第一条新闻的标题就是“注意!怪盗基德将于今晚盗取星光宝石!” 而怪盗基德这个名字她也不陌生。 穿越当天她估计就是不幸穿到了这家伙盗窃现场,所以那群人才会在一开始错把她认成怪盗基德。 想起那天被黑衣人举着黑漆漆的武器包围的场景,白川童浔陷入了沉思。 既然那位天天都能够在新闻上看到的怪盗先生想要偷取这个宝石,那么她是不是也能够在他突破种种重围拿到宝石后,直接进行截胡呢? 不过听说怪盗基德在偷宝石这一方面从未失过手,这就说明他有足够的本事应对各种出乎意料的防御设施和所有警察的追捕。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位怪盗很可能会比所谓铃木集团设下的保护宝石的那些机关要更难对付。 但如果她选择亲自去拿那个宝石的话,人家究竟愿不愿意给她还是一个问题,不给的话她到底要不要出手去抢或者偷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假如采取强硬手段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她绝对会就此被警察盯上,从此在这个世界的行动就会变得更加不方便。 当然她有可能已经被警察给盯上了,只是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毕竟白川童浔曾在众人警察的眼前弄了个假的身份证明企图忽悠他们,最尴尬的是还在现场被逮了个正着。 也不知道吉尔伽美什炸街的片段有没有被摄像头拍到,如果有的话,估计她现在还恐怕是罪加一等 突然就觉得心好累。 对不起,她给那些早早就穿越了的前辈们丢脸了,一上来就遭遇各种追杀,谁还能混得比她还惨。 不过不管怎么样,宝石一定是要拿到的。 白川童浔在网上找到铃木集团今晚摆放宝石的地点,做好准备后,就收起召唤书提前出发了。 根据以往的视频来看,怪盗基德逃跑的路线非常变化多端,有时会是从天上飞走,有时又可能藏在人群里,又或者也会去找什么隐秘的小道离开。 所以要想在中途拦截他的话,熟悉地形是很重要的事情。 铃木集团的附近有一片很小的树林,估计是平时是个给行人休息,野餐和观赏风景的地方。 这也很可能成为是怪盗基德的逃脱路线之一。 白川童浔打了车,来到人头攒动的东京大街,想想也是心酸,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悠闲的逛着如此热闹的异世界街道,没有在逃命也不是赶时间。 人们与她擦肩而过,在经过一个社畜模样的中年男人时,她脚步微微一顿。 白川童浔移开视线,稍稍加快了步调,假装没有看到正趴在对方肩膀上直直盯着她的咒灵。 她快步走到标着铃木集团几个大字的高楼大厦边上,转了几个弯进入一个巷口,再回头时,那只咒灵没有跟上来。 白川童浔舒了一口气。 她抬手轻轻抚摸上自己的眼睛,心中复杂万分。 达成龙眼的条件后,确实能看见那些东西了,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算是坏事。 她目前所在的巷口挺3A隐蔽的,可以说是通往两个房子的中间一条窄小的通道,怪盗基德也可能选择从这里离开。 白川童浔刚想转身离开,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们大汗淋漓,面目紧张,每人手上都提着皮制的箱子,一路小跑到一个黑衣人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朝他点头哈腰着。 那个黑衣人也单手提着一个大箱子,浑身散发着一种久经沙场般的戾气,他一头长发披在肩后,眉宇间的神色被遮挡在帽子的阴影中,看不真切。 白川童浔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看到那黑衣人接过那两人手中的箱子,又将自己手中的递给了对方,然后趁着他们离开后,抬臂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他们的背影。 被消音的枪发出两身轻微的闷响,活生生的两人顷刻间像是断了线的人偶,流淌着鲜血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一边低声跟他讲着什么,一边跟着同伴一起朝着她这个方向移动了过来。 白川童浔并不想卷入这个麻烦,迅速找了拐角处墙壁间的小缝隙躲了进去,谁知缝隙里面已经藏了一人,见她弯腰挤进来,两人措不及防来了个对视。 眼前的男人有着一头金色的短发,皮肤略黑,他穿着白色衬衫,已经被墙灰沾得有些脏了。 白川童浔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想要离开。 对方反应极快,迅速伸手拽住她的胳膊,随后用力一拉,她只觉得一阵失重,然后就被禁锢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别动。” 小缝隙里很挤,两个人的身体牢牢贴着。 他将唇压在她的耳边,用极低的气音跟她说话,如果不仔细去听,根本不会知道他在说什么。 那个人松开她的手腕,转而环住了她的腰,更用力的收紧了手臂。 白川童浔被勒得往后一步,脚一不小心踩上了身后人的鞋子。 “再过来一点,你的影子会暴露我们。” 两个黑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白川童浔也很紧张,她咬咬牙,撑着墙壁,转过头,无声地张口说话。 我过不来,太挤了。 男人读懂了她的唇形,紧紧锁起眉头。 这个小缝隙是个有底的,他们已经把自己缩在了最里面,可白川童浔的影子仍然暴露一点头在外面。 “可是,那个人呢?” “不用管他,胆小的老鼠而已,正好也可以借他之手达成我们的目的。 ” 外面的谈话声逐渐清晰。 金发男人眸低一沉,刚准备自己出去对上那两个黑衣人,怀中的少女忽然动了。 她转过身子面对着他,又微微抬起腰,双手搂上了他的脖颈,紧接着猛地将他的脑袋按上了她的肩膀。 白川童浔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放在两人颈间的空隙中,只留下一件比较紧身的里层衣服,然后又两脚一蹬,缠上男人笔直的双腿,用尽所有的力气把他往怀里挤。 男人立刻懂了她的意思,背部紧紧贴在墙上,随后一手接住她的臀部,一手扶着少女的腰,同样死死地将她往怀里塞。 他们胸膛贴胸膛,已经彻底分不清感受到的是谁的心跳声。 那冒出拐角的影子终于堪堪缩回了一点点。 也怪尴尬的。 两个陌生人挤在小缝隙里,非得搞得跟即将生死离别的恋人一样。 黑衣人缓步走过,似乎也没有发现他们,总算是离开了这个小巷子。 金发男人立刻松开了白川童浔,塞在颈部的宽松外套随着动作落下,被他伸手接住。 “抱歉。” 他将外套交还给她,低低朝她致歉一声,像是在赶时间一般,转身就要离开。 “你帮忙报个警,我还有事。” 什么,报警? ! 白川童浔赶紧拉住了他。 “等等,还是你来报警吧。” 金发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眸光微闪。 “为什么?” 白川童浔噎了一下,回道:“哪有什么为什么,反正都是报警,你报我报不都一样吗?” “行。” 他看起来十分好脾气地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那我来报警,你在这里等警察过来。” “不,等等!” 白川童浔再一次按住了对方的手,见他不明所以地望过来后,顿了顿,急中生智道:“我小时候被警察害过,对警察有心理阴影,一看到警察就会失去理智。” 闻言,金发男人嘴角微微下垂,面色严肃地放下手机,转身注视着她。 “冒昧问一下,你所谓的被害过,是指 ?” “就、就那个”白川童浔憋红了脸:“恋.童.癖你知道吧!” 她放柔了声音,拉着他的衣摆,轻轻叫唤道:“先生我真的一见到警察就害怕,根本没办法面对他们的。” 这位黑皮金发的帅哥笑了笑,说:“我叫安室透,你先放轻松。” 白川童浔立即改口:“安室先生。” 安室透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我在警察局里有个认识的朋友,如果你真的遭遇了那种事情,我会请求他调查清楚的。” 白川童浔再次卡壳。 这下鬼了,什么恋.童癖的警察,全是她编出来的啊。 抱着一种对方朋友权利没那么大的侥幸心理,白川童浔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回答了:“ 我叫白川童浔。” 金发男人笑着问:“能把你的身份证明给我看一下吗?” 少女将手伸进外套,磨磨蹭蹭地从口袋里掏出六道骸用幻术变出来的证明。 他伸手接过,带着一种莫名的审视上下观察了一番,确认无误后,这才将身份证明返还给她。 “我知道了,我在这里等警察过来,你先走吧。” 白川童浔心中松了一口气,朝安室透道了一声谢。 然而当她走到巷口时,带有磁性的嗓音却蓦地从背后飘进耳畔,那人不紧不慢地说。 “白川小姐,您的心理素质非常不错,面对这种死人的场景也能时刻保持淡定,在下十分佩服,期待着与你再次相见。” 白川童浔面色一僵,脚步不停地走出了这个地方。 离开略显昏暗的小巷子后,阳光瞬间倾洒在她的头顶。 行人的谈话声偶尔伴着马路上汽车的鸣笛传入耳中,恍然间让白川童浔心中升起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不再去思考那个金发男人最后一句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明明自己也很有问题。 出现在那种地方藏着,而且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同样淡定地不像是个普通人。 不过这也不是她该去想的事情,这个世界的人那么多,除开一些像五条悟那种bug一样的特殊情况,两个没有交换任何联系方式的陌生人,想再见面估计也难。 白川童浔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距离怪盗基德出现还有几个小时。 铃木集团大楼的周围已经隐隐间围了一圈人,也不知道是来围观基德英姿的普通群众,还是铃木集团雇来的保镖。 将手机放回口袋,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她打算再去树林里逛一逛。 一走进公园旁的小林子,街道上的喧闹声瞬间安静了下来,就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结界,将外面的世界与这片树林隔离开来。 里面的空气很好,隐隐有几声蝉鸣响起,微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淡淡清香卷入鼻尖,沁人心脾。 白川童浔往深处走了几步,看见林子的中心是一片湖水。 湖边摆放着一条长椅,有个黑发男人面对着湖面,仰着脑袋坐靠在长椅上,闭目假寐。 他看起来似乎很高,头发有一些长,长了一副很讨女生喜欢的面容,穿着一身便服,修长的双腿就那样随意地摆放着。 察觉到有人接近后,男人缓缓睁开双眸,微偏过头,安静地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白川童浔移开视线,装作进入树林散步的客人,又往前面走了几步。 然而那道视线一直跟随着她,仿佛在观察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愣了一下,随后停下了步调,抿起唇,侧头朝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呀。” 黑发男人微微挑高了眉梢,似乎有些差异。 “在和我说话?” 他的声音很好听,说话时咬字清晰,语速慢条斯理的,给人一种很温和的感觉。 “嗯。”白川童浔点了点头,回身朝长椅上走去,在他的位置坐下后,好笑地说:“这里除了你也没有别人了呀。” 黑发男人轻笑一声。 “来这里散步吗?” 白川童浔也应了一声:“是呀。” “最近有很多事情要忙,正好今天闲下来,就干脆来这里逛一逛了。” “这样啊。”男人又问了一句:“是很难得的休息时间吗?” 少女再次点头:“嗯。” 之后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激动,就像是一个沉迷偶像的小粉丝,声音变得兴奋起来:“而且今天怪盗基德会过来,我守在这里,说不定还能见到他呢!” 男人闻言,手指在下巴上摩挲了一下,指了指一个方向,低笑地说:“他平时是从那个地方逃跑的。” 白川童浔动作一顿,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你是怎么知道的?” 黑发男人微微眯起双眼,重新看向湖面,语调轻快:“嗯,我猜的,或许是我对这里比较熟悉的缘故。”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双眸间却仿佛蕴藏着一个深渊,难以言喻的压抑扩散开来,白川童浔心底忽然升起一种古怪的违和感。 第六感让她意识到这个男人的不对劲,她立马放弃了想要追问下去的欲望,转而跟他道谢,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好!今晚我会注意的!谢谢你啦。” “不,我才要谢谢你。”黑发男人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已经很久没有人陪我这么说过话了。” 心中的古怪越来越大,在某一瞬间,白川童浔倏地睁大了眼睛。 她这才发现那股违和感从何而来。 进入林间的其他行人都在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她,甚至还会和身边人窃窃私语,他们脸上的表情大多是惊悚和怜悯的,活像她是个精神病患者。 最关键的是,身边的这个黑发男人 他没有影子。 第33章 见了鬼了,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 如果你看到一个人,在充足的光线下连影子都没有的话,那他必然不可能真的是一个人。 不是人, 那可不就是鬼嘛? 白川童浔头皮发麻,只觉得一阵寒意涌上心脏,她吓得收回视线直视前方,总算知道了增益效果中的鬼魂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你” 她攥紧了双拳正放在膝上,压低了声音,第一次和存有意识的鬼魂对话,心中很是紧张。 黑发青年勾起唇角:“看来是发现了啊。” 猜测得到证实,白川童浔猛地站了起来。 这番动静惹得其他客人又奇怪地看她一眼,可能担心她精神失常做出什么事情,纷纷散了开来。 “别这么紧张, ”坐在长椅上的男人似乎是感到有些好笑,忍俊不禁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白川童浔没信,暗戳戳地后退一步,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他给夺舍了。 这几天的新闻可没少看,诱拐.犯在真正做出行动前,都是这么哄骗小孩的。 “好吧好吧。”他摊开双手,满脸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毕竟自从我来到这里之后,还从没有人能看见我呢。” 对方嘴角弯起的苦笑不似作假,白川童浔眼底闪过一丝迟疑。 确实,从一开始这只鬼魂就没有任何要伤害她的意向,反而对她和颜悦色,看起来好像真的很高兴有人愿意陪他聊天的样子。 她犹豫了一会,最后将召唤书召出拿在手上,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黑发男人经常会问一些关于外面的事情,白川童浔也都一一小心翼翼地回答了。 逐渐的,确定了对方的善意是货真价实的之后,她也慢慢放下了戒心。 小树林里又荡起了风,湖面泛起一丝丝涟漪,这时,曾在大街上遇到的那只咒灵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白川童浔瞥了一眼那只咒灵,又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心中暗自警惕起来。 但这微小的动作却立即被身边人给捕捉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鬼魂先生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又友善了许多。 “咒术师?” 她有些惊讶地看向他,对方回以一笑。 发觉黑发男人似乎对咒术师抱有很大的好感后,白川童浔迟疑两秒,最后还是否认了这个身份。 “我不是。”她摇了摇头,说:“只不过恰巧能够看见那些而已。 ” “这样啊。” 鬼魂先生叹了口气,静静地将视线转移到那只咒灵身上。 那咒灵一副很怕他的模样,见他望过去,忍不住畏畏缩缩地后退一步,随后竟然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了。 白川童浔很是惊奇,转头问男人:“你是咒术师吗?” 他没有立即回话,静默片刻后,面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感慨,有些自嘲地耸了耸肩:“我应该不算?” 少女噢了一声,见他对这个话题敏感,担心触及到对方的伤心处,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之后两人都没再出声。 这里无疑是个非常适合休息的地方,她享受着这份宁静,放松全部的身心,沉浸在自然的怀抱中。 就在困倦感升起,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她听到男人再次开口说话的声音:“我在这个地方待了很久。” 白川童浔立即清醒过来。 “待了很久?” “嗯。”黑发男人微微点了一下头,“自我死后,灵魂就一直在四处飘荡着,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自发地寻找到了这里。” 白川童浔揉了揉眼睛,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会选择来这儿?” 鬼魂如果停留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一般都是有一些特殊的原因的吧。 “我不知道,”他仰望着天空,面色茫然:“我好像在等一个人来。” “我记不清那个人的模样,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刻意地抹消我脑海中的记忆,让我逐渐忘却她。” “但我一直在等待着。” 一片树叶恍恍荡荡地随风飘落下,黑发男人想要伸手去接,那翠绿的叶子却穿透他的掌心,轻飘飘地降落在了草地上。 他低头凝视着那片树叶,说话时的声音很轻很轻,带着一点点的压抑和执着,呢喃般地道: “我还记得我们有一个约定。” 白川童浔措不及防被这句话撞击了心灵,不知为何,鼻尖突然泛起一阵酸意。 过于深刻的执念会化为灵魂的枷锁,让眼前的黑发男人被禁锢在这一片小小的林子里。 他日复一日地守在这里,等待着一个已经淡去在脑海中的身影。 可这份等待过于飘渺,那个人是否还活着,又是否还记得这份约定,这些都充满了不确定性,假如对方已经不在了,那他又该在这片树林里等到什么时候? 白川童浔挪动着身子朝他坐近了一些,安慰道:“你会等到的。” 男人没有说话,他停了一会儿,忽地轻声问了一句:“你能带我出去吗?” 白川童浔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不等了吗?” 他摇了摇头,看着她道:“不等了,我想主动去找她。 ” “可以啊,我该怎么做?” 白川童浔并没有拒绝的道理,她心中对这位鬼魂先生还是很有好感的。 然而黑发青年并没有为此而露出喜悦的神色,他偏头垂眸,看着湖中小小的鱼群,慢慢地说: “但是,我只要一离开这里就会变得十分虚弱,需要一些能够滋养我灵魂的东西。” 白川童浔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能量。” 黑发男人复又定定地看向她:“而我只在一个人的身上发现过这样的能量,那就是你。” “这种能量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我的灵魂会不由自主的去靠近它。” “所以你把我带出去,我很可能会无法自控地跟在你的身边,或许还时不时地需要你的照顾。” 他将所有的弊端摆在了明面上,等着眼前的少女做出选择。 白川童浔果然沉默了。 她现在身边危机重重,各种各样的麻烦事自从她穿越之初就接踵而至,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分出精力去照顾一个虚弱的鬼魂 她张了张嘴,呐呐地出声道:“抱歉,我自己都过得已经自顾不暇,可能没办法顾及到你。” 黑发男人对此早有预料,也没表现得有多失望:“没事。” 见少女神情蔫蔫,他甚至还有闲心笑着抬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不用感到对不起我,本来就是我在麻烦你了。” 这话说的没错,但白川童浔还是有些介意:“可是你一直待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 她难过地抬起脑袋,撞进对方专注的视线后,却突然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黑发男人不知何时放下了手,怔怔地看着她,就连视线仿佛都在一霎那豁然明朗起来,他抬手扶了扶额,突然间释然地笑了。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 ” 那双眼眸中表达出来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稍长的刘海随着他的动作晃了一下。 “不过没关系,我本就该是早死之人,也自然就不在乎再多等一些时间了。” 这么说着,黑发男人站起身,朝她伸出手来。 “走吧,你的小偶像快过来了,夜晚的树林并不安全,我带你先出去。” 白川童浔慢慢将手搭了上去,对方骨节分明的大手立刻包裹住她的,冰凉一片,却又握得很紧。 他一路牵着她,将她送到树林前,随后轻轻从背后推了她一把。 “快去吧,晚上还是不要来这里了,很危险。如果想蹲小偶像的话,你可以去那栋大楼边上的小巷子试一试。 ” 白川童浔被推得前进了两步,旋即脚下一转,面带犹豫着对他道:“那个,其实我不是怪盗基德的粉丝,我只是找他有事。 ” 黑发男人笑了笑,没有责怪她的欺骗。 “嗯。” 白川童浔垂下脑袋,又充满愧疚地说:“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好。” 她最后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转过身,缓慢地迈步朝前走着,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好安静。 有白鸽从头顶飞过,直直地闯进她身后的小树林,天空落下一片羽毛,被风那么一吹,又飘往了其他方向。 人们大多成双成对,自由而潇洒,嬉笑玩闹地互相陪伴着度过漫长时光。而有一个灵魂,独身一人被限制于一片小小的树林,进行着漫无边际的等待,他又该忍受着怎样的孤独。 白川童浔心里有些不好受,她在脑海中想起男人眼底深藏着的落寞,又想起自己曾经独自一人在家度日如年时的心情,脚步骤然一停,竟像是有沉重的石头拖拽着她的小腿,再也抬不起来。 少女脸上几番挣扎,最终归于一片坚定。 “先生,跟我走吧。” 她猛地回过头,随即蓦然发现黑发男人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这应该才是他死前真正的状态。 那轻薄的便服被换下,取代而之的是一身宽大的衣袍,衣袍上染着点点污渍和血迹,看起来已经很旧了。 橘红的斜阳将整个世界渡上一层暖色,就连浮云的色彩都带着朦胧的绚丽,光照耀在他们身上,好似被上帝披了一件温暖柔软的袈裟。 黑发男人披散着长发,双手揣袖,身形修长地站在树林前方,安静地注视着她。 见她又转过身,于是忍不住从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他的脑袋微微往右歪了一下,温柔地朝她勾起唇角,轻声说道: “我叫夏油杰,请多指教。” 第34章 从黑发男人做出自我介绍的那一刻起,白川童浔身体一僵,骤然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魂的热意。 召唤书毫无征兆地开始升温,像是被火灼烧一般,越来越烫,越来越烫,紧接着突然从她手中挣脱,飞到了夏油杰的面前。 它自动翻开至最后那一页,页面直对着男人的脸庞,发出了刺眼的亮光。 白川童浔心脏在剧烈跳动着。 她勉强睁着眼睛,看到夏油杰抬起衣袖挡了一下那道光,随后一言不发地盯着召唤书,双眸微微眯起。 她再次感到热意,浑身发软,灵魂仿佛被什么东西链接了起来。 与此同时,黑发男人抬起右手,用指尖缓慢地触碰了一下翻开的书页。 大脑与心脏如同被丢在了滚烫的开水里,白川童浔忍不住轻喘一声,下一秒,书蓦地合上,所有动静顷刻间散去,她的眼前再空无一人。 明明仍站在地面,她却诡异地感觉到一种失重感,仿佛从一个被隔绝开来的空间被重新丢回到现实世界,整个人都是懵的。 树林外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将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或许有,但那充其量也不过是在擦肩而过时随意的一瞥。 白川童浔愣愣地站在原地,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 黑发男人被她的小破笔记本像收妖一样的给吸到书里面去了! ! 终于意识到事情的脱轨,白川童浔大惊失色,连忙跑过去捡起召唤书,拍干净上面的灰后,翻了翻书页,看到原本显示着最终图鉴人物的那一页变成了全然不同的一页。 【本书七十一号被召唤者:夏油杰 状态:魂体。 检测到此图鉴人物为召唤师所在世界的原著居民。 不予评级。 时间限制取消。 冷却限制取消。 注意:以上两条限制将会在召唤师进入其他世界时重新开启。 】 阿这阿这阿这,夏油杰变成了召唤书上的图鉴人物? ? ? 白川童浔有些傻眼。 黑发男人的相关信息被显示在书页上,还变成了71号图鉴人物,而原本71号的图鉴人物则被移动到了72号。 也就是说,这本召唤书还可以继续增加人物吗?而那个必须集齐全部图鉴才能够解锁的神秘人永远都会是最后一号。 不不不不,不对,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白川童浔颤抖着手,赶忙将黑发男人从书中召唤了出来。 稍显暗色的微光闪烁了一下,紧接着身材高壮的男人再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夏油杰睁开眼眸,面上闪过一丝茫然。 茫然是对的,她现在也很茫然。 在得到这个金手指之前,她也完全不晓得原来这本召唤书是这么的饥不择食,逮着一个人就把他变成自己的图鉴人物啊啊啊啊! ! 白川童浔手足无措,面对着逐渐清醒过来的男人,又尴尬又愧疚地道:“那个抱歉,我没想到这本书它会” 夏油杰抬手按压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又伸出胳膊,上下打量一番自己的身体,随后重新垂首看她。 “不,是我自愿和它达成契约的。”他摇了摇头,笑道:“这本书里有一个能够滋养我灵魂的地方,我在里面待着会很舒服。” “自愿”那两个字让少女的愧疚心减少了一些,然而在听到下一句话后,那点愧疚很快又被一种意外的心情给盖了过去。 白川童浔面露讶色:“书中还有其他空间吗?” 难道她想错了,那些被召唤者并不是从其他世界被召唤过来,而是直接被留在了书中的那个地方? “是的,那里很舒适,比较适合我这种灵魂体,只不过一进入那个地方就会慢慢失去意识。” 夏油杰顿了顿,看着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在睡过去之前,我还在里面看到了其他人。” 白川童浔指尖微蜷,感觉关于这本召唤书的秘密马上就要被揭晓一部分。 她急于求证,上前一步问道:“那里大概有多少人,几十个还是十几个?除了人以外,有没有其他动物,比如乌鸦狐狸和史莱姆之类的?” 而夏油杰也很肯定地回答了她:“数量没那么多,也没有你说的那些什么动物。” “那里只有廖廖几个人,静静沉睡在属于自己的那一块地方,”他拧起眉,沉吟片刻:“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 “ 不,没什么,或许只是我想多了。” 白川童浔不想就这样轻易作罢,她顿了顿,又问道:“那你还记得其中几个躺在那里的人的长相吗?说出大概一两个就可以了。” 夏油杰单手在下巴上摩挲着,仔细回想了一番,说:“我倒是记得有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的少年,粉色头发,身穿羽织。在他边上的是一个黑头发的男人,穿着奇怪的高领长袍,额头上绑着一条额带一样的东西。” 他所说的那个黑色头发的男人,白川童浔对其倒是没什么映象。 但是粉色头发的少年,身穿羽织,她还记得这样熟悉的打扮 这个人会是锖兔吗? 没等她继续深入思考下去,夏油杰放下了扶着下巴的手,很快转移了话题道:“我陪你一起等怪盗基德过来吧。” 白川童浔眼前亮了亮,然后又有些担心地说:“你不用去书里面待着吗,你的灵魂” 夏油杰明白她的顾虑,温和地笑道:“不用,我只要待在你身边,不离开太远就不会出事。” 闻言,少女也笑逐颜开,很开心地答应了。两人顺着马路在街边逛了一会儿,这一次身边多了个人陪着她,白川童浔明显活泼了许多。 夜色很快降临,围绕在铃木集团周围人已经快挤满了,毫无悬念,基本都是久仰着怪盗基德的大名,想要借此机会前来见识一下的。 “人这么多,很容易给那位怪盗先生机会钻空子啊。 ” 夏油杰仗着别人看不见自己,毫无顾忌地挨在她身边,低低道。 白川童浔同样这么觉得,毕竟人越多就越混乱,到时候警方的人在追捕时就会更加目不暇接,很容易漏掉什么蛛丝马迹。 天空中有不少直升机徘徊在头顶,亮堂的灯光照在人群,忽然间人群里弥漫起一阵烟雾,人们脸上都露出些许慌乱的神情。 “怎么了?” “开始了吗?怪盗基德要来了?” 大家东张西望着,刹那间,烟雾散开。 就像是凭空出现般,集团门口的石像上突然站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他就如同黑暗中的一个闪光点,顷刻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 Ladies alemen ,”那人戴着白色礼帽,不紧不慢地单手扯着身后的披肩,俯身行了个绅士礼,一口英文说得磁性又优雅:“ Its show time! ” “你有看清他是怎么现身在那里的吗?” 白川童浔皱起眉,低声朝身边人询问道。 “没有。”夏油杰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白色的人影,同样低声回了她。 “这下麻烦了。”白川童浔的神情变得凝重,“如果连他的开场都看不出破绽,想要在离开时抓住他恐怕会很吃力。” “不用担心。”黑发男人倏地笑了,他双手揣回袖口,笃定道:“我有办法。” 谈话间,怪盗基德具体对着群众说了什么,他们都没听清,等再次将注意力放回在他身上时,那个身影已经不知何时从石像上消失了。 为了杜绝怪盗基德伪装成他人的情况,警官要求所有非官方人员不得进入铃木集团的大楼,他们只能等在外面。 然而就算把所有人都挡在外面,破绽还是很多,白川童浔觉得这个办法并不能阻挡住那位怪盗先生的步伐。 果不其然,不久后就有一批警员从集团内脸色焦急地奔了出来,显然他们要守护的宝石已经被取走。 白川童浔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出来的那些警员,企图在里面找到最违和的那个人,然后感觉到肩膀轻轻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过头,看见夏油杰伸手指着大楼的楼顶。 “那边。” 白川童浔循着方向望过去,发现楼顶上隐隐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乘着夜色,进入了离他最近的一个直升机。 直觉告诉她,那就是怪盗基德本人。 “厉害啊,”白川童浔不由得惊叹一声:“我完全没有发现。” 夏油杰调皮地朝她眨了一下右眼:“我在他身上做了个小标记。” 他们从下方跟着直升机移动了一段距离,已经换完装的怪盗基德重新穿回了显眼的白色,张开滑翔翼,从空中跳了下来。 现在是抓住对方的最好时机! 白川童浔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拿出了召唤书。 几乎是瞬间就翻到了32页。 空气升温,熟悉的火焰燃起。 在所有的图鉴人物中,最让她放心的只有压切长谷部,即使对方的状态并不稳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不需要任何沟通和交涉,他对她说出口的所有命令都有着绝对的服从性质。 “压切长谷部,拦住他!” 高大的人影从书中显现身形,在听到命令的一刹那,压切长谷部犹如离弦的箭般朝前冲去,双腿借着路边树干的力跃至空中,然后在怪盗基德惊愕的目光下,手掌握紧刀柄,轻轻一挥。 雪白的滑翔翼顿时破开一个大口子,平衡开始失控,处于滑翔翼下方的少年死死咬牙,极力控制着飞行的方向,却依旧只能连人带翼,跌跌撞撞地落下。 白川童浔和夏油杰对视一眼,后者身影一闪,随后在少年即将砸在地面时蓦地提住他的衣领,带到了白川童浔面前。 压切长谷部收回打刀,回到她的身边。 黑羽快斗的扑克脸早就绷不住了,他的后领被一只有力的手提着,完全没法挣脱,对方应该是很熟悉格斗技巧的人,用起巧劲来毫不含糊。 他就只能弯下腰,被迫受制着,抬头看向面前一脸笑意的蓝发少女。 这是一个很纤细的女孩子,跟他差不多大的模样,双眸的颜色很淡,从中看不出什么恶意。 她安静地站在那儿,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平和柔弱的感觉。而那个弹跳力惊人的持刀男人挺直了身板,面无表情地立在她的后方,就像一个忠诚可靠的护卫。 少女轻轻踩着草地,缓步走来,最终停在他的身前,笑容灿烂。 她嘴唇微启,说: “晚上好啊帅哥,打个商量呗,你手上的宝石,能不能将它交予我呢?” 所有的美好错觉在她开口的那一刹那瞬间破碎,完全没想到对方如此接地气,黑羽快斗眼皮子一跳,震惊到有些说不出话来。 全然不知道眼前这位月下魔术师的内心活动,白川童浔此刻的心情十分的明朗。 据她观察,从怪盗基德被划破滑翔翼到被夏油杰制服后的表现和情况来看,对方很可能是一个既没有异能力也不会咒术的普通人。 对此,白川童浔稍放下心,势在必得。 星光宝石,拿来吧你! 第35章 今夜的月亮很圆,被从天上打下来的基德很惨。 在这之前,他从没想到自己会以这么离谱的方式翻车。 用滑翔翼飞着飞着,天空突然跳起来一个人,二话不说朝他的飞行工具划了一刀可还行。 身后束缚住他的那个男人加重了力道,别扭的感觉让怪盗基德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没回话后,嘴角重新勾起一抹弧度,笑着说:“这位美丽的小姐,有话可否好好说,不要这么粗暴呢?” 白川童浔梳理了一下自己垂在肩膀的长发,一脸无辜:“我确实在和你好好说话呀,对你粗暴的又不是我。” 向来圆滑的黑羽快斗嘴巴张了张,竟然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她。 见对方陷入沉默,白川童浔又露出了愧疚的神色,很是抱歉地朝他说:“不好意思啊,我也是第一次这样截胡别人,有哪里做的不熟练的地方,还请你见谅。” 怪盗基德嘴角一抽,语气调侃地笑道:“小姐,你不好意思得很敷衍啊。” 少女也朝他勾唇笑着,表示自己就是敷衍,且敷衍地坦坦荡荡。 黑羽快斗暗暗翻了一个白眼,指尖微动,再次尝试着使用□□。 一边又若无其事地和少女说着话,试图让对方放下戒心:“那能不能先把我放开呢?我们或许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白川童浔立刻不赞同地道:“那怎么行?哪有人截胡别人,东西还没到手就立刻放开的,大家也都不是傻子,我还没想把你捆起来呢。” 黑羽快斗:“” 身后禁锢着他双手的黑发男人轻笑一声,就像是在配合少女的话一般,又微微使力,将他压制地更厉害了一些。 手臂微微泛起疼意,少年嘴角弧度加深,他手指动作十分灵巧,快到甚至连夏油杰都没反应过来,浓重的烟雾已经从他手套中快速蔓延开来。 白川童浔瞬间判断出这烟雾是在初见时对方就使用过的那一种,拥有着很厉害的催眠效果。 她急忙屏住呼吸,顺便伸手掩住了身旁压切长谷部的口鼻。 亚麻色的青年怔了怔,垂眸看着触碰在他唇前的那只手,说不出的奇怪触感令他嗫嚅了一下唇瓣,随后缓慢地抬起双手,松松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白川童浔朝他比了个手势,担心对方看不懂,又赶忙出声道:“别呼吸。” 这一张口,令一丝空气透了进来,她瞬间感到大脑一阵沉闷的眩晕。 压切长谷部听话地停止了吸气,乖乖地点了一下脑袋。 白川童浔这才放心地放下手,又蹙起眉头,转身看向面前白茫茫的场景。 视线变得一片模糊,白衣怪盗的身影仿佛与烟雾相交相融,她眯着眼使劲挥了挥手臂,企图拨开雾气,然而效果微乎其微。 大意了。 她心下喊糟,手捂上口鼻,思索着要不要再把六道骸给喊出来。 毕竟他擅长的幻术可比魔术听起来要牛多了,或许正好可以起到压制作用。 就在这时,夏油杰再次动了,他看起来丝毫不受烟雾的影响,视线往里面一扫,随即手臂一伸,准确无误地钳住了怪盗基德的肩膀。 黑羽快斗只觉得膝关节被人从后面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一下子受不住力,险些直直跪了下去。 怪物吧这是! 他睁大了眼睛,对这人在强力催眠弹里无动于衷的表现而感到难以置信。 等烟雾效果变淡,完全散去后,白川童浔看见的就是对方再次被黑发男人制住的场景。 她朝夏油杰投去一个钦佩的眼神,随后扬起脑袋,学着吉尔伽美什每次看她的眼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怪盗基德,倨傲不屑道:“跑?再跑?” 黑羽快斗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困住他的人像是在示威一样的不断加重力道,他疼到抽气,甚至产生出有一种自己的胳膊下一秒就会被掰断的错觉。 他又抬头看着少女身后仿佛随时可能给他一刀的短发男人,知道如果再继续油嘴滑舌下去,自己绝对讨不了好。 “你想怎么样?” “我不是说了吗?”白川童浔歪了一下脑袋,“我要你手上的星光宝石。” 她眯起眼睛,笑得像个残忍的反派:“我劝你不要再耍花招,否则后果就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了 。 ” “ 只要宝石而已?就这个?” 怪盗基德轻笑一声,他心中思绪百转,最终妥协道:“我可以把宝石给你,但是我需要先提前做个验证。” 他示弱道:“先把我放开嘛。” 白川童浔并不相信他。 她清楚怪盗基德的厉害,心知只要放开他,就等于说是多给他一个逃跑的机会。 “验证什么?” “验证它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一颗,不是的话我就直接给你。” “那如果是呢?” 怪盗基德蓦地压低了声音:“那就各凭本事了。” 然而现在谁都清楚,在这种单方面压制的情况下,各凭本事这几个字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她完全可以不顾及他的感受,直接进行强硬的掠夺,他也不会有任何反抗之力。 黑羽快斗只是在试探,试探对方真实的态度以及某种公平的可能性。 白川童浔盯着他,看起来是在思考着。 怪盗基德每次大费周章的把宝石偷出来,又悄悄还回去,这种行为除了像是在朝日本警察示威以外,也确实有可能是如他所说,在寻找着什么。 但无论如何,她同样也不可能放弃自己的目的,必须杜绝一切意外的发生。 她看了一眼夏油杰,对方单手压着可怜的怪盗先生,另一只手摸了摸他外衣的口袋,然后朝她摇了摇头,表示里面什么都没有。 白川童浔想了想,忽然蹲下身,将手探进他的衣领,胡乱摸索着。 “宝石在哪,我帮你看。” “啊?” 怪盗基德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单个音节。 发觉少女真的像耍流氓一样地将手伸到自己衣服里后,他整个人都虎躯一震。 在摸索的过程中,手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一些比较敏感的部位,黑羽快斗痒得有些受不了,不由得挣扎起来,她立刻停下动作,警告道:“别动。” 白川童浔上上下下地摸了个遍,最后终于在他腰腹处找到了一个迷你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深蓝色的宝石。 那宝石纯度很高,在月色下发着淡淡的光,漂亮得引人沉醉。 怪盗基德叹了口气,认命道:“把宝石对准月亮。 ” 白川童浔狐疑地扫了他一眼,照做了。 皎洁的月光穿透宝石,在空中照射出一条朦胧的线,那条线又直直地折射在了不远处树林中的湖面上,泛起点点柔光。 怪盗基德扭动着身体,在夏油杰的控制下来到她身边,跟着一起观察那个宝石,一边还在嘴里叨叨着:“再往右边转一点点,不不不转过头了,转回来一点。” 他聚精会神地观察了半晌,随后失望地哀叹一声。 白川童浔立马会意。 “看来不是你要找的那颗。” 怪盗基德点了点头。 见状,少女登时喜笑颜开,不紧不慢将宝石装进口袋。 “谢啦,那我就把宝石拿走了。” 夏油杰也松开束缚住他的双手,回到少女身边。 得到解放的黑羽快斗郁闷地揉了揉酸涩的手臂,这下反而不急着逃跑了,好奇地问了一句。 “话说,你要这个宝石有什么用?” 一般的人如果做出偷抢宝石的行为,大多都是源于内心对金钱的欲.念,可她看起来也不像是缺钱或者贪财的人。 而且对方也并没有对他做出什么实际意义上的伤害,少女身上没有戾气,注视着他时的眼神更是连基本的恶意与敌意都没有。 白衣怪盗看了看面色轻松的少女,虽然知道自己不适合过多询问,但还是有些欲言又止:“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如果没有的话,那个,我平时会在鉴定完后将宝石还回去。” 他朝她疯狂暗示着。 “我知道呀,”白川童浔友善一笑:“所以这次还要请你帮忙给我背个锅咯,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黑羽快斗:“”- 翌日。 怪盗基德没有归还宝石的新闻登上头条。 警局会议内,某位警官狠狠将报纸拍按在了桌子上,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我就说那劳什子的小偷不怀好意,这次一定是看中了价值连城的星光宝石,突然就不舍得就这么还回来了吧!!” “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简直!” 他背着手来回踱步着,恶声恶气道。 “该死,下次增加精英人手,提前做好防备措施,绝对要给我抓住他!” 此时,远在教室上课的黑羽快斗猛地打了个喷嚏,莫名感觉有点冷。 第36章 “我想我已经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 充满了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会议室内的窃窃私语,所有人都噤了声,朝着白发男人所在的方向看去。 五条悟嗤笑一声,面色讥讽。 “想怎么做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指挥的工具。”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气氛凝重。 他说话时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都带着无法忽略的压迫感,“我没那么多时间来跟你们耗在这种无聊的会议中,如果觉得日子过得无聊,我真的不介意亲自来为你们添点堵。” 说完这句话,五条悟便一脸无趣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就在这时,像是对他的态度隐忍到了极致,不知是谁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句:“事情还没结束,你不能走!” “哈。” 门口的高挑男人慢慢回过身,整个人都没罩在门框的阴影中,他双手插兜,眉宇间隐隐透出少年时的狂傲与肆意。 “关老子屁事。”- 关于第二天的怪盗基德究竟会背上怎样一口大锅,以及今后究竟会遭遇何种激烈的追捕,现在的白川童浔是毫不知情的。 当然,就算知情,她的良心也丝毫不会痛。 宝石已经到手,附近也没有可以立即获得的其他信物,她打算带着压切长谷部在这个世界散散步,等到他时间到后,再回去也不迟。 三个人沿着铃木集团附近的公园里走了一一会儿,期间偶尔会遇到几个路人,目光新奇地看向打扮与这里人不太符合的亚麻色短发的青年。 压切长谷部一直都处于一种机械式的跟随状态,白川童浔时不时会跟他聊两句,得到的回答从来都是一个字。 不是“是”,就是“嗯”。 “如果忽略那些危险情况,这个世界还是很不错的,长谷部,你觉得呢?” 压切长谷部:“是。” “说起来,你们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嗯。” 白川童浔:“ ” 行吧,看来这位图鉴人物的状态果然还是异常。 这里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当午夜降临,压切长谷部也到了时间。 少女合上自动摊开的召唤书,正准备回高专时,身旁一直很安静的夏油杰忽然轻声道:“我得回你的书里面待一会。 ” 白川童浔转头看向他,发现黑发男人的身体不知何时变得有些透明,他的影子从地上淡去,忽隐忽现,给人一种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感觉。 “你现在又变成灵魂状态了吗?” 夏油杰应了一声,解释道:“变成实体好像会消耗我灵魂的力量,我现在有些虚弱,所以得回书里睡一觉。 ” 何止是“有些虚弱”,他看起来好像风一吹就要散了! “快进来快进来!” 白川童浔忙不迭把书翻到第71页,捧到他的面前,很是歉疚:“抱歉,我都没注意到你的状态原来这里的灵魂还可以凝成实体的嘛。” “不,我们不能自己凝成实体。” 夏油杰摇了摇头,最后指了指她手上的那本书,笑着说:“但你的书让我们获得了这样的能力。” 我们? 白川童浔眨了眨眼睛,眼前已经没有了黑发男人的身影,她默默地收回书,没在意周围行人盯着她怪异行为的眼神,自顾自地拿出手机,给自己打了辆回咒高的车。 第二日的清晨,白川童浔准时清醒。 这几天养成的习惯让她第一时间开机手机,查看今天的头条新闻。 怪盗基德那几个大字顿时占据了她整个视线。 白川童浔默了默,点开短信页面,太宰治依旧没有回复信息,她又翻开了召唤书,打算看一眼下一个信物。 [极其优越的头脑,出类拔萃的情报收集能力,兴趣爱好是玩弄他人。嘿,你问他最喜欢什么?当然是人类啦~人类最有趣了~] [作死虽迟但到,快去东京羽原街28号楼,从某个Mafia组织那边窃取一项机密情报吧~] 这个图鉴人物,感觉性格很恶劣啊。 虽然收集情报什么的确实是她现在所需要的能力,但图鉴人物又跟她不在同一个世界,收集的情报岂不是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吗? 还是说这个人物就像是六道骸他们一样,拥有什么瞬间就能获得信息的特殊能力呢? 这次的地点倒是给得意外的详细,白川童浔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走一趟。 她洗漱打理了一下,再次打了个车。 早上的太阳并不刺眼,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羽原街离咒高不远,白川童浔看着眼前标了28号门牌的仓库,深深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多熟悉啊。 这里不就是当时她被芥川龙之介追杀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躲藏着的那个废弃仓库吗? ! 召唤书这个金手指还是在这里触发的呢! 她那时候甚至还被边上小巷子的石头绊得差点摔了一跤!她记得一清二楚! 白川童浔盯着那个28号的门牌,只觉得脑壳疼。 话说这仓库不是被芥川龙之介的异能给搞塌了吗,怎么现在这么快又被建起来了,就特么离谱。 咒高的地理位置在东京又荒又偏,所以距离它很近的羽原街自然也热闹不到哪里去,放眼望去,一个人影都没有。 白川童浔低头看了看书上的标注,又抬头看了看非常显眼的门牌号,再看了看书页上的字,终于确定了自己绝对没找错地儿。 她踮起脚,从仓库外的窗口往里面观察了一番,没人,空的。 被重新建造的仓库看起来和之前那个没什么两样,破旧程度可谓是不相上下,里面依旧是脏兮兮的模样,积起来的灰一如既往的多。 白川童浔撇了撇嘴角。 也不知道这里能藏着些什么Mafia组织的机密,把机密放在这小破仓库中,想到这个办法的那家伙必然是个人才。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仓库的门,随着慢悠悠的“吱呀”一声,其中仿佛被闷了一万年的空气瞬间钻入鼻尖。 白川童浔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她赶紧捏住鼻子,强忍着再打一个的冲动,开始在没什么东西的空间内搜查起来。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的。 生锈混合着发霉的味道不断地摧残着她的嗅觉,白川童浔皱起眉,受不了地朝仓库的出口走去。 谁知窗外突然响起机车的声音,硬生生地打断了她的步伐。 她心中一惊,心脏霎时间漏了一拍,迅速从门口退开,赶忙躲到了仓库角落的纸箱子堆后面。 透过箱子间留出的一条缝隙,她看见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青年光明正大地走了进来。 他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和善,手中转着车钥匙圈,单手插兜,头顶戴着一顶黑帽子,橘色的微长发垂直肩侧。 白川童浔听到他轻“啧”一声,估计也是对这个仓库令人窒息的空气感到不满。 那人似乎对别人的目光很是敏锐,扫视一圈后,突然准确无误地锁定了她所在的方向。 紧接着,清晰的脚步声响起在寂静的空间,白川童浔蓦地收回视线,缩着脖子,忐忑不安地听着那声音愈发接近。 与此同时,仓库外面又是一阵响动,男人骂骂咧咧的对话传入门内。 那脚步声骤然加快,下一秒,箱子后面多挤进了一个男人。 白川童浔:“ ” 橘发青年:“ ”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当时在小巷子里,她挤进两个墙内缝隙中时,早就藏在里面的金发男人的复杂心情。 两人沉默地大眼瞪小眼,安静半晌后,橘发青年稍微动弹了一下。 白川童浔连忙扑过去,捂住了对方的嘴,用眼神提示他不要发出声音。 男人拥有着很好看的蓝色双眸,他挑起了半边眉梢,神色中有几分被冒犯了的不悦,朝她点了一下脑袋后便拉下了她的手。 白川童浔讪讪地缩回手臂,把自己往箱子后面挤了挤,时不时用余光打量着身旁人,又不放心地抬手,把他的帽子往下按了按。 橘发青年:“ ” 他无语地瞥了一眼白川童浔,俯低了身子,自己伸手压着帽檐,避免它暴露在箱子外面。 五大三粗的陌生大叔打着电话进了仓库,嘴里还一直在不停地骂着难听至极的脏话,白川童浔屏息凝神地听着,企图从中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因此忽略了橘发青年斜看她时微微下沉的眼眸。 “那该死的婊.子,竟然敢爬别人的床!” “我知道,明天一定好好收拾她一顿,真是胆子肥了。” 毫无营养的对话让她的眉头锁地更紧,白川童浔扭过头,正好对上橘发青年的视线。 白川童浔:“?” 怎么了? 她张了张嘴,做了个这样的口型。 偷看被发现,青年也毫不紧张,他微朝她颌首示意,随即面不改色地移开了目光。 那个大叔开始走来走去,谈话从那个爬了床的人变成了对工作的抱怨。 白川童浔提起了心神,仔细听他的话。 不曾想又是一些“好累,好烦, boss真凶”之类的吐槽。 口袋中的手机震了一下,好在那个人一直在说话,这动静并不大。 白川童浔拿出手机,出乎意料的,是太宰治发来的信息。 【有消息哦,什么时候可以约个时间见一面? 】 白川童浔回了一句。 【你没事吧?一直没回信息。 】 太宰治恢复了秒回的速度。 【没事没事,就是遇到了点小麻烦而已啦,下周六有时间吗,我会来东京,然后我们找个咖啡厅见面吧,童浔酱要乖乖等我来哦,亲亲~】 白川童浔心不在焉,满脑子信物的事情,也没注意对方到底发了些什么,浑浑噩噩地也随手回了一个“亲亲”后,便锁了屏幕扣上手机。 她继续全神贯注地听那位暴躁的大叔说话,然而边上有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仿佛要把她的身体灼烧出一个洞。 “” 白川童浔一回头,发现橘发青年面色古怪。 他注视着她的眼神极其怪异,简直就像是在看另外一个物种。 白川童浔:“???” 她干了什么很奇怪的事了吗? ? 第37章 活了这么久,白川童浔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眼中可以混杂那么多的情绪。 震惊,愤怒,不可置信,同情,冷漠,种种感情交织交错,尽数隐进了那湛蓝色的双眸里。 面对橘发青年目光的炙烤,白川童浔可谓是一头雾水。 但是仓库里的那大叔不知道聊到了什么,面色逐渐严肃起来,一想到还等着她获取的某个不知是什么鬼的机密,她还是暂时收了心,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那道视线上移开。 “他疯了吗?!你是说他打算用那玩意儿对付港.黑?!” 一直停留在身上的视线也跟着消失了,橘发青年转过头,拧起眉认真听着。 “不,这不行!我们不能得罪他们!” 大叔粗糙的声音变得惊恐万分,已经到了马上就要破音的程度,他口中的港.黑如同什么凶猛至极的野兽,随时可以冲上去咬下他的脑袋。 “他们当然可以全身而退了,因为他们都把事情甩到了我们身上,你把这事揽下来了,我们怎么办?!!” “我上有老下有小,老婆还在等我回家给她过生日,你想过我的退路吗?!” 嚯,上有老下有小。 白川童浔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放屁,他明明刚刚还在和电话里的人吐槽他早死的爹妈以及他第32个不听话的妖艳情人。 转头来又变成大孝子好老公了? 身边跟她挤在一起的男人似乎有点按耐不住了,他略显烦躁地动了动身子,大概是对偷听这一行业干得并不是很熟练。 “你知道我们他妈的要把什么东西用在港.黑身上吗!你知道个屁!!” 那声音越来越尖锐。 “那可是他们组织研究出的最新型药剂,无色无味,无论是异能者还是其他什么人,吃下去没一个能活!尸骨无存!!” “只要港.黑没被全灭,我们会遭到报复的!” 白川童浔眼皮子一跳,还在想什么新药剂这么狠,就见身旁的橘发男人倏然动了,他站起身,沉着脸色,低沉的嗓音缓缓从口中传出。 “是吗?可惜你们没那个机会了。” 他漫不经心地低头,用余光瞥了一眼正蹲在地上伸着手,压根来不及阻止他现身的少女,接着又将目光放在了胡子拉碴的大叔身上,慢慢从嘴角勾出一抹狞笑。 “因为你今天就将被葬送在这里。 ” 白川童浔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莽,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只不过比她更快出声的是那个丝毫没发现仓库里还躲在两人的中年大叔。 他骇然后退一步,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指着橘发青年的指尖都在不住地颤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中、中中中中中原中也?!!” 少女登时闭上嘴巴,并且从那串毫无意义的磕巴词中提取出四个关键字。 原来这人叫中原中也啊。 一直仰着脑袋的白川童浔感到脖子有些发酸,她双手撑膝,刚准备站起身来,却又被橘发男人像是按探出纸箱子的猫崽一样,把她的脑袋按了回去。 手臂碰撞到纸箱,发出一点轻微的声响,那大叔立刻将视线转移过来。 中原中也手掌压在她的头顶,低低道:“不要出来。” 莫名感受到一丝危险,白川童浔只好听话地点了点头。 他脸上表情缓和了些,慢悠悠地收回手,随后踱步走出纸箱,在对方愈发惊恐的目光中,越来越靠近那大叔。 白川童浔坐在地上,背靠着堆积起来的纸箱,只听见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从外面传来,然后在某一刻,惨叫声忽然消失,随后整个仓库又恢复了平静。 她简直不敢想象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身体在微微颤抖着,怀中紧紧抱着才召出的召唤书,就仿佛那是她的定海神针。 橘发男人很快回来,他一身清爽,身上没有沾染上一丝血迹,就好像刚刚只是出去散了个步。 “初次见面,蓝鹤小姐,我是中原中也,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之一。” 他微俯下身,单手将帽子摘下抵在胸口,向着她行了一个绅士礼,紧接着垂眸朝她伸出手,不紧不慢地说: “我们的首领一直想要见你一面,不知可否抽空跟我回一趟总部?” 又是一个知道她蓝鹤称号的人,并且还是方才那个大叔口中“港.黑”的一员,白川童浔沉下心,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微微迟疑道:“芥川龙之介和你们” 中原中也很快回答了她:“芥川是我们的人,先前由他负责将您带回去,但是最近有事被召回,所以这项工作目前被交由我来完成。” 果然。 白川童浔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她想起曾经被芥川龙之介追杀的那段悲惨时光,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以你刚刚一直那么盯着我,也是因为认出了我就是那个蓝鹤吗?” “哈?不是。” 中原中也毫不迟疑地否认了,他的面上突然浮现出了一种愤怒压抑的情绪,就好像想起了什么极其不好的事情。 “我只是恰巧看见了你和某个青花鱼的聊天记录。” 他说:“冒昧问一下,你和那条青花鱼就是太宰治,有什么关系吗?” 白川童浔惊了。 “你还认识太宰治?” 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小? 没想到在这里都能被她遇到太宰治的老熟人,不过现在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们的之间关系可能不怎么样?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又用那种奇怪的目光看向了她,欲言又止地说:“我不知道你是出于哪种目的跟他…那个,但太宰治那种人绝对不是可以让女孩子依赖的类型,你最好再慎重考虑一下。 ” 这话听起来好像不太对味,白川童浔愣了愣,忽然面色古怪起来:“等等,你以为我在跟他谈恋爱?” 中原中也表情一顿:“你不是吗?” “我不是啊!!”白川童浔大声喊冤:“我怎么可能会想不开,跑去跟他谈恋爱?!” 橘发男人似乎松了一口气:“这样啊。 ” 听完这话,他明显对她的态度放松了许多,就连语气都变得比之前亲切了起来。 “总之你也不用太担心,因为我们不会对你做出什么,首领也只是想问问你一些问题。” “骗人,”白川童浔更加紧的抱住了召唤书,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你们那个芥川龙之介当时抓我的时候,明明就是下的死手!” 要不是她比较机灵,使用加速鞋跑得快,现在已经是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了好嘛? ! 中原中也倒也知道芥川的脾性,闻言有些尴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情况比较特殊,脾气耿直,下手可能不分轻重,请见谅。” “不!我不会去的!” 白川童浔绝不可能让自己陷入任何一丝危险的境地,她微微往后一步,随时准备召唤图鉴人物,充满了警惕地看着面前跟她差不多高的男人。 “既然你都从芥川龙之介那里了解了一些我的信息,那么我劝你不要乱来,否则我直接召唤我的同伴们,到时候可不要怪我以多欺少!” 看着面前油盐不进的少女,中原中也难得感到了头疼。 在接到命令即将前往东京的时候,首领确实告诉过他,如果遇到了蓝鹤,一定要在尽量避免发生碰撞的情况下,将他带回港.黑。 但少女明显对他充满了不信任,一听到他的话就炸了毛,别说带她回去了,就连进行进一步的沟通恐怕都做不到。 如果真如芥川龙之介所说,对方手里的那本书确实可以将她所有的部下都在一瞬间召唤过来的话,那么即使是他,对付起来也绝对会非常的麻烦。 “我知道了。” 纠结一番后,中原中也还是选择了暂时放弃。 他来到东京,不只要完成这一个任务,更是还有其他事情等着他去做,自然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关注点都放在面前的少女身上。 他轻“啧”一声,倒也没有用暴力强求。 中原中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将写着联系方式的那一面放在上面,递给了白川童浔:“假如你改变了想法,随时都可以过来找我们,这个是港.黑总部在横滨的地址。” 白川童浔接过那张名片,神情有些微妙。 她倒是真的没想到,一个黑帮组织,又是联系方式又是名片的,搞得还挺正式。 她看着中原中也踹了仓库内不知死活的大叔一脚,又给部下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过来处理这个人。 紧接着朝她挥了挥手,坐上了那辆机车,随着发动机一声震响,机车的周身泛起一阵红光,旋即像是风一般地冲了出去。 巨大的轰鸣声传入耳畔,白川童浔站直了身体,缓缓伸了个懒腰,随后翻开了召唤书,发现那一页上确实显示着已完成。 她又翻了一页,想要看看还有没有能顺便做完的任务。 下一页显示的地点就在横滨,白川童浔撇了撇嘴角,刚打算再翻一页过去,紧接着视线就瞄到了上面的标注地点。 [为了这位能力特殊的大画家,快去港口Mafia的总部大楼,拿到爱丽丝的画吧~] 白川童浔:“ ”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第38章 白川童浔发誓她的动作从来没有那么敏捷过,小腿一蹬冲出门外,一边用着加速鞋朝着橘发青年离开的地方狂奔而去,试图拉近距离,一边向逐渐开远的小黑点点疯狂喊道。 “中原先生,请等一下!” “如果你要回港.黑的话,请顺便捎我一程!” “中原先生!你听见了吗?!!” “中――原――先――生!!” 在白川童浔即将把魂都给喊出来前,前方黑红色的小点点终于不再继续缩小。 中原中也听见呼声后,车头立即拐了个弯,一个潇洒的漂移令他换了一个方向,接着开始往回冲刺。 白川童浔站在原地,收回了打算召唤图鉴人物带她飞的小破笔记本,远远地注视着视野里越来越大的那个红点。 橘发男人半长的头发肆意飞动,伴随着刺激又激情满满的轰鸣声,车的尾部因其过快的速度而在路上拉开一条小小的残影。 他迎着夏风,骑着机车疾驰而来。 她感觉到心跳加速。 草,这也太帅了吧! 开机车的帅哥谁不爱啊,虽然不像是她们那里的星轮飞行摩托,但这种原装机车也很酷啊! 有句话说得好,心动往往就在一瞬间。 白川童浔觉得自己好像恋爱了。 在那个世界,为了追寻快乐和舒缓欲.望,她所有认识的朋友几乎全都是风流人物,身边男男女女的情人来来去去,换了又换。 就比如她的青梅竹马,每次带女朋友来她家串门时都带的不是同一个! 唯有她十年如一日的寡,愣是找不着一个合眼缘的。 而现在,白川童浔感受到了命运的指引! 中原中也的速度很快,他一个完美的刹车停在了她的身边,侧头看她,言简意赅道:“怎么?” 帅毙了。 白川童浔悄悄摸了摸光滑的车面,有些心痒痒,她强忍住再摸一次的欲望,朝他露出了十分灿烂的笑容。 “中原先生,我改变主意了,带我去一次你们总部呗。” 橘发男人好像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他顿了顿,移动身体往前挪了挪:“可以,上车。” 白川童浔面上一喜,迅速跨腿坐上后座,不禁连声音都变得柔和起来。 “谢谢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轻咳一声,说:“抓紧,我开了。” 他嘴角轻抿,收回脸上莫名变得不自在的神色,手腕一转发动机车。 白川童浔往前靠了靠,双手环住男人精瘦的腰,橘发青年身体一僵,机车响亮的轰鸣声像是被什么阉了气,瞬间减小。 “你,你松开一点,我不会把你甩下去的。 ” “哦,好、好的。” 等感受到腰间的手臂微微放松下来后,中原中也舒了一口气,再度凝眸,发动车子,周围的景色在疾驰的过程中变得模糊起来。 白川童浔发觉到自己的身体也被覆上了一层红光,整个人在快速移动的后座稳得不可思议。 风拂过脸颊,头发被吹得散乱,却没感受到任何气流压迫和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橘发青年穿的很少,手臂上源源不断地传来他偏高的体温,混合着清凉的夏风,只觉得温暖无比。 她忍不住朝着热源靠了过去。 “中原先生也是异能力者吗?” 中原中也直视前方,应了一声。 白川童浔也嗯了一下,将额头抵在青年的背上,过于平稳的路途甚至让她泛起了点点困意。 “别睡。” 中原中也就像是在背后长了一双眼睛,他单手拍了拍环在腰间的手臂,低低提醒道:“坚持一会儿,马上到了。” “马上到了?!” 白川童浔立刻清醒过来。 从横滨到东京,不管是多近,好说歹说也算是跨了一座城市,她感觉自己完全没有上车多久,怎么就到了呢? “我配合异能的话,开车速度很快。” 中原中也简单解释了一下。 少女点点头,又打起了精神,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她抬头看见了一望无际的蓝天,淡薄的云自由地飘在空中,形成一片又一片奇怪的形状。 她又偏过头,看见了水天一色的海。 成群结队的海鸥栖息在岸边,波光粼粼的海面随着风而泛起一阵阵的波澜。 就仿佛夏日冰镇的玻璃汽水被撬开瓶盖,“噗呲”一声冒出清爽又甘甜的小小气泡,白川童浔整个人都被舒适的气息包裹着。 很不错的风景,很令人心旷神怡的风。 这个世界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至少从平静的外壳上来看,这里绝对称得上是美好的了。 中原中也从后视镜扫了一眼后座的情况,随即不动声色地松开手腕,稍微减慢了一点车速。 等白川童浔终于欣赏够了这个世界,机车也停在了一栋通天大楼的前方。 中原中也随便把车停在一旁,在一个个黑衣墨镜男恭敬的注目礼中,带着身后的少女上了电梯。 港.黑大楼的电梯是透明的,可以清楚的看见外面的景色,随着电梯楼层不断地增高,也能清晰地看到下面的风景在不断缩小。 一路上中原中也都没说什么话,就像是个无情的带路机器,迈着潇洒的步伐,表情十分正经。 他停在一扇装修是欧式复古风格的大门前,挺直背部清了清嗓子,随后敲响了那扇门。 “ boss ,人带来了。” “哦呀,请进。” 门内传来一道醇厚的男低音。 白川童浔有些紧张,站在中原中也的身后,探头看向室内的景色。 昏暗的华丽大厅中,正中间有着一个宽大的书桌,一个短发的中年男人坐在桌后,双手交叉支起下巴,维持着一种十分高深莫测的表情注视着她。 “欢迎,蓝鹤小姐。” 他慢条斯理,强调优雅地自我介绍道: “我是港.黑的首领,森鸥外。” 是电费不够吗,为什么不开灯? 中原中也朝着中年男人的方向鞠了一躬,随后侧开身体,露出了藏在他背后的少女,后退到了墙边上的阴影下。 森鸥外的目光就像是在观察着什么猎物,白川童浔被注视地很不自在,下意识地往橘发男人的方向看去,对方正低垂着脑袋,察觉到她的视线后微微抬眸朝她扫了一眼,随后又面无表情地垂首。 她蹉跎了一下,拿出曾经在黑.手党游戏中的魄力,鼓起勇气直视着这位首领。 “您好,森先生,我是白川童浔。”她顿了一下,接道:“您口中的蓝鹤。” “不要那么拘谨。” 森鸥外低低笑了起来,他抬手比了一下桌前空着的那把椅子,邀请道:“我们可以坐下谈。” 于是白川童浔听话地坐了下来。 她已经彻底镇定了下来,完全把这次的面谈当成了游戏中和对方组织首领的谈话:“您找我什么事情?” “确实有些问题。” 桌子对面的男人定定地凝视着她,那双紫红色的眼眸中仿佛蕴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择人而噬。 “白川小姐,我听说您有一个组织是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 有了太宰治那事的前车之鉴,白川童浔也不好再将召唤书伪装成异能力。 她面不改色,直直地对上他的视线:“是的,由我和我的同伴们所组成的小组织。” 森鸥外嘴角弧度加深:“敢问该组织的名字是 ?” 白川童浔将游戏里组织的名字脱口而出:“咸鱼部落。” 森鸥外:“ ” 成熟的中年首领笑容不变,强大的表情管理能力让白川童浔十分敬佩,如果不是对方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微妙地沉默了两秒,她真的就要以为他心里就像表面上一般波澜不惊了。 “真是有意思的名字。” “谢谢。”白川童浔很有诚意地道了谢,一提起这个名字,她就如同被打开了话闸子,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 “本来我们组织不叫这名的,谁让咱们组织里的成员一个比一个咸鱼划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根本请不动他们,所以我一气之下索性改了个名。 ” 森鸥外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倾听者,一直等到少女停顿后才顺着话题接了下去:“那么你们组织以前的名字叫什么呢?” “男生女生向前冲。” 森鸥外:“ ” “噗、咳。” 边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咳,白川童浔发誓那绝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扭过头,那里只有一个正拼命抿着唇角的中原中也。 她轻轻用指关节敲了一下桌面。 “你在嘲笑我的组织名吗?中原先生?” “不,没有。”中原中也抬起头,一脸正色,“请继续。” 森鸥外适时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很有意思的组织名。” 他换了个姿势,放下十指交叉的双手,右手用指尖点了点桌面。 “咸”这位首领诡异地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叫出那个名字,转而用了其他词语代替道:“你们组织的应该都不是本地人吧?” “是的。”白川童浔应对如流:“我们都来着很远的地方。” 森鸥外缓缓地说:“那么,据我的手下所说,你当时突然出现他们对付怪盗基德的现场” “那是意外,先生。” 白川童浔从容不迫:“我原本是想要传送到其他地方的,但是过程中发生了失误,对你们的行动造成打扰,我很抱歉。” 中年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听说白川小姐可以随时将部下传送到你的身边?” “没错。”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扯淡的话信手拈来。 “这是我祖传的家族能力,从千年前开始,有一位名叫蓝鹤的大人赋予了我祖宗这个技能,从今往后他的后代都有传召部下的能力。” 白川童浔语句流畅,说得自己都快信了:“而且为了纪念这位蓝鹤大人,他的后辈们都统一用这个代号来称呼自己,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说自己代号蓝鹤的缘故。” 结合五条悟的家族传说,简直是完美的回答。 森鸥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仿佛在观察对方有没有任何撒谎的迹象,半晌后,他歪了歪头,再次笑道。 “能否方便告知一下,你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吗?” 眼前的少女闻言露出了为难纠结的神色,她低头状似思考了一会儿,沉吟着开口道:“我们是来找一些东西的。” 见她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森鸥外心中思忖了一番,搬出自己此次请对方过来的最终目的,悠然开口问道: “我有一个小小的提议,不知白川小姐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您说。” “我们不如合作。”狡诈的男人眯起眼睛,嘴角的笑容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弧度。 “我听闻贵组织的部下都十分优秀,最近横滨遭遇了不小的危机,我们港.黑想要借助你们的力量来度过这次的危机。 ” “当然,在此期间,我们也会尽全力帮助你们寻找你们需要的那些东西,比起远道而来的你们,港.黑显然更加熟悉这附近的事物已经地形。” “怎么样?”他问:“要不要考虑一下?” 白川童浔心中警惕起来。 天上从不掉馅饼,这么大一个组织突然提出要和来路不明的她进行合作,想也知道这危机不会是那么简单。 白川童浔斟酌了一下,谨慎地问:“我想知道,你们想要哪种样子的帮助?” 她语气严肃:“事先声明,我不会将自己的成员暴露在会对他们造成伤害的危险情况之中。” “我能理解,”森鸥外轻笑一声:“只需要在您力所能及的能力范围内帮忙。” 得嘞,连敬语都用上了。 白川童浔微放下心,又灵机一动,再次出声询问道: “合作是可以的,不过我还能再提一个无伤大雅的请求吗?” 森鸥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不妨说一说?” 白川童浔双眸亮晶晶的,伸出一根手指。 “我想”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在一旁站着的中原中也,收回视线。 “我想要你们中原干部的联系方式!” 森鸥外挑了挑眉,微微提高了语调,满脸正直。 “白川小姐,我们港口黑.手党是一个体贴部下的良心组织。” 白川童浔不明所以:“所以呢?” 森鸥外慢条斯理地回道:“所以我们不搞组织联姻这些花里胡哨的交际,主要还是要看部下的个人意愿。” “一个联系方式罢了,这有什么的。”白川童浔耸了耸肩。 她转头对上隐在阴影中橘发男人错愕的视线,满不在乎地嫣然一笑。 “更何况我就想谈个恋爱而已,估计没几天就分了,又不是非要结婚。” “放心吧,不会搞出什么小生命,也不用你们负责的!” 森鸥外:“ ” 中原中也:“” 从没见过有人能够将这么人渣的话,讲得如此清新脱俗。 第39章 一切不以结婚为最终目的的谈恋爱都是在耍流氓,这句话大概不太适用于眼前这位神秘的蓝鹤小姐。 少女对于男女间的感情交往毫不在意的态度,令在场两位自诩见多识广的男士有那么一刻的缄默。 尽管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确实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是能够这么坦然的放在明面上讲,这也的确是让人始料不及的。 尤其是身为主要人物的中原中也,盯着她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就好像她刚刚脱口而出的话语是什么惊骇世俗的东西。 整个会议室再次陷入了安静又尴尬的奇怪气氛,森鸥外张了张嘴,显然是要说些什么,最后想了又想,才语气如常地出声道: “不管怎么样,关于联系方式的问题,白川小姐还是自己私底下跟我的部下沟通比较好。” “好吧。” 白川童浔也没有就着这个话题死磕到底,谈恋爱的事情只先放在一边,她姑且还没有忘记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那么,关于森先生所说的能够帮我寻找一些东西,我现在可以提第一个吗?” 森鸥外并没有对她接二连三的要求表现出什么不耐烦的心情,看起来似乎脾气很好地笑着回答了她。 “当然。” “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丽丝的人?” 闻言,森先生微微挑起的半边眉毛,语气意味深长地道:“你还认识爱丽丝?” 白川童浔摇了摇头,平静地说:“我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个人,而我恰好需要她的画而已。” 森鸥外注视了她两秒,歪头拉开了办公桌下面的抽屉。 “我手边就有一张。” 他随手从中拿出来一张涂鸦,那上面的所有线条和色彩只能用一个乱字来形容,杂七杂八的堆在一起,就像是不满十岁的小女孩都能画出的作品。 爱丽丝是小孩子? 白川童浔心中有些惊讶,她想象不出为什么一个看起来规模不小的Mafia组织里竟然会出现小孩子的画。 森鸥外用指尖轻轻抵着微皱起的画纸。 他将那副画从抽屉里拿出来,就那样平摊着放在桌面上,但却没有任何要递给她的意思,就似乎仅仅只是想给她看一眼。 白川童浔心中清楚,这件信物恐怕没那么简单就能被她得到。 果不其然,这位老奸巨猾的首领提出了要求。 “这幅画当然可以交给你,但是相应的,我对您方才提起的家族能力非常感兴趣。” “可以让我们见识一下您组织的成员吗,白川小姐。 ” 这可不是什么商量的语气。 白川童浔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站起身,熟练地拿出了召唤书。 虽然说坐着也能进行召唤,但为了不在别的组织首领面前被看扁,还是最好搞得稍微正式一些。 这种时候,最好的召唤对象当然是压切长谷部,但他前不久才在和怪盗基德的对峙中被召唤过,现在连冷却时间还没有到。 白川童浔翻了翻,那些没有提前交流过的图鉴人物自然是暂时不放在考虑行列,其余的一些性格比较糟糕和恶劣的人,也不太好在这种时候召唤他们。 她挑挑拣拣,最后选择了相对来说比较熟悉的六道骸。 清了清嗓子,白川童浔挺直了背,非常有仪式感地唤道: “六道骸。” 图鉴人物很给面子地响应了她的召唤,在召唤书发出蓝光的一刹那,靛色的烟雾顷刻间升腾在宽阔的首领办公室内,修长的身影显形在重重迷雾之中。 中原中也脑海中警铃被蓦然拉响,他离开做好了警戒姿势,稍稍压低了身体,面色肃然地盯住了出现在少女身旁的那个人。 六道骸也在一瞬间察觉到了对方传来的警惕和敌意,眉眼微凌,伸手握住白川童浔的手腕,将她拉至自己的身后。 三叉戟于他手中化形,被刘海覆住的红瞳中字数悄然跳跃。 昏暗的灯光配上完全封闭的空间,他显示是误会了什么。 “白川小姐的部下,果然一表人才,不同凡响。” 好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森鸥外不紧不慢地率先开了口。 白川童浔轻扯了一下身前人的衣角,咽下了正准备解释的话,含糊地应了一声,而后简短地介绍道。 “他是六道骸。” 她在心里疯狂祈祷着靛蓝色长发的男人能明白森鸥外话里的含义,不要在这种节骨眼上露馅。 捏着对方衣角的手也跟着又动了一下。 六道骸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立即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他嘴角挽起笑意,竟然出乎意料地配合。 “ boss ,属下这几天真的很忙。” 他歪着脑袋回首看向她,语气阴柔,危险至极:“如此着急地请属下过来,您最好是有什么急事。” 好吧,可能也不是那么的配合。 白川童浔一瞬间毛骨悚然,长发男人标志性的可怕笑声占据了她的大脑,她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 “呃我在和别的组织进行合作商谈。 ” “是吗。” “但我想可以协助您完成商谈的成员大有人在,而我最近正在为成为一名优秀卧底的工作忙得焦头烂额。 ” 六道骸扬起下巴,幽幽道:“您该知道的。” 她不知道啊! ! 白川童浔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打扰到了这位凤梨头男人在那个世界中正在处理的事情,顿时更加心虚起来。 “那、那不然,你先回去?” 她抬起了手中的召唤书,对上男人充满怨念的视线,迟疑地问着。 “算了。”六道骸哼笑一声:“等你安全离开再说。” 他一眼就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布满了黑.手党气息的办公室令他有些厌恶地皱起眉心,说完话后便后退一步来到白川童浔的右后方,称职地当起了“首领”的保镖。 一直默默观察着两人互动的森鸥外这才出声。 “白川小姐和部下的相处模式十分有意思。” 他慢悠悠地道,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六道骸对她的态度并不像真正的首领和部下之间那样敬重。 白川童浔回过神来,笑了笑:“跟不同性格的同伴交谈自然会有不同的相处模式。” “言之有理。” 暗沉的双眸再次扫了一眼微笑着位于少女身后的男人,森鸥外缓缓地说:“既然白川小姐的部下有要事要忙,今天的谈话就提前结束好了。”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那副画,却是将它收回了办公桌的抽屉里。 “不过,为了进行更好的合作,我们还需要确切了解一下您部下的实力,不知能否在明天下午安排一场双人切磋?” 他重新用手背托起下巴,和蔼道:“这副画会在切磋完毕,确认没问题了后再交给白川小姐。” 这狡诈的老狐狸! 明明是对方先提出的合作,却反而在得知少女需要他手上的画后成为了主导的一方。 白川童浔抿起嘴角,心下愤然。 她快速地瞄了一眼中原中也所在的位置,对方对此并没有什么表示。 尽管再懊恼,森鸥外的声音还是依旧传入耳朵:“我们会为您安排好住所,明天下午见,白川小姐。” 白川童浔有求于对方,只能应下- 切磋的地点被定在港.黑大楼后方的一片空地上,对方的两位成员分别是中原中也和一个长发穿和服的女人。 而白川童浔这边 是继国缘一和锖兔。 这两个图鉴人物其中一个对她来说都是全然陌生的,另一位也只见过一面,基本没有交流。 但好在这两位性格都还不错,可以和她进行沟通,在切磋前,听她对他们讲述完情况后也很乐意装作是她那虚假组织的虚假成员之一。 本来她是打算召唤吉尔伽美什的,但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那位臭屁暴躁的王绝不可能愿意给她当打手。 切磋的时间是定在两个小时之内结束,对面两人看起来十分的不好对付,尤其是中原中也,小小的身体中所爆发出的压迫感强大到足以令一个普通人喘不过气来。 白川童浔并不了解几方两位的实力,见状不禁有些担忧。 她靠近了黑红长发的男人,轻声问道:“对面看起来很厉害,没问题吗?” “没问题。” 继国缘一没有回头,不紧不慢地从腰间拔出刀,双腿分开做出备战姿势,他另一只手把她拉到身后的安全区域,语气肯定,看起来不是一般的靠谱。 “放轻松,你完全可以相信我。” 他的话仿佛有一股奇妙的魔力,白川童浔瞬间放下心来。 她再次往后退了两步,将可发挥的空间留给同样是耍刀的这位图鉴人物。 继国缘一虽说是五条悟白给的那位图鉴人物,但好说歹说也算是一个五星级的,根据之前五星的吉尔伽美什来看,实力绝对是足以放心的。 第一场对战是1vs1的形式,锖兔在进行完双方的自我介绍后就回到了白川童浔的身边。 而对面上场的是中原中也。 森鸥外站在另一旁的远方,遥遥笑着朝她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白川童浔也礼貌性地回了一下,随后就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继国缘一的身上。 她看着他做了个呼吸的动作,紧接着炽热的火焰随着他刀剑的动作燃起在视线中,与此同时,中原中也的身体也覆上一层红光。 白川童浔紧张地握拳。 ――切磋开始了。 第40章 中原中也在刹那间冲了过来,他原先所在的土地因为脚下过猛的力道而碎裂开,尘土飞扬,溅起小小的石块。 白川童浔的双眼甚至来不及反应,他几乎是转眼间就跃至继国缘一的上方,长腿竖劈踢了下来。 扎着高马尾的男人抬手用刀面挡了一下,顿时只觉得下盘压力瞬间加重,所站着的整个地面都馅下去那么一截。 他闪身用手腕间翻转的力道推卸掉了那股不同寻常的重力,眉宇间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紧接着,继国缘一动作流畅地挥起手中的刀剑,腰腹使力旋身抡起一道燃着火焰的弧度,随后眸间一凌,快准狠地朝着仍然滞留于空中的橘发青年攻去。 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两人已经交手数次。 火星和红光不断冲击着视觉,场地被破坏的程度已经抵达灾厄级别,中原中也在躲避进攻的过程中随手触碰了一旁破旧的卡车,然后这个庞然大物就被他单手轻松举起,朝着继国缘一直面撞来。 “好家伙,这也……” 白川童浔微微张了张嘴,发出一声惊叹。 “这应该就是你说的异能力, ”锖兔站在她身边,微皱着眉,“根据之前的交手情况来看,我估计大概是和重力有点关系。” 那层红光很可能也代表着异能力被发动的意思。 白川童浔一眨不眨地盯着战局,尽自己的全力去捕捉他们两人之间打斗的细节,然而这出手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她根本就看不过来。 那厢中原中也轻啧一声,仿佛遇到了什么令人烦躁的难题。 这个长发男人就像是完全知道他下一步会以哪种方式,哪种角度发起进攻一样,完全没有可以突击的破绽。 而对方的攻击也同样没有办法伤到他,这就导致了两人现在的僵局。 当进攻再一次被挡下来之后,中原中也终于忍不住发问: “你有预知的能力?” 继国缘一小臂用力,借用巧劲推开橘发男人被附上重力的扫腿,回道:“不,只是简单的预判而已。” 他自然不会暴露太多底牌,也不欲多说,抓准时机将持在右手的刀快速转换到左手中,随后刀柄一翻,极具技巧地往上一切。 中原中也反应极快,迅速侧头躲开了,但发梢仍然被凌厉的剑气割去一小节。 “啪,啪,啪。” 就在这时,突兀的掌声从身后传来。 森鸥外微笑着,一边慢慢鼓着掌,一边缓步走入战场之中。 他的视线在扎着高马尾的长发男子身上停留片刻,目光中透露出些许赞赏的意味,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这并不是什么需要你死我活的战斗,阁下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我想这第一场切磋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 继国缘一微微颔首,收起手中的刀剑,也不在他们面前不多做停留,转身就往白川童浔的身边走去。 少女立刻迎上前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确认没受什么伤之后,弯起眉眼朝他大大的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辛苦了,你好棒!” 于是继国缘一也随之勾起嘴角,微微朝她点头笑了一下。 他先前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很冷漠,这也导致一开始白川童浔甚至会认为他是一个极其不好相处的人。 然而当他这样刻意地放柔了表情,对她轻轻笑起来时,却好似初春温和的暖阳,令她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如被阳光亲吻般的温暖。 这说不定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白川童浔想。 继国缘一似乎不是很善于言辞,安静地驻步在少女身边之后,又重新变回了那沉默的模样。 他的双眼不咸不淡地扫过站在森欧外边上的中原中也,再出乎意料地偏头垂眸,将视线停留在了她的发顶,分着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川童浔没有过于留意,朝着森鸥外的方向看去。 “还要继续吗?” 森鸥外慢条斯理地笑着说:“如果可以的话,请。” “红叶,拜托了。” 他后退一步,让出身后持伞的女子。 被叫做红叶的女人动作优雅地将被撑开的红伞收起,大和抚子般地朝着空场中心走去。 锖兔扭头和白川童浔对视一眼,也往前走了几步,他身形修长,个子也很高,属于少年人的健壮身体让他看起来格外挺拔,龟甲纹的羽织被他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就像是潇洒自由的飞鸟。 尾崎红叶率先开口道:“锖兔先生,请多指教。 ” 锖兔拔出日轮刀,面对着她行了一礼:“请多指教。” 话音刚落,尾崎红叶的身后蓦然出现了一个长发的幽灵状生物,挥着刀朝少年的头顶砍去。 与此同时,锖兔也俯冲有一段距离了,他一个高度跳跃避开长刃,接着顺势踩着对方的刀面,双腿一蹬,直直地朝着女人所在的地点冲去。 水流涌现在刀尖,划出优美的波纹。 尾崎红叶不慌不忙,从伞柄处抽出一把长刀,抵挡住汹涌而来的进攻。 女子力道到底是稍微小了一些,她微微后退半步,也就在这时,锖兔眉眼倏然下沉,脚下方向一转,后跃着躲过金色夜叉的袭击。 局势似乎有逆转的趋向,白川童浔顿时为锖兔的处境而感到担忧起来。 “……这异能也太开挂了,一打二啊。 ” 在进攻尾崎红叶的同时还要注意提防对方的异能,不得不说,这种处境真的很不妙。 虽然目前锖兔本身并没有表现出有什么力不从心的模样,但假如再这么一直拖下去,形势对他是十分不利的。 对面阵营的两人都在安心观战,白川童浔收回视线,看着被两人夹攻的少年,咬了咬唇。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刚她好像看到少年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略微透明起来。 “别担心,他很强。” 察觉到少女的不安,继国缘一收回视线,轻声安慰了一句。 事实证明,白川童浔的担忧确实是多余的。 即使处于劣势,锖兔也很快能找到应对的方法,迅速调整到合适的攻守兼备的状态。 这是一场非常精彩的对决,而就在双方都专心于场上的局势,一来一往打得不可开交时,两道飞影猛地从边上冲了过来。 继国缘一几乎是立即便有了反应,拔刀挥刃一气呵成,下一秒,直刺白川童浔的利爪被锐利的刀锋斩断,带有腥臭的粘液瞬间滋溅出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这里,白川童浔从高大男人的庇护下探出脑袋,然后嫌恶的发现面前站着两个畸形的怪物。 他们发出诡异嘶哑的低吼,其中一只的手臂处还不断地淌出绿色的血液一样的液体。 锖兔立刻从切磋的地方抽身,几步回到白川童浔的身边,与继国缘一一起挡在她的面前。 “就是这种东西。” 森鸥外也走了过来,沉声道:“最近横滨冒出来很多这样的怪物,以及大量的人口失踪案。” “我想请你们帮忙的也有这件事情的缘故。” 说话间,又有不少从四面八方爬了出来。 这让白川童浔在一瞬间想起曾经被密密麻麻的咒灵围在山林中的情形,忍不住蹙紧眉头。 森鸥外看向她,仿佛在等待她做出什么表态。 心中简单权衡了一下利弊,白川童浔面色严肃,拿出曾经游戏中首领的气场,对着身前的两人开口道: “缘一,锖兔,拜托你们解决掉它们。 ” “了解。” 锖兔沉眸,带着波浪般的水纹闯进怪物群中,继国缘一没有说话,但行动却极有效率。 两人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速度迅猛,动作快到只剩下一抹残影,怪物也随之接二连三的倒下。 该说不愧是同一个世界来的人吗? 这两人一水一火,也同样都是用刀的,配合起来,画面竟然意外的和谐。 自认是确认了合作的诚意,白川童浔一回头,却见港.黑的人安静地站在一旁,似乎是在观察继国缘一和锖兔的打法。 这让她立即不满起来,就算她的小伙伴们砍这些东西就像切菜一样简单,但这也不能说明这群人能够毫无作为地享受他们的保护。 她张了张嘴巴,一句“你们不去帮忙?”的询问刚要出口,中原中也就像是回过神来似地,已经在那之前加入了混乱的战场。 白川童浔只好将嘴闭上。 老奸巨猾的森鸥外又开始尝试着跟她找话题。 “你的部下都是擅用刀剑的吗?” “不是,各种各样的武器都有,之前你们不是还看到一个拿着三叉戟的吗?” “那些水纹和火焰……” “是他们的能力,”白川童浔还没等他问完就立刻打断道:“咱们目前只是合作关系,问这么多不太好吧。” 闻言,森鸥外看起来有些哑然失笑,他摇了摇头,状似无奈地说:“看来白川小姐还是没有放下对我们的警惕心。” 白川童浔轻笑着回道:“如果您早早把那副画交给我的话,说不定我会对您敞开心扉呢。”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也不了解这些图鉴人物的能力体系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 说多错多,再让对方问下去,老底说不定都能给他掀出来。 森鸥外显然没有想到眼前看起来很好拿捏的少女竟然意外的记仇,他意味深长的勾起唇角,不再说话了。 白川童浔重新将视线投向锖兔的方向,拧起眉。 不是错觉,少年刚刚的身体―― 的确又变透明了一瞬。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40-50 第41章 很快解决了那些畸形的东西,等再回到森欧外那间灯光并不是很敞亮的办公室后,白川童浔终于拿到了心心念念的那幅画。 之后她也不再多待,立刻用还有其他事情为由带着继国缘一和锖兔离开了港.黑的总部。 他们站在大楼前,两个人身上的羽织在人群中过于突兀,白川童浔生怕又被什么官方人员注意到,正思考着要不要先回一趟之前租下的那个公寓。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锖兔和继国缘一的谈话声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两个人似乎对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对方都表示非常的好奇。 他们并没有避着白川童浔说话,她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他们正在谈论的呼吸法和各种听不懂的东西,而对此一无所知的她压根没办法参与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余光中瞥见粉发少年藏在袖子中若隐若现的指尖,她顿了顿,突然出声打断道: “锖兔,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 锖兔愣了一下,回头有些疑惑的看向她,开口说:“其实……” 话还没说完,眼前两人蓦然被一阵光所笼罩住,召唤书自动翻开,转眼间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身影。 ――时间到了。 中原中也从她身后的大门中走了出来,见她孤零零地一人站在路边上,诧异地挑起了眉。 “就你一个人?” 白川童浔晃了晃手中的召唤书:“我让他们先回去了。” 中原中也点点头,随后朝着之前停车的地方走去,他那辆酷炫狂霸拽的机车依旧明晃晃的停在路边,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走吧,我送你回东京。” 橘发男人拿出钥匙圈,抬手压了压帽檐,斜斜倚靠在机车旁。 白川童浔正为这事犯愁呢,见对方主动提出来,不免心中一喜,表面上却还是做出一副礼貌的模样:“不会很麻烦吗?” “不会,”中原中也将钥匙插入,旋转着发动了车子:“正好我也要再去一趟。” 于是她毫不忸怩地再次跨上他酷炫机车的后座位,并心安理得地抱着他的腰坐了一路,二次经历了刺激又有安全保障的飙车体验。 中原中也把她送到高专后就离开了,白川童浔倒也还记得之前太宰治发给他的信息。 她回到宿舍,拿出手机,确认了会面的时间和详细地点之后,又在这个学校中休息了两天。 最近咒高似乎在忙着准备什么两校之间的友谊切磋比赛,尽管手机上还有在定期联系,但五条悟和虎杖悠仁也确实已经很久没来找过玩耍了。 她也不太好打扰他们的秘密训练,所以只好像一开始那样一个人闲在房间里,没事看看新闻打打游戏,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大半。 在周六当日,白川童浔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朝着太宰治所说的咖啡厅打车而去。 咖啡厅所在的地点稍微有些偏,在一栋老旧公寓楼的二楼,里面装修却很温馨,没有那些浮夸的饰品,是仅仅由暖色系的墙纸铺成的简约风。 咖啡厅不大,也里没什么人,白川童浔一进门就看见了孤身一人坐在角落桌的黑发青年。 清风钻进窗隙,撩动着轻纱般的帘布。 太宰治正偏头注视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似乎没有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他单手托着下颌,阳光倾洒在他密长的睫毛,映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如果不是清楚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德行,这么乍一看还倒是真的挺像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白川童浔到前台点了一杯巧克力奶,接着在他对面落了坐。 “你最近是不是休息的不太好?”她先一步开了口,太宰治闻言眨了眨眼睛,将视线缓缓移向她。 白川童浔伸手指了指自己眼眶底部,怜悯道:“黑眼圈重了很多,还瘦了。 ” 黑发男人噗嗤一声笑了,换了个姿势单手托腮,歪着脑袋笑盈盈地注视着她,“哎呀哎呀,童浔酱在关心我吗?” 白川童浔表情冷漠。 他又低头喝了一口手边没被动过的咖啡,大概是没有加糖的缘故,那一口下肚后,男人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呸,好苦。” 太宰治嫌弃地将咖啡推到另一边,不再去碰它了。 他没有告诉她没回信息的那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川童浔便也没问,两人进行了毫无意义的一通对话后,终于步入正题。 “所以是有狱门疆的准确消息了吗?” “是的。” 太宰治闲了没一会儿,又重新端过咖啡杯,百无聊赖地用手中的小勺子搅了搅咖啡,面上也正经了不少。 “根据资料来看,这个东西目前在一个黑发男人的手中,那人的活跃范围就在东京,你平时出门的时候记得注意一些。” “他额头上有一条很长的缝合线,名字尚且不清楚,个子很高,是咒术界的一位诅咒师。”他停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应该也了解了不少咒术界的事情?” 白川童浔应了一声。 诅咒师什么的,她确实也有听夜蛾正道提起过。 “那家伙很危险。” 太宰治身体往后靠在椅背,继续道:“他已经察觉到了有人在调查他,并且很快做出了行动,很难捕捉到他的行踪。” “但我们查到了他下一步大概会去的地方。” 说着,黑发青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似乎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像是地图一样的,皱巴巴的纸,在其中被红笔圈出来的几个圆上分别点了一下。 “ 8月20号,他很可能会出现在这几个地点附近。” “” 白川童浔怀疑太宰治在耍她。 她看着那几个扭曲的圈沉默了两秒,才勉强吞下了“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的质问,让自己的语气稍微显得和善一点。 “ 这都哪是哪?” “啊?”太宰治愣了一下,仿佛很真情实感地在疑惑着:“看不出来吗?我明明画得很简洁易懂了。” 白川童浔表情都快扭曲了:“ 你认真的?” 一个正方形的房子边上那么敷衍地画两颗树,谁特么知道那是哪啊? ! “行吧。” 太宰治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一副被伤到自尊心的模样,委屈巴巴地报出了几个地点。 “听说他总是和几只特级咒灵待在一起。” 他不紧不慢地说:“危险系数很高,建议采取一些特殊手段,或许你可以请你那些朋友帮忙。” 见少女面色认真地点了点头,太宰治叹了口气,又问道:“我们武侦的人都没办法看到咒灵,你目前有什么想法吗?” “这还用说吗?” 白川童浔似乎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直截了当地回答了他。 “如果一开始就因为立场不同而没办法谈判的话,”她笑眯眯的道:“当然是要直接动手去抢了。” 太宰治:“……” 黑发男人手上动作微顿,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安静地凝视着她片刻后,突然出声道。 “是我的错觉吗?” 他摩挲着下巴,一脸的疑惑。 “我感觉你比起之前好像变了不少。” 白川童浔不解:“变了什么?” “变……”太宰治好像陷入了苦恼之中,似乎在极力搜寻着合适的措辞,最终终于在脑海中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他右手握拳敲击左手掌心,眼前一亮:“我知道了!童浔酱变得比以前嚣张了好多!” 白川童浔:“?” 这什么鬼话?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黑发男人用他那双鸢色的双眸探究似地扫视了一番少女的面容,语气充满了调侃。 “至少应该不会在明知对方是个危险人物的情况,还说出直接去抢东西这种话。” 他弯起嘴角,故意拖长了调调:“真――奇怪,一段时间不见,到底是什么改变了我们美丽的童浔小姐?” 她那明明是因为充沛起来的战力而有了底气! ! 白川童浔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喝完了手中的巧克力奶,同样抛下一句:“在我看来,你也变了。” “嗯?”对方也饶有兴致地挑眉,问:“哪里变了?” “变顺眼了不少。”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家伙的状态也很奇怪,竟然没作什么妖,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相比起以往每一次见面的情形,他好像确实变得可靠了很多。 白川童浔都要对他另眼相看了。 然而这种稍微改观的想法才出现不到三分钟就被对方亲手扼杀在了腹中。 因为她听到了太宰治毫无自知之明的回答。 “讨厌啦,我明明一直都很顺眼嘛。” 白川童浔:“ 我要收回前言。 ”- 两人详细商讨了一下计划后,就由白川童浔单方面迫不及待地宣布结束这次的会面。 太宰治在帮她拿到狱门疆之前都会住在东京,因为本身看不见咒灵的缘故,他也还要回去再重新思考一下接下来的对策。 回到宿舍,就又变成了无聊的个人时间。 白川童浔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她想起在自己的召唤书中,有那么一个人物是不会被冷却时间所限制的。 白川童浔将夏油杰召唤出来。 突然从书中被带到现实世界,黑发男人好像还没缓过神来,眼中闪过一瞬的茫然,紧接着很快调整好状态。 他的灵魂看起来被滋养地十分不错,跟她打招呼的时候,连声音都精神了不少。 那原本显得有些锐利沉郁的目光在触及到少女身上时立刻变得温和,夏油杰弯起唇角,朝她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白川童浔心中有些愧疚。 “抱歉,一直让你待在书里面,会很闷吗?” 夏油杰摇了摇头。 “没什么闷的,就跟睡了一觉差不多。” “哦!说起这个!” 想到之前对的曾说过在书中看见过像是锖兔模样的少年,白川童浔一拍脑袋,微微提高了声音:“你还记不记得”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宿舍的门骤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我可爱的童浔酱,明天下午―― ” “……” 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白发男人在一刹那停住了脸上的所有表情,他僵在门口,还维持着开门的动作,一瞬不瞬地盯着屋内闻声回望的那人。 有的时候,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多令人措不及防的重逢。 命运女神总爱制造意外,让原本认定了无法再有交集的两人,在还没做好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进行又一次的相遇。 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 原本兴奋的语调如同被人硬生生地塞了回去,他张了张嘴,发现喉咙竟然干涩的恐怖。 无人说话,五条悟就这样和夏油杰沉默地对视。 一秒,两秒…… 空气的凝滞并没有让时间停下脚步,它依旧自顾自地前行着。 五条悟的大脑一片空白,犹如身处虚幻与现实的交界,他反应不过来,也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三秒,四秒…… 白川童浔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她的视线在两人之中游离了一圈,明智地选择了闭口不言。 那几秒很长,也很短,也许不过只是普通人伸一个懒腰的时间,却又像是经过了整整一个世纪。 “啪。” 寂静中―― 宿舍的门把手,碎了。 第42章 对于宿舍的门把手无故被人徒手捏碎这件事,白川童浔表示有话要说。 她终于忍受不了这仿佛永无止境的沉默和宛如浪漫罗曼史般的诡异对视,就像一个无情拆散小情侣的恶婆婆,抬手打破了这难以言喻的气氛。 「你最好对你捏碎的把手负责,五条先生。」 白川童浔面无表情地说:「至少在寄住在高专的这一段时间里,我并不想每次进出房门都要经历一番折腾。」 「 …… 」 又是一阵怪异的沉默,紧接着夏油杰无奈地轻笑一声,从白发男人身上移开视线。 伴随着他这一举动,就像是无端按下了什么开关,五条悟貌似终于恢复了正常,笑着朝她摆了摆手。 「哎呀,这种事情怎样都行啦。」 他大步走了进来, 「嘭」地关门反锁,大大咧咧地在白川童浔房间的小桌子旁边落地而坐。 然后眼睁睁地看到少女毫不见外地将自己曾经的挚友拉到了床边,表情温和地让他坐下。 「过分!你从来没让过我坐你的床!」 五条悟抱怨似地嚷嚷了一句。 「我为什么要让你坐我的床?」 白川童浔反问道。 在她的心目中,进了她的召唤书那就是她的人了,所以即使交流不多,夏油杰早已经被她纳入了自己可以接受的领域范围。 她对自己的人一向很有包容心。 「嫉妒吗,悟?」 对比起只能坐在冷板凳的五条悟,已经在柔软床铺坐下的夏油杰面如春风,笑得和善:「这就是顶级待遇的快乐。」 这样的打趣明显让空气中仍然隐藏着的距离感被疏散了不少,就好像他们回到了曾经没那么多愁苦的少年时光,可以快活的相互你一言我一语地损上那么几句。 五条悟捏紧的拳头慢慢放松,他理了理头发,安静半晌后,缓缓张口。 原本就低沉的嗓音在此刻显得无比沙哑,说不出现在浮现在他脸上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就像是烦躁,苦恼还有困惑全部混合在了一起,让他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了一种低迷的状态。 「抱歉童浔。」 他终究还是没办法以平常心来对待这件事情,毕竟亲手杀死的挚友突然再次出现在眼前这样的情况,任谁都会觉得荒唐。 五条悟艰难地说:「可以让我跟他单独聊几句吗?」 白川童浔回头询问似地看向黑发男人,夏油杰也朝她点了一下脑袋。 于是她转身走到门口,扭开了刚刚才被锁上的门锁,耸了耸肩,语气轻快:「当然可以,那我就出去逛一逛好啦。」 她贴心地为他们留出了比较舒适的空间。 看来是老熟人相见啊。 白川童浔回忆着之前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涌动,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熟人相逢,却没有人露出有一丝喜悦的神色,甚至能隐约感觉气氛的沉重。 可要说之前是对手,两人之间却也没什么针锋相对的迹象,连一丝敌意都不曾流露眼底。 白川童浔叹了口气。 因为召唤书的距离限制缘故,她没有办法离开夏油杰太远,索性干脆在门外等着。 今天的太阳很烈,盛夏的云在强光的照射下卷起一层朦胧的光晕,它们飘忽着挂在头顶,由风带着吹往任何方向。 白川童浔背部靠着墙面,为了躲避光线而将自己整个人都藏在阴影里,她百无聊赖地翻着手里的召唤书,一边在心中猜测房间里的那两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黑色海胆头的少年渐渐走出拐角,他身上携带着尘土和一些细小的伤痕,脸侧还在往外溢出血丝。 很眼熟,白川童浔记得这个人。 当初她在学校为了大爷的手指而拼搏时,这家伙就跟着五条悟待在一起。 少年随手将血迹抹去,神色沉静,见她靠在墙边悄悄地观察着他,微微怔了一下。 「你」 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却又不知是什么原因没再继续说下去,反而话锋一转,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是你啊。」 最近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的都看起来这么疲惫? 「是我。」 白川童浔朝他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初见式笑容,道:「我是白川童浔。」 海胆少年嗯了一声,也十分简洁的介绍了自己:「伏黑惠。」 「你好。」 「你好。」 「 …… 」 好吧,看来这也不是个很善于言辞的人。 两人沉默相对。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伏黑惠好像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但一直像两个木桩子一样这么尴尬的站在走廊也不是个事,白川童浔不自在地转了转手腕,努力地在脑海中搜寻着两个人可以聊一聊的共同话题。 「你」 「那个」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了口。 面上稍微顿了一下,伏黑惠很绅士地将先开口的机会让给了她。 白川童浔登时在心中对这位少年的好感骤升,友好地再次朝他笑了一下,语气真挚了不少:「伏黑君,你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吗?」 「嗯。」 「一年级?」 「对。」 白川童浔有些兴奋:「太好了!这样的话,那你是不是跟悠仁是同班同学啊!有空我们可以一起玩啊!」 「 …… 」 然而在「悠仁」那两个字从少女口中被说出来的那一刻,伏黑惠的表情就忽然有些变了。 那种淡然彻底消失,他抿起唇角,眼底刹那间泛起汹涌的暗流,随后又逐渐趋于平静。 少年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他的睫毛很长,垂眸时就像是盖下一层黑色的细帘,随着主人的动作而轻轻颤动。 「那家伙不在了。」 他轻声道。 白川童浔面色一僵,她茫然地看着他,不太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伏黑惠扭过头去,「虎杖悠仁他」 边上的门被人猛地拉开,砸在墙上发出极大的一声响。 「你想把我里面那侧的把手也给弄坏吗?!」 白川童浔当即转移了关注点,瞪大了眼睛不满地盯向从房间内窜出的高壮人影。 「怎么会?我可是有好好把控好力道的。」 五条悟一把伸手用臂弯勾住了伏黑惠的肩颈,将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笑容灿烂。 「哟,小惠,训练回来了吗?」 叫法如此亲昵,看来确实也是他的学生没错。 被揽住的伏黑惠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翻出了死鱼眼,他摇晃了几下稳住身形,无语的心情溢于言表。 白川童浔甚至清晰地看见他波澜不惊的面部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她想这足以说明眼前这可怜的少年到底在那位不靠谱教师的摧残下都经历了一些什么。 好在五条悟终究是没忍心让他受伤的学生在这种节骨眼上再经历什么二次创伤,他扳过少年的肩膀,强迫他脚底转了一个方向,然后回头朝她扬起手臂挥了一下。 「我先带小惠酱去疗伤啦,记得空出明天下午的时间哦,我还会再来的!」 说完就强行推着刚来不久的海胆头少年原路返回。 白川童浔:「 …… 」 夏油杰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双手揣袖,感概道:「原来这里是咒高,我竟然没在第一时间发现。」 闻言,白川童浔扭头,好奇地问道:「你之前也是咒高的学生?」 「嗯哼。」 夏油杰看起来貌似心情不错,他伸手指了指走廊里最边上的那扇门,说:「那里之前还是我的宿舍呢。」 白川童浔了然:「那你和五条悟认识,就是说你们之前是」 「我们是同学。」 黑发男人似乎没有要去看一眼自己以前宿舍的想法,他转身回了少女的小房间,示意白川童浔进来聊。 「悟的实力很强,天赋极高,说他是个专门为咒术界而生的天才也不为过。」 白川童浔点了点头,撇着嘴角说:「凭他的脸蛋和家境,年轻时应该有很多小姑娘追他吧。」 毕竟高富帅再加个天才buff,简直就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牛逼人设。 这种人的少年时期得是多少姑娘的青春啊。 对此,夏油杰的反应突然变得很奇怪,他的神色收敛了一些,眸光微暗,看向她的表情充满了不赞同。 「他性格很烂。」 他毫不留情地批判着昔日的老同学。 「自大,傲慢,绝不是什么适合谈恋爱的家伙。」 白川童浔:「这样的嘛?」 好吧,从五条悟现在的种种行为来说,得知他高中时期是那样的人,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没错,就是那样。」 夏油杰轻咳一声,用手弹了弹宽大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笑眯眯地温声道: 「其实相比起喜欢他的女生,我记得似乎讨厌他的好像反而要来得更多一些。」 没等少女接上话,他又露出了状似非常无奈的表情,吐字清晰,一字一句: 「没办法,谁叫他性格太烂呢?」 白川童浔:「……」 然而很显然,这句话还不是结束,语毕,夏油杰复又语气慎重,笑意浅浅地重新低头看向她,轻声问道。 「所以,千万别找那种家伙谈恋爱,好吗?」 白川童浔:「……好?」 应该不是错觉吧。 她觉得这位幽灵先生,大概,也许,可能对自己少年时期的高中同学,意见很大? 他是刚刚在五条悟那里受了什么气吗? 第43章 关于夏油杰和五条悟指尖的爱恨情仇白川童浔并不了解,出于对方的隐私,她也不是很好意思问。 「对了。」 倒是夏油杰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你之前想问我什么?」 白川童浔一下子坐在床上,挠了挠脸颊,说:「也没什么,就是想了解了解关于另外一个召唤人物的事情啦。」 「另一个召唤人物?」 黑发男人疑惑地重复了一遍,随后哑然失笑:「那我可能不太清楚,不过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你的。」 「没关系,」少女将召唤书翻到了第二页,摊开展示到夏油杰的面前,她本来也没报多少希望:「你知不知道锖兔?」 夏油杰果然摇头。 「我猜测那就是你先前所说进入书中空间时看见的那个粉发少年,」白川童浔神情凝重:「而且,我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个和你很相似的特征。」 「我在召唤他之后,发现他的身体偶尔会变得透明。」 闻言,黑发男人并没有表现出有多惊讶的神色,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早有预料的,他再一次将目光放在了那页面上。 白川童浔用手指抚了抚书页,微抿起唇。 没错,在夏油杰灵魂状态虚弱的时候,他的身体也会变得透明,而这种症状恰好和她看到的锖兔当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但应该不是所有可召唤人物都会发生这种情况,就像是六道骸和吉尔伽美什他们,召唤的次数都差不多,却从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有些事情的真相,或许你应该尝试着自己去发现,我的想法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些不太成熟的猜测。」 夏油杰说:「这是你的召唤书,童浔,你应该对它再了解不过了,不是吗?」 白川童浔不太明白他这打的是什么哑迷,她又低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书页上锖兔所显示的信息内容,并没有看出有哪个地方和其他图鉴人物不一样。 算了。 她合上书,起身去到卫生间准备洗漱。 下次再多观察观察看看吧。 夏油杰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回到了书中,又在早上被她放了出来。 第二天下午。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五条悟在吃完午饭后就来到了她的宿舍,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在黑发男人身上停留了两秒,又兴冲冲地拉起了她的手。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然后他们就来到了一个装修算不上多好的房间。 在昏暗的灯光下,白川童浔勉强可以看清屋内凌乱的布置,几乎每个东西都不在它们该在的位置上。 房间正中间的地方摆放着一个沙发,沙发上堆着几个玩偶,而在它的前面是一台有些老旧的电视机。 电视边上散满了被拆开来的壳子和碟片盒,虎杖悠仁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中的碟片,他显然已经在这里待了不少天了。 这是? 白川童浔疑惑地抬头看向白发男人。 察觉到视线,五条悟俯首看她,笑着说: 「悠仁君想请你陪他继续看电影进行咒力的控制训练。」 「什么?!我才没有!」 虎杖悠仁突然从沙发后面冒出了一个脑袋,不满地反驳道:「明明就是你先问我的!」 五条悟并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朝着少女解释说: 「马上就是两校联谊的时间,我们的训练进程必须要稍微加快一些了。」 「而且因为悠仁君很喜欢童浔酱嘛,就来让你们来交流交流感情啦,这对他训练也是有好处的。」 白川童浔:「……」 她看了一眼从沙发前探出来的那颗粉色小脑袋,在两人目光相触后收回视线,叹了口气。 好吧,所以她就是个工具人是吗? 虎杖悠仁抓了一把头发,看着她慢悠悠地来到他身边坐下,连身体都有些奇怪地僵硬起来。 「我确实挺想让你来的,」他重新摆弄起碟片,眼神忍不住有些游离:「但不是老师说的那种意思,我只是觉得跟你待在一起很开心。」 「嗯,我知道。」 白川童浔是真的没有多想,她点了点头,善解人意地问:「你想看什么片?」 「应该都挺好看的,随便找一个吧。」 虎杖悠仁撇着嘴角,随手拿起最上面的碟片,起身朝着电视的方向走去。 趁着少年去换恐怖片碟片的间隙,夏油杰斜眼瞄着五条悟,皮笑肉不笑地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现在这么大度了。」 这话说得很奇怪,白发男人为此挑了挑眉,面上依旧保持着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 「说什么呢,我一直都很大度。」 五条悟无所谓地挥了挥手,俯下身子撑在椅背上,与白川童浔离近了些,然后在她的头顶轻声道:「童浔酱,我想你也可以跟着一起训练一下如何控制咒力。」 白川童浔仰起脑袋,对上他的视线。 「我也可以成为一名咒术师吗?」 咒术师应该是靠天赋的吧。 然而在获得龙眼的增益效果之前,她甚至连咒灵都看不见。 「这个或许不行。」 五条悟嘴角笑意加深,语气悠悠缓缓。 「但是可能会对你有一点的帮助。」 帮助? 电视机突然爆发出一阵充满了诡异旋律的调子,虎杖悠仁坐回了沙发,白川童浔抱起枕头,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们联谊比赛是在什么时候?」 「8月20日。」 白川童浔点了点头,突然瞪大眼睛回过身:「等等,什么?!」 五条悟眨了一下眼睛,不明所以:「我们和京都校的友谊赛是在8月20号。」 8月20。 那不是太宰治说的抢劫狱门疆的最佳时间嘛? ! 持有狱门疆的那家伙是个诅咒师,从来都是和咒术界对着干的,那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好啦,闲聊到此结束。」 他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打断了白川童浔的走神,白发男人轻轻将她的脑袋转了回去,随后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来吧,开始看片嘛。」他说这话时的腔调简直就像一个在哄骗小孩的猥琐大叔:「我挑的片子都是绝世好片,大部分在普通电影院都是看不到的哦。」 一想到曾经在私人电影院的那场不堪回首的经历,白川童浔便对他的挑片品味表示十分质疑。 电影一开场就是一个男人被追着跑的场景,伴随着带有恐怖气氛的乐声,她也不禁跟着紧张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室内好像有一股冷风拂过脖颈,激起小小的一片鸡皮疙瘩,少女拢了拢衣服,悄悄往边上的热源靠近了一些。 「嘭。」 「嗷!」 当袖子触碰到身边人裸露在外的皮肤时,突然身边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白川童浔转过头,正好看见了一个玩偶冷不丁一拳头砸在了少年脸上的场景。 白川童浔:「这是什么?」 「夜蛾校长制作的咒骸,」虎杖悠仁揉着微微肿起来的右脸,生无可恋道:「可以感知到往外溢出的咒力,帮助我训练用的。」 「童浔酱要来一只吗?」 五条悟仍然撑在沙发椅背上,拎着一只兔子状的玩偶,笑嘻嘻地从上面伸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我这里还有哦。」 白川童浔:「不,不用了谢谢。」 如果接受的话,她该不会也被揍吧? 「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五条悟重新抱住了那只兔子玩偶,揉了揉上面的兔耳,提醒道:「在看电影的同时,尽可能地观察自己体内所蕴藏着的力量。」 白川童浔尝试着按照他所说的去做,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 情绪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她也确实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能量波动。 虎杖悠仁明显已经渐入佳境,他怀里抱着的猴子玩偶也没再突然对他做出重拳出击的残暴行为。 他偶尔会将目光从电视上移开,悄悄往少女的方向看上一眼,对方也会立即回视过来,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轻轻一碰,接着去白川童浔就会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又将注意力移回影片上。 真可爱啊。 虎杖悠仁控制不住地开始走神。 至少要比野蔷薇可爱多了。 他认识的女孩子有很多,但从没哪一个像她这样给他带来一些新奇的感受。 小小的,精致而又柔软的,因为特殊体质才选择待在咒高,似乎能够轻而易举地激起少年心中的保护欲。 从在那个雨天的清晨开始,从她对他露出的第一抹笑容起,他就知道自己绝对会在未来对眼前的女孩子心生好感。 五条老师曾告诉过他,不要对白川童浔这个人倾注太多的感情,因为她的身上充满了未知和不确定性,所有投入的感情最后可能都会变成反噬自己的恶鬼。 可这反而加大了虎杖悠仁对少女的好奇心。 她是从哪来的呢?她又将会到哪里去呢? 她不是咒高的学生,那么她还会在这个地方待多久呢? 他还可以像这样肆无忌惮地找她玩吗?这样的关系又可以维持到什么时候呢? 还有他体内的那个大麻烦。 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困扰着少年的疑团,他站在迷雾的最中心,四周好像全是蜿蜒的泥地,又似乎根本没有他可以行走的道路。 就在这时,白川童浔因为电影的情景惊呼一声,慌乱中握住了少年的手臂。 怀中的咒骸也在同一时间用拳头直直地击中了他的鼻梁,虎杖悠仁猝然回神,波荡起伏的心情变得平静下来。 他搓揉着鼻尖,将注意力放回在电影中。 突然被拉入了咒术的世界,并被告知他总有一天即将死去,他经历了一系列的危险,死亡后又被复活。 虎杖悠仁难道就不害怕吗? ——他怕的。 更何况复活的事情还要对着自己的同伴保密,即使怀着要狠狠吓他们一跳,给他们一个大大惊喜的心情,他依旧难以避免地感到迷茫和孤独。 他确实心大神经粗,但他同时也只是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 在这种时刻,白川童浔的出现无疑减轻了他不少的压力以及负面情绪。 她耐心又温柔地陪他聊天,和他玩耍,仿佛永远都会毫无怨言地听他碎碎念一些毫无意义的废话。 她牵引着他破开重重迷雾,并带着他走上一条崭新的道路。 他进入咒术界是正确的,他们的相遇也是正确的。 虎杖悠仁扌莫着怀中布偶的脑袋,忍不住露出一个带着点点傻气的笑容。 至少对于能遇到白川童浔这件事,他觉得自己很幸运。 而另一边,白川童浔并不知道自己身旁的少年已经在脑海中编出了一部和他们有关的大戏。 她还在努力地感知著体内那仿佛不存在的力量。 她一边盯着电视机,一边极力回忆着自己使用召唤书的感觉。 没用。 她又回忆着自己开启龙眼增益效果的感觉。 还是没有用。 她就一直这么尝试着,不知过了多久,电影放完了一部又一部,在新的悲剧片中,男女主开始经历生离死别。 共情来得措不及防,白川童浔倏然想起了自己的世界,想起了她的父母,还有那些朋友。 心中蓦地涌起一片感伤,鼻尖酸涩,她没有像之前那样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反而好似彻底打开了心扉,任由那些悲伤的情绪占据脑海。 不仅仅是离别,还有先前很多很多的,那些被她睡一觉就忘却了的难过记忆。 痛苦的,绝望的,委屈的情绪 它们一股脑地在心中乱闯,压得白川童浔喘不过气来。 紧接着,忽然感受到大脑里的一阵暖流,她愣了一下,好像所有的肌肉都得到了放松,只觉得身体在那一刹那轻盈地不可思议。 白川童浔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些负面情绪如同被柔风卷走一般全部散开,她确切地感受到了那股力量。 这难道是咒力的波动吗? 脑海中仿佛有一道声音告诉她:这不是。 它不属于咒力,但又确实是另外一种全然不同的能力,就像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陌生而又熟悉。 这属于他们那个世界的能量体系。 靠坐在沙发前的少女仿佛进入顿悟状态,她闭上眼,专心致志地开始熟悉着体内的波动,而一直位于身后的白发男人看见那团汇聚于她心脏处的深渊开始消散。 五条悟笑了。 他又想起了曾经在五条家的禁书区中看到的那段描写蓝鹤的传说。 蓝鹤其人,所拥有的能力极其怪异。 记不清效用究竟是什么样的了,但由五条家世世代代所得出的结论来看—— 其发动方式,与咒力相似,却非咒力。 那是比地狱更罪恶的深渊,也是比天堂更美好的救赎。 蓝鹤称之为—— 「咒力。」 第44章 8月20日。 白川童浔仍然对诅咒师行动和两校比赛的时间巧合心中存疑,她事先提醒五条悟注意一些后,在一个树林边和太宰治进行了汇合。 两人根据地形选择好了利于藏身的位置,白川童浔召唤出六道骸,让他提前隐蔽在目标的必经之路上,而她和太宰治则缩在灌木丛的后面。 身穿沙色风衣的男人手中拿着他那张比鬼画符还离谱的地图,肯定道:「按照乱步先生的分析,这里绝对是那家伙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确定吗?」白川童浔还是有些不放心:「如果他去了别处呢?」 这样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机会,甚至可能还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心。 「你永远可以相信乱步先生。」 太宰治看起来十分有信心,他明显对他们侦探社的那位江户川乱步推断出的结果抱有极大的信任。 「不过以防万一,我们还安排了其他的人在别处观察情况。」 他抬手点了点耳朵上戴着的方便与队友沟通的耳麦,朝她眨了一下眼睛:「每个地方至少有两人,放心好了。」 白川童浔真的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敬业,只感觉武侦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变得光辉起来:「一个委托竟然能让你们侦探社这么多人出动,我简直太感动了。」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我们横滨最近出现的异常,很可能是有咒灵在搞鬼。」 太宰治收起地图,懒洋洋地舒展手臂伸了个懒月要:「而根据调查,那个咒灵和你要找的人正好认识。」 白川童浔顿时了然,她伸出手指戳了戳身边人的胳膊。 「异能者也能看见咒灵?」 「看不见。」 太宰治秒答,视线在周围扫视了一圈:「但多多少少能感觉到一点,就比如说现在,我敢肯定这里并没有那些东西。」 确实没有。 白川童浔啧啧称奇,她也跟着转了一圈目光,却忽然在某一个方向定格住了。 「太宰」 白川童浔蓦然按住了男人的手腕,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视线中所看见的那个移动体,愣愣地出声问道:「你说的那个诅咒师是不是黑色长发,额头有一条线,一个身穿婆娑装的男人?」 「没错,你看见了?」 太宰治很是惊讶,他跟着探头朝着白川童浔所看的地方望过去,却什么都没见着。 白川童浔沉默了。 她很早就知道这个世界的人视力似乎并不怎么样,就算是她没开龙眼的增益之前,视力状态也绝对远远高于这个世界的其他人。 就像曾经被五条悟带走那天,在高速移动的车里看清路旁门上停着的一只瓢虫,对她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了,但在五条悟的口中,这大概并不是什么平常的事情。 不过这并不是令她沉默的主要原因。 白川童浔看的很清楚。 很难相信,那个缓步向他们走来的男人,拥有着和夏油杰一模一样的脸! 就连神态,以及嘴角笑容弯起的弧度,都和她所认识的黑发男人相差无几。 她忍不住转头看向一直以灵魂状态安静待在她身边的夏油杰,他似乎也没有看见正从远处走来的人,还面不改色地回了她一个充满了安抚性的笑容。 白川童浔有些不安,她凑到夏油杰耳边,低声说:「我看见的那个男人,他跟你长得完全一样。」 闻言,夏油杰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他没有怀疑白川童浔的话,低头沉吟两秒,也轻声回了一句:「我生前也确实爱穿婆娑装,不过头顶绝没有什么缝合线。」 「你在跟谁说话?」 太宰治转过头来,表情奇怪,在他的视角中,蓝发少女正独自对着一块石头在嘀咕着什么。 白川童浔刚要回答,面前人却突然对她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她噤声。 看来那个诅咒师已经走到太宰治的视线范围内了。 夏油杰自然也看见了,面色陡然变得极其糟糕。 「不会有错,这就是我的身体。」 「准备好。」 同一时间,太宰治凑到了她的耳边。 假夏油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脚步在原地停了一会儿,随后不知从哪里召出了几只咒灵。 他的目光不疾不徐地环视一圈,接着再次往前迈出几步。 就在这时,太宰治轻轻碰了一下少女的手臂。 白川童浔立即反应过来,在心中对独身一人藏在不远处的六道骸下达了命令。 这点也是她最近才发现的,所有达成终极契约的图鉴人物,她都可以直接通过内心的命令来指示对方。 早在先前商讨计划时太宰治就说过,想要抓住那个狡猾的诅咒师,首先需要出其不意,不给对方任何反应和逃走的机会。 六道骸的幻术正好可以做到这一点,他手中三叉戟一挥,数不尽的藤蔓霎那间极快地朝目标涌去。 对方显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配合着咒灵躲避开那些攻击,但只可惜这并非回合制游戏,白川童浔从没打算过让他有任何喘息的可能。 「压切长谷部!锖兔!继国缘一!」 一口气又召唤出三个人物,几道身影冲向目标,她顿了顿,暂时停下来,打算先观察观察战况。 白川童浔所召唤的都是她认为比较容易沟通的小伙伴,但如果这些人还不足以对付使用着夏油杰身体的那个诅咒师的话,她就只能得再多召唤几个出来了。 不过令人放心的是,这三位耍刀的朋友都十分靠谱。 更别提继国缘一,简直不愧是五星级图鉴人物,那游刃有余的身法,以及总是比对方快一步的进攻,完全不给对手丝毫回击的机会,白川童浔甚至怀疑他一个人就足以控制全局。 夏油杰在周围布下了一个帐,他本来也打算变成实体上去帮忙,但自从假夏油靠近开始,他那糟糕的状态就再也没有好转起来过。 大拇指狠狠挤压着两边太阳穴的位置,额间眉头紧锁,就连灵魂都再次变得若隐若现。 白川童浔对此十分着急,她忙不迭翻开召唤书,想让黑发男人进去休息一会儿,结果没想到属于夏油杰那一页的信息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字。 [当灵魂进入肉体后,该人物将获得永久实体,脱离死亡状态。 ] 也就是说让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太宰治正在一旁和侦探社的其他人进行通话,白川童浔和夏油杰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诧异与困惑。 像是清楚他们的疑问,书页上又缓缓浮现出一行字。 [那本就是图鉴人物原来的身体,直接进入即可进行所有权的抢夺。 ] 提示到这里已经很明了了,召唤书想让夏油杰进入自己的身体,和那个外来灵魂争夺归属权。 那就试一下吧。 以夏油杰现在的状态来看,恐怕那个家伙对他所造成的影响不小,夺回身体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被操纵的咒灵很快被解决掉,伴随着火焰消散在刀锋,假夏油也由继国缘一压制在了地面。 六道骸用幻术将他整个人绑了起来,白川童浔走到他面前,直接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把狱门疆交出来。」 「原来你们想要狱门疆?」假夏油微微喘着气,扯了扯嘴角,「它现在可不在我身上。」 经历了一场战斗,他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 「我没在跟你商量。」 白川童浔压根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她原本还打算将他在树上吊起来,但考虑到这是夏油杰的身体,还是不好做的太过分,尽管本人对此似乎并不介意。 她轻轻踢了踢对方的小腿,面无表情地说:「我可不管它究竟在不在你的手上,就算在距离你十万八千里的同伙那儿,你也最好想到办法现在就把狱门疆交给我。」 灰云遮住了头顶的光线,少女漫不经心地剃了剃指甲,语气阴沉地威胁道:「否则就立刻退场,我这里可是有磨灭灵魂的一百种方法。」 假夏油微眯起眼:「什么意思?」 白川童浔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问:「别人的身体还好用吗?」 假夏油瞳孔骤缩。 也就趁着对方心神大乱的这一瞬间,白川童浔赶紧朝后面的男人使了一个眼色。 夏油杰立即会意,用尽全力往前一冲,以灵魂状态进入了那副身体。 假夏油很快就稳定下情绪,但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秒,黑发男人的面上突然变得狰狞,神色变换极快,他跪在原地低低吼叫着,控制不住地开始伸手抓挠着自己的脖子。 他瞪大了眼睛,如同濒死的溺水者,大口喘息着,翻来覆去地滚倒在地面。 他的双眸时而清明时而混浊,挣扎和疯狂混杂在一起,令人胆寒。 结局毫无悬念,虚弱状态的「夏油杰」根本不可能抢的过全盛时期的夏油杰。 不过片刻,男人的面色就慢慢平静了下来,他闭着眼睛,开始接受脑海中多出来的那些记忆。 见状,白川童浔就知道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夏油杰占据了身体的所有权,还未等她放松下来,紧接着,一道灵魂体倏然狼狈地从身体中窜出来。 它的面容不知为何被一层纱雾掩盖着,分不清是男是女,声音尖锐又底哑,矛盾异常。 它有时候是夏油杰的体型,有时候又似乎变成了别的模样,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就这样不断变换着。 夏油杰进行了一个深呼吸,睁开双眼,他轻车熟路地从身上找出一个散发着不详气息的正方体,刚想将手中的狱门疆交给她,却不想途中出了岔子。 白川童浔看到那个假夏油像是疯了一般,一边哈哈大笑着,一边把灵魂能量一股脑地全部注入了狱门疆之内。 那魔方状的咒物显然承受不住那么多的力量,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波动,打散了假夏油的灵魂后,像是完全失去了控制,冲上天去。 天空彻底阴沉下来,晦暗的黑影弥漫了整个帐内。 场地上无故掀起一阵狂风,肆意飞扬的尘沙使人睁不开眼。 白川童浔用胳膊挡在眼前,眯着眼睛去看在空中震动的狱门疆,她刚要上前一步,却立刻被太宰治拽住了手腕。 「别过去!」 他单手扯下耳麦,混杂着错乱的电磁音,隐约还能听见国木田独步焦躁的叫喊声。 「喂!你那边什么情况?!太宰?!」 声音戛然而止,耳麦因为抵抗不住诡异的磁场而炸开,通着电流的碎片落在地上。 太宰治充耳不闻,他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女,握住她手腕的手微微用力。 「情况很不对劲,我们得先走。」 白川童浔咬了咬唇。 压切长谷部和锖兔已经逆着风来到她身边,用身体替她抵挡住一部分的碎石。 而才夺回身体不久的夏油杰状态很不好,他面色难看,坚持着不在风暴中乱了阵脚已经十分勉强。 虽然很不甘心,但继续呆在这里可能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白川童浔垂下眸,心中渐渐升起想要放弃的念头。 她张了张口,刚打算告诉大家先尽快离开,却骤然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白川童浔!」 白川童浔呼吸一滞,猛地回过头,继国缘一的声音穿透那道厚厚风墙,直直打进了她的耳膜,令她内心都为之一颤。 「抓住一切机会,不要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男人的头发被吹得散乱,狂暴的风并没有压垮他的脊梁,继国缘一挺着背,吐出的话语在气流的呼啸声中格外清晰。 他看向她,目光坚定而明亮:「朝你认为是正确的方向走,不管结果如何,我们守在你身后。」 「哈,真敢说。」 六道骸蓦地发出一声嗤笑,幻术不知为何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他手中持着三叉戟,没有回头,语气却意外地平静。 「去吧,小姑娘。」 白川童浔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空中的正方体,心中最后的那一点犹豫和恐惧也化为云烟。 不能放弃。 一定要拿到狱门疆。 如果这一次错过,下次就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白川童浔极力回想着当时看电影时的状态,双眸死死地盯着那魔方。 「过来」她呢喃般地低语着,感受到身体内的那股力量不断地在血管中运转,在某一刻,她忍不住高声道:「过来!」 气流好像有一刹的停滞,狱门疆像是感受到了某种无法抵抗的命令,快速朝着白川童浔的方向飞来。 她奋力一跃,一把抱住了那个魔方。 「快回来!!」 太宰治在下面喊道。 但是来不及了,狱门疆陡然张开,形成一张庞大的网,在瞬间包住了少女的身体,随后不断压缩,压缩,再压缩。 白川童浔根本没办法反应。 这是门? 最终,它重新变回了那个魔方一样的正方体,与地面碰撞,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风已经停了。 太宰治愣愣地捡起落在地上的狱门疆。 而此时,整个场上,只有他一个人。 第45章 白川童浔再睁眼时,眼前已经不再是树林边的景色。 刮骨的冷风蛮不讲理地钻进她的衣领,入目之处是一整片的白。 有什么凉凉的一小团柔软落在她的鼻尖,又化成了一小滩水,突然从夏季转为深冬,白川童浔还穿得很单薄,因此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的怀中还抱着召唤书,包括夏油杰在内,所有之前召唤的图鉴人物都陷入了冷却状态。 所以什么情况,她这是二次穿越了? 边上传来的微小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力,白川童浔合上书,侧过头,发现了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 他安静地站在血泊中,看往她的眼中没有一丝神采。 少年身上同样穿得很少,肩膀上被人划了一条深长的口子,那道伤一路延至胯骨的位置,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血。 洁白的雪地被染上暗红,周围歪七倒八地躺着许多个生死不明的壮汉。 他手上还拿着一把沾染着血液的小刀,沉默不语地看着她,仿佛在思考要不要顺带将她灭口。 白川童浔揣紧了召唤书,警惕地后退一步。 气氛逐渐紧绷,那少年用他死气沉沉的双眸打量着她,最终小臂一松,抿着唇角转过身去,估计是准备放她一马。 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一个失力跌倒在地,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无力。 寒风凛冽,飘落的雪雨有逐渐加大的趋势。 少年伤得很重,显然已经没有了再爬起来的力气,如果就这样放任他倒在雪地里,是会闹出人命的。 白川童浔犹豫了一下,还是小跑到了他的身边。 她第一时间取走了少年手中的匕首,确保他不再有可能对她造成什么伤害之后,又在对方平静无波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近距离观察着他身上的伤口。 「不要动。」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直放着的治愈药水,轻轻撩开了紧紧贴在他皮肤上的衣服布料。 少年自始至终都一声不吭,他沉默地盯着少女的行为,看着她动作轻柔地拨开粘在肩侧的衣服,用牙咬开药水的瓶盖,那一丝微弱的抗拒也在快速愈合的伤口上削弱了下去。 药水顺着流动轨迹抚过肌肤,带给他一种清凉又新奇的体验。 他的脸上渐渐又恢复了血色,疼痛感也逐渐离他远去。 利姆露的药水真好用。 看着眼前连一丝伤疤都没留下的光滑肌肤,白川童浔忍不住在心中惊叹。 男孩休息一会儿后,从雪地里爬了起来。 他伸手扌莫了一把受伤的位置,默了默,僵着脸垂眸道: 「谢谢。」 或许是长久没有开口说话的缘故,也或者是少年时的变声期,他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有些低沉嘶哑。 「没关系。」白川童浔收起空瓶,问道:「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这个少年应该是有看见她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慌乱的情绪,除开本身的性格原因,也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人大概也有什么特殊能力。 「横滨朱雀街。」 他低低回道,似乎没什么想搭理她的欲望,但念及她好歹也是救了自己,并没有贸然离开。 白川童浔自然不可能放过来到这里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搞清楚,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很空,周围没多少建筑物,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但是横滨? 「那边上是不是还有一个叫东京的城市?」 男孩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白川童浔懵了。 这么说她没穿越,还是在之前那个世界? 她没来过横滨几次,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朱雀街这么一个地方,但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熟悉的落脚点才行。 「那」想到自己前不久才结交的合作伙伴,白川童浔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轻声问了一句:「你知道港口黑手党吗?」 少年再次点头。 「那太好了。」 白川童浔松了口气,朝他笑了一下:「请问,这附近有没有打车的地方?」 手机在她拿取狱门疆的时候摔落在地,查看不了时间和地图,现在她的身上除了几张纸币和一本召唤书外,什么都没有。 茶褐色的双眸扫了她一眼,男孩转过身去去走了几步,又默不吭声地回头盯着她。 白川童浔知道这是让她跟上的意思。 她喜上眉梢,拍去落在肩膀上的雪花,刚要提步跟上,猝然被一股力限制住了行动,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脚腕突然被趴在地上的一个壮汉的死死握住,力气大到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 那人抬起被鲜血糊了整张脸的脑袋,眼睛已经被打到睁不开,却依旧费力地蠕动嘴唇,神志不清地喃喃着:「你不得好死,你会为所有的事情付出代价」 白川童浔觉得自己的脚腕简直要被活生生捏断了,她挣了挣,那只手就像是钳在了她的骨头上,完全挣脱不了。 就在这时,一道响彻天际的巨声打入耳膜,壮汉的脑袋瞬间破开了一个洞,鲜血溅射出来,有一些洒在了她的裤腿上。 白川童浔怔然,迷茫地转过头去,看见那个少年手中正拿着一把冒着烟气的枪。 她动作一僵,想起自己刚才拿走人家匕首的举动。 原来他身上还有枪。 好在少年并没有什么要报复她夺刀之仇的迹象。 他走到她身边,只是伸手拿过被她取走的匕首,又蹲下身,干脆利落的割断握住她脚腕的那只手,然后毫不费力地掰开了男人的手指。 紧接着,还不等白川童浔反应过来,他又站直身体,面无表情地举起枪,朝着地面每一个人的脑瓜子上都崩了一个子儿。 又是接连几声巨响。 男孩在做这种事情时手法熟练,眼中完全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白川童浔哑然,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打出最后一个血花,然后收起手中的枪,又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她。 她张了张口,最终明智地什么也没说,乖乖跟了上去。 走到一半,附近隐隐已经有了街道的样子,不过奇怪的是,这里和她印象中的横滨有着很大的差别。 起码她记忆中的横滨虽然没东京那么热闹,但也不至于人烟如此稀少,更不会在路边缩着许多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老人和小孩。 那些人在见到他们衣服上的血迹后的表情很平静,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正在这时,少年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白川童浔敏锐地观察到这个反应,她将目光看向男孩的视线仿佛在不经意间停留的地方,发现那里开着一家装修敷衍又随便的小饭店。 说起来,她正好也有些饿了。 白川童浔拉住了身前人的手腕。 男孩的身体有一刹那的紧绷,脚步骤停,猛地回过身,手中的匕首几乎是立刻就抵住了少女的心脏处。 白川童浔意识到自己好像吓到了对方,连忙松开了手,举起双臂来表达自己的无害。 面对这种示弱的行为,少年仍然没有动作,冷冷地盯着她。 她又有些尴尬地伸手指了指那家小饭店,放轻了声音,安抚道:「别害怕,我只是有点饿了,我们先去吃一顿饭?」 又是一阵飓风吹过,周围的行人悄悄地远离了他们,雪下得更大了,冰冷的雪花肆意吹拂在脸上。 白川童浔吐出一口寒气,鼻尖被冻地泛红,安静又柔和地歪头注视着眼前的人。 逐渐的,少年面容开始有些松动,他放下匕首,默默地退开了一些。 「走吧,我们去填饱肚子,顺便避避风。」 白川童浔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再一次拉起他的手腕,带着他往饭店走去:「我请你呀,也算是感谢你带我认路了。」 这一次男孩没再拒绝。 饭店里没开空调,但到底是比外面要暖和多了,看店的是一个打扮糟蹋的大叔,正窝在破了皮的沙发上看着报纸。 见有人进来后,挑剔地将他们从头到脚打量一番,随后暴躁地揉着乱发站起身。 「要吃什么?」 白川童浔找了一圈也没见着菜单,便开口询问道:「你这里有什么?」 「炒饭,咖喱,面。」 男人粗声粗气地说。 「我吃咖喱。」 白川童浔点完后,又问少年:「你想吃什么?」 他沉默了两秒,沙哑地开口:「都可以。」 于是在大叔凶神恶煞的注视下,白川童浔掏出口袋里的几张纸币,递了过去:「那来两份咖喱吧,这些够吗?」 「多了。」 那大叔倒是也没占什么便宜,从少女手中取走一张纸币后,又动作粗鲁地在口袋里掏了掏,最终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币。 他数了数,一股脑塞在了她的手里,接着满脸不耐烦地转身进了厨房。 白川童浔带着少年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饭店的隔音效果很差,厨房中不断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甚至还伴随着那中年大叔的咒骂声。 白川童浔:「…」 她现在突然对这顿饭的安全性产生了质疑,生怕那暴躁的大叔会一不小心就把他们毒死。 边上的男孩手中还攥着匕首,像个木头一样坐在椅子上,眼中也没有少年人该有的光亮,死寂一片。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这样默然许久,还是白川童浔主动开了口。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动了动手指,抿起唇。 没多久后,那大叔就端着两盘香气扑鼻的咖喱来到了前台。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眼前少年平静无波的声音—— 「作之助,我叫织田作之助。」 第46章 饭店内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灯泡摇摇晃晃,风凶猛地拍打在屋外,使房梁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刺骨的寒气偶尔穿透门缝钻入进来,探进少女宽敞的衣袖。 白川童浔捂紧了袖口,手边还有一份吃了一半的咖喱盖饭,她专心地翻看着召唤书,心中无比好奇能将她折腾至此的狱门疆究竟是哪位大人的信物。 召唤书也没让她失望。 [本书三号被召唤者:宇智波鼬 等级:五星 源自世界:火x忍x ] 又是一个五星。 白川童浔瞬间觉得值了。 迄今为止,毫无疑问的,召唤书里所有的五星都有某种格外突出的战斗能力,他们最为极限的能力值很可能还未曾被探知到。 继国缘一暂且不提。 单从她第一个所解锁的五星级人物——吉尔伽美什来说,可以很肯定的一点是,她甚至直到现在都没见识过那位狂傲不羁的王者使出全力去战斗的样子。 就连当时和五条悟在商场里对峙时,她也能清楚地感知到那家伙正因为某种原因而打得有些束手束脚。 虽然白发男人似乎也有保留实力的嫌疑就是了。 再加上召唤书所谓的对图鉴人物能力限制的问题,很难想象全盛时期的吉尔伽美什所拥有的力量究竟是怎样的牛逼。 不过不论怎样,于她而言,能多一个五星绝对是再好不过的了。 织田作之助已经将盘子里的咖喱饭吃得干干净净,此刻正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面部表情看起来有些木讷。 当白川童浔磨磨蹭蹭地解决完自己的那一份咖喱后,外面的风也变小了不少。 她并没有打算在这个地方待多久,还在心中挂念着要赶去港黑大楼这件事情。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当她带着少年推开店门的一瞬间,眼睛一闭一睁,瑟瑟的寒风与冷气蓦然消失了。 头顶的烈阳亮得刺眼,高温仿佛在烘烤着身体,白川童浔眨了眨眼睛,目光正好对上了一双带有错愕神色的鸢色眼眸。 「回来了?」 太宰治凑近了她,宛如发现了什么稀有物种,满脸新奇地左看看右扌莫扌莫,对着她浑身上下检查了个遍,也没瞧出有什么异常。 「你没事吧?有没有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还记得我是谁,自己叫什么吗?」 「太宰,我的记忆很正常。」 白川童浔抬头打断了他的絮絮叨,然后目光环视了一圈,惊讶地发现他们还在之前出事的那片空地上。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她离开的那段时间里,这家伙该不会一直傻傻地等在这里吧? 「没有多久。」太宰治指着手中的狱门疆,说:「你被关进去后,仅仅没两分钟就回来了。」 「没两分钟?!」 白川童浔震惊了。 她倒是不认为男人是在撒谎,可她在那边起码待了有几个小时! ! 这什么情况?两边时间流速不一样吗? 白川童浔不解地抓了抓头发,蹙眉思忖片刻,想起先前在另一个「横滨」看到的情景,抬眼扫向这位现成的横滨本土人士,问道: 「你们横滨有没有一个叫朱雀街的地方?」 「有啊。」 黑发男人很爽快地回答了她:「距离你之前住的公寓不远,就在那边上。」 少女张了张口,整理了一下措辞,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 「那那边是不是贫穷?」 「贫穷?」 太宰治皱起眉,目露诧异:「朱雀街可是横滨最富有的地方之一,跟贫穷这两个词完全搭不上边。」 白川童浔没有说话了。 按照她之前看到的现象,印象中可同样也跟富有这个形容没有丝毫关系。 平行世界?还是说她去的地方跟现在并不是处于同一个时间点。 脸侧火辣辣地疼,太宰治用右手的大拇指擦去被小石头的棱角划出的血痕,随后重新看向她: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要继续待在高专吗?」 好问题。 因为这一句话,少女又陷入了新一轮的纠结当中。 原本夜蛾正道他们就没说过她到底可以在那边留多久,当初五条悟是因为咒灵的□□才把她抓过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她暂时住在了咒术高专,可现在□□已经结束,他们却也没对她的去留做出什么新一步的决定。 白川童浔沉思了几秒,忽然开口道:「等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回横滨。」 至于现在,还是在咒高里多赖一会儿吧,起码要把东京有的那些信物都到手再说。 太宰治很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手中的正方体抛起又落下,接着被他递了出去。 「对了,这个还给你。」 他说:「小心一点,我不知道你刚才那两分钟经历了什么,虽然看起来应该没出什么事情,但这东西很危险。」 白川童浔没有立即接过,她微微弯下月要,两手撑在双膝上,谨慎地观察着狱门疆,沉吟道:「我怀疑这是个门。」 「门?」太宰治挑起了单边眉毛。 「没错。」 这或许是一个能够带她穿越时间线,甚至是其它世界的门。 白川童浔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取过这个充满了疑团的咒物,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会儿。 现在的它看起来就是一个再普通的正方体。 可如果这东西真的能帮助自己穿越的话,那么她是不是就不需要再大费周章地去收集那些千奇百怪的图鉴信物,直接通过它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去呢? 这么想着,少女垂下眸,轻轻呢喃了一句:「我觉得可以再尝试一下。」 白川童浔缓缓抚扌莫着狱门疆并不光滑的表面,闭上眼睛,不停在心中祈祷般地默念着。 带我回我的世界,带我回我的世界 她回忆着身体里那种能量的使用方法,以及当时那种浑身血管仿佛都被暖流拂过的感觉,抱着近乎虔诚的情感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 紧接着迎来的是一阵强烈的眩晕感。 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太宰治倏然后退两步,他下意识地将手抵挡在脑袋前,视线中少女手上的魔方再一次变成了一张畸形的肉网,包裹住她的全身。 白川童浔又一次地消失了。 太宰治眸光沉沉地凝视着地上被留下的狱门疆,咋了一下舌。 「哎呀,这可真是」 他双手抱臂,无奈地在魔方边上坐了下来,然后不满地拖长了调调,像是抱怨似地喊了一句:「童浔酱——太莽撞了!」 白川童浔自然是对此一无所知。 她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恍惚间,好像还听见了几道仿佛近在咫尺的声音。 那些音色听起来属于只有十岁出头的少年,稚嫩且清脆,起初只是一阵窸窸窣窣的低语,随后越来越清晰,直到每一个字都能清楚地传入耳朵。 「这竟然是个图书馆!」 「两千年以前」 「童浔,别再继续了,我们不该知道这些事情!」 她还认出了自己也有在说话,带着某种跃跃欲试的期待和好奇,低声安抚着同伴。 「应该没关系的,反正明天也会忘记。」 接着又是一道少年音响起,显然对刚刚说话的人十分不满: 「难道你就不类为什么会突然有一天人口骤减吗?这些记载的可都是我们课上根本不会提起的历史。」 「但我们触犯了禁忌!我们在犯法!」 「可是白川,我们只是在游玩时不小心掉到了这里,这不应该怪我们。」 「不可理喻!你明明知道这些历史是不被允许」 那些声音忽远忽近,从模糊到清晰,又从清晰到模糊,愈发地听不真切,就像是被强制性封锁在脑海的回忆。 她好像也有在两人争吵的间隙插过几次话,然而现在的白川童浔根本没有办法去思考。 她知道有人在说话,也听得见他们具体都说了些什么,但是大脑混混沌沌的,无法理解那些字句间的意思。 就好像有一股力量拉扯着她,让她下意识拒绝去深入查探那些话语。 「已经够了,快离开,不能被发现。」 耳边那些声音又变得急促起来,惊慌失措地叫喊着,仿佛即将发生什么恐怖至极的事情。 「我们会被处理掉的!」 白川童浔猛地睁开眼睛。 大脑沉甸甸的,如同经历了一场异常磨人的考试,疲惫的很。 她记得自己之前在尝试着去使用新得到的狱门疆进行穿越来着 白川童浔眨了眨眼睛。 眼前果然又换了一个地方,但这里显然不是她原本的世界。 她此刻正站在路边上,处境好像不太妙。 目光中,一个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短裤,表情狰狞,头上冒着橙色火焰的褐发裸奔少年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这位变态旁友情绪激动,就连努力瞪大了的双眼中都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仰天大喊着。 「拼死也要从邪恶绑架犯的手中救出受害的少女!!!」 白川童浔:「?」 等等,特么你谁? 第47章 这是一个春和景明的小镇。 褐发少年瘦的出奇,抱着她的手臂根本没有几两肉,就像两根铁杆子一样硌着她,很不舒服。 白川童浔面如土色地挣了挣。 少年跑得很快,脚跟后面纷纷扬扬地抛起一路尘土。 路上的行人纷纷对他们报以惊叹的注目礼,时不时还伴随着几个高中生少女的尖叫。 丢脸。 这太丢脸了。 就算是在异世界,想要泰然接受这种诡异的看变态一样的目光也是需要很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的。 挣扎无果后,白川童浔意识到一件事。 「要从邪恶绑架犯的手中救出受害的少女。」 这是少年的原话。 所以说,她好像是被当成什么惨遭绑架犯毒手的可怜少女了。 这简直离了个大谱。 白川童浔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她只是用了一下狱门疆穿了个越,用的还是自己的身体,来的时候周围连一个人影都见不着,怎么可能会被无缘无故地绑架了? 「等一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迎着狂风艰难开口,试图跟这位少年进行沟通。 然而褐发少年根本听不进去,跟打了一吨变质了的鸡血一样,一边充耳不闻地叫嚷着,一边极速朝着一个方向奔跑而去,路途中颠簸得白川童浔直想吐。 「你等、你停、停一停——」 「啊啊啊啊啊!」 「朋友,有话好好说,能先把我放下来吗?」 洒满热血的吼声撞进耳膜:「哈啊啊啊啊——」 「……」 白川童浔眼神死了,她放弃了。 少年将她禁锢得很紧,她扭着身体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自己不被勒得太过难受,顺便观察了一番附近的情况。 哪有什么劳什子的绑架犯,这家伙真的没什么毛病吗? 「别跑!」 哪料刚这么想着,身后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个胡子拉渣的大叔,他们光明正大地拿着枪,贼眉鼠眼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还真有啊? ! ! 随着两声惊天动地的枪响,地上被打出几个冒着白烟的洞,褐发少年以常人不可能做到的反应速度躲开那几个子弹,随后眼神锐利地回过头,瞪向那几个人。 为首的一个脸上留疤的大叔举着武器,用一种胜券在握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猎物,威胁道: 「乖乖跟我们走,我们可以考虑留个全尸。」 听啊,多么俗套又无用的威胁,反正横竖都是死,傻子才会跟他们走。 白川童浔翻了个白眼,静静等待着少年的动作。 按照刚刚他躲避攻击和奔跑时的速度以及敏捷程度来看,她完全相信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能够对付那些绑匪。 可偏偏就在这时,少年头上燃烧着的火苗苗熄灭了。 白川童浔顿时在心中升起强烈的不详预感。 她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一脸凶神恶煞,一副「谁敢惹我老子骨灰都给他扬了」模样的少年满脸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在一瞬间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抱着一个人,手忙脚乱地后退两步,却一不小心踩到一块碎小的石头,脚底打滑,连着怀中的人一起摔了个底朝天。 那反差实在太大,以至于被迫摔倒的白川童浔扶着磕到的手臂,一时之间竟然没办法缓过神来。 大概也是担心浪费弹药,见少年竟然躲开枪的攻击后,带头的刀疤哥收起了枪,给自己身后的小弟使了一个眼色。 其他几人得到命令后立即抽出背后一把大刀,冲他们所在的地方跑来。 褐发少年手脚并用,踉跄着后退,瞪大了双眼抱紧脑袋,慌张失措地叫喊道: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里包恩!完蛋了救命啊啊啊啊啊!」 白川童浔:「……」 她震惊地看着面前连滚带爬的人,就好像刚刚那个扬言要从绑匪手中救出她的少年不是他,而是他的某个双胞胎兄弟一样。 这是什么,双重人格吗? 那把会反光的大砍刀已经近在咫尺,劈头砍下。 情急之下,白川童浔只得从书里面拿出压切长谷部的打刀挡了一击,虎口处被震得发疼,她咬牙拉着少年后退几步。 「噫!!」 少年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你。」 白川童浔弯月要躲开一刀,转动着发麻的手臂,刚想说话,后面又是另一个壮汉挥刀砍来。 她急忙松开拉住少年的那只手,两人被迫分开,接着第三个壮汉加入了战场,直直冲着那个看上去就很弱的初中生攻了过去。 「喂!」 白川童浔再次费力地当下进攻,余光眼尖地瞥见那边的情况,不免有些着急地高声提醒道:「小心后面!!」 褐发少年一个激灵,身形不稳地躲过了一击。 他因为惯性而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了几步,站稳脚跟后回过头来看她,惊惶万状地靠近了一些,又在那两个壮汉充满了侵略性的动作中被吓得倒退数十步。 似乎是很真诚地想来帮她的忙,但是内心的恐惧和怯弱却制止了他的行动。 他只需要对付一个绑匪,看起来却比她这个被多数壮汉所围攻的人还要害怕。 好吧,要体谅一下,那看样子也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白川童浔心累地叹了口气,朝着瑟瑟发抖的少年叫了一声。 「喂!你,就是你。」 她凭空拿出了召唤书,还来不及翻开,后背又迎来一道锐利的刀锋。 「帮个忙,稍微做些什么分散一些火力!」 只要给她哪怕一两秒的时间空出手来翻开书,召唤出随便哪个图鉴人物,场面都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 被点到的少年打了个颤,看起来就快要哭了,他犹豫了一下,拢眉抿起唇角,像是终于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仿佛在给自己打气一般地叫喊着,他一边举起拳头,朝着围住白川童浔的其中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脚步不稳地撞了过来。 紧接着,只是堪堪跑到一半,在众目睽睽中,少年措不及防一个前脚绊后脚——— 摔了。 白川童浔:「……」 脏话已经飙到嘴巴,又被她硬生生地咽回了喉咙。 当两人被五花大绑丢到绑匪大本营的时候,褐发少年还在小心翼翼地跟她道着歉。 事已至此,她还能怎么办? 这还只是个羸弱的初中生,还只是个孩子,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 「没关系。」 经过几个深呼吸和自我洗脑后,白川童浔感觉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升华,她心平气和地原谅了少年的小小失误。 「你叫什么名字?」 「沢、沢田纲吉」 少年连说话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很好,沢田君,冷静一下。」 白川童浔安抚道:「我们现在得想办法自救,我会找机会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少年咬着嘴唇,安静地听着。 「我的手机被我藏起来了,他们没发现,待会我把它交给你,你就用它来报警,知道吗?」 手机是她回到那个世界时太宰治和狱门疆一起交还给她的,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能不能使用。 「报警?!」 谁知沢田纲吉一听到报警这两个字,就仿佛老鼠见了猫,怕得跳脚起来。 他睁大了眼睛,皱着一张脸猛地摇头说:「不不不不行,不能报警!」 看把孩子吓得,这个世界的警察难道是什么大反派一样的角色定位吗? 面对着白川童浔困惑不解的目光,少年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吧。」 白川童浔做出让步。 「等挣脱捆着我们的绳子,我就会搬救兵过来,你到时候要么就直接逃跑,要么乖乖待在一边不要动,可以吗?」 沢田纲吉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把自己缩成一团,碎碎念地不知道在吐槽一些什么东西,白川童浔也没那个心情去听他念叨的那些具体内容。 绑匪们将绳子捆得很紧,她试过把绳子擦在凹凸不平的地面用小石头用力磨损,但效果微乎其微。 「沢田君。」 「是!」 沢田纲吉立刻坐直了身体,回过神来。 绑架犯的大本营是个很普通的露天工地,绑匪们在一旁围成一圈叽叽喳喳地喝着啤酒,白川童浔挪到少年身旁,问他: 「你牙口怎么样?」 「诶?」 事实证明,沢田纲吉的牙齿还是很给力的。 白川童浔调整了一下位置,挡住那群绑架犯的视野,确保他们不会看到身后少年低头啃咬的动作。 当捆住手腕的粗糙草绳被他坚持不懈地咬破得七七八八时,那群早就放下戒心的大汉们已经醉了一半了。 很好。 心念一动,手上突然多出一份重量,白川童浔正准备翻开召唤书,天空却蓦然飞来一个粉红色的火箭筒,二话不说罩住了她身旁的少年。 她手上动作滞住。 粉红色的浓重烟雾蔓延开来,少年已然消失不见,取代而之的是一个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的挺拔背影。 他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只是歪头间恰好可以窥到一条好看的下颚线。 醉汉们听到动静纷纷站了起来,拧着眉转过身,见到这位凭空出现的男人后面面相觑了一阵子,随后粗声粗气道: 「你谁啊?!来救人的?」 男人微微侧头,视线在触及到靠树呆坐的少女时顿了顿,紧接着轻蹙起眉。 他没有说话回应,只是转动着手腕,突然出手,很有战斗技巧地将冲过来挥拳的壮汉压制在地上,旋即一个顺畅的扫腿撂倒了另一个莽夫。 「他妈的,跑了一个男孩,给老子把那女的看好了!」 那个为首的刀疤脸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正准备去拿枪,却被褐发男人先一步用膝盖撞击腹部,跌倒在地。 然后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一个闪身,来到了白川童浔的身边。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衬衣,轻轻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拢在怀里,就像是初春的暖阳包裹住了她,浑身散发着温柔包容的气息。 同时攻击绑匪时的动作却又快又狠,基本没有人可以在他手中占到半点好处。 那些壮汉见他身手了得,又铁了心般地想要护着怀中的少女,一时之间都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要不要上。 那个刀疤脸强撑着站起身来,伸长了胳膊去够桌上摆放着的枪,结果武器才拿到手中,褐发青年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对方抓着他的肩膀轻松地单手一掰,他就吃痛地松了手,转眼间枪已经来到了男人的手上。 肩膀已经脱臼了,刀疤脸双目赤红,然而心中的那股浓郁升起的杀意和冲动在看到男人面不改色地开枪将子弹精准打到试图靠近少女的同伴的大腿里时,顷刻间消散无踪。 此时,被醉意熏染的头脑立即清醒,他混浊的眼里只剩下了一片惧意。 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表情温和的男人,开枪时的动作却毫不迟疑,熟练到令人心惊。 这种人绝对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他咬咬牙,又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抓来的少女,心中做了决定,转身撒腿跑掉了。 而其他人见老大率先逃跑,也全都不约而同地慌忙离开。 绑架的闹剧至此告一段落。 褐发男人并没有去追,他轻呼出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清秀俊朗的脸上带着星点春风般的笑意。 白川童浔认出他,是当时压切长谷部状态异常,她又因为被咒灵攻击而神志不清时,召唤书自动在森林里召唤出的其中一个人物。 她还记得这个人的编号好像是第27号。 27号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你还好吗?没有受伤吧?」 面对男人充满了关切和担忧的问候,白川童浔摇了摇头,甜甜地回了他一个微笑:「我没事,也没有受伤。」 她顿了顿,神色感激地说:「谢谢你救了我,我是白川童浔。」 好歹也是自己召唤书里的人物,提前打好交道相互间熟悉熟悉总是没错的。 闻言,褐发青年弯起了眉眼,轻轻开口说:「我叫沢田纲吉。」 白川童浔:「……」 「什么?」她保持着微笑,僵硬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你叫什么?」 青年温和地重复道:「沢田纲吉。」 白川童浔:「……」 她这是穿越时把耳朵穿坏了? ? 第48章 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确实没有听错后,白川童浔总算认清了事实。 她很肯定自己的脑子没有任何问题,耳朵也绝对没出什么毛病,那么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就变得很耐人寻味起来。 沢田纲吉,这是她前不久才听到的名字。 仔仔细细地观察了褐发青年一番,白川童浔这才发现,即使气质完全不同,这个男人与先前那少年在样貌上其实也是有着很大的相似点的。 都是同样的褐发,都有着一样明亮的双眸。 只不过比起之前尚且稚嫩的少年,眼前这位看起来要显得更加成熟一些,就像是蜕茧成蝶的上位者,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从容和稳重。 他高了不少,身材精瘦但也不像是原先那种骨瘦如柴的瘦弱感觉,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在用力时隐隐可以看见肌肉的纹理,显然是有在坚持进行锻炼。 他的目光很是温和,嘴角的笑容如沐春风,就连说话时的语调和嗓音都昭示着这个人的温柔。 尤其是当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某个人时,神色间的纵容和宠溺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永远沉溺其中。 然而在见识完刚刚这家伙的战斗过程后,白川童浔可不会认为他是个什么好欺负的老实人,起码不可能会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 「我来自十年后。」 沢田纲吉笑着说:「是你召唤书里的图鉴人物之一,嗯我想你应该会对我有点印象?」 「在山林里,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白川童浔肯定地回复道,并毫不意外地接受了这个答案。 她倒是也有过这个猜测,只是实在没想到,这个儒雅英俊的男人小时候竟然会是个喜欢头顶着个小火苗到处乱窜的裸奔少年。 沢田纲吉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是吗,那就好。」 他挠了挠自己的后颈,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多出了几分少年气,宛如在心中舒了一口气一般,他表情柔和:「我真的很担心再见面时会被你忘记。」 白川童浔一时不知道该回些什么,这种情况下,回什么似乎都不太合适。 青年低头凝视她时的眼神十分专注,就像是飘飘荡荡的羽毛落在湖面,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倒映在那双暖色的双眸。 最后他弯下月要,亲昵又意外不让人感到冒犯地单手抚上白川童浔的脸颊,轻柔地将少女嘴角沾着的灰尘擦去。 「等回去后,请一定要找到我的信物。」 沢田纲吉状似感叹般地说着,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我们还打赌最先被召唤的会是谁呢,没想到会被骸那家伙先跑了那么久。」 白川童浔努力忽视这有点奇怪的气氛,乖乖站在原地,让他撸猫似地揉着脑袋。 听到这句话,又想到六道骸的信物,以及当时解锁他时的想法,干笑道:「没办法,谁叫当时只有他最便宜嘛。」 又方便又实惠,不解锁他解锁谁呀? 「便宜?」 褐发青年不是很理解地重复着这两字,但很快他又舒展了眉眼,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那双带着暖意的眸定定的看着她,如同春风里的柳絮,轻飘飘地荡进了她的心里。 「我叫沢田纲吉,编号27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我想我的信物应该不会太难找到。」 「快一点吧,」他说:「再快一点,别让我再等那么久。」 白川童浔微微收敛了笑容。 青年的身上有着一种过于惊人的亲和力,以至于总是让她产生一种他们之间已经相识已久的错觉。 可是这才是她第二次见到眼前这个人,她对他的了解程度甚至完全可以谈得上是一无所知。 而且他的态度明显不对,就像之前的六道骸那样,似乎知道的事情很多,并在面对她时总是有意无意地会表现出非常了解和自来熟的一面。 白川童浔抿起唇角。 「你们认识我?」 沢田纲吉只是温柔地垂眸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下一秒,「嘭」地一声,浓雾炸开,青年从粉红色的烟雾中消失,少年的身影跌坐在地上。 他显然还没缓过神来,维持着略显狼狈的姿势,头发乱蓬蓬的,就像是遭遇了一场惊险的大逃杀似的。 看来人是换回来了。 沢田纲吉皱着一张脸,双手撑地刚要从地上爬起来,却不知怎么的突然绊到了一旁的粉红色火箭筒,又摔了一个底朝天。 「痛!」 他惊呼一声,咬牙捂住自己遭殃了的鼻子。 白川童浔:「……」 她真的没办法把眼前这个人与刚刚青年稳重的身影重合起来,平地摔什么的也太降智了吧! 等等!如果说这少年十年后竟然可以蜕变成那样一个靠谱的成年男性的话,这不就是那个召唤书里某个信物所要的「青涩果实」吗? ! 拥有强大潜力并尚且弱小,这完全就是照着这少年描述的吧! 「对不起」 沢田纲吉呜咽出声,也知道自己实在丢人丢大发了,维持着摔倒的姿势趴在地上,满脸羞愧地不敢抬头。 「倒是小心一点啊。」 白川童浔叹了口气,上前两步伸手将他扶起,一边心怀期待地将手身在背后,悄悄召出召唤书,然后背对着少年快速翻到那一页,在心中对着召唤书问: 「青涩的果实,沢田纲吉行不行?」 书页极快地亮了一下,随后信物那一栏变成了已完成三个字。 果然! 她舒了一口气,回过身,还没来得及对少年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眼一花,就措不及防又换了一个地点。 「哟,回来啦?」 太宰治在地上盘膝而坐,正百无聊赖地扒拉着手中的草屑。 见到面前突然出现的少女身影,他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又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换了个姿势,一副等待多时的模样。 白川童浔突然就愧疚了起来。 「抱歉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太宰治耸了耸肩,拍拍裤腿站起身来,随手将手中的魔方体丢还给她,说:「委托的东西总要亲自交到雇主手中才行,更何况这玩意儿危险的很,我实在不放心把它单独留在这里。」 那正方体的外表色泽更加暗沉,黑压压地让人心生颤栗之意,一道鲜红的线缝在它正中心的一条小口子上,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给封印其中。 白川童浔接过狱门疆,擦去上面的脏渍,又把手中的物体观察了一遍。 就跟她想象的一样,这个散发着不详气息的信物应该是一个传送门,传送的地方随机,也或许是她还没有找到这个门的具体使用方法。 「谢谢。」她跟黑发青年道了一声谢,接着又问道:「我这次大概去了多久?」 太宰治摆了摆手:「跟之前差不了多少,几分钟的时间而已。」 他双手插兜往少女的方向迈了两步,踏过碎石和草地,而当他脚底踩上已经完全坏了的耳麦碎片时,太宰治蓦地停住了步子。 「啊,说起来」 说起来,他侦探社的小伙伴们好像还在等着他呢。 他忽然想起来耳麦碎前听到的那一声焦急的咆哮。 国木田恐怕现在已经火急火燎地在赶过来的路上了也说不定。 原本还打算着要趁此机会寻找横滨最近诡异事件的罪魁祸首,但因为这次的变故,他彻底跟别的队友断了联系,唯一能够盘问的那个黑发男人也在不久前出了问题。 太宰治眸色微沉,脚底不自觉地碾了碾耳麦的碎片。 看来需要调查的事情还有很多啊- 告别了太宰治之后,白川童浔坐上了打来的出租车。 手机屏幕的损坏有点严重,不过现在天色还早,咒高的两校联谊可能还没结束,她准备去市中心找家靠谱的店维修一下。 东京市中心的人一如既往地多,拥挤地就像一阵又一阵的浪潮,排完漫长的队伍后,白川童浔终于如愿以偿地修复好手机的碎屏,走出手机维修店。 正好也没什么要紧事,她环视一圈这个大商场,刚打算随便逛一逛,却意外地在边上的咖啡店里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白川童浔的眼睛当即亮了起来。 「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原本正单手拖着下颌,回着一些繁琐的手机信息,听到那一声轻呼后便抬起头,见到来人的模样时有些诧异地挑起了单边眉毛。 少女推门进入这家还算高档的咖啡厅,神情雀跃地走到桌边,她没有贸然坐下,仅仅只是站在桌边上,有些局促地捏着衣角。 「来这里喝咖啡吗?」 「嗯,也是在等人。」中原中也抬手扶正了头顶微歪的黑色帽子,善解人意地说:「坐下聊吧。」 于是白川童浔仅有的那一丝拘谨也随着这一句邀请而散去,她大大方方地在他侧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好巧,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你。」 中原中也礼节性地朝她一点头:「确实很巧。」 「你一个人?」他随意地扫了一眼她空无一人的身侧,轻蹙起眉,「最近东京也不太安全,出门的时候最好还是身边带点人。」 白川童浔点点头,对此倒不是很在意:「我知道,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会叫他们过来的。」 谁知,中原中也听到这话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 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却倏然停止了动作。 「中原干部?」 就在这时,一道磁性的男音从少女身后的方向传来,是在距离她极近的地方,仿佛就在头顶响起。 白川童浔猛地扭头,正好对上一双紫灰色的眼眸。 救了命了,她是有什么偶遇体质吗,怎么特么在哪都能碰到之前见过一面的人? 第49章 安室透来到约定的地点,一进门就看见了曾在照片上见过一眼的中原中也,对方选择的座位也很明显,就处于咖啡厅的正中心。 但和预想中的场景不一样,他并不是一个人等在那里。 咖啡店里的桌子普遍是典雅的小圆桌,安室透看见橘发男人的边上坐着一个蓝色长发的少女,正侧头笑盈盈地和他交谈着什么。 透过少女的侧脸,他立刻就认出了她。 一个自称叫白川童浔的人。 那次回去后,他曾秘密让警局里的人查找过这个名字,但是却一无所获,少女证件上的信息根本就没有被录入过信息库。 安室透心底微沉。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又和那个橘发男人是什么关系? 两个人聊天时的表情都很放松自然,不过很快,大概是谈到什么意见相左的话题,中原中也的脸上露出了一种不赞同的神色。 安室透的脚步仅仅只有一刹那的停滞,很快就看似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中原干部。」 他一边出声,一边观察着少女的反应。 蓝发少女立即回过头,那双淡色的眼眸在望向他后变得有些讶异和尴尬,看样子并没有忘记他。 此刻的白川童浔确实是有点尴尬。 黑皮金发的青年和上次见面时似乎有些不一样,刻意释放的具有侵略性的气息,以及压低了的眉眼使他看起来有点阴沉。 他换了一身黑色的服装,头发打理得服服帖帖,神态慵懒地俯视着她。 「安室先生?」 她也没料到中原中也要等的人竟然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安室透,而且他刚刚喊的什么? 中原干部? 中原中也是港口fia的干部之一,这么说,他还知道港黑的事情? 「白川小姐。」 安室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想到真的又见面了。」 「认识?」 中原中也抬眼,看了看安室透,又看向白川童浔,有些惊讶于这两个人竟然还有交集。 白川童浔表情尴尬:「之前去市中心的遇到了一点困难,是安室先生好心帮了我。」 闻言,安室透眸色渐深:「举手之劳而已,不过我倒是也没想到白川小姐和中原先生居然认识,冒昧问一下,你们是」 「童浔是我朋友。」 中原中也抢先一步开了口,他抬手压了压帽檐,隐含警告地瞥了一眼安室透,接着说道: 「注意点,别在她跟前讲那些奇怪的话。」 白川童浔很快反应过来,明白中原中也并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和港黑有什么关系,同时这也算是一种对她身份隐晦的保护。 他在刻意营造一种白川童浔是他在里世界之外的普通朋友,而且并不清楚他正在做些什么工作的假象。 同时为了让黑皮青年相信他的话,也不再生硬地喊她白川小姐,更是换成了比较亲昵的称呼。 不过这也确实表明了,安室透同样是处于里世界的人没错。 她扫了眼已经自顾自在对面坐下的男人,配合地笑道:「奇怪的话是指什么,中也,一段时间不见,你有了我不能知道的小秘密了吗?」 中原中也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撇开脑袋,很顺口地接戏:「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要跟你讲的吧。」 面对两人听起来万分熟络的对话,安室透的表现看不出是否相信了他们所表现出的关系。 他又定定地看了一眼白川童浔,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头朝中原中也道:「看来白川小姐还有很多话要跟中原先生说,如果现在不方便谈事的话,我们可以换个时间再约。」 「不,现在就可以谈。」 中原中也很直接,他显然不打算因为白川童浔的到来而放弃原本的约谈,于是转头心平气和地对她说: 「童浔,可以拜托你在边上的甜品店等我一会儿吗,我得和安室先生谈一点关于公司间合作的事情。」 他顿了顿,又满怀歉意地补充一句:「是关于运营方案的问题,我们老板要求我们暂时保密,不能让非公司职员知道这些。」 「行吧。」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白川童浔自然没有无理取闹的道理。 她撇了撇嘴角,礼貌地朝安室透点了点头,站起身嘀咕着:「你们老板指不定脑子有点问题,尽搞些奇怪的要求,又不是什么大公司,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保密的。」 嘀咕完,还不满地轻哼一声,转身昂首挺月匈地离开了这个咖啡厅。 一从相对安静的咖啡厅离开,外面喧闹的声音就传入耳畔,白川童浔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中原中也说的进入了那家甜品店。 恰好中原中也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等我半小时,正好有事情要跟你说。 】 白川童浔收回手机,为自己点了一份蛋糕,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心中渐渐升起一丝顾虑。 中原中也似乎非常看重这一次的见面会谈。 而且不只是她,看来森鸥外最近还在和其他的组织方谈论合作事宜,他这么不留余力地在拉拢合作伙伴,真的仅仅只是因为那只咒灵搞出来的事情吗? 待会和中原中也谈话时稍微试探一下吧。 然而还没待她等到中原中也,甚至连小蛋糕都没有吃到,意外就措不及防降临到了这个热闹的商场。 所坐的地方骤然碎裂,她措不及防因为惯性而摔倒在地。 墙壁由一阵炽热的气流冲破,爆炸声炸开在耳边,碎石四溅,白川童浔没稳住被强流的热浪推出一段距离,只觉得大脑一阵轰鸣,瓦片割开脸颊,刺骨地疼。 然后周围的东西覆上一层红色,她从火光中睁开眼睛,看见中原中也挡在她前面,而一旁的安室透则以一种格外标准的姿势躲避在柜台后方。 他们同时以戒备的目光扫向对方,又在对上的一瞬间顿了顿,紧接着各自错开了视线。 第二道、第三道的爆炸声接连响起,中原中也踢开一张飞来的桌子,转身一把拉住白川童浔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先离开这里。」 他揽住她的月要,闪身从窗户一跃而下,身后安室透也跟着翻出,借助着墙边凸起的地方和尚且没被损坏水管落至地面。 时不时还有碎块往他们这边砸过来。 「这是意外。」 做为请对方过来的邀请方,安室透沉声道:「应该是碰巧遇到暴徒袭击了,和我们组织没有关系。」 中原中也随意应了一声,皱眉看着面前一层层被爆破的商城楼。 白川童浔注意到安室透的状态似乎很焦躁,他紧盯着商场门口混乱场景的目光暗沉,带着一种奇异的愤怒,垂下的手拳头紧攥,却又似乎因为中原中也的在场而正极力克制着什么。 她复又收回视线,轻轻擦了一下脸侧伤口处往下流的血,有些担忧道:「中也,里面还有好多人,要不要去救一下?」 中原中也面色严肃,小幅度地点了点头,随后不再多话,动作敏捷地冲了进去。 「还真是好心小姐。」 开口的是刚刚一直不太对劲的安室透,他此时显然已经缓过来了,神经放松,还有余力来嘲讽她: 「明明自顾不暇,倒是还会想着与自己无关的那些人。你知不知道,现在贸然进场很可能会被警方盯上,之后如果一旦不小心被定了罪或者调查出你身上的其他破绽,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当然,」他话锋一转,「按照中原先生方才那一番举动,恐怕已经引起警方的注意力了也说不定,想必情况也不会再变得更糟。」 白川童浔心中一突,面不改色地反问道:「为什么要害怕警方,又没有干过什么亏心事。」 安室透似乎是觉得她的问题很有意思,他惊讶地挑起眉,勾唇笑着说:「那天你脸上心虚的表情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白川童浔没有回答,她那天确实是有些乱了阵脚,因为黑户原因而下意识地害怕会被警察识破,此时又突然说这种话,被质疑也是正常的。 「那次是意外。」 她只好这么回一句。 安室透哼笑一声,敛眸安静片刻后,忽然迈腿朝商城里走去。 「我进去看看,毕竟我可不想让我的合作对象在里面出什么事。」 说着,他复又回过头,漫不经心地吩咐她:「你站远一些,免得被其它飞来的碎块伤到。」 白川童浔想了想,索性答应下来,她现在正好也不想在无关人员面前暴露自己的能力。 这场暴动并没有持续多久,警方很快赶过来,中原中也和安室透也深藏功与名地回到了她身边。 彼时白川童浔正用纸巾擦拭着伤口,痛得面目狰狞,一见到他们回来就立刻泪眼汪汪地抱怨道: 「我就说日本的公安警察根本就靠不住吧,每天突发事情那么多,新闻上案件一桩接一桩,我来到这里后都起码遇到了好几件!」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想到横滨那确实不是很和平的治安,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可安室透对于这话明显不是很认可,他嗤笑一声:「我看每个地方都一样的吧,人性复杂且不易操控,公安警察的存在也只能保证减少这些案件,尽可能解救更多的人,并不能阻止这些情况的发生。」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毕竟人的贪欲是无限的,为了利益随时都可能做出些什么可怕的事情,不是吗?」 「能力不行就不要找借口了,」白川童浔吸了吸鼻子,一想到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种种遭遇,就忍不住冷笑道:「看看这边的犯罪率就知道这里的治安有多糟糕,真搞不懂那些所谓的人民英雄都是干什么吃的。」 「警察不是万能的。」安室透很固执,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而且根本不可能存在0犯罪率的地方,那只能是在人们的想象中。」 白川童浔眨了眨眼睛,立刻反驳道: 「可是在我们那,别说是动手杀人了,一年内几乎找不出一起恶意伤人案件啊。」 安室透被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噎了一下: 「……」 他的大脑甚至因此有一瞬间的卡壳。 什么?哪个地区的公安,这么牛叉? 第50章 少女的话实在太过于笃定,有那么几秒钟,安室透是真的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见识太少了。 或许世界上确实有那样的理想乡,只是他不知道? 不,怎么可能。 这份自我质疑没多久就被他自己否定。 他摇了摇头,没再把白川童浔的话当真,只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信息。 上面的人让他赶紧办完事回去。 安室透微微拧起眉,随后又面色从容地收回口袋,勾起唇角,笑眯眯地看向白川童浔和中原中也。 「既然该谈的都已经谈完,那我也就不久留了。」 「哦,」中原中也回过头,单手插兜,伸出另一只手侧身朝他随意地挥了挥,「再会,有需要可以手机联系。」 「再会了。」 安室透看起来十分好脾气地颔首,轻笑道别。 而在他转身的同时,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瞬间被收敛起来,取代而之的是另一种更加肃然的神色。 穿过哄闹的人群,避开鸣笛的救护车,金发青年脚步加快,眉梢紧锁。 他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再次从口袋掏出手机,动作熟络地把另外一个隐藏的电话卡激活,紧接着用那张卡给通讯录中的一个号码发了条信息。 【会谈结束,有异能,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另,白川童浔这个名字需要再继续查下去。 】 做完这些,不等对面回复,他再次一番操作,换回之前那个号码,然后倒吸一口闷气,缓缓捂着月要蹲了下来。 月要间传来的钝痛刺激着他的头皮。 粘稠的鲜血占满了掌心,衣服紧紧贴着皮肤,没休息多久,安室透就扶墙重新站直身体,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没有像中原中也那样的异能,当时商场内实在太过混乱,一不小心就被头顶落下的碎石砸中,虽然有及时躲避开来,但仍然不可避免地被划伤了月要。 反应还是不够迅速,这几天的安逸险些让他变得松懈了起来。 他沉下眸子,用另一只干净的手轻轻撩了撩柔软的头发,随后又给通讯录上备注gin的人发了一条短信。 而另外一边,白川童浔和中原中也又重新在别的地方找了一家静吧坐了下来,干部先生很豪气地开了一间包厢。 下午的静吧本身就人少,昏暗的灯光下,伴随着优雅的音乐旋律,白川童浔低头尝了尝手中刚调好的果酒,清甜的香味让她很是满意。 中原中也自从进来点完酒水后就没说过什么话,只是凝眸注视着面前的酒杯,沉沉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骨节分明的手不时转动杯柄,尽管是他提出的来这里,本人却兴致貌似不是很高。 这明显不对劲的安静让气氛凝固了片刻。 白川童浔看着对方的神色,有些忧心的问道: 「中原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 中原中也这才将视线转向她,忽然叹了口气。 「是这样的。」 他似乎在心中组织了一番语言,接着一口闷了杯中的酒水,将月匈前领结扯松,面色正经地说道: 「港黑近期想要借你一点战力,相对的,你之前所提到过的那件国外的信物,我们会尽快帮你寻找。」 见少女面色疑惑,橘发男人的音色更沉重了几分。 「实在是迫不得已。」 他也知道,虽说是合作伙伴,但这样没帮上对方太多忙,反而一上来就急着借用对方兵力的行为确实有些唐突。 可是想起横滨此刻乌烟瘴气的情况,即使是一向直接的中原中也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多解释一句:「那些东西最近又变多了,我们有些忙不过来。」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借人可以是可以但问题是,因为技能有限制的原因,召唤出同伴的时候,我没办法离开他们太远。」 中原中也不知道有这样的限制,他皱了皱眉,静默两秒,再次开口:「那可以麻烦你再跟我回一趟横滨吗,当然实在没空的话,也不会勉强你。」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不答应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白川童浔倒是没思索多久就同意了,那些处于国外的信物一直都是她比较头疼的东西,有人帮助她来寻找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算是遂了她的意。 更何况本身就是确定了合作意向的同伴,合作伙伴有难前去帮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总而言之,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就是了。 答应帮忙之后,他们也没在静吧多留。 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中原中也避开了警方的追查。 而当白川童浔再一次坐上了那酷炫狂霸拽的机车,一路从东京来到横滨,却再也没有先前那种自由惬意的感觉。 随着越发深入,浓重的云雾遮掩住前方的道路,白川童浔的表情也同样沉重起来。 横滨比之前来的时候要显得更加不对劲,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中原中也会露出那样一副的表情。 情况确实很糟糕,街上几乎没有太多的人,上一次来的时候,即使没有像东京这样热闹,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人烟稀少到令人唏嘘的地步。 这甚至有点像她第一次使用狱门疆穿越时所见到的场景,路旁是破败无人的街道,充满了绝望和死气。 中原中也一直在不停加速,一言不发地将她带到正全员警戒的港黑大楼。 昏暗的首领办公室内,森鸥外明显比之前憔悴了许多,桌上那厚厚一大叠的文件资料昭示着他的辛苦劳累。 这位首领揉着太阳穴,随着办公室大门的开启而从文件中抬起头来。 紧绷着的表情在见到蓝发少女后微微放松了下来,中年男人对于她的到来和帮助表示了真诚的感谢,接着他把详谈的时间约在了明天,显然是现在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暂时抽不出空来。 没有一丝多余的闲谈,简略地聊了几句之后,森鸥外就大手一挥,吩咐让人给白川童浔在奢华的港黑大楼安排了一处住所。 这一切都发生地太快,又奇妙地很是井然有序,给人一种仿佛身处梦境般的错觉,白川童浔觉得自从来到这里后,好像始终有那么一丝紧迫感在追逐着她。 她茫然地告别了匆匆离开的中原中也,看着窗外沉下来的天色,突然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月色冉冉升起,趁着现在还有一些时间,白川童浔打算出门再了解一番横滨此刻的情况,并做好了面对咒灵的万全准备。 即使异能者能力傍身,但就像是太宰治所说的那样,因为无法准确以肉眼看见咒灵,在对付他们的过程中总是会变得很艰难。 而情报精通的港黑知道白川童浔和咒术界有不小的联系,这也是为什么森鸥外会想到让中原中也来请求她帮助的原因。 如果她的帮助是至关重要的,那么在横滨留下来和他们一起解决这一次的危机也未尝不可。 离开了港黑大楼,白川童浔怀中抱着召唤书,左右环顾着观察四周,奇怪的是,走了大概快一个小时,她却什么都没有碰到。 没有人,没有咒灵,就连鸟雀虫蚁都没见着一个影。 那种怪异的紧迫感再次升起,攥紧了夏油杰那一页的书页,她渐渐走到了一条河边。 无风的气候令水面平静地泛不起一丝波澜,河上架起一座桥梁,直抵另一边的小树林前。 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并不算陌生。 说起来,第一次见到太宰治的时候,也就是在这桥上。 白川童浔无意间顺着桥头望过去,脚步却骤然一顿。 她微微瞪大了眼睛。 对面林边的青葱树木下有一个小坡,坡上立着一块墓碑,而墓碑的边上,站立着一个棕红色头发的男人。 那人神态平和地看着她,与她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微微一愣,面色浮现出几丝犹豫,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又放下,随后柔下眉眼,继续这么凝望着她。 白川童浔只觉得心跳加速,她更快地迈动脚步,跑到了那人的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织田?」 有了十年后沢田纲吉的例子,白川童浔不确定地朝着男人喊了一声。 棕红发的青年点了点头。 不怪她差点没认出来,眼前织田作之助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男人的身体拔高了许多,穿上了一件修身的风衣,尽管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带给人的亲近感却莫名多了很多。 他的眼睛不再是冰冷的神采,下巴上多了一点点的胡渣,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就有种宁静安然的气息围绕着他。 但这些都不是白川童浔此刻所在意的。 她的视线无法从男人半透明的四肢上移开。 月色被薄雾遮住,看不清人们的影子,但依旧隐约可见他的轮廓和身体情况,这和她先前在夏油杰身上所看到的状态一模一样。 「童浔。」 织田作之助轻轻唤了她一声,表情有些感慨。 白川童浔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来面对他,她也只和他见过一面而已。 她张了张口,目光再一次转移至他的指尖,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一句问话:「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啊,发生了一点事。」 织田作之助简单地略过了这个话题,低头拍了拍手边的墓碑,平静地说道:「这是我的墓。」 看出来了。 所以她走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初那个少年怎么就好端端地变成了这样? 白川童浔内心大为震惊,毕竟对她来说,遇到织田作之助时也不过是前不久之前的事情,转眼间才认识的人就以成熟的、死亡的状态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谁顶得住啊。 仿佛语言系统发生了故障,她实在不知道该对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再说些什么,聊对方如何死亡的话题明显不合适,因为那很可能会触及到对方的伤心事。 两个人就这样无言地沉默了良久,最后反而是向来缄默的织田作之助率先开口讲话。 「你一点都没变。」 白川童浔勉强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微微稳住内心的无措,说:「你倒是变了好多,我刚刚差点没认出来。」 「啊。」 棕红色头发的男人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应了一声。 织田作之助偶尔会给人一种为人木讷的感觉,就比如是现在,他用毫无波澜的目光,又配合着他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嗓音,简直像是一个逼真的木偶娃娃。 「我以为你看不见我。」 他说:「你之前来过一次,我尝试过喊你的名字,但是你并没有回应我。」 白川童浔猜测他说的应该是她寻找黑泥精却意外救下太宰治的那次,当时她还没有解锁龙眼呢,别说灵魂了,甚至连咒灵都没办法见到。 疏离感顿时消散许多,她再次朝他笑了一下。 「最近横滨很不安全。」 没等少女开口解释,织田作之助偏过头,又开口说道。 白川童浔的目光在刹那间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有什么情况吗?」 「是一个蓝色头发的家伙,他经常会来这里。」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紧皱着眉,沉声告诉她,「那些经常出没的畸形怪物,不是什么其他东西,而是全部由人类所变,我亲眼看见那家伙触碰了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小孩,那孩子瞬间就变成了那副模样。」 闻言,白川童浔瞳孔骤缩,紧接着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颤声道:「你是说那些是人类?」 织田作之助却忽然不再开口说话了。 他的视线越过白川童浔的肩膀,看往她后面的方向。 身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白川童浔瞬间毛骨悚然,她蓦地回头,看见太宰治正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视线淡淡地扫过她身前的墓碑。 「童浔酱。」 他的眼眸很深,就像是暗沉危险的一团漩涡,足以吞噬视线所触及到的所有光亮,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渗人。 「你在和谁说话?」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50-60 第51章 太宰治,这个召唤书专业认证的黑泥精,此刻正以一种诡谲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注视着她。 可能此时还是深夜的缘故,他看起来更加憔悴了,整个人站在无法被月色所照到的地方,显得很是阴郁。 白川童浔面色有些僵硬,不自觉地蜷了蜷手指,突然就心虚起来。 本来没什么好心虚的,毕竟她在哪里,想做些什么,这都是她的个人自由。但不知为何,在此时此景,碰上黑发男人的这种表情,一下子仿佛哪里都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这么晚了,怎么会到这里来?」 偏偏来者还故意用一种阴柔又底哑的音色,极其缓慢地质问她:「刚刚,你又是在和谁讲话呢?」 白川童浔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让她有一种奇怪的,好像在背着丈夫外出偷情一样的错觉。 在这种几近令人窒息的气氛下,她往后撤退一步,再一次意识到眼前男人的恐怖之处。 「我只是自言自语。」 白川童浔双手背在身后,呐呐地说,同时用脚尖不自在地踢了一下土地上的小石块。 「是吗?」 太宰治眼中着实没什么笑意:「你站在我故友的墓前做什么?」 「故友?」 白川童浔一扭过头,就能够看见织田作之助的墓碑。 也就是说,他口中的故友是在说织田作之助? 她心中一怔,实在是没想到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还有这层关系。 但回过头来想想,当时之所以会在这附近遇到太宰治,也说不定是有这样的一层原因在? 这家伙该不会是看望完朋友的墓碑后心中实在难受不堪,这才会想不开要跑去跳河的吧? 想到这里,蓝发少女顿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太宰治他的朋友正以灵魂状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而且此刻就在这里。 她回头望了一眼棕红色头发的男人,却见他抿着唇角,微微朝着她摇了摇头。 ——织田作之助不希望太宰治发现他的存在。 白川童浔顿了顿,再次面向黑发男人,放松了身体肌肉,泰然自若地说:「好巧,我也来看我的故友,没想到你竟然还认识织田。」 「嗯,有意思。」 太宰治勾起唇角,一字一句道:「来自异世界的小姐,我从来不知道织田作居然还会和这么一号人物有交集。」 曾经那些不着调的模样此刻全然消失无踪,白川童浔从没在太宰治身上见到过这样强烈的攻击性。 他眼中的认真以及和印象中的反差甚至让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双重人格。 想必织田作之助在他的心中占着不小的份量啊。 她接话接得很快:「你不知道的可多了去了,我和他早就认识了。」 「那什么时候认识的呢?」太宰治移开视线,沉着眸光,像是在回忆,又仿佛只是心不在焉似地敷衍说: 「我也是很早就认识他了哦,虽然并不是形影不离,但织田作的一些交友圈我是知道一些的,我可从没见过你。」 听这话的意思这两人不会还是竹马竹马吧。 白川童浔顿时心中更虚了,非要说的话,她也真的才认识织田作之助不久。 可是她所见到的是少年时期的织田,和现在的性格看起来完全不一样,那样的小织田也会有朋友吗? 而且她也不知道织田作之助是什么时候出事的,如果时间很长,那么她身为朋友现在才来探望,岂不是很说不过去。 但不说是朋友还能说什么,这么大半夜地在人家墓碑前自言自语,这不明摆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嘛。 白川童浔几乎就要顶不住压力,眼看着就要对太宰治全盘托出了,只可惜当事人就在他们身边。 话题的中心者——织田作之助本人就站在白川童浔的身后,轻声低语道: 「别听他的,你认识我确实比他早的多。」 于是白川童浔立马就有了底气,「反正就是比你早就对了,看来你对他少年时期的经历还是不够了解啊,我遇到他的时候织田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太宰治: 「……」 半晌没有等到人说话,白川童浔心中一突。 她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阴云覆盖住白月,下一秒,眼前高挑的身法男人蓦地往前逼近一步,陡然拉近了双方间的距离。 这样突然的动作明显已经越过那条安全线,白川童浔的脑海霎时间发出警报,条件反射性地就要后退,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织田作之助也在同一时间踏出一步,但以他现在的状态,除了在边上给少女出出主意,其它什么都做不到。 「太宰?」 白川童浔睁大了眼睛,生怕刺激到人,放轻声音低低唤他。 太宰治没有说话,只是弯下月要慢慢凑近了她的面庞。 灼热的呼吸带着难言的温度与痒意洒在唇边,男人的薄唇就停在只有一两厘米的地方。 白川童浔几乎不敢呼吸,她能感受到太宰治的视线,伴着一种刺人的情感探进她的双眸。 「骗人。」 他的大拇指惩罚似地用力按了一下少女的手腕脉搏处,缓缓开口,以一种格外暧昧的姿势与距离这样问她。 「你在隐瞒些什么?」 「我没有。」 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白川童浔努力稳定心神,强装镇定:「你该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就因为我说我比你早认识织田作之助?」 太宰治:「……」 他沉默不语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大概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黑发男人猛地退后一步,脸上终于露出了那副白川童浔所熟悉的浮夸表情。 「算了吧?我可不想跟你进行什么幼稚的比赛,谁先认识织田作这种事情都无所谓啦!」 他放开对方的手,像是死去的人偶重新被注入了活力,笑嘻嘻地道: 「童浔怎么会突然从东京跑来到这,难道是才分别不久,就已经开始想我了吗?」 白川童浔几乎要被这转移话题的速度以及能力给震惊了,她缓了一下,这才回过神,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横滨最近出事了,我被请过来帮忙而已。」 「哦?」 太宰治饶有兴致地摩挲着下巴,嘴角笑容不减:「我能知道是谁请你来帮忙的吗?」 「你们横滨的港口黑手党,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白川童浔刚说完,又觉得自己的问话实在是多余了,毕竟众所周知,横滨这座城市的最中心就是港黑大楼,身为横滨侦探社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个组织? 只是她没想到,在听到港黑这两个字之后,太宰治的眉眼又沉了下去。 就连站在她身旁的织田作之助都皱了皱眉头。 「港黑啊」 太宰治意外深长地看向她:「看来你已经见过森鸥外那家伙了?」 白川童浔敏锐地意识到这个词似乎挑起了他们某个敏感的神经,斟酌着语气回答说: 「是的,森鸥外向我提出了合作,我也同意了。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他们武装侦探社该不会和港黑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他挑了挑眉,紧接着叹了一口非常长的气,表情很是白莲花地道:「只不过是和我们武侦有些渊源而已,因为一些事情,彼此都有点厌恶对方,偶尔恨不得都想让对方首领去死的那种呢。」 白川童浔:「……」 这不就是纯纯的有什么大仇嘛! ! 太宰治显然不打算跟她详细讲一讲这两个组织之间的故事,只是微侧过身,一手插兜,朝着蓝发少女伸出另一只手,任由夜色笼罩住他的眼眸。 「不说这些了,要不要先跟我回侦探社?」 见白川童浔半天没有动作,他又歪了歪脑袋,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了?还不舍得走吗?夜晚的横滨可是只吞人不吐骨的野兽,很危险哦。」 「可是」 白川童浔原地蹉跎了一下,织田作之助还在这里,既然都已经看到了的他,实在是不好意思现在就抛下他离开。 她总觉得自己可以做点什么。 然而,相比起少女的纠结,织田作之助却并没有说些什么,只从背后轻轻地推了她一下,轻声道:「快去吧,童浔。」 他声线平淡:「太宰说得对,不要呆在这里,很危险。」 白川童浔咬了一口下唇,缓慢地舒出一口气,随后扬起脑袋,礼貌地拒绝了太宰治的邀请。 「谢谢,不过不用了,其实港黑已经给我安排了住处,我待会就会回去。」 「这样啊。」 太宰治面色可惜地收回了手,耸了耸肩,无所谓道:「那你去吧,别忘了你的小鸡还在我这里,有空来领养一下。」 白川童浔张了张口:「啥?」 太宰治挑起半边眉梢:「嗯?」 「小鸡?什么小鸡?」 白川童浔一脸茫然。 「你那只养在公寓的小鸡。」 太宰治双手叉月要,语气不满道: 「当时你一声不吭地就搬走了,那个公寓的房东在收拾房间时看到你公寓里的小纸盒里还养着一只小鸡,又见过我和你聊天,就来找我,还顺便把那只鸡也丢给了我。」 白川童浔恍然大悟,刚开始解锁召唤书图鉴时,曾经她确实用过一只小鸡幼崽作为信物召唤来了一条狐狸,之后就随便找了个纸盒子来安置它了。 「抱歉,我忘了。」 少女的眼底浮现出几丝歉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己最近记性好像越来越差了,竟然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这种情况在她以前绝对不会发生。 「它对我来说应该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你可以随便处置它。」 「你意外的很冷血啊。」太宰治有些诧异地撇了她一眼:「这可是你曾经亲手饲养过的小鸡崽,确定说不要就不要了嘛?」 「说来惭愧,」白川童浔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我曾经其实也是打算把它养好了再来吃的。」 也就是从来没有想过要给那条鸡留条活路呗。 「行吧——」 太宰治拖长了调子:「那我找人用它炖个汤喝好了。」 他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月要,站立于茁壮的老树下,等待着蓝发少女向他走来。 「走吧,童浔酱。」 太宰治说:「你必须得回去了,我陪你一起走一段路。」 「嗯。」 白川童浔拉住了他的手。 最后的最后,少女回过头,在离开前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棕红发男人。 织田作之助表情平静地站在墓碑旁边,在月色之下,在寂静无人的小山坡上,无声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就像是当初的夏油杰一样。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决定带他走。 第52章 第二天,太阳出来了。 森鸥外一夜没睡,鬓边的发丝从耳后垂下,本就不是很好的面色愈加憔悴。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墙上圆钟的时间,随手将厚厚一叠的文件扫到一边。 中原中也毕恭毕敬地站在办公桌前,而他的边上,坐着同样失了眠的白川童浔。 「是没有休息好吗?」 森鸥外噙着那种刻意放缓的腔调,语气关怀地问她:「港黑的休息室可是让白川小姐住不习惯了?」 「不,这不是你们的问题。」 白川童浔摇了摇头。 □□的待客之道极好,吃食和住宿都是顶尖的,服务也很周到,只不过她不知为何,就是睡不太着。 这意味着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也就是她的身体出现问题了。 白川童浔的生物钟一直准到可怕,不论是入睡还是早起,只要她想,到了规定的点便一定能做到。 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状态的下降。 记忆力在逐渐变差,并且很容易就会感到疲惫和饥饿,抵抗力下降不说,甚至还出现了失眠和赖床的情况。 明明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可以为了躲避芥川龙之介的追捕而好几天不吃不喝,而现在却连一天只吃一顿都会觉得饿! ! 就像是进行同化,在适应这个世界的过程中,白川童浔也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开始出现问题。 但是她没有任何办法,不说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解决,她也确实对这些变化感到束手无策。 首领办公室的窗帘是被拉上的,外面的阳光照不进来,这一次却将灯开得很亮。 森鸥外并没有就着少女略微显露出的焦虑而继续这个话题,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低低叹了一口气。 「那就好。」他说:「如果有什么地方不适应的请一定要说出来,不过现在,我想我们不得不谈一些正事了。」 白川童浔连忙收回思绪,正襟危坐地问道:「现在横滨到底…… 」 「相信白川小姐昨天已经大致发现了。」 森鸥外指尖像是无意识地点了点平坦光滑的桌面,说:「横滨这一段时间人口失踪越发严重,已经引起日本官方的注意,最近在有意限制居民的外出情况。」 「这次我找白川小姐过来,主要也是针对这件事情想要请您帮忙。」 白川童浔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森鸥外继续道:「本来只是想问你借一点兵力,不过具体情况我已经跟中也了解过了。白川小姐,接下来的每一天,我们都需要您来跟随我们的部队进行行动。 他顿了顿,面色稍缓,又慢慢开口:「当然,不用全天跟随,只需要在晚上六点时在这里就可以,其余时间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六点?」 「没错,目前只需要在六点就行。」 森鸥外靠上椅背坐直了身体,几缕发丝从他额前垂下,暗色在那双深邃的眼眸蔓延开,肃穆又诡谲。 「我们发现在每天傍晚六点左右的时间,都会有一种奇怪的能力波动出现在横滨,根据以往的经验,那很可能是一只咒灵在作祟。」 白川童浔很不解:「没想过要请专业的咒术师来帮忙吗?」 虽然现在的她确实能够看见咒灵,可对这一领域熟悉的咒术师总比她要有用得多。 她很早就觉得奇怪了,横滨距离东京又不远,更何况祓除咒灵本来就是咒术师的本职,如今横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道理咒术界收不到任何信息才对。 「咒术师进不来。」 森鸥外面色越发深沉,他双手十指交叉搁在桌面,两只大拇指相互摩挲了一下,低声说: 「事实上,横滨的异能事务科曾与咒术界的人沟通过,但最后发现没有一个咒术师能够跨入两个城市交界处的那条线。」 白川童浔沉默了。 「我们已经束手无策了,白川小姐。」 他歪头抬起一只手托腮,余光看了一眼在边上站得笔直的中原中也,随后无奈地对着蓝发少女笑着道: 「这次的情形十分严峻,我想,如果白川小姐再提一些关于中也的请求,就算是想要家住地址,我也会给你了。」 一直在边上静静充当保镖的中原中也没料到话题会扯到自己身上,一时有些恼羞成怒。 「boss!!」 「森先生说笑了,不管怎么样,做为合作伙伴,我当然会尽力帮忙。」 白川童浔意思意思客套了一下,忽然又话锋一转:「虽然但是,真的能告诉我中原先生住在哪里吗?」 中原中也:「喂!!」 从首领办公室出来后,两人都放松了许多。 高楼的玻璃窗让人很清晰地就能够看到横滨此刻的景色。 阳光透过云层照耀在大地之上,尽管街上依旧冷清,店铺尽数关闭,不过至少有人愿意出门遛弯了。 可横滨仍然被那一层若有若无的不详雾气缠着,白川童浔凝视着上空许久不散的雾气,好奇地开口道:「这雾从昨晚开始就有,怎么到现在还没散?」 出乎意料地,中原中也的表现让人十分匪夷所思。 「雾气?」 他皱着眉,随着少女的目光仰头望着天上,接着很不理解地重新看向她:「你在说什么?」 「你看不到吗?」 白川童浔不可思议地指着天空:「那些灰蒙蒙的雾,遮着太阳和云,导致横滨的天有时候都是阴沉沉的。」 橘发男人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再一次抬头,认认真真地观察了很久很久,然后才回视她说:「我看不到雾。」 在中原中也的眼中,今天的横滨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并不存在什么可疑的雾气。 白川童浔见状,收回了手:「我有种直觉,这很可能就是阻挡咒术师进入横滨的根源。」 而且这种奇怪的雾,她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到过。 她朝着阳台外发了会儿呆,轻声询问道: 「我能出去逛逛吗?」 橘发男人彼时正对着手机和谁发送着信息,闻言抬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可以。」 刚接受了一封下属发来的邮件信息,却又听得耳边少女清亮的声音: 「可我还想你陪我一起。」 中原中也放在键盘上的拇指动作一顿,他微微抿起唇,挺直了背部,单手把手机放回口袋,一脸正色地转身正面对着她。 那双湛蓝的眼眸也因其主人的严肃而暗沉几分。 「你…… 」 「对了,我昨天晚上碰到武侦的太宰治了,他听说我在港黑时表情很奇怪,你们两个组织之间是有什么不对头的吗?」 到了嘴边的声音突然卡壳,原本的言辞拒绝也因为这一问话而被硬生生吞了回去,中原中也张了张口,脑海中似乎想起了什么,整个人的脸色又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我们一直都是敌对的关系。」他同样没有详细说明,只是含糊地回答后,紧跟着又问了一句:「说起来,你和太宰治是什么关系?」 「这个,什么关系」 白川童浔也一下子被问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陷入了沉思。 自己和太宰治究竟算是什么关系呢? 说是朋友却互相防备,说是雇主与雇员的关系可又好像不止如此。 比片面的工作关系要更进一步,却又仿佛停留在了临门一脚的地方,互相防备,止步不前。 「呃」 良久的低吟让中原中也都不可避免地感到一丝困惑。 只听她扶着下巴思忖道:「应该算是委托人和办事人之间的关系勉强也可以算是朋友吧?」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他还没忘记和少女初见时无意间瞥到的那条短信。 如果她和太宰治或者武装侦探社的牵扯过深的话,港黑也许得重新定义一下白川童浔这个人对他们的重要性和必须性。 但现在看来,按照太宰那家伙的轻浮程度,以及之前白川童浔所发出的关于感情的惊人言论,一条暧昧短信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情。 这或许就是海王间的交流方式吧。 「走吧,」中原中也叹了口气,改变主意,迈步往电梯的方向走去:「正好现在有空,陪你一起出去。」 一走出大楼,那种如影随形的压迫感好像又回来了。 白川童浔紧锁着眉。 如果是这一切都是咒灵所造成的,那么那只咒灵恐怕会极其不好对付。 而且还不好确定是不是只有一只咒灵需要注意,但自从她来到横滨到现在为止,还没见到过任何一只咒灵的影子。 要说到对付咒灵的专业人士,她身边就有一个,只是夏油杰身为她书中的图鉴人物实在限制太多,全靠他一个人总觉得令人放心不下。 不过 「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咒术师。」 白川童浔想起召唤书给五条悟的头衔,道:「或许我们可以试试请他帮忙,没准他会有什么办法。」 「嗯。」 中原中也低低应了一声,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很是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压低了嗓音道: 「这几天出门的时候小心点,上次切磋时闯进来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家伙经常会成群结队的出现。」 他咋了咋舌:「根本灭不干净,像是瘟疫一样源源不断涌出来,恶臭又麻烦。」 白川童浔听着这话,忍不住开口道:「那些原本都是人类,中也。」 「……」 空气蓦地凝固在话音落下的一霎那,就连风带动树叶的声音都传不进耳朵。 中原中也骤然停住脚步,他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加重,随后仿佛过了很久才转过头来盯住她,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般地哑声问了一句:「什么?」 白川童浔看他这样的反应,也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们知道?」 港黑消息这么灵通,却没有得到任何一丝消息吗? 「我们不知道!」 沉默许久,中原中也突然低骂了一句,那神情就犹如发现有什么东西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想起自己对上的那些东西,脑海中怎么也没有办法把那种畸形丑恶,连看一眼都像是在污染眼睛的怪物和人类联系到一起。 他甚至记不清自己用重力碾碎了多少那样的怪物,结果现在忽然有人告诉他那些很可能就是失踪了的横滨居民,这一现实冲击着大脑,让他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中原中也不是没杀过人,尽管他对此并不算热衷,但身为一名黑手党的干部,他手上沾染的血数不胜数,可刚刚得知真相的那一刹那,心底翻涌而起的恶心感却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这件事得马上汇报。」 他几个深呼吸,马上冷静下来,周身覆上一层红光,又朝着白川童浔伸出手,作势要来抱她。 「失礼了,可能还得请你跟我去一趟首领办公室。」 白川童浔知道他是想要用异能赶路,便很是配合。 然而就在那双手快要接触到少女的皮肤时,一阵灰色的雾突然闯入两人肢体的间隙之中。 近在咫尺的指尖倏然变得遥远起来。 中原中也的脸逐渐模糊,白川童浔下意识屏住呼吸,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随即待雾气散去之后,身前却已经空无一人。 「中原先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心中升起几分慌乱,她尝试着呼喊橘发男人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前一秒还在眼前的中原中也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 周围的景色没有丝毫变化,阳光下的阴影依旧渡在草地,涓涓河流的水声连绵不绝地淌进耳朵。 就在这时,白川童浔噤了声。 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视线慢慢移动到了不断激起涟漪的水波之上。 在河水中,她看到了一个蓝色头发的身影。 那看起来像是一个男人,舒展着四肢平躺在水痕下面,他身上没有穿衣服,脸上的缝合线因一阵阵的波纹而显得极其可怖狰狞。 ——此刻正扭曲着面容,以一种格外放荡的神情注视着她。 第53章 横滨河水边,蓝发少女站在长满碎草的泥岸上,沉默地低头和浅蓝色长发的某只咒灵对视着。 白川童浔着实没想到这就给她遇上了织田作口中的蓝发咒灵,心情一时有些难言的复杂。 「哗啦」一声。 苍白的手从河底猛地伸出,按住湿漉漉的泥岸,水花溅起,她惊得后退一步,却不料被对方另外一只手给拽住了脚腕。 一股力将她往水里拉扯,情急之下,白川童浔正要拿出召唤书,可就在下一刻,雾气缠住了她的小臂。 蓝发咒灵整个上半身都探出水面,嘴角越扩越大,浑身如同没有骨头一样地趴在她脚边。 就像是即将喷发的汽水骤然被塞子堵住,白川童浔被雾气缠住的那只手使不出丝毫力气,体内的能量波动似乎也被抽空,与召唤书的联系就这样平白被切断。 召唤不了召唤书,而那只咒灵的手已经抚上了她的小腿。 那是阴冷又滑溜溜的触感,带着水滴和浓郁到极致的恶意,寒气透过小腿的皮肤直冲头皮。 她大脑有一瞬空白,紧接着连忙尝试运用自己先前使用过的力量,但或许是过于焦急的缘故,力量的发动并没有成功。 「初次见面,我叫真人~」 阴柔的声音从蓝发咒灵的口中传来,真人不再用力想将她拖进河水,反而顺着白川童浔反抗的力道从河中爬了出来。 这家伙毫无廉耻之心,也根本没有穿衣服,白川童浔嫌恶地移开视线,愣是不敢看他,岂料这一举动却让对方得寸进尺起来。 咒灵捋了一把湿透了的头发,嘴角挂着痴态的笑,带着一身水汽黏黏糊糊地挨近了少女,深深嗅着她颈间的气味。 「你好香啊」 气音入耳,白川童浔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雾又浓了一些,召唤书也半天无法给她回应,她能感受到体内的力气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渐渐流逝。 对少女的挣扎视若无睹,再一次深吸一口气后,真人后撤了一些,如同吸了毒的瘾君子,忽然满脸迷恋地抬起双手,神经质地仰头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有趣,真有趣,太棒了。 」 他放肆地笑着,身体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而发着抖,「我从没见过这么香的人类,我可以吃了你吗?可以吧?」 白川童浔被这只咒灵所表现出的变态程度给深深恶心到了。 她再次试着运动身体内的力量,可每一次却都能恰到好处地被那一股诡异的雾气给阻拦下来。 眼见着对方的行为越发过分,终于她忍无可忍地拨开环住她肩膀的手,大声喊道:「滚开!」 「哎?我才不。」 真人歪了歪头,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他坚持不懈地又重新贴了上来,潮湿的头发顺着动作轻飘飘地扫在皮肤上,又冷又痒。 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白川童浔渐渐感觉到缺氧,她伸出已经失去力气的双手,用尽全力推搡着他,却根本推不动人。 最后,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放下手臂,勉强保持着清醒的神志,朝着蓝发咒灵质问。 「横滨的那些」她想了想,脑海中却实在找不到确切的词语去代表那些已经不再是人类的人类,只好狠狠道:「是你做的吗?」 「嗯,是我啊。」 蓝发咒灵自然十分清楚她说的是什么,倒是很大方地承认了。 白川童浔咬牙切齿:「你把人类变成了那副模样?」 真人似乎看起来很热衷于回答她的问题:「没错,那些都是我的新玩具哦,你喜欢吗?」 这么说着,他又伸出一只手,暗沉无光的双眸露出可怖的痴态,眼看着就要抚扌莫上她的脸颊。 白川童浔倒吸一口气,力气骤然回归体内,猛地后退一步。 失重感蓦然传来,她下意识地挥动着手臂,听到了中原中也的声音。 「喂!抓住我!」 大脑霎时间一阵恍惚,在那略有急切的音色中,白川童浔陡然抬眼,看见了橘发男人紧绷着的下颚线。 「动这么厉害,你想掉下去吗?!」 双臂的温度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服传递到腿弯和月要间,白川童浔懵逼地眨了一下眼睛。 她扭了扭头,发现周围的景色已经不知何时变了个样,而自己正以一种公主抱的姿势待在中原中也的怀里。 他们此刻高速穿梭在各个大楼的房顶。 刚刚那是什么,幻觉? 她缩了缩脖子,轻声问抱着她的人:「你刚刚一直在这?」 「不然呢?」中原中也低头,像是在担忧又似是觉得奇怪地说,「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挣扎不停,问你也不回话,怎么了吗?」 「你突然不见了,我以为你被雾气给传到了别的地方。」 白川童浔呐呐道:「然后我一个人在河边,看到了那只是横滨人口失踪案的罪魁祸首的咒灵。」 「……」 橘发男人沉默了一下,他一个发力跳跃至另一栋高楼的楼顶,然后目不斜视,声线平稳地告诉她。 「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得到这样一个答案,白川童浔却仍然有些不安地揪住男人身前的衣领,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紧皱起眉,猜测道: 「所以刚才,那是什么咒术吗?还是异能?」 那样真实的触感,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把这件事当成幻术或者臆想。 可如果是异能的话,发动的媒介又是什么呢,难不成有人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们吗?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稳地抱在怀中,就像是无声的安抚。 再一次回到森鸥外的办公室,白川童浔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包括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森鸥外。 当然她隐瞒了织田作之助的存在,只单单告诉他是自己的情报网所得到的消息。 因为这至关重要的新情报,森鸥外又要重新调整自己的计划,手下员工的工作有所变动,于是在定下之前,今天晚上白川童浔也不需要跟着他们一起行动。 中原中也又忙起来了,独身出办公室之后,白川童浔立刻给五条悟发了一条信息。 那边直到晚上才回她。 五条悟:【突然问我明天有没有空,怎么了吗?童浔酱? 】 白川童浔的手机一直没离身,几乎是一接到信息立刻就给了回复: 【是这样的,五条先生,我现在在横滨。 】 过了一会儿,手机那头发过来了一个「请您继续」的搞笑表情。 白川童浔想了想,还是先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关于横滨近期出现的问题,不知道你们那边有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 【嗯? 】 五条悟很快发过来一个疑问词,紧接着又跟了一句很长的话。 【出什么事了吗?我是经常会去那里出差啦,不过因为异能者的缘故,平常东京并不会过多干涉横滨的事情,近期也没有接到什么关于那地方的通知哦。 】 他不知道? 白川童浔盯着那条信息怔了一下,在她看来,横滨的情况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并且就森鸥外所说,他们也有尝试着去请专业咒术师来救场,五条悟不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才对。 是单就五条悟不知道,还是说整个咒高都对此不知情? 【看来在我们举办两校交流会的时候,你边出了很多事情啊。 】 见她没有立即回话,五条悟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然后停留在聊天界面的手机屏幕上突然显示了一个来自某位最强的通话邀请。 白川童浔正沉思着,乍一见到弹窗不小心一个手抖,下意识地点了挂断的按键,手机安静两秒后,她很快反应过来,又连忙打开通话记录,拨了回去。 甫一接通,懒洋洋的音调就通过扬声器传到耳边。 「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没有,」白川童浔拿着电话摇头否认,「我现在正好有空。」 「这样啊,那就好。」 东京的五条家宅邸,五条悟轻笑一声,他站在落地窗的边上,望着外面的景色,不紧不慢地换了个手拿手机,放缓了声音道: 「发生了什么,能具体给我讲讲吗?」 于是白川童浔把刚刚告诉森鸥外的那一番对话又讲了一遍给他听。 期间,五条悟一直没有怎么插话,直到最后才突然开口说了一句:「童浔酱现在有空吗?」 突然变得跳脱起来的声线令白川童浔疑惑的啊了一声,接着不明所以地答道:「有。」 「那好办。」 白发男人随手拿起一件外衣,歪着脑袋将手机夹在脖子和肩膀之间,两手一合,说:「我们待会儿在横滨和东京的交界处见面吧!」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其中的意思:「什么?」 「你不是说咒术师无论如何都无法进入横滨吗?」五条悟很耐心地解释道:「那我们现在就来试一试,这个说法的真实性。」 「现在?」 「嗯,就现在。」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问:「你待会有什么事情吗?」 「这倒没有。」 「那就待会见啦,拜。」 电话被挂断,白川童浔无言的对着手机沉默了两秒,只得认命地给自己打了个车,目的地是东京即将跨越横滨的地方。 不愧是靠谱的咒高教师,简直说一出是一出。 等了很久也没有司机来接单,考虑到现在横滨人心惶惶的情况,她只好去求助港黑的人,搞了一个免费司机来。 没几分钟后,她再次收到了来自五条悟的信息。 【我到啦~】 这么快? 屁股还没坐热的白川童浔忍不住惊讶道: 【你刚刚就在交界处? 】 【没有哦,之前是在家里。 】 白川童浔膛目结舌,实在是有些佩服这家伙的行动能力。 她瞄了一眼目不斜视的黑衣司机,又低头拿着手机啪啪打字。 【等我一会儿,我才刚坐上车。 】 【不着急。 】 五条悟秒回。 【我刚刚看了一下,横滨外面确实有一个结界,就类似一种奇怪能量形成的空间,直接隔绝咒术师的进入。 】 【有意思,它所隔绝的标准并不是根据人体内咒力程度的多少,而是偏偏只认准了咒术师这一个职业。 】 这样的话,即使是没什么咒力的咒术师来,恐怕也没办法穿过这个屏障。 白发男人唇角微勾,发了一个定位过去。 【童浔酱直接来东京这一边吧,或许非咒术师的你能够带我进去呢。 】 交界处最是浓雾弥漫。 白川童浔到的时候,五条悟正单手摩挲着下巴,另一只手饶有兴致地触扌莫着那层如同屏障般罩住横滨的雾气。 男人上身就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外面随意地披了件外套,刘海散散的垂落在额前,慵懒又随性。 见到她来,他挑着唇斜斜将目光投向了她:「要试试吗?我说的那个?」 两人透过墨镜对视一眼,白川童浔点头应道:「试试吧。」 让港黑的那位司机回去后,她走上前去,朝着白发男人伸出手,五条悟轻笑一声,不急不缓地将手放了上去。 两手相握,白川童浔试探着将手臂伸到雾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又歪头看了看身旁人的反应。 想起白天在雾中的遭遇,她心中微微发紧。 话说待会该不会又蹦出来个真人吧? 五条悟面色如常,察觉到视线后也随之低头回视了她。 「害怕?」 他声音低缓,嘴角带笑,像是逗小孩儿似的,仿佛隔着墨镜都能看到他眼底的些许笑意。 「别怕,大胆点,就这样带我进去。」 「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少女定了定神,开始往前走。 一步,两步 在即将越过那条线时,白川童浔不由得将白发男人的手握得更紧,她抿着唇,忐忑地迈出最后那一步。 下一秒,手上骤然一空,指甲因为用力过猛而陷进肉里,她回过头,已经没有了五条悟的身影。 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起。 【啊呀,好像不行呢。 】 白川童浔有些失望:【你没进来? 】 【是啊,被拦在外面了。 】 看来即使是被非咒术师牵着,这层屏障依旧会强制隔离开那些咒术师。 手心的手机突然又振动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一眼。 五条悟:【退后。 】 白川童浔扣了个问号回去。 五条悟:【往后退,越远越好,我看看稍微粗暴一点能不成功。 】 白川童浔撇了撇嘴,照他所说的退后好长一段距离,不一会儿又收到了催促的短信。 【好了吗?距离够远了吗?我开始了哦? 】 她发了个ok的表情包。 下一刻,眼前亮度飙升。 白川童浔条件反射地抬起双臂,挡在眼前,剧烈的强风令她几乎站不住脚。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天际,刺目到极点的白光伴随着烫人的灼热感逼近,然而那热浪却又在即将触碰到她手臂的皮肤时倏地停住,像是被人强行压缩般地收了回去。 白川童浔从没有直面过这样具有毁灭性的攻击,她咬紧牙关,几乎要呼吸不过来,整个人都为此而颤栗着。 这场爆炸膨胀又收缩,浓郁的雾气也因为极其强烈的风力而散开,那能量在还没彻底爆开时就被人压下,只留下一团沉闷灼热的气流和因高温而猛地燃起的火焰。 好在周围一大片都是空地,这一场声势浩大的进攻并没有给建筑或是居民造成什么损失。 进攻只持续不到一分钟就已经结束。 在一个被毁得面目全非的巨型大坑前,白川童浔放下手臂,呆呆地看着逆着火光,正单手插兜信步朝她走来高挑身影,眉心控制不住地跳动了一下。 原来这就叫所谓的稍微粗暴一点。 长见识了。 真是对不起啊,是她之前过于天真无知,对于稍微粗暴的概念理解得还是有些肤浅。 这架势,特么说是马上去要开打世界大战她都信的好嘛! ! ! 第54章 横滨与东京的交界处。 五条悟神态自如地站在火光前,白发随着气流而飞扬在风中,双手插兜的姿态让他看起来又拽又张狂。 白川童浔抽了抽眼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人比人,有时候真的能气死人。 别人随意的「稍微粗暴」一点的进攻,可能就是你一辈子都无法到达的顶点。 偏偏这家伙还面色轻佻,好似刚刚搓完一顿麻将般悠闲,完全没有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的自觉。 大火散发出的热意扑在脸上,白川童浔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斜目倪看了他一眼:「你闹出这么大动静,不怕扰民吗?」 五条悟挥了挥手,一脸无所谓:「安啦,我在结界破开的那一瞬间下了帐,没问题的。」 语毕,周遭的雾气又重新凝聚起来,形成一层雾障,只可惜早就于事无补,该进来的不该进来的都已经进来了。 五条悟又朝前走了两步,远离雾气最浓的地方,接着歪头环视了一圈,抬手将架在鼻梁上的黑色墨镜取下折叠,露出那双漂亮的双眼。 「哎呀哎呀。」 白川童浔听到他散漫的感叹: 「在外面的时候还没感觉,进来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是真的将咒力限制的很彻底啊。」 她闻言怔了一下,心瞬间吊了起来:「那怎么办?」 在她的认知中,没有咒力的咒术师就等于没了招数,没了招数就对付不了咒灵,这纯纯就像是一头强壮的雄狮非要跑大海里打架,说自寻死路都算是抬举。 五条悟低头扫了少女一眼,光看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放轻松,还不到你想的那种地步。」 他修长的手指挽起袖口,碎星般的眼眸逐渐流露出格外认真的神色。 「没办法,事已至此,我先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那只咒灵的位置吧。」 行吧。 白川童浔退到一旁,多给他了一些发挥的空间。 即使知道这家伙的实力不俗,她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小心一点,这雾气诡异的很,我之前还中过它的招。」 「没问题没问题,相信我。」 五条悟嘴上如此迎着,面上轻浮的表情也收敛了许多,他缓缓将视线投入在渺茫的大雾之中,聚精会神地找寻目标。 白川童浔保持着沉默,努力压缩自己的存在感,尽量不去打扰到他。 「……」 十秒钟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白发男人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连嘴角压下的弧度都没有任何变动。 白川童浔等到四肢僵硬,冷风一阵乱吹,她从最开始站立的姿势改为了蹲着,腿麻之后又从蹲着改为了靠树而立。 终于,在打完第八个寒颤之后,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不咱还是算了吧?」 白发男人极快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表情默了默,忽而又勾起了唇角。 「这可真是。」 五条悟笑嘻嘻地重新掏出眼镜戴了回去,顺手抚上下巴,脸上的表情丝毫不显尴尬。 「或许是这怪雾的干扰,在我可以观察到的范围内竟然没有任何咒力残留,有意思。」 「别有意思了,」白川童浔搓了搓冰冰凉的手臂,面无表情地吐槽道:「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大家伙们下次再接再厉,不过现在我又冷又饿,要先去吃点东西嘛?」 「好啊,正好我也没还没吃。」五条悟很豪爽地一点头。 他理了理头发,率先轻车熟路地走向街道的位置,白川童浔又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也紧随其后地追了上去。 几分钟后,两人在那一排排关闭的店门口停住了自信的步伐。 在这鸦雀无声的横滨大街,除了他们之外再无他人,冷风卷起落叶,衬出格外萧瑟的凄凉风景。 特殊时期,店铺基本都关完了。 白川童浔顿了顿,只得尴尬地仰头,对着身边的白发男人道:「要不你跟我回港黑?」 一起去冤大头港口fia蹭饭去。 五条悟提了提嘴角,对这提议回以灿烂的一笑。 出门的时候还是孤身一人,回来的时候却带回来一个新面孔的男人。 对此,刚忙完一通的中原中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十分精彩,像是意料之外,又仿佛情理之中。 「咳,这里是港黑。」 他握拳抵住嘴角,轻咳一声,话在嘴边斟酌了一番,最终犹犹豫豫地留下一句:「还是稍微收敛一点」 什么鬼?收敛什么东西? 见中原中也一副想歪了的样子,白川童浔赶忙站出来介绍道:「中原先生,这是五条悟,我请来帮忙的咒术师。」 闻言,橘发男人立马收起略带审视的目光,态度顿时肃然起敬起来。 「抱歉,五条先生。」他摘帽行了个小礼:「在下中原中也,欢迎您来到港口黑手党。」 毕竟横滨曾请过无数咒术师,却基本没有一个能够进入的,虽然不知道白川童浔是怎样把他带入横滨界的,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件喜闻乐见的事情。 五条悟也很随意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在两人象征性地客套了一番后,白川童浔刚想请人给这位咒术师安排一个房间,边上的中原中也却是蓦地接通了一个电话。 她只见到对方脸色一变,随后神色匆忙地就要离开,临走前还特地叮嘱她回到房间,不要乱跑。 狭长的走廊又只剩下两人,白川童浔二丈扌莫不着头脑地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 她不理解,话说都已经是合作伙伴了,有什么紧急事情的话,为什么不找她一起帮忙? 而且现在还让她乖乖回房间待着,什么情况? 她愣了两秒,扭头看向五条悟:「那你先回我房间坐一会儿?」 「嗯,当然好。」 白发男人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正好,童浔酱,我也有点事情要问你。」 白川童浔:「?」 一个个的,怎么都莫名其妙的。 带着五条悟回到房间之后,白川童浔坐在床沿,眼看着他关上房门,又抬手设了个帐,随后像是个即将强抢民女的大反派一样,转过身,盯着她开门见山道: 「我听说,你这里有一个特级咒物?」 白川童浔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什么特级咒物?」 「嗯?不知道吗?」 五条悟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做出一副努力回想的表情,说:「我之前收到过一条来自于横滨武装侦探社的信息,说是在你这里有一个非常危险的特级咒物,让我稍微留意一下。」 从对面投来的目光强烈到不容忽视。 白发男人倚靠在窗前,横滨街灯的光影从背面撒下,这让他本就很具有压迫感的体格更增添了几许气势。 武装侦探社? 白川童浔咬了咬下唇,心中不免提起几分警惕。 她身边唯一一个和武装侦探社有关联的东西,就是先前委托太宰治所找的那个信物。 所以他是指狱门疆? 她不着痕迹地往后缩了缩,目光一瞬不瞬地观察着男人的举动:「你要从我这里拿走它吗?」 「不,当然不,你怎么会这么想?」 五条悟摆了摆手,察觉到对方的防备后,忽而笑得一脸开怀:「既然它还在你的手上,那自然就是你暂时保管着的东西,我也只是好奇问一下罢了。」 说话间,他又放下了手臂,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不过,持有一个特级咒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白川童浔捏着被单,咽了咽口水。 五条悟缓缓道:「你会被整个咒术界给盯上,会有数不胜数的麻烦来找到你,诅咒师,咒灵,甚至包括于咒术师」 白川童浔攥紧了手指,听到白发男人的声音停了一瞬,随即字句清晰地说:「你会是他们眼中最鲜美的一块肥肉。」 「所以」 她张了张口,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把狱门疆丢掉?」 五条悟失笑,摇了摇头:「我说过,你可以保管它,决定权在你这里。」 「我只是想让你认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和危险性,它在你手上,你就得承担起这个可能会发生的后果,不过必要时,你道也可以来找我帮忙。」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算了,先不说这些了。」 「不,你提醒了我,我倒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然而白川童浔并不想就这样结束这个话题:「这玩意儿诡异的很,既然是咒术界的东西,我想请你帮我看一下。」 五条悟挑了挑眉稍。 「当然可以。」 说话间,他双手抱臂,懒懒地斜靠在窗台边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浅浅的光晕卧在白色的发间。 「是叫狱门疆对吧?我看看。」 白川童浔迟疑了一下,慢悠悠拿出的那一块魔方,伸手递到五条悟的面前。 男人单手接过,不知是不是错觉,当他的目光在正好触及到那正方体表面的一瞬间,原本还算正常的魔方蓦地抖动了一下。 他的表情霎时间变得无比嫌恶,脑袋后仰,皱着眉将狱门疆稍微拿远了一点。 「好恶心。」 五条悟咋了咋舌,转头问她:「确实是特级咒物没错,你知道这东西怎么用吗?」 「大概是知道的。」 觉得对这专业人士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白川童浔便如实回答道:「我之前曾试过很多次,但每一次的感觉都很古怪。」 「用完之后会觉得很不舒服。」 她自认已经了解到这咒物的用法,然而直觉告诉她自己一直以来的使用方式是有哪里不对劲的。 甚至在第二次穿越后,大脑一直难受得厉害,像是被人硬生生地割裂开记忆,强行使她遗忘了什么东西。 「很正常,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容易会让人生出一些负面影响。」 五条悟用指尖摩挲了一下狱门疆的棱角,单手抚上下巴说:「这应该是个有封印之类能力的咒物,你用它封印什么了?」 等等,什么封印? 白川童浔又有些不确定了,视线在五条悟手上的狱门疆停留了一会儿,不明所以地道:「你确定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东西吗?我没用它封印过什么啊。」 这难道不是一个门吗? 可以帮助她穿越到别的世界,或者穿梭到别的时间段里面。 见到少女这副表情,五条悟面色稍敛,微微站直了身体,忍不住问:「你是怎么使用它的?」 白川童浔乖乖回答:「我一般用它去到别的地方。」 「可以现在给我演示一遍吗?」 白川童浔沉默的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狱门疆,回忆着之前使用这个物品时的情形,闭上双眼,驱动起身体内的能量。 刹那间,一种无形的屏障包裹住了她,空间开始挤压她的身体,脚底踩着的地面逐渐失去实感。 白川童浔有那么一刻的呼吸困难,一些碎片般的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紧接着,耳边莫名响起了由模糊逐渐变为清晰的声音。 那是一段少年相互间的争执声,仿佛烙在灵魂深处的,莫名的熟悉感令她心悸到颤栗。 「又是你!白川,你为什么每次都来阻拦我们?!」 「我早就说过,你非要一意孤行,不听劝就算了,但是你不该把童浔也卷进来!」 「可我们总得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使用咒力,我们得搞清楚图书馆里记载的那些老鼠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些都不是我们应该知道的事情,你会害了她!」 「别吵了,这么吵下去没意义。」 一道清朗的少年音突然加入对话,他语气无奈地说:「大家都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谈。」 但是在这场争执中的人显然已经听不下任何劝解了。 「不这么做的话我们都得死,求你们别再自欺欺人了!」 白川童浔倏然睁开眼睛,在一片白茫茫的朦胧大雾中,她恍惚间看到了形成一个圈围在墙角的四个身影。 其中唯一一个站着的金发少年表情愤怒又悲哀,他月匈膛剧烈起伏着,张了张嘴,以一种充满了绝望的,沉痛的语调开口道: 「这个世界」 他浑身颤抖着,好像花费了很大的勇气,才能逼迫自己说出这句话:「这个世界根本」 与此同时,白川童浔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少年面前坐着的几人,她往前走了几步,企图去认清除了少年之外的其他人的容貌,可还没待她看清什么,视线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什么」 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川童浔感到迷惘,她愣愣地站在一片没有光的黑暗中,脚步也跟着失去了方向。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即使她清楚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绝不是现实,却仿佛身临其境般的感受到了重心的不稳。 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当一切都沉寂下来之后,白川童浔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们会忘记的,对吧?」 而在刚刚起了争执的那几人之中,其中一个少年的声音,平静又充满安抚性的告诉她: ——「我们会忘记的。」 第55章 头疼得像是下一秒就会爆炸。 白川童浔使劲按了按太阳穴,懵懵地眨了一下眼睛。 周围是茂密茁壮的大树,隐隐有鸟雀的鸣叫声传入耳畔。 在东京寻找桔梗花时丰富的经验告诉她,现在她所处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也是一片森林。 天旋地转的感觉终于消停下来,白川童浔深吸一口气,浓郁的草木清香顿时沁人心脾。 她记得自己之前貌似是在五条悟面前演示狱门疆的用法来着。 所以现在,这是又穿了? 阳光透过窸窸窣窣的绿叶,落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看似很和平静怡的景色,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后,知道陌生的森林向来充满着未知的危险,不宜久留,白川童浔很快打起精神,认准了一个方向便直直地走了一段距离。 幸运的是,没多久她就听到了水流声,碎石滚落碎裂的声音混合着某种兵器碰撞时发出的叮当声传进密集的树林。 前面有人! 她加快脚步,最终在一条波澜壮阔的瀑布前看见了几个人影。 大概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为首的那人有着一双温暖的橙眸,额前窜起一道明艳的小火苗。 他双手都戴着奇怪的手套,对着身体后方喷出灼热火焰,以此作为推力,正朝着瀑布上方高速移动着,将下方的其他少年甩出一小段距离。 下一瞬间,敏锐地察觉到了白川童浔的到来,少年倏然停止移动,偏过头,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朝她投来。 白川童浔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本能地察觉到危险,立即停下了脚步。 那道冰冷的,极具压迫性的视线,如同在寒冬里凝结的冰棱,令她有一刻甚至忘记了呼吸。 与此同时,她也看清了少年的脸。 那是少年时期的沢田纲吉,却又和之前见到的差异甚大。 山崖旁的碎石顺着陡坡滚落,紧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个少年见他突然没了动作,也纷纷看了过来。 他们看起来与沢田纲吉差不多大,目光在触及到她的身影时骤然凝滞,并不约而同地绷紧了身体做出备战姿势,将面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时应有的警惕表现得淋漓尽致。 看着几人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白川童浔原地蹉跎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地抬起手臂,讪笑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呀,沢田君。」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近,滞留在空中的沢田纲吉眸光微动,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一声。 急流而下的瀑布自崖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四溅而出的水花落在他的发间,有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到锁骨,又顺着锁骨处滑下,最终慢慢隐没在衬衣里。 而他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只是维持着双手燃烧的火焰,那样安静地注视着她,久久没有动作。 一个刺猬头少年跃至山边岩石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白川童浔,动作流畅地将手中的刀剑收回,爽朗笑道: 「阿纲,你的朋友?」 「嗯。」 沢田纲吉低低应了一声,忽地从空中俯下飞行,缓缓降落到少女面前。 白川童浔看着他踩上草地,往自己这里前进一步,接着头顶的那道小火苗熄灭,少年的神色也随之有了些许变化。 「童啊,白川,好久不见。」 童? 闻言,白川童浔仔细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没想错的话,刚刚沢田纲吉应该是习惯性地想要直接喊她名字的,后面却又硬生生地改了口。 可按照她所知道的时间线,以对方的角度,这应当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不该会有那种亲密叫法的习惯才对。 而照之前的情况来看,狱门疆穿越到的时间地点完全随机,这么说的话,难不成她之后还会穿越到在这之前的时间线里,和沢田纲吉这个人变得熟悉吗? 但如果是这样,对方又是怎么知道她所在的时间线的? 思考间,眼前的沢田纲吉已经摘下手套放进了口袋,此刻正勾着嘴角看她。 「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装作没察觉到刚刚的异常,白川童浔不好意思道:「你们这是在」 「在训练。」 沢田纲吉的笑容带了点羞涩,他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有些局促地邀请她:「不过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你饿不饿,待会一起去吃饭吗?」 少年现在的模样和刚才空中时简直判若两人,被这样一双狗狗眼期待地盯着,绕是自认定力十足的白川童浔也不免有些心软。 在另一个世界还没有吃晚餐的她确实是饿了,不过自己现在身无分文,又想起狱门疆的不稳定性,便犹豫着开口: 「我可能随时会离开,所以」 「没关系!」 察觉到少女并没有果断地拒绝,沢田纲吉眼前一亮,「我知道你会因为一些原因突然消失,但如果只是占用你一会会时间的话,也是没问题的吧。」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还不等她再开口,对方已然背过身去。 他朝瀑布的方向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小伙伴们下来,随后重新转身看向她,笑着说:「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寿司店,要不了多久就能到,很快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加上本身肚子就有点饿,白川童浔稍微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麻烦了。」 谁知话音刚落,得到肯定答复的沢田纲吉便二话不说直接扭头,摆摆手打算让才下来的小伙伴就这样回去了。 这操作,颇有种重色轻友的既视感。 果不其然,其中一人立马就不乐意了。 「这怎么行?!十代目!让您在这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单独行动,这太危险了!」 一旁从白川童浔出现后就一直对她保持警惕的银发少年满脸不赞同,锐利的视线如狼般狠狠地锁住了她,仿佛在看着一个勾引君子的狐媚子。 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白川童浔哑口无言。 莫名被人敌视的她正要开口来当个和事佬,身前的少年却好像预料到似的,忽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白川童浔顿了顿,微微侧头,看到目不斜视的棕发少年继续表情温和地劝说着: 「隼人,只是吃顿饭,不会出什么事的。」 狱寺隼人表情急切地向前一步:「可是她!」 瞧瞧,那动作,那神态,那语气,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就犹如忠心耿耿的臣子面对着被邪恶巫婆蛊惑的君王,真实到就连白川童浔自己都产生了一种她是红颜祸水的错觉。 深知自家小伙伴的脾性,沢田纲吉也只得无奈道:「你们先回客栈等我,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好吗?」 闻言,那少年拧眉还想说什么,却被边上的人插话打断了。 「好了好了,给阿纲和这位女士一点单独相处的空间吧。」 之前那个刺猬头的阳光大男孩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朝白川童浔眨了眨眼睛。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午餐愉快。」 说完,他单手按在银发少年的肩膀上,强制性地掰过他转身,揽肩前行的动作一气嗬成,在对方不满的叫嚣中勾肩搭背地离开了。 两人吵吵嚷嚷的背影渐行渐远,沢田纲吉则看起来对这种情况早已习以为常。 他叹了口气,看向白川童浔,微微倾身想要去拉少女的手,却又在即将触碰到时顿了一下,蜷着手指缩了回去。 「走吧。」 他收回手,面色如常地说:「我带你去那家寿司店。」 白川童浔点了点头,跟着少年在森林中换了条路线,沿着瀑布下方的溪流一路下行。 一路上沢田纲吉都有很好的引导着话题,这让原本还有些尴尬打扰人家训练的白川童浔放松了许多。 寿司店的位置确实不远,很快他们就停在了溪流边的一桩小木屋前,店面被装饰得很简单,内部也十分干净整洁,服务员只有一两个,看得出平日里应该没什么人来。 沢田纲吉去前台点餐,不多时便回到了座位处。 菜一份一份得被摆盘上桌,里面的餐品都很合心意。 只是 白川童浔往嘴里舀了一口布丁,默默地扫了一眼对面少年红透了的耳尖。 沢田纲吉的态度有点不太对劲。 简直像那什么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旦撞上她的目光就会立马躲闪开来,自从上菜之后就没动过桌上的东西,双手也直直地放在裤子上,紧张地将布料都抓出了褶皱。 「那个,沢田君」 「嗯。」 沢田纲吉几乎是秒回。 白川童浔放下勺子,从桌角拿了一张纸巾将嘴角擦拭干净。 她看了一圈桌上满满的菜,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她喜欢吃的,就仿佛点菜的人对她了如指掌,全然就是根据她的喜好来点的一样。 「我看起来很凶吗?」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开玩笑地说:「怎么这么紧张?」 「不,大概只是有点不适应。」 沢田纲吉挺直了背,偏移开视线,不敢看她,也或许是没有眼神接触的缘故,他说话时的语气又自然了许多。 「我想要和你再亲近一点,可又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才能讨你的欢心,我嘴巴也、也笨,总会担心自己说错话所以,所以就」 说着说着,少年又磕巴了起来,他蓦地把脑袋埋了下去,只留给白川童浔一个头发旋儿。 「啊啊,我到底在说什么?!抱歉!绝对不是你凶!只是我自己的问题!!」 「嗯?」 白川童浔撑起头,精准地抓住对方话中的重点,疑惑地看着他:「想讨我欢心?为什么?」 沢田纲吉的脖子都开始泛红了,下一秒,他突然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掷地有声道: 「白川小姐,虽然突然跟你讲这种事情可能很冒昧,但是我说的一切都绝不是在欺骗你,不管你是否相信,在几年后,我们很可能会是那种可以携手走进婚姻殿堂的关系!」 我们很可能会是那种可以携手走进婚姻殿堂的关系! 携手走进婚姻殿堂的关系! 婚、姻、殿、堂! 措不及防地,那一字一句,犹如天上骤然劈下的巨雷,一道又一道,迅猛而又凶狠地打在了毫无防备的少女心上。 白川童浔:「……」 白川童浔手上的纸巾掉在了桌面。 白川童浔的身体僵在了座位上。 白川童浔尝试着喝口水冷静一下,手却颤颤巍巍地差点握不住杯子。 她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啥???」 「别急,别急,听我说完。」 见状,沢田纲吉眼疾手快地倾身帮她扶住了即将倒斜的水杯,看着对面眼神呆滞的少女,不禁露出了感同身受的表情。 要知道他当初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内心的震惊一点儿也没比对方少。 经过一番适当的解释后,白川童浔总算是了解了大概的前因后果,她瘫坐回椅子,长吁出一口气,忍着心梗的感觉开口道: 「所以说,你是在未来看见了我们的亲密照片,于是就以为我们是那种关系了?」 「啊、嗯。」 沢田纲吉的视线再次微妙地往右偏移了一下。 白川童浔狐疑地盯了他半晌,迟疑地开口道:「我可以问一下,你口中的亲密照片,是亲密到了哪一步吗?」 棕发少年抿唇笑了一下,不自在地用手碰了碰自己滚烫的耳朵尖,没有再说话了。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明智地没有再追问下去,白川童浔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住。 虽然不知道所谓的亲密照片究竟是亲密到了哪种程度,不过照对方这反应看来,应该起码不会什么简单的合照。 「那这些菜」 「是我在未来自己的日记本上看见的。」 把心中的憋着的事都说出来以后,沢田纲吉总算平静多了,虽然语气还是有些不自然,但起码不会再逃避她的视线了。 他看着她,抿了抿唇角,有些难以启齿地说:「未来的我有一本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关于你的事情,包括你的喜好和一些讨厌的事物,所以我是根据那些来点菜的。」 要知道当时他看到这本记事本的时候整个人都裂开了,喜好什么的就算了,甚至更过分的未来的自己也有写啊! ! 还有什么亲哪里会让她最舒服的事情,他真的不是很啊啊啊啊! 未来的他是变态吗? !会把这些事情记录下来的绝对都是变态对吧! 救命。 白川童浔看着对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逐渐抓狂的少年,默默地又喝了一口水。 不知道为啥,她好像突然对未来发生了什么一点都不好奇了。 算了,无所谓,随便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跟现在的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跟现在的她完全没关系。 白川童浔:「……」 ……嗬嗬,完全释怀不了。 怀着万分复杂的心情吃完一顿美味的餐点后,沢田纲吉见白川童浔仍然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便索性提议带着她回他们约定集合的地方休息一段时间。 白川童浔因着刚才那番打击,正要拒绝,却又不幸败在了对方期待的眼神之下。 途中少年也顺便介绍了刚刚那两位小伙伴。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一家充满了自然气息的客栈。 绿色的藤蔓缠绕着墙壁,由木板搭制而成的大门前被人特地铺了一层漂亮的小石子用以装饰。 穿过狭长的里道,又经过了一个已经停止工作的喷水池,他们终于停在最里面的一个包厢前。 沢田纲吉用钥匙推开房门,而在房间里面,名叫狱寺隼人的银发少年,和叫山本武的刺头少年正面对面对坐在小木桌前聊着天。 「十代目!您回来……你这女人怎么还没回去?!」 狱寺隼人明显对白川童浔的到来感到十分不满,原本在见到沢田纲吉时露出的激动脸色瞬间拉了下去,再次面露凶相,像个炸毛的看门犬一样狠狠瞪着她。 感受到了这强烈到无法忽视的不欢迎,白川童浔不免又开始感到尴尬,她早就想到再见面时这家伙绝对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但也没料到他的反应竟然会这么激烈。 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只听身旁的少年低低喊了一声。 「隼人。」 这次沢田纲吉的态度显而易见地强硬了许多,他微微沉下眸子,原本温和的语调也暗暗带了些隐含怒气的警告:「别这样。」 「……」 狱寺隼人彻底噤声。 不甘心地沉默了两秒,他突然狠狠揉了揉头发,别扭地撇开脑袋,嘟囔着:「是,我知道了。」 话说,这人对她的敌意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白川童浔轻蹙起眉,看着不再正眼面对她的银发少年,心中生疑。 第一次就算了,但现在,就算是警惕心过人,这也完全不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应有的戒备态度才对。 房间里的气氛眼看着马上就要僵持起来,也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山本武开口了。 「怎么还站着,来坐下一起喝茶呀。」 他笑嘻嘻地站了起来,豪爽地勾住沢田纲吉的脖子,朝白川童浔笑道:「阿纲的客人就是我们的客人,那家伙性格就那样,你别放在心上。」 他口中的「那家伙」双手抱臂,坐在桌前轻轻哼了一声。 白川童浔原本也不想事情闹大,自然也就顺着对方的意在沢田纲吉身边坐了下来。 不知为何,这次在异世界待得格外久。 直到太阳逐渐下沉,白川童浔才感觉到身体开始升温,这是她即将离开的征兆。 今天的茶会完全可以说是她记忆里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次。 这整个过程中,狱寺隼人从来没对她和颜悦色过哪怕一次,而她也注意到看似平易近人的山本武,偶尔在看向她时展露出的冷漠和探究。 明明应该是放松平常的休息时间,这两人的武器却从没有离开过他们手边的位置,无论他们当时正在做些什么。 这种种不同寻常的发现使她完全没办法将这当成新朋友所邀请的一场普通茶会,时刻紧绷着的神经也让她连带着对沢田纲吉身边人的印象跌入谷底。 只有沢田纲吉不同。 他就像是从来没有察觉到这些暗潮涌动,依旧温声细语地和她聊着天,也会及时阻止狱寺隼人偶尔讽刺的话语,然后万分愧疚地朝她道歉。 白川童浔能感觉得到,他是发自内心,真的在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跟她快速亲近起来。 也正是这样,才让她心中油然升起一种无法言说的古怪感。 她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但沢田纲吉在面对她时开心温柔的神色却让她无法轻易开口扫兴。 而直到突然回到港黑的房间之后,那颗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了回来。 她深呼出一口气,紧接着半刻不停地拿出召唤书,快速翻到了第27号召唤图鉴。 下一秒,白川童浔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 五条悟不在房间内,窗户也是关着的。 港黑房间的保暖度绝对算舒适,安全也很有保障,可此时此刻,白川童浔却无端感到了一阵刻入骨髓的寒冷。 那冷意从脚底一路往上爬,渗入进血液,如毒素般绕过她的心脏,冲击着她的大脑。 她直直地盯着召唤书。 只见信物的那一栏里面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 【检测到该图鉴人物已多次在数个平行世界中死亡,灵魂波动异常,信物发生变更,请注意。 】 【——新信物:白川童浔。 】 【状态:未解锁。 】 第56章 白川童浔只觉得做梦都没有这么荒唐。 错觉?幻境? 她该不会是年纪轻轻就得了老花眼,已经无药可医到连个召唤信物都是自己名字的程度了? 可无论合上再重新翻开多少次,书页上信物后所显示的那从小用到大的那个名字依旧雷打不动地待在那里。 是的,没错。 召唤书第27页的图鉴人物所需要的信物,是白川童浔。 而她此刻正站在这里,手上拿着这本书,页面上显示的却仍然是信物未解锁那几个字。 「真有意思。」 随手将书摊开丢在桌上,白川童浔只觉得心累无比,她扯了扯嘴皮,面无表情地朝这本书道:「所以我该怎么才能解锁它?把自己杀了,血滴在书上,给大家助助兴?」 书页一如既往地浮现出对话的字样:【只需要找到信物,白川童浔。 】 「厉害了,我的大爹,你还想让我怎么找?」 白川童浔一拍额头,哀嚎一声,又仰头原地转了一个圈,接着以一种不可理喻的神情盯着那本书道:「你看看我好吗?!白川童浔,我就是白川童浔!白川童浔本人就站你眼前!」 召唤书闪了几下,金色的字被抹去又重新泛起。 【未检测到该信物,请确认信物信息是否正确。 】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脑在嗡嗡作响,思绪杂乱成糟糕的一团,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才刚从别的世界回来,甚至没休息哪怕一秒就急急忙忙地打开了召唤书,却还被这种奇怪可笑的信息给打击住了。 它的意思是指她搞错了真正正确的信物? 白川童浔抿唇,觉得眼眶有些酸胀。 总感觉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在跟她做对。 它要找白川童浔,可她不就是吗? 召唤书也会出错吗? 白川童浔咬了咬下唇,收回书,又重新拿起了狱门疆。 她打算再借助这个所谓咒物的力量再去一次泽田纲吉所在的世界。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猛地推开,吓得本就绷紧神经的白川童浔一个激灵,手中的特级咒物差点摔在地上。 她转过头去。 高大的白发男人带着墨镜,正表情恹恹地按着脖颈的位置,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见到站在房间中心的少女,他脸上神色一松,放下手走到她床边坐下。 「你回来了啊。」 白川童浔缓了口气,点点头:「回来了,你刚刚出去过了?」 「嗯哼。」 五条悟应了一声,并没有说明到底是消失去了哪里。 他翘起腿,给自己换了舒服的姿势,歪头注视了她半晌,挑着眉轻声开口道:「你好像状态不太好?先休息一下?」 入耳的是毫不迟疑的回绝:「不了,我还有事。」 白发男人哇哦一声,目光在他手中的狱门疆上停留两秒后,双手抬起打了个响指,随即保持着比枪的收拾指着少女,语气轻佻: 「别告诉我你还要再来一次穿越旅行,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白川童浔从口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道:「我得弄明白一件事,只是去一趟就回来。」 「不不不,」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我是不是没跟你讲过,使用特级咒物的同时也会快速损耗精神力和加速人体的疲惫感?以你的身体素质,偶尔用用一次或许还可以,但是连续两次可是会承受不住的。」 他站了起来,叨叨絮絮地踱步到白川童浔身后,双手按住少女的肩膀,推着她慢慢来到床边。 「童浔酱还是最好先睡一觉哦,年纪轻轻就因为这种东西猝死可不好。」 白川童浔不以为意地被推着:「我第一次使用狱门疆的时候就连续用了两次,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更何况我的身体素质跟你们这里的人也不……喂!你干嘛!」 那句不一样还没说出口,肩颈处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她顿时缩起脖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觉得自己被人强硬又不失温柔地转了个面,紧接着双肩上的大手缓缓施力,按着她坐倒在床上。 身体陷入柔软的床铺,身上人的阴影也跟着覆盖下来。 「现在,休息。」 白发男人压低了声音,神色认真地凝视着她:「你这次去了很久,不要再试图挑战自己的身体极限,听话。」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过于亲昵的口口勿,暧昧不清的姿势,因惯性而倏然拉进的距离以及不约而同间屏住的呼吸。 谁都没有动,即使隔着墨镜,白川童浔依旧能够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正一瞬不瞬地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气氛莫名奇怪起来。 肩上的握力似乎越来越大,白川童浔动了动肩膀,有些不自然地撇开视线,「……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我。」 五条悟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松开手,表情古怪地站直了身体。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要睡了。」 她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充电,逃避似地走进独立卫浴洗漱,等再出来后,五条悟早已恢复正常,正吊儿郎当地趴在窗前欣赏夜景。 「你不回去吗?」 白川童浔打了个哈欠,说完才想起之前好像还没来得及给这家伙弄个房间。 但现在已经凌晨,这么晚再因为这点事去打扰港黑的人总觉得不太好。 再加上横滨现在的情况,外面的酒店宾馆估计也不能住。 「别那么急着赶我走嘛。」 正迟疑着,就见五条悟已经搬了个小椅子挪到床边坐下,手肘撑在床沿,笑得一脸欠揍:「夜晚那么危险,我当然要好好留下来保护童浔酱的安全才是啊。」 白川童浔无语得扫了他一眼,掀开被子翻身就上了床躺下,一副随便他干嘛的架势。 这下倒是把五条悟整不会了,他眨了眨眼睛,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开来,随后弯月要俯身在床边,对着已经闭上眼睛的白川童浔言笑晏晏道: 「真的就这么睡了?这么放心我?」 白川童浔扯着被角翻了个身,从鼻子里呼出一道气音,眼也懒得睁一眼。 「嗯,晚安。」 五条悟微微收敛了嘴角的笑容。 他重新坐回椅子,背部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漆黑的墨镜遮挡住他的眼眸,在鼻梁处投下一层阴影。 他低头看着自己自然垂放在膝上的手,轻轻握了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中除了渐深渐缓的呼吸声,便再也没了其他动静。 直到彻底确认了白川童浔的熟睡后,白发男人这才施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床头边,附身拾起了枕头旁的魔方体,转动着手腕与指尖,将狱门疆上上下下观察了个遍。 指腹轻轻拂过不算平滑的表面,在阴影与月光的折射之中,这正方形的咒物散发出某种不详的暗光。 突然,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再次将狱门疆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床头。 白川童浔睡了很久。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生物钟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时不时地失效。 当再一次睁开双眼时,午后的阳光照进整个房间。 白川童浔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掌心抵着额头,感受着内心久久无法平静的悸动。 她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也不知究竟是美梦还是噩梦,梦中的画面已经想不起来了。 只有一个场景清晰无比,她记得最后隐约有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伴随着迷雾与废墟,少年的身影站在她的眼前,眼眸中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与对自由的向往,笑容灿烂地将一个东西递到了她的手里。 「加油,童浔。」他说:「别忘了回家。」 梦境戛然而止,意识徒然清醒。 ……谁啊那是。 白川童浔揉了揉太阳穴,慢吞吞地穿起衣服。 这几天是发生的事情太多还是怎么的,突然梦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是要闹哪样。 收拾完毕后,她这才注意到原本应该待在床边椅子上的五条悟已经不知去向。 她有些担心地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对方倒是回得很快。 【抱歉,有点事情需要处理,等办完事后我会再来找你的。 】 白川童浔发送信息:【你出横滨了? 】 出去了还能再回来吗? 不会又是像之前那样直接把雾气炸开吧 过了一会儿,五条悟给了她肯定的答复:【没有喔,我还在横滨里,不用担心,这段时间童浔酱就跟着港黑的一起行动就好啦。 】 【哦对了,狱门疆我放在柜子里了,柜子被我设了帐,这段时间禁止使用哟,等我回来。 】 好吧。 白川童浔退出聊天界面,打开了邮箱,看见森鸥外在今早发给她的消息。 阅览完毕后,她放下手机,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月要。 过去了这么多天,她在横滨终于有事情干了- 次日晚上,好不容易找到集合地点的白川童浔跟著名的□□祸犬站在大楼前面面相觑。 两排黑衣人昂首挺月匈地站在芥川龙之介的身后,衬得他肃杀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白川童浔看着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只觉得心理阴影都要给对方吓出来了。 她又想起了刚来这个世界时那比噩梦还可怕的日子,那残暴且锲而不舍的追杀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芥川君吗?」 她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以在自己看来绝对友好和诚恳的态度询问道: 「那个,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下为什么我的搭档不是中原中也?」 芥川龙之介瞪了过来。 白川童浔几乎要心脏骤停,立马补救喊了一句:「我是说,之前中原先生约定好的会陪我一起的,现在却没看见他,我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根本没有和谁有什么约定的中原中也在出差的路上莫名打了个喷嚏。 「中原先生有事。」 芥川龙之介低头整理了一下大衣的袖口,语气平平地说道。 看得出来,这位港黑祸犬显然也不是很待见她,但尽管如此,他依旧压抑着不耐烦的情绪,中规中矩地回答了她的疑问。 「哦,行吧」 白川童浔闷闷地应了一声。 眼见着气氛即将坠入冰窟,芥川龙之介及时抬手看了,带领着一众黑衣人转过身去。 少年瞥了她一眼,言简意赅:「差不多了,走。」 迈了没两步,他又倏然回身,拧着眉恶狠狠地朝她道:「事先说好,如果你拖了我的后腿,我会直接用罗生门撕碎你。」 「好的好的。」 白川童浔嘴上答应地很快,却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 啊,这家伙的性格果然很糟糕啊。 她抿了抿唇角,跟着大部队进了车。 黑夜降临的时候,往往危险也随之到来。 这次森鸥外请她帮忙的事情很简单,只需要他们处理掉城市周围的那些「变异人」罢了。 横滨的城市内每天都有人巡逻,但即使如此,每次出现的变异人都数量庞大。 而最近,森鸥外得到消息说,在横滨的边界,也就是靠海的临岸,疑似有那些变异生物的巢穴,这才让他们在今天来这里看看。 当然,这情报也是非常靠谱的。 根据标记的地点,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海边,海风带起湿漉漉的潮气,而在海岸的交界处,白川童浔不出意外地看见了用雾所建起的屏障。 这个地方安静地慎人,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雾气渐浓,训练有素的港黑黑衣人员早已经架起了枪,随时警惕着敌人的突袭。 下一秒,一声嚎叫结束了这片寂静,怪物模样的改造人从各个地方冲出来,其中一只咬上了最后面那个人的肩膀,将其扑倒在地,不住地撕咬着。 一时之间,嘶吼声与枪击声充斥了整个海岸。 芥川龙之介的脾气十分暴躁,撇下他们一马当先,二话不说就朝着改造人的群体中间冲了上去。 还有他带着的那群黑衣人手下们,举起枪就是一阵突突,这倒是让白川童浔想起了穿越的第一天。 那一队港口fia的黑衣人也是这样对着她就是一阵人体描边,基本也没怎么伤到过她,真可谓是人多技术菜,估计纯粹拉来凑个数的。 避免像上次那样毫无招架之力,她这次在路上时就直接把召唤书拿在了手里。 然而当她眼疾手快翻开召唤书的时候,又有了变故。 【因情况特殊,部分图鉴人物无法召唤,次情况下推荐召唤第31号图鉴人物。 】 又是这样。 到底是什么特殊情况,上次在山上遇到咒灵袭击也是无法召唤。 白川童浔皱起眉,改造人已经开始扑杀实力较弱的黑衣人,来不及多想,她翻到了召唤书提示的那一页,没再犹豫,直接发动了召唤。 刹那间,荧光大盛。 就在敌人朝着白川童浔跃起扑来时,瞬间一道破势的光箭直直穿透了它。 那改造人陡然瞪大了眼睛,仍然滞留在空中,感受着月匈口处的洞慢慢扩大,吞噬至全身,最终化为了星点的碎片。 芥川龙之介停下进攻,将罗生门从某个怪物的体内硬生生拔出,抽空往这里看了一看。 亮色划破了寂静的黑夜,灵动的光在白川童浔身前围成了一个圆,驱逐了浓郁的污秽。 而距离她不远处,手持弓箭的长发女性逐渐出现在光阵的最中心,那人穿着宽大的巫女服,缓缓放下拉开弓弦的那只手,背对着她,微偏过头,侧目用余光轻轻一瞥。 那一秒,风好像都安静了。 第57章 清冷如月,冰清玉洁。 在看清眼前人容貌的那一刻,白川童浔的心中便自动浮现出这两个词。 饶是同为女性,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身着巫女服的黑发女人确实很美。 一股浑然天成的灵气环绕在她的周身,就像是神明的宠儿,足以令任何邪祟都感到忌讳。 在她出场的那一瞬间,连周围的雾气都消散许多,吸入的空气也刹那间变得清新了不少。 被咒术变为怪物的改造人们在片刻的停顿后,又纷纷冲了上来。 桔梗美眸一凝,蹙起秀眉,再次抬手拉动弓弦。 几只光箭快速成形,朝着最近的那几只改造物射去。 冲锋在前的改造人消散,而它们身后有一只高高跳了起来,朝桔梗的头顶撞来,她旋身躲过,调整姿势再欲拉弓,却像是陡然发现了什么,动作却微微一滞。 「人类?」 只有离她最近的白川童浔才听清了她的呓语。 她看出来了? ! 白川童浔心中惊讶,她刚想上前两步与这位巫女并肩,却没想到被一只突然扑过来的敌人挡住了路。 它差点咬住了她的手臂。 轻啧一声,白川童浔急忙往后退开,集中精力,尝试着使用五条悟曾教导过的那个能力,但或许是还不熟练,怎么都找不到之前的那种感觉。 她只能暂时放弃,专心地躲闪着那些毫无理智的怪物的攻击。 没给桔梗多余惊讶的时间,注意到了召唤者的情况后,她避开围攻,主动靠近了少女,几只改造人已经近至眼前,无法,她只得再次拉开弓箭。 泛着荧光的冷兵器再次于弦上凝聚,却似乎与之前那一箭有些微妙的区别。 箭矢射出,精准地击中了对方的肩膀,可不同之前的是,这一次被攻击到的改造人们并没有消失,而是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就像是普通人类失去了意识,昏睡过去那般。 另一边,芥川龙之介又开始了屠杀。 有了桔梗,这场战事很快就能结束。 敌方的数量过于庞大,即使有着压倒性的实力压制,港黑的成员依旧有所消耗。 当最后一只改造人被罗生门撕碎之后,桔梗也放下了手中的弓。 白川童浔被她保护得很好,分毫未损。 巫女转过身,看向身后望着她抿唇微笑着的,手持召唤书的少女,脸上原本肃清的表情也随之放缓。 她抬起右手将微乱的发丝撩至耳后,轻声开口:「你」 话音未落,时间到了。 召唤书从白川童浔的手上发动,自动翻到了31号那一页,随后桔梗也化为一个光团,被吸入书中。 话还没说一句的白川童浔:「……」 见鬼,为什么好像每次召唤都赶着战斗正好结束的时候到点? 战场上一时间只留下了一地的狼藉,还有岸边零零碎碎站着的几个人。 芥川龙之介低低咳嗽几声,背后的罗生门蠢蠢欲动,张大了嘴,蓄力正要冲向地上倒着那群昏迷不醒的改造人。 白川童浔收起召唤书,一回头正好见此情景,顿时大惊失色地上前制止了他。 「等等!你干什么?!」 被拦住的芥川龙之介表情不爽:「清场。」 「不不不,」少女挡在他前面,伸手轻轻按了一下少年的手臂,「你先冷静一下!」 「走开。」 芥川龙之介不耐烦地推开她的手,语气不佳:「如果不是你的那个同伴杀敌都杀不干净,在下也不会再耗费这个力气。」 他甚至用了「在下」这种自降身份的自称,但口中说出来的话却丝毫没有要表达任何尊敬的意思。 白川童浔自然也没有听话走开。 她心里清楚,桔梗本可以直接消灭这些改造人,就像是最初射出的那几箭那样,但她后来却没有再这么做。 在发现了对方其实本质是人类这件事后,她将它们都留了下来,并只是单纯地让他们陷入了沉睡,这应该是有意为之。 要是完事了被她发现这祸犬给她全干掉了,那还得了? ! 更何况这位女巫是召唤书在当时推荐她召唤,也是唯一一个能在那种情况下成功召唤出来的人物,那就说明她一定是有什么特别之处的。 白川童浔想起巫女周身所散发的清纯灵气,心中暗暗有了一种猜测。 说不定她会有对付这种情况的办法呢? 不管怎么说,这些改造人一定要留到她再次召唤桔梗那天才行。 芥川龙之介又单手捂嘴咳了起来,瞪向她的表情像是要顺便把她也清理掉一样。 白川童浔忍着退意,好言相劝道:「这些东西原本是人类,把它们带回去关起来,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对我们之后解决那咒灵也有帮助的。」 「让开。」少年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任务要求清理掉这些东西。」 白川童浔有些急了,见对方衣摆那曾经攻击过她无数次的黑影又要蓄力,连忙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森鸥外请求帮忙。 只是拨打号码的动作注定比不过罗生门攻击的速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不着调的声音突地从背后传来。 「哎呀,出来散步一趟,看看我遇到了谁?」 熟悉的,漫不经心的语气。 残暴的黑影倏地僵在了距离改造人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白川童浔眼睁睁地看着罗生门蓦然停住,而芥川龙之介则像是程序卡壳了一样,维持着要进攻的姿势,呆呆地立在那里。 自没被月光覆盖的阴影处,穿着沙色长款风衣的男人脚步清闲地走来,越过她,伸手状似随意地用手背轻轻敲了一下少年的背。 黑色巨影瞬间消失,芥川龙之介瞳孔微缩,一下子失了力,腿软似地往前踉跄了一下。 男人却没再管他,只是脚步一转回过身,笑意盈盈地抬手朝白川童浔打了个招呼。 「嗨,童浔酱,好久不见。」 「太宰。」 白川童浔神色复杂地看着满脸是伤的某人,目光不忍心地扫过他青紫的眼眶,抽了抽嘴角:「你这是被人打劫了?」 「哎,说来话长啊。」 太宰治顿时耷拉下来眼角,抬手试探性地碰了一下唇角的伤口,立即疼得轻嘶一声,随后对着她露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来的路上遭遇事故,然后又莫名其妙碰到了一个不讲道理的家伙,倒霉死了。」 他单手按住后颈,微眯着眼扭了扭脖子,刚活动完筋骨,一旁僵住的芥川龙之介也终于恢复了神志,情绪突然就激昂了起来。 「太宰先生!您怎么会来到这里?!究竟是谁将你伤成了这样?!」 「哈?」 太宰治回头瞥了他一眼,扯着嘴角不爽道:「我为什么不能来?这块土地是只有你们港黑的人才能踏入吗,芥川君?」 芥川龙之介顿时像是被捏住软肋的猫一样,一个激灵站直了身体:「不,在下的意思是,这里很危险,太宰先… 」 太宰治吊儿郎当地掏了掏耳朵,倏然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是是,我只是来这里找人的而已。」 芥川龙之介的神色更激动了。 「是」 「要找的不是芥川君哦。 」 轻飘飘的一句话无情而又决绝地打碎了少年的美好幻想,太宰治酷似渣男地扫了一眼再次石化的芥川龙之介,转头忽然又笑眯眯地看向了少女。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童浔酱,想我了没有?」 青年弯月要牵起少女的双手在唇边轻触一下,如果忽略他脸上滑稽的伤,看起来确实是个如沐春风的俊美绅士。 好家伙,这还有两幅面孔呢。 那变脸之快,连白川童浔都没反应过来,但和太宰相处以来练成的反射弧让她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不好意思,完全没有。」 「哎~真的吗?我可是很想童浔酱的,要不要去我们侦探社那里做做客呀?」 白川童浔猛地摇了摇头。 她只觉得这人背后的芥川龙之介都快要用死亡视线杀掉她了。 「好吧。」 黑发男人可惜地双手摊开,耸了耸肩道:「那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再来好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就先走了。」 「太宰先生!」 芥川龙之介不甘心地上前一步,喊住了他。 恰好此时,太宰治口袋中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左手掏进风衣口袋,拿起手机接通,转过身,右手伸出一根食指竖在唇前,微微歪头,示意少年噤声。 于是芥川龙之介便像是被剥夺了声带,徒然地张了张,最后也只得沉默下来。 「莫西莫西~」 白川童浔眼看着太宰治朝他们笑了笑,扭头朝着浓雾中走去,一边拿着手机打电话,一边随意地抬手挥了挥,只留给他们一个修长的背影。 所以这人到底是过来干嘛的? 直到男人的身影彻底隐没在大雾里,她才转头,开口喊了一声情绪明显不是很好的芥川龙之介。 「芥川君,我们该回去了。」 芥川龙之介没有说话,只是阴沉沉地瞥了她一眼,臭着张脸自顾自地离开了。 其余的黑衣人见状面面相觑,犹豫了一阵,也加快速度扶起了地上躺着同伴们,跟着上了车。 余下站在原地的白川童浔,独自面对着一地的改造人傻了眼。 等等,怎么转眼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地上昏过去的家伙都让她怎么带走? ! 芥川龙之介倒是给她留了一辆车,但这小车的容量并不足以让她将剩下的这些变异来的人类装进去。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打电话给森鸥外说明了情况,这才来了几个港黑的工作人员帮忙搬运。 那些改造人都被关在了一个地下的牢笼里,每天都会有不同的队伍进行监管,防止他们醒来后开始大肆破坏地牢。 忙碌了一晚上,回到房间后,五条悟还没回来。 白川童浔洗漱完毕,又试着拉了拉锁着狱门疆的柜子,没成功拉动,便索性倒头直接就躺在了床上- 半夜,她是被窗外稀稀疏疏的声音弄醒的。 白川童浔睁开眼睛,大脑瞬间清醒。 她没有动,只听得那声音安静了十几秒,又开始轻微地在窗外响起。 敌袭? 是之前那只叫真人的咒灵?还是其它什么人? 她慢慢深吸一口气,拿出召唤书捏在手里,接着壮着胆子翻身下了床,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前,伸手扯住窗帘的一角,微微用力。 然后「哗啦」一声猛地拉开了窗帘。 只见傍晚时撇下她自己离开的芥川龙之介正用着罗生门倒挂在她窗前,眼里布着点点红血丝,看起来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般狼狈。 这场面着实有些吓人。 白川童浔捂着心脏的位置急忙后退几步,感受着月匈口因为被吓到而逐渐剧烈的心跳。 「你、」 她张着嘴眨了眨眼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好不容易缓过来后,无语地上前打开了窗。 少年没进来,罗生门缓缓扒住了窗口,带着他贴近几厘米,犹如在胁迫良家妇女似的,他阴恻恻地开口: 「喂。」 大半夜的被以这种方式拜访,以为有什么重要大事的白川童浔随着对方说出的这一个字而跟着提心吊胆了起来。 只听到芥川龙之介微哑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你和太宰先生是什么关系?」 「……」 白川童浔无言地瞪着他。 良久后,她面无表情地开口: 「这位朋友。」 此时此刻,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要对着眼前这个深夜不睡觉,跟鬼一样倒吊在窗前,打扰别人睡眠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说上这么一句—— 「……」 「你没事吧?」 第58章 你没事吧? 一般这种情况下,在有人对着你,用着某种微妙又带着点嫌弃的语气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普通人大概都会稍微思考一下,这个问题是否包含了些许内涵和阴阳怪气的成分在里头。 但芥川龙之介不一样。 他一根筋的脑袋阻止了他深入地去追究更多,只能反应出那四个字的表面意思,于是在他听到这个问题后,仅仅只是皱了一下眉,严肃地反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 妙啊。 你当然没事,有事的是睡不好觉的她。 白川童浔彻底被这家伙无语住了。 但凡,但凡是个正常人,也不会想到深更半夜用他那凶神恶煞的异能来扒一个独居单身女性的窗户。 这已经不是道德沦丧了,这简直就是豪无人性丧尽天良好嘛! 白川童浔强忍着喷他的欲望,心累道。 「你先进来吧。」 这样跟鬼索命一样挂在别人窗前,真的怪慎人的。 这么说着,她将窗户又开大了一些,后退几步给他让开位置,倒了杯水在小桌前坐下,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芥川龙之介犹豫了一下,像是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他用手臂撑着窗框,收起罗生门一个用力翻身进了房间,随后便沉默地靠着墙边不动了。 「所以」 白川童浔揉了揉眼睛,又喝了口水,满脸无奈地问:「你大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来问我这样一个问题的吗?」 少年一脸正色:「是。」 看到对方这执拗的表情,仿佛不告诉他答案便能在那站到天荒地老的架势,白川童浔叹了口气。 她清了清嗓子,只得把之前和中原中也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再照搬了一遍。 并特意强调了委托人这个关系,势必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讲实在话,她一点都不好奇眼前这少年为何这么执着于她和太宰治的关系,真的,一点也不。 她只希望自己能远离那些是是非非,别再卷入什么奇怪的世俗纷争,就已经非常谢天谢地了。 果不其然,得知真相的芥川龙之介面色缓和了不少,就连态度都好了很多。 他心满意足地微微鞠了个躬,转身就打算告辞,活像个拔x无情的大渣男。 只不过被白川童浔叫住了。 「来都来了,先别急着走啊。」 她推开手边的水杯,撑着桌子站起身,缓缓走到芥川龙之介身边:「正好也解决一下我们之间的问题呗。」 芥川龙之介停下脚步,皱着眉低头看她。 「什么问题?」 白川童浔叹了口气:「很多问题啊。」 「比如说,明明确定是这段时间的搭档了,但是我却感觉你对我的意见非常大啊,这可让我很受伤的。」 芥川龙之介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你想多了,我没什么意见。」 鬼信。 想想这人今晚发现搭档是她时黑成锅底的那张臭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侮辱了他的自尊,绑架了他的家人,劫财劫色后还顺手烧毁了他家房子呢。 就差冲上来扑她身上握拳猛锤了。 白川童浔眨了眨眼睛,侧靠着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狐疑地开口道:「我说你,该不会是记仇吧?」 芥川龙之介沉默地盯着她。 本来还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思调侃出声的,可见对方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少女唰地站直了身体,不可置信地说: 「真的假的?就因为你当时追杀我的时候我损了你几句?!所以你就一直记到了现在?!」 面前人眉心一跳,目光逐渐凶狠。 渐渐的,白川童浔看着他的眼神也变了,她微微后退一小步,为自己申冤道: 「不会吧?!当时咱俩谁也不认识谁,你突然莫名其妙地跑来要干掉我,我当然得说你几句啊,总不能白白受了这委屈吧,更何况我感觉我说得也没错啊。」 「你那时天天跟个暴躁变态跟踪狂一样追着人家,正经人谁这么干啊!」 撩开的窗帘被风吹得一鼓。 芥川龙之介磨了磨牙,呼吸加重,身后隐隐有黑气冒出。 白川童浔还没意识到危险性,口中话语仍然没有停下。 「不至于吧,真记仇记到现在?可明明是你老追着我不放,总不可能是我三番五次在你手上跑掉,让你感到了耻辱吧?我多冤枉啊,你自己没抓到我,这怎么能怪我?」 这话仿佛戳到了少年脑中的某根弦,芥川龙之介额上青筋一跳,忽然忍无可忍地嗬斥道:「闭嘴!」 罗生门气势汹汹地蹦了出来,冲着她的脸狂啸一声,白川童浔下意识地闭起眼睛,同时也乖乖闭上了嘴。 攻击没有落下。 她睁开一只眼,就见芥川龙之介满脸隐忍地瞪着自己。 看来是真的很生气了。 她啧啧摇头,回到桌前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 这倒霉孩子自尊心真就这么强?到底是哪个不靠谱的教出来的,这抗压能力不行啊。 屋内气氛紧张。 芥川龙之介狠狠盯着她,月匈腔剧烈起伏几下,但好在最终控制住了自己,情绪缓缓归于平静,罗生门也跟着收了回去。 本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的白川童浔正打算赶人,房门突然冷不丁被人破开。 「没事吧?!」 才出差回来的橘发男人焦急地站在门口厉声喊道。 白川童浔措不及防被呛了一下,伴着哗啦啦的巨响,她扭过头,震惊地看着倒塌在地的一块块碎片。 十秒钟前,那还是一扇完好无损的门。 她瞳孔地震地将目光投在了正皱眉看着芥川龙之介的男人身上,对他的行为表现出了一万分的不解。 这年头的□□人士进别人房间都以这种方式的吗? 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在门被震碎时应激似地重新冲了出来,却又在看清来人的面孔后快速收了回去。 来人大家都认识,港黑的天花板战力中原中也。 森鸥外给白川童浔安排的住宿房就距离中原中也休息的地方不远,这也是方便他在特殊时期发现敌袭时,能够快速有效地进行保护。 于是刚回到房间,屁股还没坐热,听到罗生门动静的干部先生立马以为出了什么事,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此刻他见到房间内的场景,也不免面上一怔。 墙边的窗户大开着,飕飕冷风刮进房间,床上的被褥被胡乱的掀开。 少年少女以一种对峙防备的站位在中心处相对站立着,其中一位还穿着睡衣,头发杂乱,明显一副在睡梦中被扰了清梦的模样。 「芥川。」 很快回过神来后,中原中也迅速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两人,抬手压低了帽沿,面色古怪地问道: 「深更半夜的,你在白川小姐的房间里干什么?」 这话问的,跟捉奸似的。 白川童浔咳了一下,刚想开口解释一下,就看到中原中也的身后,五条悟也卷着一身夜风回来了。 「喔~」 他同样在门口停下,吹了一声口哨,随后双手抱臂侧靠在门边,歪头轻抵上墙,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你们这大半夜的,是要在童浔酱的房间开茶话会吗?」 「……」 正儿八经地解开误会以后,中原中也带着罪魁祸首芥川龙之介道了歉,并满怀歉意地重新给白川童浔准备了一间客房。 之前那间房间的门被破坏,自然是不能住人了。 将人带到新房间后,他又转身看向个子高挑的白发男人。 「我再给五条先生安排一处住所吧。」 「嗯?不用麻烦了。」 谁知五条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大喇喇地走进房间,来到白川童浔的边上,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我就住在这里。」 中原中也:「?」 白川童浔表情裂开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只见五条悟朝她开朗一笑:「我今晚也有事跟你说。」 中原中也紧紧皱起眉,不赞成地说:「五条先生,如果你和白川小姐不是那种关系,还是请让我们为您再安排一间房更为妥当些。」 「更何况,现在这间屋子的床并不足以容纳两人。」 五条悟毫不在意地对他亮出一口白牙:「我不介意睡椅子上。」 中原中也仍然没有妥协,他转头看向白川童浔,显然是在询问她的意愿。 「让他待着吧。」 犹豫几秒后,想起还被锁在之前那个房间的狱门疆,白川童浔瞥了一眼正笑嘻嘻等她表态的男人,还是松了口。 见她点头后,白发男人笑得更加灿烂了。 中原中也抿起唇,最后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蓝发少女,带着芥川龙之介走了。 「等我一下。」 昨日的情形再现,房间又只剩下两人,五条悟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蓦然消失在了原地。 当他再次出现后,手上多出来一个魔方体,正是被他锁在原先那个房间的狱门疆。 他毫不客气地拉开桌边的凳子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 「我搞清楚了,我现在手上的这个特级咒物,本身的能力确实是封印没错。」 白川童浔看着他将狱门疆平放在桌上:「可我从没有用它封印过什么啊,反而是一直在进行穿越。」 「是,这就要问你了。」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你仔细回想一下,在第一次使用狱门疆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周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 白川童浔想起当时的情景。 要这样说的话,那可就太多了。 真假夏油,压切长谷部,继国缘一,锖兔还有太宰治。 大部分都是她召唤书里的人,但就目前来说如果要对狱门疆动手脚,最可疑的也只有真假夏油和太宰治。 不过 夏油杰既然已经成为了图鉴人物,那么她就不会轻易怀疑他,而太宰治虽然是个危险人物,但却同样也有靠谱可信任的时候。 白川童浔放松身体坐在床边。 照理来说,无论怎么想都应该是那个冒牌夏油最有可能动些手脚,但直觉却告诉她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更何况,进行穿越那么多次,她其实并没有发觉到这个特级咒物存在什么需要她警惕的危险。 见少女思考太久,五条悟屈起手指点了点狱门疆,又丢下一条重磅消息。 「关于这个你可以慢慢回想,我这里还有一件事得告诉你。」 白川童浔将目光转向他,听他语气慢慢悠悠地道:「你要做好准备了,这座城市里隐藏的特级咒灵,恐怕不止一个。」 「?!」 白川童浔心脏一突,顿时将方才所纠结的问题抛到脑后,情不自禁提高了嗓音:「不止一个?!」 像真人那样的变态咒灵,不止一个吗? ! 这惊恐的表情瞬间逗乐了白发男人。 「怕什么?」五条悟轻笑一声,百无聊赖地把狱门疆在手中转了个圈,神色不明道:「你身边可是有个对付咒灵的大杀手锏啊。」 魔方体在桌上随着他的动作划出刺耳的响声,又被那只大手一把拿起握在手里。 白川童浔歪头,不明所以:「大杀手锏?」 五条悟挑起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脑袋:「喂,你这种疑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杰可要哭了啊。」 「夏油吗?」 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后,白川童浔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我有点担心他无法应对这些雾气。」 她之前一直没敢让夏油杰出来,主要就是担心这诡异的雾气会对夏油杰的身体造成什么损伤。 毕竟他才刚刚回到自己身体不久,谁也不知道这样夺回肉身会不会对灵魂产生负面影响。 而据说召唤书里的世界是可以滋养灵魂的,所以她本意是想要让夏油杰多在里面休息一段时间的。 就连五条悟的咒力都会被雾气压制,更何况是进行过这些波折的夏油杰呢。 「你可别小看了他。」 五条悟哼笑着说:「这家伙绝对比你想象的要强得多。」 有了这句话,白川童浔心中便安定了点。 在这怪异的浓雾之中,可以召唤的人物实在是有限制,如果能多一个帮手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她不太清楚夏油杰的实力,但既然现实中和他认识的某个咒界最强都这么说了,那她也大概有了个谱,反正绝对不会弱就是了。 明天跟□□一起行动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把他召唤出来吧。 「好了。」 五条悟突然拍了拍手掌,打断了少女又一次的思绪:「闲话就谈到这里为止,接下来,我们的童浔酱就该睡觉了。」 这结束语来得突兀又莫名其妙。 白川童浔奇怪地睨了他一眼:「你又这样特意留在我房间,就没有别的事情要说了吗?」 「嗯,没有了,快去休息吧。」 五条悟语气欢快地抬起双臂,慢慢伸了个懒月要。 「那你睡哪?」 少女满眼警惕地看着他。 这家伙先前还拒绝了中原中也给他准备房间的提议,现在又这样急匆匆的赶她去睡觉,总觉得有什么阴谋。 「放心吧,不会跟你抢床的。」 稍微放松了一点后,五条悟单手托腮,笑看着已经坐上床沿的少女。 「就像那次一样,咒高最最靠谱的五条老师为你守夜,不好吗?」 「……」 白川童浔默默看了他一眼,钻进了被窝。 随便他吧- 弯月高挂。 雾气渐浓,一条树枝蜿蜒着探进房间,没有留出丝毫缝隙,它就那样静悄悄地,从窗户处贴着墙根,一点一点地深入。 房间里很是空旷,只有床上躺着一个熟睡的少女,再没有其他人的踪迹。 它顿了顿,悄无声息地靠近床边。 然后倏地被人一脚狠狠踩住。 男人从浓雾中显出身形。 五条悟取下墨镜,抬手给少女的方向施了个帐,随后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得睨看着脚下的树枝。 「啊,烦人的虫子。」 毫无温度的双眸比寒冰更为冰冷锐利,他重重碾了一下脚尖,嘴角的笑嘲弄又轻蔑:「还没来得及找你们算账呢,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是吗?」 第59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雾比往常更浓,而神出鬼没的五条悟则带着狱门疆又不见了。 房间的床头桌上放了一张很显眼的纸条,白川童浔拿起一看,干净利落的字迹映入眼帘。 [狱门疆我拿走啦,晚上回来还给你,不要想我哦~ (^3^)-? ] 写纸条的人在末尾还画了个极其滑稽的小表情。 看见某人又把狱门疆拿走的消息后,白川童浔无语地深吸一口气,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所以说五条悟这家伙到底对阻止她使用狱门疆这件事有多执着啊,不是锁起来就是随身带着,也是真有他的。 洗漱完后,白川童浔又开始感到无聊了起来。 想起昨天的谈话,她走到床边坐下,心念一动,拿出了召唤书,接着打开翻到倒数第二页。 属于夏油杰的那个图鉴并没有显示什么冷却时间,旁边也没有什么不可召唤之类的限制。 她捻了捻书页,开口:「这个人物是可以召唤的吧?」 召唤书闪了一下:【该人物为此世界原住居民,无任何召唤限制。 】 「也没有时间限制,能一直停留?」 【是。 】 白川童浔点了点头,静下心来放平了呼吸,感受着与召唤书之间的联系。 那两次无法正常使用召唤书的特殊情况都快给她整出心理阴影了,为了防止之后再出什么变故,她打算现在就把能召唤的给召唤出来。 书页停留在那一个图鉴,点点微光从中流出,而等到熟悉的荧光散去后,身穿婆娑装的黑发男人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总算是想起我了。」 夏油杰将自己披散在肩的长发像之前那样扎起来,低头看着白川童浔笑道:「我还以为我的召唤者已经把我忘记了呢。」 白川童浔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抱歉啊,感到无聊了吗?」她挠了挠后脑勺,说:「因为之前的事故,我很担心你的灵魂状态,所以打算让你在召唤书里多养一阵子来着。」 夏油杰倒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温和地摇了摇头: 「我已经拿回了属于自己的肉身,所以不用担心,灵魂现在不会再有什么损耗了。」 「而且,有意思的是」扎好一个随意的丸子头后,他顿了顿,眼中的笑意微微加深。 「我发现,当我不再是灵魂状态后,我回到的并不是之前跟你所说的那个召唤书中的地方。」 白川童浔诧异地看着他,不确定道:「是之前提起过的,那个会让你一睡睡好久的地方吗?」 「没错,我回的不是那里。」黑发男人点了点头:「而是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白川童浔手上一紧,夏油杰也没停留太久,继续说道:「那个世界的夏油杰已经死亡,我想或许这也是我为什么能那么顺利进入的原因。」 不然的话,他这个异类怎么说也会遭到些许排斥才对。 他单手抚上下巴,想起先前一睁眼莫名换了个地方的情况。 起初他还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只以为是被传送到了别的地方,但当他循着记忆想要前往和白川童浔失散的地点时,却无意中撇到了路人手机上所显示的日期。 12月24日。 是他死亡的那天。 于是夏油杰又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是回到了过去的时间线,可后来发生的种种现象都昭示着这里与他这个世界的不同。 夏油杰怀着复杂的心情,去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地点。 然后他亲眼看见了「自己」捂着断臂撞上五条悟,接着一番短暂的对话后,释怀地死在了这位挚友的手中。 这不对。 或许是因为心情不佳,也可能是夏油杰自己将气息隐藏地太好,总之五条悟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夏油杰就这样安静地藏在阴影处,看着白发男人沉默地独自站了很久,最终弯下月要,将他亲手杀死的尸体带了回去。 霎时间一股浓浓的违和感席卷了他的神志。 ——不一样。 他确实是五条悟杀死的没错,但最后的结局却不该就这样草草结束。 少了一个人,那个人没有出现,她不在这里。 确认五条悟已经走远后,夏油杰缓缓来到了「自己」所留下的一摊血迹前。 他蹲下身,伸手沾了点还未凝固的血液,将大拇指与食指并在一起摩挲了一下,良久后,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实。 ——这不是他的世界。 回忆结束,夏油杰回过神来,看向坐在床边的少女,见对方突然变得心神不宁的模样,有些好笑道: 「怎么了?怎么这样一副表情?」 「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跟这里的一样吗?」 白川童浔一直对穿越世界这种话题很敏感,她近乎是焦急地开口,怀着微小的希冀询问道: 「那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能力者,或者是,更加发达的科技?」 夏油杰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啊,跟这里其实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平行世界理论,相同的构造与人物,不同的世界线却有全然不同的走向,我去的世界应该就是那样的平行世界之一。」 「在此之前,我就在那边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着,一直等到刚才你召唤我。」 白川童浔的神情蔫了下去。 「这个地方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夏油杰抬手安抚性地扌莫了扌莫她的脑袋,很是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转身看着窗外,轻皱起眉。 「你这几天就一直待在这种环境里吗?」 「是啊。」白川童浔愁眉苦脸地点头道:「应该是特级咒灵搞的鬼,我就是过来帮忙解决这个问题的。」 「特级咒灵啊要出去看看吗?」 「什么?」 「带我出去看看吧,」夏油杰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轻笑着看向她,双手揣袖,像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般开口:「别怕,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白川童浔对视上他的眸光,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不过她本来也没想扫兴拒绝,便欣然回答道:「当然可以,白天应该不会太危险。」 正好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办,与其这样坐着和夏油杰干聊天,还不如出去逛一圈活动活动身子骨。 「现在就走吧?」 白川童浔很早就整理完着装,随时都可以出门,想到这,她便直接从床上站起身,脚步轻盈地来到门口。 黑发男人就跟在她后面,看着她转动着门把手,慢悠悠地往前走了两步,然而在某一瞬间,他忽地面色僵硬地停住了动作。 意外来得措不及防,身后突然传来「彭」得一声闷响,白川童浔惊了一下,急急转身,随后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黑发男人表情痛苦的半跪在地上,双手从衣袖中探出,指尖曲起狠狠扣抓着地板。 刚刚那不小的动静也是因为膝盖骨猛地磕上地面而发出的响声。 「还好吗?!」 白川童浔连忙跑到他身边,伸手要搀扶他,却在触及到男人手臂上绷紧的肌肉后怔了一下。 夏油杰的身体在抖。 轻微的,不是很明显,但只要再仔细观察一些,就能够发现,男人正以微小的幅度颤抖着。 他好像在被什么折磨着,细细密密的汗珠沁出额头。 白川童浔有些慌张,手足无措地勉强将他拖到床上躺下。 他皮肤的温度冰冰凉凉,全然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体温。 夏油杰紧咬牙关,他强撑着睁开眼睛看着少女满怀关切的眼神,有那么一瞬眼前的画面与脑海中的记忆重叠起来。 他抬起手,一把箍住少女的手腕。 「我没事。」男人嗓音微哑:「只是灵魂和身体还没完全适应而已。」 冰冷的感觉仿佛能够传入骨髓,白川童浔打了一个颤,抬手擦拭去他额头的冷汗。 她的心底升起一种糟糕到了极点的猜测,看着夏油杰痛苦难耐却仍然竭力忍受的模样,口中的话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召唤书的身上,企图从它那里找到可以缓解痛苦的办法。 而面对这种情况,召唤书仅仅只是亮了一下。 【检测到该身体经历过二次重创,因先前死去多时,长久未有修复,生理细胞及脑细胞已全部死亡,灵魂无法相融。 】 夏油杰轻轻拉开她的手,已经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是正好可以看见书上内容的角度。 白川童浔只觉得拿著书的那只手瞬间变得沉重无比。 房间一片寂静,他们谁都明白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因为身体早已经死去,所以就算灵魂进入,也没有办法使早已成为空壳的躯体重现生机。 「原来是这样。」 半晌,还是夏油杰自己打破了沉默,他释怀的笑了一下,状似在开玩笑地说:「我就说怎么这么别扭,啊,看来果然还是灵魂状态更适合我。」 这么说着,白川童浔眼便看着黑色长发的男人闭上眼睛,在他的身后,一个透明的、灵体状态的夏油杰慢慢脱离了身体,而那副躯壳也随着灵魂的离去而一下子瘫倒在地。 白川童浔突然觉得有点难受。 她亲眼见证了夏油杰是如何夺回属于自己的身体,又是怎样无奈地选择重新变成灵魂体的状态。 此时此刻,他就站在白川童浔的身边,穿着宽大的婆娑装,一如他们第一天见面时的模样。 夏油杰垂首,安静地对着地上已经死去的「自己」看了一会儿,忽然提起嘴角笑出了声。 讽刺又自嘲。 「给我的身体弄个火化仪式吧,别让它再被什么奇怪的人利用了。」 良久后,他耸了耸肩,又接上一句:「到时候我可不想再背这个锅。」 第60章 夏油杰下定决心要彻底放弃那具身体。 白川童浔没有说话,这样的事情也是第一次发生在她身边,她总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该开口说些什么,或是安慰,或是劝说,什么都可以。 但是嘴张了又合,她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夏油杰自己的选择。 当火焰燃烧的时候,沉默包围了他们。 白川童浔站在他们选择的树林中,手上捧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静静等待着这场火熄灭。 黑发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边。 「等回东京的时候,就把这盒骨灰带去初见时的那个小林子吧,我想让它待在那里。」 「嗯。」 夏油杰的情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大火焚烧这件事似乎没有影响到他。 待到一切结束后,他看都没看白川童浔怀中的小盒子一眼,反而一如往常笑道:「我们走吧,说好要逛逛横滨的。」 想要安慰的话被吞进肚子,白川童浔抿起唇,随后也回了他一个浅笑:「好。」 他们从小林子的另一条道路走出,一路沿着公路往前走着。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雾。」 夏油杰神色凝重,他伸手仿佛想要触扌莫那片飘渺的雾气,不出意外地抓了个空:「它压制了我的咒力,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如果觉得难受了要随时跟我说哦,」白川童浔还是不太放心:「如果这些气体给你造成了什么影响,还是待在召唤书里比较好。」 「还不到那种程度。」 夏油杰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而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脚步逐渐慢了下来,越来越慢,越来越缓,直至彻底停下。 白川童浔疑惑地停下来看他,正好对上一双泛着丝丝温柔涟漪的眼眸。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说?」 夏油杰凝视着她。 「你使用过那个狱门疆了,对吗?」 听到这问话,少女愣了一下,心中微微起了疑心,但还是实话实说地回答了他:「是的。」 「回到了过去?」他轻声询问。 「没错。」 黑色的发丝轻轻荡起,叶片从树顶飘下,乘着微弱气流贴上了被风吹鼓的宽大衣袖,又落在地上。 夏油杰的眼睛微亮,流露出一点喜意,嘴角笑意更深:「2017年?」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是哪一年。」白川童浔歪头想了想,道:「但应该是很早以前的横滨了,那时候的街道就像个贫民窟。」 「这样。」 夏油杰垂下眸,轻轻呢喃一句,又没声音了。 他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白川童浔轻蹙起眉,斟酌了一番,仍然开了口:「先前五条悟跟我说过狱门疆该是一个普通的特级咒物,但它对我来说却像个能够连接其它时间线和世界的门,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耳畔的风声更大了。 夏油杰深深地注视着她,眼中神色复杂。 她说不清那黑眸里蕴藏着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像是惋惜和怜悯交织在一起,带着点苦涩和犹豫,就这样在瞳孔中安静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不会有人比你更加清楚了,童浔。」 伴随着轻微的叹息声,他说:「你只是忘了而已。」 「忘了?」 白川童浔呼吸一窒,她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反应:「不可能,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要想忘掉什么重要的事情对她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不只是她,他们那个世界的人都随着时代的发展和人体的进化而获得了绝对优秀的记性。 夏油杰慢慢道:「或许是你故乡的某种能力呢?」 白川童浔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这就更匪夷所思了,我故乡的人没有任何奇异能力。」 大家都跟普通人类一样友爱互助,靠智慧的头脑和辛勤的双手才有了如今的科技成就,哪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能力。 等等。 白川童浔陡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真的没有吗? 那当初和虎杖与五条悟在看电影的时候,她顿悟出的,以及之后自己经常会去尝试的那种力量,是什么? 咒力? 她似乎总是下意识地以为是这个世界的咒力,但细想起来,却处处有着一种违和感。 那时她在脑海里想了些什么,那又是怎样的感觉她好像已经全然忘记了。 白川童浔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夏油杰只是看着她,刚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眼眸一凝,手臂一挥转过身去。 一只从浓雾中突然冲出的改造人被肘部爆发的力量撞开,男人迅速戒备地将少女拢在身后,面无表情地望向雾气的前方。 蓝发的咒灵歪着脖子,嘴角裂得极大,一步一步地从雾中走出。 「你背叛了我们,杰。」 他语气阴柔诡异,分明是对着夏油杰说的话,双眼却直勾勾地盯住了白川童浔。 夏油杰又侧身移动了一下位置,完全阻挡住了咒灵的视线。 他也笑了:「背叛?抱歉,我从来没和你们同流合污过,但如果你说的是之前那个喜欢偷别人身体的老鼠的话,他已经死了。」 「啊,是吗。」 视线被挡住,真人的表情有一瞬变得扭曲,但他很快恢复过来,歪着脖子,任由长长的头发垂落,遮住大半张脸,反而笑得更加欢了。 他指尖神经质地抖动着。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已经不需要他了。」 「那些人类被变成那样,是你做的吗?」 白川童浔想从夏油杰身后走出来,又被他半强硬地拢了回去,只好探出半个头,皱眉问道。 蓝发咒灵显然很开心她会主动对他说话,用像是个孩子炫耀喜爱的玩具般的语气回答说:「没错,是我哦。」 他张开了双臂,急切地向前走了两步,瞪大了眼睛,神色兴奋:「很棒对吧,那种畸形扭曲的灵魂,实在太美了!」 美个屁!这变态! 白川童浔嫌恶地抓紧了夏油杰的衣袖。 「跟我走吧。」 真人依旧乐嗬嗬的,甚至在夏油杰充满杀意的视线中伸手邀请道:「还有更多更有意思的玩具,我都可以带你去看哦。」 「那你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带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天空倏然降下两道黑影,一个重物狠狠砸在了地上,白发男人也随之落地,一脚踩在那东西上,一手提着一个奇怪的人头。 那颗脑袋如同一个蔫了的火山,头部中心仅有的那只眼睛紧紧闭着,显然是失去了意识。 而再仔细一看,他脚下的竟也是一只特级咒灵,浑身皮肤粗糙,就像是用树枝组成的人形。 他肆意地笑着,面向蓝发咒灵,恶劣开口:「很可惜,你们今天恐怕是要全军覆灭了。」 见到来人后,真人有一瞬间升起了退缩的心思,他颤了颤身体,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阴恻恻地道: 「在这片雾里,你们的能力根本发挥不出十分之一层。」 「你说的没错。」 五条悟抬起踩在咒灵背上的那一条腿,一脚将他踹开,嘴角的笑没有一丝一毫地减少。 「不过要对付你们,那也够了。」 「毕竟,我可是最强啊。」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真人瞪大了眼睛,感受到一种不容忽视的可怕气息就在身后咫尺的位置,五条悟凑了过去,贴近他的耳朵,轻笑地说: 「你的咒术是可以扭曲别人的灵魂?」 蓝发咒灵第一次直面如此可怕的人,在那一瞬间,恐惧已经占据了他的理智,他甚至无法动弹。 「是通过触碰,嗯?」那道低沉的嗓音如同恶魔的低语:「那些被你称之为玩具的人类,都是你的手笔?」 五条悟忽然抬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带着恶意的笑像是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捏住了他的命脉。 「来啊?我给你个机会。」 他一字一顿:「来试试看扭曲我的灵魂?」 真人面色扭曲。 拼了! 他终于鼓起勇气屈起双腿,孤注一掷地转手按上肩上的那只大手,用尽全力发动了术式。 五条悟就那样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视死如归的动作,仿佛在看一个自不量力的小丑。 一秒,两秒。 真人的额头上逐渐冒出冷汗,惊骇地想要后退两步,却因为眼前人手掌的禁锢而无法移动。 他开始大喘气,手指用力蜷起,感觉自己此刻就像一只自不量力的蝼蚁。 「你在干什么呢?」 五条悟的语气依旧轻松:「怎么?突然发现术式不起作用了?」 白川童浔已经看呆了,她一直都知道五条悟很强没错,但这种几乎是压倒性的降维打击,实在还是让她心中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夏油杰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他只是低头轻笑一声,显然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这让白川童浔嘴角一抽。 不会吧不会吧,知道是这么轻松的话,早把五条悟喊来铲除咒灵不就好了吗?分分钟的事情,也至于拖到现在啊。 「那家伙!」 五条悟手中的火山头不知何时恢复了神志,蓦地开口说话了。 他努力瞪着几乎被打到睁不开的眼睛,声音嘶哑地朝着真人的方向喊道: 「你的术式是无法碰到他的!快走!找到那位,然后!!」 话说到一半,他又紧闭上嘴,没再继续出声。 五条悟低头撇了它一眼,轻哼一声把他往后一扔,夏油杰单手接住,随后将头转了个面,笑眯眯地和那只咒灵对视着。 白川童浔也好奇地凑了过去,咒术界两位大佬现在都在身边,她的安全感简直爆棚。 「嗯你刚刚说,那位?」 夏油杰慢悠悠地开了口。 火山头咒灵的独眼死死瞪着他,没有回答。 「不想说啊,看来你们在「我」之后,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合作伙伴?或者说是靠山? 」 黑发男人的面色蓦地沉了下去,他仍然笑着,却徒然指尖用力,手中咒灵的脑袋甚至被这股大力挤按地凹下去一块。 小火山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 白川童浔惊了一下,看了眼笑得十分阴沉凶残的男人,又视线下移看了看表情狰狞的脑袋,对夏油杰这个人仿佛又有了新的认知。 在她的记忆中,夏油杰一直都维持着一副温柔和煦的面孔。 不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嘴角的笑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透露出可怕的锋芒。 「虽然我不是你们认识的那家伙,但也不是什么好好先生,所以有些事,我劝你实话实说比较好。」 「告诉我,那位是谁?」 另一边的真人狠咬着牙,隐匿进了雾里,五条悟身影又是一闪,消失在了原地,显然是不打算放过对方。 而这边,恐惧过后,火山头反而笑了起来,它用自己那只独眼狠狠瞪着夏油杰,一字一句道:「我们会赢得胜利。」 话音落下,丝丝裂痕顺着它的头顶向下攀岩,越裂越大,最终嘭得一声,碎成了尘片。 与此同时,趴在地上似乎没了意识的树木形态的咒灵也渐渐化成碎片。 「它们死了吗?」 白川童浔微微睁大眼睛。 夏油杰微蹙起眉,轻轻握了握已经空无一物的右手,语气中透着一丝疑虑:「不,总觉得不像是被祓除了的感觉。」 他侧过身,神色复杂地注视着白川童浔:「看来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这些咒灵很明显背后还有别的家伙在帮助他们。」 「会是正对咒术界的人或咒灵吗?」白川童浔手抚上下巴,沉思道:「你们咒术界有没有得罪过什么厉害的角色?」 夏油杰摇了摇头。 「我觉得,很可能那幕后黑手并不是在针对咒术界。」 他嗓音微哑:「他的目标是你,童浔。」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60-70 第61章 就在白川童浔和夏油杰动身往返港黑大楼的时候,五条悟也很快就回来了。 这一次他手中没再拿什么东西,仅仅只是单手插兜,很自然地跟在他们身边一起迈着步悠哉悠哉地走着。 白川童浔一直低头看着前方的路面,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到来,夏油杰看了她一眼,转头望向自己的挚友。 「解决了?」 白发男人轻啧一声,摇了摇头,说出口的语气漫不经心:「又让他给跑了。」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脖颈,接着单手抚上下巴,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沉吟一声说: 「这些雾气的问题很大,如果不解决这东西,恐怕不太好抓。」 「确实,它对我们的影响实在太严重了。」夏油杰点头表示赞同,他微皱起眉,有些忧心: 「而且或许是因为我和童浔的契约关系,我什至能感觉到它对童浔的能力也有不小的负面影响。」 「并不像是咒术的产物,也绝非异能,现在还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样的能量体系。」五条悟耸了耸肩,接着道:「但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就是它们口中的幕后黑手干的。」 那只叫真人的咒灵也正是借助着这些雾,才得以从他手底下逃脱。 这么说着,他顿了一下,而后将视线投到了少女身上:「童浔酱,看来还要请你帮个忙了。」 白川童浔怀中抱着小盒子,还沉浸在方才夏油杰的那一番话中,以至于现在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打了一个激灵才回过神来,茫然地看向了白发男人。 她听到他用着一种略带调侃的语气说: 「待会我会将狱门疆还给你,最近一段时间,恐怕需要你再辛苦辛苦,进行几次穿越了。」 她眨了眨眼睛。 还有这种好事? 「当然没问题啊。」 白川童浔几乎是立刻就应了下来,关于狱门疆这个咒物,她还有很多疑虑没有解开,本来就打算再多来几次。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先前这人的阻拦,现在她都不知道已经进行了多少回穿越了。 五条悟吊儿郎当地笑起来,抬手揉乱她的头发,被少女一巴掌拍开,他也没介意,重新将手插进口袋。 「放心,我和杰会随时监督你好好休息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哼?」 「你确定你以前没有和什么奇怪的人结过仇吗?」 这个问题让白川童浔愣了一下,不知为何突然再次想起了夏油杰之前说过的话,这让原本对自己的记忆力极度自信的她犹豫了起来。 她当然不记得自己有和什么可疑度高的人结过仇,但如果她的记忆力欺骗了她呢? 白川童浔抱紧了怀中的盒子,迟疑地开口回答说:「应该是没有的。」 五条悟挑了挑眉,认真扫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目光有些担忧的夏油杰,也没多问什么,点了点头回了一句: 「剩下的等回去了再说吧。」- 房间中,白川童浔小心翼翼地将小盒子端端正正摆放在了床头,看得夏油杰一脸无奈。 五条悟来到桌旁,十分惬意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单手拿着杯子斜斜靠在墙边,对着坐在床头的蓝发少女直入正题地说: 「毫无疑问,这次的家伙是针对你而来。」 白川童浔神色蔫蔫地点了一下脑袋。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遭遇实在太多,她都已经快习以为常了。 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模样,夏油杰放缓语气加了一句:「不过这也同样是个突破点,你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 「没错。」 五条悟开口接上,对他的话以及之前向白川童浔提出用狱门疆进行穿越的请求做出解释。 「在此之前我们从没有接触过如此诡异的能力,不过根据观察和一些猜测,那家伙显然很熟悉我们的能量体系,特别是你。」 「而我们对于对方几乎一无所知,仅仅是关于情报的匮乏就已经让我们陷入了十分不利于反击的境地。」 白发男人抬手喝了一口水,紧接着放下杯子,当他完全收敛起平时那副不着调的态度,进入公事公办的模式时,整个人就变得格外沉稳可靠起来。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说话声音,白川童浔和夏油杰都一言不发地听着。 「但是你刚才说过你并不认识拥有这种奇怪能力的人,所以我才想请你再多进行几次穿越。」 话说到这个份上,白川童浔也是彻底搞清楚了。 五条悟猜测那位造出浓雾的幕后黑手是她使用狱门疆穿越的时候,在其它世界或是过去的时间线里遇到的某一个人。 他们碰到,结下梁子,然后她穿回了现在。 而现在白川童浔在这个世界抛头露面,并引起了不少的动静,正好被他发现,于是他才开始出手。 穿越到过去相遇,然后那家伙又在现在的时间线发现了她,确实是个合理的解释。 「你或许会在穿越的时候碰到那家伙,如果真的遇到了」 五条悟顿了顿,俯身将右手手掌搭上白川童浔的肩膀,很认真地看着她开口:「去了解他的能力,尽力找到破解的方法,这样我们在这个现实才能打败他。」 「如果一直没遇到这个人,也或许那时候他还没拥有这种能力,就拜托你稍微留心一下任何一个你觉得可能会是他的对象。」 他用左手拿出之前从少女那里收走的特级咒物,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叮嘱道:「但是假如有任何危险,一切都以自身的安全为重,明白吗?」 男人手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肩膀,他微微加重了力道,着重强调了「以自身安全为重」那几个字。 「我知道了。」 白川童浔从五条悟的手中接过狱门疆,深吸一口气,她刚要发动狱门疆,房间的门却突然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咚咚咚。」 门外的人敲完后就没再有动静,仿佛笃定了房间里有人。 就站在门边上的夏油杰和白川童浔对视一眼,伸手转动了门把。 随着房间门缓缓打开,门后的人也现了身,赫然是吊儿郎当的太宰治,以及沉着脸似乎不太开心的中原中也。 面对着屋内三人的注视,太宰治嬉皮笑脸地抬起了手挥了挥:「哟,你们这是在开会吗?」 令人惊讶的是,率先回答他的竟然是在白川童浔看来完全和太宰没有交集的五条悟:「你有什么事?」 「诶?干嘛露出这种不耐烦的表情啦,我还没干什么呢,只是想来借个人而已。」 说着,黑发男人笑容灿烂地看向屋内唯一的女生,摆手招呼着:「童浔酱,过来过来。」 白川童浔挑了挑眉,站起身刚要走过去,小臂却突然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 五条悟轻轻将她往后拽了拽,毫无笑意地弯起嘴角,像是劝导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般语气浮夸地开口道: 「真是的,童浔酱也未免太听话了些,面对这种危险的男人,还是有点警惕心比较好哦。」 话里话外都是在内涵着某人。 「哦?是吗?」黑发男人皮笑肉不笑地回击:「到底是谁比较危险,还会有人比你更清楚吗?」 「我当然清楚。」 五条悟将白川童浔拉到自己身后,不紧不慢地对上太宰治的视线:「所以我这不是正在告诫我们家的小朋友,要远离他吗?」 见状,太宰治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往下撇了撇,仍然是微笑的弧度,幽深的眸子却犹如深渊般直直盯着白发男人。 中原中也扭过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怎么气氛开始微妙的剑拔弩张起来了。 白川童浔试着转了转被牢牢握住的小臂,没转动。 奇怪,五条悟似乎对太宰治有很大的意见啊,他俩是有什么恩怨吗? 「请把事情讲清楚,你们的目的。」 见气氛僵持,夏油杰也上前两步,直面着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开口道:「你们这样什么也不说,突然就把她喊走,很让人不放心啊。」 「不是我们,只有他。」中原中也抬手捏住帽檐,将头顶的帽子转正,不太情愿地说:「我只负责将他带过来,顺带盯着他防止这家伙做什么小动作而已。」 太宰治故作伤心地捂住嘴: 「中也,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我们之间什么时候有过信任那玩意儿吗?」 黑发青年变脸极快。 「嘁,果然蛞蝓就是蛞蝓,除了会让人恶心外什么用都没有了。」 「说什么呢你这该死的青花鱼!!」 眼看着两人就要旁若无人地吵起来,夏油杰立即握拳抵在唇角咳嗽一声。 他打断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对话,以一种温和却暗含强势的语气道: 「我们今天还有事情要做,有什么事的话能不能改日再访?」 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也意识到了自己在港黑客人面前的失态,立刻摘下帽子朝着他们微微俯身表达了歉意。 「明天。」 太宰治蓦地出声,他没看别人,单单只注视着白川童浔。 说完那两个字,他又倏然眨了眨双眼,随即以一种委屈巴巴的表情对着少女开口:「明天人家就想要见到你嘛,童浔酱不会那么狠心拒绝我的对不对?」 白川童浔抽了抽嘴角:「哦。」 接着闹剧结束,黑发男人被中原中也拽走。 所以这人为什么不直接给她发信息,而是大老远跑过来要折腾这一出? 跟五条悟说了一声后,白川童浔有些无语地开启了狱门疆,小小的魔方体瞬间大张,变成庞大的网状,将她包裹进去,开始压缩。 与此同时,随着召唤主所在时空的变换,夏油杰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原地。 当重新变回正方体的狱门疆落地,冷清的房间里只剩下五条悟一个人站在原地。 先前已经经历过很多次的穿越了,所以这次没什么波折,白川童浔竟然感觉有点适应良好。 周围的树木长得异常高大,葱郁香气幽幽入鼻。 看来这次的落脚点又是山林。 迅速回过神来后,她稍微放松了身体,侧身打算观察一下四周。 当白川童浔移动着视线,彻底转过身后,危险的警铃骤然在脑海中拉响。 她猛地回头,措不及防对上一双猩红如恶魔般的蛇瞳。 金发红眸的男人表情很淡,眼中的神色却沉淀着某种深沉的晦涩,他安静地看了她两秒,忽然咧开嘴角,浓烈的杀意扑面而来。 「很好,杂修,知道自己过来送死了啊。」 白川童浔:「……」 哇哦,看看这是谁。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配方,她的移动小金库! 第62章 白川童浔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吉尔伽美什。 没有那身能够闪瞎人双眼的黄金铠甲,也没换那套绝帅休闲的现代装,而是身穿着一种异域服饰,布料极少,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 她的视线顺着宽大的金色项链,要遮不遮的月匈膛,一直移动到肌肉线条优美的腹肌,最后僵硬地移开目光。 说来惭愧。 虽然他们那边民俗比较开放,但她其实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直面这么完美的腹肌和□□。 当然,现在并不是什么可以安心欣赏美男肉体的美好时光。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愈来愈浓的杀意已经快要淹没她了,吉尔伽美什向来是个危险的男人,很显然,他现在或许在准备着要杀掉她。 白川童浔也没有贸然回答他,要知道万一说出口的话不顺对方的心意,她很可能会直接完蛋在这里。 趁着对方还没动手前,白川童浔谨慎地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庆幸的是这位王者并没有因此发怒,只是抱着双臂看着她的动作。 她一边警惕着对方的动作,一边拿出召唤书,下意识地翻开到了第4页。 【该人物已出现在当下世界线,不可召唤。 】 果然。 白川童浔也没失望,毕竟原本就没报太大的希望,我打我自己这种情节一般只存在于动漫和小说里。 她本意是不想和吉尔伽美什产生什么冲突的,但如果真的要打起来的话,现在的她估计也只能依靠着这本书。 翻到后面,夏油杰的图鉴显示正在冷却中。 如果星级就是人物的强度 那么身为五星的吉尔伽美什,目前能对付他的恐怕只有继国缘一和宇智波鼬这个从来没被召唤过的人物。 白川童浔捏紧了召唤书的书页。 吉尔伽美什盯着她手中的召唤书,微眯起眼睛,嘴角提起一丝讥讽:「你打算请你的那些朋友们对付我?」 「!!!」 白川童浔手上一颤,愕然地看向他。 啥情况,他怎么知道? !他认识她? 还是说,他有被她召唤时的记忆? 她迟疑了一会儿,合上召唤书,像是一只在试探雄狮的兔子,鼓起勇气又慢慢往前走了几步。 吉尔伽美什依旧看死物般俯视着她,周身的杀气却随着她的靠近而渐渐平静下来。 白川童浔此时已经走到他面前,心中打鼓,她张了张口,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吉尔?」 不对。 她赶紧闭上嘴。 如果不是认识她的那个吉尔伽美什,这么叫岂不是会直接凉凉? !而且现在没了召唤书的限制,就算是的话,也可能会被这位脾气不好的大爷一气之下干掉啊! 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她连忙补救似地重新开口道:「吉尔伽美什王?」 吉尔伽美什面无表情地一字一顿:「吉、尔、伽、美、什、王?」 救命,即使杀意已经完全收敛,但他怎么看起来更加生气了? ! 白川童浔不知所措地抓紧了召唤书。 她甚至做好了立刻转身逃跑并召唤图鉴人物自救的准备。 然而设想的情节并没有出现,吉尔伽美什仅仅只是挑起眉梢,讽刺地说: 「本王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知礼了?」 是认识她的那个乌鲁克王。 白川童浔舒了一口气。 见他也没有什么要暴起杀人的想法,她胆子也稍微大了一些,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吉尔?」 吉尔伽美什瞥她一眼,倒也没反驳什么,大概是默认了这个称呼。 他放下双臂转过身,言简意赅地吐了两个字。 「走了。」 话题转得有点突然,白川童浔有点反应不过来。 已经走了几步的吉尔伽美什发现她还呆在原地,不耐烦地皱眉,用眼神示意她赶紧跟上。 于是白川童浔只得一头雾水地往前小跑几步,来到对方的侧后位置。 她发誓她真的讨厌爬山。 这里的太阳有点烈,连一丝微风都没有,白川童浔默默地跟着爬了大概有近两个小时的路程,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一句: 「这是打算去哪?」 吉尔伽美什慵懒地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倒还算有耐心地回答了她:「回乌鲁克。」 「哦」白川童浔恍然大悟。 原来这里不是乌鲁克啊。 大概前不久才下过一场雨,土地和周围树干都湿漉漉的,在这种情况下,山里的路并不好走。 他们已经不间断地走了很久,她的体力也在不断流失,但前面的人显然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白川童浔跟在他身后上了一个小坡,没想到脚底泥土过于松软,不小心一个打滑,慌乱中手想拽住树枝却没抓稳,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下去。 「哎!」 伴随着一道清脆又短促的叫声,少女啪叽一下双手撑地跪了下来。 听到动静的吉尔伽美什回过头,看向她的眼中仿佛写满了「你是白痴吗」几个大字。 在这种令人无处遁形的注视下,白川童浔恨不得直接钻地里去。 大概是这副窘迫的模样取悦了这位阴晴不定的王,他原本紧绷着的面部表情缓和了不少。 「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哼笑道:「你倒是学会要用跪拜这一招来讨好本王了。」 白川童浔哪敢反驳,她讪讪一笑,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还好脚下的泥土并没有混合太多锐利的石头,皮肤并没有被意外擦破。 吉尔伽美什的目光在她沾满泥土的膝盖和掌心停留两秒,嫌弃地抬手,霎时背后金圈大开。 他随意地从王财里拿出一条做工精良,宽大到足以当做披肩的丝绸,丢给了她。 「脏死了,用这个清理一下。」 白川童浔伸手接住,也没推脱。王财里随便一件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但她清楚地知道对方绝对不差这一条绸带,便对折几下低头认真擦去泥垢。 吉尔伽美什也没等她,自顾自地转身继续前进,倒是符合他一贯的性子。 太阳的下落临近尾声,暮色笼罩住偌大的山脉,橘光洒在叶上与他们的身躯,平添了几分暖色。 当白川童浔精疲力竭,开始感到腿软要走不动路的时候,金发红眸的王者终于告诉她可以稍作休息。 彼时的她已经累得话都不想说,纠结了一番,又偷偷看了几眼吉尔伽美什,白川童浔壮着胆子将手中的丝绸摊开铺在地上,然后整个人躺了下去。 对此,那条丝绸的主人仅仅只是睨了她一眼,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于是白川童浔安心闭上了眼睛。 经过这几个小时的相处时间,她意外地发现吉尔伽美什对她的容忍度似乎很高。 在走到某些比较难过的断路或者垮坡时,他甚至会主动回头伸手拉她一把。 虽然脸上还是那种「你好弱」「杂修就是杂修」的不耐烦表情,不过这也足以让白川童浔相当受宠若惊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当感受到体内熟悉的能量波动时,白川童浔倏地睁开了眼睛。 她本意只是想闭目假寐一会儿,没想到躺着躺着会失去意识,直接睡过去。 好像是要到回去的时候了。 她翻了个身,看见吉尔伽美什就挨在她旁边不到半米的位置,此时正坐靠着一个粗大树干,左腿弯曲,左手搭在膝盖,闭着双眼似乎也陷入了沉睡。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月亮高空悬挂。 白川童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感觉非常难受。 即使已经睡了一觉,身体还是不免有些疲惫,再加上体内略微混乱的能量波动,她只觉得头晕得厉害。 边上不远处好像有个小水潭,洗把脸应该能够清醒不少。 她坐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点点草屑,手撑地屈起双腿,刚想站起来,却措不及防被一把揪住了后衣领,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因为惯性和身后人刻意的发力,白川童浔以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摔倒在了吉尔伽美什的怀里。 更别提掌心还正好撑在对方结实的腹肌上,吓得她打了个颤,连忙半转过身查看情况。 吉尔伽美什双眼清明。 意识到现在姿势的逾矩,白川童浔尴尬地脑袋后仰想要撤开。 然而金发男人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单手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然后掌控住她的后颈,力道很大,这让白川童浔有些吃痛地皱起眉。 吉尔伽美什粗暴地将她按到自己面前,红眸深处酝着一丝仿佛随时可能爆发的愠怒。 「去哪?」 她惹到他了吗?没有吧? 白川童浔低垂着脑袋,很是不明所以,她现在真的难受到浑身无力,甚至生不出一丝恼火的情绪。 她听到他压抑着怒气的嗓音:「说话。」 吉尔伽美什捏住她的下巴,指尖发力迫使她抬头,却在看清她的脸色后瞬间放松了力道。 「喂。」 他微微改变了姿势,双手搀扶着白川童浔,让她能够更加舒服地靠着自己,说出口的声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 吉尔伽美什紧蹙着眉,低头看她,连语气都放缓了许多:「怎么回事,你现在还可以开口说话吗?」 太遭罪了,这次怎么这么难受。 白川童浔额角开始冒冷汗,勉强摇了摇头算作回答。 她意识又逐渐昏沉起来,身体在清冷月光下泛出点点荧光,看起来就像是随时都会消失那般。 幽静的山林中,旖旎光点照亮夜色,这明明该是梦幻般的景色,却让吉尔伽美什骤然瞳孔猛缩,脑海中快速闪过几个画面,与眼前这一幕重合。 绿发的挚友在他怀中失去意识,在那一场冰冷到刺骨的雨中,无论他如何绝望与祈求,他的身躯仍然一日一日地渐渐腐朽,最终回归大地尘土。 他彻底沉下脸,单手捧着白川童浔的侧脸,急迫又不敢用力地轻轻摇了摇。 「别睡,清醒点。」 「睁开眼睛,看着本王。」 白川童浔迷迷糊糊地睁眼,模糊地看到那张向来高傲自大的脸上,此刻露出的格外晦暗的神情,心底又无奈又好笑。 这家伙好像以为她要死了。 天地良心,她这就只是个穿越回去的过程而已,虽然今天出了那么一点点小意外,倒也不至于会一命呜呼吧。 但这话白川童浔是已经说不出口了。 体内能量开始爆发,她感受到了狱门疆的拉扯。 吉尔伽美什还在努力和她讲话,试图让她更加清醒一些。 「你答应过本王。」 他握紧了她的肩膀,发狠威胁道:「你答应过不会再突然消失,如你失信,本王就算去冥府也会将你这杂修的灵魂揪出来杀掉。」? 这么凶残的嘛? 恐吓得非常有效果,白川童浔顿时清醒了很多。 同一时间,她混乱的大脑也在那一刻捕捉到了一条十分重要的信息。 等等,她什么时候答应过吉尔伽美什这种事情的?她怎么不知道? 某种猜测浮出水面。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淦!认错人了! 这特么的原来不是那个她已经召唤出来过的吉尔伽美什啊! ! 第63章 白川童浔现在很懵逼。 谁能知道一睁眼头顶就是仙气飘飘的床帘,视线所及之处云雾缭绕,不少地方还镶嵌着宝石与黄金究竟是一种什么感受。 见鬼了,这里是天堂吗? 她那简单整洁的港黑小房间呢,白毛教师五条悟呢,特级咒物狱门疆呢,都跑到哪里去了? ? 不能吧,自己不会真的死掉了吧? 她正要从床上爬起来,金黄大门就被人慢慢推开,一个身穿简单布料服装的女人端着一盆水走进房间,发现她已经醒来,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种震惊的神色。 白川童浔见有活人,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她抬起手,刚打算开口询问一下这是哪里,就见那女人放下水盆,忽然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 这什么语种? 白川童浔茫然地看着她,手还尴尬地抬着。 回过神后,她面色古怪地放下手臂,来到那人面前将她扶起来,女人又是呜哩哇啦地讲了一通,然后开始手脚利索地服饰她穿衣洗漱。 白川童浔稀里糊涂地被她摆弄着。 她的现代服被人扒光,取代而至的是十分暴露的紧身衣物,还有漂亮的流苏和红宝石做装饰。 里面穿完后,女人又给她拿了一件用柔软丝绸做的宽大布衣套在外面,手感非常好,衣料直接接触皮肤,舒服又轻便。 白川童浔全程像个任人摆弄的洋娃娃一样,穿完衣服,又被按在华丽梳妆台前,乖乖戴上嵌着红宝石的黄金项链和头饰,期间对方说的话她愣是一句也没听懂。 不过这些服饰,怎么有种微妙的熟悉感 全部穿戴结束后,女人带着她来到一个大殿前,推开壮丽奢华的大门,白川童浔也终于明白了这种时轻时重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殿堂中心,辣个正拿着金色酒杯姿态惬意又放松的男人不正是吉尔伽美什嘛? ! 而她现在的穿着仔细一看,确实和他有着某种异曲同工的既视感。 什么情况?原来她没回去? 「过来。」 吉尔伽美什随意地挥了挥手,那女仆便恭恭敬敬地退下了,随后他又看向白川童浔,以一种上位者的语气命令道: 「来本王这里。」 谢天谢地,至少她还能听得懂吉尔伽美什说的话,白川童浔苦中作乐的想。 她听话地走到宝座前,和这位金发红眸的王者沉默地对视着。 吉尔伽美什很认真地注视着她,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上上下下将她审视了个遍,他脸上的表情很淡,几乎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突然,他开口了: 「本王记得你之前说过,只要和你签订契约,以后不管你身在何处,只要有那本书,你随时可以召唤你的契约者,对吗?」 她没说过。 白川童浔默默在心中腹诽。 虽然这话确实也没什么毛病,应该是未来的她利用狱门疆在他过去的时间线里讲的,但至少现在的她没说过。 此时她真的特别想对吉尔伽美什来上一句:不仅如此,要说签订契约的同伴的话,你也是其中一份子呢。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不过这话可能一出口就会被打死,鉴于这位王者的自尊心,她还是强迫自己管住了自己的嘴巴。 于是她只是眨了眨眼睛:「是的?」 但是话说回来。 白川童浔再次陷入了沉思。 她清楚地记得,就在她第一次召唤出吉尔伽美什这个图鉴人物时,不同于对她名字张口就来的锖兔,对方绝对是完全处于不认识她的状态。 他那时甚至还想杀了她呢。 真奇怪啊,怎么现在一副不清楚召唤书的事情,反而跟她熟的不得了的样子。 听到少女的回答,吉尔伽美什颌首,垂眸同样思索了半晌,突然道:「本王和你签订契约。」 闻言,白川童浔蓦然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被这句话一个暴击怔在原地。 等等? !召唤书里已经有了的图鉴人物可以再签订一次契约的吗? 她看着王座上的男人迟疑着。 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见她半天不作答,吉尔伽美什皱起眉,不耐烦地又问了一句。 「如何签?」 白川童浔抿起唇角,还是犹犹豫豫地拿出了召唤书。 她其实也不太了解签契约的流程,毕竟图鉴人物基本都是这本书自带的,她充其量也只自己签过一个夏油杰而已,还是在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 白川童浔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呃在脑海中想着要和我走,然后再对我做个自我介绍?」 这回答听起来就不靠谱得很,吉尔伽美什脸上露出了不是很相信的表情,但他默然几秒,还是开了尊口。 「可以。」 他放下手中的金色酒杯,缓缓从王座上站起了身,一步一步,步伐稳重又坚定地前进,最终在少女面前的最后一层台阶上停下。 面上神情依旧维持着他一贯的那种狂妄自大,吉尔伽美什张开双臂,一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模样。 「听好了,白川童浔。」 他低头俯视着白川童浔,一字一句地说:「吾名为吉尔伽美什,伟大的乌鲁克之王,在此与你签订契约。」 手中的书页骤然亮起金色大光,与周围的黄金相互映衬,熠熠生辉,刺眼又热烈地充斥了整个殿堂。 灵魂中的热意再次升腾而起,白川童浔在骤光里感受到了她与吉尔伽美什的羁绊与连接。 召唤书自动来到第四页,而原本显示不可召唤的图鉴也自动被点亮,黑框中的字换成了先前与夏油杰一样的提示。 因为这本就是属于吉尔伽美什的世界,所以只有距离限制,没有召唤的时间限制。 不可思议,她竟然真的再次签了吉尔伽美什。 震惊过后,白川童浔舒了一口气。 殿堂复又恢复平静。 她收起召唤书,紧张地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地问:「那我以后就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寻求你的帮助了咯?」 ——比如借钱。 乌鲁克王弯起嘴角,像是施舍般抬起下巴:「允许你召唤本王。」 「那」白川童浔手指搓了搓衣角,心虚地问道:「如果我没钱了,是不是也可以请你出手救助一下?」 ——比如用王财宝物换取大额现金。 伟大的乌鲁克王大手一挥,不屑一顾:「王的财富无穷无尽,本王倒还不至于心月匈狭隘到吝啬于此。」 白川童浔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那假如我是在你不情愿的时候强迫你交出财产的呢?」 ——比如利用召唤人物不能违抗她的话的召唤书规则,让对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地叮铃咣啷从王财里倒出一堆宝物。 吉尔伽美什耐心告罄,狠狠瞪了她一眼,「想死吗?」 白川童浔想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不敢说话了。 之后,吉尔伽美什就开始忙着治理各种国事,听说他为了找一个什么草离国了很久,直到前两天才回来,所以堆积了很多事物没有处理。 前两天。 白川童浔注意到了他的用词。 原来她竟然睡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五条悟那个世界过了多少时间,她还答应了太宰治明天要见面来着。 白川童浔单手托腮坐在吉尔伽美什边上被擦得蹭亮的台阶处,仰头安静地看他从容不迫地吩咐各种命令和事项,那模样倒还真有几分贤王的范儿。 她无所事事地发散着自己的思维 说起来,她为什么没能回去呢? 仍然能感觉到体内在不断运作的那股能量,这说明她随时都可能进行穿越,但她从没有体验过这么久的折腾时长,无时无刻不在体内乱成一团的能量让她感到十分不舒服。 她强忍着这种难耐的感觉,等待着狱门疆将她拉那个世界。 日复一日。 吉尔伽美什变得像个沉迷工作的社畜一样,整天忙得饭不吃觉也不睡。 在乌鲁克的白川童浔也没什么事情干,于是同样每天忙着督促他吃饭睡觉,免得这位王一不小心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猝死了。 小日子过得还算舒心,毕竟在乌鲁克的王宫里,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会不爱惜小命跑来找她的茬。 而对她来说最危险的吉尔伽美什,经过几个星期的相处和了解,现在她也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 在又一次拽着吉尔伽美什上床休息后,蓝发少女听到他忽然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得走了。」 声音不大,在安静的寝宫内却能听得十分清楚。 白川童浔静下心感受着体内混乱的能量,发现似乎还不到那种程度,便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这就开始赶我了?我还能再多待一段时间呢,说不定能陪着你到老哦。」 吉尔伽美什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对她的话表示了一万分的不屑。 忙忙碌碌又过了两个星期。 又某天,耐心等到忙碌的王终于空出宝贵的时间后,按耐不住好奇心的白川童浔终于斟酌地出了声:「关于那天晚上,我」 吉尔伽美什也不避讳,撩起眼皮睨看她一眼,又垂下眼帘,边阅读国事边开口道: 「本王去了一趟冥界,找女神埃列什基伽勒暂时保住你的灵魂,减缓了你的消亡。」? 白川童浔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自己开始听不懂他说话了。 她意识到吉尔伽美什好像误会了什么,有些哭笑不得道:「我又不会真的死掉,你真的不至于」 「她跟本王说,你的灵魂不属于这里。」 未说完的话被突然打断,吉尔伽美什面色暗沉地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压低了的嗓音带着些许愠怒: 「你该知道自己正在遭受世界的排挤,生存空间已经受到限制,这种事情还需要本王来告诉你吗?!」 莫名其妙被吼了一顿的白川童浔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间就对着她生起气来。 她怔怔地注视着吉尔伽美什,看着他将眉头紧紧皱起,表情逐渐变得烦躁起来,又似乎在经历一番心理斗争后,慢慢平静了下来。 然后他嗓音更加低沉了下去,有些暗哑。 「你应该离开这里的。」 当然,她应该离开,但谁让狱门疆半点动静也没有,她就算急也没用啊。 白川童浔飞快运转大脑,思考起自己该怎样才能安抚好吉尔伽美什的情绪。 然而当她认真注视着他,察觉到他深藏于双眼中的疲惫与无力后,白川童浔呼吸倏然一窒,她鬼使神差般,几乎是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不。」 「我说过我会留在这里陪伴着你,所以别再赶我走了,直到我的时间彻底结束,我都不会主动离开。」 「……」 一片无言的寂静。 不是,什么鬼。 说完这句话,她的理智猛然回笼,一股违和感悄然攀上大脑,令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子。 好煽情好肉麻。 这根本不像是她会说的话,又不是再也见不到面,怎么搞得好像会生离死别一样。 吉尔伽美什办公的动作一顿,没有再说什么,他甚至没有再抬头看她一眼,只是异常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于是没了话题的白川童浔也不再开口。 太阳东升西落,日子一天天过去。 白川童浔已经待在这个地方近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体内横冲直撞的能量让她已经从最初的难受变成折磨人的痛苦。 她生怕自己哪天就原地爆炸了。 因为已经虚弱到起不来床的缘故,从一开始她每天厚着脸皮跟在吉尔伽美什后面跑,到现在变成了吉尔伽美什搬了个华丽丽的座椅整天到她房里处理事务。 「快离开吧。」 他总是催促似的,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 这话你应该跟那个破烂狱门疆说。 白川童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咬牙切齿地想。 受不了了,到底什么时候能走? 于是那一天,落下后的太阳没再升起。 近几日,连着好几个星期都放晴的乌鲁克久违地又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就连空气都散发着湿意。 吉尔伽美什揉着眉心走进房间,抬眼便看见床铺中心的蓝发少女已经失去意识,身上散发着一阵阵的荧光。 她的身躯几近透明,显然已经达到了极限。 他抿起唇角,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一声惊雷响起,这才慢慢抬起僵硬的腿部,放轻身体坐到了床边。 吉尔伽美什异常沉默地看着少女憔悴到苍白的脸庞,他撩起少女的一缕长发,手指轻轻抚扌莫着,天知道他从没有对她这么温柔过。 恼怒,欣赏,不甘心,愤恨,无力,悲痛与绝望,再到心如死灰般的平静。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关于眼前人的记忆和情绪,也正随着她的死亡而逐渐消散,但现在的他还无法做到去与世界意志抗衡。 只能任由过往相处时的画面,在记忆的长廊中如流沙般逝去。 轻纱被风撩起,丝绸拂过脸颊,远处隐隐有着铃铛轻响,混合着女仆过路时踩到水坑的声音。 在最后一秒,他阖上疲惫的双眼,俯下身体,在少女的额心处缓缓印上一口勿。 「叮铃。」 又是一声清脆短促的声响,是少女闲时用他送的红宝石项链所制作的沙漏铃提醒他已经到了饭点。 吉尔伽美什沉沉叹了一口气,将那小玩意儿收进王财,然后推开门,毫不在意地走进雨幕。 当雨水淋湿身体的一瞬间,脑海中少女的笑颜霎时暗淡下去,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下颌滴落。 他皱起眉,转身看了一眼自己莫名其妙进去的空房间,想起自己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 吉尔伽美什逐渐远去。 而最终停留在空荡荡的房间门前的,只有乌鲁克贤王轻轻留下的那一句低不可闻的呓语。 白川童浔,本王等着再见的那一天。 第64章 港黑大楼的某一个房间中。 突然出现的白川童浔大口喘着气,脚下一软,好在五条悟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不然她差点就直接瘫坐在地上了。 她缓了好久后,扒拉着白发男人的手臂支撑起无力的身体,边喘气抬头看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我去了多久?」 「不久,别急。」 五条悟扶着她到床边坐下,又十分贴心地倒了一杯水:「你先休息一会儿。」 白川童浔颤着手接过,火急火燎地喝完一杯温水,感觉终于好多了。 「什么情况?」 五条悟站在她边上,看到她这一身充满了异域风情的打扮,挑着眉问道:「你这是刚刚在被人追杀,还是?」 白川童浔摇了摇头,情况有些复杂,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简单来说,应该是狱门疆在带我回来的时候出了点意外,造成了我体内能量的混乱,没能在该回来的时候离开。」 听到意外这两个字,五条悟表情微变,他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仔仔细细地用目光地将她上下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出意外?」他环抱起双臂,倚靠着墙,很认真地盯着她:「以前没有过这种情况吗?」 白川童浔再次摇头,表示自己对此也是一头雾水。 之前每一次的穿越都很快就会回来,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愣是在感受到能量波动以后还拖了这么长时间。 而且以前回来都是一瞬间的事情,有时她甚至会怀疑那股能量波动是错觉,而这次 见她面色不太好看,五条悟手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所以,你被留在那里多久?」 一说起这个白川童浔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两个多月!」 她猛地将水杯放在桌子上,想起自己无辜遭罪的那一段时间,咬牙切齿道:「我在那边待了整整两个多月!」 这个时间显然让白发男人都愣了一愣。 「哇哦。」 他看了眼时间,顿了几秒,这才用着一种带着点戏谑的嗓音告诉她说:「但是这边显示你才离开半小时不到。」 白川童浔重重叹了口气,对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逝比例已经无力吐槽了。 对这边的人来说不过是看看书刷刷新闻就能打发过去的时间,于她而言可是切切实实地熬了两个月啊。 不过这也不算是个坏事,毕竟这样的话就算她在另一个世界再怎么耗着,都不太可能错过这个世界什么重要的事情。 白川童浔无奈地耸了耸肩,眼角看见被摆放在床头的罪魁祸首,她倾身正要拿起,手还没碰到,就被猛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的五条悟倏地大喊一声:「等等!」 然而还是晚了,指尖触碰的一瞬间,特级咒物不由分说地张开了罪恶的网。 眼睛一闭一睁,港黑房间再次消失在视线里的白川童浔:「……」 她发誓这次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长廊在她脚下延展,身后是一片葱郁的小花园。 长廊内部,做工精美的墙壁映入眼帘,白川童浔眼皮子不安地一跳,几乎要被这些纹路和建筑设计给整出心理创伤来。 这地方熟悉地让她觉得有些不妙啊 白川童浔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地后退两步,同时疯狂祈祷着不要发生她所想的那种晦气事情。 然而事与愿违,当稍微看清这座宫殿的全貌后,她心中微弱的希冀顿时化成了渣渣。 白川童浔只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这地方!特么不是乌鲁克还能是哪? ! 真的救命了,她怎么又回来了,没完没了了是吧! 白川童浔眼前一黑,只觉得人生一片灰暗,杵在原地被打击了很久才勉强接受这个事实。 一直干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她吐出一口浊气,打算先离开这条长廊再做计划。 头顶照下的光线格外刺眼,才退出廊道,白川童浔就被烈阳刺激地眯起双眸,生理性地泛起两点泪珠,她揉了揉眼角,听到花园内响起一道声音。 「谁允许你徘徊在本王的宫殿外?」 她回过头,模糊的视线里映出一个身形比例几乎完美的少年,他身穿一身乌鲁克标准轻装,单手叉月要,面无表情地歪头注视着她。 白川童浔深吸一口气,擦去泪珠,终于勉强适应了这魔鬼般的光线。 然后她就呆住了。 眼前的少年长得与吉尔伽美什至少有九成的相似。 他明显正处于一种还没完全褪去稚嫩,但也隐隐有了成年男人的雏形的,那种蜕变的时期。 青涩又成熟。 「哑巴?」 见她未及时作答,少年顿感无趣地耷拉下眼,本就不多的耐心彻底被消耗殆尽,他抬手挥了一下,微微提高嗓音:「来人。」 一声令下,顷刻间四面八方涌来几队拿着□□武器的侍卫,拥挤在这个小花园中。 「把这刺客抓起来——」 少年版吉尔伽美什一双红眸紧紧盯着她,紧接着嘴角陡然咧出一抹恶劣地笑容,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 「拿去剁碎了喂狗。」? 不是,朋友,你这是不是有点凶残过头了? 白川童浔瞬间清醒过来,看着已经举起□□朝她重来的一群人,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试图洗脱自己莫名被按上的「罪名」:「等等,冷静点!我不是刺客!我可以解释——!」 没一个人听她的话。 堪堪躲开直冲心脏的□□,白川童浔抬起头,穿过人群看到了站在外围的金发少年。 他一副看戏的纨绔姿态,眼中仿佛淬了毒的恶意让她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刺客,也不管她有没有苦衷。 只要那个自称「本王」的少年说是,那她就必须死。 想明白了的白川童浔有些愤闹地唤出召唤书,而看到她手中凭空出现的笔记本的一刹那,金发少年轻轻挑起了眉。 他好像终于提起了一丝兴致,换了个更加舒服的站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显然是打算看看她究竟是要干些什么。 书页翻开,白川童浔刚准备进行召唤的动作顿了一下,潜意识中再次浮现出些许不对劲的感觉。 那个少年很可能就是吉尔伽美什,她明明应该召唤更加强力一些的人物,比如那些其它的五星。 继国缘一和夏油杰一直是她心目中很强力的适合召唤的五星人选。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危机下,她却下意识地翻开了召唤书的初始页面。 又一次感受到了这样诡异的违和感,但她现在已经没有了深入思考的时间。 清冷白光从书页中飙出,在烈阳下显出几分无暇的柔和。 光团中,银白色的人影逐渐显形,柔软丝绸缠绕单臂,他在空中张开双翼,圣洁地宛如天使降世。 这奇异的一幕让侍卫们的动作有了片刻的停顿。 白川童浔轻声开口:「月,保护我。」 下一秒,宽大洁白的羽翼全然裹住了少女的身影,她被一只手臂轻轻按住肩膀,揽进带有丝丝清香的干净怀抱中。 银白长发的男人睁开银紫色眼眸,面色冰冷地径直抬起一只手,白色的晶棱在他周身浮现,快速朝着敌人刺去。 瞬息间便倒了一片,而剩下的那些侍卫也彻底失去了斗志。 他们震惊地看着月,纷纷颤抖着身体跪了下去,头磕着地做出一副跪拜的姿势,嘴里不断念叨着听不懂的话。 危险解除,那双笼罩住白川童浔的洁净双翼也缓缓打开,被月收在了背后。 「真让人意外。」 少年突然笑着鼓了鼓掌,看也没看那些战战栗栗跪倒在地上的侍卫,抬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白川童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果然她还是只能听懂他说的话,所以这家伙果然就是吉尔伽美什吧! 「天使?」 少年版的英雄王凑近了些,像是在欣赏什么稀有品种般打量着银发男人。 月神色淡淡地低头瞥他一眼,没有说话。 白川童浔伸手拉着月的衣摆,底气足了不少,她轻哼一声,对刚才的遭遇抱怨道:「所以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派人抓我,太过分了。」 非要打打杀杀的,能不能讲点文明啊。 少女身上还穿着只有乌鲁克贵族才配穿戴的精贵服饰,说话时的口型明明不是乌鲁克的语言,他却能毫无阻碍地听得懂。 吉尔伽美什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几秒,开口询问:「你们从何而来?」 「从远方来。」 白川童浔撇了撇嘴角,勉强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白川童浔,这是月。」 「奇怪的名字。」 吉尔伽美什饶有兴致地对这个名字做出评价,他再次打量了她一番,又将视线移到了银发男人的身上:「你叫月?是和月亮有关的天使?」 月瞥了一眼蓝发少女,惜字如金:「不是。」 也不知是在说他不是和月亮有关的天使,还是根本就不是天使。 吉尔伽美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笑了,态度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完美将阴晴不定诠释到了极致,他侧身退了两步,露出身后宫殿的景色,面色神色骄傲而狂妄。 「吾名为吉尔伽美什,是这个国家最伟大的王,自远方而来的客人们啊,欢迎来到乌鲁克,本王会为你们准备好今夜的盛宴。 「不过在此之前」 少年忽然看向白川童浔的方向,兴致勃勃地开口道:「有没有兴趣跟本王进行一场决斗?」 白川童浔:「?」 她的目光游离在月和金发少年之间,再三确认了好几遍,最后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诧异道:「你说我?!」 「当然。」 吉尔伽美什抬起下巴,表情愉悦:「本王对你很感兴趣。」 感什么兴趣,总不能是看上了她的那几分姿色了吧。 自认打不过的白川童浔想直接拒绝,但压根没给她这个机会,金发少年背后的王财金洞大开,数把锐利的冷兵器从中冒出了个尖头。 她下意识地就想呼唤月来救场,可古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她的大脑和身体仿佛变成了两个极端,无论再怎么想要出声把月叫过来,她的身体却丝毫不为所动。 她没有说话,月也就待在一旁没有动作,冷眼旁观着。 开不了口,为什么? 利刃破势袭来,白川童浔在心中拉响了警铃,她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些足以致命的剑刃,咬紧牙关。 那些冷兵器要是能全部被弹开就好了。 要是它们被弹开 「嘭。」 一股巨大而无声的气流出现在少女的身前,席卷着那些名贵宝器向着四周弹散而去,而后乒呤乓啷掉了一地。 而它们原本的目标就站在原地,分毫未损。 吉尔伽美什:「哈。」 他赞叹般地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喟叹,眼中战意燃起,似乎变得更加兴奋起来。 吉尔伽美什又从王财中抽出一把剑,剑锋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尖锐的光泽,他亲自俯身冲了过来。 白川童浔开始无师自通般地运作起体内的能量,她几乎像个局外人一样感受着这具身体的动作。 在这个世界里,好像所有的限制都被解开。 注意力从未如此集中,她双眼牢牢盯着对方手中的武器,慢慢抬起了手。 坚固到曾被封为传说的宝剑就这样仿佛受到什么无形的控制,硬生生地被空气折弯,卷曲成一团破铜烂铁。 吉尔伽美什嘴角笑得更开心了,他甚至没有停下脚步,随意将手中已经无用的剑丢在地上,反手又从王财里抽出一把新的宝刀,对着少女正脸砍了下去。 她需要「墙壁」。 白川童浔想:大地要是能凸起一块挡住他的进攻就好了。 下一瞬间,她身前的空地倏然凸起一大块石地,挡住了敌人毫不留情的进攻,吉尔伽美什一刀砍碎石块,正对上白川童浔的视线。 「你到底是什么?」 他反手一斧子落下,「神吗?」 白川童浔没有分神回答。 下一秒,格外顺手的手斧化成了一粒粒的粉末。 于是吉尔伽美什干脆放弃武器,打算直接上手肉搏,就在这时,蓝发少女突然喊了一声:「月!」 从背后不断射来的晶棱打断了进攻者的动作,银发男人利用翅膀的加速快速冲来,挡在了白川童浔的前面。 于是吉尔伽美什终于停下。 「你的那股力量,」他唇边的笑意加深,莫名感觉真心实意了很多,「为什么不直接对着本王使用?」 她怎么知道?就是下意识避免这么做而已。 总感觉直接攻击人的话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一下子用了大量以前使都使不出来的能力,大脑晕乎乎的,白川童浔朝他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你很强。」 未来的英雄王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本王代表乌鲁克再次欢迎你们的到来,客人们。」 他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转过身吩咐一直降低了存在感在一旁待命的侍女带他们去休息。 「盛宴已经在准备着了,今晚完全可以放纵自己,期待吧,你们会喜欢这里的。」 第65章 白川童浔和月接待贵宾休息的大房间中面面相觑。 吉尔伽美什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那女仆将他们带到这里后也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危险解除后,此刻她站在这位召唤书的初始人物面前,难免有些尴尬:「好久不见啊月。」 银发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偏过头去,冷淡地移开了目光:「这是你第一次召唤我。」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怎么能说是第一 等等? ? ? 白川童浔扬起的笑容僵住了,她保持着那副表情,歪了歪脑袋,声线僵硬:「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月轻蹙起眉,再次对上她的视线,觉得自己没必要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你明明听清楚了。」 不,听清楚和能理解完全是两码事好吗? ! 「你的意思是,在你的记忆中,这其实才是我第一次召唤你?」 月看着她,默认了。 白川童浔大脑嗡隆一声,简直要崩溃了。 搞!什!么! 「我之前明明召唤过你两次的,第一次的时候,你还从一个背后会冒出黑漆漆怪物的家伙手中救下我,我俩被追得飞满了三小时,你还记得吗?」 她一边说,一边心怀希冀地观察着,只可惜那双银紫色的眼中根本毫无波澜。 见银发男人不为所动,白川童浔不甘心地又讲起了第二次召唤的事情。 她双手比划着,坚持不懈地想要唤醒对方的记忆。 「我们还一起玩过牌来着,我输了的时候你还用记号笔在我额头画了个王八的,你忘了吗?!」 月终于有了反应,还没等白川童浔感到惊喜,就见他只是换了个姿势,低头满脸淡然地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又笃定。 「我不会那样做。」 不会吧啊sir! 这么丢人的往事她都主动提起了,这都搞不定你吗? ! 凡事不要否定得那么绝对啊,你会被打脸的!你会后悔的! 白川童浔气恼地恨不得这个抓住银发男人的肩膀疯狂摇晃,好把他摇清醒点。 这人从始至终一副我就静静看你表演的模样,险些让她怀疑记忆出了问题的其实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反正她是不可能相信月会做出这种低俗又无意义的恶作剧的,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干着急半天,她终于找到了突破点。 「如果我真的是第一次召唤你的话,那你不是应该并不清楚召唤书的情况吗?但你刚刚却好像很懂的样子。」 没错。 她当时在那个世界首次进行召唤时,月确实对这件事表现得毫不知情。 「我确实不清楚。」 月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她:「但刚刚就在你和那家伙对峙时,我在边上接收到了来自那本书所传递的信息。」 「……」白川童浔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她眼中神色失望,终于挫败地垂下了肩。 她放弃了。 不论在哪个世界,图鉴人物的召唤时长依旧只有三小时,当吉尔伽美什找人带她去晚上的夜宴时,到场的只有白川童浔一个人。 少年的王坐在中心的高位上,居高临下地举起酒杯朝她敬了一下,随后将酒杯抵在唇边,挑着嘴角问: 「另一位呢?」 白川童浔神色蔫蔫:「他回去了。」 吉尔伽美什扬起眉梢,倒也没说什么。 这让本以为这位自傲的王会因为被放鸽子而生气,然后连同她一起遭殃的白川童浔松了一口气。 他特地给她留了一个最贴近自己王座的上席位,旁边半米处空着的座位应该就是缺席的月的。 待所有人入座后,早已准备就绪的舞女开始入场。 白川童浔边享用着美食边欣赏着节目。 不得不说,这场盛宴确实足以用精彩绝伦这个词来形容,那种如篝火般热烈的充满了异域风情的氛围,是在现代以及她所在的世界都绝对看不到的。 她能感觉到吉尔伽美什这期间一直在观察她,但只要不会威胁到她的人生安全,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不一会儿,一直待在吉尔伽美什身旁的那个女神官似乎收到了什么命令,面带微笑地来到她的身旁。 白川童浔认识这位神官,她在未来也一直尽职尽责地辅佐着吉尔伽美什,是乌鲁克最棒的祭祀长。 白川童浔很喜欢她,那时候尽管语言不通,她也受到过对方很多的帮助。 神官小姐对她行了一礼,低声开口说了一句话。 这顿时像是在听天书一样的白川童浔沉默了。 她茫然地仰头看着她,又瞥了一眼状似在专心欣赏舞蹈的吉尔伽美什,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我真的听不懂你在什么。」 那女官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随后她又回到王座旁,凑到王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吉尔伽美什诧异地朝她这里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挥手让她退下了。 直觉告诉白川童浔这件事还没结束。 果不其然,宴会进入尾声后,大家都在退场的时候,吉尔伽美什却单独把她留了下来。 少年王者姿态慵懒地坐在王座上,单手支撑着脑袋,他俯视着少女,以一种气淡神闲的语气直入正题。 「我听西杜丽说,她无法理解你的语言?」 「事实上,我也听不懂他们说话,除了你。」白川童浔也没有隐瞒的意图,她往嘴里丢了个葡萄,「怎么了?」 也就是说,只有他可以和她沟通吗? 吉尔伽美什下意识地想起自己体内那一点神之血脉,微眯起眼睛,语气略微低沉起来:「你究竟是哪里来的,难不成真的是什么神吗?」 话音刚落,少女就忍不住噗嗤一声,像是被这句话逗乐了。 「我当然是人类啊,想什么呢。」 微微收敛起嘴角,她用着一副「你脑洞真大」的表情看着他:「只不过不是这里的人类而已。」 「哦?」 少年王者往后靠在椅背上,笑着反问了一句:「能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毫无征兆,突然出现的人类?」 原来她穿越过来的时候他都在看着啊。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 「我真的是人类。」她挠了挠头,讪讪道:「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在旅行时出了点意外,没有恶意的。」 金发红眸的王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她,没有说话。 「相信我啦,我特别喜欢乌鲁克,特别喜欢您的。」少女将手放在左月匈前,如春日的阳光般嫣然一笑:「在乌鲁克我最喜欢吉尔伽美什了,我保证。」 吉尔伽美什:「……」 他有点想让她赶紧滚蛋了。 不知道吉尔伽美什到底信没信这番说辞,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只有他能够和她正常交流,总之他最终还是放行让白川童浔回去洗漱休息了。 顺带一提,他让人给她安排的房间简直不要太熟悉。 那张窗帘飘飘的大床,她可是曾经在它身上度过了整整两个多月的夜晚,再次躺上去时都快心情复杂到落泪了。 一个晚上过去。 狱门疆似乎并没有要把她带回去的迹象,这让白川童浔不禁开始思考起学习乌鲁克语言的必要性。 之前穿越的那两个多月里,是因为觉得狱门疆随时都会把她带回去,所以白川童浔觉得没有必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一个可能今后再也用不上的语言。 而且于她而言,放眼整个乌鲁克,也就只有吉尔伽美什对她来说是比较重要的存在,在这里她也只需要一个吉尔伽美什就够了。 但现在她又不确定了,毕竟如果要长时间生活的话,能顺利和当地人民沟通其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一次狱门疆会让她在这个地方呆多久。 于是乎,白川童浔又因某种不可抗力而在乌鲁克长期住下了。 在这期间,她开始主动接触了解乌鲁克的文化和语言,尝试着融入这个地方,以免让自己显得太过异类。 吉尔伽美什知道这件事后特地给她找了一个老师,有时心血来潮了也会亲自教她两句。 久而久之,白川童浔从一开始的还算敬称的叫法干脆改口成直接喊吉尔了,反正她在未来就那么喊的。 吉尔伽美什一开始还会顾及威严,象征性地提醒她一下,到后来实在管不了也就随她去了。 同时,她也发现了一件事。 果然每个阶段的吉尔伽美什也随着经历和成长而有着不一样的性格表现。 白川童浔算是明白了,这个时间段的吉尔伽美什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还是很容易引起民怒的那种。 和每天沉迷工作,一心一意为国解忧的贤王不同,现阶段的吉尔伽美什明显更热衷于给自己找乐子。 他没事干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来找她大家,次次往死里下狠手,偶尔带她出宫狩猎或者讨伐魔兽,满脑子的打打杀杀。 而白川童浔跟他完全相反,她是个和平主义者,虽然这个世界她很轻松地就能用出能力,但她仍然秉持着能不出手就不出手的原则。 就连出门打怪遇到危险,她还是选择了在第一时间召唤月或者锖兔。 在一次讨伐中告别锖兔后,白川童浔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中的召唤书。 「这到底是本什么书?」吉尔伽美什盯着那本书,饶有兴致地问她:「那些来去自如的家伙们是你的左膀右臂吗?」 「是我的朋友们啦。」 白川童浔想起曾经吉尔伽美什在签订契约时从他嘴里听到过的话,有一种脱轨的命运终于归位的奇妙感,笑着解释道: 「这个可以算是契约书吧,里面记录着我和他们之间的契约的。」 白川童浔晃了晃召唤书,神色十分自豪:「因为这本书,不论在哪里,不论离他们有多远的距离,我随时可以在我遇到危险时请求同伴的帮助。」 「有意思,」吉尔伽美什看起来很感兴趣,甚至想把它丢进王财当藏品:「这确实是一件奇物。」 「怎么样?吉尔?」 见状,白川童浔调侃着挨近了他,「心不心动,想不想跟我签订契约,成为和我在旅行中并肩作战的同伴?」 面对着胆子越来越肥的少女,吉尔伽美什仅仅只是斜扫了她一眼,哼笑一声道:「放肆,本王可不是你随叫随到的狗。」 「好的。」 白川童浔强忍着笑意,收起召唤书,装模作样地朝他俯下身。 「那么我尊敬的王,可以回宫了吗?」 她抬头,俏皮地朝他丢了个wink:「您可怜的陪玩小姐现在饿肚子了,如果再不赶紧补充能量的话,今晚可能就没有力气陪您打架了哦。」 「……闭嘴,杂修。」 第66章 每天只有吉尔伽美什可以沟通交流的生活实在太痛苦了。 狱门疆还迟迟没有动静。 不知不觉,白川童浔竟然在这里待够了两年。本来以为上次的两个月已经很过分了,这次倒好,直接变成以年为单位了,果然特级咒物这玩意儿就是没有下限。 不过她并不担心自己会回不去,上次穿越见面时吉尔伽美什的态度足以说明她确实有一段时间是消失的状态,那么消失到了哪里也是不言而喻的。 不过究竟还要待多久,这就不好说了。 白川童浔觉得非常心酸。 这个世界奇怪的地方有很多,就比如尽管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这里的语言,但其实事情并不顺利。 她一向优秀的记忆力在此时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暗中阻挠着,千方百计地不让她彻底融入这个世界一般。 这导致她整整两年多都没有办法和别人正常沟通,就连吉尔伽美什都对此感到古怪。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不寻常的地方,心中的违和感时重时轻,这甚至让白川童浔怀疑起了这两年的真实性。 六道骸曾说过:「当你在生活中感觉到了任何一丝不对劲的时候,你很可能已经陷入了一场幻术游戏。」 但仔细想想好像又不大可能,因为她根本找不到自己进入幻境的时机。 自己度过的每一天,遇见的每一个人,做过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真情实感,有血有肉的。 如果真的是幻术,那么只可能在狱门疆开启的一瞬间她就已经进入了幻境,而这种可能性近乎为零。 话又说回来,最近吉尔伽美什交了个新朋友。 这位朋友可来头不小,据说是作为最强兵器而被神创造,来乌鲁克的本身目的是为了让日渐猖狂的吉尔伽美什认清现实,回归神的立场。 然而在他和某位暴君先生痛快淋漓地干了一架后,又不计前嫌迅速与他成为了朋友,并顺利在乌鲁克王宫中获得了一席之地。 似曾相识的发展。 吉尔伽美什的朋友难道都是打架打来的吗? 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那天的场景,白川童浔心情十分复杂。 新朋友叫恩奇都,是个有着绿色长发的大美人。 吉尔伽美什显然很喜欢他,他们相谈甚欢,形影不离地待了两天,这期间他甚至都没有来看过白川童浔一眼。 那从敌对方转变为至交好友的速度,简直让过来人白川童浔看傻了眼。 偶尔女仆望向她时的眼神都带着点点同情,活像她是个被人渣皇帝抛弃在冷宫的失宠妃子。 第三日,闲逛的白川童浔又一次见到了在后花园娓娓而谈的两人。 她抽了抽嘴角,面色古怪地看着吉尔伽美什,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说这家伙只要遇到个能和他痛快干架的人,就能得到他的喜爱值吗? 可是她当初都没有这么快就让这位乌鲁克暴君放下戒心过!起码半个月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才有了起色! ! 这不公平! 吉尔伽美什一转头,就看见白川童浔正躲在王宫长廊的柱子后面,满脸幽怨地盯着他,周身的黑气都快要实质化。 他沉默了一下,随即嫌弃地皱起眉。 「你在干什么?」 白川童浔不满地对着这个双标怪哼了一声,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结果还没离开两步,后领就被人猛地揪住。 她回过头,看见吉尔伽美什微眯着眼,一下子又用力将她往后扯了一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你这家伙,谁给你的胆子对本王这种态度。」 他曲起食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白川童浔的额头,完全放松的语调表明了他此刻很不错的心情。 「偷偷扌莫扌莫地躲在这干什么,今晚将会有场夜宴,你回去准备一下。」 又要给新朋友来一场接待宴是吧。 白川童浔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甩下一句话,说完也不顾吉尔伽美什错愕的眼神,挣脱他的手跑掉了。 「有新欢忘旧爱的渣渣王!」 吉尔伽美什:「……」 当晚,白川童浔是不情不愿地被金发红眸的王亲自像拎小鸡仔一样给带到夜宴现场的。 除了有些意外的恩奇都,其他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显然是见惯了这一场景。 吉尔伽美什把她安置在了原本的位置,恩奇都就坐在她的正对面,而她身旁曾经为月所空出来的座位被另一个人所占据。 她神色恹恹地往嘴里丢了颗果子,察觉到一道不含恶意的视线后微微抬头,正好撞上了那双漂亮透彻的绿眸。 隔着舞姬,恩奇都温文尔雅地朝她笑了一下,白川童浔愣了愣,随即扬起唇角,也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好吧,有一说一,她其实不讨厌恩奇都,甚至可以称得上很有好感。 这种好感度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高。 不得不承认,恩奇都的到来让乌鲁克正逐渐朝着一个全新的方向发展,而有了他的辅佐,吉尔伽美什残暴的治国方式也收敛了许多。 偶尔在遇见时,他还会主动笑着来和她打招呼。 就好像有种与生俱来的魔力,在和他相处的过程中,即使两人全程都不说话也会觉得很放松。 恩奇都是个很温和的人,与夏油杰那种暗藏锋芒的斯文不同,他是真正的,如同暖春时的细雨清风般,毫无棱角的纯良温和。 当然这也不是说他就好欺负了,毕竟白川童浔可是亲眼目睹了他和吉尔伽美什约架的场景。 这位的战斗方式可以说是和他那柔柔弱弱的外表完全不匹配,那恐怖的破坏力说是乌鲁克第三就没人敢称第二。 哦,第一是吉尔伽美什。 总之,那画面真的凶残到让人不忍直视,不管过了多久都仍然印象深刻- 时间悠悠晃过,从来到乌鲁克那天开始算起,转眼就是两年半过去了,白川童浔在宫殿养的花都已经枯萎。 这天,她捧着花盆走出房间,正巧碰到了准备出宫的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 「你们这是,又要出门?」 「嗯。」吉尔伽美什颌首,语气随意地发起邀请:「一起吗?」 白川童浔看了眼怀中的花盆,摇了摇头。 最近这两个人总是结伴外出探险,讨伐着乌鲁克周边的魔兽,探寻了数不尽的财宝。 一开始吉尔伽美什也会强制性拉着她一起,但不知怎么的,白川童浔越来越对这种活动感到疲惫,甚至是力不从心起来。 比起那些打打杀杀,她更愿意待在宫殿里养养花,散散步,虚度虚度光阴,然后慢慢等待着回去的那一天到来。 久而久之,了解到她状态的吉尔伽美什也就放任她在宫中咸鱼着了。 但是现在,精心照料的花死了。 就像是某种预兆,在她心中留下一丝微小的烙印。 恩奇都察觉到了她失落的心情,又看了一眼少女怀中的花盆,猜到来龙去脉后,面上也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啊对了,他好像很喜欢这些动植物来着。 「你们这次什么时候回来?」 朝着绿发美人安抚地笑笑后,白川童浔转向了吉尔伽美什。 王漫不经心地回应了她:「大概三四天。」 白川童浔点了点头。 她也不再耽误他们的时间,挥挥手跟他们告别后,继续有些心不在焉地捧着花盆走远了。 而在身后,恩奇都抿了抿唇,有些担忧地开了口。 「吉尔,我感觉她这几天的状态不太对,你应该注意一些。」 吉尔伽美什没有说话,他沉默地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双眸愈发深邃。 乌鲁克一连几天都是好天气,吉尔伽美什□□的痕迹逐渐消失,人民不再叫苦连天,甚至开始歌颂王的伟记。 尽管体内的能量没有任何波动的迹象,但白川童浔隐约有种预感,距离回去的时间似乎越来越近了。 而根据上一次来乌鲁克的情况来看,这次她回去的时候吉尔伽美什很可能并不在场。 她想了想,拿出一块泥板,熟练地集中注意力,用能力在上面刻下一段文字,她相信吉尔伽美什能看得懂。 【如果有一天我不告而别,或突然消失,不用担心,也不用来找我。因为事发突然,我只是去到了该去的地方,很抱歉没能好好告别。 】 【我们还会再见的,吉尔。下一次,我一定会陪你到最后一刻,不会再突然离开了。 】 白川童浔来来回回确认了好几遍,思考了一番后,又将吉尔两字勉强改成了乌鲁克语言,表示了这其实是一封信,这样应该就不会被女仆当做垃圾处理掉了。 结束后,她就将这块泥板放在了房间最中心的地方,之前她特意让吉尔伽美什吩咐过不用每天打扫她的住所,所以平常没人会进来。 而等她离开后,女仆来收拾房间时就会发现这块显眼的泥板。 白川童浔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即将离开的预感也会越来越强。 只是希望这一次不要再那么遭罪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难得的安逸午后,蓝发少女越发放肆大胆地倚在乌鲁克之王的身边,抬起手,透过五指的缝隙仰头看向乌鲁克碧蓝广阔的天空。 她似是有感而发。 「前面几年有我陪着吉尔,然后恩奇都来了,于是又有他跟在你身旁,就像命运的交接一样。」 然后等恩奇都走后,我会再来陪你走一段时间的人生。 她停下话语,默默又在心中这样加了一句。 吉尔伽美什却皱起眉头,貌似不是很喜欢这个说法。 王说:「你们都是无可取代的。」 怎么听起来莫名有种渣男左拥右抱的既视感。 少女被自己的脑洞逗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吉尔伽美什当她是在笑话他的话,表情有些恼怒。 「你到底在笑什么?」他摁住了身边人靠着他不断颤动的肩膀,扬起眉头:「本王说的话很好笑吗?」 「是有一点」白川童浔憋着笑:「你刚刚就像一个端水大师,而我和恩奇都都是你的翅膀。」 什么莫名其妙的? 「你真是,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 没听懂梗的吉尔伽美什干脆不再管她,他回过头,望向一望无际的远方,不急不缓地又开口道:「本王的意思是,你是独一无二的。」 白川童浔慢慢安静下来。 她转头注视着这位未来名垂千史的英雄王,目光认真地描摹着他脸颊的轮廓,面上的表情也因为对方那一句话语而柔和下来。 只觉得似乎有一个泡泡冒在心尖,酸酸胀胀的,又混合着一点期待与微乎其微的不甘心。 吉尔伽美什曾是个孤高自傲的王者,但他从来不曾羞耻于表达自己的看法与情绪。 就像他从不吝啬于夸赞一样,就算现在身边多了一些羁绊,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听好了,白川童浔,你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替代的人。」 金发红眸的王者这样说着:「即使你不再陪同外出狩猎,即使本王有了新的挚友,但属于你的还是你的,本王对你的在意绝不会随着这些而减弱丝毫,这一点绝对毋庸置疑。」 「感到疲惫就休息,感到无趣就尽情以你想要的方式玩耍,你可以在乌鲁克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这是本王赋予你的特权,而它将永不会被收回。」 他也转过头来看她,轻微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别再露出这种苦巴巴的表情了,这可一点都不像你。」 心中的泡泡升腾而起,乘着吉尔伽美什的声音,静悄悄地融化在了阳光下。 白川童浔突地觉得眼眶发热,她闷闷地应了一声,曲起腿,将脑袋埋进双膝之间。 天空的云朵飘在头顶,为这块土地覆上一层阴影,恩奇都就在这时走了过来。 他站了一会儿,意外地没有在吉尔伽美什边上落座,而是来到了她的身旁的那块草地,和缓地坐了下来。 这位绿发的大美人安静地注视着她,如宝石般翠绿色的双眸干净又柔和,他犹豫了一下,缓缓抬手靠近了她,同时声线带笑地说了一句什么。 听起来应该是在附和吉尔伽美什的话。 白川童浔仍旧听不懂,但是能感受到轻抚她脑袋的手很温柔。 看来最近她的状态确实肉眼可见的糟糕,让他们都担心了。 没有拒绝对方小心翼翼的亲近,她像只初见陌生人的猫,试探般地轻轻蹭了蹭他的手。 于是望着她的那双绿眸更加柔和了,恩奇都又笑着挨近了一些,白川童浔被两人一左一右地挤在了中间。 见状,吉尔伽美什哼笑一声: 「恩奇都,本王说过她其实很喜欢你的吧,所以你没必要太过在意。」 白川童浔眨了眨眼睛。 原来恩奇都一直以为她不喜欢他? 好吧,虽然他刚来那会儿她确实有短暂地感到不满过,但那都是针对吉尔伽美什喜新厌旧的唾弃,对恩奇都本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意见。 她动了动身子,在俩人留出的小小空隙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吉尔伽美什的肩膀昏昏欲睡。 恩奇都拉了拉自己柔软的衣服,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彼时,太阳躲在云层后面,风吹过的温度刚刚好。 找自家王找了半天的西杜丽匆匆忙忙地来到了庭院,却在看见三人挨成一团的场景时停住了步伐。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路过的侍卫看见了她,行过一礼后好奇地和身旁的同伴交谈着: 「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西杜丽大人笑得好温柔。」- 第二天,是约好了要一起微服私访的日子。 但吉尔伽美什对乔装什么的完全不屑一顾,大手一挥,表示伟大的王从来不需要隐藏自己。 于是一行人没有任何一丝伪装,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街上。 意料之中,才刚走出王宫没多久,周围的居民很快就认出了自己的统领者,短短几秒间,他们都一窝蜂地热情围了上来。 「王,感谢您的贤明!」 「王,这是我家亲自种植的水果,虽然可能不及王宫里的,但还是想让您尝尝。」 「王!我女儿说您是她的偶像!」 「王」 吉尔伽美什被一群人簇拥着,难得露出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穿过人群,他抬头看向了在一旁看戏的白川童浔和恩奇都。 白川童浔猜这对他来说是一次全新的体验,毕竟以前的暴君威名在前,乌鲁克民众可不敢靠近他半米。 她朝着吉尔伽美什比了个大拇指,又转头和恩奇都笑着对视一眼,在人们即将也要把他们围起来之前,心照不宣地离开了被热情淹没的王。 语言不通的两人无言地走了一段路,逐渐离开小镇,来到城外一处开满了野花的山坡。 也就在这时,白川童浔心脏一跳,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她好像要回去了。 老实说之前穿越的那两个月,她整天就跟吉尔伽美什待在一起,并没有接触什么其它的人和事,所以在走时心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但是这一次,她更加深入地接触了这个世界,也交到了新的朋友,突然告诉她不得不要离开这个地方,还真的有些难受。 恩奇都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放缓了呼吸,他轻轻拉住了少女的手腕,力道很小,仿佛在担心会惊扰到随时准备飞走的蝴蝶。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停在了这块坡顶的位置。 白川童浔感受到了体内的能量波动即将到达顶峰,她回过身体面对着来时的方向,张开双臂,仿佛要隔着风拥抱这块土地。 「我非常,非常喜欢这里!」 轻握在手腕上的那只手已经离开,她转头看向了这位王之挚友,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我好像必须要走了。」 白川童浔说的是自己的语言,但对方好像奇妙地理解了她的意思。 恩奇都微抿起唇,忧伤地看着她:「吉尔会伤心的。」 白川童浔听懂了吉尔这两个字,心里更加难过了。 吉尔伽美什。 她无声地默念着这个名字。 等离开这个世界后,他将不会在记住她,依然是那个初见时会动杀心的五星级危险人物,而她只是个整天拿着图鉴保命的召唤师。 她真的很想跟吉尔伽美什告个别,再多说说几句话,想让他别忘记她,但时间都已经来不及了。 那就这样吧。 「恩奇都,再见。」 她最后上前两步,主动拥抱了恩奇都,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抬起手臂,调皮地往他的耳后夹了一朵小红花。 美人配鲜花,说真的,她很早就想这么干了。 恩奇都慢慢松开了她,微有些愣神,他缓缓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朵小花,随后温柔地再次朝她笑了笑。 就好像初见那天,他第一次见到这位眼神清澈的蓝发少女时,心中就已经对她生出了不少的好感。 彼时天空群鸟飞过,遍地的花草荡出一丝涟漪,离家的花瓣被吹到他们眼前,轻盈而飘逸。 远处,吉尔伽美什终于摆脱了人群,追上了他们。 那些不带怒意的责备还未说出口,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古怪的英雄王便微微收敛了表情,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倏地握拳,加快速度朝这赶来。 西杜丽看着突然奔跑起来的王,面色不解。 她下意识跟着跑了两步,两个面面相望的身影在视线中渐渐清晰,恩奇都和白川童浔分明都在微笑,但她的心中却油然升起了某种不安的预感。 满地的花香萦绕在鼻尖,乌鲁克的阳光亮地刺眼。 西杜丽慢慢停下了脚步,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前方不断追逐着,试图靠近远处两人的那道背影,不知为何流下了眼泪。 或许光线真的太刺眼了。 她仰起头,视线模糊。 熟悉的金发身影越来越近。 白川童浔将目光移向来人的一瞬间,在恩奇都悲伤的叹息声中,体内的能量波动达到顶峰。 恰好有风轻轻吹过,卷起粉尘,让吉尔伽美什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少女笑着注视着他,微微启唇,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吉尔,我们会再见的。 第67章 当白川童浔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白色的墙壁以及厚实的窗帘竟有一瞬间让她感到仿若隔世。 心脏还在砰砰直跳,金发男人焦急的面色似乎仍然历历在目。 港黑的房间依旧简洁,保持着两年前离开时的模样,当然,这里的时间流逝可能不过是短短几分钟或几小时的程度。 她真的回来了。 白川童浔深深吸了一口气,顾不上其它,手忙脚乱地翻开了召唤书。 第四页上显示的五星图鉴人物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的目光在吉尔伽美什那个名字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终于释怀般地闭上了眼睛。 「看来又是一段漫长的旅程?」 从少女突然出现在房间起,就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的五条悟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这次你离开了有一个小时左右哦。」 「哦对了,期间中原先生有来过一次。」 白川童浔睁开眼睛,收起了堆积两年的情绪,疑惑地看向他。 「找我吗?」 「当然。」 五条悟牵起唇角,饶有兴致地换了个姿势,继续道:「他让我告诉你,你之前摆脱他们找的物品,他们已经有收获了。」 「!」 白川童浔睁大了眼睛,激动得险些跳起来。 她拜托港黑寻找的东西都是目前在国外,她无法接触到的那些图鉴信物,所谓有收获了,也就是说! 看见少女这副惊喜的模样,五条悟也笑开了,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他说你可以直接去首领办公室,东西就在那里。」 白川童浔匆忙收拾了一下自己,正准备夺门而出时,手机响了。 她顿了一下,还是压下激动的心情,划开手机屏幕,看见了太宰治发来的信息。 没有一贯的波浪线和轻浮字眼,聊天框中只有简洁的一句话,和他平常的口口勿有很大的差别。 【明天早上8点,我来港黑接你。 】 这么急? 白川童浔微微皱了一下眉梢。 她倒不是忘记了和对方的约定,但照这情况看来,再结合之前碰到太宰治时他微妙的反常,她隐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武装侦探社出事了? 「怎么了?突然停在门口。」 身后传来五条悟疑惑的发问,白川童浔关上手机屏幕,转头朝他笑了一下。 「没事,就是突然接到太宰治的信息,他说明早来接我。」 白发男人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快去吧,我在房间里等你。」 他大喇喇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手臂搭在椅背,食指与中指并拢,在太阳穴旁朝她比划了一下。 「顺便再研究一下你的这个特级咒物。」 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正方体,白川童浔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转身打开房门离开了。 港黑大楼的构造她已经很熟悉,不需要人带路也能够很快找到目的地。 途中她给森鸥外发了一条现在是否方便的询问信息,也迅速收到了肯定的回复。 白川童浔满怀期待地敲响了首领办公室的大门,为她开门的是正巧还在汇报任务情况的中原中也。 室内的布置映入眼帘,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来了,但不论来几次,还是不免觉得有些拘束。 森鸥外一如既往地坐在那张办公桌后,而在他的面前,有一块被布包裹起来的长条形物体被摆放在桌前。 白川童浔猜测那就是她想要的东西。 感受到了对方此刻迫不及待的心情,他也没有故意吊着她的胃口,而是摆了摆手,让中原中也暂时先退到一边。 橘发男人摘下帽子鞠了一躬,隐晦地瞥她一眼后,后退几步来到墙边待命。 森鸥外弯着唇角,优雅开口: 「白川小姐,感谢您这几日的支援,今后还要再辛苦你一段时间。」 白川童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她感觉自己也没有对他们做出什么太大的贡献。 她突然想起了太宰治那条信息,明天就要离开港黑的事情,正好可以趁现在和对方说一下。 她脸上露出抱歉的神色。 「那个,明天我可能要去武装侦探社一趟,暂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所以」 森鸥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了一句:「没关系,相信等事情结束后,他们还会将您安全送回来的。」 语毕,不等对方深入探究这句话后隐藏的信息量,他接着道: 「作为感谢,我们为您找来了这个。」 低沉缓慢的声线响彻在这间偌大的办公室,带着些许的蛊惑,传入少女的耳畔。 「需要现在就验货吗?让我们也见识一下如何,您的力量?」 白川童浔咽了咽口水,目光牢牢地钉在了那一块长体白布上,她攥紧手指,即期待又紧张地点了点头。 森鸥外眼中笑意更深,低垂下眸,像是拆礼物一般解开了那块白布后,慢慢退开两步,将空间完全留给少女。 一把剑。 白川童浔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一行字,那是她曾无聊时翻阅召唤书时看见的其中一个图鉴人物的备注。 [属于传奇的命运落下帷幕,有那么一把神圣的剑,它沉睡在萨默塞特的城镇中(非本国)。 ] 当时她还吐槽要她一个黑户出国简直是在为难她胖虎,但现在那把剑就切切实实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它沉淀着深邃历史,跨越了好几个漫长的世纪,安静地躺在她的视线里。 神奇的事情就在此时发生了。 在吸引了白川童浔目光的那一刹那,那把剑毫无征兆地散发出点点荧光,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漂浮了起来。 它竖立在空中,仿佛感受到了某种灵魂的指引,移动到了白川童浔的面前。 与此同时,召唤书的某一页显示了信物解锁。 白川童浔愣愣地看着那把剑,那是从未感受过的圣洁,好像有什么温柔的灵丝,萦绕着拂过她的心灵。 她就像是受到了蛊惑那般,一点一点抬起了手,指尖轻触那把剑的剑身。 刹那间,屋内狂风大作,召唤书自发翻滚页数,在纸张碰撞中绽放出了明亮的光芒,让周围的人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白川童浔的面前,那把剑的柄端被一只宽大的手牢牢握住,处于狂风中心的金发男人正站在它的后方,圣洁的面容仿佛充满了光辉。 他身穿着银白铠甲,面容却稍显柔和,在察觉到被注视着后,缓缓睁开了双眸。 白川童浔顿觉自己陷入了一片翡翠色的森林,那里溢满了悲伤与怀念的神采,像是飘忽的风,却在触及到她时化成了一滩水。 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橘色的暖阳将屋内正中央的两个人的影子拉长,空气中似乎还燃烧着某种说不出的情愫。 她听到了一声叹息。 当被记录于史诗的王者现身于尘世,黄昏的余晖倾洒于发间。 此时此刻,万籁俱寂。 第68章 圣洁的光芒渐逝,灵魂的链接带来了一些信息,映在白川童浔的脑海里。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震撼的心情无以言表。 「你」 金发骑士将剑收进了月要间的剑鞘,面容严肃而端庄。 就如同西方历史中骑士宣誓的仪式那般,那双碧色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随后微笑着屈膝在自己将要守护的人面前。 「是,遵从您的召唤。」 他张口,无声地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已来到您的身边。」 白川童浔再次呆住了。 亚瑟?潘德拉贡,传说中的亚瑟王,苍银的骑士,王者之剑的拥有者。 继吉尔伽美什之后,又一个在这个世界中拥有着不朽传奇,随着时代更迭也不断在被歌颂着的王者。 而这个世界的传奇,此刻正单膝跪在她面前,但他所表现出的从容与仪态,却与臣服毫不搭边,反而更像是做为男性正在对心爱的女士做出求婚之举。 此时此刻,整个房间没人说话。 大家都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看着少女在原地蹉跎了两步,连忙弯月要将身穿铠甲的骑士扶了起来。 亚瑟笑了一下,挺拔地站直了身体。 他移开视线,不紧不慢地在屋内环视一周后,对着在场的另外两人礼貌性地颌首,并没有表示什么。 森鸥外终于回过神来,赞叹地鼓了鼓掌,从墙边的阴影处。 「白川小姐,您的能力真的太有意思了,这位能否给我介绍一下?」 因为对方从始至终并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号,所以他目前还不知道眼前人就是历史中赫赫有名的亚瑟王。 亚瑟?潘德拉贡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 他不是很喜欢这个人。 眼中的杂念太多,深沉又充满了算计。 但面前看来,并没有恶意。 白川童浔征询意见似的看向了身边的骑士,金发男人低头和她对视一眼,主动开了口。 「阁下可以喊我saber。」 森鸥外挑了挑眉,并没有多说什么。 saber,这名字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真名,想来这个男人必然是不愿意信任他。 白川童浔连忙接上话,对着亚瑟介绍道:「啊,这位是港黑组织的首领,我现在正和他们合作一些事情。」 骑士肉眼可见地柔和了面庞,嗓音温和:「我知道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想了想,扭头看向森鸥外。 「森先生,我先带他出去逛逛吧,顺便看看有没有需要清理的改造人。」 「当然可以。」 森鸥外嘴角含笑,优雅地点了点头。 得到首肯的少女回头朝着骑士的方向示意了一下,saber立即会意,跟在她的身后,在经过身边两人时也礼貌地点头以作告别。 而等到两人的身影离开后,一直保持安静的中原中也突然面色严肃地开了口。 「他很强。」 森鸥外眸色渐深。 他将双手负在身后,慢步走到落地窗前,凝望着窗外的景色若有所思。 那个金发男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自出现开始,浑身就散发出一种久居上位者才有的独特气质。 ——高洁又端庄。 这样的人不应该默默无闻才对。 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才能做到聚集到那么多的强大者,且组织里的每一个人都无法查到任何一丝信息? 就算真的是从很远很远的远方而来,可凭借港黑如今的实力,连一丁点的线索都扌莫不到,这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森鸥外不可避免地想起,当时他们的港黑成员在英国格拉斯顿堡找到那把剑时,所有人的脑海中,仿佛都同时听见了一道模糊的咒语。 据他们所说,那道咒语让他们身心都沉浸在了一种莫名的力量之中,好像接受了什么神圣的洗礼,就连原本那些受伤的成员都觉得精神好了很多。 而当他听到报告时,其实并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白川童浔所拜托他找到的那把剑。 「还有一样东西,我想请你们派人去趟英国的萨默塞特城镇,如果遇到了什么比较特殊的剑,请务必带回来,让我看一眼进行确认。」 「相对的,在这里的事件完全解决之前,我们组织的力量可以为你所用。」 这是少女的原话,但无论是与不是,他都会选择让属下们把拥有神秘力量的剑带回来进行研究。 可惜的是,在亲自检查的时候,森鸥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saber,蓝鹤」 他轻声呢喃了一句这几个称号,思忖半晌后,下达了今天最后一个命令。 「如果可以的话,尽最大可能查出这个人的身份。」 「是。」 中原中也摘下帽子鞠躬领命,随后退出了办公室,转过身,神色有些沉重地戴上了漆黑礼帽。 之所以是尽可能,是因为他们知道,很可能就算出动所有情报网,都不一定能准确定位出那个人的身份。 ——就像是当初他们调查白川童浔一样- 另一边,毫不知情的白川童浔和亚瑟王已经走出了港黑大楼。 这位骑士大人全程都没对她的决定有什么异议和疑问,甚至直到现在也一直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安静地就好像对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心如明镜一般。 似乎是个很好相处的图鉴人物。 察觉到少女动不动就偷偷瞄自己一眼,再又一次抓包后,亚瑟有些好笑地打破了沉默。 「怎么了吗?」 白川童浔顿了顿,面色尴尬地开口道:「那个我叫白川童浔。」 亚瑟?潘德拉贡嘴角带笑,偏头注视着她,微微挑了一下眉梢,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白川童浔像是之前对着吉尔伽美什那样,深吸一口气说: 「伟大的亚瑟王,很冒昧将您召唤在这里,但我实在需要借助您的力量回家,我」 「亚瑟。」 他突然轻声开口:「叫我亚瑟就可以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直接喊我阿托利斯。」 「我了解你的处境,也愿意尽全力给你提供帮助,所以别担心,在面对我时也不必这么拘谨。」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理解了对方的话后,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 尤其是前不久才经历了某最古之王的摧残,这份亲切和温柔更是显得如此难能可贵。 该说不愧是英式绅士吗,相比较而言,亚瑟王简直和吉尔伽美什是两个极端!这也太太太温柔了吧! 吉尔,学学人家! ! 不要再一上来就满脑子的杀人喂狗了,同样是王,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 在心中毫不留情地将吉尔伽美什拉踩一通,又被这样一位大帅哥全心全意地注视着,白川童浔不禁有些赧然。 「那,你、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童浔。」 「童浔。」 亚瑟顺从地喊了一声。 「嗯,亚瑟!」白川童浔笑容灿烂地回应道:「很高兴认识你。」 黄昏带来橘暖的柔光,混着风照拂在他们身上。 那双碧绿色的眸恍惚了一下,紧接着浮起点点不甚清晰的黯淡情绪,好像能和身后树木下的阴影融为一体。 男人脸上的表情随之收敛了几分,他停顿半秒,忽然微微俯身,以一种亲昵又不逾矩的绅士姿态松松地拥住了少女。 白川童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搭上了那人的肩膀。 金色的发丝蹭了蹭她的耳廓,泛起一丝痒意。 「怎、怎么了?」 「童浔。」 又是一道低不可闻的声音,白川童浔睁大了眼睛,听到他涩然地呓语。 「我想我还记得你。」 睡不着。 当白川童浔第三百二十七次在床上翻了个身后,她终于表情烦躁地坐了起来。 或许是早上经历了两次时间不短的穿越,也可能是傍晚受到了亚瑟王的刺激,今夜不知为什么硬是死活无法入眠。 一开手机,都快凌晨四点了。 五条悟接完一通电话就离开了横滨,临走时还特意嘱咐了要让她多把夏油杰喊出来陪陪自己。 说是处理完事情还会再来,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还能不能使用原来的方法强行进入。 白川童浔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 这么翻来覆去地干耗着也不是办法,她望着床头的狱门疆,纠结了一番,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同时在心里暗骂一句。 这作息真是越来越见鬼了。 熟悉的巨网包住少女,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而当她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头顶烈阳高照。 一丝风也没有,白川童浔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空地上,一脸懵逼地同时被数万双眼睛注视着。 往左看,密密麻麻地人头和马匹,一排排骑兵手上拿着盾和剑,身穿铠甲,面对着她虎视眈眈。 再往右看,如出一辙。 双方士气高昂,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而陷入了一丝古怪,就连马匹也感受到了异常,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一下子成为了众矢之的的白川童浔被双面夹击着,尴尬地笑着往后退了两步,手中的召唤书蓄势待发。 还有什么好不明白的。 她这是特么穿越到战场上了啊! ! ! 第69章 战场的中央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一变故令双方士兵都愣了一下。 白川童浔茫然无措地站了一会儿,心惊胆战地朝着右边的骑兵军团试探性地抬手打了一声招呼。 「你们好?那个……我就是个路过的。」 手才刚抬起来,那些骑兵顿时警觉地举起武器对准了她,齐刷刷地往后退了一步。 白川童浔:「……」 她尴尬地放下了手:「抱歉,我没有恶意。」 为首的那个骑士警惕地打量了她一番,面露难色。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表露出杀心,而是低声朝着自己右方的骑兵说了一句话。 那骑兵得令,翻身下马小心翼翼地走到她的面前,斟酌一番后严肃开口…… 叽里呱啦讲了一通听不懂的话。 白川童浔:「……」 好熟悉的赶脚,这里应该不是乌鲁克吧。 白川童浔看着对方朝她伸来的那只手,默默盯了两秒,确定了是友善的举动后,便欣然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谁知,这一举动却让对面的军队误会了。 左边的首领充满畏惧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举起手中的剑就驾马冲了过来,同时口中还大喊着什么。 霎那间战争打响,密密麻麻地人朝着战场中心涌了过来。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身边的骑兵转眼间就被捅了个对穿,右边刚刚下令的将领一把将她拉上自己的马。 白川童浔被他按着脑袋躲过一剑,这才意识到对面这好像是把她当成这边的人了。 「不是……等等!」 她刚开口,就听到那人又说了一堆听不懂的,随后将她抱着抛到了另一个骑士的马上,举着剑冲进人海。 鲜血与尘沙飞扬。 白川童浔就像是一个货物般落到了那个骑士的怀中。 接到少女后,他二话不说单手拉着缰绳,掉转方向策马朝着后方一路狂奔。 胃酸都要被颠出来了。 白川童浔皱着眉,突然想到。 如果在乌鲁克她能够使用力量的话,那在这里她岂不是也…… 算了,还是等到稍微安顿下来再说吧,也不知道这人到底要带她到哪里去。 心中叹了一口气,她靠在那个骑士的怀里,刚打算换一个舒服点的姿势,不料整个人又是一震。 缰绳被猛地用力一拉,马受力停了下来。 白川童浔难受地朝前看去,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一道裂缝突然出现在前方,从里面缓缓钻出了几个模样诡异,浑身冒着黑气的东西。 它们手上拿着不同类型的刀剑,眼中红光诡谲,看起来毫无理智。 骑士的呼吸开始加重,显然是知道这些怪物有多么难缠,他揽紧了月匈前的少女,想到距离这不远处就是一个村落,便没有退缩,而是选择握剑挥了上去。 白川童浔也尝试着调动着体内的能量波动,感受到了回应,知道这里同样可以发挥出那股力量。 但不妙的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股能量就像是被奇怪的东西堵住了一样,只能在身体里流动,而无法释放。 可是对面数量实在太多,密密麻麻地让她想起了横滨的那群改造人。 一个怪物从旁边忽然落下一刀。 那骑士始料不及,被砍到手臂,银色的铠甲竟然被黑气腐烂,现出现一道深深的伤口。 他手上失了力,□□马被黑气缠绕,也受惊乱动。 不曾想原本坐在他身前的少女一个不稳,摔下马背,恰好掉入了边上还未合上的裂缝中- 白川童浔再次恢复意识时,是在一棵巨大的樱花树下。 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樱花落在她的头顶,白川童浔抬手摘下,刚站起身,就见前方有一高一低两个人影正朝这个方向移动着。 身穿短裙的女孩活泼地拉着一个身穿和服的少女,奔奔跳跳地说着话。 「这里这里!就在樱花树下!」 「啊!她醒了!」 见白川童浔站在那里,女孩惊呼一声,激动地松开了少女的手,一路小跑过来。 「你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啊,我还好。」 和服少女也来到了她身前,她因为剧烈运动而喘了好几口气,有些急促地开口道: 「你、你好呀。」 白川童浔看向她,不明所以地回了一句:「你好。」 又是几个深呼吸,少女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些,解释道: 「那个……是这样的,你刚刚突然被时空裂缝送到了这里,乱看你浑身都泛着奇怪的光,不敢乱动你,就叫我过来了。」 她口中的乱应该就是短裙女孩,此刻正仰头担忧地看着额角沁汗的少女,随即很是自责地搀扶上了她的手臂:「对不起……我跑太快了。」 和服少女纵容地扌莫了扌莫了她的脑袋,对着白川童浔介绍说: 「我是这里的审神者,叫我音就好。」 「我是白川童浔。」 白川童浔眨了眨眼睛,仍然没搞清楚状况。 「审神者是……?」 「……嗯?」 见她一脸茫然,音也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语气有些诧异。 「你不是审神者吗?」 「那是什么?」 音和那个叫乱的女孩子意义不明地对视一眼,转头对她道:「这样,你先和我回屋吧,我让伙伴准备一些茶点,我们慢慢说。」 白川童浔认真观察了对方一番,见她一脸人畜无害,似乎柔弱得一推就倒的呆萌模样,也就同意了她的邀请。 音和乱的宅邸就离这个樱花树不远,散步五分钟就能看到。 出乎意料的,眼前这个传统的日式宅邸又大又热闹,有很多人住在这里。 或者说……有很多男人。 又或者说……有很多不同类型的很帅很可爱的男人和正太。 白川童浔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群自从她们靠近后,就一股脑围上来的大小男性,默默咽下了一口口水。 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音则被拉到一旁寒嘘问暖,另外还有一小堆人聚在一起,各种声音混杂着,热闹得不行。 「您回来了!没有受伤吧?!」 「哎呀哎呀,看来本丸又有新客人了。」 「就是她昏倒在了樱花树下?」 「好漂亮的头发,一期哥,她是水之精灵吗?」 被称为一期哥的儒雅男子语气温和:「这位小姐的身上有灵力波动,应该和姬君一样,也是个审神者。」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著白川童浔的时候,宅邸走廊的尽头突然慌慌张张跑来了一个栗色短发的男孩。 「主人!主人!不好了!」 主人? 白川童浔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一言难尽,这什么羞耻又熟悉的称呼。 还没等她想明白那诡异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就听到那小男孩的下一句话。 「压切长谷部二号先生的情况又恶化了!!」 白川童浔心中一跳,大脑神经好像在那一瞬间终于接上了什么信息,忙不迭伸出手,拉住了那个小男孩的手臂。 原本朝着音奔过来的男孩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看着这个神情紧张的陌生人。 「你刚刚说,压切长谷部?」 和服少女安抚性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看向白川童浔。 「白川小姐?」 白川童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激烈了,松开男孩的胳膊,不好意思地答道: 「对不起,因为我刚好有个同伴也叫压切长谷部,乍一听到他的名字,有些激动,就在想你们说的是不是他。」 先前见那些身穿铠甲手拿剑的骑兵,还以为是正好到了亚瑟王的世界。现在看来,其实是在压切长谷部这里? 刚在心中下了定论,却觉察到原本有些吵闹的场面突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她面色迷惘地环视一周,发现大家脸上神色各异,就连刚刚跑过来的小男孩也奇怪地瞄了她好几眼。 白川童浔放下挠头的手,更加不知所措地开口:「怎、怎么了,为什么都这样看着我?」 周围又传来小孩子的窃窃私语。 「好像不是审神者哎。」 「是从时空裂缝里掉下来的普通人吗?」 「但是她有认识一个压切长谷部诶,不是审神者的话也能召唤压切长谷部吗?」 「可压切长谷部有那么多,有一个掉在其他时空遇到新主人的特例应该也不是不可能呀。」 「啊呀,这么说起来……」 其中一个白发男人挑起眉梢,他金色的眼眸饱含深意地盯着蓝发少女,语出惊人:「这位小姐身上的灵力感觉和那位长谷部二号先生的灵力很相似呢。」 什么东西? 白川童浔耳尖地听到这几句,脑子里乱糟糟的,整个人都有些呆住了。 明明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认识,可连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了。 什么叫压切长谷部有很多个,这到底什么意思? 直觉自己已经接触到了某种关于压切长谷部的真相,她抿起唇,心情复杂地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审神者,希望她能给出一个答案。 音叹了一口气,朝她微微一笑:「别着急,我带你去见见他呀。」 似乎自从进入了住宅内部,少女原本苍白的气色就好了许多。 遣散一众要凑热闹的正太美男后,音在各种担忧的视线和叮嘱中,独自带着她来到了本丸最深处的一个房间前。 白川童浔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日式拉门前封贴着乱七八糟的黄色纸条,不断有不祥的黑气从门缝四周透出。 在这种景色下,门口惬意坐着的男人就变得异常醒目。 他手中还捧着一杯热茶,面目精致得好像被最顶尖的名匠精心雕琢过,温和的眼眸好似流露着日月星辰。 「辛苦你守着了,三日月。 」 音放缓了声音,对着男人道。 「恰好闲来无事罢了。」 三日月宗近摇了摇头,充满笑意地扫了一眼白川童浔,语气轻柔地对音开口: 「姬君这是带了新朋友回来?」 「我来带长谷部二号的主人看看他。」 三日月宗近微微颌首,没什么异议。 他放下茶杯,施施然站起身,伸手十分自然地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和服少女揽进怀中,同时对着白川童浔温柔提醒道: 「您的压切长谷部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请小心。」 白川童浔看了一眼被宽大衣袖拢住的音,身形小巧的少女从臂弯中勉强冒出个脑袋,伸手朝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她点了点头,同时不禁在心中感叹了一下。 这座宅邸的人都好和善啊。 下一刻,确认白川童浔没问题了的三日月宗近抬起另一只手,他的眼神徒然锐利起来,动作十分利索地拉开了房间门。 磅礴的黑气汹涌而出,没了束缚,失控地冲向门外。 三日月宗近紧紧护着怀中的音,隔绝了黑气的侵袭。 而没人保护的白川童浔只得自己抬手护在眼前,在气势恐怖的□□中眯眼看清了屋内的景象。 空荡荡的房间内没有任何家具,墙上布满了各种惨不忍睹的划痕。 像是关押猛兽一般,亚麻色的青年浑身被无数条铁链锁着,衣衫破损地跪立在房间的中央,他的脑袋自然低垂着,看起来像是失去了意识。 灵魂在发烫,白川童浔放下手臂,没有再后退。 不断肆虐的黑气仿佛认出了来者,原本凶狠的气势倏忽收敛,变成一条条丝状,轻柔地抚扌莫着她的脸颊。 ——是她的压切长谷部。 白川童浔往房间内走去,那一缕缕的黑气也缓缓绕过了她。 倏地,身后传来「彭」得一声响。 光线猛地变暗,白川童浔回过头,哪还有带她进来的那两个人,视线中只看到了一面封上黄符的纸门。 和善的三日月宗近毫不留情地把门关上了。 白川童浔:「……」 第70章 好吧,毕竟非亲非故的,为了自身安全把门关上,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以审神者那副身娇体弱的模样,似乎也承受不住这股黑气的侵蚀。 嗯,关门是明智的选择,关门就关门吧。 白川童浔想通后,就将注意力尽数放在面前的青年身上。 对方身上残破的服装颤颤巍巍地耷拉在皮肤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她印象中该有的样子,仿佛经历过什么惨无人道的□□。 结实的肌肉纹理上留着大大小小的伤痕,似乎已经经过了谁的处理,剩下的磨痕应该自己在挣扎抵抗时留下的。 她壮着胆子缓缓走进,在压切长谷部面前单膝蹲下,动作温柔地伸出双手,捧起青年的脸颊。 「长谷部?」 白川童浔轻轻喊了一声,在寂静的房间中,格外清晰。 布满屋子的黑气倏然躁动了一瞬,而后又平静下来。 压切长谷部闭着双眼,气息犹如浮丝,仍旧是处于昏迷的状态。 白川童浔见有回应,再次开口喊着他的名字。 「长谷部。」 从青年的体内又闯出一股黑气,张牙舞抓的模样好似充满了对来人的幽怨与愤恨,它无声地尖叫着,绕过少女来到她的身后,尖端对准了她脆弱的脖颈,作势就要刺下去。 白川童浔动作轻柔地用拇指抚了抚青年的脸颊,缓缓擦去那里沾上的污垢。 下一秒,那黑气僵了一下,在接近时瞬间变成了温顺的猫咪,撒娇似的拂过她的身体。 它们拢成一根圆弧形,松松地将她圈在里面。 就像是一个环抱的姿势。 压切长谷部不会伤害她。 确信了这一点后,白川童浔也干脆放松了下来。 她手撑地换了个姿势,毫无防备地坐在青年面前,有一声没一声的喊着他的名字,希望能就此唤醒他的神志。 如丝绸般的黑气时不时撩过手腕,泛起阵阵痒意。 分明每一次的呼唤都会得到黑气的回应,然而压切长谷部却迟迟不肯醒来。 在这期间,白川童浔想明白了很多。 压切长谷部不只有一个。 这里的人似乎都以那个叫音的少女为中心而生活着,且都称呼她为姬君或主人。 压切长谷部几乎没开过口,但寥寥几次说话时,对她的称呼也是主人。 音是个审神者,目前还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而正好刚刚有人把自己也错认成了一个审神者。 他们说……灵力。 她和压切长谷部身上有相似的灵力。 灵力,是审神者才独有的能力吗? 白川童浔思索着拿出召唤书,翻到压切长谷部的那一页,发现括号里原本的「状态异常」变成了「已找到缺失灵魂」。 这就是先前提过的压切长谷部的那一部分缺失的灵魂? 抬眸瞄了一眼状态糟糕的青年,白川童浔轻声询问召唤书。 「我该怎么让这一部分灵魂回到他的体内?」 召唤书亮了亮,书页上浮现几行字。 【击溃心魔,唤醒灵魂。 】 击溃心魔? 这都什么跟什么。 白川童浔抽了抽嘴角,翻了个死鱼眼:「能不能讲得直白点,这里就我俩,这么高深莫测的句子给谁看呢?」 【……】 召唤书默了默,还是妥协了:【运用灵力,进入该图鉴任务的梦境,击碎困住他的梦魇,即可召回该灵魂。 】 运用灵力。 所以说灵力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在说她体内的那种力量? 白川童浔想了想,开始试着调动身体深处的能量波动。 这一次那种被堵塞的感觉没有了,力量的释放轻松地简直不可思议。 尽管自己还没搞清楚这股能量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还是努力控制着,慢慢靠近了无意识的青年。 下一秒,那股黑气猛地暴躁起来,混乱无序地包裹住她的身体,沉睡的压切长谷部突然发出了一声难耐的低吟。 他双眸紧闭,毫无血色的唇嗫嚅了一下,极力说出口的那两个字嘶哑到了极致: 「主……人……」 白川童浔睁大了眼睛,凑近了他,轻声道:「长谷部,醒了吗?」 听到她的声音,压切长谷部面目骤然狰狞起来,他开始用力挣扎,像是一头失控了的野兽,将铁链拉扯地叮当作响。 源源不断的黑气从体内迸发,身体上的伤口被撕裂,鲜血流淌而出。 白川童浔的手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减轻了力量的释放。 召唤书发出更大的光亮,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低下头,看清了上面的字眼。 【不用管,继续加大能量释放。 】 「白川小姐?」 门外传来音担忧的声音,白川童浔狠下心继续运作灵力,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我没事!!」 她刚想加一句「别担心,我能应对」,就听到三日月宗近温柔的劝说: 「姬君不必忧心,毕竟长谷部二号是那位小姐的刀,相信她一定能够轻松应对,您站远一些,小心伤了自己的身体。」 还有另一道声音也跟着附和,白川童浔听出是之前那个白发金眸的男人。 「没错哦,别管她啦,跟我到处去逛逛怎么样,今天也有给大家准备不得了的惊吓哦?」 「可是……」 「好嘞主人,我来抱您,三、一,哟西!走咯~」 「嘶,鹤丸!」 白川童浔:「……」 好吧,对方看来也不需要她的安抚。 还是好好关怀一下自己这边的事情吧。 门外的动静逐渐远去,白川童浔面无表情地加大了灵力的运作。 面前的压切长谷部又是一声痛苦的低吟,感知到了熟悉又温暖的灵力波动,他表情狰狞着,猛然睁开了眼睛。 少女错愕的表情映入空洞的紫瞳,青年剧烈挣扎的动作突然停滞。 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 「主人……」 伴随着低不可闻的呓语,压切长谷部双眸无神,表情呆滞,目光像是透过她在看其他什么人。 他感受不到疼痛,也不了解此刻自己的处境。 只是在铁链的禁锢下挣扎地想要往前,靠近眼前的少女。 「主人……」 「我在。」白川童浔在黑气的缠绕下又走进了些。 「你还好吗?」 黑气从眼眶溢出,翻滚着顺着脸见落下,就像是两行血泪。 青年张了张唇,随着月匈膛的起伏,从口中吐出了一道沉重缓慢的气声。 「主人,您来接我了。」 他浑身都在颤抖,暗哑的声音也在颤抖。 「……您终于来接我了。」 「主人……」 黑气不断涌出,压切长谷部不停重复着这两句话,像是自虐般放任自己陷入了心中那深刻无解的执念,魔愣地喃喃着。 白川童浔不知为何鼻子一酸,她犹豫一下,最终还是亲昵地扌莫了扌莫压切长谷部的脑袋,柔声回应道。 「嗯,我来接你了。」 话音落下,黑气像是得到了安抚,渐渐平静下来。 压切长谷部重新闭上了双眼。 下一秒,眼前场景霎时间变换。 光一下子闯入眼帘,房间内封闭的燥闷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 她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透明起来,召唤书也在渐渐消散,残留的书页上写着这样一句话。 【您已进入压切长谷部的梦境。 】 看来梦境内没办法使用召唤书。 白川童浔收起书,照例打算环视一周了解一下现在的处境,然而视线中突然闯入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宝石蓝的柔软长发,淡青色的明亮眼眸,满脸迷茫又好奇地四处观察着。 那是……她? 白川童浔惊诧地猛吸一口气,快步走到对方面前。 少女穿的是白川童浔初次穿越时穿着的那一身服装,略显休闲的穿搭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的表情一变,突然从满头雾水的样子转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 她似乎没有看到就有个透明的家伙站在自己身前观察她,谨慎又兴奋地左看看右扌莫扌莫。 这里似乎是一片密林,白川童浔就这样看着自己模样的少女动作古怪的到处扌莫索着。 她在找什么? 白川童浔好奇地凑近了,但什么也没发现。 忽地,少女措不及防被什么绊了一下,她瞪大眼睛低头看去,在一片枯枝中发现了一把残缺的打刀。 那把刀已经生了锈,刀锋处还留有几道裂痕,一副随时可能断掉的样子。 破旧得就算把它丢到一堆废铜烂铁里也毫无违和感。 眼前的「白川童浔」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 但灵魂状态的白川童浔可瞬间就认出了那把刀剑上的刀纹。 压切长谷部! ! 她急急上前,弯月要伸手想要捡起他,却不想透明的掌心直接穿透了过去。 与此同时,少女也捡起了地上的打刀。 她小心翼翼地检查一遍,紧促着眉,好像在纠结什么。 「把他带回去!」 白川童浔忍不住着急地提醒道:「把他带回去,好好修护一下这把刀!」 仿佛听见了她的声音,少女抿了抿唇,还是将那把破旧的打刀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里。 力道极轻,好像在担心稍微用力就会碎了一般。 当着白川童浔的面,少女拿出一个极其简陋的笔记本。 和她的召唤书外表相似,却似乎薄了很多。 白川童浔凑到她边上,发现上面一片空白,自己看不见那里有什么字,但少女似乎看得很认真。 她皱着眉翻页,好像在寻找什么,动作越来越急促,表情也越来越不可置信。 最终,她放弃般地停下。 合上召唤书,少女露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奇了怪了……」 她发出了轻轻一声困惑的呢喃。 而白川童浔听清了。 「找不到退出系统……这里不是游戏?」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70-80 第71章 白川童浔蓦然从心底升起某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她死死盯着仍然在翻动书页的少女,直觉如果将这种预感探寻到底的话,所获得的真相将会颠覆她现在所有的认知。 边上还在琢磨手中笔记本的「童浔」表情越来越奇怪。 她的目光定格在书页上的某一行字,仿佛看见了什么很令人无语的东西,抽了抽嘴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最终少女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无奈扶额。 「……这种破口令,说出来不会被人打死吧。」 白川童浔呼吸窒住。 少女扶了扶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怀中的刀剑。 「那召唤书说,只要对着这把刀集中注意力,脑海里不断想象着要让它恢复和它完好无损的模样,就能修好这把刀?」 可能是接收到什么奇怪的认知,她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吐槽了一句,眼中充满了质疑。 但当她的目光扫过刀锋上生了锈的豁口后,还是选择了将刀剑轻轻放在地上,盘腿坐在它的前方,直勾勾地瞪着眼睛盯着地上那把刀。 白川童浔已然僵立在原地。 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底一路攀爬到头皮,令她几乎控制不住地颤栗起来。 她已经知道刚刚的少女为什么一直盯着笔记本一言不发了。 白川童浔清晰地记得,召唤书曾告诉过她,他们之间的交流是不会被还没有和她签订契约以外的人知晓内容的。 「白川童浔」刚刚就在她的眼前和召唤书说话,很可能还有讨论到正式启用这本破书时那奇葩的口令。 而现在自己身处的是压切长谷部的梦境,此时的压切长谷部应该还没有与她契约成为图鉴人物,理应是不知道她拿著书是在干什么的。 所以连带着白川童浔也不清楚刚刚的那一段时间少女和召唤书都交流了什么。 脑海中如遭雷击,白川童浔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蓝发少女。 穿越,获得召唤书,口令,这一切都是她已经经历过的事情,而现在它在压切长谷部的梦境里在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世界被重演了。 她有些无法接受事实。 这太荒唐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起这一切的真实性。 她的记忆是真实的吗?她真的是第一次穿越吗?平行宇宙?亦或者是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那个游戏? 会不会根本就没有什么穿越,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白川童浔一眨不眨地盯着还在尝试修复刀剑的「白川童浔」。 她的大脑现在极度混乱,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层出不穷。 但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毋庸置疑—— 这就是她。 感应到对方体内如出一辙的灵魂波动,白川童浔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少女,的的确确就是她自己。 是压切长谷部记忆中的她,是还没让他成为图鉴人物的白川童浔。 当务之急,先把压切长谷部的事情解决再说。 深深吸了一口气,抛却一切会干扰自己的杂念,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原本毫无动静的刀剑倏然亮起了一阵荧光。 如同回光返照般,残缺的豁口和磨损逐渐愈合,刀锋上难看的铁锈也在慢慢消失。 盘腿坐着的少女露出惊叹的表情,白川童浔也无比赞赏地凑了过去。 如果不是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见到这一幕,她心中绝不会这么平静。 原本说是一件废铜烂铁也不为过的打刀,就在这一团柔和的荧光中恢复成了崭新的模样。 少女动作有些急切地从地上爬起来,伸手要去捡起自己的杰作。 然而就在指尖相触的一刹那,那把打刀再一次爆发出刺眼的光亮。 伴随着刀锋出鞘的声音,在场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人同时僵住了。 光亮消失,泛着寒光的刀尖就停在距离少女喉间不到三厘米的地方。 亚麻色短发的青年身穿端庄的日式甲胄,面色肃穆又冷酷,他拿刀的手很稳,居高临下的紫眸泛起阴晦的情绪。 「审神者?」 「那是什么?」被刀指着的少女惊恐地举起双手,上半身微微往后仰了仰,企图离锋利的刀尖远一点。 「你你、你先冷静一点,有话我们好好说,我不知道什么审不审的神者,刚刚我就是修了把刀而已……呃,就是你手上的那一把。」 压切长谷部沉默地看着她。 少女表情无辜地将双手举得更高了。 「朋友,能否先把这危险的玩意儿挪开?伤及无辜就不好了,我真没恶意,我发誓,我要是说谎天打雷劈!」 压切长谷部:「……」 终于,似乎是确认了她没有威胁,对面的青年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打刀,面无表情地开始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见状,松了一口气的「白川童浔」拍了拍月匈脯,等彻底平复下来后,也大着胆子询问道。 「你是刀子成精吗?修好的刀突然变成人,把我吓了一大跳。」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答。 压切长谷部像军人一般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他微微转动头部和双眼扫视了一圈自己所身处的环境,脸上表情松动,渐渐浮现出些许的怔愣。 蓝发少女连忙绷紧神经,也跟着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语气疑惑: 「怎么了?」 仍然没有得到回应,少女撇了撇嘴,也识趣地安静了下来。 白川童浔看着她时不时地瞄一眼青年,似乎心中正斟酌着什么话语,心里暗想道: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请求他带我离开这个,去到至少有人居住的地方。 果不其然—— 「话说,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没一会儿,她再次试探性地开口道:「你接下来打算去哪?能不能带上我一起?我迷路了……」 「我得回去。」压切长谷部总算有了动作,他将刀收回刀鞘,表情恢复了冷漠:「我的主人还在等我。」 主人? 少女童浔表情古怪,像是被这个称呼雷到了。 而灵魂状态的白川童浔表情则更加古怪了。 什么鬼,压切长谷部的主人……原来不是她吗? 还是说压切长谷部在她之前其实有别的主人? 这个地方是困住压切长谷部的梦境,所以说,这些也很可能就是他的记忆最深处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白川童浔抿了抿唇,默默退到一旁,如同局外人般以上帝视角来注视着这一切。 那就让她看看吧,属于压切长谷部的过往-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回去?」 蓝发少女再次出声询问道:「这里荒山野岭的,你知道路吗?」 「我们在这个地方设置了坐标,会有同伴来接应我。」压切长谷部瞥了她一眼:「只要回应传召,我就能直接离开。」 「居然是召唤这样的技能……」 少女闻言失望极了。 原本想搭乘顺风车的打算大概率是落空了,现在她面临着两个选择。 是该是留在这人身边,在他离开前尽可能的收集信息,还是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独自勇闯陌生山林? 她苦恼地思索半晌,在这两个选择中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我陪你一起等吧。」 她朝着青年友善地笑了笑:「我叫白川童浔,你呢?」 「……压切长谷部。」 梦境中的时间过得很快,压切长谷部本身似乎并非是初见时那样冷血至极的性格,虽然平时话不多,但其实没有多难相处。 他甚至会主动进行狩猎和生火,起码保证了自己同行的这个脆弱人类不会被饿死或者冻死。 这个密林果然危险,各种凶猛至极的野兽层出不穷,还有白川童浔之前世界从没见到的诡异物种,但好在压切长谷部武力值不低,对那些浑身冒黑气的持刀敌人也十分熟悉,两人的生命保障算是没有什么问题。 他称呼那些怪物为「时间溯行军」。 白川童浔经常会主动挑起话题,旁侧敲击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信息。 但效果微乎其微,因为压切长谷部总会莫名其妙地就将话题引到自己的主人身上。 什么英明神武啊,什么足智多谋啊,什么如同天神般强大又亲切啊,各种夸赞的词语和句子她听了有不下二十遍。 「可是都已经二十来天了,你的……」 少女顿了一下,表情艰难地挤出那两个字:「……主人,他怎么还没接你?是有事耽误了吗?」 压切长谷部正在生火的动作骤然僵住。 他的右手手腕处缠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隐隐渗透出点点暗沉的血色。 那是今早遭遇时间溯行军的袭击时不慎落下的伤口。 他拒绝了白川童浔用灵力为他治疗,于是她只好拿着他的刀费力割下自己的衣服一角,充当绷带简单给伤口包扎了一下。 火还没有升起来,周围的气温却莫名冷了好几度。 白川童浔立刻闭嘴,直觉自己说错话了。 她目光隐晦地瞟了一下对方月要间的打刀,似乎是想起了初遇时那把刀残缺破旧的模样。 「……我不知道。」 良久,压切长谷部才干涩地开了口。 青年的视线毫无意义地聚焦在柴火中混入的一小块石子上,怔怔地盯了好半天,才自我安慰似的加了一句。 「主人可能是……生气了。」 他每次说起自己主人时的语气都是自豪又神气的,这次却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低沉的声线带着被深藏的不安与落寞。 「我弄丢了本来应该带回去的东西……所以他生气了,才不愿意现在召回我。」 白川童浔很是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 她干巴巴地开口:「啊……那东西很重要吗?」 压切长谷部沉默了。 受伤的右手握紧了刀柄,垂下的眼帘给双眸投下一层晦涩的暗色。 月光微弱,穿透不过头顶密集的绿叶,他无声地坐在树下的阴影中,看起来孤寂而又脆弱。 少女见他不说话,有些慌了神。 「你先别难过。」 她从青年的左手中取下打算用来生火的锋利石头,仔细检查了一番他手中被磨出的细小伤痕,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要不……我和你一起找找?」 见压切长谷部看过来,她连忙道: 「反正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现在被困在这片山林里晕头转向的正好也没事干,我们尝试着一起找找看,多个人也好有个照应嘛。」 「别灰心,总会找到的,到时候你的主人就能接你回家啦。」 神秘的密林中蛰伏着不少危险,风不断带动着树叶,远处隐约传来狼啸。两个人影挨着坐在粗壮的树干旁,就像是两个迷失道路的旅人在互相取暖。 白川童浔一边观察着对方的神色,一边小心清理着他掌心伤口部位的碎石渣。 「而且说不定只是碰巧有事耽搁了呢,我们先不要着急,边找边等,等以后你带着那东西回去了,兴许你的主人还会夸赞你呢。」 少女清理伤口的动作十分温柔,好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细微的痒和痛混合在一起,从手心渐渐传递到了大脑神经。 压切长谷部静静看了她几秒,才慢慢抽回左手,低垂着脑袋轻握了握掌心,应了一声。 「……好。」 第72章 此时此刻。 面色复杂地望着眼前异常热闹的城镇,白川童浔心中有那么一些许的奔溃。 所以说她究竟穿越到哪里去了啊! ! 好不容易和压切长谷部一起走出了危险的山林,这一个个天上乱飞地上瞎跑的妖魔鬼怪是闹哪样啊! ! 她还以为这个世界只存在时间溯行军那一种怪物,但现在看来,想象果然是美好的。 白川童浔咽了咽口水,拉住了身旁压切长谷部的胳膊。 「你要找的那玩意儿……确定在这里吗?」 本来还约定好了,要陪着压切长谷部一起找寻被他弄丢的东西,好让他主人消气接他回家来着。 但面对现在这种情况,她还是显而易见地怂了。 在温室里长大的小娇花哪里见过这么大的世面。 腿都要软了好嘛! 那位女鬼,请你注意一点! !你特么眼珠子掉出来了啊啊啊啊啊! 你还踩它!你还把它捡起来塞嘴里! ! 呕,好恶心。 等等,你不要用你那空洞洞的眼眶子看过来啊——! ! 救命!谁来救救她! ! 白川童浔快被吓得哭出声来了,天知道她以前连看个鬼片都会哇哇大叫,恐怖游戏更是十个亲友拽着她玩也坚决碰也不会去碰一下的。 一下子从安逸美好的和平世界来到百鬼夜行的年代,这谁受得住啊。 这跨度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承受能力和精神问题? ? 小臂被死死抓住,压切长谷部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一眼正微微发颤的少女,沉默了一下,开口道: 「你害怕?」 白川童浔也视线往下,瞟了一眼自己正抓着对方的手,扯着嘴角嗬嗬一笑:「你觉得呢?」 她表现得难道还不够明显吗?问的都是什么废话。 压切长谷部:「……」 他抽出别在月要间的武器,挥刀逼退朝他们靠近的鬼怪,接着掰过少女的肩膀,确认对方没被鬼气伤到后,就拉着她后退到一棵树后。 剩下的鬼物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们。 白川童浔还没松口气,就见青年十分认真地注视着她说:「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她顺势往他身后躲了躲:「是啊,这都被你发现了。」 别说时代了,是不是这个世界都不一定呢。 他们那可从来没有闹鬼的说法。 她也知道自己瞒不住,毕竟光是自己身上穿的这身衣服就和这里的人严重不匹配,更别提一些其他的细节了。 对此,压切长谷部倒没有表示些什么。 他沉眸观察着这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群鬼怪,注意到它们似乎隐隐都在朝同一个方向汇聚过去。 「那间屋子……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们。」 慢慢从恐惧中恢复过来的白川童浔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在压切长谷部略显诧异的眼神中,若有所思地伸手指向了一间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客栈。 这个城镇的阴气实在太重了,总给人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 而这其中,那间客栈所散发出来的阴气确实是最浓郁的。 压切长谷部也发现那一片区域的鬼怪聚集最多,但就连他也没办法准确找出具体的一个点。 他深深看了一眼白川童浔,随后步伐坚定地走出树后,二话不说提起了打刀。 「等等等等!你干什么?!」 这动作太过突然,白川童浔魂都要吓飞了,忙不迭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拽了回来。 「你去哪啊,那里面是有你要找的东西吗?」 「没有。」 青年极快地否定了,他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间客栈。 听到答案的白川童浔稍微放下心来。 只要不是压切长谷部要找的东西就好说,他们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趟这趟浑水了。 然而还没等她再开口说些什么,就又听到对方沉着冷静的声音。 「但能够吸引这么多大鬼过来,就说明那里面绝对有个让它们垂涎的好东西。」 压切长谷部毅然决然地抽出手,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如果我把它拿到手,主人一定能原谅我,到时就会接我回去了。」 白川童浔表情裂开了。 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短发青年,就像是在看着什么自寻死路的傻瓜蛋子。 「你死脑筋啊!」少女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知道那里有多少鬼吗你就往前冲,你看看我们这才多少人?」 「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可以。」 压切长谷部已经笃定了那不知名的玩意儿会讨他主人的欢心,非要一意孤行到底。 他将刀收回刀鞘,拉着少女往山林里走,将她带回曾经居住过一段时间的山洞中。 「这里比较安全,很少会有野兽闯进来,你就在这待着,不用跟着我一起。」 说完,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他就已经重新抽出打刀,头也不回地朝着山脚处俯冲离开。 留下白川童浔孤零零一个人,万分不理解地望着他的背影傻了眼。 「这人神经病?」 她呆愣愣地喃喃道:「送死也不是这么个送法吧……」 就算压切长谷部战斗力很高,但那可是成千上百的鬼怪啊,他一个人怎么应付的来? 更何况他们连那屋里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万一根本不是什么绝世宝物,而是一个正在召集小鬼的鬼王呢? 到时候他又该怎么脱身? 「他简直是疯了。」 白川童浔咬着唇,心情烦躁地来回踱步。 眼看着压切长谷部的身影越来越远,想到前一个月他们朝夕相处的时光,她紧紧咬住了牙关。 终于,当代表着青年的那个黑点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后,少女气急地跺了一下脚,心中一横,拿出了那本从没用过的召唤书- 一只鬼倒下,两只鬼倒下。 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被鬼气侵蚀的身体愈发虚弱,压切长谷部踉跄了一下,强撑着举起手臂挥动打刀。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用于砍鬼的刀剑,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温热的液体顺着头顶流下,滴落在眼眶中,升起一丝火辣辣的痛感。 血液模糊了视线,压切长谷部狠狠闭上眼,又快速睁开,更紧地护住怀中呈金红色的妖丹。 这就是他从一个大鬼手中抢来的战利品。 也是吸引了那么多鬼怪汇集的罪魁祸首。 主人…… 肩膀被一只厉鬼死命咬了一口,他回身一刀斩去,浓郁不祥的鬼气缠绕住刀剑,顺着手腕一路钻进心脏。 ……主人,为什么还没有来接他? 他已经精疲力竭,连站都快站不稳,周围却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鬼物朝他涌来。 腿部不知被谁抓出一道深痕,压切长谷部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手中的打刀落了地,他干脆泛起再将它捡起来,而是双手死死抓着那枚妖丹,就像是抓着能维持他生命的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要死了。 亚麻色的短发被血染红,他干脆放弃了反抗,只知道保护自己拼命夺来的妖丹。 大脑一片空白,要将这枚溢满灵力的妖丹献给主人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 深根固柢,已然成为了坚持他到现在的执念。 「主人……」 好痛啊,好痛苦啊。 鬼气扎进心脏,在体内疯狂肆虐,本就所剩无几的灵力更是被消耗殆尽。 他如今的状态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空有一身皮囊,对于周围的鬼物来说,早就没有了任何的威胁。 青年蜷缩成一团,面色狰狞起来,嘴唇微张,吐出的尽是鲜红的血液。 没有人会来救他。 压切长谷部呼吸微弱,近乎失去意识。 认清这个事实后,他喘息几声,最终费力地扯开嘴角,仿佛在嘲笑自己可笑的一生。 其实心中早就清楚,根本就没有什么来自主人的赌气,他只是单纯被抛弃了而已。 他是一把没有人要的打刀,一把随处可见的压切长谷部。 比起三日月宗近那样每个审神者都渴望拥有的稀有刀剑,他的存在就显得格外廉价又卑微。 自从被召唤,被注入灵力化为人形,直到碎刀,他的回忆中也只留下了一次又一次的抛弃。 织田信长不要他,主人也不要他,这仿佛就是一场专门为他而打造的笑话。 他还在坚持,还在幻想着什么呢? 他还在等待,可是又在等待什么? 绝望铺天盖地地淹没了他,压切长谷部缓缓松开手中的妖丹。 他终于放弃,在将他埋没的鬼怪中渐渐闭上双眼。 而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清亮声音穿透了鬼怪的啃食,就像天边裹挟着万千希望的流星,乘着光与热,驱散黑暗直击心脏,令他的神识骤然清醒起来。 「老娘美得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尔等丑陋龌龊的妖魔鬼怪还不速速退散!!」 下一秒,昏暗的客栈乍然亮起白光。 空中,一道被羽翼包裹的人影居高临下地注视屋内的一切。 他有些意外地眯起眼,目光冰冷地看向莫名将自己召唤过来的少女。 情急之下喊完口令的白川童浔顾不上其它的,见到压切长谷部奄奄一息的身影后直接下了命令。 「月!清除这些鬼怪!」 冰棱刺入鬼物的身体,她好不容易避开如潮水般的攻击跑到青年边上,满头大汗地上前想要扯开那些被击中的鬼怪。 该死,数量怎么这么多? ! 意识到光靠月一个人可能还不足够,她近乎是粗暴地翻着召唤书的页数。 白川童浔喘着气,余光盯着召唤书上的字,大脑飞速转动。 她眼疾手快地捡起地上被践踏地不堪入目的打刀,又放轻动作从压切长谷部手中接过妖丹。 青年的双眼已经快要睁不开了,破碎的目光牢牢锁定住少女的身影,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恍惚中有一滴泪从眼角溢出,悄无声息地隐没在地面。 「别怕,没事了。」 白川童浔柔柔朝他安抚一句,随后猛吸一口气,紧闭双眼壮着胆子抱住了身后朝她扑来的大鬼。 压切长谷部倏然睁大了眼睛。 【已获取信物:一只实力强大的鬼。 】 【已获取信物:一件此世界独一无二的宝物。 】 【已获取信物:一把绝世好刀。 】 「召唤!!」 【接收到召唤师命令,已连接世界,正在召唤相应人物。 】 【本书六十二号被召唤者:鬼舞辻无惨 等级:五星 源自世界:鬼xx刃】 【本书四号被召唤者:吉尔伽美什 等级:五星 源自世界:命运—冠x指x】 【本书六十一号被召唤者:继国缘一 等级:五星 源自世界:鬼xx刃】 黑,金,红。 一连三道不同颜色的光亮争先恐后地从书内绽放,恐怖的能量波动顷刻间令周围实力不济的小鬼化成飞灰。 【召唤成功。 】 【倒计时开始,众图鉴人物停留时间还剩下:2小时59分52秒】 第73章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说实话压切长谷部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少女使用灵力治愈着他的感觉,意外得令人安心。 在混乱的意识里,他有听到少女最初慌乱无错的命令逐渐变得从容不迫,似乎还发生了一些不可控的争执,但最终都被她一声愤怒的「安静」而制止下来。 周围的鬼物已经被清除干净,她安静地坐到他身边,伸手覆盖在他的伤处,缓慢地输送着灵力。 伤口在慢慢愈合,所有的疼痛都被温柔地抚去。 压切长谷部在心中叹息一声,不再抵触持续进入体内的那股灵力,放任着放松了自己的身体。 突然的,一股极其熟悉的能量包裹住了他,这让压切长谷部猛地绷紧神经。 呼吸声重了几分,身体里另一股沉寂许久的灵力不由自主地回应着那股能量的传召,令他的大脑开始发热。 他曾无数次期望着这股能量的出现,可是现在 「怎么了?不舒服吗?」 身旁的少女敏锐地感知到了他的情绪,连忙俯下身检查着他的伤势,发现并没有恶化的迹象。 她想了想,又不放心地抬手轻轻覆上他的额头,也没感知到异常的热度,这才松了一口气。 压切长谷部攥紧拳头,咬着牙,费劲全力抬起胳膊。 白川童浔看见了他的动作,以为他想要起身,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温热的皮肤相触,青年微微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便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感受着那股能量到达极限,愈发紧地抓住了她。 这个地方变数太多,无论如何,绝对不能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白川童浔被他这样的举动弄得愣了一下,她蹙起眉,刚想进行询问,却忽然感知到身体被一股没有恶意的能量包裹住。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好像是通过他们身体接触的地方传来,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想要松开压切长谷部,手腕却被对方牢牢禁锢着。 白川童浔顿了顿,没再继续尝试挣脱。 下一刻,一瞬间的眩晕过后,眼前完全变换了一个场景。 千疮百孔的客栈消失了,取代而之的是一座巨大的日式宅邸,身上残留的鬼气也尽数被清新的凉风带走。 眼前地面的光线被遮挡,阴影笼罩而下,白川童浔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道士服装的清瘦男人。 她蓦地提起了戒备心。 刚刚召唤出来的图鉴人物似乎因为空间突然的转换不得已回到了书里,现在他们只有她和压切长谷部两个人。 而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体内似乎蕴藏着很强的能量,单凭他们绝对不是对手。 白川童浔挡在压切长谷部面前,一边偷偷为他继续输送灵力,一边扫视四周想要找出合适的逃离路线。 男人好像并不在意她警惕的目光,反而面目和善的朝她伸出手来。 「欢迎光临我的本丸,我是审神者风。」 他嘴角笑容温和,视线在一旁身受重伤的压切长谷部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后面不改色地朝着身后的蓝发男子吩咐道: 「一期,把他带去给药研治疗。」 那蓝发男子刚要动作,却被压切长谷部抢先一步制止。 「不用。」 他将手中的打刀插入地面,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体。 拒绝了少女的搀扶,压切长谷部挺直月要板,那双终于恢复神采的紫眸注视着男人,声音低沉嘶哑地喊了一声:「……主人。」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放下了手,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游离着。 风原本平和的双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他微微挑起眉梢,反应很快,十分亲切地走近,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欢迎回家,长谷部君。」 「这段时间辛苦了。」 听到这句话,压切长谷部原本紧绷的身体陡然放松,心中堆积了很久的郁气似是终于得到释放。 「是!主人,我回来了!」 他肉眼可见地精神了许多,就连身上的伤都愈合得差不多了,明亮的双眸好像有星星在闪。 白川童浔毫不怀疑,如果压切长谷部身后长了尾巴的话,此刻估计都能甩到天上去了。 像是一只在外面颠沛流离了许久,终于找到家的大狗狗。 白川童浔偷偷瞄了好几眼正温柔笑着的男人。 这就是那一根筋的傻蛋天天嘴上不停念叨着的主人啊,表面看起来的确足够温和有礼,气度不凡。 虽说眼前这个自称审神者风的男人不太像是坏人,但一想起压切长谷部那给颗糖就忘了伤疤的性格,白川童浔还是不免替他担心。 她还没忘记初见时对方那狼狈的样子。 「那个……」 少女举起右手,打断了两人久别重逢的寒暄。 见男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她那双浅色眼眸认真地注视着这位审神者,不放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冒昧问一下,之前那么久的时间,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接回来呢?」 闻言,风十分愧疚地叹了口气,从容解释: 「我们本丸的时空穿梭的仪器之前不知怎么突然坏了,这段时间大家一直在努力尝试修复,直到今天才彻底修好。」 白川童浔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确实有一个看起来年代已久的仪器。 她点点头,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个回答。 风也对着压切长谷部态度良好地保证道:「抱歉,长谷部君,下次我一定会注意检查这些问题的。」 看着压切长谷部一副受宠若惊,开心到飘花的模样,白川童浔心中不禁也有了几分欣慰之感。 好吧,既然照顾了她一个多月的小伙伴都回家了,这一段旅程也总算是告一段落,现在就到该含泪与他告别的环节了。 她差不多也是时候得回去了。 白川童浔在压切长谷部的凝视下走到他面前,张开双臂轻轻拥抱了他一下。 「恭喜回家,长谷部,谢谢你这一段时间不辞辛劳的照顾。」 压切长谷部摇了摇头。 「我才是,」他顿了一下,「我才要谢谢你。」 白川童浔朝他笑了笑,转身看向风。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便打扰了,请问我该怎样离开这里呢?」 「小姐这就要离开?」 这位年轻的审神者闻言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微微一笑,很是热情地告诉她:「你完全可以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我的本丸很热闹,想必长谷部君也会非常高兴你的做客。」 「不了不了,我就不麻烦你们了。」 白川童浔摇头摆手,「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就不多做停留了。」 若是以前,她或许还会厚着脸皮留下来,但现在的她只想收集完那些信物,解锁最后一个图鉴人物,然后顺利回家。 见少女仍然拒绝,男人的眸色陡然一深,他朝她缓缓靠近了一步,说出口的话语充满了惋惜的意味。 「是吗?既然小姐这么坚持,我也不好再多做挽留。」 他话锋一转:「但是,在您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什么?」 「请问小姐能否将身上的妖丹交予我呢?」 风笑容不变地朝她伸出手:「它真的对我十分重要,既然是长谷部君为我寻来的东西,那么由我来保管应该也无可厚非吧。」 这话倒是没什么毛病。 可白川童浔却面色古怪地轻蹙起眉,心中忽然就升起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明明之前等待了那么久都一直没有动静,却在压切长谷部获得了妖丹之后突然的召唤他回到了本丸。 太过于巧合,这家伙难道完全就是冲着这枚妖丹来的吗? 假如真是这样,那压切长谷部…… 心中徒然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白川童浔快速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压切长谷部,见对方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顿时有些犹豫起来。 「等我一下。」 她简洁地说了这么一句,低头打开召唤书,大概是因为突然被拉入对方的本丸的缘故,图鉴人物所显示的时间依旧没有到达三小时的限制,也就是仍然可以继续召唤的意思。 白川童浔抬眼,正好对上风的视线,那双看似清澈的眼眸却仿佛能拖着她进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看不见的压力从他身上释放,变成一双无形的大手,笼罩着她的身影。 「那本书是什么?」 他抚扌莫着下巴,饶有兴趣地询问道。 白川童浔没有回答,她快速翻到吉尔伽美什那一页,得到就算将信物转交给其他人,已经解锁的图鉴也不会受到影响的答复后,这才合上了书页。 「我把它给你,你让我走。」 她抿着唇将金红色的妖丹放到审神者的掌心,风收回手,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圈,确定没有作假后,这才舒朗的笑道: 「我一向是个遵守承诺的人,你想什么时候离开我都能帮你。」 「不过在此之前,我这里还有一桩交易,不知道小姐感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抱歉,我只想赶紧回去。」 那道炙热视线的目标显而易见,心中那不好的预感达到顶点。 白川童浔用力抓紧了手中的召唤书,转身朝着那台仪器走去,一边面露恳求地朝同样注视着她的短发青年开口道: 「长谷部,来帮我一下呗,这玩意儿我不太会用。」 「你很喜欢压切长谷部这把刀,对不对?」 白川童浔和压切长谷部同时停止了动作。 是不急不缓的语调,男人的笑容依旧完美的毫无破绽,说出的话却宛如冷血的恶魔。 「我想要你的那本书,作为交换,我把他送给你怎么样?」 他轻笑着,亲口碾碎了压切长谷部眼中的希望。 「你完全可以把他带走,之后想怎么处置他都随你的心意,我的本丸也将随时欢迎你来做客。」 「甚至如果你觉得只有一个压切长谷部作为交易还是太亏的话,我很乐意再多给你一些刀剑,除了个别几把稀有刀,其它的所有全都任你挑选,不知你有没有这个意愿?」 白川童浔猛地握紧拳头,她忍无可忍地回头瞪向男人,手中召唤书骤然爆发出一阵黑光。 「鬼舞辻无惨。」 随便喊了个记忆中的名字,她愤怒地,近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我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狠狠揍一顿这个人渣!」 光亮逐渐黯淡下去,绅士模样的黑发男人站在她身前,面无表情地睁开猩红双眸,眼中神色诡异。 刚来到这个世界,就措不及防被头顶阳光晃瞎了眼的某鬼王:「……」 谢谢你,特地挑了个天光大亮的时候召唤我。 第74章 鬼舞辻无惨是一只鬼。 虽然他在自己的世界肆意妄为、只手遮天、恶贯满盈,任由一群无知人类为了消灭他死了一代又一代,自己却依旧逍遥法外,搞得那些鬼杀队的成员只能将毕生所学传给下一代,咬牙含恨而终。 牛逼是确实牛逼了点,但他毕竟还是一只鬼。 而鬼,是怕阳光的。 白川童浔根本不知道自己气急之下的小小一次召唤,对作恶多端的他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头顶的光线是那么的亮,少女的声音又是那样的响。 鬼舞辻无惨感觉到皮肤在逐渐溃败,身体暴起的筋脉也因为痛苦越发显眼。 他眼神阴沉狠戾,随着命令落下而不受控制地冲向男子,阳光加剧了他的溃败,召唤书的契约却死死吊着他的性命。 这种拉扯的痛苦令男人的心情暴躁到了极点,只能将所有怒气发泄在进攻目标身上,下手的动作足以致命。 风微微笑着,完全没把对方的攻击放在眼里,他衣袖一挥,顿时从四面八方冲来一群持刀男人。 他们前赴后继地阻挡着鬼舞辻无惨的攻击,但效果却微乎其微,盛怒状态的鬼王人挡杀人,佛挡弑佛,势不可挡的气势已然达到了最高点。 直到白川童浔见对方人多势众,也开口召唤出了一个持刀的图鉴人物。 红光缓缓褪去,顶着一头火红长发的男人甫一睁眼,就因为眼前的景象愣了一下。 什么情况,那个视生命如草芥的鬼舞辻无惨居然会在太阳底下跟一群人打架? 继国缘一很快反应过来,看向了身旁的小姑娘。 而经过上一次的召唤,白川童浔也已经大致了解到面前这个男人是那三个召唤人物中最省心的一个。 她微微放缓了表情,道:「对面人太多了,我想请你帮……」 话还没说话,她就看到人群里面的鬼舞辻无惨脸色骤变,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停止了动作,十分僵硬地回过头来。 白川童浔顿了顿,理智回炉,这才想起眼前两人似乎在刚刚召唤的时候就关系非常奇怪来着。 见黑发男人不顾四周的刀剑,只知道又怕又恨地往这边瞪眼的模样,她不禁心急地喊了一声:「不要停,继续啊!」 鬼舞辻无惨无法违抗她的话,只得再阴恻恻地看她一眼,回头继续奋勇杀敌。 了解现状的继国缘一也拍了拍白川童浔的肩膀,提起刀冲向前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他加入了大乱斗之后,鬼舞辻无惨那血腥残暴的手段似乎有了顾忌,微妙地收敛了一点点。 对面伤势惨重,但他们的主人风却表现得无比淡然。 白川童浔一看到他欠揍的笑脸,只觉得刚消下去的火转瞬间又要冒到头发尖了。 她自知没什么战斗力,便退到一旁,在混乱的场景中找寻着压切长谷部的身影,发现他此时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边上,心中即心疼又难过。 她沉默地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而与此同时,脑海中却突然传来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那本书果然很厉害啊。」 压切长谷部身形一振,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白川童浔臭着脸回过头,发现风正稍微有些狼狈地应对着不断朝他攻来的鬼舞辻无惨和继国缘一,没有任何开口的动作,脑海中的声音却仍在继续说话。 「就把那本书给我吧,我愿意提高报酬。」 白川童浔冷笑一声:「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妖丹给就给了,反正这原本就是压切长谷部,一心想要献给他主人的东西。 但她绝对不会把召唤书交出去,因为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回家的可能性。 面对如此冰冷的回绝,风还是没有放弃,仍然边后退着应付敌人,边在传音中循循善诱道: 「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压切长谷部,只要你愿意把书给我,那他从此就是你的刀了。」 「如果不想要其它刀的话,我也可以考虑给你别的东西,说话算话哦?」 而身为当事人,压切长谷部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从始至终只是眼神空洞的站在一旁,听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主人毫不在意地说着那些把他当成货品交易的话语。 一字一句,宛如利刃。 白川童浔见他可能就此一蹶不振的样子,深吸一口气,一把拉住了青年的手腕,刚想要愤怒反驳。 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三小时的时限到了,随着召唤书的一阵光,鬼舞辻无惨和继国缘一同时消失在这个本丸。 混乱终于结束。 这近乎是一场毫无人性的屠杀,尽管继国缘一仅仅只是击晕对方,可鬼舞辻无惨显然不会有任何顾忌。 如果不是力量被限制,再加上边上时有时无的警告和震慑,他恨不得直接当场撕碎所有阻拦他的存在。 鲜血原本撒了满地,但又很快消失,就像是被谁抹去了痕迹,只留下倒了一地的伤患挣扎地想要爬起身。 他们身上的伤口在快速愈合,但脸上痛苦的表情还是无法令人把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当做不存在。 白川童浔望着这一片狼藉,也深知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压切长谷部的神色,生怕在对方脸上看到任何一丝嫌恶的表情,毕竟是她下令伤害了他的同伴。 但压切长谷部自始至终都是麻木的。 风此刻也终于缓过来,手中灵力发出,身上的伤口离开愈合了大半。 「还能行动的,把地上的刀都带走。」他抚了抚衣袖,语气中带着诡异的冰冷:「那些没有极化,受伤过重的短刀,直接刀解成资源给别的刀疗伤。」 同样虚弱的一期一振闻言瞳孔骤缩,颤抖着声音:「主上,在本丸中恢复速度很快,以您的灵力完全可以」 风却忽然挽起唇角,如沐春风般的声线不急不缓地打断了蓝发男子的话语:「一期,有些话我实在不太喜欢重复第二遍。」 「……」 一期一振张了张口,不甘地低下了头。 吩咐完这些,这位审神者再次转头看向白川童浔。 「小姐,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伤了我家那么多刀,我也不问你要什么索赔,甚至都同意了把压切长谷部送给你,你还在纠结什么呢?」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 白川童浔怒极反笑,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生气过,好像有一团火燃烧在她的心里,不断冲刷着她的理智。 「你到底把压切长谷部当什么了?!」 她狠狠瞪着他:「他对你这么忠心,你怎么能……!」 「忠心?」 审神者突然「哈」地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表情讽刺地看着她。 「原来你也被蒙在鼓里啊。」 「别的压切长谷部或许比较忠心,但你身旁的这位,可是把三心二意,贪得无厌的刀呢。」 「长谷部君,你来亲自告诉她。」 他面色嘲讽,双眸中溢满了恶意:「你真的……只有我这一个主人吗,嗯?」 阴阳怪气的语调不断从他口中传出,白川童浔感受到压切长谷部隐忍地握紧了拳头,紧绷的身体竟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什么意思? 白川童浔皱起眉,神色担忧的转头看向了亚麻色短发的青年。 压切长谷部一语不发,死死咬着下唇,那副难受的模样仿佛一只落水的大狗,耷拉着耳朵,想要呜咽出声却担心被人嫌弃。 风摇了摇头,看戏似的捂住了唇。 「他没有跟你讲过吗,一把刀剑身上散发出谁的灵力,就代表着他们归属于哪个主人。」 「他接受了你所输送的能力,就代表了他已经决定认你为主,可笑吗,所谓最忠心的刀,也不过如此而已。」 白川童浔猛地僵住。 她此刻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怪不得之前的压切长谷部一直在拒绝她用灵力为自己治疗。 那样抗拒的表情,曾一度让她怀疑自己是在给他下剧毒,而不是疗伤什么的。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但是这从一开始就错了。 明明是这家伙率先抛弃了他,如果她不尝试着用灵力为他治疗修复的话,压切长谷部到现在也只是一把破碎得不成样子的刀剑而已。 从她将压切长谷部的刀身修复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可挽回的道路。 「啊,对了。」 男人啧啧两声,同情地注视着白川童浔,把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什么都不懂却莫名受到牵连的失足少女。 「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声,你啊,给他的灵力越多,他就会越依赖你。」 「就像是成了瘾,这些刀剑天性贪婪,今后你的灵力将会变成他的食物,他会像是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你,不知节制地以吸食你体内的灵力来维持人形。」 风越说越激动,情绪似乎失了控制,他瞪大眼睛看着她,什么风度优雅此刻已经通通不见,宛如一个充满怨恨的疯子。 「你会被他们纠缠一辈子,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被夺走灵力,直到你油尽灯枯,然后他们就会抛下你寻找另一个主人!!」 「你的一切努力终会成为空谈,会有新的人来接替你,而曾经离了你就活不下去的那些刀剑接受了新主人的灵力,依旧每天开开心心无忧无虑。」 「他们只是一群披着忠诚皮囊的恶魔!」 「他不是。」 白川童浔面色平静地打断了他。 她已经从愤怒的状态脱离出来,目光复杂地望着陷入魔怔的审神者。 呆呆望着风的压切长谷部感觉到自己握拳的右手被人轻轻抬起,随后有温热的触感柔柔落在了食指的骨节上。 一个代表珍视的口勿。 「压切长谷部不是恶魔,他是我的同伴。」 少女坚定的声音传入耳畔,敲击着因麻木而近乎停滞的心脏。 「如果他真的需要,那么我很乐意将自己的灵力提供给他,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 「你是他的主人,风,但你不配当他的主人。」 「压切长谷部一直都是最忠诚的那把刀。」 「他没有背叛过你,从来如此。」 风平静了下来,目光冷漠地盯着她,扯起嘴角:「是吗,看来这场交易是谈失败了啊。」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来硬的了。」 庞大的灵力从他身上爆发而出,本丸的风呼啸着,如同一只急着出笼的饥饿猛兽。 就在他即将出手的时候,沉默了许久的压切长谷部忽然有了动作。 他抬起头,快速抽出了打刀挡在少女面前,随后眼疾手快的抬手按下一旁的仪器。 霎时间一股巨大的能量包裹住它们的身体,白川童浔的手腕被人紧紧拉住,只觉得眼前一晃,她就又回到了先前那个客栈。 压切长谷部就站在她的身边,难言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一秒,两秒…… 她看着压切长谷部手中的打刀入鞘,猛地抬手捂住了脸,好半晌,才声音闷闷地打破了这片寂静。 「对不起。」 她说。 第75章 白川童浔在道歉。 她明白压切长谷部究竟对自己的主人抱有多深刻的情感,所以才会产生愧疚,因为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其实有着她很大一部分的原因。 压切长谷部没有说话,他的眼底还带着尚未散去的疲惫,就这样安静地看了她很久,最终慢慢地垂下了眼眸。 听不到回复的白川童浔将脑袋低得更厉害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灵力会……」 她有些慌乱道:「我还让人伤害了你的同伴,我……」 「你不用道歉。」 始终保持沉默的压切长谷部终于开了口:「我和他们并没有什么感情,所以我也不会迁怒你。」 他的声音干涩,带着心如死灰般的平静。 「你救了我,要道歉的也不该是你。」 白川童浔愣愣地放下手,抬头看他。 压切长谷部也在同时低头对视上她的目光,他默了默,随后抱着不知是什么样的心态,开口朝她解释起来。 隶属于时政的审神者们经常会往从锻刀炉里锻出来的刀剑中注入灵力,让他们化为人形,一次来扩充的本丸战力。 压切长谷部诞生在审神者风的本丸,自被召唤成形起,他就不停地被派出到其它时代做些简单的收集任务。 他是他们小队的队长,队伍里只有他一人。 并不了解对方行事作风的压切长谷部将这当成是重用的表现。 每当他带着或多或少的资源回到本丸时,风就会毫不吝啬地将他夸赞一顿,所表现出的信任和赏识总是令他积攒多时的疲惫全部一扫而空。 然后转头他又会接到别的任务。 压切长谷部在那座本丸待了近一年,却几乎没有接触过其他的伙伴,也没有经历过什么最基础的训练。 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别的时代流荡,一个人跌打滚爬地成长,而审神者风似乎也在刻意阻挡他与大家见面。 相处就会产生感情,而压切长谷部不需要和别的刀剑建立起多余的羁绊与情感,不然就会带来不小的麻烦。 就像是一期一振和那些廉价短刀之间的关系,总是让他很头疼。 因为对于风来说,他只需要一个能够零成本为本丸增添资源,又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罢了,这一个碎刀了,他还可以再召唤下一个。 而之所以选择压切长谷部,也只是因为他很容易被锻到,同时也是公认的最愚忠与好应付的那把刀而已。 压切长谷部不是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只要他的主人依旧需要他,喜爱他,其它的一切他都可以不在乎。 直到有一天,变故突生。 因为在一个地方停留了太久,他不幸遭遇的检非违使的进攻,这些家伙比时间溯行军更难对付,压切长谷部逐渐感到力不从心。 他在围攻中摔落悬崖,好不容易收集到的玉钢也掉落到不知道什么地方。 跌落悬崖的压切长谷部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严重的伤势令他连从地上爬起来都做不到,他尝试着呼唤主人,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茫然,不解,始终固执的不肯承认自己已经被那个生性冷漠的审神者当成了弃子。 直到体内的灵力近乎枯竭到维持不住人形,最终怀着绝望的心情,压切长谷部变成了一把毫不起眼的锈刀。 就这样意识陷入黑暗,日月如梭。 野草长到足以完全遮挡住它,不断有野兽咆哮追逐着踩上它的刀身。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某日,一种截然不同的灵力将他从沉睡中唤醒。 ——白川童浔来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已经不用再讲。 听完这段故事,白川童浔忍不住心疼地轻轻抱住了他,心中对风的谩骂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好啦,打起精神来,别再想那个人渣了!」 她安慰似的拍拍压切长谷部的背,想要说出口的话在唇边转了一圈,组织着语言,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出了声。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能邀请你来当我的同伴吗?」 「哎,你跟我走吧,就我们两个人,去试试闯一闯这个世界。其它的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完全可以来给你提供灵力的。」 「我愿意为你消耗灵力,长谷部,我想你一直陪着我。」 少女缓缓朝他伸出手,笑容明媚灿烂:「接下来的这一段旅程,我真的期待能和你一起走。」 咚,咚。 心脏在鲜明地跳动着。 压切长谷部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也压根生不起一丝想要摇头的念头。他睁大了双眸,仿佛受到蛊惑般地抬手,轻轻回握住了她。 主人。 他几乎说不出话,只能在心中颤抖着偷偷喊了一声。 压切长谷部也想逃离曾经的噩梦与孤独,脱胎换骨,重新拥有一段新的开始。 白川童浔就是他新的开始。 这是最后一次。 做出选择时,他这样告诉自己。 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伊甸,一旦抓住了她的手,就注定他要将这一条路走到黑。 绝不后悔- 接下来的日常刺激又平淡。 他们一路向北走去,打探着召唤书上其它信物的消息。 偶尔会经历一两次危机四伏的冒险,斩杀到处作妖的鬼怪并解决各种灵异事件,得到的报酬都用来维持简单的生计。 召唤书上亮起的图鉴越来越多,白川童浔和压切长谷部的关系也越发亲近和默契。 而就在手中的召唤书点亮了一半时,他们遇上了一个强大的梦鬼。 它在被铲除前用尽最后的力量对着少女下了诅咒,于是从那天起,白川童浔开始会在晚上做梦了。 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都极其漫长和奇异,每当她从梦中惊醒,大喘着气坐在床上时,压切长谷部都能从她的眼中看到几丝茫然和恍惚。 几乎是每一次从梦中脱离后,她都会安静地呆坐好一会儿,然后才眨眨眼睛,恢复了以往的精神。 直到后来有一天,白川童浔从梦中猛然惊醒后,终于忍不住崩溃地呜咽出声,她眼泪止不住地流,染湿了压切长谷部的为她拭去泪痕的手。 「您梦到了什么?」 自从在心底认定了白川童浔就是自己的新主人后,他就自发将称呼改成了「您」,无论怎么也纠正不回来。 「有一个少年,我没有救下他。」 白川童浔抽泣着,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他就死在我的面前,可我竟然没有任何办法救他。」 压切长谷部抿着唇,第一次痛恨自己的不善言辞,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只好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别怕,一场梦而已,梦都假的。」 抽泣声渐弱,少女终于平复下来,她将脑袋埋进青年的肩膀,却没有再开口说话。 第二天,她开始主动告诉他关于自己梦到的一切。 「我梦见我和一个神明成为了朋友。」白川童浔满脸郁闷,「但是他父亲非要拆散我们,我什至没来得及道别,最后留给他的只有一枚捡到的硬币当纪念。」 压切长谷部安慰地抚了抚她的脑袋。 第三天—— 「有个非主流变态死活追着我啊,我giao!还好我跑得快,真吓死人了!!」 压切长谷部同情地递给她一杯水。 第四天—— 「长谷部!你猜我看到了什么?!龙啊!好大一只龙!还会说人话,我这辈子没见过这种生物!!」 压切长谷部配合地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第五天—— 像是已经习惯,白川童浔终于不会再被夜晚的梦境所困扰。 她气色已经好了很多,此刻正坐在桌前,单手支撑着脑袋,撇着嘴角朝亚麻色短发的青年抱怨道。 「那家伙根本就是个双标王,面对我就是剁碎了喂狗,对着另一个人不出两天就处成知己了。」 「还特地跑去冥界要求女神把我的灵魂拘在那了,我真谢谢他,在梦里的世界难受好几天,差点醒不过来。」 白川童浔气冲冲地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语气顿了顿,表情也跟着敛下去几分。 她微微低垂下眼眸,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我是说过会一直陪着他直到离开那个世界这种话的啦,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压切长谷部的手指倏然攥紧。 这句话 他猛地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向少女。 也就在这时,白川童浔也似有所觉地抬眸,恰好对上了他的视线。 「怎么了?」 压切长谷部表情僵硬,好半晌才勉强自己移开视线,强装镇定道:「没什么,只是感觉梦里的您就像个感情骗子罢了。」 跟着白川童浔混得久了,他也学会了不少新词,现在都可以熟练地拿出来活学活用了。 白川童浔面色复杂地看了他几秒,才想起要反驳,只是那语气怎么听怎么心虚:「我这也是不得已啊,我又不想这样的。」 她轻哼一声,放低声音嘟囔道:「我也不想的」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白川童浔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她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随着最后一次落下,轻柔的声音也传入了压切长谷部的耳畔。 「如果我最后也会像梦里一样离开,你就再去找一个真正疼爱你的新主人吧,长谷部。」 「我不会。」 压切长谷部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下个瞬间,就语气坚定地拒绝了她。 「如果您抛下我……」 他顿了一下,抿起唇,张了张口,才继续将喉间的话语挤了出来。 「如果您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会选择碎刀。」 白川童浔直接呆住了,没想到会听到这么极端的答案,她愣愣地开口:「你不用这样。」 压切长谷部认真地注视着她,语气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会碎刀。」 黯淡过后,那双紫色的眼眸骤然爆发出极其执拗的情感,他定定地望着她,像是要把自己内心的全部秘密都一一摊开在少女的眼前。 「我在心中发过誓,绝不会再有其他主人。」 亚麻色短发的青年迈步走到白川童浔面前,单膝跪下,缓缓执起她的,虔诚地将脑袋抵了上去。 还算柔软的发丝蹭了蹭手背,带起一丝痒意。 他说:「我只属于您。」 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挑拨了一下。 浅色的瞳孔中流露出莫名的光泽,白川童浔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沉默良久,终于无奈地笑了起来。 「你真是」 「好吧,傻瓜蛋子。」她曲起手指敲了一下自家打刀那顽固的脑袋:「那如果真有那天,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吗?」 压切长谷部的双眸亮了起来。 像是措不及防被惊喜砸中了脑袋,他激动得拍桌站起身,连话都不会说了:「您、您的意思是!我可以离、可以跟着您一起,一起离开吗?!」 「你、你当然、当然可以。」 白川童浔好玩似的,摇头晃脑地学着他结巴了一句,然后在对方明亮澄澈的目光中,倏然正色道: 「那你愿意吗?」 「我愿意!!」 毫不犹豫的回答。 白川童浔憋着笑打开召唤书,握着压切长谷部的手,再次确认说: 「带上你的名字,好好回答我,你真的真的,发自内心地愿意吗?不要后悔哦?」 压切长谷部此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面目严肃地站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是,我压切长谷部,愿意跟随主人离开这个世界,永远不离不弃。」 书页翻动的声音响在房间,光团霎时间包裹住他们,无形的链接将两人的灵魂连接在一起。 契约成立。 压切长谷部抚上心口的位置,那里的缺口仿佛再一次被一种奇妙的归属感给填满。 白川童浔手上的召唤书,至此又多出了一页。 第76章 最近白川童浔盯着召唤书发呆的时间变多了。 关于梦境的诅咒在前几天正式被解除,她终于可以在晚上睡个好觉,召唤书的信物收集也即将进入尾声。 好在图鉴人物本就不多,总共也就三十来个,不然还不知道得找到何年马月。 少女伸手推开了窗,外面街道的叫卖吆喝声顷刻间变得清晰起来,来来往往的人群都在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用手指轻轻摩挲著书页。 分明马上就要解锁最后一页,已经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然而白川童浔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那么多场梦境映在脑海,她抚扌莫着召唤书上那一个个名字,或是温柔或是嫌弃,最终手指停留在了最新的压切长谷部那一页上。 白川童浔抿起了唇。 压切长谷部就在这时走进了客栈的房间,见少女看着手中的召唤书不说话,就知道她一定又是在脑海中和这本神奇的书沟通了。 他不知道他们具体都说了些什么,但少女的表情实在谈不上好。 「长谷部。」 窗外的晚霞透过云层的间隙,沉缓地投射在那双明灭不定的浅色眼眸。 她突然轻轻喊了他一声,语调压抑着某种无可奈何的情绪:「我好像必须得离开这个世界了。」 压切长谷部愣了一下,眸中快速闪过几丝慌乱。 自从将少女的梦和她时不时召唤出的那些人联系起来后,他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她要离开了,这就意味着从此以后他也成为了那些图鉴人物的一份子,无法再时时刻刻出现在她身旁。 青年握紧了手中的刀柄,没有回话,只是无声地耷拉下脑袋。 见他这副失落的模样,白川童浔心软了软,她心中思忖半晌,微微柔和了眉目,告诉他: 「其实也可以多留一段时间。」她话语一顿,接着有些迟疑地开口:「就是等离开后,有可能会让你因此而忘记我」 「不!」 压切长谷部闻言忽地抬头,斩钉截铁:「现在就离开!」 他的态度太过于坚决,反倒是让还在犹豫的白川童浔一下子没反应过。 她有些好笑地踮脚,伸手揉了揉他的短发,笑道:「我再多陪你几天吧,没关系的。」 事实证明,人果然还是不要随便立什么flag。 叛逆的世界偏偏非要和她作对,就在说完这些话之后的两天内,白川童浔的身体状态却开始急剧下降,这让她想起了当时梦里在乌鲁克的最后那一段时间。 就算再不舍,时间也到了。 压切长谷部难过极了,他双手握着少女的右手,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又低又轻地道:「我们不等了,现在就走,好不好?」 白川童浔叹了口气。 她点了点头,拿出了召唤书- 压切长谷部的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 灵魂状态的白川童浔恍惚了一下,她原本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拿出召唤书究竟是要做什么,但一晃眼的时间她却已经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宅邸前。 审神者风正大笑着,憎恶又疯狂地看着与他对峙的压切长谷部和那个来自异世界的蓝发少女,最终不堪重负地吐出一口鲜血。 所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一切都像是突然断了片,她茫然地望向「自己」所在的方向,看见压切长谷部正面色痛苦地跪倒在地。 本丸里面一片狼藉,到处是刀剑的残骸与血色,审神者风身上的道士服已经残破不堪,充满了泥垢。 大大小小的伤口在他身体上撕裂,可是他却毫不在意。 他畅快地疯笑着,黝黑的眼中倒映出了同样状态糟糕的少女。 「看吧,你还是没有办法带走他。」 见对方手足无措地搀扶着压切长谷部,身体却已经开始从发尾处缓慢消散,风裂开嘴角,嗓音嘶哑。 「他的身体里还残留着我所注入的那一丁点灵力,所以我依旧拥有压切长谷部的支配权。」 「我会拼尽全力将他的那一部分灵魂禁锢在这一座本丸里,你就算离开了这个地方,却永远无法有完整的带他走。」 少女狠狠瞪着他:「你会遭到报应的!!」 「你说,报应?」 风挑高眉梢,嘴角讥讽:「我已经被妖鬼诅咒了,你还认为我会在乎这些吗?」 他边咳血边笑,扭曲的神态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你们毁了我,我也绝不会放任你们过得安生。」 「就算是死,也要让你们尝到代价!!」 话音落下,他的体内骤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灵力,它们化成一缕又一缕的枷锁,缠绕住压切长谷部的身体,而另一端深深扎入了本丸的地底。 做完这一切,风的寿命也终于走到了尽头,他不断从月匈腔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就这样瞪着双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你简直是疯了」 「白川童浔」的身体开始颤抖,她强忍着痛苦,想要在找到办法前强行留在这里,但世界意志的排斥比想象中的还要强烈,她能感觉到灵魂近乎要被撕裂。 召唤书上亮起了几个字,她无助的瞪大了眼睛,手中动作不停地尝试扯断那些烦人的枷锁。 压切长谷部蜷起手指,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开始消散的部位。 他这辈子最痛恨被人遗弃,骨子里的倔强与好强让他总是不断回想着那些不堪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地折磨自己。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愿意接纳他的人,好不容易想着要放下过往的一切,去拥抱那一个幸福的可能,但是这一次,他却不得不主动接受离别这个选择。 「主人。」 他无力地抬起胳膊,松松地握住少女的手,几乎是哀求的放轻了声音。 「您会来接我的,对吧?」 少女愣愣地睁大了眼睛,用力拉扯着那些由灵力固成的粗大铁链的动作缓了下来,她徒劳地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给不出任何准确的答案。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离开后,还能不能再次回到这个世界。 压切长谷部声线虚弱,握住她的手却越发地紧,他低垂着脑袋,极其缺乏安全感地反复跟她确认着。 「您说过我们的灵魂签订过契约,有了灵魂之间的链接,今后无论我在哪里您都能感知到。」 「您说过这句话的,对不对?」 白川童浔呼吸一窒,眼眶湿润起来。 她回道:「是的,我说过。」 「我是刀。」 压切长谷部将少女的拉到唇边轻轻落下一口勿,又说:「我不会消亡,今后也能够一直存在,只要您还活着,我就不会就此死去。」 「我可以在这里等很久,主人。」 「只要您来接我。」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害怕又酸涩地呢喃着:「只要您来接我。」 「我会的。」 白川童浔突然蹲下身,紧紧抱住了他。 她的手轻抚着压切长谷部的后脑勺,一下又一下,声音中仿佛裹挟着某种能够令人安心的力量。 「我不会永远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的,长谷部,我保证。」 少女的身体消散了。 手臂还保持着回抱的姿势,压切长谷部怔怔的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前方,万念俱灰地抿起唇角- 那个「白川童浔」已经离开,而灵魂状态的白川童浔仍然留在这里。 她知道这场梦还远远没有结束,因为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将压切长谷部困在梦境中的梦魇依旧没有出现。 她在一旁默默陪伴压切长谷部等待着,亲眼看着梦里的时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着。 风的尸体后来被一群穿着奇怪制服的人给带走了,他们将这片「战场」清理干净,却唯独留下被铁链锁住的那个刀剑付丧神,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秋去春来,本丸的那颗大树长满了美丽的樱花,压切长谷部呆呆地望着那棵树,眼神中流露出各种怀念的神采。 他复又敛眸,发出一声饱含思念地叹息。 「主人」 白川童浔温柔地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青年的发丝。 一年一年又一年,绚烂的樱花开了又败,草木长出又渐渐枯萎。 这座被妖鬼诅咒的本丸残留的鬼气太重,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青年的神志,甚至会在午夜侵入他的睡眠,带来一场再一场刻骨铭心的噩梦。 不断在心中计算着时间,压切长谷部眼中的光也随着日月星辰的变化而逐渐黯淡。 十年过去,他仍然心中留有期盼。 五十年过去,他不再清澈的眼神浮现出些许茫然。 一百年过去,压切长谷部开始感到不安和恐惧,他的思想变得混乱,噩梦越发频繁地降临,这让鬼气更加顺利地侵蚀了他的身体。 两百年,三百年,四百年。 直到度过依旧看不到尽头的第五百年,青年已经彻底大变了个样。 压切长谷部浑身都被鬼气包裹着,仿佛那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紫色的双眸充满了死气与空洞,整个人看不出半点生机。 那道已经模糊了面容的身影一直在脑海中徘徊着,早已化成了自己的执念。 再然后的某一天,空气中的灵力发生了变化,一个身穿和服的瘦弱少女踏入了这座本丸。 压切长谷部的瞳孔缩了缩,剧烈的心跳在月匈腔震动着。 他颤抖了一下,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抬起了头,努力瞪大着双眼,身体前倾朝着来人望去。 随后那一丝可怜的希冀瞬间被冰水浇灭,他近乎是充满杀意地瞪向来人,面目狰狞可怖。 「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他低吼着,锁住残缺灵魂的铁链叮当作响,不断有扭曲的黑气从体内溢出,张牙舞爪地扑向少女。 压切长谷部双手死死地捂住脸,不甘心与绝望的情感压垮了他仅有的神志。 「她没有来,她去哪了,我明明能感受到她还活着,可是她为什么还没有来」 恐怖的黑气如漩涡般汇聚在他身后的上空处,慢慢形成一个怪异又庞大的形状,它在黑夜中睁开独眼,霎时间整个梦境都震荡了一下。 梦魇出来了。 白川童浔心中一紧,来不及思考其它,见状直接三两步挡到青年身前,对准怪物抬起手,努力催动着灵力。 奇妙的感觉在身体流淌,她顿觉不对地低头,发现自己原来不知何时已经脱离灵魂状态,拥有了实体。 少女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压切长谷部几乎是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就突然安静了下来。 躁动的黑气缓缓收敛,他呆呆地抬头仰视着她,被鬼气侵蚀得面目全非的脸庞依稀还能看清曾经的轮廓。 付丧神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的身影,轻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意,似乎在害怕自己只要稍微提高一点音量就会震碎眼前的少女,然后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泡影。 微风模糊了阳光的轮廓。 那一道脆弱的哭腔最终还是清晰地传入了白川童浔的耳畔。 「您来接我了吗,主人?」 第77章 这家伙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帅强惨人设啊。 白川童浔面色复杂,看着缠绕了青年全身的鬼气,以及那些将他禁锢了几百年的锁链,无奈地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身后的梦魇还在咆哮,孜孜不倦地散发出某种诡异的气息,连带着整个梦境都变得扭曲起来。 她无暇再去顾忌压切长谷部,在对方目不转睛的凝视下回头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敌人身上。 身处梦境里的人好像看不见它。 余光中瞥见和服少女正满脸好奇地望着自己的动作,苍白的面色让她的气质透出一丝易碎感,那一头微卷的柔软长发披散在肩。 这时候的音似乎比她在现实见到时的模样更稚嫩一些,大概十五岁左右的年纪,面对着模样狰狞的压切长谷部和突然出现的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却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 白川童浔蹙眉,突然发现对方的五官给她带来某种格外熟悉的感觉。 梦境的世界开始从边境奔溃。 她抿起唇,快速收回思绪,静心凝神地将身体的灵力汇聚在双手,对准还在从压切长谷身上吸取生气的怪物,迸发出亮眼的白光。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梦魇的能力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强大,甚至可以说是在庞大灵力的冲击下毫无反抗之力。 白川童浔加大了输出的力度,下一秒它便尖叫着消散在白光之中。 眼前又恢复了平静。 ……就这样完了? 胜利来得太过轻易,这甚至让白川童浔有些不敢相信。 她低头,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自己有这么强吗?还是说困住压切长谷部的根本不是梦魇,而是他自己? 梦境开始了倒计时,碎光笼起整个本丸,突然她感觉到身后的衣角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蓝发少女回过头,对上了压切长谷部已然恢复清明的眼神。 「……主人。」 他表情愣愣的,脸上依旧攀爬着无数黑气,那种想要摧毁一切的疯狂却在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后悄然不见。 原本低沉可靠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语调中却压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期许。 白川童浔默了默,还是轻轻应了一声,她弯下月要,像是梦境里少女所做的那样,在他的额前缓缓落下一口勿。 「我来接你了,长谷部。」 她目光温柔地注视着那双愈发明亮的眸子:「所以,赶快醒过来,看看我吧?」 旖旎的光照落在每一处阴影,身处的场景骤然破碎,重归于一片空茫。 现实中,白川童浔倏然睁开眼,入目的是压切长谷部沉静的睡颜。 他周身的黑气不知何时已经消散,气息平稳,祥和的面容上嘴角微微勾起,仿佛做了一场风和日暖的美梦。 封锁的门被从外面拉开,和服少女探进了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白川小姐,结束了吗?」 「嗯。」 白川童浔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青年,仍然有些担忧道:「他还是没有醒。」 「放心,应该只是睡着了。」 这次音身后没再跟着其它刀剑,她走进房间,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压切长谷部半晌,笑着安慰道。 「毕竟是被鬼气折腾地有些过头了,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明天就能醒过来啦。」 以防万一地翻开召唤书询问了一番压切长谷部现在具体的状态,确认他的这一部分灵魂的确完全没有异常了之后,白川童浔长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 她再次将视线扫向青年,目光在触及到那些铁链时又愣了下,随即拧起了眉头。 她心中对这些束缚着压切长谷部自由的东西,条件反射般地感到排斥,想了想,还是征询意见似地看向审神者。 「既然确定了没有危险,那这些铁链能不能撤掉?」 音眨了眨眼睛,双手拘谨地交握在身前,充满歉意地轻声回答了她的疑问。 「抱歉,这不是用我灵力做出的东西,我已经在尝试解开了,但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想起眼前少女和审神者风有三分相似的面容,白川童浔顿了顿,心中隐隐已经猜到了答案。 尽管无论是地形还是布景,从表面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但这座本丸,很可能就是曾经属于风的那一座。 她垂下眼,再次发了愁。 但是如果迟迟无法解开铁链的话,也就意味着就算是等到了明天,她也不一定能带压切长谷部走吗? 可问题是现在她应该还处于狱门疆带来的穿越才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去。 音好像知道她的想法似的,主动和她开了口: 「你可以先去忙自己的事情,等到我处理掉那些铁链后,再找你来我们本丸接他回去。」 白川童浔闻言有些差异:「可是我该怎么和你联系,又怎么过来?」 观看完压切长谷部的梦境后,她也大致了解了一些关于审神者和刀剑的基本常识。 本丸这种地方简直和外界完全没有接触,就像是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她不是审神者,恐怕没办法找到进入本丸的入口。 更何况,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狱门疆的穿越是完全随机的,就连她自己也没办法保证能再一次进入这个世界。 等等。 大脑蓦然被什么重击了一下,白川童浔的脑袋里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 她想起了压切长谷部梦里的那个自己所做的梦,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特别关键的信息。 那段梦境中突兀的空缺,究竟是 头开始泛起钝痛,还没等到她深入想到究竟是哪里有些不对劲,一道口哨声传入耳畔,打断了所有思绪。 白川童浔抬起头,见音已经站在了门口,蹲下身子,似乎从地上抱起了什么,轻声哄了哄。 「乖,想请你帮个忙啦。」 她背对着自己,只能瞧见有一只露出小角的尖尖耳朵,轻轻颤抖了一下。 白川童浔有些好奇地走过去,终于看到一小团毛茸茸的动物。 少女的怀中赫然窝着一只通身雪白的狐狸! 「你不是有一本可以签订契约的召唤书吗?」 音亲昵地扌莫了扌莫那只狐狸的脑袋,朝她笑道:「这是我们本丸的看门狐,它可以分出一部分灵和你进行契约。」 「等那些铁链被解决掉后,我就会让它告诉你这个信息。」 白川童浔睁大眼睛,眼前狐狸的模样跟她记忆中曾经召唤出的那只白狐完美重合了起来。 她呐呐开口:「这只狐狸叫……」 「它叫小白。」 音换了个抱姿,双手托起狐狸的身体,将它举到了白川童浔的眼前,耐心解释着。 「无论你在哪里,它都能将你带回本丸,所以今后还请白川小姐多多召唤它,随时注意有没有我的信息哦。」 「无论在哪里」这几个音被特意地加重,那双澄澈的眼眸仿佛已经看透了眼前人的来历。 说完这句,她复又低头:「小白,我刚刚说的话你都听了嘛?」 白狐哼唧一声,懒洋洋地撩起眼皮扫了一眼白川童浔,它身后的尾巴随意摆动着,旋即眉心处陡然亮起白光。 一只与它一模一样的白狐从它的身体里分离出来,轻盈地跳落在地上。 只见它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月要,随后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白川童浔的脚边,仰着脑袋蹭了蹭她的小腿。 白川童浔心情复杂地拿出召唤书- 非审神者和付丧神,长久待在充满着别人灵力的本丸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 于是契约完成后,音就将白川童浔送离了本丸。 离开确实是顺利离开了,但是好像有哪里出了点毛病。 白川童浔怀中抱着狐狸,茫然地看着脚下由无数美丽鲜花所铺成的浪漫海洋。 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和一个骑士逃命时,遭遇时间溯行军,最后被一道诡异的时空缝隙吸入音的本丸的。 但是这个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最后逃命的那个地点啊! ! 清风带起散落的花瓣,裹上几缕芳香,缱绻着从眼前掠过。 这个地方到处都充满了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 白川童浔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她尽量避开脚下的娇花,格外小心地朝前迈了一步。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身后的高处传来。 「哎呀哎呀,瞧瞧我看见了什么,一位美丽的小姐姐。」 那人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乐趣般。 轻飘飘的音色,仿佛在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 「咦,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这个声音……! ! 少女心中一跳,猛地转身回头。 她满怀惊喜地开口喊道:「亚……瑟?」 音量蓦地落了下去,还残留着一丝不确定的疑问,白川童浔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微微睁大了眼睛。 耸入云霄的高塔中,身穿宽大衣袍的男人坐在空落落的窗边,银白的柔软长发散落在肩臂,如花一般精致的面容浮起点点轻浮的笑意。 他单手撑着脑袋,斜斜依靠着石墙,姿态随意而散漫。 那双剔透如宝石的紫色眼眸似梦似幻,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飘渺的轻纱,使人看不透其内真正的情绪。 他居高临下地睨下目光,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 「亚瑟?你是在说那位高洁的骑士王吗?」 男人哈哈一笑,那道与印象中亚瑟·潘德拉贡如出一辙的嗓音这样说着: 「我可不是哦,我的名字嘛,叫——」 「梅林。」 霎时,芬芳馥郁的花雨飘了漫天,荡起缤纷的波纹,它们飞扬在晴朗湛蓝的高空下,绽放出绚烂的惊人生机。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拨动了心弦,白川童浔坚信这里就是传说中那永世不灭的理想乡。 她仰头,在这片花海中安静地与高塔中的银发男子对视着。 温风如酒,目酣神醉。 第78章 白川童浔站在那片花海里,仿佛心灵都得到了净化。 突然,身体变得轻盈起来。 她抱紧了怀中的狐狸,在那一阵清风的引导下,整个人都慢慢离开地面,升高,最后来到了男人的眼前。 梅林嘴角还挂着盈盈的笑意,从塔内朝着她的方向伸出手,十分绅士地牵住了少女。 那动作好像不是要将她带入高塔之中,而更像是在一场浪漫的舞会中,邀请心仪的女生来与他共舞一曲。 「好啦好啦,这样说话舒服多了。」 见少女已经稳稳落地后,他站起身,手里还拿着一只魔杖,不紧不慢地整理好自己的白色衣袍。 这个高塔内居然该有的布置都有,床,壁炉,餐桌和一些好看又精致的小装饰,留下了被人常年居住的痕迹。 这个叫梅林的男人,就住在这里吗? 白川童浔收回打量的视线,看向银发男子,友善地自我介绍道:「我叫白川童浔,被朋友无意间送到了这里,很抱歉打扰到您了。」 见对方神色好奇地将视线扫向她怀中的白色小团子,她话语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它是小白。」 怀中抱着的狐狸哼唧一声,缩着脑袋又往少女的怀中蹭了蹭,用屁股对着男人,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的模样。 梅林见状也不生气,只是若有所思地抚了抚下巴,好脾气地感叹了一声。 「哎呀,真是只可爱的小家伙啊。」 他嘴角笑容不变,将目光重新投向白川童浔,朝她眨了一下眼睛,接着语气俏皮地开口: 「日安,白川小姐。」 「欢迎来到阿瓦隆,遗世而立的理想乡。」 白川童浔点点头,对理想乡这个描述表示十分赞同:「这里很漂亮。」 「是吧~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这种好看的景色吧。」 梅林悠哉悠哉地来到小餐桌边上,凭空变出两个干净的酒杯,又从另一个小酒壶里面倒出醇香四溢的酒水。 他很尽地主之谊地将其中一个小酒杯放到餐桌的另一旁,并邀请少女一起品尝。 白川童浔摇头拒绝了:「我不喝酒。」 「不会喝醉的哦。」 小白也闻到了这种勾人的香气,动了动鼻尖,从她的怀中抬起头来。 招架不住梅林的热情,白川童浔犹豫了一番,还是坐到了桌旁。 「你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她想起刚来的时候,独身一人站在一望无际的花田里,视线中除了现在身处的这座高塔外什么也没有。 真的可能吗?一个人,生活在这座高塔里? 「偶尔会出去逛逛。」梅林撑着脑袋,歪头看着她:「不过这么多年,我确实都待在这个地方。」 白川童浔对此表示十分敬佩:「我不行,我要是一个人呆在这里很多年,我会疯掉的。」 「但是你不觉得这里很棒吗,有种想永远留在这里的冲动呢。」 「可是很寂寞啊。」 梅林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回听到这样的回答。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情绪,默了默,随后眯起双眸,笑着轻声附和道: 「嗯,说的也是。」 在这个神奇的地方,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他们就这样隔着一张小小的圆桌,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很久。 当再也无话可说后,房间里陷入了暂时的安静。 也许是感觉坐的太久了,梅林伸了个懒月要,站起身再次缓步来到窗边,遥遥望着外面的景色。 「太阳落山了啊。」 他将自己幽禁在这座高塔太久,记忆中上一次和别人说话好像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金发少女别离之时所诉说的话语仿佛犹在耳边。 白川童浔轻轻抿了一口溢满花香的酒水,清新的凉意袭击味蕾,全然没有酒精的刺激感,反而有一种格外温暖的感觉流进胃里。 小狐狸的爪子催促似地拍了拍脚下的大腿,她拿起酒杯,微微倾斜着倒了一滴水珠在小指上,接着凑到它的唇边。 它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头舔去酒水,砸着嘴巴回味了一会儿后,很是满足地摇了一下毛绒绒的大尾巴,又乖乖闭上双眼,在温暖的怀里爬下了。 做完这一切后,白川童浔有些心虚地偷偷抬眼瞄向梅林,却被男人抓了个正着。 淦,偷偷用别人的酒喂狐狸还被主人发现了! 好在梅林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只是安静地在窗前回身注视着她,任由暖橘色的光笼住自己的身影,一双剔透的紫眸中盛满了包容。 他眼中笑意加深,周身突然泛起阵阵美丽的光点,花瓣状的耳饰随着这股能量波动小幅度地扇了扇,就像是温柔清雅的花之精灵。 少女只觉得自己被一种温暖的能量包裹着,她抱紧了怀中的狐狸,模糊间听到了对方轻飘飘的话语。 「好啦好啦,谢谢你陪我这个无聊的大哥哥饮酒聊天。」 梅林合上双眸,像是拥抱微风般地张开手臂,口中无声地咏唱着什么,而后轻轻挥了一下魔杖。 「不过,现在是时候送你回去啦。」 话音落下,白川童浔恍惚着睁开了眼睛。 随意丢在地上的衣服,桌上堆了很高的蟹肉罐头。 她茫然地扫视着眼前布置简单的房间,角落里是一张榻榻米,而狱门疆很有仪式感地被放在了由蟹肉罐头堆成的金字塔的最上方。 这里不是港黑啊,什么情况? 隐隐听到了花洒的声音,白川童浔转过身,发现边上还有个小浴室,房间门大开着,在一道屏障后,有一个高挑的身影若隐若现。 有人在浴室里洗澡? 看那身材,还是个男的。 就在这时,里面的人影动作顿了顿,随后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朝外面的方向扭过头。 白川童浔一僵,下意识地想躲,但很快意识到了对方应该是自己认识的某个人,便只是生硬的移开目光。 花洒声停止了,很快传来屏障被拉开的声音,一只手出现在她往下的视线中,不急不缓地捡起了地上衣服。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感觉到那人应该穿好衣服后,白川童浔抬起了头,对上一道幽深的视线。 高挑男人的发丝还在往下滴水,身上衣服也穿得乱七八糟,活像是不久前才被人糟蹋了一番。 「太宰?!」 白川童浔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 太宰治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随即摊开手耸了耸肩,理直气壮道:「不是说过会去接你的嘛,但是童浔酱却自己跑到狱门疆里面去了,实在没办法,我只好这样把你带回来咯。」 白川童浔无奈扶额:「不是说早上8点?」 太宰治面色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童浔酱可以打开手机,看看现在时间哦,你已经超时很久了。」 少女狐疑地扫了他一眼,不信邪地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解开锁屏。 十点二十分。 她愣了一下,惊讶地抬头看向黑发男人。 太宰治挑了挑眉,一副「你看我就说吧」的欠揍模样。 白川童浔收回手机,轻吸一口气。 这次怎么这么久?是因为还去到了本丸那种神奇的地方吗? 她思忖着咬住下唇,又见黑发男人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只好暂时放下那些,无奈地开口询问道: 「嗯所以,你找我什么事?」 能让这家伙在之前突然那么郑重地跑到港黑找她,应该是什么很急的要紧事吧。 「当然。」 太宰治面色瞬间正经了很多。 「之前在港黑实在不方便开口,这次找你过来,是因为我们武侦现在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 白川童浔指着自己,疑惑道:「我有什么是可以帮助你们的?」 太宰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眼底闪烁着别样的光泽。 水滴从微卷的发丝落到脖颈,被他不在意地拂去,他弯月要拉住少女的手腕,朝着门外走去。 「跟我来,你看过就知道啦。」 白川童浔不明所以地被他拉着走出简单的公寓楼,拐了个角,来到武装侦探社的那栋办公楼。 太宰治带着她走上楼梯,然后推开武侦接待处的门。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寂静地有些不同寻常,清清冷冷的空间里,连纸张被微风吹起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响亮。 直美不在? 白川童浔还记得当初接待她的那个高中时美少女,她活泼开朗地跟她聊天的内容还清晰地记在脑海中,特别是她和她哥哥 算了,这个不提也罢。 还在愣神着,手腕又被人轻轻拉往一个方向。 白川童浔跟着顺从地转了个身,停在一间紧闭的房门前。 少女和太宰治对视一眼,迟疑地伸出手,慢慢推开了那扇门。 刹那间,好几双眼睛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来。 她惊了一下,发现外面接待室之所以空无一人,原来是因为很多人都聚在了这个小小的房间里。 甚至只在视频中见过的直美哥哥也在其中。 有很多才是第一次见面的人,照理来说,此刻她应该像往常一样抬手跟他们打个招呼才对。 但是现在这么多道视线,同时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情景,却差点让白川童浔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窗帘被严合地关着,昏暗的灯光下,那些人的目光好像要把她活剥生吞了似的。 她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谁知被一双手牢牢按住了肩膀。 白川童浔呼吸一窒,心中狂跳。 「喏,人带来了。」 太宰治微微施力,把她往前推了推,仿佛是在进行某种见不得光的py交易一样,将势单力薄的她彻底暴露在人群中。 说起来,这群人还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 想到这里,她颤了一下,瞬间拿出召唤书,下意识地翻开页数要进行召唤。也就在这时,一旁离她最近的黄发男人眼疾手快地制止了她的动作。 刺啦一声,木椅划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 白川童浔绷紧神经,循着声音望去,却在看清房间角落的景象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那是 她有些愣神地看着那个方向,原本警戒的动作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第79章 那个如班主任般不苟言笑的武侦社社长此刻正神志不清地躺在床上。 他的面色苍白,唇上无一丝血色,身体的经脉被异化,呈现出怪异的黑纹。 刚因为愣神而放松下来的身体再次紧绷,慌张的情绪比之前更甚,白川童浔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发黑。 这种铺面而来的,浓郁无比的死亡气息令她感到颤栗。 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甩开国木田独步的手,回过身就要推开太宰治往外跑。 手腕再次被人抓住,先前从椅子上站起来的黑发男人用力将她拉了回来,他眼眶边是浓浓的青黑痕迹,透出某种掩饰不住的疲惫,看起来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 「你果然知道他的情况。」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很是沙哑。 白川童浔被吓到了,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战战栗栗地想要逃脱这个地方。 国木田独步观察到她情绪的不稳定,沉眉对着江户川乱步劝阻道: 「等等……她的情况不太对。」 「我等不了。」 江户川乱步绿色双眸充满了锐利的光泽,他执拗地死死抓着白川童浔的胳膊,一字一句:「社长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冷静一点,乱步先生。」 一旁一直安静着的短发女人也出了声,她神色沉静地看向白川童浔,有些困乏地揉了揉眉心,放轻声音道:「拜托了,白川小姐,我们需要你提供的信息。」 「社长已经保持这种状态有一个月了,这期间我们该做的全都尝试了,依旧束手无策,乱步先生也无法演算推测出任何东西,你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为什么找我?」白川童浔慌乱地蜷紧手指:「说不定只是什么奇怪的异能力呢?」 「社长昏迷在你以前住的公寓附近,再加上乱步先生的一些猜测,排除一切不可能后,我们将目标指向了你。」 原本只是一些没有证据的猜测,但当他们看到白川童浔此刻的反应之后,也都明白了这件事或许确实跟她有关系。 女人垂眸,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样没有任何预告,就把你请过来的做法很唐突,但是眼看着社长的病情在一天一天恶化,我们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而你又在港黑那种地方」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 「如果今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们一定会尽力帮助,除此之外,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尽力为你拿到手,所以……」 与谢野晶子:「真的拜托了,白川小姐。」 随后,谷崎直美的哥哥面目严肃地朝她鞠了一躬,在他边上,国木田独步和另一个雀斑男孩也低下了头。 他们不约而同道:「拜托了,白川小姐。」 「对不起,我为我刚才的失礼道歉。」 紧接着低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禁锢着她腕部的江户川乱步也缓缓松开了她的手,后退两步,他同样一鼓作气地弯下了月要,双眼盯着地面,声线颤抖: 「拜托。」 白川童浔一时被这样郑重的架势震撼住,心慌地抿起唇,面对着这么多人的求助,最终还是挫败地耷拉下肩膀。 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身旁的太宰治刚要再加把劲说些什么,就见她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走到昏迷的福泽谕吉的床前,认真观察一番,确定了症状,随后神色凝重地开口道: 「你们社长,之前自杀了?」 「为什么这么说?」 太宰治对这样一个问题很感兴趣,想到初见时少女曾和他说过的话,有些好奇地走到她的身边。 白川童浔撇了撇嘴,勉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说: 「我之前见过这种情况,在电视上。」 「因为我们那边人口越来越少,人类濒临灭绝。为了减轻人口骤降的问题,也为了人类能够存在的未来,行刑者会对犯了自杀罪的人进行处刑。」 「而被处刑的人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犯下自杀罪的人寥寥无几,但每一次他们都会进行全球直播,将处刑的过程实时播放给每一位居民观看,以此来杀鸡儆猴。 太宰治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那情绪很快就被掩盖下去。 「你的意思是,社长现在这样都是你们世界的处刑者做的?」 白川童浔瞟了他一眼,并没有给出准确地答复,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 「他有着一模一样的症状。」 国木田独步皱起眉:「所以说,你们那边的处刑者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他也具有穿越的能力?」 等等,这话可不兴说啊。 白川童浔被这个想法吓得抖了一下,没敢深入思考,只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处刑者使用的是你们那边的能力吗?」 与谢野晶子也在这时开了口,她认真注视着福泽谕吉,蹙眉沉思了一会儿,又问她:「既然如此,那你能不能也用那种能力恢复社长?」 「不可能,我做不到治疗你们的社长。」 白川童浔又摇头,她这次回答十分肯定,没有半分犹豫:「日常生活中,我们世界的人没有任何能力,而处刑者对我们来说根本不是个人类,他就是完完全全的另类,几乎没有人喜欢他。」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别称。」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恐:「大家都叫他业魔。」 业魔。 一个光是名字就充满了不详与危险的称呼。 在旧时代就存在的魔鬼,拥有着扭曲世界的能力,每个业魔都由人类异变而来。 怎么做到异变的? 不知道,因为历史书上没说。 为什么会产生异变? 不清楚,因为历史书上没写。 见大家都因她的话而神色异常沉重,白川童浔想了想,还是犹豫着开口安慰了一句: 「不过别担心,他应该不会死。」 江户川乱步眼中倏然亮起光,他第一个出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白川童浔回想着脑海中在电视上所看见的那些画面,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处刑者杀过人。」 国木田独步紧锁眉头:「但是那并不能证明他不会杀人。」 「话是这么说,但」少女咬了咬唇,说话间的尾音带着一丝微妙的迟疑。 「我们那个世界绝对和平。」 「绝对和平的意思就是,绝对不会出现什么恶意伤人事件,在近300年内,我们的犯罪率几乎为0。」 「大家都很善良有爱。」说着说着,她便坚定下神色,告诉他们:「就算是行刑者,也没有杀过任何人。」 众人闻言都或多或少的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特别是离她最近的太宰治,那双幽深的眼眸中蓦然流露出某种深渊般的情绪。 他歪了歪脑袋,说出声的话语轻而诡谲:「可我很好奇啊,那你们世界犯了罪的人,比如说自杀者,最后的下场都是什么呢?」 「你们的处刑是怎么样的?」黑发男人看向昏迷着的福泽谕吉,不急不缓地问她:「仅仅只是让处刑者把他们变成社长现在这样吗?」 「如果社长一直获救不了,最后的结果又是什么?总不会是要一直保持这样吧?」 直中准心,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们来说非常的重要。 狭小的房间内,武装侦探社的所有人此刻都屏息凝视,急切地等待着少女的回答。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后者只是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语气尴尬,似乎非常不好意思的模样。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哎,从记事起唯一一场处刑自杀犯的直播,我也因为要做游戏任务而没有看完,不过我很肯定地记得确实没有人死亡就是了」 但是课本里好像有提过来着。 可恶,早知道当初就再认真点学习了! 白川童浔闭眼,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像是终于想起了作业答案那般兴奋的伸出一根手指:「说不定是像变魔法一样,把他们都变成勤劳的小老鼠了呢?!」 话音落下,除了看不清神色的江户川乱步,和一直若有所思的太宰治,房间内的大部分人都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国木田独步抽了抽嘴角,并没有当真,只以为这是对方张口就来的玩笑话。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少女之前的话语表示了质疑:「近300年,几乎为零的犯罪率,你的意思是你们那边的人从来不会对别人产生恶意和攻击的冲动吗?」 对此,白川童浔的表情万分茫然地反问道:「大家都是人,我们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同类?对同类产生恶意?」 她双手抱臂,对黄发男子此刻表现出的不信任很是不满:「我们那边的人都很好的,哪像你们这些世界乱得要死,我差点不止一次丢了自己的小命。」 「……」 回答她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后,国木田独步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看似完美的世界真的存在,近乎是不可置信地追问着: 「从来不会产生过攻击别人的倾向和想法吗?你们世界的所有人,从来没有?!」 「所以说干嘛要对同类有恶意啊。」白川童浔轻轻吐槽一句,随后骄傲地抬头:「我很确定、绝对、以及肯定,从来没有。」 她的话语顿了一下,突然有些疑惑地轻嘶一声: 「等等,这么说起来的话,自从离开那个世界后,我好像偶尔确实会暴躁得想要揍人……果然,人在危险的环境中就会改变自身性格,逐渐变得极端吗?」 国木田独步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他紧锁着眉,面色复杂地凝视着面前来自异界的少女。 他很理智地分析着问题,并确定出问题的不是自己。 人的贪欲何其多。 他也曾幻想过没有任何人受害的世界,也曾在心中感叹要是能居住在一个人人幸福的伊甸园该多好。 但这些也就是想想而已,国木田独步心如明镜,他很清楚只要人的七情六欲仍然存在,犯罪行为就必不可能会少。 一个从来不会有人主动伤害旁人的世界,真的可能吗? 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和治理能力才能造就这样的三观?并且保证每一个人都能做到这种和平? 就在他心中惊疑不定,无比混乱的时候,太宰治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话说,童浔酱好像很害怕那个处刑人啊。」他眨了眨眼睛,幽幽问道:「为什么呢?」 白川童浔忽地沉默了。 为什么害怕他? 像是被突然问住,她愣愣看着地板,逐渐神色古怪地皱起眉头,内心仿佛陷入了什么剧烈的挣扎一般。 对啊,行刑者又跟她没有关系,她为什么会在见到福泽谕吉的症状时要这么恐惧。 白川童浔发现自己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 良久后,她才颤抖着抬起手,捂住了自己开始剧烈疼痛的脑袋,难受地摇了摇头,呜咽道:「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 照理来说只要一直安分守己,安心幸福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他们普通人是没办法接触到处刑者这个等级的存在的。 但是她身边的朋友们都对传说中的业魔充满畏惧,尤其是她,那种惧怕几乎到达了只要一想起就会不寒而栗的程度。 在那个世界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但一到达这个世界后,那种心中的异样感,却越发的明显起来。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但记忆中却没有任何的漏洞与残缺,他们那个世界的人记性都很好,从小到大经历的事情,她到现在依旧一清二楚。 除却一些不该记住的 可是不该记住什么? 她一直知道自己世界的人拥有着某种薛定谔的记忆,身体和大脑的保护机制会让他们本能地忘记一些不影响生活的东西。 不该记住的,不会被记住。 这是他们从幼时接触学习开始就被写在教科书中的话。 不该记住的,不会被记住。 白川童浔瞳孔骤缩。 她很确定自己遗忘了什么。 第80章 由于白川童浔的状态真的算不上好,武装侦探社的人最后还是无奈地决定让她先回去休息。 而她也主动表示会尽力帮助他们找到行刑者,争取早日让福泽谕吉得到康复。 没有接受武装侦探社为她安排一个房间的想法,也拒绝了太宰治护送的提议,在回港黑的路上,白川童浔一个人安静地思考着。 她走得很慢,最终在海边停下脚步,遥遥望着水天一色的远方,随着过往生活一幕幕地倒映在脑海中,眼中逐渐泛起怀念的神色。 恍若隔世。 那样和平,无忧无虑的时光,仿佛早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如果说行刑者真的也穿越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找到他,那么她回到自己世界里的可能性也会提高? 说不定他会知道比她更多的信息。 想到曾经从电视上看到的那张面容,白川童浔的心中简直五味杂陈。 实际上,单从样貌来看,那位行刑者的身上确实没有什么会令人产生恐惧的特征。 他有着一头毫无攻击性的柔软褐发,酒红色的双眸总是溢满着悲伤和温性,也不过是个看起来刚刚成年不久的少年。 白川童浔记得他因成为业魔而不再被人所提起的名字,那是父母对孩子未来最美好的祝福和温柔,倾注了充满期望的,明亮而又璀璨的情感。 朝比奈光。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旧时代一位非常有名的伦理委员会议长,朝比奈早季和其丈夫朝比奈觉的后代。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或许会成为一名优秀的统领者。 …… 等等,什么意外? ……说起来,朝比奈光究竟是怎么成为业魔的? 似乎只是突然有一天,大家都默认了新任处刑者的身份,并毫无异样地接受了这一点,就好像处刑者一直都是朝比奈光,从没变过一样。 白川童浔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又开始疼痛了。 各种记忆混乱成一团,在之前世界的生活,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发生的一切,包括狱门疆内遭遇的事情。 她忍受着那种无端出现的慌乱心情,在横滨海岸旁的长凳坐下。 忽然在某个瞬间,一个荒谬至极的真相一闪而过,旋即那些糟糕杂乱的记忆被一丝一缕梳理通开。 心脏在不安地狂跳,她呼吸加重,近乎是失去理智地拿出了召唤书,翻开。 白川童浔声音隐忍:「最后一页图鉴人物到底是谁,真的能帮我回家吗?」 【图鉴人物具体信息需要解锁后才能了解。 】 书页上很快亮起一行字。 少女瞪着眼睛,追问的语气显得有些不依不饶。 心中仿佛被一个巨大的石头死死碾压着,她此刻十分迫切的需要一个能让她安心的肯定答案。 「你之前说那个人拥有穿梭世界维度的能力,意思是能带我回到自己的世界吗?」 召唤书稍稍犹豫了一瞬,亮光闪了闪,再次给出一模一样的回复。 【图鉴人物具体信息需要解锁后才能了解。 】 「那你告诉我,」她捏紧了书页的边缘,指甲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白川童浔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开口问出那句话。 「……我是不是,根本不是第一次穿越?」 这一次,召唤书彻底沉寂了下去。 它微微发出断断续续的一阵弱光,像是在斟酌着话语,可最终还是暗了下去,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见状,白川童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悲凉的情绪在眼中逐渐漫开,心中长久坚持下来的信念好像在此刻轰然崩塌。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完全可以在大脑中与它对话,很是不甘心地哽咽道:「我每一次使用狱门疆,是不是其实完全就不是什么穿越?」 召唤书依旧给不出任何回答。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她终于想通了。 月匈口闷得慌,白川童浔如同溺水之人般大口喘息着,一滴泪断了弦,快速滴落在薄薄的书页,渲染开一片小小的深色,随后消失了痕迹。 多像她。 就像她一样,明明穿越过那么多的世界,却仍然留不下任何存在的记录。 就连她自己都会忘却的一段旅行,到底有什么意义。 在压切长谷部的梦境里,「白川童浔」和他讲诉梦中故事的时候,她分明就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剁碎了喂狗,什么说好要陪伴到世界的尽头。 这些全都是在穿越到乌鲁克时,和吉尔伽美什的对话中出现过的内容。 所以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劳什子的穿越,那些全都是她的过去,是她被遗忘的记忆。 她所谓的穿越,其实和「白川童浔」的那个做梦是同样的性质。 说是穿越到其它的世界,实际上则是在狱门疆内沉睡,以类似意识体的活动重新经历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然而那又不是绝对真正发生过的,因为她在使用狱门疆时清晰地拥有着现在的意识,只把它当成一场单纯的穿越,所做出的举动偶尔会和曾经发生的事情有不一样的偏差。 但大体走向基本一致。 ……怪不得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经常会受到蛊惑般说出自己都觉得奇怪的话。 怪不得心中总是突然生出某种古怪的违和感。 白川童浔忽然笑了。 「狱门疆只是个引导,那些并不是我真正的记忆,对吗?」 她低头看着召唤书,手指缓缓抚扌莫上书角,精神状态已然到达悬崖边缘:「所以我的那些记忆呢?是被你抹除了吗?」 「我到底为什么会穿越那么多的世界,你告诉我。」 「这是我第几个世界了?」 少女近乎奔溃地咬牙,颤抖着弯月要,将额头抵在那本曾经她最为依赖和信任的笔记本上,无助地问它。 一声又一声。 「我真的还能回去吗?我还可以找回我失去的记忆吗?」 「我到底都忘了什么?」 召唤书闪烁着,仿佛过了几个世纪,最后书页上呈现出这样一句话。 【抱歉,召唤师权限不足,请收集更多信物,以此来解锁权限。 】 真见鬼。 白川童浔已经对这句话感到厌烦。 「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她长长吐出一口郁气:「我每次穿越世界,都会失去记忆,把它当成第一次穿越,然后再通过各种方法梦到以前穿越的那些记忆吗?」 【……是。 】 所以,她究竟离家多久了? 少女闭上眼睛,又缓缓直起身体,后仰着靠在椅背上平复了很久的心情。 海风吹到身上,卷起湿咸的凉意,白川童浔强迫自己放空大脑,不去想那些悲观的念头。 好半天,她才抬手抹去泪痕,瓮声瓮气地开了口。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次它回答得很快,那些金字的周边被添加上可爱的小花,如同是某种笨拙的安抚。 【我是您的专属召唤书,您可以放心信任我。 】 【请再多坚持一段,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我保证。 】 像是表忠心似的,它说: 【从今晚开始,我会慢慢将记忆返还给您。 】 【我绝不会伤害您。 】 一行又一行带着可爱花边的金色文字倒映在白川童浔浅色的双眸。 风不知何时停了,翱翔在空中的落叶轻飘飘地荡了下来,连雾都仿佛散开许多。 又是一行字缓缓出现在底端。 宛若谁轻轻的低语。 【……只有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童浔。 】- 「……白川童浔?」 略带担忧的疑问在身后响起,冷不丁被叫起大名,白川童浔惊了一下,连忙回过神转头看去。 空无一人的街道旁,某位港黑的干部先生难得穿着一身便服,正从摩托车上下来,也许是她之前想事情太过入神,竟然没有注意到摩托带来的巨大响声。 走进了些,目光触及到她眼中残留的晶莹和泛红的眼眶,中原中也蓦地停住了步伐。 他愣了愣,不知所措的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抬着手似乎是打算来安慰一下,但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随后不知想起什么,他倏然面色一变,眼含怒意地询问道: 「武装侦探社的那帮混蛋欺负你了?」 他撸起袖子,凶神恶煞转身就作势要重新骑上自己的摩托车。 一副只要她给个肯定的回应,就能马上冲过去把武装侦探社的老窝都给捅烂了的模样,整个人都气势汹汹的:「他们让你过去干什么了?别怕,我这去修理他们一顿。」 「不不不,没有。」 白川童浔连忙跑上去拉住了他,吸了吸鼻子,尴尬道:「他们只是想让我帮个小忙而已,没有欺负我。」 「我就是……」见中原中也还在认真倾听,她别开视线,又补充了一句:「我就是有点想家了。」 所以都是误会,别摆出这种「我就知道那群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要杀人表情啊! ! 「行。」 中原中也放缓了神情。 既然没被欺负就成,再更深的原因他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他重新骑上摩托车,双手发动了引擎,接着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白川童浔。 「你之后还回港黑住吗?」 白川童浔立刻应道:「回!」 于是,橘发男人轻轻甩了一下头,示意她上后座。 「走,我送你。」 白川童浔立刻收起了召唤书,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跨上了中原中也身后留出的位置。 等彻底坐稳后,机车唰得一下就迫不及待地飞驰而出。 紧接着为了照顾后座的女生,中原中也又下意识地松开双手的力道,放慢了速度。 浓郁的雾气因为前进的机车而向四周避让开一条通道,风吹拂过脸颊,十分舒服。 「白川小姐。」 车道两旁的风景不断后退,中原中也目光扫了一眼后视镜,忽然开口喊了她一声。 少女依旧闭着眼睛坐在后座,柔软的长发随风肆意飞扬着。 「什么事情,干部先生?」 白川童浔姿势不变地将脑袋抵在男人的后背,双手环紧了对方的月要,轻轻笑了一下。 「下次直接叫我名字吧,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了,虽然……」 那微微翘高的尾音以及未说完的话语,让中原中也把控车头的手腕一紧,耳朵渐渐泛起一层薄薄的红。 他轻咳一声,直接选择略过了这个话题,道: 「明天我有一个任务,可以请你跟我一起行动吗?」 「当然可以。」 白川童浔点了点头,「需要我的时候给我发个信息就行了,我会看的。」 两人很快就到达了港黑大楼。 他们穿过门口站岗的黑衣人,各自按下了电梯的楼层。 白川童浔只想快点回自己的房间休息,而中原中也则需要再去一趟首领办公室。 眼睛还是有些酸胀。 今天一天经历了那么多事,她的精神已经很疲惫了。 白川童浔愣愣地侧靠在墙上,抬头出神地注视着楼层显示屏上不断滚动的数字。 等到电梯抵达的时候,她朝着男人点了点,刚跨出那条线,准备离开,却倏然被身后的中原中也给叫住了。 「那个……童浔。」 白川童浔脚步顿了顿,挑起眉,转头看向站在电梯中间的橘发男人。 他的声音很低,有些别扭地叫出她的名字后,目光不自然地瞥向地面由地板拼出的缝隙。 视线中,被光影映出的影子朝他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于是,他又重新抬起头,对上白川童浔略微差异的目光,湛蓝色的双眸很是认真,语气沉稳地告诉她: 「既然你说我们是朋友,今后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中原中也顿了一下,不算高大的体格在此刻却显得异常可靠。 他话语坚定地强调着:「随时,任何麻烦,我都会尽力帮你。」 白川童浔噗嗤一下就笑开了。 叮得一声,电梯门缓缓合上。 她目光柔和地注视着中原中也眼里的神采,随后嘴角挽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轻快地朝他挥了挥手。 「明天见,中也。」 ——谢谢你。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80-90 第81章 当夜,白川童浔做了一个梦。 记忆如翻涌的潮水般朝大脑涌来,那些逝去的情感与回忆盘踞了心脏。 那是第一个世界。 意外穿越的白川童浔被一位名为库洛里多的好心魔法师领回家,他们居住在一个大得空旷的房子里。 库洛里多很喜欢樱花,白川童浔恰好也喜欢,所以院子里被栽种了一颗好看又茁壮的樱花树,每一年的春天,盛开的娇粉色飘了漫天。 他还喜欢捣鼓各种奇怪的东西,捣鼓成功了就会给白川童浔看看,不成功就再加工一下继续捣鼓,偶尔还会弄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吓唬吓唬少女。 什么会动的幽灵布偶啊,面色青紫的晴天娃娃之类的 久而久之,白川童浔决定为一开始觉得他很好心温柔而道歉,这家伙分明就是个整天笑眯眯的腹黑。 后来,大抵是感到了寂寞,他渐渐又创造了许多不同性格的库洛牌陪伴他们,还制作出一本封面复古精致的库洛牌之书。 日子一天一天地有意思起来,白川童浔的日常除了陪魔法师看书聊天外,又多了许多新的趣事。 库洛牌们也都很喜欢她,用魔法照顾着他们这两个生活废人的基本起居状况。 某一日,刚睡醒的白川童浔走出房间,抬眸就看见儒雅的长发男人一如既往地坐在椅子上看书,除此之外,客厅里还多了只狮子和一个长发男人。 她顿时就看傻了眼。 那只大狮子全身都沐浴在阳光中,此刻正张大嘴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身后的尾巴。 而银发男人则站在墙边的阴影里,洁白的羽翼敛在身后,他目光淡淡的,像是清冷的月光,精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库洛里多轻轻合上书,缓缓将视线移到来者身上,眼中笑意浅浅: 「童浔,快来。」 他声音温柔:「你有新朋友了。」 闻言,白川童浔眼前一亮。 她再次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自己的新朋友们。 可鲁贝洛斯和月,是由大魔法师库洛里多创造出来,守护库洛牌之书的「日与月」。 他们背后都有一双巨大的羽翼,月匈前分别佩戴着一蓝一红的漂亮宝石,从形象到服饰,浑身上下充满了圣洁又帅气的神话色彩。 简单地介绍完后,库洛里多便重新窝回座椅,拿起书,放任少女自己去和他们交流感情去了。 白川童浔兴奋极了。 大猫猫! !大美人! ! 她噔噔噔跑过去,有些好奇地在可鲁贝洛斯面前蹲了下来,充满渴望地伸出手,随后克制地顿了顿,还算礼貌地询问道: 「我能扌莫扌莫你吗?」 「当然。」 狮子抖了抖翅膀,尾巴似有若无地扫了一下她的手腕,它语气自豪地扬起脑袋: 「放心来吧,保证你绝对会爱不释手的。」 白川童浔期待而又小心翼翼地将手覆盖在了它柔软的皮毛上,隐约还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起伏,手心的触感让她有些激动。 这是她第一次撸到狮子! 更让人觉得开心的是,可鲁贝洛斯也十分积极地给了她回应,很是惬意地眯起眼睛伸懒月要,这让她仿佛受到了鼓舞,撸得更起劲了。 一边给舒舒服服的大猫猫顺毛,白川童浔一边悄悄抬眼朝着边上银发大美人的方向看去。 月靠在墙边,此刻也淡淡地垂眸注视着她。 他眼眸的色彩很浅,在阴影中泛起一种剔透的蓝紫色,其内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给人一种格外出尘的冷感。 像是降落凡间的天使。 撸猫的手渐渐停了下来,正在闭眼享受的狮子不满地翻了个身,用脑袋蹭了蹭她的小腿,甚至那细长的尾巴也卷上纤细的手腕,把她往身上拉了拉。 白川童浔彻底弯月要,双手环抱住可鲁贝洛斯的身体,将脑袋埋进柔软的毛发中,眼睛却还盯着月的方向。 在对方淡然的目光中,她笑着弯了弯眼睛,抬头冲他做了个早上好的口型。 月移开了视线。 白川童浔也不气馁,重新埋头蹭了蹭,沉浸了在吸猫的快乐中。 而一旁看似正专心致志看书的库洛里多忽然眨了眨眼睛,他的视线并没有离开书页上的文字,嘴角却缓缓加深了笑意- 时间悠悠淌过,因为库洛里多经常出门的缘故,白川童浔跟月和可鲁贝洛斯很快熟悉了起来。 虽然在初见时,月对她有种很强烈的疏离感,但其实是一个非常温柔体贴的人。 他会在她独身一人外出游玩时远远跟着,会在她因贪玩而从樱花树上摔下来时站在树下稳稳接住,然后动作温柔地将她放下。 同样的,他也会在她生病时,如同守护公主的骑士那般,一言不发地守在门外。 阻止某个闹腾的家伙——这里特指可鲁贝洛斯——的骚扰。 是的,白川童浔生病了。 她的身体状态在某一天突然急转直下,且一日比一日虚弱,就连库洛里多也感到有些束手无策。 房子中弥漫的低气压也一天比一天重。 严寒来得措不及防,大雪覆盖住地面的所有东西。 在温暖的房间内,少女面色难受地躺在床上,可鲁贝洛斯将自己蜷成一团挨在她身边,耷拉着耳朵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就仿佛真正生病的人其实是它。 「童浔。」 库洛里多坐在床边,动作很轻的抚扌莫着她的额头,柔声询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那在手上的那本书吗?」 白川童浔茫然地看着他,混乱的大脑根本无法思考,只是下意识的心念一动,拿出了那本又小又皱的笔记本。 「对,就是它。」 长发男人缓缓接过,口中念诵着什么,紧接着淡淡的光泽将那本书包裹,在男人手中主动翻开到了第一页。 他静静看着摊开的书页,眼中了然。 少女的情况实在很糟糕,这本书自从将她送到他的身边之后,就一直如同一个死物般没有动静。 库洛里多伸手变出法杖,运转魔力开始尝试着激活它,并试图为它多增添一些其它的功能。 想起少女在他制作出库洛牌之书的时候,那连连称奇的羡慕小表情,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这本书是你的同伴,童浔,是它保护着你安全抵达这个世界。」 他边为那本书施加着魔法,边解释着。 「当然,只要你想,你还能够拥有更多的同伴,你不再会是孤单一人,就当是今年我送你的圣诞小礼物了。」 「你可以……他们都愿意……所以由你来选择」 落入耳畔的话变得断断续续的,白川童浔已经意识模糊,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她勉强睁开眼,目光中却只有隐隐约约的几道重影而已。 脑袋好沉,好难受。 库洛里多好像在和她说话,他在说什么? 似乎被什么力量引导着,白川童浔下意识地伸出手臂,对着面前的模糊人影随手一抓,然后轻轻捏住了一片极其柔软的布料。 下一刻,她感觉到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散发出淡淡清香的怀抱,那月匈膛不算温暖,却带着某种清凉的感觉,很舒服。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滋润灵魂,体内那种四处乱窜的能量被疏通,白川童浔终于清醒了一些。 涣散的瞳孔再次聚焦,她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 月银长的发丝垂落在耳边,额头还抵着她的,见少女愣愣地盯着自己,他敛眸看了她一眼,旋即松开了手,不紧不慢地直起身体。 白川童浔的思绪又开始混乱起来,她恍惚地扫了眼头顶的天花板,又茫然地看向坐在她手边的库洛里多。 「我要死了吗?」 「不。」 库洛里多拂去她额角渗出的冷汗,嘴角的笑依旧温和又儒雅。 「你很健康,亲爱的,你只是不能再在这里停留,而是需要继续前进了。」 白川童浔喃喃地重复:「继续前进?」 她很是费力地理解着这句话,最终索性不再去想,忽地呜咽一声闭上眼睛,像只无助的小猫撒娇一般抱住他的手:「可是我好难受,我不想再前进什么了。」 「我知道,好孩子,这会很累。」 「但还有人在终点等你呢。」 库洛里多抽出手,接着俯下身,轻轻将她从床上抱起,缓步来到房间的落地窗前。 他就像一位慈爱的父亲,对自己无比珍爱的,却即将面临分别的孩子开口道: 「你该去往下一站旅程,也不必感到迷茫和害怕。」 「遇到困难就找月,他会陪着你的。」 庭院内,一颗巨大的樱花树屹立在那,只见一阵微光拂过,它的枯木便重新爆发出惊人的生机,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了花。 鹅毛大雪混着粉色的花瓣,被冰冷的风那么一吹,飘飘扬扬的划过窗外,美得惊心动魄。 月走了过来,可鲁贝洛斯也从床上跳下,迈着步子悄无声息地坐在男人脚边,日与月一左一右陪伴在他们身旁,沉默地注视着这场不可思议的樱花雨。 库洛里多推开了那扇门,用魔法保持着白川童浔周围空气暖暖的温度,又抬手将她鬓边散下的发丝撩至而后。 「看。」 这是他送出的最后一份礼物。 白川童浔听到声音,从男人怀中抬起头,挣扎着睁开眼睛,顺着他指的方向愣愣地看向那棵树。 「……」 她最喜欢庭院里的樱花树。 喜欢在午后和克鲁贝洛斯靠着树干闭眼假寐,喜欢和库洛里多一起在树下享用下午茶,喜欢拉着月来树前欣赏樱花落下的美景。 现在本该是最为寒冷的天气,可它却在此刻迎着寒霜与冷风,绽放出了自信且张扬的美丽。 像一场精心为她而打造的奇迹。 眼泪倏忽间就滑了下来,滴到可鲁贝洛斯的身上,让它无法抑制地抖了一下。 少女的身上开始发出淡淡荧光,库洛里多扌莫了扌莫她的头发,深沉的眼眸透过镜片扫向她怀中的那本书。 在她终于撑不住闭眼的时候,树上的樱花也已经开到极致,在它们凋谢的前一刻,男人动了动手指。 刹那间所有花瓣脱离树枝,形成蓬松的云状尽数朝四周散开,而后乘着片片白雪,慢慢飘落而下。 他最后在少女额间落下一口勿。 「再见,童浔。」 这场冬日的樱花,只为你而盛开。 第82章 白川童浔满脸呆滞地坐在床上。 她宝石蓝的头发杂乱无比,一根又一根的翘着,但此刻显然也已经没有了要去整理的闲心。 因为她还在忙着整理自己的记忆。 所以说,召唤书的初始图鉴人物之所以是月,是不是单纯只是因为自己在头脑不清醒的时候下意识地揪住了月的衣服? 这么说的话,如果她当时揪住的是可鲁贝洛斯的毛,那现在的初始召唤人物岂不是就变成了那只大猫猫? 这么随便的吗,库洛里多? 震惊她自己一万年。 这到底跟周岁孩子抓阄有什么区别啊? ! 白川童浔甚至觉得,万一她那会儿扯着库洛里多的小辫子不放手,他也能干脆就把自己也变成图鉴的初始人物。 她抽了抽嘴角,连忙甩开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外面的天才刚刚亮起了鱼肚白,雾气蒙蒙的笼罩在窗外,但她已经全然没了睡意。 白川童浔穿着睡衣坐靠在床上,面色严肃地拿出召唤书和狱门疆,摆放在身前,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 如果说狱门疆并不会真正让她穿越,而是投射记忆,那么之前的织田作之助又是怎么回事? 他分明是这个世界的人才对。 她抿唇翻开了那本书,在脑海中询问道。 「我以前已经来过这个世界吗?」 召唤书:【当您需要从零开始重新寻找信物的时候,您进入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 所以这是她第一次来。 白川童浔在心中思忖着。 夏油杰曾说过,狱门疆之所以能够从一个单纯的咒物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她原能力所导致。 当时以为是初次穿越的她立刻就否定了这个答案,因为在她那个世界时,自己确实只是一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 但如果说,在经历了这么多个世界的过程中,她意外拥有了某种能力呢? 来到这个世界后,五条悟发现并引导了那种能力,然后她就可以运转体内那种能量,凭借着聚精会神的盯着一件事物,而让它按照自己想象中那样进行活动。 等等? 白川童浔恍然大悟。 「想象力?」 因为注意力集中的想象着一件事,将它折射到现实当中,也就是说,她能够利用大脑中的想象来影响现实? 而第一次在被狱门疆即吞噬的刹那间,她无意中将它想象成了一扇门- 下午,精神恍惚的白川童浔在约定的时间,与中原中也在□□大楼的楼下汇了合。 雾好像比昨天又浓了一些,某种不详笼罩心头,橘发男人换回了黑色西装,单手插兜,斜斜倚靠在身后的摩托上。 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面部神经紧紧绷着,表情看起来很是凝重,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靠近后,便顺手关上了屏幕。 那双好看的湛蓝色眼眸朝白川童浔看来。 视线触到她脸上憔悴的神色,中原中也愣了愣,随即眼睛一瞪:「昨晚芥川又去骚扰你了?!」 他话锋一转,将手机收回裤兜里,咬牙切齿地说:「还是说太宰治那个混蛋,又偷偷扌莫扌莫的溜了进来?!」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没有。」 白川童浔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我就做了个梦而已,一晚上没睡着。」 不愿在这个问题深入,她主动岔开话题,问道:「我们待会要去哪?」 中原中也立刻收敛表情,面色瞬间严肃起来:「你之前是不是说过,你能看见一种横滨被浓浓的雾气覆盖着?」 「对。」 白川童浔点点头:「你现在能看见吗?」 「我看不见。」 中原中也缓缓吐出一口气,「但是在前不久意外发现了一块石头,我怀疑你说的雾气就是从那里散发的。」 「先上车,我带你去看看。」 他转身骑上了他酷炫狂霸拽的摩托,又摘下被松松挂在车头的头盔,随手丢在慢吞吞爬上后座的白川童浔怀里。 「戴上,抱紧我。」 也许是因为时间紧急,这一次中原中也没有再选择放慢速度,而是将油门拉到极致,不断加速着驰骋在荒凉的街道上。 白川童浔紧紧抱着他的月要,好在有头盔护着,肆意狂啸的风倒是没办法刮蹭到她的脸颊。 整辆摩托车,包括她的身体都被附上一层红光,就在她逐渐沉浸在这种飙车的刺激中时,却不想下一秒,前方的林子里突然窜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就像是被弹射而出的炮弹,又快又狠地摔在坚硬的石地上,还因为冲击力而完美地做了几个翻滚,最终以一种堪称妖娆的姿势趴倒在他们的前面。 中原中也猛地一个刹车。 「嘶,疼死了」 那人呲牙咧嘴地扶着月要爬起来,神色恹恹地抬头,鸢色的双眸看到摩托车上的人后暗了暗,轻啧一声。 「是你啊,中也。」 这声音? 白川童浔打开头盔的面罩,从中原中也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 「太宰?你没事吧?」 见到她,太宰治一秒转换脸色,非常灿烂的回应道:「当然没事,好巧呀童浔酱。」 他低头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灰尘,有些抱怨的嘟囔着:「虽然又见到你很高兴,但可惜现在并不是能安心谈话的时候呢。」 中原中也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树林中又晃悠悠地走出一个身影。 浅蓝色的长发,狰狞诡异的疤,身上穿着一件露半边肩膀的单薄黑衣。 白川童浔不自觉缩了缩瞳孔。 太宰治挠了挠后脑,满脸无辜的开口道: 「啊,对,我正在被追杀来着。」 白川童浔和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表情冷酷地转动了摩托把手。 就在这时,原本正朝着黑发男人的方向走去咒灵忽然停住了步伐。 他陶醉地深吸一口气,缓慢地扭过头,异瞳在对上白川童浔嫌恶的视线后,骤然爆发出诡异的光亮。 「这股香味果然是你啊。」 他扫视一圈,没有发现那个令咒灵闻风丧胆的白毛身影,嘴角渐渐扩大,露出了一个丧心病狂的笑容。 「那家伙不在啊,太好了,这样就没人能阻止我了。」 「来,跟我走吧。」 真人声线阴柔,变态似的闷闷笑着:「成为我的养料,我的一部分。」 白川童浔默默拿出了召唤书,还没等她有所动作,身下机车猛然向前冲去,一个高难度的抬身,狠狠碾在了他的脸上。 中原中也黑着脸,加大了油门。 红光乍亮,摩托车的车轮在那张脸上摩擦几圈后,借力冲往边上的空地,接着就是一个漂亮的漂移刹车。 真人防不胜防地向后倒去,伤痕累累的脸上有片刻的茫然一闪而过。 反应过来反生了什么后,他很快就又顽强地站了起来,一手捂着脸,眼神阴狠地刺向从车上下来的橘发男人。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白川童浔眨了眨眼睛,从过于刺激的操作中缓过神,单手抱着怀里的书,摘下头盔小心地挂了回去,也跟着下了车。 赶路被打断,还有不识好歹的脏东西企图从他这里抢人,中原中也现在的心情很不爽。 而一旁莫名脱险的太宰治,仿佛看不见他黑沉沉的脸色,一个闪身躲到白川童浔身旁。 他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双手可怜兮兮地搭上她的肩膀,如同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脆弱男子。 「呜呜呜童浔酱,我差点就被吃掉了。」 白川童浔并没有理会这个戏精,她的注意力全在那只咒灵身上。 血糊了满脸,真人阴冷的眼中杀气腾腾,掌心狠狠擦过伤口,脸上的皮肤瞬间恢复原状。 他阴恻恻地看着中原中也,突然笑了起来:「我要杀了你。」 「哈?」 中原中也狠狠扯了一下黑皮手套,单手微微压下帽檐,嘴角扬起一抹十分目中无人的嚣张笑容。 「打扰别人办正事,我看你还是安心为自己准备块墓地吧!」 下一秒,他猛地冲了过去,挥起拳头。 白川童浔及时在后面喊了一声:「小心他的触碰,他的手能够扭曲人的灵魂!」 中原中也眼神凌厉,猛地翻转身体,在空中快速扫开真人伸过来的手臂,接着腿部下踢 对着他的脖颈劈了下去。 身后传来某人毫无感情的助威呐喊。 「好棒!中也,太厉害了!」 利索落地的橘发男人脚底猛地一打滑,差点被对方钻了空子。 他迅速反应过来,侧头躲开攻击,又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接着红光包裹住手边的空车,狠狠将已经近在咫尺的咒灵砸出三米远。 黑发男人哼哼两声,语气极其敷衍。 「哎呀好帅!好心动!」 中原中也头上爆起青筋。 又是一脚踹开真人后,他抽空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 太宰治却似乎找到了乐趣,越来越起劲,甚至从白川童浔的身后站了出来,忽高忽低的声调也逐渐抑扬顿挫起来。 「加油啊,别停别停,揍扁他!」 「中也,中也,宇宙无敌。」 「中也,中也,世界第一。」 中原中也手肘直击对方月匈膛,同时深深吸了一口气。 太阳穴被念得突突直跳,他挥拳地更用力了,仿佛要把心中积攒的所有怒火都发泄到敌人身上。 可无论如何进攻,这家伙变态的自愈能力都能让他快速恢复原状,就像是只根本打不死的小强。 身后,原本饱含追捧的话语突然转了个调,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行不行啊小矮子,怎么感觉你打了半天对方一点事都没有哎。」 「两天不见,没想到你变得这么弱了。」 「是营养不良吗,实在不行就」 话才说到一半,一辆重量级的卡车重重砸了过来。 太宰治语气一顿,侧身堪堪从旁边躲开。 那卡车砰的一声落了地,平躺的街道上瞬间凹下去一个大坑,尘土与碎石飞扬,激得黑发男人忍不住咳嗽几声。 白川童浔远离战场,泼澜不惊地看着这一切。 她将目光缓缓移向越打越生气的干部先生,又看了看不远处正拍着月匈脯不断咳嗽的黑发男人。 太狠了。 中原中也在面对咒灵时,也只是挥挥拳头外扔几辆汽车,谁曾想轮到对付太宰治,他居然能想也没想地直接砸过来一辆能把人压成肉泥的大卡车。 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 从灰尘中走出后,太宰治又慢悠悠的来到了蓝发少女的身后。 他不满地嚷嚷了一句: 「真是的,一恼羞成怒就爱乱丢垃圾的坏习惯能不能改改?」 白川童浔:「……」 好贱,好欠揍的话。 中原中也身上的红光都开始冒黑气了啊喂! ! 被当成挡箭牌的白川童浔,满脸复杂的转过头看他。 太宰治对上她的视线,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轻浮地朝她眨了一下眼睛,又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别担心,我这是在激发他的潜能。」 白川童浔抽了抽嘴角:「我看你这是在作大死。」 她说完这句后,便也不再管他,翻了个白眼就转了回去,却正好看见跳在空中的咒灵忽然转换目标,身体缩成孩童模样,越过中原中也俯身冲了过来。 黑发男人轻飘飘地往上瞥了一眼,手臂一转将少女往后拉了拉,侧身挡开真人的手臂。 偷袭被抓包,蓝发咒灵却再次裂开嘴笑了,他的手臂骤然拉长,像是没有骨头的橡皮胶一样拐了个弯,五指弯曲,绕后去抓白川童浔的脑袋。 就在他以为将要得手,笑得更加放肆大声时,少女手中的书倏然亮起强光。 太宰治挑眉,收起了手上的动作。 下一刻,真人只觉得自己的手被突然抓住,巨大的握力几乎能将骨头震碎,紧接着他被人当垃圾似地往后一甩。 身穿婆娑的男人在光中显出身形,嘴角还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眼神却冰冷得慑人。 「啊呀,又见面了。」 他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傲慢地睨看向已经傻了眼的咒灵,无形的压迫感如惊涛骇浪般摧毁了对方的自信。 「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你是来陪我练手的吗?」 咒灵猖狂的笑容僵住了。 第83章 要说真人最为忌惮的咒术师,除开五条悟之外,那也就只有夏油杰了。 他不止一次看见眼前这个男人当着他的面,将一只实力和他差不多的咒灵,拧巴拧巴搓成一团球,然后一下子塞进口中。 那是人类吗? 那明明是魔鬼。 哪个人类能把一只特级咒灵搓成黑球,跟吞糖一样一口闷了的? 尽管眼前这个黑发男人已经不再是跟他合作的那一个,但咒术和能力什么的却不会变。 那依旧是一个特级咒术师。 而此时此刻,那宛如恶魔的特级夏油杰就站在他的面前,冷眼看着他颤抖不止的样子,嘴角笑容越发温和了。 「你刚刚在干什么?」 他慢慢走近,阴影像是索命的网缓缓覆盖上真人的身体,那居高临下的目光像是看着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垃圾。 「你难道不知道,她是你绝对不能碰的吗?」 蓝发咒灵瞳孔骤缩,感受到对方是真的动了杀念。 他甚至来不及完全爬起来,发动全身力气转身就朝着树林里踉跄着跑去,然而下一秒,还没等他再跑两步,中原中也突然出现在了他前进的方向。 红光包裹了他的全身,橘发男人抬腿,狠狠将他一脚踢了回来。 真人手腕一翻,将那些畸形的小玩意儿尽数抛了出来,他们变成毫无理智的怪物,叫嚣着冲向每一个人。 正打算乘胜追击的中原中也蓦然顿住了动作。 「该死。」 他低低咒骂了一声,扭头朝着一旁东躲西闪的太宰治喊道:「你就没有办法把他们变回人吗?!」 「我倒是想。」 太宰治蹲下躲过一个飞扑,顺手按上了那个改造人的身体,对方猛地张口咬了过来,他又极快地收回手后退两步,无奈地努了努嘴。 「看吧,不起作用。」 太宰治的异能是可以让别人的能力失效,但这些改造人都是早就被真人扭曲了灵魂的成品,已经不算是在使用术式的过程中,所以他的异能并没有用。 而且这些家伙仿佛感受不到痛觉,也没有自主意识,无论怎么攻击,无论他们伤势如何的重,那些改造人都会无法控制地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冲向他们。 「先把真人解决掉。」 白川童浔见他们被纠缠住,又眼尖地发现真人的小动作,连忙轻轻跟夏油杰开口道。 黑发男人点点头,动作干净利落地闪身来到开始改变骨骼,不断缩小身体的咒灵面前,这一次他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废话和松懈,直接抬手。 见自己怎么也逃不了,真人面色狰狞,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转身直面夏油杰,似乎是打算拼一把。 然而后者却丝毫没把他的反击放在眼里,眼睛微微眯起,咒灵操术瞬间发动。 下一秒,蓝发咒灵的身体开始变得扭曲,就像一个黑色漩涡,逐渐在夏油杰的手底下缩成了一团球。 真人就这样被解决了。 他拿着那颗丸子看了看,犹豫了一番后,忽然喊了一声白川童浔的名字。 「童浔。」 「嗯?」 还在考虑要不要在这时候把桔梗放出来的少女立即抬头,朝他看去。 「转过身去一下。」 白川童浔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对上那道平和的目光后,还是乖乖转过身去。 没一会儿,夏油杰的声音传来。 「好了。」 白川童浔回头,那一个黑色的丸子球已经消失,夏油杰的面色略微有些糟糕。 眉头紧紧簇在一起,表情似乎隐隐带着点嫌恶。 而另一边,那些改造人也几乎都被解决,中原中也并没有杀掉他们,而是用异能将车和几棵大树压在它们身上,使它们无法动弹。 做完这些,他不慌不忙地给港黑总部打了个电话。 对面很快接上。 「是,我是中原。」 中原中也瞥了一眼笑眯眯的太宰治:「我们捕获了一群改造人,让芥川或是红叶大姐过来一趟吧。」 看着满地的狼藉,他顿了顿,又开口道: 「啊,对了还有,我又砸了几辆车,让财务也准备一下,查一查这些车主,债记到我账上。」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点点头。 「好,希望能尽快。」 说完,中原中也便挂断了电话,一回头又看见太宰治悠哉悠哉的模样,新仇旧恨一起浮现在脑海,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你这家伙」 捏着手机的那只手背上青筋暴起,足以证明他此刻的愤怒心情。 「不要每次被卷入麻烦后都强行拖着其他人来给你收拾烂摊子啊混蛋!!」 「我哪有?」 太宰治停止逗弄那些被压得嗷嗷乱叫的改造人,睁大了眼睛,惊讶地道: 「你不要冤枉我,明明是那只咒灵看见童浔酱,突然就转移了目标而已。」 中原中也有些气急败坏:「那你就不要往我们的路线跑啊!」 「过分了啊,我怎么知道你们会走那条路?」太宰治站起身,啧啧两声:「果然蛞蝓都没什么大脑的嘛。」 「你说什么?!你这该死的青花鱼!」 「谁反应大说谁,愚蠢的蛞蝓~蛞蝓~」 「想打架吗?!」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时,白川童浔已经彻底过滤掉了他们,正在一旁跟夏油杰讲解目前的情况。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去看看那块奇怪的石头?」 「没错没错。」 大致了解一番后,黑发男人皱起眉。 又见白川童浔连连点头的模样,他不禁放缓了表情,忍俊不禁地笑了一声。 横滨的动荡基本上都是那个名叫真人的特级咒灵整出来的事情,现在他已经被解决掉,接下来应该也不会再有多少麻烦了。 「小心一些,必要时就把我叫出来。」 夏油杰沉思了一会儿,抬手扌莫上少女的脑袋,声音中充满了关切:「你的脸色不大好,一定要注意休息。」 白川童浔笑了笑:「我知道我知道。」 □□的人办事效率就是快,没过一会儿就赶了过来,一辆又一辆的黑色轿车停靠在路边,看起来很是气派。 太宰治在之前已经走了,夏油杰也为了不耽误白川童浔赶路而回到了书里,只留下中原中也和白川童浔等在那看守着。 来的是一个身穿和服红头发的女人,白川童浔没见过几次,只知道她是个职位与中原中也差不多的干部。 中原中也似乎很尊重这个女人,一见到她就立刻站起身: 「红叶大姐,麻烦了。」 「应该的。」 尾崎红叶动作优雅地摇了摇头,注意到一直偷偷观察她的白川童浔后,将视线移了过去。 白川童浔立刻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下午好,红叶小姐。」 「下午好,白川小姐。」 女人用宽大的袖口掩住唇角,同样礼节性地笑了笑,她并没有多说些什么,简单指挥着部下将那些改造人捆绑着押上了车,回头看向中原中也。 「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你们先去忙自己的吧。」- 告别了尾崎红叶,中原中也又开始带着白川童浔赶路。 好在之前在和真人打架的时候,虽然砸了很多车,但他一直留意着没有动自己那停靠在路边的心爱摩托。 越过一栋又一栋的建筑物,白川童浔注意到他前进的方向似乎是这座城市的中心位置。 中原中也开得很快,这一次倒是再没有碰到什么突发事件,一路顺风无阻。 他带着她来到一个无人的大商场中,按下了地下负二层的电梯。 电梯门缓缓打开,后面是一片寂静空旷的停车场,里面一辆车也没有,白川童浔跟着中原中也走了一会儿,来到一个角落的仓库。 门前还挂着一个个大大的牌子,牌子上写着工作人员专用,闲人勿进。 中原中也看都没看那行字一眼,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 浓郁到极点的黑色雾气一股脑涌出,白川童浔心中一震。 透过黑雾,她看到仓库内堆满了杂货,纸箱子和布袋到处都是,而在正中央的地面,摆放着一块拳头大小的青黑色石头。 她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走近了一些。 那是一块看起来普通的石头,周身被一层朦胧的淡光所笼罩着,那些光逐渐凝成一种古怪又诡异的雾气,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扩散着。 这样的石头她太熟悉了。 因为她家里也有一块,单从外形来看,简直和眼前这一块一模一样,就被放置在她的床头。 那是她父母送的礼物,为了庆祝她的16岁生日。 只不过她手上那块石头的颜色是好看又干净的银白,而这块却是充满了不详的青黑。 中原中也同样神色凝重地注视着那块石头。 「这是我意外发现的,总感觉很不对劲。」 他看不见那些雾气,但心底却有种直觉,告诉他这个东西和少女口中的雾有很大的关联。 「仔细观察的话,还能隐约感觉到一种古怪的气息从里面渗透出,不知道这和你说的雾有没有关联?」 他顿了顿,扭过头来问白川童浔的意见。 「你有发现什么吗?」 白川童浔没有回答他。 注意到少女脸色的怪异,中原中也立刻皱起眉,警惕地开了口。 「怎么了?」 白川童浔忽地转头,呼吸有些乱地看向他,惊疑不定地道: 「我可以把它带回去研究一下吗?」 中原中也闻言却摇了摇脑袋,有些不赞同道: 「我建议先不要碰它,因为还并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会。」 白川童浔喃喃了一句,语气却很笃定:「不会有危险。」 她弯月要,在中原中也戒备的目光下,慢慢从地上捡起那块石头,接着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去上面的灰尘。 刹那间,一段奇怪的场景涌入脑海。 风景宜人的花园,四个模糊的身影。 少年少女的对话徘徊在脑海,干净而轻快,带着令人向往的无忧无虑。 「给,这是妈妈送的护身石,让我们一人一个。」 蝴蝶穿梭过盛开的花丛,在铺满石子的小路尽头,他们围着坐成一个圈,中间摆放着四块散发着淡淡银光的石头。 「哇哦!你们妈妈真好。」 四人当中,金发少年率先接话。 他穿着干净的衬衫,看不清具体的五官,嘴角的笑容却是灿烂又开怀的。 初春的阳光裹着暖意,给他的头发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代我给她转告一声谢谢,嗯,谢啦!」 「好好看,谢谢。」 边上的少年也小心地拿过一块银白色的石头。 同样模糊的表情,只听出了那话语中的温和与郑重:「我会一直留在身边的,以后去哪都会带着它。」 清风拂过,白云飘飘。 少女盯着手中的石头,语调听起来似乎有些纠结:「听妈妈说这种石头可能会慢慢变色,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现在的颜色这么好看,要是变成那种黑乎乎的就糟糕了。」 「哎呀,这些以后就知道啦,走走走,先去吃顿好吃的,今天可是我们的白川诞生日!!」 「16岁了,总得好好留个纪念,对吧?」 那个金发的活泼少年就连声音都充满了阳光的味道,他充满笑意地开口: 「光,把我的相机拿过来。」 第84章 白川童浔完全不知道那一段陌生的记忆代表着什么。 她只是呆愣愣地捧着手里的石头,心脏好像硬生生被人挖去一块,空落落的。 中原中也一直很不放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此刻见她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般一动不动,顿时顾不上危险,快速将她手中的那块石头拿走。 皮肤接触到的瞬间,那种被压制的感觉强烈到了极点。 中原中也的大脑神经骤然拉响了警铃。 「喂,没事吧?」 随手把青紫色的石头丢在一个填满棉花的布袋上面,他忍住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单手拉住少女的手腕,另一只手在少女眼前晃了晃。 「能听到我说话吗?」 白川童浔忽然眨了一下眼睛,回过神来。 见对方湛蓝色的眼中满是担忧,她嘴角扯起一抹笑容,安慰道: 「没事,刚刚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中原中也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看了几秒,见少女确实已经恢复正常,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他放开手,点头:「不是被控制或是陷入什么奇怪的幻境就好。」 幻境? 身体倒是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是大脑有些混乱。 白川童浔揉了揉太阳穴,并不觉得那是自己的幻觉。 但脑海中浮现的那几个人,她分明除了自己,一个也不认识。 这么想着,白川童浔将视线移向麻袋上的石头,在身边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再次尝试着去触碰,这一次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她拿起石头,翻来覆去地观察了一番,也没看出什么花头来。 大抵是少女脸上的神色让中原中也产生了怀疑,他拧起眉,垂眸看向那块给人感觉十分不好的石头。 「你知道这块石头是什么?」 疑问的话语却说出了肯定的感觉。 白川童浔张了张口,半真半假地道:「我们家乡有这种石头,但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所以才想带回去研究一下。」 闻言,中原中也有些疑虑: 「你确定它没有危险吗?我刚刚碰到的时候……总觉得很难受。」 少女闻言诧异地看向他:「难受?」 「你没有这种感觉?」 见白川童浔摇头,他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异能感觉完全用不出来,就好像连生命力都会被吸走一样。」 「如果要把它带走的话,必须得确定这东西对港黑会不会产生什么负面影响才行,我还得再跟boss商量一下。」 白川童浔动作一顿。 对哦,横滨这么大的雾气都是由这颗石头造成的,如果她贸然把它带回去,说不定会对□□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影响。 见中原中也正在联系森鸥外,她犹豫了一会儿,刚想开口说算了吧,就听到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熟悉的,漫不经心的语调。 「既然如此,干脆就带到我们那边去吧,我们不怕被影响哦。」 白川童浔和中原中也陡然一惊,齐齐回头,就见五条悟插兜站在仓库门口,穿着那身严实单调的咒高制服,正懒洋洋地勾唇笑着。 他迈开腿,大步往前走到少女面前,低头有些委屈道:「之前给你发过信息哎,你都没回我。」 白川童浔这才想起昨晚确实有收到过对方的信息,问她这里的事情大概都办得怎么样了。 她当时因为忙着整理记忆,直接就忽略过去了。 思此,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询问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所以是有什么急事吗?」 「当然有。」 五条悟笑嘻嘻地看着她:「你在外面呆的太久,好久没回去了,大家都很想你。」 说着,他装模作样地幽幽叹了一口气:「每天对着你的空宿舍,我很空虚寂寞冷呀。」 白川童浔:「……」 在让人无语这一方面,五条悟和太宰治都向来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总是遥遥领先别人一大步,可谓是非常的出类拔萃。 「横滨挺好的……」 在对方不可忽视的凝视下,她不知为什么略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不太敢看白发男人的表情。 「我可以就待在这里吗,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 五条悟:「……」 男人缓缓收敛了脸上神情,低着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他抿着唇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放轻了声音开口道: 「真的不回去吗?悠仁很难过哦,还整天以泪洗面哎,哭唧唧地盼着我把你带回去呢,很可怜的。」 谁信啊! ! 白川童浔表情裂开一瞬。 不要把人家一个一米七几的大男子汉,说得像是个每天深闺不出只会哭哭啼啼的娇弱女子一样啊! ! 虎杖悠仁知道你在外面这么诋毁他吗? ! 她光明正大地当着对方的面翻了个白眼,正准备敷衍地给出一句「下次一定」,就又听到五条悟慢悠悠的话语。 「你可以把这块石头带回去尽情研究,此外,我还会尝试帮你掌握一下身体里的那股能力。」 「我们那边包吃包住,提供免费又属实的教学环境,无聊了随时能抓几只咒灵给你练练手,只要你跟我回去。」 白川童浔一下子就提起了精神,随即想到还在港黑关着的那些改造人,她微微正了正脸色,严肃地朝五条悟道: 「等我一天。」 「当然可以。」 白发男人的唇边笑意加深,张口刚想再说些什么,口袋中的手机却忽然发出一声震响。 五条悟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下撇几分。 他掏出手机打开,随意地瞥了一眼信息后又吊儿郎当地朝白川童浔挥了挥手。 「抱歉,我出去回个消息哦。」 他漫不经心地走到仓库外,斜斜靠在墙边,在昏暗的地下车库中,任意手机屏幕的荧光照射在脸上。 【怎么样? 】 【带回来了吗? 】 五条悟:【明天。 】 手机震了震。 【动作尽快,最近咒灵全在往横滨聚集,看见的话就顺便祓除了。 】 过了两秒,对面又发出一条消息:【之后就想办法把她留在东京,最好别出学校。 】 五条悟微微挑眉,不慌不忙地打字道: 【我可没办法限制她的自由。 】 发出这条短信后,他收起手机,转头看着少女和橘发男人还在讨论关于那块石头该怎么处理。 「就先放这里吧。」 最终,白川童浔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下了决定。 「没办法了,只能等我明天再来拿。」- 五条悟这次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返回港黑,只匆匆丢下一句明天见后,就有事先离开了。 夜晚,白川童浔又睡了一个好觉,并没有接收到其它的记忆,这让她第二天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洗漱完毕后,她刚一打开房门,就看见五条悟正在门口懒洋洋地和昨天才见过的尾崎红叶说话,见她出来后,神色很是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哟,早啊,看来昨天休息的还不错嘛。」 「早安,白川小姐。」 尾崎红叶嘴角带笑,就连措辞都是优雅有礼的:「今天由妾身带你们去关押那些怪人的地方,您看您现在是否方便呢?」 白川童浔哪有什么不方便的,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港黑总部的布局很大,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幢很气派的商业大楼,其实内里各种黑手党该有的设施一样不落。 一路跟着尾崎红叶来到港黑的地牢,这一段时间抓捕的所有改造人都被关在一起,有些还在昏迷,有一些则醒了过来。 白川童浔也不耽误时间,拿出书就开始召唤桔梗。 书页翻动,手持弓箭的黑发女人伴随着白光出现在地牢,这让一旁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少女能力的尾崎红叶有些惊讶地看向了她。 桔梗依旧穿着那一身宽大端庄的巫女服,自被召唤出来后,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光线昏暗的地牢,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牢内的那些改造人身上。 把她召唤出来的少女在一旁试探性地询问道:「那个桔梗,你有没有办法?」 桔梗应了一声,很快就明白了白川童浔想要干什么。 她拧起漂亮的眉头,上前几步在改造人身前蹲下,那双清丽的眼眸将他们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个遍。 「他们的灵魂出了问题,像是被某种极其负面的能力给扭曲了。」 美女的声音都如清泉般悦耳动听,白川童浔像个粉丝一样嗯嗯两声,期待地看着认真分析的巫女。 桔梗注意到了她炽热的视线,对视一眼后,有些不自在地撇开目光,继续道: 「我可以让他们恢复,但这需要很长的时间。」 说着,淡雅的巫女抬眸,目光安静地看着白川童浔,开口道:「三小时不够。」 虽然不强硬,但却是很肯定的语气。 白川童浔闻言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向在一旁等着的五条悟。 「我之后每三天可以过来一趟吗?」 「当然可以。」五条悟大概是等的有点无聊了,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虽然我比较希望你可以一直和我们呆在一起啦,但这毕竟是你的自由。」 「如果你肯定那块石头就是造成武器的罪魁祸首的话,那么等着你带着它移动到京东时,横滨也自然就可以自由出入了。」 白发男人随意地摆了摆手,仿佛在说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当然,如果你想,我找人把这些麻烦的家伙带回咒高都可以。」 白川童浔倒是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番这个建议,又想到了武装侦探社还躺着的福泽谕吉,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将这件事也告诉森鸥外之后,对方也表示了□□随时都欢迎她的到来。 处理完这一切,五条悟就带着她回到横滨中心的商场,把那块青黑色的石头收好后,马不停蹄地赶回到了东京。 他们来到熟悉的宿舍楼前,还没进门,白川童浔就被一个充满了少年气息的怀抱扑了个满怀。 「童浔!」 虎杖悠仁眼睛亮晶晶的:「你能安全回来真的太好了啊,真是的,我差点以为你死了!!」 白川童浔:? 谁死了?你再说一遍? 第85章 心中升起的淡淡温馨感瞬间破灭。 白川童浔头疼地推开虎杖悠仁,在五条悟充满嘲笑的背景音下,哭笑不得地询问道:「谁告诉你我死了的?」 虎杖悠仁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眼神飘忽了一圈,直直盯着天上的那朵云,呐呐地开口: 「就五条老师说是要去横滨找你,然后没几天就孤身一个人回来了。」 他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尴尬地说:「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还会、还会时不时地拿出你的照片看看,我就以为」 就以为她凉凉了是吧。 白川童浔目光诡异地看向五条悟。 「你没事看我照片干什么?」她顿了顿,突然警惕起来,那眼神活脱脱像是在看一个变态。 「等等,你怎么会有我照片的,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啊——你说那个啊。」 五条悟夸张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笑嘻嘻地将手伸进裤兜。 他在裤兜里掏了掏,最后掏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厚着脸皮面不改色道:「我只是睹物思人嘛,你又在横滨那种地方,离家那么远多让人不放心啊。」 旁边完全不敢出声的虎杖悠仁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从东京到横滨,基本不到半小时的路程,很明智地选择了保持沉默。 白川童浔狐疑地接过照片。 拍摄时的灯光很暗,依稀可以看清照片上面是她和粉发少年在电影院的沙发上窝在一起,专心致志看俗套爱情大片时的样子。 她撇了撇嘴角,将照片塞回男人的怀里,半开玩笑地道。 「你看着照片同时思两个人?」 「一个。」 五条悟双手拿捏住照片两端,拇指和手腕猛地用力,毫不犹豫且精准无比地将照片撕成了两半。 接着他无情地丢掉了右手的半张,将只有少女身影的另外半张邀功似的递到她面前,摆出一副我眼中只有你的深情模样。 白川童浔:「……」 更觉得这人脑子有毛病了。 被冷落的虎杖悠仁微张着嘴巴,眼睁睁地看着有他脸的那半张照片飘呀飘地落到地上,心都凉了。 他欲言又止地抬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自家老师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张他和白川童浔的合照,随手一撕。 「别难过啦,悠仁。」他笑着将有少年身影的那半张照片递给自己学生:「老师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哟~」 虎杖悠仁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下意识了微微弯月要,宛如接到什么荣誉奖赏一般,懵懵地双手接过:「谢谢?」 白川童浔看不下去了。 好在五条悟也没打算继续作妖,他笑着弯月要同时揽过少年少女的肩膀拍了拍,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你们的照片要多少有多少,印个几百张都没问题。」 他直起身,狠狠揉上两人的脑袋:「明天还有事要干呢,都快给我回去休息!」 白川童浔弯月要从他手中逃脱魔掌,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跟粉发少年道别后,毫不留恋地转身进了宿舍楼内。 注视着他们的背影离开视线,白发男人嘴角的笑容也缓缓收了回去。 他抿起唇,眼神冰冷地拿出手机。 距离开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五条悟烦躁地啧了一声,收起手机,又回头看了一眼咒高的学生宿舍楼,插着兜转身悠悠离开了- 另一边,白川童浔已经四肢大张地躺在了床上,难得放空大脑,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这间宿舍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干净整洁,也没有落灰,好像有被人在定期打扫。 尽管实际上才离开了没多久,但经历了各种狱门疆的梦境,就感觉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 她翻了个身,看向手中的召唤书。 那颗青黑色的石头被放在床头,就像是在家里一样,一瞬间仿佛又把她拉回了那个温馨的小房间。 她还记得妈妈将那块银白漂亮的石头放在她掌心时,脸上的神情是温柔又高兴的。 白川童浔闭上眼睛。 召唤书在她的怀中发出淡淡的光,这让少女的呼吸缓缓平稳下去。 伴随着时光流逝,一小段过往的画面出现在记忆的海洋。 白川童浔有些不安地蜷缩起身体。 她想起第二次穿越的地点,是在一座云雾缭绕的深山老林。 以为是触发游戏隐藏场景的她,茫然地晃悠一圈无果后,有些自暴自弃地想要退出游戏。 然后少女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穿越的事实,并且成功拿出了召唤书。 在那片森林里,她遇到了一个不停朝着石头练习挥刀的粉发少年。 少年仅仅只有十岁出头一点的模样,正是十分稚嫩的年纪,手中挥刀的动作却又快又狠,一道绽开的疤痕顺着脸侧延展到唇边。 见到从林子里钻出来的白川童浔后,他立马将刀换了个方向对准她,摆出一种格外戒备的姿势。 白川童浔连忙摊开双手自证清白。 「等等!我不是坏人!」 对方不动声色地盯着她。 太阳照耀在她的头顶,似乎并没有引起什么不适,见她确实是个连武器都没有的普通人类,少年终于稍稍放下一点警惕心。 接下来,无处可去的白川童浔便跟着他回了家。 少年名叫锖兔,只有13岁,和另一个叫富冈义勇的黑发男孩在一位名为鳞泷左近次的老人手下学习刀法。 面对着鳞泷左近次的盘问,白川童浔全程都保持着一种「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茫然状态。 最终,发现自己什么也问不出来,戴着奇怪天狗面具的老人只得作罢,在少女的请求下,思索一会儿后,暂且将她留了下来。 她和他们一起住在了那件屋子里,隐居于狭雾山中,每天没事就陪着孩子们练练刀,或是研究研究召唤书,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锖兔和富冈义勇十分刻苦,以斩断山里的那块大石头为目标,不分昼夜地练习着被称为呼吸法的砍鬼刀法。 没错,砍、鬼、刀、法。 「鬼?!」 白川童浔对此大惊失色:「这个世界还有鬼?!」 一提起鬼这个字眼,富冈义勇的神色顿时一变,他有些阴沉沉地垂下脑袋,整个人都被某种仇恨与阴霾笼罩。 锖兔无言地拍拍他的肩膀,又朝着白川童浔安抚道:「你别怕,鳞泷老师很厉害,那些鬼不会轻易找上门来的。」 经过一番科普后,白川童浔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的大概情况。 这世界有鬼,鬼吃人,人杀鬼,杀鬼的人组成了一个鬼杀队,每一段时间就会进行一次成员选拔,成为鬼杀队队员也是锖兔和富冈义勇的志向。 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几个月后,锖兔和富冈义勇纷纷劈开了石头,被鳞泷左近次允许去往鬼杀队的最终选拔。 白川童浔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禁在心中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别人13岁的时候已经学着拿起刀杀鬼救人,而她13那会儿却还只会一个劲地扒拉着领家小哥哥吵着玩过家家。 等待的时光是漫长而煎熬的。 回到屋子里后,白川童浔总觉得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在给鳞泷左近次倒茶时,甚至一不小心将茶杯打翻。 她怔怔地看着滚烫的茶水顺着木桌一路淌到地上,心中难言的慌乱占据了她的神志。 戴着天狗面具的老人显然也十分心不在焉,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当晚,白川童浔梦到了一个长发的儒雅男人。 他说了很多话,大部分在醒来后都被忘得一干二净,只有寥寥几句仿佛被烙印在脑海中一般,格外清晰。 他告诉她那本召唤书很重要,需要保护好。 他说,当她和某个人的羁绊值达到一定标准后,她甚至可以通过那本书与那人签订契约,从此他的一部分灵魂将与她缔结,沉睡于召唤书中。 当白川童浔遭遇危险或有什么事情时,她随时能够通过那一部分的灵魂,将他本人带至身边。 签订契约需要对方自愿,并且主动告知真名。 图鉴人物不会死,即使他在自己的世界陷入死亡,但只要白川童浔仍然活着,对方依旧能以灵魂状态的方式继续存在。 「你可以尽情依赖你的图鉴初始人物。」 男最后笑了笑,语气温和地道:「不论重新相识多少次,他都会尽全力保护你。」 再然后── 白川童浔醒了。 不是从什么有长发魔法师的梦中醒来,而是真正意义上地,在现实里清醒了。 她一脸懵逼地睁开眼,怀里还抱着召唤书,披头散发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咒高宿舍窗外的太阳亮得晃眼。 什么鬼?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心中憋着一股气不上不下,白川童浔郁闷地翻开书,嘟囔着抱怨道: 「你怎么给记忆只给一半啊,能不能干脆点直接一次性给完,至少把那个世界的记忆完整地给我吧??」 面对她的不满,书页上晃晃悠悠的荡出一行字。 【为了召唤师的心理健康,在解锁最后一页图鉴前,任何可能影响您精神状态的记忆将不会返还。 】 字迹散去,紧接着,召唤书又亮了一下: 【但是我可以告诉您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锖兔死了,在死之前您及时感到并与他缔结了契约,之后便主动离开了那个世界。 】 白川童浔深吸一口气,耷拉着脑袋沉默了下来,对于这个结果其实并不感到意外。 早在很久之前,粉发少年身体时不时会变得透明这一特征,就已经证明了他的状态其实算不上是活体。 但即使没有确切的记忆,在真正从召唤书口中得知这件事后还是不免有些难受。 随后,白川童浔蓦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个激灵:「那义勇呢?义勇怎么样了?」 【还活着,成功进入了鬼杀队。 】 少女这才松了口气,她默了默,稍微收拾好心情后,突然就从召唤书方才的话语中找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你刚刚说,主动离开那个世界?」 她抿起唇,眼中浮现出几许怀疑:「我一直以为穿越是被动的。」 书页上很快给出了解释。 【召唤师在每个世界生活的时间是都有限制的,由于您并不属于世界原住居民的缘故,如果在此世界游荡的时间过长,将会受到世界的排斥。 】 【世界意志会开始剥夺您的生命力,直到您被它成功挤出去。 】 【在产生排斥反应之前,您可以借助我的力量优先进入下一个世界。 】 白川童浔哼笑一声,盘腿坐到床上,双手抱臂:「所以说,既然你可以穿越世界,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回家?」 这个问题直接问到了点子上,召唤书泛着的光倏然一顿,似乎是僵了一下。 它又慢慢闪烁了几下,才浮出两行字。 【以我的能力,只能不断前往新世界,而无法回到最初的那个世界。 】 【而且关于您下一个到达哪个世界,其实并不受我的控制,我只负责带您离开。 】 白川童浔歪了歪脑袋。 她不紧不慢地用手梳理着自己的长发,边低着头追问道: 「我记得继国缘一,鬼舞辻无惨和锖兔都来自同一个世界吧。」 「你说我主动离开了,但图鉴里还有另外两个记忆中完全没有出现过的人物。」 白川童浔一眨不眨地看着摊开在床上的那本召唤书。 「要么是你给我的记忆仍然有问题,要么就是我之后又一次进入了那个世界。」 【是,因为您并不是被那个世界排斥出去,而是选择在那之前就离开,所以您仍然有可能会重新进入。 】 所以召唤书能够带她多次进入同一个世界,却没有能力让她回家吗? 白川童浔静默了片刻,忽然翻身下了床,在六道骸和夏油杰之间犹豫了一番,最终把召唤书翻到了后者的那一页。 ——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 第86章 温和的亮光浮现后,微风轻轻带动窗帘,在房间的正中央,一身婆娑装的长发男人缓缓睁开双眸。 看到房间内的布局,他眼中流露出些许诧异的神情。 「你回东京了?」 「嗯。」 白川童浔抿唇应了一声,面对面和对方站着,神色复杂地看着黑发男人。 夏油杰低头对上她的视线,悠悠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看来你是有话想跟我说啊。」 看着对方的这副纵容的神色,仿佛就算她去杀人放火他也甘愿替她收尾,白川童浔突然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特别是脑海里还有个关于他的猜测。 她内心升起点点无措,嘴上犹豫地道:「之前第一次见面,你想我带你离开那个小林子里的时候,有说过是想要主动去找一个人,对吗?」 夏油杰挑了挑眉,眼中流露的神采很是温柔。 他肯定道:「嗯,我说过。」 白川童浔移开视线,有些不自在地说: 「我之前一直忙着各种事,都没有时间帮你」 话语被突兀地打断,眼前的人伸出右手,用食指轻轻将她鬓边发丝撩至耳后,夏油杰安静地望着她,忽然轻声开口。 「你不用帮我。」 「我已经找到那个人了,你明白吗?」 黑发男人就站在窗前,说这话时候的声音轻而缓,光线混着淡淡的尘粒漂浮在他的身体四周,柔和了轮廓。 他一字一句地,深切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女: 「在很早之前,我就已经找到了。」 白川童浔张了张口,没再说话了。 她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就好像跌入一片蕴藏着暗流的湖泊,抛去了安静温柔的外表,慢慢展现出其内恐怖的侵略性。 他早已不是什么温儒良善的人,仅仅只在面对她时披上了那一层纯良柔和的表皮而已。 果然 白川童浔不再逃避,遵从自己的内心问出那句话。 「所以,我们在很久以前就见过,是吗?」 夏油杰笑了笑,也没有明确地回复她,只是转头望向窗外,他的目光并没有透露出什么明显的情绪,低垂的眉宇显得有些悲伤。 「这个答案,你该自己去寻找。」- 白川童浔再次拿出了狱门疆。 但此刻她的心境已经不同于往常,因为知道它并不会真正让她穿越到别的世界,所以使用的心情也没再像之前那样紧张了。 紧张也没用,反正也回不去自己的世界。 她摆弄着手中的特级咒物,一边和召唤书对话: 「所以狱门疆那些关于过去的梦究竟有什么用?既然之前不把记忆给我,为什么又用这种方式替代?」 【这并非我能控制的,因为图鉴人物与召唤师拥有灵魂羁绊,所以即使没有记忆,受到灵魂牵引的影响,您也会再度进入相关的梦境。 】 它黯淡了片刻,忽然又缓缓浮现出一行意味不明的金色字体。 【人类的身体是有保护机制的。 】 这行无厘头的字仅仅出现不过两秒,又很快消失,就像是不给白川童浔任何反应的时间,它接上了下一句话。 【我会逐渐把记忆还给您,因此狱门疆这个媒介也就失去了作用,此后再使用它,应该就很少会再去做那些梦了。 】 所以接下来,等待她的或许仅仅只会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时间线穿越。 白川童浔合上召唤书,低垂下眼眸,运转着体内能量,尝试启动着狱门疆的同时,不断在心中想象着这个特级咒物是个穿越门,可以让她穿越到过去这件事。 直到魔方张开了血盆大口,在熟悉的感觉包裹住身体后,她一恍神,来到了一个普通又简单的独栋式房子前。 不管经历多少次,在被那张恶心的网吞噬的时候,还是会感觉有些令人作呕。 白川童浔撇着嘴角理了理衣服,她此刻好像正站在别人家门前的那层阶梯上,刚一抬头—— 啪嗒一声,门开了。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斜刘海高中生就站在前方不到一米的距离,手上还维持着拉门的动作,目光略显错愕的看着她。 他身上斜挎着背包,嘴里懒洋洋的叼着一块松软的土司面包,额角垂落的一撮刘海被风轻轻一吹,也跟着飘了飘。 那呆呆望着她的样子,竟然显出几分难得的可爱。 很快适应现状的白川童浔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知道她成功了。 那是高中时期的夏油杰,眼中神情似乎比成年后的他少了几分运筹帷幄和游刃有余,取代而之的则是一些锋芒和少年气。 他脸上还有着几分尚未褪去的青涩感,但隐隐已经表现出几分未来帅气的模样,修长健壮的完美身材被制服清晰地勾勒出来。 所以咱就是说 白川童浔视线下移,死鱼眼地看着对方那一身审美堪忧的校服,想要吐槽的欲望拦也拦不住。 原来从这么早开始,咒高的制服就是这样一副,如同晒干的茄子皮般贴在身上的难看样子了吗? 那么久过去,学校也不知道稍微改一改的? 「请问」 高中生夏油杰见对方只盯着自己不说话,便拿下口中叼着的面包,忽然轻咳一声,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你站在我的家门口,是有什么事吗?」 白川童浔面色如常地抬眸,重新对视上他的视线,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容:「有啊。」 她顿了顿,在夏油杰错愕的表情中悠然开口道:「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夏油杰。」 片刻的愣神后,黑发少年也是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女,面色古怪:「你认识我?」 紧接着,又警惕地追问了两句:「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的?」 「啊,我叫白川童浔。」 少女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自我介绍过,她看起来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后脑勺,看向少年时的目光却是亮晶晶的。 「你现在应该还不认识我,不过我在未来和你成为了同伴来着。」 话音落下,本以为对方顶多是不相信她的话,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下一句解释的白川童浔,却看见夏油杰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 「抱歉,你刚刚有在说话吗?」 白川童浔愣了愣,迟疑着放下手,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来自未来?」 少年眼中疑惑的神色更重了。 被消音了? 她想了想,又试着换了一种说法:「我其实不属于这个时间线,因为之后我们将会成为伙伴,所以才想提前来认识你的。」 「白川小姐。」 夏油杰幽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如果一直不说话,就让开些吧,不要堵在我的家门口了。」 他说着就转身关上了门,当着少女的面用钥匙扣上锁,随后绕过她就要往院子外面走去。 「等等啊!你先听我说!」 白川童浔猛地拉住了他的精瘦的手腕,脑海里快速转了一圈,试图以一种充满暗示性的说法提示对方: 「我昨晚夜观天象,发现我俩在将来绝对会成为亲密无间的同伴,所以才千里迢迢赶来认识你一下的!」 「我就想和你交个朋友。」她加重语气:「因为星象说,我们未来就是朋友。」 快转动你聪明的小脑袋瓜,好好思考一下她要表达的内容啊! ! 「交朋友?」 只可惜夏油杰并没有会意,或者说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把她那后半句话当真。 他的表情逐渐变了,眼神徒然锋利起来,还透着点点令人心碎的防备和敌意,想要报警的手似乎在蠢蠢欲动。 他凉凉道:「但是我根本就没见过你,你却能准确无误的找到我家的地址。」 早上一开门,就发现有个陌生的同龄人在自家门口神色诡异地站着,一开口还准确无误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并且一上来就发出了要和他交朋友的暴言。 怎么想都很可疑啊! ! 见对方一脸看变态的神色盯着她,显然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白川童浔心中一跳,连忙松开了少年,摆手解释道: 「我不是跟踪,也没有找人调查你什么的。」 她抬头注视着他,用自己平生来最最真挚,最最诚恳的语气说:「我一睁开眼就出现在这里了,真的。」 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答案,夏油杰压根没信。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发现自己上学就要迟到,便也不再跟少女耗着,径直往前走去。 「回去吧,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我现在要去学校,并没有空来应付你。」 白川童浔却是几步跟了上去:「你现在是要去咒高吗?」 「你知道?」 这问题让夏油杰脚步一顿,随即神色缓和了许多:「你是那里的学生?」 白川童浔摇摇头,想起夏油杰和五条悟之前是同学的事情,忽然突发奇想道:「但是我也知道一些咒高的人哦,比如五条悟那家伙,这人你总熟悉吧?」 她想的其实很简单。 先开启一些关于对方学校的话题,接着再表明自己和他的学校站在同一立场上,并不是什么坏人。 以此来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同时还能让少年稍微对她放松警惕。 循序渐进嘛。 对此,夏油杰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我不认识。」 白川童浔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就是」 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刚刚听到了什么后,少女蓦地话语一顿,突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什么?你不认识?!」 真的假的,没在骗她? ? 她抬手比划了一下,很努力地试图唤起他的记忆。 「就那个很高的白毛,总是吊儿郎当不正经的家伙,你没见过吗?!」 夏油杰看了她一眼,摇头:「我没见过。」 白川童浔傻了。 不应该啊这俩不是同班同学? 就在她左思右想究竟是那里出了偏差,因为对方的话而产生自我质疑的时候,黑发少年沉默了一下,又开口说: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 白川童浔: 「……」 夏油杰甚至还在补充:「我之前也没去过咒高。」 「……」 白川童浔整个僵住了,她将这句话消化了良久,才勉强扯着嘴角,尴尬一笑:「哈哈,是这样啊」 她羞愧地抬手捂脸,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心虚:「那祝你开学愉快?」 夏油杰笑了一下:「谢谢,我会的。」 尴尬的因子在两人之间弥漫着。 终于,黑发少年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转过身来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女。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呢?你说你不是咒高的学生,那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我夜观天象」 「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 夏油杰沉下眉,很认真地注视着她:「我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值得你有所图谋的地方,如果没什么事情,请你离开,别再跟着我了。」 白川童浔闭上了嘴,安静两秒,突然表情无辜地看向他:「我没有地方可以去,真的是一睁眼就站在你家门口了。」 黑发少年眼底毫无波澜:「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 「因为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啊。」 白川童浔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是为了夏油杰才来的这个地方,所以我出现在夏油杰的家门口了,有什么不对吗?」 话音落下,她又学着太宰治那样,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你可以收留我几天吗?我或许没多久就会回去了。」 夏油杰:什么强盗逻辑? 他额角跳起青筋,看着少女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自顾自地走了。 算了吧。 他面无表情地想着:她爱跟就跟着,看起来也没什么威胁,估计等到了咒高就会自行离开了。 走着走着,身后倏然转来了一道短促的惊呼声,夏油杰脚步一顿,还是不放心地回过头去,眼前的场景却让他的身体徒然被定在了原地。 原本还像个牛皮糖一样,似乎甩都甩不掉的少女,此刻整个人都被一层不算强烈的白光包裹住。 她表情似乎有些无语,撇着嘴对上他的视线,又无奈地朝他耸了耸肩,接着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一阵风淡然飘过,眼前已空无一人。 夏油杰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半晌后,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真的消失了?」- 直到进入学校后,他还在思考着刚才那件事。 一个大活人说消失就消失,怎么想都觉得奇怪,难道是用了什么咒术吗? 夏油杰边沉思着,边在走廊处拐了个弯,最终停在了一年级的班级门口。 他抬眸随意瞥了一眼门牌,确定没有走错后,随手拉开了教室的门。 教室内,一个白发少年姿势嚣张又张扬地坐在第一排的位置。 他脸上度假似的带着一副墨镜,嘴里漫不经心地叼着一根棒棒糖,两条腿很是肆意地交叉搭在桌上,翘着凳子将两手枕在脑后,很是惬意。 白毛,个高,给人一种吊儿郎当又相当不正经的感觉。 夏油杰几乎是在刹那间想起了少女的话。 ——五条悟。 第87章 白川童浔傻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这次穿越的时间竟然会这么短。 之前狱门疆都是以年为时间单位让她「穿越」的,乍一下变回了小时,倒是让她有些不适应了。 但话又说回来,她真正使用狱门疆穿越的好像只有第一次认识织田作之助的那次,算起来在那地方待的时间似乎也没有很久。 所以说如果是时间线穿越的话,其实并不能待在那个时间线多久吗? 特级咒物依旧维持着正方体的模样,白川童浔单手拿起,再次尝试着输入能量,开启狱门疆。 短暂的黑暗过后,由水泥契成的墙占据了视线,时钟的声音嘀嗒嘀嗒地规律响起,雨滴拍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很大,呼啸的风压弯了树干。 这是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 「小心!」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川童浔迅速转过身,措不及防和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珠对上视线。! ! ! 卧槽什么鬼——滚啊! 肾上腺素骤然飙升,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体内爆发而出,白川童浔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虫形咒灵,精神紧绷。 下一秒,仿佛有一道飓风猛地击中那颗眼珠,咒灵痛苦地哀嚎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砸向了地面。 它刚要翻滚身体爬起来,身后袭来的另一只咒灵却已经伸出利爪,十分轻易地将它撕裂。 白川童浔从惊吓中回过神,将目光看向朝她跑来的黑发少年。 她终于完整地看清了自己这次穿越的地点,一间刚被人搬空的大型公寓。 地上零散的报纸的纸屑还没被清扫干净,屋子里几乎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墙上挂着的那个圆钟还在运作着。 白川童浔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你这是在做任务?」 夏油杰收回咒灵,应了一声,随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开口道:「你刚刚突然出现在咒灵逃窜的路前,吓了我一跳。」 实不相瞒,她也吓了一跳。 默默在心中吐槽一句,白川童浔看起来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昨晚夜观天象,这不是感知到你在这个地方嘛,就直接过来了。」 见黑发少年只看着自己不说话,她又耷拉下肩膀,颇为失落地问:「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夏油杰摇了摇头,嘴角勾着笑:「如果不是你,它就已经逃走了。」 这么说着,他扫了一圈周围,确认没有什么漏网之鱼后,便回过身,朝着公寓门口的方向走去。 白川童浔也连忙跟上前。 「现在要去哪儿?」 夏油杰:「夜蛾老师还在楼下等我,我得去和他汇报一下任务情况。 夜蛾老师? 这称呼令白川童浔心中一突。 她瞬间停下步伐,微微提高了嗓音,准确无误地喊出了咒高未来校长的名字:「你老师是夜蛾正道?」 黑发少年彼时已经拉开了公寓门,深处的楼梯口黑黝黝的,看起来格外瘮人。 他回过头疑惑地看她:「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啊! 白川童浔移开视线,一时间有些踌躇不决,她站在原地迟疑了很久,才慢慢开口地开口: 「那那我还是不跟着你一起走了吧。」 开玩笑,她第一次见到夜蛾正道的时间段应该在未来的校长办公室内。 谁知道现在贸然改变时间线,会不会导致将来发生改变。 白川童浔拧起眉,脑海中回想着当时的场景。 初次见面的时候,夜蛾正道应该确实是不认识她的吧? 保险起见,现在还是能避免见面就尽量避免一下好了。 下定决心后,她缓缓舒展了眉头,勾起唇角,对着还站在门口观察自己的黑发少年笑了笑: 「我突然想起自己来这里还有点事要做,你先忙你的,我们到时候在老地方见面就行了。」 夏油杰一挑眉:「老地方?」 「你家门口啊。」白川童浔嘿嘿一笑:「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除了你家也不认识别的地方了。」 生怕再次被对方误解,她赶忙又加了一句,极力证明着自己的无害: 「我家真的在非常远的地方,你也看到了我是突然出现然后消失的,如果不是为了找你,我也不会来。」 夏油杰沉默了半晌,似乎在心中思量了一番,才点点头。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 话音落下,他转身就要离开,结果还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几声小跑的动静,下一刻,衣角被人轻轻扯住。 他回过头,正好能看见少女的发旋,紧接着有些心虚的声线传入耳畔。 「还有啊,关于我的存在,你能不能先不要告诉你的老师和同学?」 夏油杰一时没做声,白川童浔低头等了半天没听到回答,有些不安地抬起头去看他的反应。 却见少年略显危险地眯了起眼睛,不紧不慢地反问道:「为什么?」 意识到是自己再一次升起了对方的警惕心,白川童浔心中不断打着鼓,此刻却没有任何办法。 她又不能直接告诉他自己来自未来,为了时间线的安全着想,最好别让那些很久以后才第一次认识她的人在现在知道她的存在。 眼看着夏油杰的目光越来越冷,白川童浔死活想不到好的理由,最后她索性一蹬脚,心急道:「都是五条悟那混蛋啦!」 记忆里成年夏油杰曾对她叮嘱的话语一闪而过,一个狗血俗套的故事在脑海中自动生成,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个渣男太让人生气了!自大,傲慢,性格又烂,以后千万别让你认识的女孩子找他谈恋爱!!」 看着眼前的少女忽然激动起来,夏油杰眼中的错愕一闪而过,冷漠和警惕缓缓消散,他表情逐渐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你这是被他欺骗过感情?」 其实并没有。 但说出口的话已经覆水难收,白川童浔心中没底,她眼神微不可查地飘忽了一下,却还是强装着表现出一副羞愤欲绝的模样。 「唔嗯所以千万不能走漏一丝一毫的风声,我好不容易才想到能够瞒过他那双眼睛的方法,要是被他知道我」 她垂下脑袋,声音也跟着慢慢低了下去,甚至连脸颊两边都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周围寂静得很是异常。 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公寓内没有一丝声响,夏油杰安静地注视着她几秒,最后还是妥协般地叹了口气。 「好,我答应你。」 语毕,他再次转身。 「等等!」 然而这次,还没等他迈出步子,白川童浔就又叫住了他,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对了对手指,又抬头望天。 「对了,你家地址能告诉我吗?我怕我找不到地方。」 夏油杰:「……」 目送着夏油杰的身影下楼后,白川童浔终于放松下来,缓缓从口中舒出一团郁气。 楼梯肯定是不能走的,因为还不清楚夜蛾正道会在什么地方等着。 她揉了揉僵硬的脸颊,又凑到窗边往底下瞄了一眼,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直接翻窗离开。 很好,至少有八楼。 白川童浔瞬间放弃翻窗的想法,后退两步远离窗户,将自己彻底藏进黑暗无光的角落中。 她四下扫了一圈,确定没看到摄像头后便拿出召唤书,翻开了第一页- 夜蛾正道对他的天赋十分看好。 夏油杰坐在车内,听着自家班主任毫不吝啬的夸赞,大脑的思绪却逐渐发散。 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把那个来历不明的少女的事情告诉老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那双充满了信任的眼眸,酝酿在嘴边的话不知为何就说不出去了。 他其实还是没有接受白川童浔给出的理由。 口说无凭,而且他也不是很相信那个目中无人的神之子会平白无故去渣一个少女的感情。 车即将行驶到夏油家的门口,只要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就是日式独栋的小院,一直沉默不语的夏油杰突然出声,让车停在这个拐角处。 「我有点事,夜蛾老师。」 黑发少年打开车门,单手撑着门框弯下月要,笑眯眯地探头朝车内坐着的夜蛾正道开口:「今晚不回学校住,您就先回去吧,特意送到这里真是太感谢了。」 说完,没等夜蛾正道反应过来,夏油杰便快速关上了车门,背影隐没在雨幕之中。 回到家的时候,白川童浔还没到。 父母去旅游了,家里空荡荡的。 他回到房间脱下衣服,又简单拿毛巾擦了擦湿透的身体,才换了身便衣回到客厅。 风依旧在肆意狂啸,夏油杰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手中捧着一本书,眼睛却时不时得扫向窗外。 那个女孩是突然出现在那间公寓里的,身上不可能有伞,看起来也不像是带了钱的样子。 黑发少年微蹙起眉。 而外面雨又那么大 忽然一道身影从天空降临至玄关口,夏油杰无意间地一瞥,目光倏然凝滞。 那是一抹圣洁的银白,跟身后雨霾风障的景象格格不入,背部巨大的羽翼昭示着来者非人类的身份。 夏油杰不自觉的站起身体,视线落在了对方怀中白川童浔的身上。 少女不知何时换了一件衣服,天空分明下着倾盆大雨,她的周身却没有被沾染上一丝湿气,干净的仿佛刚从花园游玩回来。 银发男人动作轻柔地放下怀中的少女,很快就敏锐地发现了他的视线,他冷冷朝屋内扫了一眼后,便收起羽翼,低头安静听着少女说话。 而白川童浔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个人在房子里面注视着他们。 她上前两步,表情温柔地拥抱了那个银发男人,踮脚凑到他的耳边,又轻声说了些什么。 然后夏油杰看到男人面无表情的点了一下头,接着身体慢慢虚化,最终变成一团光,飘入了白川童浔手中的那本书内。 几秒后,房子的大门被轻轻敲响。 第88章 事实上,整个来的过程其实并没有夏油杰想象的那么顺利。 在经历了一波三折的被大雨淋个透心凉,迷路,煞费苦心找了一家服装店,用某最古之王的宝石换了一套新衣服,问路,琢磨地形,然后被月护着在雨中飞行等一系列操作后,白川童浔总算是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而在夏油杰听不到的地方,蓝发少女和银发少年之间的对话是这样的。 白川童浔:「这雨也下得忒大了,还好随身带着有吉尔伽美什送的宝石,换了身衣服。」 月:「嗯。」 白川童浔:「这路也太难找了,而且还下着雨,从天上飞都看不清,下次真该带个手机过来导航。」 月:「……」 白川童浔:「这次真谢谢你了啊,要不是你特地为我挡着,我现在已经被淋成了个落汤鸡了。」 月:「嗯。」 最终,白川童浔欣慰地抱了抱他,直接结束话题。 「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讲,不过今天就先回去休息休息吧,月,我要敲门了噢。」 月:「好。」 对话结束,银发男子进入了召唤书。 白川童浔低头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像是即将进行面试一样轻咳一声挺直了背,抬手敲响房门。 吧嗒一声,门开了。 夏油杰穿着便衣站在门口,黑长的头发散披在肩,被毛巾随意地搓揉过后,还沾着点点水汽。 相比起外面的雨夜,屋内暖色的灯光很亮堂,氤氲着点点无形的柔和暖意,又可能是开着空调的原因,那片暖光还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清凉感。 黑发少年将门拉得更大,微微侧开身子:「进来吧。」 白川童浔有些拘谨地探头走了进去,房子的布置非常简单,可以看出来家境小康的经济情况,但似乎没有人常住。 「随便坐吧,家里什么喝的都有,挑你喜欢的就行。」 夏油杰姿态放松地靠坐在柔软沙发上,桌子上摆放着几瓶不同的饮料,罐上沾着小小的几滴水珠,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 白川童浔绕过小沙发,在他边上坐下。 她也不客气,俯身拿起了汽水饮料罐就扯开拉环,仰头喝了几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仿佛将疲惫都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清醒了。 夏油杰偏头看着她:「你说过,你家在很远的地方?」 阴雨天总是伴随着烦闷的空气,白川童浔手中捧着冷冰冰的易拉罐,舒服地眯起眼睛。 她将头往后靠,声线惬意: 「确实是很远的地方啦,因为某种原因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具体的情况,但你以后会知道的。」 夏油杰也拉开一罐汽水。 「那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五条悟吗?」 白川童浔措不及防呛了一下。 「才不是!」 她捂着嘴咳嗽几声,才瞪大了眼睛,惊悚地看向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夏油杰撇着嘴角,倒是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是你之前说他欺骗了你的感情?」 那只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说辞啊! ! 白川童浔噎住了,她有些不自然地把饮料放回桌上,随后抬起头,撇着嘴角理所当然地看着他: 「我不是说过好几遍了嘛,我单纯只是为了你而来。」 「五条悟那家伙你就不用管啦,我现在巴不得不看见他,怎么可能会因为他大老远跑过来。」 夏油杰刚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少女就似乎已经知道他心中想的话,赶在他之前就开了口。 「别问,问就是我有天晚上夜观天象,发现你我十分有缘分。」 他顿了顿,随即话锋一转: 「你是咒术师?占星是你的能力之一?」 白川童浔摆了摆手,耐心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咒术师,我用不来咒力。」 她歪了歪头,手抵着下巴,思考了半晌道: 「至于你说的占星,呃……是也不是?」 这样模凌两可的答案让夏油杰轻皱起眉,他微不可查地暗下眸色,观察着少女似乎万般纠结的表情,最后看到她索性一挥手,一副不管了随便吧的模样。 「算了算了,你就把它当作是一种能力吧。」 接着她便将自己陷进沙发,扬着下巴满脸自豪地开玩笑:「没错,我就是那个大预言家。」 听到她这句话,黑发少年闷闷低笑一声。 他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饮料,很是配合地语气调侃道:「那这位大预言家,能请您算算我的未来吗?」 「……」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 下一秒,身穿婆娑装的温和男人浮现在脑海中。 她几乎是刹那间就想到了被他焚烧的身体,以及那时不时陷入虚弱状态的灵魂,他孤独地被困在一个小树林,重复又枯燥地数着时间,直到她来将他带走。 男人的未来并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很糟糕。 眼中的难过一闪而过,白川童浔掩盖住情绪,调整好表情移开视线,应对自如。 「天机不可泄露嘛。」 她安静两秒,收回目光定定地注视着他,浅色的眼中笑意很深,却又似乎藏着某种无法忽视的真切感情。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你的未来有我。」 少女清脆又坚定的声音流入耳畔,夏油杰闻言,面上诧异。 他平静的目光泛起一丝波动,随即没有忍住勾起唇角,有些无奈地微摇着头笑了笑:「你对谁都这么说话的吗?」 少女不以为意:「不啊,你是没见过我嫌弃别人的样子。」 什么太宰治,什么五条悟,她都不知道对着他们翻过多少次白眼了。 紧接着,白川童浔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一脸苦大深仇地凑近了他。 「啊对了……不过你和五条悟关系很差。」 夏油杰:? 他晃了晃手中的汽水,随后高高抬起右手,越过少女,将喝完的饮料罐用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无比地投进客厅角落的垃圾桶。 那撇着眼睛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根本没将她的话放心上。 「真的吗?我其实还挺喜欢他的。」 白川童浔:? 这话她就不乐意听了。 你自己怕是不知道,未来的那个夏油杰有多喜欢在她面前偷偷说那白毛的坏话。 「当然是真的。」 白川童浔双手抱臂,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毕竟他性格很烂啊。」 夏油杰:……这点确实无法反驳。 窗外狂啸的风雨依旧没停,敲打在窗上的声音滴滴答答地极有节奏。 夏油杰回家时淋了雨,后来为了等待少女也就只是粗略地擦了一下身体,此时闲了下来,终于可以进浴室洗个热水澡了。 百无聊赖的白川童浔乖乖坐在客厅等他,她怀中抱着靠垫,有些困乏地打了个哈欠。 浴室催眠的水声停止,没过一会儿,黑发少年单手擦着头发打开了门,脖子上随意地挂了条毛巾。 看到客厅闭着眼睛假寐休息的蓝发少女,他脚步一顿,换了个方向转身回到卧室,从衣柜中抱了一张小毯子出来。 柔软的毯子覆上白川童浔的身体,她似有所觉地睁开眼睛。 夏油杰和她对视上目光,顺势坐到了她身边。 「你这次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啊。」白川童浔揉了揉眼睛,裹着线毯坐起身:「回去的时间好像不太受我的控制,我只能决定什么时候来。」 夏油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你今晚……」 少女心虚地举起手,「我先说好,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你要是非要赶我的话,我就只能出去淋雨睡大街了。」 看着对方水润可怜的双眸,夏油杰缓缓叹了口气。 「不赶你,你睡客房。」 他起身关掉空调,回头看她。 「但是明天早上我会去学校,你……」 夏油杰顿了顿,面色认真地继续道:「厨房有面包,晚上我会请假回来。你可以待在家里,也能随时离开,但我不会给你钥匙,其它的你自己看着办。」 「好——!」 白川童浔拖长了声音,摆出一副全世界我最听话的乖宝宝模样。 她像西方宣誓那样单手四指并拢抬起,无比郑重地保证道:「我发誓,只要我不是因为不可抗力回去,就一定好好在家等你!」 不过话说回来…… 白川童浔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手:「你父母呢?」 「他们这几个月不会回来。」 夏油杰背对着她拉上客厅的窗帘,语气平静地说:「这点你不用担心,这个房子基本是我一个人在住。」 他回过头,眉眼突然变得危险起来:「但如果被我发现了你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白川童浔被这阴森森的语气吓得抖了一抖。 立马挺起月匈膛,振振有词:「我直接自刎解决,绝不脏了你的手!」 黑发少年失笑出声。 「客房就是浴室边上的那间,里面的床是铺好的。」他扯下脖子上挂着的毛巾,走到客厅灯的开关旁,扬着下巴为白川童浔指了指方向。 「空调什么的都有,去睡吧。」- 客厅陷入了一片昏暗,房间内,开好灯的白川童浔盘腿坐在床上。 她手指摩挲着下巴,跟召唤书对话道: 「我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控制过来和离开的时间吗。」 她上一次穿越还是在夏油杰开学当天,今天过来他却已经明显开学有一段时间了。 不仅接到了祓除咒灵的任务,甚至在提起五条悟时还能表达一些对他的看法。 召唤书缓缓升起一行金色字体。 【以召唤师目前的能力,做到穿越时空已经是极限。 】 白川童浔轻啧一声。 不受控制的穿越时间,实在太让她被动了。 见少女气累地耷拉下脑袋,召唤书安抚般地亮了亮。 【虽然不可以控制时间线,但我能做到感知每次穿越停留的大概时长。 】 白川童浔顿时眼前一亮。 「那我这次能待多久?」 【约莫一个星期。 】 白川童浔:…… 惊天霹雳。 本以为这次也会很快回去,结果你告诉她得待一星期? 也就是说,自己可能要在这里住上差不多七天? ? 一两天还能接受,但一个陌生人无缘无故在自家待上七天 白川童浔无语凝噎地捂住了脸。 她不会被当成什么蹭吃蹭喝蹭住的无赖,被夏油杰赶出去吧? ! 第89章 昨夜还是狂风暴雨,第二天太阳就从云边冒出个脑袋,不留余力地将自己的热情撒向人间。 不少地方还残留着或大或小的水坑,在暴晒中经过一天的训练后,夏油杰不可避免地出了一身汗。 相比起以往,今天的课其实还算轻松,也没有什么祓除咒灵的任务。 但或许是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的缘故,他的状态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心不在焉。 夏油杰知道自己该专注眼前的事,不放过任何一丝机会去提升实力,就和往常做到的那样。 可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脑中总是时不时就会想到关于蓝发少女的事情。 这也因此导致了学习质量直线下降,让站在一旁的夜蛾正道很快就看出了他的异样。 他召回了围着黑发少年的咒骸,开口: 「还好吗?」 夏油杰喘息着撩起短t,随意地擦了擦额上的汗渍,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此时正是临近放学的时候,夕阳懒洋洋地往大地披上一层暖橘色的黄纱。 夜蛾正道看了眼时间,索性直接结束了训练,让几人回教室休息了。 他站在讲台上总结今天的课业内容,而讲台下面唯三的几个学生中,也只有家入硝子会给他这个面子,偶尔抬头认真地听他说话。 早就熟知这些内容的五条悟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而另一个黑发少年表面静心听讲的模样,实际上魂根本不在这间教室里。 夜蛾正道命令着咒骸给这两个问题学生一人送了一个爆栗子。 夏日的蝉鸣有些吵闹。 刚宣布完放学,夏油杰就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拎起桌肚里中午和五条悟他们出去买的甜品蛋糕,一边绕过讲台一边目不斜视地道。 「老师,我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会经常需要回家过夜,所以就不住学校了。」 夜蛾正道愣了愣,看着已经打开了教室门的夏油杰,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五条悟的声音突然从窗口边传来。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是一个人住?」 他依旧是那样慵懒又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坐姿,漆黑的墨镜遮挡住神色,嘴角露出的笑有些意味深长。 「你这样突然请假,又每天都要往家跑,可是很容易就让人怀疑你是不是在金屋藏娇啊,杰。」 说着,他还试图将一旁的短发女孩也拉下水。 「我说的对吧,硝子。」 「得了吧。」 家入硝子手里还在研究咒术书,显然没什么兴趣加入这场无聊的八卦。 「与其相信夏油会金屋藏娇,不如早点祈祷一下铁树开花来得直接。」 她不紧不慢地翻过一页,不甚在意地开口道:「说真的,我完全不觉得你们两个能有什么恋爱细胞,能好好做个人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五条悟无趣地啧了一声,转头去看外面的风景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 夏油杰笑着单手抚上下巴,指尖微微摩挲了一下。 「要说理想型的话,我也是有的喔。」 他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主动接上话茬,有意无意地看向白发少年的方向:「不知道你们信不信一见钟情,我最近在网上看见了一个女孩子。」 家入硝子合上书,顿时来了兴致:「怎么,你心动了?」 夏油杰耸耸肩膀:「只是觉得那样的女孩子很漂亮而已。」 「倒是展开讲讲啊。」短发少女白了他一眼:「别卖关子。」 「具体的有些忘了,只记得那个女孩很好看,是很罕见的宝石蓝长发搭配淡青色的眼眸。」 在一旁漠不关心的五条悟忽然停下翘椅子的动作。 黑发少年话语一顿,余光往他那边扫了一眼,再接再厉:「噢对了,她手上还拿着个笔记本来着,应该算是比较喜欢学习的那一类吧。」 某只白毛转头,视线灼灼地看了过来。 夏油杰微微挑起了眉梢。 难道这家伙真的 下一秒,五条悟的行为彻底应证了他的猜想,他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双手插兜走到夏油杰的桌子前,抬腿很轻很轻地踢了一下他的桌角。 夏油杰神色如常,疑惑地抬头看他。 白发少年开口:「你看到的那个视频还留着吗?」 夏油杰:「我当时因为赶时间,直接就划过去了,怎么了?」 五条悟有些烦躁的揉乱自己的头发,又问:「那个女孩出现的地点你知道是在哪吗?」 夏油杰摇了摇头:「不清楚,但应该是国外。」 他说着,又饶有兴致地反问道:「怎么,你认识?」 「不认识。」 五条悟回答的很快,但搭配上他这副有些郁闷的表情,倒是显得有些欲盖弥彰起来。 夏油杰深深望了他一眼,心中对少女的话已经信了接近八成- 夜晚,当夏油杰再次回到家中时,白川童浔还侧躺着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听到开锁的声音,她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踩着拖鞋跑到门口迎接。 房门被缓缓推开,黑发少年才堪堪露出半个身体,就听到了少女轻快的声音。 「欢迎回来!」 夏油杰愣了一下,关门的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 没想到对方会特意来玄关处等他,他微微勾起唇角。 「我回来了。」 少年的声线很温和,低头将拖鞋换上后便抬起手臂,将指间勾着的小蛋糕递到白川童浔面前。 后者双手接过:「给我的吗?」 她诧异地睁大眼睛看向手中捧着的蛋糕,抬头受宠若惊地问了一句。 「嗯,不知道你爱不爱吃这些。」 白川童浔低头嗅了嗅,闻到一股草莓配合奶油的甜香,惊喜地出声: 「谢谢!我特别喜欢!」 夏油杰眼中带笑,很快就换好了鞋子,走进屋子里。 他温声询问:「待会吃晚饭,你是想要出去吃,还是我来烧?」 白川童浔跟在他身后,闻言有些迟疑着将小蛋糕放上餐桌,眨了眨眼睛: 「我以为这个就是我的晚饭?」 「晚餐怎么能只吃这些?」 夏油杰失笑着摇了摇头,他走到冰箱前,拉开上下扫了一圈后,沉吟一声:「要不还是出去吃吧,冰箱里没有什么菜。」 白川童浔想了想,忽然拿起桌子上的蛋糕,凑到少年身旁,抬起双手,小心地将手里的东西放进冰箱的嘴上层。 「那咱们就出去吃,先把蛋糕放在冰箱里好了,不然就吃不下晚饭了。」 这么说着,她收回双搜,有些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望着他:「那个……我能不能在这里留一个星期?」 夏油杰恰好也低头看着她的动作,霎那间视线对撞,后者浅色的眼眸中不自觉地流露一丝紧张。 像一只生怕被从家里赶走,所以努力眨着湿漉漉的眼睛,乖巧讨好地望着主人的可怜猫咪。 无处可去的少女,在东京这个地方只能依赖着他。 脑海中的想法一闪过,他微眯起眼睛,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真像五条悟说的那样,是在悄悄的金屋藏娇。 面前的人半天不说话,心中忐忑的白川童浔顿觉糟糕。 她都已经准备好被拒绝了,但最后夏油杰仍是没说什么。 他只是从口袋中拿出钥匙,在手里抛了抛,在少女紧张的目光下单手关上了冰箱的门。 他开口说:「那我们现在就去附近商店,购买你这星期的生活用品?」 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瞬间落地。 白川童浔一下子兴奋起来:「走走走!」 两人兴致勃勃地出门,刚走到熟悉的十字路口,夏油杰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扌莫口袋,动作顿了顿。 他抽了抽嘴角,扶额叹息一声,随后无语地转过身。 「稍等,我回去拿个钱包。」 「哎不不不,不用。」 白川童浔立刻伸出双手,握住他结实的小臂将人拉了回来,狡黠地扬起了脑袋:「我自己有钱,就不麻烦你了。」 这么说着,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那本奇奇怪怪的笔记本,指间捻起书页翻开。 接着白川童浔又转动脖子左右观察了好几圈,发现有不少路人后皱起眉,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即弯着眼睛朝他笑了笑。 「你等我一会儿哦。」 说完这句话,少女就抱着那本书,一闪身就溜进了两栋房子中间狭小拥挤的小通道中。 夏油杰目送着她做贼似地离开。 几秒后,无人注意的通道内倏然爆发一股强烈的金光,然后很快消散。 白川童浔并没有出来。 夏油杰在通道口等了半晌,并没有动静,他蹙起眉,不放心地刚要转身去探情况。 蓦然一道陌生的,充满愤怒的低沉男声传来:「白、川、童、浔……你这家伙!!」 「我看你是真的活腻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地,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夏油杰心中陡然升起警惕,脸色霎时间暗沉下去。 他抬起脚步,垂至身侧的右手逐渐握拳。 一只咒灵从他脚边的土地缓慢地探出干枯的手爪,尖利的指甲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划痕。 他隐去声息,冷静地沉眉来到墙边,点点溅起的尘土飞扬出甬道,模糊了视线。 「很好,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冥界女神长什么样吗。」 那人不屑地哼笑一声,一字一句道:「信不信本王现在就能送你下地狱去见见她。」 下地狱三字一出,夏油杰心中顿时一揪,再也按耐不住,身体全身的肌肉疯狂发力,紧接着动作极快地跑了进去。 耳边煽起一阵飓风,那只长发掩面的咒灵受到驱使,扬起利爪朝着窄道内的男人挥去。 原本背对着他们的金发男人微微歪头,往后轻描淡写地丢去一瞥,猩红的眼眸中凝聚着几乎快要冻结的寒霜。 他反手从还开着的金色漩涡里抽出一把利剑,随手一挥,强烈的剑气逼退咒灵。 黑发少年突然从它身后附身冲出,蓄力已久的拳头破风般击来。 下一秒,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搭上了金发男人臂膀上的盔甲。 夏油杰瞳孔猛缩,脚腕倏然转了个方向,因为前进过猛的力道而在地上刹出一道长线,但好在及时收住了动作。 蓝发少女从男人身后好奇地探出了一个脑袋,目光对上夏油杰的视线后变得有些错愕。 「杰?」 夏油杰放下拳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右臂还在轻微着发抖。 「没什么。」 他闭眼揉了揉眉心,随着月匈膛中的那股郁气的吐出,放松了身体:「我只是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 白川童浔看了看地上那只被打得爬都爬不起来的咒灵,又掀起眼皮瞅了一眼吉尔伽美什阴沉沉的脸色,干笑一声。 她拍了拍手边坚硬的盔甲,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夏油杰,我现在住在他那里。」 最古之王回头看向她,无声冷笑。 白川童浔只觉得头皮发麻。 「好啦吉尔,别生气了。」 她赶忙拉着金发男人的手臂摇了摇,语气中带着点点撒娇的意味。 「真的多亏了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真的帮大忙了。」 吉尔伽美什讽刺道:「你也就那张嘴有点用了。」 「是是是。」 白川童浔疯狂点头:「我是废物,但我身边的吉尔可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存在,他的光辉永世不灭,照耀你我,点亮历史长河。」 吉尔伽美什砸了咂舌,猩红的眼眸狠狠瞪了她一眼。 「下次再因为这种小事就叫本王出来……」 「吉尔。」 话还未完,少女就轻笑着开口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知道,你不会真的生我的气的。」 吉尔伽美什的目光刹那凝滞。 眼前人将双手交握着背在身后,那语笑嫣然的模样,让他一瞬间就想起了曾经胆大包天到往他头上戴花环的那个蓝发少女。 他张了张口,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现在已经是几千年后的未来。 时代在变迁,人们早已远离那些古老的建筑,一栋栋华丽的高楼被建造而起,大家身上都穿着截然不同的服饰。 吉尔伽美什偶尔也感到过物是人非。 他也会有在梦里怀缅着曾经在乌鲁克宫殿生活的时候,感叹那些闹腾又不失有趣的日子,也会去思念自己那绿发的挚友和尽职尽责的神官。 那早已是很早很早的以前。 但现在,只要有她依旧生动活泼地在他眼前笑着……就好像什么都不曾改变过。 「谢谢你,能够想起我。」 清风撩起发丝。 白川童浔敛下眼帘,睫毛轻颤着,嘴角弯起一丝温柔又怀念的弧度。 「谢谢你,吉尔,我真的特别特别高兴。」 吉尔伽美什安静地注视着她。 他最终还是沉默了下去,放弃嘴边所有恼怒的话语,只是抬手揉了揉少女的头发。 金发男人身穿坚硬耀眼的黄金铠甲,神色却渐渐缓和起来。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站在边上的夏油杰,轻哼一声,而后化成一团金色的光团,不紧不慢地飘入召唤书。 留下一地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和一个不知装着什么的布袋。 白川童浔将手上的书合上,抵在唇边轻轻触碰了一下,慢慢弯起了眉眼。 只有少女自己知道,她真正切切地听到了,英雄王离开前那一句低不可闻的回应。 ——「知道了,蠢女孩。 」 第90章 一级的咒灵果然还是太弱了。 夏油杰将趴在地上的利爪咒灵收起,面无表情地心想。 自己费了不少力气才收服的家伙,却在那个金发男人手下弱小得毫无反抗之力,这无疑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平复好心绪,他转过身,正好看到蓝发少女也收回了召唤书。 白川童浔蹲下身,捡起一颗色泽剔透的红宝石,指腹轻轻抚过表面,原本柔和的面色很快又明朗起来。 感谢吉尔伽美什,真不愧是他,出手果然就是阔绰。 这些东西,光拿出一个就够她这辈子吃穿不愁了啊! 一旁的夏油杰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张了张口:「这些」 白川童浔兴高采烈地又拿起一条金项链看了看:「这些是嗯,我的住宿费!」 之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的布袋被她解开,露出里面塞了满满一袋子的纸钱。 她眼前一亮,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然成为了富可敌国的大土豪,二话不说就牵起黑发少年的手腕,连声音都轻快起来。 「走呀走呀,现在我有足够的财力来请你吃饭了!」 夏油杰默了默,缓缓叹出了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的一口气。 他在少女边上蹲下身子,动作利索地帮她把布袋重新系好,随后轻松提起,朝白川童浔道:「先把这个带回家,我们总不能提着它们到处跑吧?」 说的也是 白川童浔讪讪一笑,低头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灰尘。 刚刚吉尔伽美什在生气时发出了很强的能量波动,把尘土扬得到处都是,好在除了让她心里怂的要死外,倒是没有造成什么其他的破坏。 稍微清理干净后,她小跑着来到夏油杰身旁,主动开口解释道:「刚才那是我的同伴,吉尔,他超有钱的,也很厉害。」 黑发少年不置可否:「那个人确实很强,不过」 白川童浔顿时竖起耳朵:「不过什么?」 「我听到他自称说本王?」 「啊那个啊。」 少女抿起唇,眼神清澈地仰头朝他笑了笑,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道:「你以后就知道了哦。」 见状,夏油杰也识趣地收回视线,没再多问- 夜晚,吃饱喝足且洗刷刷完毕的白川童浔,穿着新买的连衣裙睡衣仰躺在床上,再一次打开了召唤书。 「吉尔伽美什也恢复记忆了。」 这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 就在昨晚,白川童浔恢复了关于吉尔伽美什那个世界的所有记忆。 现实情况其实跟梦境中相差不多,只是因为是初次到达那个世界,所以在使用召唤书时多喊出了一句羞耻的挑衅台词而已。 她想她恐怕这辈子也忘不了,当吉尔伽美什看到自己拿着一本书,闭着眼睛大喊出那一句「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后,那种看神经病一样的诡异眼神。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脑子有病。 还有那种依靠想象力改变物体的能力,当时的她也确实可以说是无师自通,在完全懵逼的状态下,下意识地就使用了出来。 中途她也的确离开过那个世界一次,只是没有离开后那一段空缺的记忆。 至于穿越到了哪里,听召唤书说,是书页中的五号图鉴人物所在的世界。 五号人物,终极契约,以及脑海内响起的那道熟悉却又冰冷的男声。 这些都是当时在东京的森林里寻找那朵桔梗花时,压切长谷部濒临失控,自己也遭遇危险后所获得的信息。 当天她回去后翻开第五页的信物时,上面空白一片,只写了那么短短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 [你的愿望,我听到了。 ] 可之后几天再去查看,那句话却已经消失不见,取代而之的是中规中矩的需要获得的信物信息。 白川童浔还记得那个图鉴人物的信物,是一枚被大火焚烧过的五元硬币。 硬币倒是要多少有多少,但这个前置条件多多少少就有点麻烦了,毕竟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算大火,生完火之后,会不会被当成违法纪律被抓起来。 于是此事就不了了之。 白川童浔静静看着召唤书上属于吉尔伽美什的那一页人物界面。 第二次回到乌鲁克的世界,那里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恩奇都死了,那位曾不可一世的英雄王也脱变成为一个体恤人民,不辞辛苦的贤王。 在昨夜的回忆中,那一次的穿越,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来陪伴吉尔伽美什,直到自己的存在彻底激起了世界的排斥反应。 而当她因为达到极限而被强行剥离出世界之后,世界意志将会抹消她存在的所有痕迹,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图鉴人物根本不记得她的原因。 但现在,吉尔伽美什却回忆起来了。 天知道白川童浔在召唤他的时候,听到那一句「本王什么都想起来了」后有多么惊讶和感动。 虽然下一句自己就要问他借钱,但不可否认的是,当时满心的雀跃和莫名的委屈甚至差点让她热泪盈眶。 召唤书泛起微光,回答了白川童浔的困惑。 【因为你们本身就有着灵魂羁绊,所以在解开信物之后,大部分图鉴人物对您初始的好感度本就不低。 】 【羁绊越强,召唤书对图鉴人物限制的就越少。当您恢复记忆后,羁绊加强,一些被封锁的记忆也自然就会冲破世界限制,回到该召唤人物的大脑。 】 但对于白川童浔来说,恢复记忆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召唤书亮起的光黯淡了些许,并没有将这句话呈现出来。 「我还有一个问题。」 白川童浔坐起了身体,靠在床头边思忖道:「为什么我要拼死拼活地寻找那些奇奇怪怪的信物,才能解锁这些图鉴人物呢?」 召唤书停顿半晌,才缓缓浮现出一句话。 【每穿越一个世界,我都会消耗大量的能量,代价就是所有图鉴人物灵魂的羁绊状态产生巨大的动荡,需要重新寻找信物才能再稳固。 】 这也是为什么她每个世界都在四处奔波,竭力寻找那些信物的原因。 而且那些信物也都随着世界的变化而变化,大概也是为了要尽量融入这个世界。 六道骸也说过,不同的世界有不一样的能量体系与规则,他们这些外来的图鉴人物如果想要在其它世界出现并停留,就必须以那个世界的能量体系为主,受到相应的限制。 大脑还在思考着,房间的门忽然被人轻轻敲响。 白川童浔立刻放下正在思考的事情,合起手中的召唤书,翻身下床,踩上拖鞋去给外面的人开了门。 客厅的灯光亮堂,夏油杰穿着家常便衣站在门外,脸上的表情在房门开启后瞬间僵硬起来。 他垂眸看着白川童浔的模样,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了。 相比起外面明亮的灯光,客房内的光线比较偏向柔和的感觉,照在人的脸上,总是会笼起一种朦胧的轮廓。 少女的睡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像是在刻意引诱似地露出半个肩膀,许是才刚洗完澡,周身的空气还裹挟着一阵清新好闻的淡香。 偏偏她还一脸无辜的神色,满眼不解地歪了歪脑袋,宝石蓝的柔软长发顺着肩头滑落至月匈前。 「怎么了嘛,杰?」 清脆又充满信任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正处于青春躁动期的夏油杰心中一紧。 意识到自己沉默的时间实在太久,他仓促地移开视线,耳根却开始随着内心某种不知名的热切而逐渐升温。 「我明天回来会买一点菜。」 属于少年的声线低缓,几秒后,他眸光微动,又忍不住低头对上少女的视线:「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白川童浔眨了眨眼睛,因为他的话而渐渐舒展开眉梢,语气惊喜地开口:「你是想亲自烧饭嘛?!」 夏油杰:「嗯。」 白川童浔欢呼一声。 「我什么都吃的!」 她浅色的眼眸充满了明亮的神采,崇拜又欣喜地看向他,好像有机会能享用他亲手做的饭菜是什么特别难能可贵的事情般。 夏油杰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心跳加速,似乎有什么别样的情感在月匈膛内燃烧而起,它来得又快又猛,甚至不给人任何缓冲的时间。 空荡荡的家终于不再冷清得没有一丝人情味,进门后的那声「我回来了」也会有人给予温暖的回应。 他心血来潮烧出的菜终于也有了其他人愿意品尝,并为此而期待着。 夏油杰轻笑出声,在少女疑惑的眼神中替她拉好衣服,并清晰无比地认知到现在的情况。 ——他正在和一个异性同居。 对方千里迢迢只为他而来,看向他的那双眼睛里总是盛满了包容与喜爱,因为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住,又得避免引人耳目,所以欢欢喜喜地买了许多东西睡进了他家的房间。 她穿着他们一起排队购买的睡衣,使用着和他同一款的沐浴露,会乖巧地等待他回家,会和他一起享用晚餐。 就像是他同居的小女友。 像他金屋藏娇的金丝雀。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90-100 第91章 白川童浔和夏油杰就这样一起相安无事地住了几天。 在某一日的下午,黑发少年还没回来,她一如既往地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地看着电视,却忽然就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能量波动。 她几乎是立即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点点荧光已经顺着手臂升入空中。 白川童浔这才恍然想起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 这几天的日子太过安逸,每天吃吃喝喝安心等投喂,让她又仿佛回到了曾经宅在家里当米虫的生活,就下意识地没去记录时间。 所以,现在这是要回去了? 白川童浔当机立断,立马站起身,跑到书房里从笔筒中抽出了一支笔,又拉开抽屉从里面撕了一张便利贴,用十分狂乱潦草的字迹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最后的一个笔画还未完全收尾,只听啪嗒一声,圆珠笔滚落书桌,房间内已经空无一人。 狱门疆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川童浔恍惚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咒高的宿舍。 屋外的天不知何时飘满了乌云,看起来像是将要下雨。 她不经意地往外一瞥,突然看见了一个毛绒绒的粉脑袋。 白川童浔动作一顿,走到窗边,伸手一下子拉开了窗户。 「悠仁?」 她探出头,看着正鬼鬼祟祟蹲在自己房间外的粉发少年,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背靠着墙壁的虎杖悠仁吓了一跳,快速地抬起脑袋仰望她,这一个动作也让白川童浔看清了他怀里抱着的小动物。 那是一只周身雪白的小狗,身体稍微有些脏兮兮的,此刻正吐着小舌头,伸着两只前爪抱着少年的小臂。 她表情一顿,莫名有种大狗狗和小狗狗抱成一团,同时瞪着湿漉漉的眼睛齐刷刷地朝她摇尾巴的即视感。 别说,还挺可爱。 「童浔……」 虎杖悠仁见少女的视线移向自己怀中的小奶狗,便双手托起它往她面前举了举,讪然解释道:「它是我在附近的捡到的。」 白川童浔挑了挑眉,「我可没有空养它哦?」 「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来就是想请你出去玩。」 虎杖悠仁将自己手中的小奶狗放回地上,它东嗅嗅西嗅嗅,然后就迈着小短腿跑远了。 少年旋即表明了自己的来意:「钉崎一直很想见你一面,总是吵着要让我带你一起出门呢。」 白川童浔疑惑脸:「钉崎?」 虎杖悠仁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爽朗地笑道:「是我的同班同学。」 说完,他又想到了少女那麻烦的招咒灵体质,郑重地开口: 「别担心,五条老师也说过没事可以带你多出去走走,而且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少年的承诺坚定又纯粹。 听到这话,白川童浔的眼中浮现点点笑意。 她弯下月要,手肘撑在窗沿,调笑说: 「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老师好像今天早上才说过要我们待在寝室里好好休息?」 虎杖悠仁僵了僵,气势也随之弱了下来:「……出去玩也算是放松嘛,又不是要去打咒灵。」 见状,白川童浔有些忍俊不禁。 她忍不住伸手越过窗户揉上了那团粉色,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弯起眼角。 「知道啦,稍微等我一会儿。」 虎杖悠仁发出一声欢呼- 根据虎杖悠仁所说,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已经提前到达相约的地点等待他们了。 道路两旁的树木快速后移,白川童浔坐在出租车里,面色有些凝重地观察着外面的景色。 不知道是不是那些石头的原因,从过去的时间线穿越回来后,东京的城市渐渐升起了一点雾气。 这才仅仅一天的时间,它们就飘渺地笼罩在这座城市的上空,虽然目前还没有像横滨那么严重,但却已经不足以用晴天来形容了。 「悠仁。」 想起五条悟是可以看见那雾气的,白川童浔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低声道:「你有没有看见外面的雾气?」 「雾?」 虎杖悠仁茫然地看她一眼,又转头盯着窗外,聚精会神地观察了好久之后,才迟疑着开口:「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一点? 白川童浔又看了看窗外十分显眼的雾气和阴沉沉的天,轻皱起眉,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稍微有点乌云。」 少年回答得毫不犹豫,随后跟着神色不解地抬头望天:「奇怪了,虽然说天气预报倒是有表明今天不会下雨,但明明几个小时前还是个大晴天,这天气变化得也太快了吧。」 闻言,白川童浔陷入了沉思。 所以也不是所有咒术师都看得见这些雾气吗? 还是说……只有五条悟才看得见? 「啊!到了。」 虎杖悠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他主动给司机付了钱,率先打开了车门。 出租车停靠在人潮拥挤的路边,这里貌似是东京最热闹的几个地方之一。 白川童浔跟在他身后下了车,还没开口说话,就见身旁的少年对着一个方向,忽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人行道的尽头,远处隐隐有两个小黑影越来越近,优越的视力让她无比清晰地看见了那两人的五官。 是之前见过一面的伏黑惠,还有一个橙色短发的少女。 他们奔跑着,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自己的方向冲来。 虎杖悠仁踮起脚,兴奋得挥了挥手,声线中洋溢着充满活力的热情。 「伏黑!钉崎!我们在这里!」 「等等,悠仁。」 发现远处那两人的表情不太对劲后,白川童浔立刻按下了少年的手。 她转头看向被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远远甩在身后的那一团模糊不清的气体,沉下了眉:「后面有东西在追他们。」 「什么?」 听到这话,虎杖悠仁没有任何怀疑,瞬间收回了手,谨慎提起了警戒心。 而此刻快速奔跑着的两人终于和他们拉进了距离。 伏黑惠的脸色很黑,顾不上旁人异样的眼光,朝着他们喊了一声:「笨蛋!往没人的地方跑!」 那一团气体翻滚着,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是一只咒灵。 虎杖悠仁反应很快,当即拉起了白川童浔的手腕,转身就往着人少的地方跑去。 后面俩人紧紧跟着。 几人一路七拐八弯,期间蹭撞到不少行人,却只来得及匆匆丢下一句道歉就火急火燎地远去。 终于,虎杖悠仁在一片没什么人的小林子里停下。 白川童浔因为剧烈的运动而双手撑膝,快速喘着气。 缓了一会儿,她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抬起头,顿时有些诧异。 好巧不巧,这不是当初遇见夏油杰的那个小树林嘛? ! 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也很快来到他们身边,后者抬手,快速念了个设帐的咒语。 无形的屏障笼罩住大半个树林,那团气体倒很是蛮横,硬着头皮一头闯了进来。 一张被什么东西砸烂了的人脸从里面叫嚣着伸出气团。 「啧。」 看着那只丑到令人反胃的脸,钉崎野蔷薇满脸不爽地拿出一把锤子,左手一翻,几根附上咒力的长钉被她夹在五指中间。 「好不容易想出来购物放松一下,竟然还能碰到这种垃圾,烦死了。」 伏黑惠摆出结印的手势,脸色沉重。 「这只咒灵……至少有一级往上的实力。」 话音落下,另外两人的神色都不太好。 这意味着现在正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只实力接近特级的咒灵。 虽说不是没有和特级战斗过,但当时的回忆并不美好,更别提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却仍然没有打败过那只咒灵,最后还是五条老师出手才得以解决。 对付一只接近特级的咒灵,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恐怕还是会有点吃力。 虎杖悠仁微伏下身,缓缓呼出一口气,绷紧了肌肉挡在白川童浔面前。 然而被保护的少女却没表现出任何紧张感,甚至可以说,她现在的神色十分放松。 见惯了各种牛鬼蛇神,这点小角色对她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她不以为意的语气显得格外突兀。 「安啦安啦,不要慌张,都是小事情。」 白川童浔单手拿出召唤书,另一只手安抚性地拍了拍粉发少年的肩膀,随后不急不缓地绕过几人,站在了他们的正前方。 伏黑惠皱起眉:「你……」 下一秒,面对着那只令人感到忌惮的敌人,少女手中的召唤书倏然发出一阵金光。 形如气体的咒灵本能地感到畏惧,它往后缩了缩,紧接着应激般爆发了全部的咒力,咆哮着冲了过来。 钉崎野蔷薇握紧了手中的钉子,伏黑惠召唤出了黑犬,虎杖悠仁也着急地往前奔跑两步。 同一时间,显现身形的金发男人在刺眼的光亮中睁开双眸。 他面色沉静地抬头。 「亚瑟。」站在身后的白川童浔轻轻下达了命令:「干掉它。」 「我知道。」 亚瑟·潘德拉贡提起右手,荧光在他掌心汇聚成一把圣剑。 他有力地握住剑柄,勾起唇角,回头朝她微微一笑:「交给我吧。」 一级咒灵已经近在咫尺,它张开血盆大口,刚想要发动咒术。 下一刻,金发男人收起笑容,温和的双眸中有冷色一闪而过。 抬臂一挥。 行云流水的动作,没有丝毫紧迫或是迟疑。 剑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树叶相撞间,磅礴的剑气破开气流。 那只咒灵骤然停滞不前,它还维持着张嘴的姿势,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任何痛感,就已经被一劈为二。 尖叫声跟着它一起消散于世。 短短几秒,只用一击,便轻易地结束了这场棘手的战斗。 ──这就是召唤书里五星级人物的实力。 白川童浔对此非常满意。 她转过身,笑意盈盈地朝已经石化了的三人组开口:「好啦,大家都别害怕,危机已经被解决了。」 本来还觉得对方十分莽撞的伏黑惠:「……」 即将挥锤砸出钉子的钉崎野蔷薇:「……」 正打算为少女挡下攻击的虎杖悠仁措不及防往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第92章 面对着目瞪口呆的三人组,白川童浔以自己能力特殊,可以将朋友传送到自己身边这个理由解释了亚瑟的出现。 伏黑惠早就见证过吉尔伽美什的召唤现场,虎杖悠仁也知道月的存在,自然也对她的能力有一些了解。 然而,却没想到她朋友的实力是这么…… 面对着一只接近特级的咒灵,刚刚那一剑说是压倒性的秒杀也不为过。 钉崎野蔷薇对此表示异常感兴趣。 而有了这位骑士王的贴身保护,接下来的三个小时他们过得安全又舒适。 伏黑惠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白川童浔也很和钉崎野蔷薇依靠着数不胜数的相同购物爱好很快混熟并且成为了朋友。 当再次回到咒高的宿舍后,手机通讯录里面不出意外又多了两个联系人。 白川童浔将自己收拾了一番,躺在床上。 她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新闻,信息栏上忽然又跳出来一个聊天框。 是开完会的五条悟发来信息:【下一周,我们学校会举办咒灵狩猎大会。 】 白川童浔没什么兴趣,很是敷衍地回道:【不错不错。 】 五条悟:【活动地点在一座山里,除了全校师生都需要参加之外,隔壁京都的人也会来。 】 这一句倒是让白川童浔有些意外。 办的还挺隆重? 她斟酌了一会儿,打字道:【所以到时候学校就剩下我一个人吗? 】 手机对面很快回道:【不,你也参加。 】 停顿几秒,男人再次发了一大串的信息:【这一次是个很好的磨炼机会,我会跟你一起行动,尝试激发你体内的那股能量。 】 【活动还不知道会举行多久,不过童浔酱想去横滨的话随时可以去哦,只要跟我提前说一声就可以了。 】 白川童浔:【好,我知道了。 】 回完信息后,她便放下了手机。 使用狱门疆确实消耗很大,再加上今天逛街吃喝玩乐有些嗨过了头,白川童浔很快就困意上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当夜,她又想起了一段记忆: 在其中一个世界里,她穿越到了一个充满着神奇生物的地方,并且在野外遇到了一只名为菊草叶的小型宝可梦。 它头上顶着一片大叶子,当时正被别的野生宝可梦追捕着,仓皇之中直接扑进了她的怀里。 白川童浔在那个世界的生活日常大多是休闲又舒心的,每天都带着菊草叶一起到处冒险。 值得一提的是,她召唤书里面的图鉴人物,也被当成了未被资料库收录的宝可梦。 几乎每次当着别人的面召唤,都被各种认成了是什么特别稀有的高级宝可梦,尤其是月,那迷惑性简直不要太强。 大概是难得想起了这样美好的一段记忆,第二天醒来的白川童浔可以说是十分的神清气爽。 吃完早餐后,被五条悟带着现场进行了一次咒灵的祓除现场。 再次回到宿舍,白川童浔心中盘算着时间,拿出了狱门疆。 距离下周还剩五天时,每三天她还要去一趟横滨,这两日她可以抓紧时间再多回到过去几次。 接下来的时间,她一闲下来就会进行穿越。 有时候是两三天,有时候又是一两周。 这一次降临的地点,竟然就是之前住过的客房。 白川童浔眨了眨眼睛,看见房间的帘布被风微微吹鼓而起,窗边的黑发少年背对着她,整个人站在阴影里。 听到动静,他微微侧过头,金棕色的眼底没有太大的波动,表情因为暗色的环境渲染而显得有些阴郁。 夏油杰张了张口:「……你来了啊。」 怎么不开灯? 白川童浔见他神色很不对劲,立即将嘴边的疑问咽了下去,转而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少年转过身来,放松了身体倚靠在墙边。 他平静地注视着她半晌,忽然呢喃般地问了一句。 「童浔,你是人类吗?」 白川童浔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模样靠着窗,好笑地说:「我当然是,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问题?」 后者低垂下眸:「只是有时候会觉得你不像是个人类。」 少女扶着下巴仰天思忖几秒,旋即表示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毕竟像我这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人很少见吧。」 夏油杰看着地面,勉强笑了一下:「是啊,你太特殊了。」 她就犹如一只展翅的鸟,不被这世间任何事物所束缚,永远自由而热忱地翱翔于白云之上。 和他这种总是作茧自缚的人完全不一样。 白川童浔沉默片刻,突然语气很轻很轻地开了口, 「如果我说……」 她的声音像是羽毛在飘,缓缓悠悠地传入身旁人的耳畔:「我其实来自其他世界呢?」 夏油杰愣了一下,转头对上她的视线。 少女的眼中流转眸中神秘又飘忽的神采,那剔透的淡青色在那瞬间仿佛变成一片澄澈的汪洋,引诱着他进入她的领域。 她挽起唇角,笑着道:「是真的哦。 」 夏油杰张了张口,突然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第93章 这次的穿越并没有停留很久,在她留下的三天里,夏油杰一直在很拼命地提升着自己的实力。 而自从彻底了解对方的咒术形式后,白川童浔就在心中油然升起了一种无与伦比的使命感。 自家的图鉴崽崽要变强,这忙必须帮啊! ! 她一鼓作气地抡起袖子,拿着召唤书就冲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脸上洋溢着胜利笑容的白川童浔就带着战利品敲响了房门。 刚做完晚饭的夏油杰一开门,就看见一窝子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表情痛苦,还在不甘心地嗷嗷嚎叫着的咒灵。 夏油杰:…… 第二天,还兴致勃勃要出门捕猎的少女被黑发少年无情地镇压,化身咸鱼瘫在沙发上看电视去了。 这次穿越的时间很短,仅仅只有三天。 现实的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偌大的学校中依旧安静地好似无人停留。 想到夏油杰这几天的状态,回到咒高的白川童浔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觉得放心不下。 她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放松大脑和身体再次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再次进行了穿越。 狰狞的网吞噬了她,白川童浔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等再次睁开双眼后,眼前的世界被一片朦胧的黑暗所覆盖。 风萧瑟地吹着,隐约落下几声鸦雀的鸣叫,头顶就连月亮都被厚厚的云层遮住,透不出一丝光亮。 白川童浔眯起眼睛,适应了这片暗黑,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差点被脚下不平的砖块绊了一跤,堪堪站稳后,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废墟上。 云被风推开了一些,露出黯然的月光。 周围撒了一地的鲜血,支离破碎的残骸到处都是,有被啃噬的,也有被残忍截肢的。 她忍不住抖了一下,这片尸横遍野的惨象令人感到心悸,鼻尖充斥的铁锈味始终挥散不去。 身后倏然响起一阵窸窣声,还有人不慌不慢的脚步逐渐走近,白川童浔警戒地转过身,看见了那个黑发少年。 夏油杰的身后还跟着几只咒灵,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眼前人已经不再是那身一直让她嫌弃的咒高制服了,也没有穿上平时在家极具少年气的便装,取代而之的是熟悉的宽大婆娑,顺柔的黑发长长了一些,此刻都披散在肩上。 白川童浔看见他这副犹如罗刹现世的模样,大脑一时有些迟钝。 「……你做的吗?」 夏油杰的衣角处溅上了不少血迹,犹如盛开的彼岸花般绽放着血腥。 「是我。」 他的声音平静得异常,听不出什么情绪,眼底的神色无悲无喜。 白川童浔微微睁大眼睛,她有些僵硬地站着那片不堪入目的尸体之中,无言地和他对峙着,就像是陡然失去了话语。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童浔。」夏油杰挥了挥手,散去了自己召唤的那几只咒灵。 他毫无笑意地勾起唇角,偏执在那张脸上一览无遗:「我要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 …… 黑发少年就站在她的面前,脚底是沾染着鲜血的淤泥。 事态发展成这样,白川童浔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从她发现少年眼底那一抹无法散去的郁色开始,就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改变。 这又是狂风呼啸的一个晚上,相似的情形,不一样的时间与地点。 白川童浔无端想起当初那个就算她表现得再奇怪,也还是无奈心软地同意了让她在自己的家中留下的人。 曾经温润如玉的少年,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终究是执念发了酵,将过去的信念尽数焚烧。 白川童浔叹了一口气,毫无芥蒂地走到夏油杰面前,在充满污垢的土地上留下短短一串红色的脚印。 她抬起头,于对方阴戾无光的目光下,忽然垫脚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时间好似在此刻放慢了脚步。 少年的怀中仍然散发着干净好闻的清香,白川童浔抬手顺了顺他的背部,轻声道: 「辛苦了,杰。」 夏油杰愣了一下,眼中阴霾散去,缓缓晃起一缕涟漪。 他微侧过头,视线下撇扫了一眼对方的蓝色长发,迟疑着抬起双手,刚想要回抱住少女,后者却已经松开他。 白川童浔完全没发现对方的小动作,撤后两步回过身,扫视着满地的苍夷,皱眉道:「需要我帮忙清理现场吗?」 夏油杰的手顿了顿,再次垂落至身侧。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那些残骸,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不用,就让它这样吧。」 思想跳跃的白川童浔突然有些忧心,抬手抚上下巴:「说起来,你要创造的那个世界,是意味着也要把异能者都解决掉吗?」 她之前好像也有听五条悟说过,异能者也有七情六欲,即使是他们,也是会因为各种欲念而产生咒灵的。 夏油杰眸光微动,随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你在异能者中有认识的人?」 好吧,听这语气,看来确实是想要和异能者群体作对了。 白川童浔挠了挠头,不可抑制地想到横滨,充满了异能者的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 她刚想开口,试着阻止夏油杰对她的朋友们动杀念,但转念一想,瞬间就释然了。 就凭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他们在未来活蹦乱跳的模样,估计也是没什么事情。 于是面对着夏油杰探究的目光,白川童浔摇了摇头,又苦着脸伸了个懒月要,一直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依旧让她忍不住皱眉,只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对了。」 夏油杰忽地开口说道:「今后悟可能就是敌人了。」 他顿了顿,想到一年级时少女振振有词地跟他说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你的预言没有错,我们之间的关系果然会变得很糟糕。」 白川童浔放下手,沉默了下去。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夏油杰和五条悟之间也存在着某种牢不可催的羁绊。 记忆里还保留着五条悟先前跟她提起夏油杰时的语气,那其中蕴藏着的信任与放松比任何其他的友谊都要来之不易。 「不,我收回之前的话,那只是我一时的玩笑。」 白川童浔摇了摇头,那双清澈的眼睛无声地给他传递着什么柔软的信息。 「你们的关系很好。」她停顿了一下,强调说:「比任何人都要好。」 夏油杰没有回话,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他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又问道:「你没问题吗?」 白川童浔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指的是什么,不解地看向他:「什么问题?」 「你跟我一直在一起,在那些高层的眼中,就代表了你和我是一伙的。」 夏油杰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神色深邃起来。 他说:「这意味着可能会和悟成为敌人,你没问题吗?」 白川童浔这才恍然大悟,想起了在夏油杰的记忆中,她和五条悟还是那种渣男与被欺骗感情的失足少女的关系。 她顿时有些心虚,移开视线轻咳一声道:「没有问题啦,我不早造就和他闹掰了嘛。」 「还有。」 说着,她便单手叉月要,有些不满地纠正道:「什么叫在那些高层的眼中,不需要谁的眼中,我一直和你是一伙的呀。」 夏油杰垂眸,微微笑了笑。 在看不见的地方,他手指蜷缩着,语气苦涩:「看见我做的这些,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化。」 「为什么要变,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夏油杰啊。」 白川童浔表情无辜地摊开双手。 「你觉得我会有什么变化,讨厌你还是恐惧你?」 夏油杰沉默不语,像是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白川童浔好笑道:「安啦,我不会讨厌你的,也不可能会害怕你啊。」 「即使我也是非咒术师,但我知道只要是我认识的那个夏油杰,就一定不会对我下手的,不是嘛。」 少年脚步一顿,忽然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向她:「说不定?」 白川童浔的笑容卡壳了一秒。 她眨了眨眼睛,对上那双充满压抑的双眸。 黑鸦飞过长空,落下一片征兆着不详的羽毛。 寂静的死村中,气氛莫名紧绷起来。 夏油杰棕色的眼瞳逐渐暗沉,仿佛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暗潮汹涌,让人不禁怀疑他甚至是真的产生了杀意。 但白川童浔只是神色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蓦地噗嗤一笑:「行了,我知道你不会。」 先不提未来夏油杰对她的那态度,光从理论来讲,面前的人也不会考虑到拿她来开刀。 她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杀了她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黑发少年的表情迅速恢复了常态,像往常一样叹了口气。 他宠溺地抬手揉上少女的头发,无奈道:「你就是太容易信任别人了。」 「你又不是别人。」 白川童浔不以为意地拍了拍少年的胳膊,开口提醒:「还是快离开这里吧,不然咒术界的人很快就会赶来了。」 话锋一转,她又问:「说起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夏油杰耸了耸肩,迈步往前走去,那平缓的语调仿佛在诉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要应付那些咒术界的老狐狸,我得加强实力才行,现在的我还是太弱了。」 闻言,白川童浔心中顿时燃起熊熊战意,摩拳擦掌起来:「好说啊,那我再摇人帮你抓几只咒灵过来,保证绝对都是高质量!」 话音落下,她气势汹汹地拿出召唤书,刚要往前冲,就被夏油杰单手拉了回来。 少年按着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待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我不需要你去冒着危险帮我做什么事情,你就像往常一样就好。」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而且我也会尽力不让他们发现你的存在,你也就不用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中。」 语毕,他又降下声音,微不可查地补充了一句。 「……也算是我的一点私心了。」 没有在意那最后一句话,白川童浔点了点头,唉声叹气起来:「不过五条悟的那双眼睛实在是太bug了,我没少在他手上吃过亏。」 夏油杰扫了她一眼,见她真的是很真情实感地在难过,眼底现出点点诧异:「怎么说?他对你干了什么?」 白川童浔一脸悲痛,语气沉重: 「之前和一个朋友逃跑来着,都已经躲到很隐晦的地方了,还能被他给抓回去。」 「我那三个牛逼哄哄的朋友都没能拦住他带走我,跟开了挂一样,你说气不气人?!」 不知脑补了什么,夏油杰的表情几番变化,最终停留在了一个微妙的神色上。 他默了默,接着安慰似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也就在这时,白川童浔忽然感觉到体内产生了一股能量波动。 这次情况特殊,还没来得及询问召唤书停留的时长,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短。 她知道自己该回去了,张了张口,最终在散开的荧光中,再次扑进了黑发少年的怀里。 而这一次,夏油杰没再错过,真真切切地拥抱住了怀中的人。 「……夏油杰。」 「嗯?」 「我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尽管知道自己不必那样多此一举,也明白将要说出口的话语甚至可能会危机到未来的时间线,但白川童浔还是忍不住道: 「但接下来的路真的很危险,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直到我再次出现在你的身边。」 少女抿起唇,扬起头,异常认真地注视着他。 她想,她已经知道未来的夏油杰是怎么死亡的了。 「答应我,我们下次见。」 夏油杰愣怔地低头,望进她的眼底,他逐渐收紧了手臂的力道,嘴角缓缓漾开了一抹笑容。 少年微俯下身,将额头埋进了白川童浔的颈部。 「……好,下次见。」 呢喃声在血色中散开。 消失在那个时间线的下一秒,白川童浔心中仍然有些感叹。 在很久以前的那一天,夏油杰彻底割舍了过去──为了他想要的未来。 于是,属于咒术界的又一场纷乱至此拉开了序幕。 第94章 虽然下次见时夏油杰的时间线并不确定是什么时候,但对于白川童浔来说,现实里仅仅也只是过了几分钟而已。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要带着桔梗去一趟横滨,还有一场咒高的狩猎活动在等着她。 照理来说,她应该好好休息,静心准备之后的行动才对。 但白川童浔总觉心神不宁。 就好像少年时期的夏油杰在某个地方,不停地不停地呼喊她的名字。 临别时,那道仿佛要跟一切玉石俱焚的决绝目光,总是徘徊在脑海中无法散去。 ──他需要她。 这个念头占据了理智,白川童浔咬咬牙,不顾已经疲惫的精神,再次开启了狱门疆。 眼前场景置换,气流倏然转冷,碎石伴随着一串暗色的血迹铺散了满地,天空阴沉沉的,毫无朝气。 不远处就是一个巷子。 这次的消耗过大,她头疼地撩起眼皮,恰好看见一个身穿咒高制服的高个子白毛,正在巷口背对着她。 「还有什么遗言吗?」 熟悉的嗓音带着某种压抑的情感传入耳畔。 白川童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将自己的身形隐没在树后的死角处。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敏锐的白发男人此刻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让他无暇再去顾忌其它。 白川童浔拧起眉,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或许是每次在使用狱门疆的时候都会在心中不断暗示着要见到夏油杰的缘故,以往穿越的地点大多都在后者的附近。 而此次先看见的却是五条悟,这是不是意味着,夏油杰此刻正和他待在一起? 刚刚太慌乱了,都没有看清楚。 白川童浔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张脸,观察着那边的情况。 然后就这么一眼,她瞬间就不淡定了。 原先因为角度原因,让她并没有发现黑发少年的身影,而现在躲在树后的位置,巷子里的全貌却正好借着斜角尽数映入她的眼中。 夏油杰有些狼狈地靠坐在墙边,头发散乱着,身上的衣服破损得严重,沾满了血渍和泥垢。 他左手捂着右边不断渗出鲜血的手臂断处,声音很轻很轻地说着话,白川童浔却连一句都听不清。 但她清楚一点,现在的五条悟出现在这里绝不是为了要救人。 夏油杰捂着断臂的左手越来越无力,眼中的神色并没有任何怨恨。 白发男人在这时忽然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举动让白川童浔一下子就乱了方寸,拿着召唤书的手都在颤抖,大脑跌入空白又强制被运转。 她努力让自己进行思考。 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 考虑到时间线,要在救下夏油杰的同时,还要尽量注意不被五条悟发现自己的存在。 前者其实完全可以做到,难的偏偏是后者,以五条悟那变态的侦查能力,想要不被发现简直难如登天。 该怎么做? 用幻术吸引注意力,再制造一个假象? 可六道骸在之前已经召唤过了,现在也还没到冷却时间。 等等。 她攥紧了手指,像是被逼到绝境的人,突然找到了希望那般,眼前一亮。 会幻术的又不止六道骸一个。 召唤书在之前还说过有个幻术很厉害的人物,是…… 白川童浔陡然平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想着那个人的名字,手中书页快速发动,倏然爆发出血色的光亮。 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人的容貌,她便争分夺秒地下了命令。 「去把那个白头发的人引开。」 下一刻,面色复杂的五条悟眼中神色一凌,快速转过身。 一个戴着暗银色护额的男人正迅速朝他冲来,他身穿印有火云花纹的黑袍,冷漠暗红的双眼在看过来时,似乎还有什么勾玉状的东西在里面旋转。 接着,他修长的指间一转,挥甩,在快到几乎留下残影的动作下,几根暗器破风般冲来。 五条悟单手结印,那些黑色的暗器霎停滞在了空中。 他面上逐渐泛起几丝怒意,手指微微往下一摆,失去控制的苦无叮呤咣啷落了一地。 于此同时,黑发的忍者蓦然旋身飞踢- 另一边,看到五条悟被彻底转移了注意,白川童浔就已经悄悄绕路来到夏油杰的身边。 男人还因为伤势而喘着气,月匈口起伏着,斜眸看向她。 她颇有些不知所措地在他身边蹲下,慌乱的手想要上前搀扶,却又因担心加重本就严重的伤势而停下动作。 夏油杰轻笑一声。 ……血太多了,根本就止不住。 她紧紧抿起唇,颤抖的哭腔从喉咙溢出:「你怎么搞成这样啊?」 夏油杰敛去眼中神情,甚至在这种时候还有闲心来开玩笑。 「话说,我这是不是,也算是好好遵守了我们的约定?」 他一如既往地勾起唇角,声线还杂夹着些许调侃自己的意味:「你看,我特意撑到了下次见面的时候。」 白川童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她现在很迫切地想要立刻带走对方去进行治疗,然而因为召唤书的距离限制,自己和正在跟五条悟周旋的宇智波鼬又不能离得太远。 如果强行离开,即使是五星的图鉴人物也会实力大幅度下降。 五条悟那家伙少说也得有个五星的实力,到时候发现端倪,抛下衰弱期的宇智波鼬来抓他们简直轻而易举。 那就太无语了,根本就是折了夫人又陪兵。 毕竟先前就连吉尔伽美什都在他手上吃过亏,不得不再慎重一些。 白川童浔磨了磨牙,死死盯着男人身上的各种伤口,突然想起了书中那只特别牛逼的史莱姆。 虽然星数等级不高,但各种奇奇怪怪的能力几乎都会,它之前还给过她一瓶能治疗任何伤痛的神奇药水来着。 至少要把伤给治好,再考虑怎么从五条悟手下逃跑。 白川童浔眼疾手快地翻到利姆露那一页。 她刚要召唤,却眼尖地瞥到了下面信息栏上的字,登时惊得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什么鬼,一段时间没注意,这个图鉴人物什么时候都五星了? ! 诧异的同时,水蓝色的亮光浮现,入目的已经不再是熟悉的史莱姆。 柔软的及月要长发,精致绝美的五官。 眼前的少年穿着一身炫酷狂霸拽的黑衣,脸上长得却比女孩子还要好看。 白川童浔有些怀疑自我地低头确认了一变,名字确实是利姆露没错。 「哟,童浔,好久不见。」 雌雄莫辨的少年朝她随意地打了声招呼,就连声音也和当初那只圆滚滚的史莱姆一毛一样。 见少女表情有些呆,利姆露这才想起对方是第一次看见他这副形态。 他顿了顿,忽然身形像是液状一样扭曲起来,随后浓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那小团子在地上跳了跳。 「是我啊,利姆露,那只史莱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川童浔骤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现在根本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她弯月要捧起那一团,凑到夏油杰的身边,着急道: 「他伤得太重了,利姆露,你有没有办法救救我的朋友?」 「嗯……」 那团史莱姆沉吟着拉长了身体,反反复复地观察了一番伤口,体内的技能还在尽职尽责地跟他分析各种细节。 按照往常他的能力来说,这点事情根本不在话下。 但是来到这个世界后,为了迎合这个地方的能量体系,各方面都受到了约束…… 利姆露二话不说从身体里掏出一瓶药剂,试探性地对准断臂的位置淋了下去。 药效生效地很快,血液有了止住的征兆。 见有效果,他立即又从身体拿出一大堆药瓶,不要钱似的通通往黑发男人身上倒。 大概是伤口快速恢复的感觉过于怪异,被治疗的人微微皱起眉。 白川童浔见状,马上担忧地凑了过去:「感觉怎么样?」 夏油杰轻嘶一声,从喉间挤出一句话:「有些难受……」 「你别怕,我在帮你疗伤。」 利姆露脾气超好地安抚道,宛如那治病医人的白衣天使:「会感到难受应该只是人类身体的应激反应,忍忍就好了。」 语毕,又是几瓶药水简单粗暴地泼了下来。 夏油杰闷哼一声:…… 右手短缺处又痒又痛,还带着难以言喻的麻意,他表情难耐地侧头看去,却愕然发现那里的血肉在快速重组。 一只完好无损的手臂正缓慢地从那里长了出来。 白川童浔却在这时,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 她能感应到宇智波鼬那边逐渐有些力不从心,估计牵制不了多久了,五条悟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幻术,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身体里的能量波动再次躁动起来。 该死,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如果她现在回去,所有图鉴人物都会跟着一起消失,夏油杰依旧难逃一劫。 白川童浔紧绷着脸,如临大敌地询问道:「利姆露,完全治好他还需要多久?」 「外伤看起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内伤的治疗依旧需要大概十分钟,他身体损耗太严重了。」 太久了,她根本坚持不到十分钟。 心中急躁的情绪无处发泄,白川童浔死咬着唇,脑中初遇时的画面一闪而过,她陡然僵住身体。 其实根本不必如此焦虑,因为夏油杰的结局早就注定。 她恍然意识到,现在很可能就是属于他的那个死亡节点。 这个认知让白川童浔神色暗了下去。 大脑发出尖锐的疼痛,她的情绪却很快平复了下来。 黑发男人还在忍受身体里那种难耐的感觉,却见少女忽然让那只史莱姆停下手中的动作,而后放松身体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她像之前那样执起他的手。 「杰,你相信我吗?」 身体痛苦的感觉全部消失了,平和得不可意思。 夏油杰也随之放缓了表情,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就表情释然地笑了。 「相信。」 白川童浔低头把玩着他的手指,莞尔一笑:「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的,东京街区的那个小林子?」 她之前进行了很多次的穿越,其中也跟他提起过初遇的地方,偶尔有空时也会和夏油杰在那里闲逛散心。 夏油杰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垂眸嗯了一声。 他不会忘,因为记得她很喜欢那个地方。 利姆露静静地旁观着,他自然也察觉到了那种随时会将他排斥回原本世界的能量。 知道了白川童浔的想法后,他在心底叹息一声后,默默将自己的存在感淡去,悄然变成一团光球回到了召唤书。 肩靠着肩并排坐着的两人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 白川童浔进行了一次缓慢的深呼吸,因为第一次尝试着去极力压制那种能量而有些虚弱。 她缓声开口,轻柔的语气中充满了蛊惑的感觉: 「那我们现在再做个约定好不好?」 夏油杰神色很是温顺,乖乖应声。 「好啊,什么约定?」 「如果……」 少女微微停顿,摇了摇头,再次开口:「不,没有如果。」 那句「如果你在这天死亡」被咽回腹中,她突然坐直了身体,侧身异常认真地注视着他,「下一次见面,我们就约定在那个小树林,可以吗?」 她俯下身,烙印般在黑发男人的额间落下一口勿,轻声细语地开口: 「我可能会有些迟到,所以在我来接你之前,请你再等等我。」 「一定要等等我。」 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能量,白川童浔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柔和的光亮。 透过那阵光,她看见了夏油杰充满包容的笑容。 他慢慢地给予回答:「好啊。」 眼前的世界有些扭曲,白川童浔从地上站直身体,她叹了口气,不再压制那股能量,倏然道: 「夏油杰,我其实一直有句话想要告诉你。」 男人抬眸看她,表情温和:「嗯?」 那双金棕色的眼眸中,温情与释怀交织在一起,他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仿佛在注视自己的全世界 而白川童浔却话锋一转,毫不留情地奚落说:「你穿这身衣服简直丑爆了,穿咒高的制服也特别不好看。」 夏油杰:…… 他莫名其妙被说了一通,有些怔愣地睁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面前的少女转而放缓了语气,轻声嘟囔着: 「我还是喜欢你在家时的那身便衣,比这些乱七八糟的衣服好看多了。」 那些衣服就像是某种束缚,将这个容易钻牛角尖的家伙牢牢禁锢在里面,时刻提醒着他的责任与执念,也只有在家放松时,他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普通少年。 夏油杰表情愕然地看着她,然后默了几秒后,蓦地笑出了声。 「我知道了。」 他的笑容似温玉般柔和,声音不急不缓,逐渐消散在这个冬日。 「那下一次,我就穿那身衣服来见你。」 第95章 白川童浔回到了现实。 她知道关于夏油杰的篇章在这次的穿越之后已经落入了尾声,再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是在树林里相遇的那一幕了。 将狱门疆收好,她思忖了片刻。 不过,夏油杰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还记得在第一次见面那会儿,他完全是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 仔细想来,夏油杰态度的转变好像是从跟她缔结了契约,进入召唤书的不久后开始? 白川童浔默了默,秉承着不懂就问的良好美德,拿出了召唤书。 「你知不知道,夏油杰死后为什么会失忆?」 明明当初的织田作之助就没有这种情况。 书页上很快浮现几行金字。 【因为检测到了召唤师有意愿将他收录为图鉴人物,并且羁绊值已经达标,当他被判定死亡时,便会触发与召唤师死亡相同的机制。 】 所谓的机制就是失去记忆。 白川童浔抿起唇,抬手按了按眉心。 她的大脑负荷太重,已经几乎要达到极限,合上书页后,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抱着召唤书跌入了身后的软床。 白川童浔很快陷入了深层的睡眠。 她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不省人事,等再次睁眼的时候,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覆盖住东京的雾气更加浓郁了,白川童浔看向桌上的那块青黑色石头,很确信它就是其中的源头。 她面色很是难看,眼底带着未曾休息好的憔悴之色。 床头手机的屏幕还亮着,信息栏中停留着五条悟发来的短信。 【什么时候去横滨? 】 白川童浔认命地翻身下床。 她走到浴室,一边刷牙洗漱,一边单手打了两个字,移动拇指点击发送:【待会。 】 那边似乎是一直在等待着她的回复:【我这边暂时抽不开身,你一个人可以嘛? 】 她吐掉口中的牙膏唾沫,手指刚按上键盘,聊天框里很快又接上一条:【如果遇到危险,记得把杰喊出来哦。 】 白川童浔动作稍顿:【知道了。 】- 横滨的雾果然散开了。 因为真人的死亡,再加上没有什么其它的咒灵来特意捣乱,前不久还如一座死城般的空旷城市很快就恢复了原貌。 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在街道上,逛街的逛街,散步的散步,一派祥和的景象。 白川童浔根据记忆里的地址来到了港黑大楼。 她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在来之前五条悟还特地给她设了个门禁,要求在晚上10点前必须回去,否则超过一秒他都会立即到横滨来逮人。 他甚至还帮她提前约好了送她回去的专车,车费什么的自然由财大气粗的五条悟来报销。 那架势,就好像她是个在外头玩嗨了心,三天两头不回家的野孩子似的。 大楼门口一如既往地站着两个黑衣大汉,认出蓝发少女后,他们从对讲机中通报一声,立即就同意了放行。 白川童浔先到首领办公室跟森鸥外打了个招呼,接着就马不停蹄地进入了今天的正题。 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似乎都不在,整个港黑相比起以往显得有些空旷,白川童浔被一个黑衣人带到熟悉的牢狱,牢门里关着嗷嗷嚎叫的各个改造人。 整个治疗的过程很是无聊,桔梗静心凝神地使用着灵力为他们净化灵魂,这一净化就是整整三个小时过去。 当那个巫女再回到召唤书的时候,牢房里躁动着的改造人也纷纷失去了意识。 白川童浔若有所思地观察着他们,这种治疗似乎确实有一点效果,但总体来说,效果好像不大。 它们看起来几乎没什么变化,但浑身充满的皮肤褶皱却有些微妙地光滑了一些。 三个小时,只堪堪做到这种地步,怪不得桔梗说总体疗程要很久。 等等。 白川童浔皱起眉,指尖摩挲着召唤书的书页,倏然想起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之前有亲眼看到,真人被夏油杰给捏成了一个黑色团子的场面,而后者的咒术还是让咒灵可以为自己使用的操纵术。 如果这么说的话,让夏油杰直接召唤出真人来让他把他们的灵魂变回去不就好了,假如之后还有咒力残留,到时候再让桔梗来净化。 这样不是省事多了? 但一想到过去时间线里夏油杰的偏激思想和对非咒术师的不喜,白川童浔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先让桔梗继续尝试。 而且那天,因为夏油杰的有意回避,她当时并没有看清他吞噬真人的全过程,也不一定就是收为自己所用了。 白川童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精神好像还是有点恍惚,总是有种莫名的睡意潜伏在脑海中。 她用力按揉着太阳穴的位置,缓缓叹了口气。 解决完横滨这边的事情后,她没再多做停留,告别了港黑,坐着事先约好的出租车司机回到了东京。 这期间,大脑始终保持着迷迷糊糊的状态。 使用狱门疆的副作用有这么厉害吗? 当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经躺在床上的白川童浔,将手臂贴在眼前,有些昏昏沉沉地想着。 五条悟曾经告诉过她,狱门疆并不是什么安全的咒物,相反,它十分危险,每一次使用都会伴有强大的损耗。 这次她连续着穿越了那么多次,有点反噬的反应也是应该的。 但是原来有这么严重吗? ?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世界都在短短几秒内陷入了一片寂静的混沌,白川童浔倏然开始感到不安,这种预感比任何时候都开得强烈。 她大脑的混乱来得毫无征兆,心脏的跳动在一深一浅的呼吸中越来越快。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童浔,快跑!」 「星野已经救不回来了!你快离开!」 一声声熟悉的少年音骤然炸开在她的脑海里,白川童浔猛地睁开了眼睛,从床上惊惧交加地坐起,不断大口喘息着。 冷汗顺着额头滴落,她抬手扶额,拭去汗水后偏首看向了窗外。 回来的时候才是下午,现在外面的天却似乎浮出了点点鱼肚白。 已经清晨了。 精神比起昨夜又好了一些,但仍然有些疲劳的感觉。 她揉了揉眼睛,下了床简单地洗刷刷一番,正准备去食堂解决一下早饭,不曾想刚出门就遇到了某个白毛。 白川童浔表情一僵。 五条悟此刻正慵懒地看在树旁,一手拎着一袋热腾腾的包子,另一只手很随意地握着一杯豆浆。 见少女从宿舍楼里出来,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洋溢起一抹格外热情的笑容。 「哟,童浔酱。」 五条悟朝她挥了挥手,修长的双腿几步迈到少女面前,将双手的东西悠悠递出。 「早上好啊,这是我给你买的早餐。」 这是白川童浔从过去穿越回来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面和五条悟说话。 因为夏油杰的死亡,她情感中其实还残留着对眼前人的些许抵触心理,因此态度也稍微有些微妙。 「早。」 少女木着一张脸盯着对方手中的早餐,停顿几秒后,还是移开视线,伸手接过来。 她放低了声音,不自然道:「谢谢。」 五条悟唇边的笑容更深了。 「童浔酱还记得今天的活动吧,吃完了我就带你去目的地。」 白川童浔口中叼着肉包,愣了愣:「这么早?」 「嗯哼。」 五条悟语气不急不缓,双手插兜,他仰着脑袋似乎也在观察头顶漂浮的雾气,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们早点去。」 好吧。 白川童浔默默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有个会快速移动的大佬在身边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省去了打车这个麻烦的步骤。 此次的狩猎活动在一座大山里举行,而当白川童浔被男人抱着到达目的地之后,才猛地发觉这个地方的眼熟。 这不是她当时寻找桔梗花,召唤书还显示环境异常,结果自己不慎遭遇危险的那个山林吗? ! 白川童浔下意识地准备好了召唤书,紧抿起唇。 不可否认,这个地方的咒灵确实很多,但里面同样不乏有很多危险等级极高的家伙存在。 所以说就连老师也必须一同参加的原因,就是为了要确保学生的安全吗? 这玩得也太大了吧,咒高的教育方针一向这么头铁的吗?直接把学生丢进咒灵堆里面? 当然,白川童浔都知道的事情,开挂了的五条悟不可能意识不到。 他大致扫视一圈,忽然低声开口道:「童浔酱,把杰叫出来。」 白川童浔没什么异议,照做着翻开了召唤书。 这次倒是没有得到什么环境异常无法使用召唤书的提示,幽灵形态的黑发男人缓缓出现在两人眼前。 五条悟和他快速地对视一眼,将身旁的蓝发少女朝着昔日挚友的方向推了推,没有任何多余的话,简洁明了。 「保护好她。」 夏油杰勾唇一笑,掰着白川童浔的肩膀将她翻了个身拉靠到自己怀里,缓声道:「当然,以我和她的关系,不用你说,我也会尽全力保护好她。」 闻言,正准备闪身离开的白发男人蓦地停住动作,偏首有些差异地瞥了他一眼。 夏油杰松开少女的肩膀,微笑回视。 「行吧,我去清理点垃圾,很快回来。」 五条悟歪了歪头,撇起嘴角有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话音落下后,便立即消失在了原地。 一时间,偌大的山林中又只剩下两个人。 已经收束了夏油杰过去的时间线,白川童浔转过身,脸上扬起笑意,刚想开口和对方唠上一顿,黑发男人却陡然没了踪迹。 无法抑制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到处都溢漫了压抑的雾气。 白川童浔呼吸一窒。 眼前的大雾浓郁到诡异,她指尖颤了颤,心中猛然就是一个咯噔。 与此同时,远处,有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形在缓慢靠近。 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窒息而又无形的桎梏限制了四肢与身体,任凭她怎么样调动浑身的肌肉,都完全无法动弹。 白川童浔:「……」 她抽了抽嘴角,最终索性放弃了挣扎。 那缓缓从浓雾中现身的身影,瞬间勾起了她某个不好的回忆。 瞧瞧这,多么眼熟又操蛋的场景,想当初真人那个变态也是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眼前的。 同样的把戏又在她身上施展一次,就非得搞个梅开二度出来是吗? ! 淦啊。 第96章 好像有奇怪的磁场将这一片空间与世隔绝。 周围安静的连风声都没有。 原本屹立的一颗颗大树不知何时也消失,凉意从脚底的土地一路爬上头皮,白川童浔僵在原地,戒备地望着那个高挑的身影。 浓郁诡异的雾气缓缓朝着两边散开,在道路的尽头,那人的脸庞在模糊中逐渐清晰。 柔和的脸庞轮廓,松软的褐色短发,他穿着一身白色长袍,如同教堂的神父般,酒红色的眼眸温温柔柔地注视着她。 这样的目光却让白川童浔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她错愕地瞪大了眼睛,月匈膛的心脏仿佛也找到了激动的源头,更加剧烈得跳动着。 「童浔。」 那人声音平静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抬步间,踏上的那片土地霎时被夺取了生机,化为死气沉沉的一片枯地。 白川童浔的大脑空白。 她嗫嚅着嘴唇,颤抖的声音盛满了难言的恐惧。 「行刑者。」 话音落下,白川童浔眼中一滞。 可以开口说话了。 她尝试着动了动手臂,那种被约束的感觉也已经消失,身体的掌控权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少年又慢悠悠地前进一步。 嫩绿的青草变成干裂的死灰散落在泥土里。 白川童浔连忙后退两步。 她惊惧交加地盯着眼前的人,仿佛在看着什么来自于地狱的恶鬼。 不,他就是恶鬼。 是他们世界的行刑者,是业魔,是朝比奈光。 「不要靠近我。」 她强忍着本能的恐惧,颤抖着道:「你认识我?你为什么会来这个世界?」 朝比奈光停下了脚步。 他色彩暗沉的眸色在雾气中更显诡谲,声线却是亲昵又温和的:「你生气了吗,我只是来找你。」 白川童浔抖得更厉害。 面对着行刑者,她根本没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为什么找我?」 朝比奈歪了歪头。 他的神色困惑,轻柔的声音像是在咀嚼字句般喃喃着:「你在害怕我?」 他再次往前踏了一步,回应她的是少女下意识连连后退的一大段距离。 朝比奈光睁大了眼睛,神色愣怔,似乎仿佛无法理解白川童浔的反应。 「怎么了,童浔?你还在生气吗?」 白川童浔快要崩溃了。 大脑如同被大火灼烧般疼痛着,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湿,整个人就像一只脱了水的鱼,只能无助地喘息着。 她咬紧牙关,强迫着鼓起勇气,轻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褐发少年安静地看着她。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好像有整整一个世纪那么长,久到白川童浔几乎要按耐不住内心的本能,想要立即转身尖叫着逃跑。 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无言中,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才缓缓开口道:「原来你也忘记我了。」 也? 白川童浔抿起唇,再次往后退了退。 朝比奈光没有再靠近,却忽然转移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我的父母说,我们家族的先辈是曾经赫赫有名的渡边早季和朝比奈觉,这大概不是什么秘密。」 白川童浔:「……」 少年的声线不急不缓,没什么情绪:「但是没人知道,在那个旧年代,他们有个很优秀的朋友,名叫青沼瞬。」 「他是一个业魔。」 白川童浔绷紧了神经,指尖一颤。 见状,朝比奈光笑容柔和,安慰道:「你别怕,那只业魔已经不存在了。」 他继续道:「自那之后,没有人记得他,就连我的先辈渡边早季和朝比奈觉,也是在后来,完全靠着刻印在灵魂里的羁绊才勉强回忆起了这么一个人而已。」 少年嘴角的弧度微微下撇,直至消失,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蓝发少女的方向,酒红色的眸恍然被蒙上一层混沌的雾气。 他说:「你也可以的,童浔。」 白川童浔勉强听进去了这话,她的直觉还在叫嚣着要赶紧逃离,远离这个危险的根源,可理智却压制了动作。 她皱起了眉。 「你是说,我把你忘了?」 「这个你应该有所察觉才对,你早知道自己的记忆并不完整吧。」 朝比奈光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抬起苍白毫无血色的手指,心平气和道:「现在,我来回答你第二个问题。」 「我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能量波动倏然爆发。 柔和的光团如同娟娟流水裹住了强忍着战栗的蓝发少女,让她整个人都不可思议的放松下来,心中的恐惧感也被这股力量神奇地抚平。 少年目光一凝,面色暗沉地盯着从白川童浔身前浮现的笔记本,眼中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 白川童浔刚要回答不是自己,看到对方的视线集中的目标后,却蓦然醒悟,他对话的根本不是自己。 召唤书用书脊朝着她的方向,书页绽开,背对着她泛起点点金光。 她无法得知这本书究竟说了什么,只见朝比奈光的神情有些阴郁起来:「我只是想要带她回家。」 回家? 白川童浔捕捉到了这个词,眼前一亮。 直觉告诉她少年口中的那个「她」指的就是自己,她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挡在身前的召唤书发出警告似地猛然亮了一下。 白川童浔不解地停住步伐。 她看了看召唤书,又将目光扫向那个曾令自己害怕不已的行刑者,犹豫几秒,还是试探性地问道:「你刚刚说要带回家的那个人,是我吗?」 朝比奈光的神色瞬间缓和了不少。 「当然。」他微微朝她笑着:「除了你也不会有别人了。」 白川童浔眼前一亮,却在这时,召唤书又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它一动不动地漂浮在少女的身前,书页上再次浮现几行字。 朝比奈光扫了一眼,疑惑地皱起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白川童浔好奇地探了探头,召唤书却突然合上,换了个角度,再次展开,故意躲避着她的视线。 它快速闪了一下。 褐发少年的眼中毫无感情,他张了张口,被稍微拉长的语气带着点同情的讽刺:「就凭现在的你?」 召唤书的光顿时黯淡了许多。 朝比奈光面色柔软下来,语气温和地说:「我明白你的苦衷,但是她已经在外面辛苦流浪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回家了不是吗?」 说着,他将视线移向了默默观察着自己的少女,缓声诱哄道:「别怕,我来接你了,童浔。」 「你不用再不断穿越其它世界,一次又一次地失去记忆,也不用担心再也回不去,因为我在这里。」 白川童浔愣愣地看着他,少年的话语太过诚恳,找不到一丝说谎的痕迹,确确实实地存在着要让她回去的想法。 好不容易被自己埋在心底的愿望再次亮起名为希望的光,亲人与朋友仿佛就站在熟悉的家门前朝她招手。 她想要相信他。 疯狂的渴望攀升而起,动摇着内心。 白川童浔缩了缩手指,忍不住又要向前。 可就在这时,召唤书再次阻止了她。 它似乎动了怒意,极其不稳定地在空中抖动着,发出的金光带着刺目的攻击性。 能量从中一涌而出,它无法出声,只能用这种方式发出最后的警告。 白川童浔没想到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她眼中茫然,迟疑地再次望了眼少年的方向,抿了抿唇:「怎么了?他是在骗我吗?」 朝比奈光很是无奈。 「我永远不会骗你,童浔。」 他见蓝发少女的脸上没在露出什么害怕不适的神情,也不再等待,而是主动移动脚步,想要再次靠近她。 「跟我回去吧。」 他边走着,边朝她伸出手,柔和的面部露出了恳求的神色,眼中漫延开某种脆弱的水光: 「你想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也能够帮你恢复记忆,我很需要你跟我一同回去。」 「也许我突然地出现把你给吓到了,真的很抱歉,但其实那并不能完全怪我,不是吗?」 朝比奈光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说出口的声音却慢慢失控,表情也逐渐癫狂起来:「你们全都把我忘了,独独抛下我一个在那里,知道那时候的我有多恨吗?」 他嘴上咬牙切齿地说着恨,酒红色的眸底却没有一丝憎恨,只是盛满了落寞和悲哀,沉淀着无法言喻的痛苦情感。 「我实在是太想念你们了,但那个世……」 话还没说完,召唤书再次动了一下,无形的能量扩散,将大雾弹开。 有那么一瞬间的天光大亮,而后包裹住少女的那团光骤然消失。 紧接着白川童浔大脑一阵恍惚,对上朝比奈光的视线后,那股恐慌翻倍,再次涌上心头。 浓郁的雾气开始消散,山林高壮的树木也一点一点出现在余光中。 在最后的视线里,褐发少年不甘心地伸手,像是要同归于尽般,狠狠抓住了那本召唤书。 「我不明白!!」 他死死抓着那本书,重新恢复温和的声线夹杂着委屈,悲哀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阻止我,她明明是你的……」 一声闷响,眼前已经没有任何人。 白川童浔腿软地跪倒在地上,支撑身体的手臂还在发抖。 那褐发少年仿佛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用嗜血的利爪残忍地撕裂了她的心脏,让内里的恐慌膨胀炸裂。 他伴着恶意扎根在自己的脑海里,迟迟不肯离去。 冷汗从下颚滴落,在泥土中销声匿迹。 白川童浔怔怔地睁大眼睛,好半晌后,才颤声开口:「杰?」 本该陪在身边的夏油杰没有回应,她盯着地面不敢抬头,指尖用力弯起,死死扣住泥土,不可置信地又喊了一声:「召唤书?」 「……」 死一般的寂静。 混乱的大脑根本无法思考,她最终呜咽着瘫软在地,大口喘息着,泪水止不住地淌出眼眶。 五条悟就是在这时回来的。 看到少女狼狈的模样,他瞳孔一缩,倏地愣了一下。 看不见夏油杰的身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才导致这样的场景,五条悟的心中徒然沉了下去。 「救命。」 脆弱的呼救被风带进耳畔。 白川童浔抱着自己蜷缩起来,双手抱头,口中不断呢喃着:「好可怕,救救我好可怕」 在这危机四伏的山林中,她显得太过无助和脆弱。 白发男人嘴角紧绷着,眼底的神情被漆黑的眼罩所遮挡,他蹲下身,一只手臂穿过少女的月要肢,单手拉住她的右边手腕,缓慢地将她带入怀中。 白川童浔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认不出来者是谁,只是下意识地松开了抱头的手,转而揪紧了他月匈前的衣服,在对方的怀中微微颤抖着。 五条悟温柔地环抱住她。 他瞥了一眼远处觊觎着想要靠近的咒灵,弹指间无声地将它灰飞烟灭,旋即重新低头,一手托住少女的后脑勺,一手来到了她的背部。 「没事了。」 他像是抚慰新生的婴儿般,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没事了,童浔,你现在很安全。」 第97章 无人出声的会议厅内,五条悟面无表情地双手抱臂,银碎的短发随意地散落着。 他站在窗前,一言不发,压倒性的气势却悄无声息地从他的方向延伸至屋内的每一个人。 「不好意思」 安静良久,端坐在桌前的老人缓慢地开口,那张充满褶皱与沧桑的脸上古板严肃:「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 五条悟拉长了语调,声线明显变得不耐烦起来,「从明天开始,立刻停止这场狩猎活动。」 「简直是胡闹!」 一个暴躁的老大哥立即拍桌而起,斥责道:「这么大的活动,岂能让你说停就停。」 「为什么不能?」 五条悟放下双臂,改为单手叉月要的散漫姿势,微微勾唇,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我之前就说过,我同意计划的前提是,没有任何人会在这场活动中遇到危险。」 他缓慢地走近那个男人的位置,微俯下身,另一只手的指尖轻点桌面。 在对方咬牙切齿的目光下,他轻笑一声:「看来你们完全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说的任何人,指的是——」 五条悟一字一句,因为背光的角度,阴影占据了他的大半张脸。 「我的学生们,京都的学生,以及你口中的那个诱饵,都不会出事。」 他食指屈起,指关节不满又暗含威胁地敲了敲。 咚咚两声,在这个偌大却安静的会议室中格外清晰。 「但是很遗憾,那位叫白川童浔的少女遇到了不知名的袭击,所以我现在要求让这场活动提前结束,听明白了吗?」 「五条。」 又有人劝说道:「京都的人推掉所有行程,就为了这次的活动,你强行取消了它,怎么跟他们的人交代。」 白发男人冷冷看去,嗤笑着: 「你们的大道理不是很多吗,当初教育我的时候多能讲啊,怎么这次不行了?」 「……」 那人又不说话了。 五条悟收回视线。 骨子里的强势再次显露出来,他不再愿意陪他们耗下去,撤回手臂,不紧不慢地站直了身体。 他感到无趣地挥了挥手,迈步离开了气氛冷凝的会议室。 「我说,你们还没有那个能力约束她,放弃吧。」- 白川童浔再次醒来后,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咒高宿舍的那张床上。 她茫然地转动视线,扫了一圈。 房间很大,四周的家具什么的也都十分齐全,窗边色彩单一的帘布却缀着矜贵的花纹,低调又不便宜。 这哪? 月匈口的恐惧感已经平复了下来,想起不省人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她顿时慌张地坐起身。 「召唤书?你在不在?」 响应了她的召唤,那本笔记本缓缓浮现在她的身前。 白川童浔蓦然松了口气。 她拍了拍月匈脯,神色担忧地询问道:「昨天究竟是什么情况,那个行刑者怎么回事?你没什么事情吧?」 召唤书亮了亮,发出的光有些虚弱。 【没事。他想要想暂时封印我,但因为世界限制的能力,再加上我的一些反抗,所以没有成功罢了。 】 白川童浔默了默。 她安静注视着召唤书,刚想再次开口,了解更多细节,对方却先她一步现出了一行金字。 【您拜托我时刻注意的那位图鉴人物有信息了,请问是否立即召唤? 】 拜托它所注意的图鉴人物 白川童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等反应过来,忽然激动地从床边站起了身体。 那只音用来和她联系的小白狐狸有消息了? ! 之前从那位审神者的本丸里离开,被狱门疆带回现实后,虽然已经知道那一部分的经历只是被当成记忆载体的梦,但一想到压切长谷部的状态,白川童浔还是特意了交代召唤书。 一旦那只小白狐有什么状态的变化,就立即告诉她。 而现在有消息了,也就说明——音已经帮压切长谷部把那些烦人的锁链给解开了? ! 白川童浔顾不上其它,立马有些急切道:「快快快,召唤召唤。」 光线昏暗的房间内亮起一团白光。 皮毛柔顺的可爱狐狸从光团中轻盈跳出,正好落进少女的怀里,它嘴里还衔着一根羽毛,慵懒地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了一下她的手臂。 蓬松的尾巴搭上白川童浔的手腕,带起点点痒意,它伸长脖子扬起脑袋,示意对方将口中的羽毛取走。 白川童浔立即会意,右手两指捻起羽尾,那片烙有樱花纹理的羽毛刚被她抽走,立刻化成了一股柔软的能量,进入她的身体。 下一瞬,脚底仿佛变得轻盈起来,一个白色的漩涡乍然在头顶打开。 小白狐提醒般地按了按她手臂上的肉,哼哼唧唧地叫了两声。 白川童浔低首与它对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那个似乎跨越了失控出现在房间的大洞,心领神会地顺着本能腿部发力。 重力如同消失了似的,她被周身包围住的力量指引着,慢慢在空中升起,犹如水波上的树叶般游荡进了那个洞里。 下一秒,脚底又踩上了实地。 白川童浔抬头,眼前是一扇日式拉门,身穿和服的少女正和一旁的付丧神说着话,见到她来了之后,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神情。 「你来了呀。」 她轻轻拍了拍身边人的手臂,那个白发红眸的高大男子收到指令,瞥了蓝发少女一眼,又朝着自己主人点了点头后,便转身拉门离开了。 音迫不及待地小跑到白川童浔面前,笑着牵起她的手,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就连说出口的声线都是柔柔弱弱的。 「早安童浔,你的长谷部君已经醒了哦,我现在带你去见他嘛?」 面对这样浑身都散发着善意的女孩,白川童浔也不免柔和了表情,轻声应道: 「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 」 音眯起眼睛笑了笑,也不磨蹭,回头从桌上拿了一盘点心,就走到白川童浔身前带路。 这座本丸仍旧保持着之前那样,一片热热闹闹的景象,那些相貌优秀的付丧神们要么在辛勤劳作,要么聚在一起喝茶嬉戏。 看见音后,性格各异的刀剑们纷纷抬手朝她打招呼,和服少女也会不厌其烦的一一回应。 音带着她来到曾经关押着压切长谷部的房间外。 原本门上横七竖八贴着的黄符已经被人拆下,屋内也没有任何黑气从门缝泄露。 名为一期一振的刀剑正好从拐角处走来,看见她们两人的身影后,微微一愣。 「姬君。」 朝着白川童浔礼貌地点头之后,他温声细语地开口,目光却充满了不赞同地看着和服少女:「您又把近侍给甩开了?请重视您自己的身体。」 「没事啦。」 音无奈地叹气:「你就是太紧张了,一期。」 蓝发男子笑着摇摇头:「注意一点总是没错的。」 他说着又扫向了那扇门,旋即明白了她们此行的目的,有些忧色地微蹙起眉,过了一会儿,很快又释怀般地舒缓开来。 一期一振思忖几秒,温声开口:「是要找长谷部二号君吗,如此在下便不打扰姬君了。」 白川童浔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等一期一振彻底离开后,她悄悄在审神者的耳旁问了一句:「他不是很喜欢长谷部吗?」 「没有啊。」 音的眼中有些茫然,对上白川童浔疑惑的视线后,她眨了眨眼睛,很是为难地开口道: 「不能说是不喜欢,只是可能你的长谷部君可能在心理上还存在着一些问题,让他们比较难以接触罢了。」 「他」 她神色纠结,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最终只是率先敲响了房门,朝着白川童浔笑了一下。 「这些之后再讲,还是先让你们见见面吧。」 话音未落,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白川童浔转头,霎时间撞进一片清明的紫眸中。 原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棕发男人瞬间僵立在原地,拉着门框的那只手不自觉用力,木头不堪重负,倏然发出脆弱的哢哒一声脆响。 他瞳孔微缩,怔怔地张了张口,挺背站直了身体,不可置信,又有点不知所措地结巴道:「主、主人?!」 这模样搞得白川童浔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在堪称灼热的注视下,她不自然地扯开嘴角,放轻了声音望向压切长谷部,缓声道:「还好吗,长谷部,我来接你了。」 青年身上早已没有了黑气缠绕,或大或小的伤口也都全部愈合,比起上一次的见面,整个人焕然一新,颇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白川童浔认认真真打量着他,不由得感到欣慰,真心实意地开了口:「你的状态好了不少嘛。」 语毕,压切长谷部忽然上前一大步,张开双臂紧紧地将她揽入怀里。 他的心跳动得很快,同时深深吸了口气,额头埋在少女的脖颈处,哽咽着呢喃一声:「主人我好想你。」 白川童浔顿时心软。 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圈住自己的动作在微弱的颤抖着,他似乎正竭力控制着力道,想用力又不敢用力,就像是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泡影,稍微加重点力道就会立即破碎掉一般。 压切长谷部好像总是在患得患失。 她神色柔和地抬手,抚扌莫上棕发青年的脑袋,轻声安抚道:「没事了,乖,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压切长谷部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收紧手臂,白川童浔张口,刚想再说些什么安抚他,远处走廊突然传来一道响亮的喊声。 「主——人——!!!」 脑海里酝酿着的话语刹那间被打断,蓝发少女顿了顿,被这一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开了回抱自家刀剑的双臂。 与此同时,压切长谷部的面色彻底阴沉了下去。 万分熟悉的声线,全然陌生的语调。 刚刚还哭唧唧地说着「主人我想你了」的声音,在此刻却异常兴奋地从远处传来。 白川童浔扭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随即愕然地看见了一张让她感到非常有亲切感的脸。 ——和正牢牢抱着自己的男人一模一样。 第98章 「长谷部。」 宅邸的长廊中,音面对着朝自己方向狂奔而来的男人无奈地笑了一下。 别叫了名字的男人激动回应道:「是!主人!我远征回来了!这次为您找到了不少好东西!」 与白川童浔所熟悉的压切长谷部不同,那青年嘴角扬起骄傲又自信的笑容,一身甲胄在阳光底下泛着黑色光泽,衣襟前两条长长的白带子因为奔跑的动作而飘动着。 他的移动速度非常快,没过几秒就从走廊的那头来到了他们面前,随后军人似地站直身体,快速收起表情,严肃地轻咳一声。 「一队已远征回归,收获两箱玉钢,一箱木炭,一箱砥石,以及一种生活必需品。」 语毕,他手放置左月匈,望着和服少女恭敬地行了一礼。 明明嘴角是紧紧抿着的,那双明亮的紫眸却好似在期待着来自主人的夸奖,身后的背景都像是要飘起樱花。 音也很配合地回应道:「好棒,长谷部,队长任务完成的相当不错呢。」 压切长谷部嘴角微扬,语气平缓:「这种结果是理所当然的。」 白川童浔在一旁无声观察着来人。 直到月要间的力度倏然加紧,她下意识地回过头,这才发现刚刚自己居然盯着对方出了神。 她疑惑地转向自己的打刀,就见对方耷拉着脑袋,宛若失宠地大狗一样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那目光,就好像她是什么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的渣女一般。 白川童浔愣愣地眨了眨眼睛,还没彻底缓过神,扭头再次望着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又转过来看了看自己面前一模一样的这只,恍然大悟。 她抬手揉了揉身前青年的脑袋,又回过身来看向音,顿觉新奇:「这是你的压切长谷部?」 除了身上衣服有所不同,她还没见过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就跟复制黏贴似的,找不出任何差别。 「是的。」 音也学着她抬手扌莫了扌莫自己压切长谷部的脑袋,笑着回应道:「这是我们家的长谷部君。」 白川童浔不由得又望那边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月要间的双臂缓缓落了下去,她忽然察觉到了什么,重新移回视线。 压切长谷部站在房间内,神色不明地偏头盯着门框碎裂的方向,眼帘下垂,那张俊朗的脸上此刻略微显出点点晦色。 白川童浔微微怔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轻皱起眉。 这座本丸的压切长谷部还有别的事情,很快就告了退。 昨天才遭受过打击,她还有些惊魂未定,白川童浔顾虑着现实世界的事情,并没有在本丸待多久,很快也和音诚恳地表达了谢意,打算离开。 临走时,这位人美心善的小姐姐又给了她一片羽毛,说是今后有什么事情还可以借助这个东西来找她。 白川童浔自然是兴高采烈地收下了。 依旧是熟悉的金色漩涡。 已经了解流程的蓝发少女熟练地带着自家刀剑跨越漩涡,进入了现实世界的那个简约房间。 脚才堪堪落地,屋内莫名窜起一阵风,召唤书蓦地发出淡淡的光亮,书页翻开,旋即一把模样端庄的打刀从中缓缓探出身形。 这是压切长谷部的本体。 亚麻色短发的青年伸出手,庞大的能量波动将碎发肆意掀起。 他下颌紧绷着,不紧不慢地握住那把刀,霎那间残缺的灵魂被引导着接入本体,压切长谷部周身的气息更加饱实了一些。 他握着手中的刀,仿佛掌控住了自己的命运。 那阵灵力的爆发随着这场灵魂融合而沉淀下来,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白川童浔上前一步,捧着浮在半空的召唤书,就见压切长谷部那一页信息栏上原本显示的异常已然消失。 可压切长谷部依旧是那幅不善言辞的模样,明明找回了全部的灵魂,低垂的眼帘却显得他有点闷闷不乐。 这是怎么了? 白川童浔伸手牵过他的掌心,再次打量了一番这个房间。 记忆中,昏过去前最后一眼见到的是那个说是要去清理垃圾的白毛男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也五条悟把她安置在这里面的。 她稍稍放下了心。 「怎么了?」 确认没有危险后,白川童浔就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自家刀剑身上,拉着后者到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脸色。 压切长谷部抬头望向她,阴郁的神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他抿起唇,规规矩矩放置在膝盖上的双手渐渐握拳。 「刚刚那个」 他张了张口,语句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甘心道:「那是极化后的压切长谷部。」 白川童浔不明所以:「极化?」 压切长谷部低声跟她解释了一番极化的含义。 「哦」 白川童浔懵懂地挠了挠头,讪讪一笑:「其实我没看出来太大的区别啦,不过音的那个长谷部君好像」 她说着,迟疑地歪了歪头,良久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很开朗?」 虽然说话也是一板一眼的,汇报正事的时候表情同样很是严肃,但总觉得那双与自家刀剑一模一样的紫眸里,盛着某种热情自信的状态。 就面对音的时候,感觉特别情绪高昂? 沉默良久,压切长谷部声调平缓,没什么情绪波动地又问道:「那,主人觉得那样的压切长谷部怎么样?」 「挺好的。」 白川童浔没有多虑,想起那位审神者和打刀对话时的情景,实话实说道:「看起来有点像勤奋努力的热血青年,音应该很喜欢他吧。」 说着,她偏过头,却瞥见听完她看法后的压切长谷部情绪更加低落起来,紧蹙的眉头好像还带着些许的不安。 白川童浔顿了顿,恍然觉得自己突然明白了他会这样的原因。 果不其然,表情难看的压切长谷部下一句就是:「那才应该是压切长谷部原本的性格,而我」 而他因为遭遇过被主人当成棋子,又被当成商品抛弃这种难堪的过去后,那些热情和自信也早已被痛苦磨平,变成了现在这时不时有些阴郁的模样。 压切长谷部在那座本丸恢复意识的时候,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要找到白川童浔。 但那位灵力强大的审神者却说,他的主人现在在非常遥远的地方,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过来接他。 于是他只能暂时在那座熟悉既陌生的本丸里面住下。 一开始,他每天都期盼着白川童浔的到来,渴望她能够将他接走,渴望再次见到她清澈明朗的双眸,以及那永远温暖的灵力。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他深入了解了这座本丸的一切后,根深蒂固在体内的鬼气似乎又开始纠缠神志,压切长谷部开始感到恐惧。 这个地方实在太过美好,是曾经的他所想象过无数次的本丸间大家应有的相处模式,每一位刀剑付丧神的性格都鲜明而又惹人喜爱。 他们干净又纯粹,特别是那另一把压切长谷部。 他总是会因为对方而想起以前的自己,曾经也是那样忠诚而又热枕,在黑暗没有沾染上内心的时候,全心全意地为自己主人而活着。 他们有着相同的样貌,却又截然不同。 另一把长谷部会笨拙地哄主人开心,会贴心的照顾主人的衣食起居,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回到本丸后却像是个能够面面俱到的邻家大哥哥。 不像自己,被鬼气侵蚀过灵力,被囚禁于一个地方几百年,甚至差点堕刀。 内心的世界早已腐败,甚至时不时会生出一些阴暗的情绪来。 这座本丸越是美好,就越是让压切长谷部觉得自己可悲。 那种在晦暗中发芽成长的自私心理,无法控制的占有欲让他开始恐惧白川童浔的到来。 那个对时政一无所知的蓝发少女除了他之外,从没有去了解过别的刀,也从不知道真正的压切长谷部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 如果她见到了这些意气风发的刀剑,她会怎么想呢,会不会也渴望着拥有一把那样的刀,而后悔选择了自己? 她有那么强的能力,完全可以选择成为一名厉害的审神者。 一想到这些,压切长谷部就开始发自内心地排斥这些刀剑,并对未来而感到惶惶不安。 他其实清楚白川童浔不是那样的人,但某种被埋葬在心底的自卑却被这个想法滋养着,越发茁壮。 压切长谷部已经被抛弃过一次,他想象不到再次被抛弃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这种情绪在当他见到白川童浔满眼好奇地注视着另一个极化后的压切长谷部时到达了顶峰。 那种内心的晦暗甚至让他没办法维持自己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他产生了强烈的杀意。 压切长谷部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恶。 这导致他在此刻面对主人充满关怀的询问时,只能低着头,完全不敢袒露自己的心意,更害怕去看蓝发少女的表情。 时间仿佛暂停了两秒。 而后,一双带着凉意的手动作温柔的捧起他的脸颊,没有用力,很是轻缓引领着压切长谷部转过头来。 白川童浔静静凝视着他。 她望进那双还未散去阴霾的紫色瞳孔,好像已经看透了他的灵魂,他的所有,认真的语气中还夹杂些许气恼: 「听着,长谷部。」 在他怔然的注视下,白川童浔忽然伸出双手的大拇指,按住他的嘴角往上一提。 「你已经和我有了灵魂的羁绊,所以别人再怎么样,对我来说也不会比你一个笑容要来的重要。」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川童浔总觉得自己最近输出的鸡汤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但没办法,谁让总是会有那么一些她在意的傻蛋爱钻自己的牛角尖,连带着让她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呢? 见压切长谷部表情动容,她心累叹了口气道: 「你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有时候真的挺让人无奈的诶,我之所以会注意到另一个压切长谷部,那完全是因为你。」 白川童浔扬起脑袋亲了亲他的眉心,安慰道:「如果不是因为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所以,不要再因为这个而让自己难受了,可以嘛?」 她说着,耷拉下眼尾,微微扁起嘴角,露出一副仿佛对心爱之人充满了怜惜的模样。 「你这样,我看了也会心疼的。」 ——「哦?心疼谁啊?」 房间的门措不及防被人推开,白饭男人拎着一袋零食站在门口。 他嘴角还扬着轻浮的弧度,下一秒,在目光触及到看到床边黏黏糊糊坐成一排的两人后,倏然僵硬住了。 尤其白川童浔还捧着青年的脸,那脸上的小表情,那婉转的语调,妥妥就是一个情深似海的恋爱脑。 于是,五条悟轻浮的笑容渐渐消失,面上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他将手中的那袋零食扔在一旁的桌上,默了默。 然后开口,一字一句,像是捉奸似的。 「你们,在我的房间,干什么?」 第99章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没有一个人改变姿势,白川童浔僵硬地看向五条悟,压切长谷部还在注视着她,而门口的五条悟扫了一眼莫名心虚的少女后,将视线牢牢钉在了亚麻色短发的青年身上。 她看他,他看他,他又在看她。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白川童浔迅速收回了手,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似的正襟危坐在床边。 脸庞的触感倏然抽开,压切长谷部撩起眼帘,因被人打断了难得的温情,而显得沉郁的紫眸对上白发男人的视线。 微风吹过窗缝,沉默在房间中蔓延。 电光火石间,白川童浔当机立断扬起笑脸,倏尔起身来到五条悟的身边,笑着道:「这是你家啊。」 「不然呢?」 五条悟双手抱臂,挑高了眉头。 「你还想我给你带到哪里去?」 白川童浔讪然一笑:「怎么不回学校?」 「现在可不适合回那里。」 白发男人的话语漫不经心,又透着某种不容辩驳的强制感觉,他没什么动作,表情在没有开灯的房间中显得深沉而又压抑。 「好好待在这里,童浔酱,外面对你来说并不安全。」 五条悟低头与少女对视着:「如果你要去什么地方,找我和你一起。」 白川童浔的笑容淡了些,安静地看向他,斜后方压切长谷部也站起了身,已经满脸不爽抬手搭上了刀柄。 那架势,看上去好像只要少女露出一丝不情愿的表情,他就随时都能冲上前为她拼命。 但实际上房间内的气氛仅仅只是沉寂了几秒,少女清脆的笑声从唇间溢出。 「好吧,好吧,我知道啦。 」 白川童浔妥协而又无奈地摆了摆手,重新坐回床头,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出奇地轻松。 「那你之前说好帮助我更快地掌握能力,这话还作数吗?」 五条悟愣了一下,随后哼笑着道:「当然。」 靠谱的白毛教师向来说到做到。 这里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五条悟房间,仅仅只是他在东京众多财产中的其中一套房子的主卧罢了。 严格来讲,他甚至没在这里住过哪怕一个晚上。 吃完五条悟从外面买回来的午餐后,白川童浔被带着来到了熟悉的私人影院。 这次没有了虎杖悠仁的陪伴,她就这么单独和一个成熟高大的成年男性并肩挤在狭小的沙发上,怎么都感觉有些不自在。 五条悟一手随意地搭在沙发的椅背,翘着个嚣张的二郎腿,另一只手拿起遥控器对准了电视屏幕。 「想看什么?」 「都可以。」 白川童浔努力靠着沙发边边,暧昧的灯光洒在头顶,她看着屏幕上不断转换的电影封面,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不是说要教我使用能力?」 五条悟点了点头,最终确定一个恐怖电影,接着将遥控器丢在手边,笑着回答了少女的疑问: 「是啊。」 「但我的能力和咒力不太一样。」 开幕的声音响彻整个影院,白川童浔抿起唇,迟疑着说:「我也需要控制情绪吗?按照咒力的训练方法,对我来说会不会不太有效?」 五条悟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并没有偏头看她,语气悠悠:「你知道你的能力是依靠什么发动的吗?」 白川童浔拿了个圆形枕头抱在怀里:「想象力。」 她的力量体系其实很好理解,只要将注意力集中在某个物体上,就能依靠自己的想象能力而改变它。 被墨镜所遮挡的蓝色眼眸瞥了她一眼,白发男人不紧不慢地换了个姿势。 「那么光凭借着想象力的时候,你的能力就百分百发动成功了吗?」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曾经使用能力的时机,忽然眨了眨眼睛,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从第一次成功使用,到后来的每一次,几乎都是在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危机时刻才做到的。 或者是,在别的世界时。 目前得到的记忆还不是很多,但在吉尔伽美什那个世界中,确实有过无师自通使用能力的经历。 而那时,第一次依旧是在被金发王者攻击后,情急之下用出来的。 见少女自顾自陷入了沉思,五条悟并没有打扰,依旧懒洋洋地看着电影屏幕。 「所以说」白川童浔突然出声:「我的能力也和情绪控制有关?」 「准确来讲,应该是情感爆发。」 男人伸出一根食指:「你的能力体系和咒力确实有着不小的差别,主要依赖的是自身的想象力,但由于某种限制,你没有办法随心所欲的使用。」 白川童浔:「限制?」 他嗯了一声,开口问:「你对你的身体了解到什么程度?」 少女不说话了。 五条悟歪头看向她,又说:「那我讲得再明白一点吧,你清楚自己心脏处的异常吗?」 面对这样的问题,白川童浔看向他的眼眸有一瞬间的困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抿着唇点了点头。 所谓的异常,也许只是相较于这里的人来说罢了。 就和她世界的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关于她心脏处的特征,这在他们那里并不是什么秘密,是每个人都必须了解和清楚的问题。 在很早之前也有提到过,白川童浔所在的世界中,人们都有着一套系统的排解压力的方式,有些人依靠游戏来进行宣泄——比如她,自然也有人是使用别的方法,例如爱欲,或是虚拟影像中的战斗。 而之所以会有这种行为,是因为他们身体心脏处的负荷。 为了让社会和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变得美好和平,任何负面情绪都是他们世界的禁忌,不知道从第几个世纪起,每个出生的婴儿都被要求进行官方的「治疗」。 白川童浔并不知道这治疗的过程,也不明白是什么样的治疗,只清楚所有接受过治疗的人类,都会在产生负面情绪的时候,那些因焦躁痛苦所产生的情绪因素就会自动一点一点堆积在心脏,再经过那些游戏的方式发泄出来。 这样他们在现实中就不会被情绪主导理智,进而失控去攻击他人。 如果遭遇了太过严重的事情,大脑也会在睡眠时自动进行暗示,让他们忘记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够拥有薛定谔的记忆。 发泄是必须的,如果任由那些隐晦的压力和负能量占据着心脏,会有很可怕的后果。 就类似自然界的鲸爆现象,一旦发生,周围的一切生灵都将遭受到毁灭性的攻击。 但这对来到异世界的白川童浔来说,同时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杀手锏。 一旦遇到什么危险,只要使用武器攻击自己的心脏,解放那些负面能量,就会引起自爆,就算自己不能活下去,她也能够和攻击自己的家伙同归于尽。 「但是我不理解,」白川童浔轻皱起眉:「这和我这个能力有什么关系吗?」 「看电影只是让你沉浸到剧情中,稍微熟悉一下情感爆发的感觉而已,毕竟现在外面情况特殊,并不能每次都把你丢在危险中。」五条悟叹了口气:「老实说,我并不了解你。」 他一副闲散大爷的模样靠坐在沙发上,慢悠悠的语气辨不出什么更深层的情绪。 「我对你的一切认知都来源于杰的口述,以及我的这双眼睛,比起我,你应该对自己更了解才是。」 「你每次负面的情绪波动较大的时候,心脏处的那团气就会变得明显浓郁起来,我猜测那是你使用能力的途径之一。」 「你要学会感受那些。」 白川童浔张了张口,低低应了一声,转过头去,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已经进入开头的电影之中。 屏幕上播放着的是一个看起来美好的家庭,一对和蔼友善的夫妇带着自己活泼的双胞胎孩子刚刚完成了一场搬家。 他们选中的房子远离城区,隐在小小的花园之中,被一片片绿荫娇花围绕着,堪比仙境。 依稀记得这是个带着恐怖标签的电影来着 白川童浔很快就尝试着共情进去,抛却了脑海中那些杂乱的思绪,聚精会神地看起剧情的发展。 大概在第二十几分后,剧情的走向逐渐步入高潮,鬼怪入侵了这栋房屋,露出嗜血的獠牙,打搅了原本宁静的生活。 家庭变得支离破碎,双胞胎中的兄长被残忍地杀害,灵魂被禁锢在一面镜子中沉睡,父母也因此越发憔悴与阴郁。 bg旋律诡异而悲伤,画面转换间带来压抑的震慑。 白川童浔屏住了呼吸,怀中的抱枕几乎被她抱得变形,心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加剧着跳动的频率,大脑不知为何隐隐胀痛。 五条悟极快地扫了她一眼。 电影中的邪恶怪物已经成长到了最肆意妄为的阶段,周围认识的亲朋好友一个接一个的出事,那对夫妇的精神早已奔溃到了极点。 恐怖片独有的阴暗滤镜爬满了整片屏幕。 他们看着自己唯一的孩子,握紧了彼此的手,露出了孤注一掷的表情。 剧情走到这里,已经接近了尾声。 最后在一个道士的帮助下,那对夫妇用自己的生命进行了献祭,抹去了怪物在女儿身上留下的痕迹,将她转移到了花园外面安全的地方。 在他们彻底死亡的那一刻,白川童浔恍然间产生了格外强烈的共鸣。 好像有什么模糊的画面极快闪过脑海,她却来不及抓住,大脑蓦地刺痛又迅速恢复,情绪的弦在这一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这一次她清晰地感知到了身体盘旋着的那股能量,它们从心脏处一路蔓延到各个角落,攀爬进大脑的神经。 一个玩偶倏然占据了她的视线。 五条悟单手托着那个小熊玩偶,将它伸到少女的眼前,语气鼓励道:「现在试试看,用你的能力?」 白川童浔盯着那只玩偶。 她只觉得太阳穴绷着难受,下意识地把那无辜的小布熊当成了电影中的恶鬼。 一瞬间,发狠的情绪占据了理智。 下一秒,玩偶的四肢无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开,纯白的棉花乍然涌现。 白川童浔蓦地回过神来。 月匈腔下的心跳还是有点快,她动了动手指,有些怔神地盯着眼前破破烂烂的玩偶。 五条悟似乎也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惊讶地看向自己手中那团棉花。 「我好像掌握了。」 干涩的话语响彻在这一片安静的影院,白川童浔揉了揉太阳穴,神色很是疲惫。 她继而伸手抚上月匈口,说:「我第一次,那么清楚地感知到自己使用力量的过程。」 那种苦到了极致的悲恸,将深藏于心的潜力全然激发了出来,一旦突破,就再也不会忘记。 刻骨铭心。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 第100章 当夜,白川童浔再次接收到了召唤书传输的记忆。 那是一个安静的黄昏。 金黄的稻麦被和风拨出一层又一层的波涛,橘色的落日将天边照得更加温暖。 田野间,才遭遇了穿越事件的少女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模样,苦大深仇地翻动着手中的书页。 稻子长得很高,几乎要够到她的月要间,毛绒绒的触感轻轻拂过皮肤,带起一阵痒意。 身后冷不丁传来什么物体踩上草地的动静,紧接着就是一道锋芒毕露的破风声响。 大脑拉响警铃,白川童浔猛地转过身,锐利的光泽带着浓重杀意直逼眼前,她凭着直觉快速弯下月要,刀刃堪堪滑过鼻尖,利落地削去几缕来不及躲避的发丝。 一击不成,来人中途手腕一转,那利刃便瞬间调转了个方向,直线往下劈来。 白川童浔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召唤书。 「彭!」 书页刹那间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抵挡住了这次的攻击。 对方因为冲力倏然后退几步,白川童浔终于得空看清了偷袭者的模样。 那是一个身穿和服的少年,手中拿着一把红色太刀,黑褐色的衣角被血渍浸湿,晕染出更加暗沉的痕迹。 他的表情无悲无喜,冰蓝的眼眸泛着冷而奇异的光泽,就像是个漠然的杀戮机器。 眼看着这少年再次提起了武器,白川童浔顿时大惊失色,踉跄着退后,连忙出声: 「等等!我们无冤无仇,你一上来就要我命是什么意思?!」 对方没有说话,脚下一蹬就冲了过来。 顾不上其它,眼看着就要小命不保,白川童浔在情急之下翻开了之前一直觉得不太靠谱的召唤书。 脱口而出的是一声羞耻到差点破了音的呐喊: 「膜拜吧!凡人们!跪倒在老娘美艳绝伦的身姿之下吧!」 进攻者动作一滞,面上表情在一瞬间变得空白。 刀锋指向处,少女手中的笔记本骤然发出光亮,银白色的光球从首页冲出,一道人影在里面显形。 少年微微睁大了眼睛,几屡错愕的情绪从眸中浮现。 「你不是?」 喃喃的低语还未说完,长发白翼的男人已然居高临下地掷来无数冰棱。 他赶忙挥刀挡住那些冰刃一样的能量晶体。 白川童浔注意到,自从她将月召唤出来了之后,对方便不再只顾着一味的进攻,反而提着刀开始了防御,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中终于流露出了其它的神采。 茫然,无措,还带着点尴尬。 见此,她迅速喊了停。 「月!等等,别打了!」 如雨降落的冰棱停下,周围的稻麦被摧残了一大片,恹恹地塌垮下去。 停滞在空中的男人缓缓落地,少年得空喘息片刻,朝她的方向看来,语气略有些迟疑:「你,樱井奈良?」 什么? 白川童浔满脸迷茫:「你在说谁?」 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一场乌龙,接着试探性地说:「我的名字是白川童浔,你是不是找错仇家了?」 「抱歉。」少年沉默半晌,像是遵从某种礼仪一般报出了自己的名号:「我是祸津神,夜斗。」 神? 这个字眼让白川童浔有些在意,她倒是也有看过不少童话书,自然也知道这个词有着什么样的分量。 这个世界竟然真的存在神明? 还是说,这是个全员都是神的世界? 白川童浔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如果是后者,她一个外界来的人类恐怕很难在这里生存下去。 她抿了抿唇,确认对方没有任何的敌意之后,缓缓放松了神情,劫后余生般地笑了起来:「我吓了一跳,好端端的突然挥来一把刀。」 神明敛下眼眸,闻言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脑袋:「父亲让我来这里铲除外界异类。」 白川童浔的眼神冷不丁飘忽了一下。 心中更加没底发虚了。 什么外界异类,说的那不就是她吗? 「最近的异界之人确实很多,你们身上的气息又很相似。」 夜斗见她神色怪异,用食指挠了挠脸颊,「不过根据父亲提供的信息,她的能力是用笔记本夺取生命的生机,和你的那种不一样。」 而且,刚刚他已经得到少女的真名,心里也清楚对方并没有撒谎。 白川童浔:「你能分辨异界人?」 少年开口道:「能从气息方面感知得出来,异界人的气息和本地人的差别很大……」 白川童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根据这一番描述,这家伙的目标或许确实不是她。 只不过是凑巧看见她站在田野里摆弄书页,再加上同为异世界的人,误会了而已。 但是这样说起来,穿越到这个地方的其实不止她一个? 会不会也有她那个世界的人? 「你知道我该怎么离开这里吗?」想到这,白川童浔诚恳发问:「我想要回去。」 夜斗摇了摇头。 少女失落地耷拉下脑袋,过了一会儿,眼看着这位第一个遇到的人就要离开,她立刻上前几步叫住了他。 「那个!」 夜斗脚步一顿,疑惑地回过头来。 「我可以跟你一起行动吗?」白川童浔不好意思地讪笑着:「我想看看其它的异界人,顺便问问有没有人知道能回去的方法。」 少年定定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就在她觉得事情有点悬时,对方手中的武器忽然动了动。 它自发地挣脱出手,落在地上变成了一个身穿白色和服的短发女孩。 精致的五官将她的面容衬得无辜又无害,圆圆的大眼睛看上去很是可爱。 「答应她吧。」女孩说。 夜斗张了张口,不赞同地皱起眉:「绯。」 「答应她吧,夜斗。」 绯面上的表情很是亲昵,吐字的节奏缓慢,说出口的语句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诱哄意味:「那些异界人都很厉害且狡猾,多一个同伴在身边有什么不好,你父亲也会高兴的。」 闻言,夜斗的表情有了些许的松动。 他沉默着,随后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脑袋,算是允许了。 白川童浔立即喜笑颜开- 夜斗的刺杀目标好像是用某种方法隐藏起来了,但似乎就在这附近不远。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白川童浔都和他待在一起。 他们没有固定的住所,为了方便神明先生的行动,也一直在附近的村落中徘徊着,偶尔在林间或是一座废弃的什么神庙中过上一夜。 期间他那位神秘的父亲总是会把他叫过去做些什么事情,彼时白川童浔就会乖乖待在什么地方等他结束任务,只不过每次回来时,总觉得他的神情中透着些许厌烦。 那种隐于眉宇间的压抑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随着一条又一条的命令化为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地困在名为「父亲」的牢笼之中。 随着相处的时间愈发长,白川童浔也开始经常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夜斗进行任务。 有了她的加入,一些原本麻烦的任务就变得简单顺利多了,可夜斗仍然无法接受自己父亲对自己那样挥之即来呼之及去的控制。 「或许你该试着反抗?」 白川童浔建议道:「你父亲的控制欲实在太强了,你可以稍微叛逆一些,一直这样沉默接受除了让你自己变得抑郁之外是不会有其它改变的,你得用行动证明他是错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正在一个无名的庙宇中休息,庙外的天空阴沉沉的,像是随时会下一场暴雨。 白川童浔屈膝坐在夜斗身边,眼前是神明升起的小小火堆,沾满灰尘的地上被潦草地铺上一层干枯的稻草。 火光将少年的眼眸照得明灭不定,而在他的另一边,绯却蓦然抬起了眼眸。 有什么冰冷的神情在她的眼中一闪而过,白川童浔心中一个咯噔,定眼望去,却见对方又恢复了平常那幅温温柔柔的模样。 但那一刹那的神情绝对不是错觉。 这个绯 白川童浔用树枝划弄着地上的灰尘,心中暗自升起了警惕。 十几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当初祸津神死亡名单上的那位异界人已经被找到并顺利了结,但白川童浔依旧跟在夜斗身边。 或许是因为异界人的缘故,时间仿佛在她的身上停止,对一个人类来说,她的样貌并没有因为岁月的变迁而产生什么变化。 明明当初说过找到目标就分道扬镳,可现在,长时间的陪伴却让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开口提起这件事。 白川童浔开始借助夜斗的力量找寻图鉴任务的信物,而夜斗经常也会需要她的帮助。 没有人知道让她回到原来世界的办法,即使是召唤书也对此束手无策,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到那些能力各异的召唤人物身上。 她和夜斗相互陪伴着度过了很长的时间,偶尔也会做一些关于图鉴人物的怪梦。 身为夜斗最常用的武器,绯其实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待在他身边的。 某一日,趁着她不在,白川童浔从夜斗那里打听了一些关于绯的信息,得知他们如同青梅竹马般一同长大。 她又一次想起自己劝少年反抗他父亲时,对方脸上滑过的表情。 「绯器,她是不是更加亲近你的父亲一些?」 某家餐馆中,白川童浔随意地坐在垫子上,手肘撑桌单手托着下巴,充满暗示性地开了口:「有没有一种可能,她」 是夜斗父亲用来监视他的媒介? 夜斗往嘴里塞了一口糕点,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白川童浔顿时了然,她不再多说,只是安静地又掏出从吉尔伽美什那里换来的钱财,为他们的茶点时光再多增填了一些甜点。 她暗暗叹了口气。 或许他心中什么都清楚,只不过感情让他没有办法去正视这个问题而已。 「我想你可以先试着去接受其它的器?」 夜斗倏然攥紧了拳头。 他缓缓开口,语气苦涩:「我之前有过一个叫樱的神器。」 少女动作一顿。 窗外月色清潋,照在他们身上时,带不来任何温度。 室内,少年低垂着头,叹息着将他那不算美好的陈年往事娓娓道来。 神明的故事并不长,大多都被一笔带过,但白川童浔却仍然从那些只言片语中听出了压抑的不甘和苦闷。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夜斗继续说:「我有时候会觉得被那种压迫感逼得喘不过气来,很多次都升起想要逃跑的念头,可我无法真正意义上的做到拜托那个人。」 他的视线从自己双手上移,表情空洞地看向她:「我感到很茫然,童浔,但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这样跟他耗着。」 可耗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又可以得到些什么呢? 他不知道。 他好像陷入了一段死循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他的情感,拼尽全力不让他逃离出去。 这让他感到痛苦。 「你得自己做出决定才行。」 「夜斗,你是一位神明,有属于自己的生命,你有感情会思考,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具。」 「不论你因什么而诞生,你都有权掌控自己的命运。」 对面陪伴了他许多年的少女轻轻叹了一口气。 「当然,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帮你的。」 白川童浔晃了晃脑袋,她手中捻着一块漂亮的花糕,嘴角的笑容甜得仿佛四月的春风。 「我们是朋友嘛。」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100-110 第101章 尽管在明确支持夜斗勇敢反抗后,白川童浔对之后可能会到来的事情保持了十二分的警戒,可千防万防,她还是低估了夜斗的父亲。 这个男人的可怕程度远超她的想象,无论是谋略还是足够冰冷的心肠,都不是她能够为之匹敌的。 绯背叛了他们。 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并不真心效忠于夜斗。 周围的气温炙热爆裂,火焰灼烧着木质房屋,劈里啪啦的细小炸响声不断入耳。 对方很了解她的能力,连续使用诱饵让她将自己本就不多的召唤机会用尽,最后试图用一场大火结束她的生命。 「为什么,父亲?」 当意识即将丧失时,她听到夜斗压抑的声线。 她迷迷糊糊睁看眼,就看到了那一道挡在她前面的身影。 少年第一次如此反抗他的父亲,他愤怒地咬牙,那无法抑制情绪的质问终于从他的口中朝着自己向来尊敬的父亲逼去。 「为什么要这样,她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朋友!!」 「她的存在会危害到这个世界。」 白川童浔又听到一道不紧不慢的回复,说话人的声线是全然漠不关心的,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冷漠,仿佛她只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垃圾。 「外界人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她的能力足够强,你也正好缺少一个得力同伴,所以我才会破例让她待在你身边。」 但现在,这个外界人已经没用了。 甚至,她还严重影响到了夜斗,变成不可控的因素。 任何不可控因素都该被清除。 「不要任性啊,夜卜。」那个男人轻笑着说:「她已经是最后一个,只要清除了这个人,一切就会回到正轨了。」 「我不要回到正轨!!」 崩溃的怒吼爆发而出,那是木偶终于学会了反抗自己的造物主。 白川童浔感觉到自己被人轻轻抱起来,少年的和服上多处有破损的痕迹。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父亲。」夜斗死死咬着牙,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在月光的折射下,变得奇迹冷漠起来。 「如果您口中所说的正轨就是让我不停失去重要的朋友,我情愿一切都偏离轨道。」 「你救不回她。」 身后男人的声音依旧平稳,分明是个人类的躯壳,出口的话却宛如魔鬼的低语:「我的孩子,你总是会被这些人所影响,这一点实在太让爸爸失望了。」 夜斗的脚步一顿,随后再也没有丝毫迟疑地离开了这里。 正如那个男人所说,白川童浔已经彻底救不回来了。 世界的排斥再加上她伤得实在太重,就连维持最基本的意识也很艰难。 毫无办法的夜斗只能手足无措地将她抱在怀里,那模样就像是在对待一个脆弱的,新生的婴儿。 「童浔?」 「我在。」 白川童浔露出了无奈的神情,眼前的世界开始有了重影,她近乎是感慨地说道:「你刚刚太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护着我。」 夜斗没有说话,心中的慌乱让他完全没有办法在这种时候组织好语言,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到了那座破败的神庙,那里曾经包容了他们一起的无数个夜晚。 他抱着在角落坐下,声音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你还好吗?」 白川童浔没有回答。 她的气息正以一种令人惊慌的速度虚弱,可此刻的夜斗就连大脑的空白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救她,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她留下来。 代表着离别的荧光包裹住了她,少女轻颤着手,将一枚五元的硬币轻轻放在他的掌心,随后叹息着包上他的手掌。 从前她总是开玩笑地用各种东西来交换夜斗的愿望,比如让他去街边的小摊给她买一个面具戴着玩,或是买点小零嘴尝个鲜。 可现在她手上实在没有其它的东西了,只能用这样简单的小硬币当做许愿的筹码。 但其实向夜斗神许愿,她也只需要付出这5元的报酬就已经足够。 「你知道我的愿望的,夜斗,去追寻自由吧。」 月光温柔地照拂在他们的头顶,少女的声音比耳畔的风还要轻。 「去做只属于你自己的神明。」 祸津神夜斗睁大眼睛。 他呼吸错乱着,眼睁睁看着怀中人的气息越来越弱,对方即将永远离开的念头撕扯着理智,是他害死她这种想法带着悔恨与无助充斥着脑海,在这样的绝境中,有什么沉淀已久的情感终于爆发了。 他一瞬不瞬地低头凝视着白川童浔。 是的,他是神。 神可以做到很多,很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 庞大的力量从他的身体中涌出,仿佛可以震荡灵魂的波动牢牢圈住了白川童浔的身体。 破碎的荧光有一瞬间的停滞。 「我和你结契。」 夜斗冰蓝色的眼眸迸发出惊人的执着,他收紧了揽住少女的手臂,微微晃了晃,像是走投无路的人找到了仅有的希望般,语气急切地开口:「我跟你的灵魂结契,这样你就能活下去,以另一种方式!」 白川童浔基本已经放弃希望了,她轻轻应了一声,缓慢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的真名是夜卜。」 夜斗俯下身,额头抵着她的,运作神力的同时,声音很轻地念出了少女的名字:「白川童浔,为我而存在吧。」 「你还有什么其它愿望吗?」 白川童浔沉默几秒,忽而微不可闻地呢喃了一句:「我想回家。」 夜斗安静凝视着她的面庞,随后阖上眼帘,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温柔的笑意。 「好,我听到了。」 「我一定会带你回家。」 光芒发出的瞬间,白川童浔的召唤书倏然绽放同等的光亮,它似乎是受到了一种格外强大的能量的倾注,破旧的笔记在刹那间变得焕然一新。 无形的线将他与她的灵魂紧密地纠缠在一起,强烈的羁绊在此刻诞生。 与此同时,夜斗和一个神奇的意识链接上了。 他张了张口,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谢谢,你的神力是非常好的养料。 】 空无一物的空间中,那本书的意识主动和他对话:【你不想看着她死去? 】 夜斗抬起头,看见那团光之中有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看不清面容,只隐约可以窥见对方双眼中明亮的浅青色。 「我不想。」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道:「告诉我救她的方法,我知道你能做到。」 召唤书安静了片刻,随后非常简洁地告诉他: 【给我更多力量。 】 源源不断的能量从少年的身体里散发出,它们如同涓涓流水般在空中汇聚成一个球体,那人影伸出一只手,将属于夜斗的能量尽数吸收。 除去书页祸津神夜卜的那张,在这本书的最后一页,一张被封锁的神秘人物图鉴悄然出现,几条锁链从书页的四周蔓延交缠,牢牢地缠绕着它,让原本亮起的书页逐渐暗淡下去。 下一秒,灵魂的契约缔结成功。 夜斗怀中猛然一空,整个人都错不及防往前扑了一下,怔愣地双手撑地。 几秒的恍然过后,他突然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倏然站起了身。 原本空洞黯然的眸逐渐亮起,夜斗像是劫后余生般地大口喘息着。 白川童浔确实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但她还没有死亡。 ——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他感受得到。 所以,他还有机会再见到她,他们之间的羁绊还没有落幕- 白川童浔蓦然睁开眼睛。 她抬手按揉住太阳穴,习习的凉风穿透窗口的间隙吹入房间,窗外明月高照,云雾缭绕。 夜斗那个世界,应该目前为止她停留时间最长的一个世界了。 那十几年的记忆一股脑涌进脑海,大多都是平淡又悠闲的时光,夜斗并不总是带着她一起任务,大多都是一个人就能搞定的事情,只偶尔几次实在危险的时候会让她出手相助。 过多的记忆让大脑有些超负荷,白川童浔在床上难受地翻了个身。 接下来的几天里,召唤书像是著急了一般,开始高强度地返还着她的记忆。 记忆中的内容从第六次穿越开始产生变化,之前都是毫无目的地,茫然又无措地待在其他的世界,得过且过,不报希望地找寻着回家的办法。 而从第六个世界开始,召唤书告诉她只要解锁最后一页,就有回去的可能。 至此之后,白川童浔为了收集信物而奔波在那些世界中。 第六个世界是一个很和平的世界,然而正是因为和平,世界意识对于外来能量格外敏感,她甚至连图鉴还没有收集完,就被那个世界排斥出去。 羁绊图鉴是一只帮她与别人送信的乌鸦。 第七个世界里,她住进了一个情报贩子的家,亲眼看见过一个没有头的女人骑着摩托车在大街上驰骋,震得她世界观稀碎。 那个叫折原临也的情报贩子似乎脑子也不是很正常,每天除了搞事就是和一个黄发男人你追我赶,一边喊着最爱人类了,却一边又总做着伤害人类的事情。 他一直坚定地认为白川童浔是与众不同的,为此也帮助她找到了很多信物,借着观察的名义将她留在身边。 可惜就差最后一个信物的时候,世界意识发现了她的存在。 那个世界最终以折原临也主动提出与她签订契约为结局。 第八个世界,第九个世界 一连两个星期,接连不断的记忆占据了脑海。 这几乎让白川童浔耗尽了心神,就连五条悟想带她出去训练的邀约都被拒绝了。 这天,按照往常行程来到横滨,五条悟将她安全送达到港黑后就因为有事暂时离开,在桔梗净化那些改造人之后,白川童浔受到了来自太宰治的下午茶邀请。 相约的地点就在武装侦探社下面的那家咖啡厅里。 当他们坐在玻璃边上的座位时,正直烈阳当头的中午。 黑发男人若有所思地观察了她半晌,忽然开口:「你是不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白川童浔撑着头,神色恹恹地打了个哈欠:「可能是没睡好?」 太宰治摇了摇头:「不。」 他啜了一口咖啡,随即万分嫌弃地砸了咂嘴:「好难喝。」 咖啡厅打工的红发少女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只抛下一句:「提神的。」 「行吧。」 青年撇着嘴角耸了耸肩,将手中的咖啡放回桌面,又看向白川童浔道:「我只是觉得你的气质有了些许的变化。」 白川童浔疲惫的笑笑:「最近确实有点劳神。」 可不嘛,任谁突然想起了一堆好几年前的事情,都会感到累的吧。 更何况以前的世界中她还会因为各种原因做一些关于曾经世界的梦,就像这次利用狱门疆作为媒介,让她误以为自己进行了穿越一样,各种情感和记忆混杂在一起,白川童浔觉得自己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此时此刻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当初召唤书会告诉自己,想起那么多记忆不是什么好事了。 真的太累了。 那些记忆并不都是美好的,反而很多时候是令人伤感的离别和一些无能为力的场景,它们将一层又一层浓重的负担带给自己,有时候白川童浔甚至情愿自己不要再回想起来。 她抿起唇,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看来你最近确实发生了不少事啊。」 太宰治叹了口气,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开口道:「你回东京的这段时间内,最好不要离开五条悟那家伙。」 白川童浔动作一顿。 太宰治:「那个伤了社长的家伙现在就在东京,我们还在调查这件事,但有一点很肯定,他绝对是冲着你来的。」 白川童浔喝了一口牛奶咖啡,淡淡嗯了一声:「我知道。」 朝比奈光实在太压制她了,她目前完全没有可以对付那家伙的方法,基本上一旦碰面,就只能是束手无策的局面。 「我和他已经有过一次交锋,在他制造的环境中,我什至没有任何行动能力。」 听完白川童浔的话,太宰治盯着桌面的咖啡杯沉思几秒,突然抬头注视着她,唇角勾起:「这也是我这次找你来的目的之一。」 「——不知童浔酱愿不愿意,让我跟着你一段时间呢。」 浅青色的眼眸因为这句话而泛起波动,黑发男人望着少女眼中自己的身影,一字一句道。 「社长的情况很不乐观,我们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当然,如果你嫌麻烦的话,我也愿意和你签订契约,成为你那本书的一部分,让你能够在需要的时候召唤我到身边去。」 「只是在此之前,我需要向你,以及你身边的那位夏油先生确认一些事情。」 第102章 「我其实并不认为你适合和我签订契约。」 良久的沉默后,白川童浔忽然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苦笑道。 太宰治眉梢微挑:「此话怎讲?」 「你不是一直想着要自杀嘛。」 白川童浔提醒说:「跟我签下契约后,只要我不死,你也没办法死掉的哦?因为你有一部分的灵魂已经被留在召唤书里了。」 黑发男人却没有露出想象中的失望表情,反而轻笑一声:「所以我才有些问题需要确认啊。」 「夏油先生不是已经死去过吗,你是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将他变成自己的同伴了吗?」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迟疑道:「不,是死去之后。」 太宰治的眼眸更深,修长的指尖缓慢地摩挲着茶杯。 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忽而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 「抱歉,我来接她回家了。」 五条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咖啡厅内,他抬手搭上少女的肩膀,以一种绝对强硬的姿态,对着黑发男人说出毫无歉意的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有什么事情就下次再说吧,她和你的约会,到此结束了哦。」 白川童浔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中午十二点二十分,确实已经到了之前他们说好回去的那个点。 她一口喝完杯子中剩下的咖啡,接着站起身。 「我有事先走了,你说的那些我会考虑的,到时候我们手机联系。」 说完,她像是有什么急事,匆匆就要离开。 五条悟瞥了男人一眼,单手插兜跟在她身后。 门外的太阳依旧耀眼,白川童浔已经来到咖啡店的门口,她抬手,刚要推开那扇门。 忽然,身后传来太宰治的声音。 「所以当时在墓地,和你说话的那个我看不见的人,是织田作吗?」 白川童浔动作一顿。 她回过头,对上那双黝黑的眼眸,在对方的凝视下,微微点了一下头。 「是。」- 黑色的轿车中,司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 而后座,白川童浔和五条悟一左一右地靠着窗,无声地注视着道路两旁的风景。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五条悟。 他收回撑在车窗的胳膊,转而双手抱臂,扭头看向白川童浔:「你最近一到下午一点左右的时候,就会睡觉,而且一睡就要睡很久,怎么都喊不醒。」 他紧蹙眉头:「你的精神状态也很差,真的没有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吗?」 召唤书认为有规律的返还记忆会让她受到的影响和创伤不那么大,并且利于习惯,所以大多将时间定在了下午一点和晚上十点左右,正好的普通人午睡和晚上入眠的时间点。 这段时间她一到点就一头钻进房间,有一次五条悟尝试着喊她起床,却没有得到回应,吓得他当场差点抱着她直接冲进家入硝子的手术室,好在正打算出门时白川童浔恰好睁开了眼睛。 当时她用实在困倦糊弄过去了,但现在看来,恐怕对方根本没信。 「没有啦,放心。」 面对白发男人的问题,白川童浔笑了笑:「只是得拿回一些失去的东西而已。」 五条悟抿起唇角,安静盯了她片刻,忽然抬手揉上了少女的脑袋。 他靠上椅背,语调夸张地唉声叹气道:「哎,算了算了,我总归会守着你的。」- 第十三次穿越的地方,是个魔物横行的世界。 白川童浔睁眼就身处于一个几乎没有光线的洞穴中,周围密密麻麻长着各种奇怪的东西。 她在召唤书的指引下找到了很多信物,并且遇到了一只可爱的蓝色史莱姆。 那只史莱姆十分亲近她,并且胃口出奇地好,几乎是什么都吃,一大个山洞差点就被它一扫而空。 白川童浔并没有在那个世界停留多久,因为世界危险度远超预期的缘故,在跟小史莱姆签订契约后召唤书就强行拉着她离开了。 根据它所说,以她当时的实力,在那里的存活率连百分之十恐怕都无法到达。 第十四次穿越,她遇到了一个画着严重小丑妆容的变态,阴魂不散地跟了她一整个世界。 偏偏她需要收集的信物有很多和那家伙挂钩,还不得不耐着性子跟他相处。 变态名为西索,是个很强的人。 他有个很让人毛骨悚然的恶趣味,就是寻找那些有潜力的人,美名其曰培养青涩的果实,再等到他们成长时亲手捏碎。 这不纯纯心理阴暗吗? 白川童浔表示自己实在不太乐意回忆那个世界的经历,杀手横行危机四伏,血腥以及少儿不宜的场景稍微有点多,要不是她心态好,不然早就被整抑郁了。 最后西索表示对她能够召唤的技能十分感兴趣,白川童浔原本还很犹豫,但召唤书也随之给她打了一针定心剂,告诉她召唤主对图鉴人物有着绝对的控制能力,她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再怎么说,西索也是她在那个世界第一个认识的人,并且在危机时刻出手救过她几次性命。 自从取回了那个世界的记忆后,白川童浔不知为何看五条悟和太宰治这俩行为说话离谱的人就变得越发赏心悦目了起来,至少他们不会在脸上涂一些奇奇怪怪的妆容,也没有什么变态的兴趣爱好。 不过一提起西索,她猛然想起一件非常关键的事情。 西索的信物就是青涩的果实,而在记忆中,她所找到的青涩果实是十年前的沢田纲吉。 但照理来讲,自己当时与沢田纲吉见面时的状态应该并不是穿越,而是在做梦才对。也就是说梦中找到的信物也可以吗?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白川童浔沉思片刻,突然拿出了召唤书。 自从那天和朝比奈光对抗之后,召唤书就显得沉默许多,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创伤,连反应都慢了好几拍。 比如现在,在白川童浔第四次呼唤之后,它才缓缓亮了一下,勉强算作自己听到了的回应。 白川童浔不免有些担心:「你还好吗?」 两行字慢慢浮现在书页上。 【我没什么事。 】 【怎么了吗? 】 白川童浔略微迟疑道:「就是图鉴人物的解锁一定需要信物吗,像是之前我用沢田纲吉作为青涩的果实解锁了西索,但事实上那只是在我的梦境才对? 」 召唤书沉默许久,就在白川童浔以为它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书页上慢慢地浮现出一行字。 【信物只是让外界人与这个世界链接的纽带,严格来讲它们并不一定是存在于现实中,而只是一个相对的羁绊概念,只要是由召唤师在这个世界发现,并且相关内容正确,都能达到解锁条件。 】 「还能这样?」 白川童浔放下召唤书,姑且算是明白了它的意思。 也就是说,只要是她发现的,即使是在梦中也没有关系吗。 召唤书在这时忽然亮了一下。 白川童浔低头看去,就见那一行泛着淡金的字体,浮现于书页之上。 【马上就要结束了。 】 结束? 她拧起眉头,心中莫名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就好像自从遇到朝比奈光,召唤书忽然加快返还记忆的速度之后,那种徘徊不定的浮躁感就从来没有消下去过。 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太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身后驱赶着她往前,走向一个充满了未知的结局。 她失去的记忆远不止于此,明明该是触手可及的真相,却偏偏因为过往的残缺而显得遥远缥缈。 白川童浔一个后仰躺倒在床上。 但现在探究这些也没有意义,召唤书明显不想多说,就算是处于如此被动的情况,她仍然信任它永远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房门被敲响,五条悟明显是听到了房间内她醒来的动静,放好刚到的外卖后在门口问了一句: 「饿了吗?来吃点东西?」 白川童浔收起召唤书。 她来到客厅,桌上的餐具已经被摆放好,是简单的咖喱饭,还有那雷打不变的甜点。 白发男人大大咧咧地坐在餐桌的一边,嘴里还叼着一块泡芙,见到她后,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少女眼底浮现的疲色扫了一下,随即几口咽下嘴里的东西,轻皱起眉: 「我说你最近没有再使用狱门疆吧?」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神色奇怪地坐在餐桌另一边,不紧不慢地拿起筷子。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自从解决完夏油杰的事情后,她就再也没碰过那东西了。 五条悟勾起眼罩,漂亮的冷色双眸认认真真地凝视她半晌,忽地啧了一声。 「你心脏那团的问题比之前严重了很多啊。」他说:「你最近是不是情绪不太好,要不要我带你去什么地方放松放松,发泄一下压力?」 「啊?不用啊。」 回应他的是少女不以为然的声音。 「我就是最近有点累而已,不需要浪费那个时间啦。」 五条悟眯起眼睛,微抿的嘴角显得他严肃了许多。 「听着,任何和你健康有关的事情,都不能算是浪费时间。」 他将手边未开封的果汁瓶盖拧开,递到白川童浔的手边,慢悠悠地说道: 「我把你从学校里带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你把自己的状态弄成这么糟糕的样子。」 「如果你自己调整不过来」他看着对方咽下一块咖喱鸡,轻笑一声: 「我可就要采取强制手段了。」 第103章 那语气过于毛骨悚然,以至于让白川童浔错不及防噎了一下。 她咳了两声,拿起手边的果汁灌下几大口后,抬头看向五条悟的表情。 白发男人的眼罩又被放了下来,见她往来便歪着脑袋挑了一下眉毛,嘴角充满深意地微微勾起,笑得像个运筹帷幄的反派大boss。 那强制手段到底是什么,她也不太 白川童浔妥协地放下饮料,「好吧,我会注意休息的。」 五条悟也没说信不信,只是双手抱臂扬起下巴,问:「待会吃完了跟我出去走走?」 「噢。」- 都说饭后散步有助于消化,只是东京这几天的雾气实在浓郁,并且事故发生的频率也不断在增加,虽说普通人民并不能看见那些古怪的雾气,但频频而出的事故还是让一些人不敢出门,好在东京的人口聚集量大,倒也不至于显得太过冷清。 白川童浔将夏油杰也召唤出来,反正没有时间限制,闲暇时光一起走走也挺好的。 正走在美食街,她突然听到一道正抱怨着的少年音。 「所以说我到底又是哪里惹你生气了啊??」 这声音 白川童浔顿住步伐,疑惑地扭头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高中生校服的少年,头发卷曲蓬松,面目上洋溢着清朗的少年气。 他手里还拿着两杯刚买好的奶茶,表情无奈地和面前的女生说着话,敏锐地察觉到了陌生的视线后,不动声色地往他们这里扫来一眼。 仅此一眼,少年的身体倏然僵硬。 「快斗!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一旁少女的不满声传入耳畔,他的目光快速在夏油杰和白川童浔身上转了一圈,随即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打着哈哈朝着自家青梅竹马讨饶道: 「我知道错了啦,青子。你不是想给叔叔买个礼物吗,这里都是吃的,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中森青子奇怪地瞄了他一眼。 原本还有些不确定,现在一注意到那少年的微表情,白川童浔顿时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眨了眨眼睛,开口:「你不是那天的怪」 话还没说完,黑羽快斗顿时一个激灵上前,以一种热情到诡异的语气打断了她。 「哎呀好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们,是来这里逛街的吗?」 白川童浔语气一顿,悟了。 她在黑发少年疯狂暗示的眼神中勾起唇角,忽视了对方紧张到略微僵硬的指尖,笑眯眯地说:「是啊,上次见你还是在」 眼看着他咽了咽口水,她话锋一转:「你这是在和喜欢的小姑娘约会吗?」 中森青子看看黑羽快斗,又看了看白川童浔和她身边两个身形高挑的成年男人,疑惑道:「快斗,你的朋友?」 白川童浔主动接过话茬:「你好,我叫白川童浔,之前遇到麻烦时你身边这位先生有帮过我。」 在她的身后,五条悟也没漏掉少年的主要观察对象,凑近了夏油杰小声询问道:「认识?」 夏油杰将注视着三人聊天的目光撤回,大概讲那天发生的事情和他讲了一下。 后面两人悄咪咪交流信息,前面的白川童浔也已经编完了一套,关于好心少年指引迷路的外乡人如何找到目的地的故事。 中森青子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黑羽快斗倒是看起来十分提心吊胆,随便扯了个理由就试图支开自家青梅竹马,仿佛白川童浔一行人在他眼中就跟洪水猛兽似的。 好吧,或许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对于这位怪盗先生来说确实不是什么美妙的回忆。 但也不至于这么害怕吧? 后方夏油杰走上前来,那仿佛自带在身上的压迫感让他不自觉又往后退了一步。 白川童浔有些无奈:「你怕什么,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黑羽快斗嗬嗬一笑,「你们让我在报纸头条上挂了整整两个星期。」 白川童浔:「……」 黑羽快斗额角暴起青筋,笑得越发咬牙切齿:「我那青梅竹马的警察父亲,为了抓我什至加强了警卫防守,还差点怀疑到了我的头上。」 白川童浔:「……」也是牛的,现在才怀疑到你头上。 她默了默,颇为心虚地开口道:「其实还有洗白你的机会,那颗宝石我已经没用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现在可以把它还给你。」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竟然随身带着?」 黑羽快斗抽了抽嘴角,重重叹了口气:「虽然晚了这么久,但能还给人家还是还一下吧。」 再怎么说也是颗曾经上过电视,价值连城的红宝石,一直留在身边总归还是有被警察盯上的风险的。 终于有机会摆脱一个烫手山芋,可以将那颗宝石还回去,白川童浔莫名有一种如负释重的感觉。 然而世事无常,就在进行秘密的宝石交易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询问:「白川小姐?」 正准备将宝石接过去的黑羽快斗手错不及防滑了一下,那颗璀璨的红宝石霎时间掉落在了地上,顺着地面小小的坡度滚到发声人的脚边。 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将它缓缓捡起。 白川童浔愣了愣,看着黑皮男人端详着那颗宝石的眸色微微深了一瞬,他站直身体,眨了一下眼睛,视线慢慢移动到了他们几人身上。 一旁的黑羽快斗额角的冷汗都快流下来了。 索性男人似乎没有察觉到那颗宝石与众不同,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将宝石递到他们眼前。 「这是你们的东西吗?」 白川童浔面不改色地接过,若无其事地放在黑羽快斗手中,随后熟练地转移话题: 「安室先生,好巧。」 「确实,这个世界真小呢。」安室透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黑发少年,对着白川童浔道:「你这是和朋友们出来玩吗?」 「啊,嗯,出来走走。」 五条悟百无聊赖地打了哈欠,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安室透,调侃地搭上了少女的肩膀:「朋友?」 可不是吗?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全都出来溜达了。 「机会难得。」 安室透露出了狐狸一般地笑容,热情邀请:「要不要大家一起去喝一杯咖啡?我请客。」 黑羽快斗直觉想要快点离开,余光中看见先前被支开的中森青子拿着两份章鱼烧过来了,便立即出声:「我就不用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他状似镇定自若地朝安室透笑了一下以表歉意,随后就转身匆匆离开。 白川童浔也不是很想跟这位一看就城府深沉的男人待在一块,也跟着开口:「我们也准备回去了,改天吧安室先生,有空我和中也再一起赴约。」 安室透闻言露出了有些失落的表情,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路上小心。」 白川童浔点了点头,伸手拽了一下五条悟的袖口,随后学着黑羽快斗那样朝黑皮男人礼貌地笑了笑,就错开他继续往前走了。 身穿宽大婆娑装的夏油杰缓步跟上,在擦家而过的一瞬间,他眼角一斜,正巧对上安室透探究的目光。 对方很快回过神来,毫无破绽地歪头朝他笑笑。 夏油杰双手揣袖,漠然地收回视线,离开了这条街道- 回到公寓之后,天色渐晚。 白川童浔照例躺上了床,准备接受来自召唤书返还的记忆。 这一次的回忆很长。 与以往每次穿越一样,在一晃眼就莫名来到一片树林时,起初的白川童浔只以为这是游戏的彩蛋。 直到被一只长相奇丑无比的妖怪堵住了道,慌不择路要逃跑时,她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穿了,且穿越到了有着各种吃人妖怪的危险世界。 前面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森林,身后穷追不舍的是甩着口水的嘴臭妖怪,白川童浔只觉得吾命休矣,正感到人生就要到头之时,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身影。 此时此刻,那就是希望之光!那就是救命之火啊! ! 她一个激灵,脚下方向一转,顿时莽足了劲朝那奔跑过去。 那人身影挺拔,面容清冷矜贵,月要间还别着一把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强者的气息,就差把「我很牛逼」这四个字明晃晃贴在脸上了。 白川童浔脚下生风,边喊边将妖怪往那儿引。 「帅哥!帅哥!帮帮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白发男人眉宇冷淡,脚下步子顿了顿,微侧过身循着声音望来,目光在触及到她身后妖怪口水横飞的模样后嫌恶地皱起了眉。 下一秒,还没等她靠近,白川童浔只觉得耳边一道飓风堪堪擦脸刮过,削去一缕发丝,紧接着就是一道极其凄厉的尖叫声响起。 她踉跄了一下,受到惊吓得回过头去,只来得及看见几屡还未消散的灰烟。 终于死里逃生,白川童浔一下子放松下来,腿一软就跌倒在地,剧烈运动后的气息久久不能平静。 杀生丸低头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蓝发青眸,装束怪异,不像是人类该有的样貌,但确实有着与人类相似的气息。 妖类强者为尊,蛮横强大的力量让他足以轻易看穿大部分伪装,这还是他头一次被混淆了判断。 假扮成人类的妖?亦或者是成为了异类的人? 「人类?」 白川童浔抬头,对上他居高临下目光,琥珀色的瞳仁没有丝毫情绪表露而出,其中却隐藏着近乎漠视一切的高傲。 ——这也是只妖,并且非常反感人类。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并不能立即确认她的身份。 白川童浔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不动声色地蜷起手指,直视着那双眼睛的同时,暗暗思考着逃脱的可能性。 然而还没等她思考出个所以然来,高大的身影又逼近一步,她瞬间揪紧了神经,心脏砰砰直跳。 眼前的大妖怪观察了她半晌,眼神一凝,也不知是注意到了什么,眉头紧蹙,沉思几秒后,莫名其妙地就下了定论。 「你不是人类。」 突然就被脱离了人籍的白川童浔:「……」? ? ? 第104章 如果在以前,有人对白川童浔说出类似「你不是个人类」这种话,她一定会狠狠回对方一个「你是不是有病」的白眼。 然而此刻在敌我实力悬殊的情况下,白川童浔还是压制住了这种不雅的冲动,甚至厚着脸皮,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开玩笑,没看到这只妖怪对人类很不屑很反感吗? !这时候唱反调她还想不想活命了? ! 「您说的对。」 她扯出一个僵硬无比的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这都被您看出来了。」 或许是少女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有些狰狞,白发大妖瞬间收回视线,不感兴趣地转身就要走。 被抛在身后的白川童浔踟蹰了一会儿,想到刚刚那只追杀她的妖怪,抬步就想跟着,却倏地被那满含冰霜的琥珀眸色定在了原地。 对方只是轻飘飘地瞥来一眼,她却蓦然四肢僵硬,被一股直冲面门的压迫感逼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那是侵入骨髓的冷,无形又锐利,携着若有似无的杀气和警告,仿佛只要白川童浔再靠近半步,就会立马身首分离一般。 这妖怪气性还挺大。 白川童浔心中嘟囔了一句,不敢再轻易动弹,只得眼睁睁地目送对方走远。 找的大腿不见了,她只能自力更生。 尽管比较辛苦,但好在凭借着游戏里积攒的各种野外求生经验,她竟还是有模有样地在这深山老林里生存了下来。 很快,她吃惊地发现游戏的小破笔记本竟然能打字和自己交谈。 又是一段时间下来,白川童浔就已经将召唤书琢磨透了,同时也收集了不少的信物。 随着人物一个个解锁,起码也是有了点自保能力。 而现在她正为了寻找一只血统纯正的犬妖而愁眉不展,那召唤书上明明白地写了,让她去拔人家犬妖尾巴上的毛。 白川童浔深深觉得这本破书简直就是她生存路上的绊脚石,次次把她往作死的不归路上拽。 采悬崖峭壁上的花,扯农民田园里的菜,这些不提也罢。 可拔一只纯血大妖的尾巴毛,这和当众羞辱挑衅人家有什么差别?不会被当场一巴掌拍死吗? 更何况找了整整一个星期,一只犬妖的影子都没见着不说,倒是在路过普通村子的时候,被看门狗追着咬了好几次。 这里的人好像确实没有她这样显眼的发色和双眸,都是传统的黑,只有妖类的头发才会有其它的色彩。 而且他们都很怕她。 样貌差异如此大,怪不得当初那只白色长发的大妖没把她当人看。 心中想着事情,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森林深处,再继续前进可能会有危险。 白川童浔微微叹了口气,正打算换条路线,视线却徒然留意到了一片红白。 朦胧月光下,刚刚还想着的身影此刻正气息虚弱地靠在一棵大树旁。 他紧紧闭着双眸,柔顺的长发有些脏乱,月要腹部的位置似乎是利刃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鲜血染红了洁净的衣袍,让这位初见时强大冷漠的妖怪显得有点狼狈。 好像伤得很严重。 白川童浔想了想,拿出利姆露留给她的恢复药水,抬步朝着那个方向靠近。 根据上一次的经验,这只妖应该是不太喜欢旁人近身的,她握紧了召唤书,不太确定对方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会不会突然无差别攻击任何靠近的生物。 结果显而易见,当白川童浔堪堪跨过安全警戒线的一瞬间,凌厉的妖气倏然横空劈来。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下一秒,一双洁白的羽翼稳稳挡住气势凌然的攻击,散开的气流吹动树杈,最后又复于平静。 「月。」 双翼展开,露出其中毫发无损的少女,月没有说话,只是移动目光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确认没有受伤后,这才垂下眼帘,不紧不慢地收了翅膀。 白川童浔舒了一口气,好在她反应快,情急之下进行了召唤,不然现在少说也得缺个胳膊少条腿。 对自家初始图鉴人物表达了感谢之情后,她再一次将视线放在了伤者身上。 杀生丸挣扎着撑开眼睛,艰难维持着意识的清醒。 他能感觉到自己现在虚弱的处境。 腹部的伤口被妖气所侵袭,翻涌着血肉和经脉,蚀心刮骨得疼。 刚刚那道攻击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感觉到仍有人在刻意的接近,他咬着牙,硬撑着撩起眼皮去看。 视线模糊间,杀生丸看见几片羽毛迎着正午晃眼的日光,从头顶的蓝天飘落,少女缓步来到他的身边,附身时柔软的发丝从肩上垂下弧度。 那双澄澈的眼眸柔软而无害,让人再生不起一丝攻击之意。 「别怕,我不伤害你。」 她轻轻拨开被血液粘在伤口处的衣带,哄孩子般地安抚道:「安心睡吧,我守着你。」 紧随而来的是一种沁心的暖意,身上的伤口开始迅速愈合,他开始感到困倦,疲惫,有什么拉扯着本就昏沉的意识,让他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眠- 白川童浔只觉得自己真是个善良又知恩图报的人。 这只大妖顺手救了她一命,她直接把图鉴人物送她救命用的神奇药水全浇在了他伤口上不说,还这么勤勤恳恳地守了他一个晚上,无怨无悔地照顾着。 此时她刚帮这位恩人引开了图谋不轨的妖怪,手中还捧着偷偷从村子里捡来的小木碗,碗中盛着盈盈清水,是她打算帮对方擦拭头发的污垢用的。 那些人类一见她的模样就恨不得躲得三尺远,要么眼神惊惧,要么面色凶恶到恨不得将她就地解决,搞得她都不敢靠近居民村落了。 想到自己竟然沦落到如此人人喊打的境地,白川童浔心中不免有些酸楚,自小生活在和平世界的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还是要赶紧集齐图鉴回去,总不能一直顶着妖怪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生活吧。 幽怨地叹了口气,白川童浔一边念叨着还不知在哪的犬妖,一边垂头丧气地往回走着,忽然感觉到一道有如实质的审视目光。 她警觉地抬起头来,瞬间对上一双金色妖眸,对方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微眯起眼睛,别过了脑袋。 「你醒啦。」 松了口气的白川童浔快步走过去,在对方的安全警戒线外停下,将手里的木碗递到了他面前:「要不要洗漱一下,或者喝口水,水是干净的。」 身体已经完全没有不适的地方,甚至连妖力都恢复到了巅峰时期,杀生丸沉默几秒,忽然从鼻尖发出一声极轻的哼音。 他站起身来,伸手接过,却没有立即喝下,只是再次表情冷淡地从头到尾将她扫视了一个遍,忽然开口道: 「你要什么?」 「啊?」 见眼前人好像冷不丁被问懵住,似乎不太理解他的意思,那双浅色的眼眸充满了茫然地望着他,还呆呆地歪了一下脑袋,白发大妖见状,神色不禁更冷了几分。 他微皱起眉,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你想要什么?」 白川童浔终于恍然反应过来,诡异地连接上对方的脑回路之后,不禁觉得好笑起来。 这该不会是要表达感谢的意思? 她低头想了想,沉吟着开口说:「我没什么想要的,替你疗伤也算是为了报答你之前的救命之恩,不过」 少女顿了顿,口中话锋一转,随即有些忐忑地抬眸瞄他:「你可不可以让我跟着你一段时间?我不会麻烦你的!」 这个地方估计是没有希望碰到什么劳什子的犬妖了,而且不知道是森林地形太绕还是怎么的,她转了几天愣是找不到出去的路,晚上还得小心提防各类妖怪的袭击,日子好不艰辛。 好不容易来了个大腿再尝试抱一下先? 杀生丸无言盯了她半晌,嘴角轻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是高贵冷艳地轻哼一声,转过身自顾自地迈步朝前。 这是默许了的意思。 白川童浔秒懂,顿时喜笑颜开着跟了上去。 「谢谢!你真是一只好妖!」 没得到回应,她也并不气馁,继续道:「话说,我的名字是白川童浔,你!!」 尾音的声调猛地拔高,短促又惊惶,而后彻底消失。 杀生丸心底一跳,衣袖因为突然剧烈的动作发出摩擦声,他倏然转过身,单手按着武器的刀柄,印入眼中的景色让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弱者才会结伴而行,杀生丸也向来不屑于与其它妖类为伍,这次念及恩情,本已经做好了暂时庇护一个拖油瓶的打算,可 额间的月轮妖纹在树林的遮掩中投下斑驳的阴影,清冷的金眸逐渐覆上一层晦涩的寒霜。 他扣紧了刀柄,心中徒然升起一股被冒犯的恼怒之意。 清列的微风拂过,卷起落叶,眼前空无一人。 ——她不见了,且无迹可循- 什么情况? 白川童浔刚从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中缓过神来,就看见周围乒呤哐啷倒了一地人,个个面色痛苦地双手捧腹,满地打滚。 那片森林呢?她刚抱上的大腿呢? 转眼间就换了个场景,她为什么会站在这条小巷子里,现在究竟什么个情况,难道这是又穿了? ? 脚边的人非常统一地穿着黑西装黑裤子,从散落一地的墨镜碎片和他们鼻青眼肿的脸上能看出,这些人之前到底遭受了多么惨绝人寡的毒打。 白川童浔觉得有些不妙,只想要马上立刻这个是非之地。 哢嚓,咚。 「你也,违反风纪?」 尚且稚嫩的声音传入耳中,紧随而后的是又一道倒地的闷响,她蓦然回头,看见巷中的阴影里摇摇晃晃地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的身后倒下无数哀嚎着的人,有一只大手想去抓他的脚踝,却被毫不留情地踩在鞋底。 做完这一切,黑发男孩抬头看向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聚集地的少女。 对上他的视线,白川童浔脑中立刻拉响了警铃。 他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年纪,眼中却泛着可怕的冷冽。 那是一种和之前白发妖怪截然不同的冷。 如果说前者所散发出的凉意渗透着漠视一切的傲气,那么眼前这个男孩眼中的冰冷则是带着野兽捕食猎物时的烈性。 白川童浔背后发凉,下意识后退一步,而就是这本能般的举动又恰巧被狩猎者认证成心虚的表现。 于是他抬起握着浮萍拐的的手臂,像是食不知味的狼崽从暗处伸出利爪,一字一句: 「咬杀你。」 第105章 这小朋友不好惹啊。 眼看着那黑发小男孩提起武器就要往她这里冲过来,白川童浔当机立断转身就跑,虽然说她现在也不是毫无战力,但也不至于会特地召唤一个图鉴人物,就为了对一个小孩子出手。 谁知那小男孩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跑起步来她竟然还甩不掉他,每每回头,都能看见他穷追不舍的身影。 不至于吧,话说怎么感觉自从穿越之后她一直在逃跑? ? 而且他究竟是为什么要追她? ? 等等,说到底她是为什么要逃跑? 一连三个疑问蹦出在脑海,白川童浔猛地意识到了不对。 是啊,自己又没做什么错事,究竟在这里心虚个什么劲。 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她顿时停住了步伐,倏然转身,对着赶来的小男孩伸出一只手,大喊一声:「停!误会!!」 大概是她的声音了充满了不畏死的正气,黑发男孩脚步顿了顿,依言停下,只是手里仍然紧紧攥着那对武器,声音稚嫩又深沉:「什么?」 白川童浔突然就不怕他了。 虽然眼神凶狠,但却意外地能够沟通呢。 「首先,我跟那群人不是一伙的。 」她轻咳一声,试图跟他讲点道理:「你之前并没有在人群里看到我对不对,我是突然出现在那里的。」 男孩语气淡淡:「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好问题,这她也不知道啊! ! 黑发男孩直挺挺站在原地,安静等待着她的回答,那双锐利的眼眸仍然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你先别急,让我问问。」 「问问?」 眼见对方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白川童浔只得悄悄从身后拿出了召唤书,指望着能从它这里了解到事态发展。 只是在打开书页的一瞬间,她余光敏锐地察觉到男孩的后面跟来了个黑衣人。 他脸上顶着显眼的淤青,步伐也是一瘸一拐,右手从背后伸出,正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掏出了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等等!小心身后!」 白川童浔瞳孔骤缩,蓦然往前踏了一步。 她抬手拽住身前人的胳膊,想要拉开那个孩子,然而下一秒,就在纸张翻动的瞬间,剧烈的光从书内爆发而出,熟悉的失重感席卷了她的身体。 脚下措不及防一个踏空,再一晃眼,身前就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而她的脚已然踩在了危险的边缘线上。 白川童浔:「…」 又来? ! 来不及收势,她双腿一软,眼看着就要向前跌去,却倏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揪住了后领,稳稳的将她放坐在崖边的石头旁。 「喂,你这家伙是谁?!」 还没缓口气,月匈前就抵上了一根人头权杖。 白川童浔顺着看去,只见一只身形矮小的绿色妖怪正趾高气扬地瞪着她,他站着,大概和她坐着一样高,一开口就是尖细又嘶哑的嗓音。 「快说!突然拦住杀生丸大人面前,有什么目的?」 那权杖的人面上还粘着头发,看起来又恶心又慎人,白川童浔拼命往后仰,尽力不让它碰到自己。 话说杀生丸大人?谁啊?她不会是又一不小心撞上了什么厉害人物吧? 而且说她拦了路,是哪位大人闲的没事干往悬崖这里跑? 白川童浔默默为自己捏了把冷汗,心惊胆战的抬起头,然后冷不丁对上一双冷淡的金眸。 听说被她拦住了去路的那位大妖怪也正低头俯视着她,那双透亮的眼里仿佛划过一道流光,转瞬而逝。 是她前不久才抱上的大腿,但是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白川童浔又将探究的目光转回了眼前的妖怪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距离她才离开几分钟,大腿身边怎么就多出了这么只绿绿的妖怪? 那只小妖怪冷不丁又对上她的视线,似乎有些发恘地后退几步,随后又极有气势地瞪了回来:「看什么看?!」 默了默,白川童浔反应极快地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无辜憨厚的讪笑。 「好巧啊杀生丸大人。」她屈起食指挠了挠脸颊,又回头瞅了一眼身后的万丈深渊,说着说着语气就有了点迟疑:「您这是要赶着去呃、跳崖?」 杀生丸眼角一跳。 他什么话都没说,身边那只小妖怪却是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你认识杀生丸大人?」 「当然当然。」 白川童浔站起身,笑眯眯地指了指白发大妖,回声道:「杀生丸大人暂时也是我的大人哦。」 既然答应了她能跟着他,混个小弟当当也不为过吧? 小妖怪像是没听懂,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倒是正被谈论的主人公没什么表情的扫了她一眼,却是没有开口反驳。 他显然不愿意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下去,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要走,就连声音也冷淡极了:「走了,邪见。」 「是!杀生丸大人!!」 被称为邪见的矮小妖怪立马精气神十足地应声跟了上去。 再一次被留在原地的白川童浔看了看周围全然陌生的环境,迟疑一番,还是壮着胆子跟了上去。 发现没有像初见时那样被阻拦下来后,她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见杀生丸默许了她的举动,邪见便也不再出言怼她,反而主动与她攀谈起来,当然主题说来说去还是围绕着前面那只妖。 「你也是追随杀生丸大人的妖怪吗?」 「是呀是呀,杀生丸大人很厉害,还救过我的命呢。」 「你是什么时候遇到杀生丸大人的,我这几年一直跟在他身边,倒是没有看见过你。」 「要说第一次见面的话也就是一个月前吧,应该是趁你不在的时候?」 谈话戛然而止。 因为领头的人骤然停下了步伐。 他动作缓慢地转过身,那双金色的妖眸紧紧盯着她,其中裹挟着莫名而浓郁的情绪,像是要将她盯穿那样,直教白川童浔打了个寒颤。 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缓慢而危险。 「一、个、月、前?」 白川童浔的表情呆了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这几个字起这么大的反应。 不过很快邪见的否认就给出了这个答案。 「不可能!我这两个月都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杀生丸大人身边的,我根本不知道你!!」? 不会吧。 心里徒然升起一股荒谬的想法,白川童浔看了看杀生丸,又低头注视着小妖怪,迟疑好久才不确定地开口:「这两个月间,你家大人有受过什么很严重的伤吗?」 「没有。」 简洁冷淡的话语。 这次回答她的是杀生丸,他敛着眸望她,声调中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却无端让人头皮一紧:「白川童浔,我们已经八年未见了。」 白川童浔呼吸微滞。 开玩笑吧。 八分钟最多了,哪里来的八年? 但杀生丸显示不会是那种喜欢开她玩笑的妖,所以真正出问题的人只可能是她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白川童浔蓦然低头,再也顾不上杀生丸和邪见异样的眼光,当即掏出了召唤书,想要将这事问个清楚。 「什么情况?」她盯着翻开的页面,暗暗磨牙:「一晃眼怎么就过去了八年,还有刚刚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换个地方?」 召唤书闪了闪,看起来似乎是在犹豫。 直到白川童浔示威似地捏了捏书页的边角,它才在中心处缓缓浮现了两行字: 【因为有检测到您的生命受到威胁,我刚刚紧急情况下把你传到了别的世界。 】 【等威胁过去后,自然就将您传回来了。可能是跨越世界的时候不小心在时间线上出了点差错,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 威胁?什么威胁? 白川童浔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周围除了杀生丸,就只有大树和小草,难道生命威胁来自于这只白发大妖? 这么想着,她抬头看向杀生丸的眼神也不自觉带了点探究和警惕,看得对方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他。 】 察觉出白川童浔的想法,召唤书难得主动解释了一句:【是另外一股力量,您发现不了很正常。 】? 见了鬼了,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到底是谁闲的没事要杀自己? 但现在显然不是什么追根究底的好时机,一旁的两只妖怪还在目光不明地盯着她。 白川童浔收起召唤书,心中思索两秒,还是扬起一张笑脸,避重就轻地道:「哎呀,之前一不小心被传送走了,对时间的概念也变得有些薄弱,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杀生丸依旧沉默不语地看着她,难得较真的神色看得少女心中忐忑万分,她咽下一口唾沫,突然急中生智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我还不太了解呢,杀生丸大人是哪种妖呀?」 这种事情当然不会是由杀生丸本人亲口说出来,最尽心尽职的跟班邪见,在此时非常有职业操守地替他回答道: 「我们杀生丸大人可是血统纯正的高贵犬妖!」 犬、犬妖! ! 小妖怪脸上那自豪的神情与蓝发少女错愕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杀生丸一刻也没有错开过目光,自然也将白川童浔眼中的情绪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 他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空气的温度有那么一刻的上升,皱眉迎上了对方宛如捡了宝藏般逐渐热烈的眼神,意识到了什么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低沉冷淡的声音直接明了地指出白川童浔的目的,眉宇间的气压也径直沉了下来。 「你在寻找犬妖?」 他单手按上武器,目光凛冽地释放出冷气,可不知怎么的,那还未脱口的一句「你有什么目的」,却在少女逐渐亮起的目光中莫名被压了回去。 那种目光 杀生丸紧了紧眉头。 那种目光,就好像找到了奇石珍宝——太亮了,甚至涟漪的波纹里都泛着充满了希冀的光。 她很兴奋,因为他的身份。 「是啊,我一直在寻找犬妖。」 白川童浔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现在的杀生丸在他眼中简直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是直接被递到嘴边的那种。 她不自觉得超前一步,甚至由于过于激动的心情,大胆地口出狂言道: 「我可以看看你的尾巴吗?就看一眼!!」 杀生丸:「……」 第106章 杀生丸觉得很不对劲。 邪见正趴在岸边伸手去舀小溪里的水,杀生丸站在他边上,感觉粘在背后的目光炽热又带着点莫名的蠢蠢欲动。 她又在看他。 杀生丸抿了抿唇,没有回头。 自从白川童浔知道了他犬妖的身份,已经过了三天,期间这家伙就总是喜欢用这种眼神盯着他。 这让他觉得别扭,尤其是当她的视线不断游离在他的身上,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的时候,犬类敏锐的直觉让他莫名在心里升起一种毛毛的感觉。 就比如现在,察觉到那道有如实质的目光在他后月要处停留了几秒,旋即渐渐转移到月要间以下的位置后,杀生丸自记事以来便许久未曾出现过的羞恼情绪,在此刻得以复活。 他额头青筋微微暴起,终于忍不住转身,冷声质问:「所以,你到底要干什么?」 白川童浔迅速收回视线,转而满脸无辜地看着他的眼睛:「我要什么您就能给我吗?」 显然是一副有事相求的诚恳态度,只要一有什么需求的时候,这家伙就会对他使用敬语。 杀生丸拧起眉,又舒缓开来:「你要什么。」 他的态度不置可否,没说一定会给,但仅仅只是这样简单的一问就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也正是知道这一点,白川童浔才彻底放松下来,直接开口道:「我想要杀生丸大人尾巴上的一根毛一根就可以!」 杀生丸:「?」 杀生丸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大概是从没听过这样离谱的请求,白发大妖罕见地呆滞了两秒,他迟疑地低头看她,认认真真对上那双闪亮亮的浅色眼眸,确认对方真的没在开玩笑之后,才沉默地从肩上披着的毛绒长条上取下一缕毛发。 他将那缕毛发递了过去。 白川童浔看了看他手上的白毛,又抬头望了望她一直以为是披肩装饰的毛绒长条,诧异地张了张口: 「尾巴?」 杀生丸别开了眼睛。 事实证明那真的就是尾巴,因为当白川童浔接过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感觉到了召唤书的能量波动。 再翻过书页,果不其然看见了上面的信物显示已经收集。 召唤书的图鉴人物并没有太多,有些信物也比较容易收集,眼下只差两个信物就能解锁最后一页的人物。 但是剩下的两个——四魂之玉和巫女的契约,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收集到的信物。 四魂之玉她倒是有听闻过,据说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巫女所创造的东西,一直在被各路妖魔鬼怪争夺觊觎,目前流落在某个大妖怪手中。 至于巫女的契约这是要干什么? 什么契约暂且不提,光是巫女的这个称呼就实在有点过于笼统了,具体是要某个巫女,还是只要是个巫女都可以? 难不成还要随便找位巫女来套个近乎? 想想还是别了凭她现在的模样和实力,怕不是还没搭上话就被灭了个干净吧。 见白川童浔拿到自己的毛之后,就一直低头盯着一本什么字都没有的书,光抿着唇也不说话,杀生丸不禁多看了她两眼,半晌后屈尊开口: 「怎么了吗?」 白川童浔回过神来,还没说话,就见手中摊开的页面闪烁一下,一行字浮现在眼前。 【你不如一直跟着他。 】 召唤书道:【这只犬妖的战斗力在这个世界里应该属于比较靠前的那种,你跟着他也可以慢慢寻找机会来收集召唤物。 】 有道理啊。 反正四魂之玉现在正在一个大妖怪手上,恰好杀生丸也是个大妖怪,万一等以后为了收集信物真出了什么事情,好歹还有个人来帮她收尸。 白川童浔轻抚下巴,认同了这个观点。 「没什么。」 她双手合上书,抬眸对上眼前人的金色妖瞳,笑语晏晏:「接下来一段时间也要拜托您啦,杀生丸大人。」 杀生丸眨了一下眼睛,忽然从鼻尖发出一声气音,算是勉强应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片刻的休闲时光,邪见百无聊赖地与鱼群嘻戏,白川童浔专心琢磨手中的召唤书,而杀生丸就靠在她边上闭目养神。 一段时间后,感受到体力恢复到了最佳状态,他率先睁开双眸,起身迈步,顺便喊了一声远处玩累了趴在草坪上休息的小妖怪。 「邪见,走了。」 听到命令的邪见立即从溪边直起身,一蹦三尺高:「是!杀生丸大人!」 他拿着人面权杖屁颠屁颠地来到白发犬妖的身后,途中有些疑惑地看向仍然一动不动站在树下的白川童浔。 她怀里还抱着那本奇怪的破书,指尖轻轻抚过封面,低垂的眼帘看不清其中情绪。 邪见歪了歪头,挥了下手杖,放声喊道: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要走了哦?」 天空有鸟雀飞过,秋风卷起一根下落的羽毛。 杀生丸的步子顿了顿,微微侧首望向少女单薄的身影,又不着痕迹地回头,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他再次迈步,出口时依旧是冷淡傲然的语气:「快点跟上,我不会等你。」 白川童浔闻言回神,赶紧应了一声,接着心念一动,召唤书便化作荧点消散。 她双手拍了拍裙摆,踢开脚边的石子,步履轻盈地跟了上去。 「是~杀生丸大人~」 「别用这种奇怪的语气。」 「喂!对杀生丸大人说话时,态度要放尊重点啊你!!」 「哎,怎么会?我最崇拜的妖怪就是杀生丸大人了。」 「……」 飞累了的蓝鸟落于枝头歇息,它悠悠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眯起眼睛惬意地鸣叫一声。 松软的泥土被印上浅浅的脚印,折月要的青草重新挺直了背。 此时的白川童浔对未来尚有迷茫,可她深知现在并不是可以停下脚步的时候。 所幸旅途并没有想象中来得的孤独,至少她现在获得了临时的同伴,有了暂时可以跟随的对象。 而他们将要一同走过的道路就在前方- 一晃时光过了二十多年,或许是因为来自异世界的原因,白川童浔的容貌毫无变化,依旧是初来乍到时的模样。 多省事,都不用担心人类的身份会暴露了。 毕竟哪个人类三四十岁了脸上还一点变化也没有啊!在这个没什么护肤品的年代,保养得也太过了吧! 不过这也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好事了。 这么多年过去,四魂之玉全然没有踪影,就连巫女也没见过几个。 白川童浔不禁有些颓然,她早在很久之前就坦率地跟随行的两位同伴讲了自己在寻找四魂之玉这件事。毕竟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既然已经为自己找了个大腿,那为何不物以致用呢? 比起邪见无以复加的震惊,杀生丸虽然当时看起来兴致缺缺,也并没有做出什么表示,但总会在路途中特意留意一些关于四魂之玉的消息。 可即便如此,收集此信物的进度却依旧是0。 实在是因为关于四魂之玉的传闻真的太多了! ! 而且还不知真假。 今天落到了这个妖怪手里,明天又变成了那个妖怪的依仗,大后天那个妖怪突然死了,四魂之玉的下落又变得无处可寻。 更重要的是,不知为何,白川童浔最近总觉得非常心神不宁。 她表现的实在明显,就连单纯的邪见都看出了一点端倪。 然而还没等它找到机会询问一番,变故徒然横生。 原本宁静的山林中,妖怪们忽然尖叫着,像是收到惊扰般争先恐后的从某个方向涌了过来,密密麻麻的数量令人心惊。 「发生什么事了?」 邪见眼疾手快地用手杖拦了一只小妖怪,尖尖的嘴巴一开一合:「那里有什么吗,为什么都在逃跑?」 那小妖战战兢兢地瞄了一眼极有震慑力的杀生丸,哆嗦地连话都说不清楚:「有、有怪物、有怪物出现了!」 什么怪物,你自己不就是妖怪吗。 白川童浔跟在一旁,闻言习惯性地默默吐槽了一句,心中的不安和焦躁却因为这番话而诡异地不断扩大。 小妖怪被放开后就立即窜逃得没了踪影,直觉也催促着她想要赶紧离开,她刚准备开口拦住明显打算一探究竟的杀生丸,一股能量波动措不及防地席卷而来。 「我、」 才出口的音节被立即打断,蓝发少女的身影当着他们的面倏然消失。 邪见惊愕地瞠圆了双目。 「这、这股能量波动是!」 队伍里骤然少了一个人,他整个身躯都抖了一下,随后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急着抬头去观察身旁那位大人的表情。 「杀」 他忽地顿了一下,再开口时的语调沾上了点困惑:「杀生丸大人?」 然而白发犬妖面色冷峻,冷静地像是提前预知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一般,他似乎对这场突来的变故毫不意外,仅仅只是沉眸看向妖怪们逃来时的方向。 这让邪见莫名想起了二十年前白川童浔所说过的话——她在他离开的一段时间里遇到了杀生丸大人。 二十年前,一个断崖边莫名传来一股庞大的能量波动,而当时才追随犬妖不过半年的邪见也惊讶地发现,一向不动声色的杀生丸大人,居然也会露出那样明显的诧异表情。 像是在追寻什么困扰了自己多年的真相,他脚步蓦然一转,果断抛下了原本的行进路线,只是朝着那一个目标奔去。 他们一路循着那股能量波动来到了悬崖,然后遇见了突然出现的白川童浔。 而现在那股奇怪的能量又出现了,白川童浔也随之消失。 邪见隐隐觉得自己好像稍微触碰到了某种真相。 「走。」 身旁的杀生丸依旧死死盯着那个方向,语气中的怒意显而易见。 他周身的妖气几乎要实质化,压迫感如汹涌的浪潮摧毁了堤岸,压抑的情绪自眼底凝聚,在月色下折射出慎人的冷光。 邪见自然知晓那意味着什么。 ——那是野兽被外来者侵犯了领域后,极速暴涨的杀意- 再睁眼时,少女已经满脸懵逼地站在了一条街道中央。 等等、这情况有点熟悉 白川童浔四下扫了一圈,周遭叠起的楼房与绿茵盎然的树林根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色。 尚未等她适应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一个全身赤裸,只穿着一条小熊内裤,头上顶着奇怪火焰,表情凶恶十足且直奔她而来的变态少年猝然闯入了她的视线。? 那是什么? 对方奔跑的速度极快,如同旋风一般横冲直撞地在身后扬起不小的尘土。 几乎是眨眼间,少年已经来到距离她大概只有五十米远的地方,可此时的白川童浔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她目瞪口呆地睁大了眼睛,简直要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而当少年距离她十米远的时候。 少女的神色茫然了一瞬,接着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面上表情逐渐惊恐,心中倏然升腾而起的不妙预感愈发强烈。 等等、他的目标不会是自己吧? 当少年已经近在咫尺的时候—— 白川童浔大惊失色。 白川童浔瞳孔地震。 白川童浔后退一步,惊慌失措地转身就要逃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 千钧一发之际,她灵活地脚尖一转想要秀一波极限走位,谁知那少年却像是完全预判到了她的动作,比之更快的手已经先一步伸到了她即将到达的地方。 白川童浔: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 ! 蓦然被一股蛮横的力道打横抱起,脑袋冷不丁撞上没什么肉的月匈膛,突然改变的姿势以及被裸奔狂人抱了的冲击让她的大脑在这个瞬间一片空白。 她仰了仰头,只能看见对方眼中疯狂燃烧着的热血小火苗,紧接着耳边就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少年音: 「拼死也要从邪恶绑架犯的手中救出受害的少女!」 白川童浔的眼神死了。 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在杀生丸身边那近二十年的历练,简直形同虚设 第107章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白川童浔表示真的不太愿意回忆。 在经历离奇的歹徒追杀以及反抗失败后,此刻她就站在一间偏僻的仓库里,脚边倒着个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炮筒,平坦的地面上落下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个眉目温和的男人—— 他一改方才果断开枪的冷肃模样,现在正深情款款地问自己还记不记得他。 「你说我们之前见过?」 对方弯了弯嘴角:「嗯。」 白川童浔充满怀疑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没见过的吧。」 见过是不可能见过的,对方说的什么小林子相遇更是无稽之谈! 先不说召唤书里面根本没有这人,就算有,也还没有解锁,更别提他还说自己召唤过他。 男人闻言,脸上立即露出了失望的神情,白川童浔仿佛看见了他脑袋上耷拉下来的耳朵,这让她莫名感到良心不安。 她顿了顿,终归是不忍心地开口:「这位来自十年后的沢田,呃、沢田纲」 褐发男人无奈地笑了:「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先生。」 白川童浔轻咳一声,低头翻了翻召唤书:「那个,你刚刚说自己是我召唤书里的图鉴人物之一,但我现在确实没有印象。」 「召唤书里目前还剩下4号和5号没有解锁,你看你是哪一个,等我回去后好尽快找到你的信物。」 虽然找了那么多年,那两个信物至今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就是了 她在心里嘀咕着。 然而等待了许久都没得到回应,白川童浔不解地抬头,霎时间撞见了一片包容温柔的暖色天空。 心跳不由得慢了一拍。 青年的眼眸里如同存在着渲染世界的春日诗篇,漾起的情感晕开炽诚又不烫人的温度。 沢田纲吉低头,嘴角依旧保持着柔软的弧度,就这样认认真真地听完了她说的所有话语。 他沉默地注视着她,将少女此刻的面容与神态一点一点刻在心底,半晌后,暖色的瞳孔缓缓放大,他逐渐露出了恍然的神情:「是这样啊」 他醍醐灌顶,呢喃着,神色也跟着温柔了许多:「原来是这样,你还没走到那里啊。」 什么? 白川童浔没太听清他的话。 十年后的沢田纲吉比刚刚那个咋咋呼呼的少年看起来要成熟很多,他抬手扌莫了扌莫蓝发少女的脑袋,眼中的光几乎和身后暖色的夕阳融为一体。 「现在的你可能还不认识我,但未来我们还会再见的。」 语毕,褐发男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单手抚上下巴,思索两秒后道:「对了,虽然你也许会忘记,但如果之后的你看见我跟一些人在和一个凤梨头少年对战的话」 他扌莫了扌莫后脑勺,笑得讨饶,竟意外显出几分少年意气来:「可以稍微让你的刀下手轻一点吗?」 这奇怪的人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白川童浔果不其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闻言汗颜:「我哪来的刀?」 就算有她也不会使啊。 而且她手无寸铁的,要是有一把刀的话,早在进入异世界的时候就拿出来防身了好吧! 顺带一提,当遭受到歹徒的攻击时,她都是拿召唤书来抵挡的,毕竟在普通人类面前还是少使用召唤技能为妙,虽然那人类自动着火的技能也有点离谱。 面对着白川童浔莫名其妙的表情,沢田纲吉并没有开口解释。 他低头凝视着眼前人,少女的眼里没有他早已熟悉的亲昵和信赖,她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奇怪的陌生人,怀疑无措,甚至还带着点点不易察觉的警惕。 他早已习惯面对这样的神情,可果然不管见到多少次,心中还是会感到失落。 她就像是突然被送到陌生环境的小兽,对周围的一切都无法完全信任,每时每刻都紧绷着神经。 也可能是十年前的自己吓到了她。 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以及自己以前的那些黑历史,沢田纲吉久违地感到羞躁,毕竟连他自己都觉得初见时的他很像个没脸没皮的废柴变态。 两人一时都没在开口,仓库里又陷入了寂静。 封闭的仓库,窗口倾泄的暖阳,如果忽略女主角脸上怀疑人生的表情的话,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氛围极好的二人世界了。 泽田纲吉有意想趁着这不可多得的十分钟跟白川童浔多说说话,然而对方透露出的「我需要静静」以及「莫挨老子」的情绪过于强烈,他叹了口气,只得安静陪伴着她。 少女怀中抱着的是本从不离身的小笔记本,它陪伴着她度过每个世界,不断推动她前进,护着她一路成长,是她最为信任和依赖的伙伴。 他们之间有着最深刻的羁绊,这是任何图鉴人物都无法企及、不可替代的。 泽田纲吉清楚那本书意味着什么。 ——那是白川童浔对于回家这一执念的希冀。 身为和召唤书缔结了最终契约的图鉴人物,泽田纲吉知道的内幕自然比其他人会多那么一点。 也正是这么一点,让他发自内心感谢与敬佩着这本书的存在。 泽田纲吉的目光落在少女无意识抚扌莫书脊的指尖上,随后收回了目光。 他还记得白川童浔曾经说过,之后的世界她都会通过做梦的方式来回忆以前世界发生过的事情。 十分钟有些过于短暂,在最后的一分钟里,沢田纲吉再次开口喊了一声身旁少女的名字。 「童浔。」 「什么?」 白川童浔侧首望去,就见褐发青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距离她咫尺的地方。 沢田纲吉定定地注视着她,抬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往后撩了一下。 白川童浔怔住了,诧异地看着他,僵着身体没有动作。 「再做一次自我介绍。」 即使是在外人看来有些突兀冒犯的举动,眼前这个男人做起来却显得绅士而又宠溺。 「我叫沢田纲吉,编号27 ,私心作祟,不管你今后去到什么样的地方,请一定记得把我召唤到你的身边。」 「我的信物应该不会太难找,请快一点吧。」他说:「再快一点,别让我再等这么久。」 就算是梦境里的他,也一定会这么说。 他此时此刻,在这里和白川童浔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有意义的,即使她之后不会再记得,她所做过的梦也将会将他的想法回馈给她。 十年火箭筒的功效到时间了。 粉色的烟雾散开在仓库里,青年的身影消失不见,取代而之的是浑身狼狈的消瘦少年。 白川童浔看着他,只觉得耳尖还残留着刚刚被成年版沢田纲吉的指尖不小心触碰的感觉。 直到最后一秒,她还在想着脑子里冒出来的疑问。 27号图鉴 哪里来的27号?她的召唤书里不是才十几个图鉴人物吗?- 「杀、杀生丸大人!」 邪见长大双臂,颤抖着跪趴在白发大妖的身上,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不断淌下眼泪。 「杀生丸大人!您可不能有事啊!」 周围草木的生机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速度衰败,空气中弥漫着的不详气息仿佛开辟起了某种死亡的通道。 杀生丸喘息着,鲜血汹涌地从肩膀处的伤口流出,失力的感觉侵袭四肢,连大脑都开始变得不甚清明。 他咬了咬舌尖,试图用疼痛来刺激大脑,血腥味弥漫在嘴里,让他变得晦涩的瞳孔更具攻击性。 一步一步走来的身影仍在逼近,杀生丸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妖力不动声色地在凝聚。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明明好不容易才发现她气息,到头来却只看见了你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怪。」 那人说话时的语速缓慢而又充斥着不耐,表现出的杀意随着靠近越发浓郁。 哢嚓一声。 枯萎的树枝被一脚踏碎,磅礴的黑气疯狂吞噬这一片绿林。 「是你把她藏起来了吗?」 他一脚踢开身形较小的绿色小妖怪,在杀生丸身前驻足,阴冷的眸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连半分眼神都懒得施舍给重新爬起来对着他又咬又撕的邪见。 「告诉我,她在哪里?」 回答他的是一击强力的爪攻- 白川童浔开始坠落。 破风声在用力敲击耳膜,稀薄的云层被身躯冲散,她的身体此时正因为强大的气流而不受控制。 怀里抱着的召唤书亮了一瞬,书页被吹股的风翻到了第一页。 鸟雀展翅从身旁飞过,头顶的阳光过于强烈,白川童浔更加抱紧了召唤书,在刺目的光线中闭上了眼睛。 月。 下一秒,一道极光自空中爆发。 白色的羽翼顷刻间张开,阳光被尽数遮挡,白川童浔停止坠落,感觉到自己被人稳稳地抱在了臂弯里。 她睁开眼,对上一双浅淡的眸子。 「月!」 白川童浔差点热泪盈眶,不愧是靠谱的初始图鉴人物。 因为杀生丸过于强大的实力,他们这一路上几乎遇不到过什么坎坷和挫折,所以白川童浔也就索性没怎么召唤书里解锁的人物。 现在时隔许久忽然再次看见了月这么一张性冷淡的脸,她倒是无端生出几分想念来。 不过 白川童浔探出头,壮着胆子往下瞅了一眼,立即就被死寂沉沉的景象吓得缩回了脑袋。 被枯木残枝覆盖的道路,布满黑色淤泥的死水,以及阴气横生的空气。 她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似乎隐约看见了一片飘渺的雾气。 心跳如擂,白川童浔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月月匈前的衣襟,内心的不安越放越大。 那是什么? 第108章 「童浔!!」 白川童浔猛地回过神,好像听见有什么嘶哑尖锐的嗓音在叫她。 「白川童浔!在下面!!」 不是错觉! 确实有人在呼喊她。 白川童浔再次从月的怀中探出脑袋,循着声音往下四处搜索着,最终在一处隐晦的山洞前看见了努力朝她挥手的邪见。 「月!那边!」 在这种诡异的场景中见到值得信赖的熟人,她顿时大喜,抬手拍了拍月的胳膊,指向那个方向:「我们过去。」 银发男人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很不情愿,他紧紧皱着眉,陆地上那股不详的气息令他感到十分不适,可少女的话还是让他的身体乖乖按照指示飞了过去。 越是下落,那股雾气就越是浓郁。 心中的危机感随着他们彻底进入这一片领域的范围而直线上升,白川童浔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 当她双脚接触实地的下一刻,邪见就像是瞬间找到了主心骨那般,嚎啕大哭着扑了上来。他哇哇大叫着,拽着她的衣摆一把鼻涕一把泪得往上蹭,连话都说不清楚。 「童、快救救救救杀生丸大人,出大事了!」 白川童浔心脏一凝。 「他在哪里?」 小妖怪抬起胳膊拭去眼泪,哽咽地指了指洞穴里。 那洞穴看起来不大,但朝里看一眼却望不到尽头,光线被遮挡的深处漆黑一片,让人感觉潜伏着什么危险。 仔细看的话,洞口处还有一道显眼的血迹,混着零零碎碎的小石子,似乎是有什么被一路拖拽着擦了进去。 白川童浔与月对视一眼,忽然开口: 「邪见,你还记得我问你家大人要过什么东西吗?」 邪见愣了一下,还保持着擦拭眼泪的姿势,下意识地抬眼看她:「杀生丸大人捕猎到的猎物?」 「还有呢?」 小妖怪开始掰着指头细数起来: 「别的妖怪献给杀生丸大人的佳肴,杀生丸大人发现的宝物,杀生丸大人随手挖出的宝石,杀生丸大人烤的肉,杀生丸大人无聊时做的手链,杀生丸大人啊!还有杀生丸大人尾巴上的毛!」 「等、等等,好了,可以了。 」 够了够了!月看向她的眼神已经越来越奇怪了啊喂! ! 不过这确实是邪见没错。 白川童浔羞耻地扶了扶额,接着便放心地迈开了步伐,朝里走去。 里面的血腥味很重,但人站在外面却闻不出什么味道,应该是邪见有小心注意进行特殊处理。 但是这么严重的血腥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啊。 漆黑的洞内被月用能力凝结出来的晶棱所照亮,白川童浔避开绊脚的碎石,心也被紧紧提起。 他们一路来到最里面,脚下拖拽的血迹终于到了尽头,取代而之的是一只禁闭双眸的白发大妖。 他的身下已经聚成了一小滩的血泊,无力地倚靠着岩壁,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处完整的好肉,面色苍白,气息薄弱,像是下一秒就会立即死去。 白川童浔的脚步猛地僵在原地,仿佛有什么壁石崩塌,只觉得一种强烈的情绪直冲头顶,令她心绪不稳,就连紧握的拳头都在剧烈颤抖。 最让她感到愤怒的是,对方的食指全部筋骨断裂,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扭曲着。 他引以为傲的利爪被人像是羞辱般的削去了指尖,修成一个个圆润的弧形,如同爱美之人精心修理的指甲一般。 什么人。 到底是什么人! ! 白川童浔掏出身上仅剩的两小瓶药水,勉强压下了即将冲垮理智的怒火,又看了看杀生丸惨不忍睹的伤势,紧紧抿起了嘴角。 她的药水不够用。 将手中的两个小瓶子递给同样受了伤的邪见,她毫不犹豫将翻到了十三页,召唤了那些奇药的创始人。 伴随着强光转瞬而逝,q弹可爱的蓝色史莱姆落到了她的怀里。 「哟,白川,好久不见了。」 邪见:「说、说话了?!」 他之前倒也有见过这只史莱姆,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小东西开口说话。 自从利姆露从一星进化成三星后,就知道对方能够交流的白川童浔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轻轻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利姆露。」 她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史莱姆放到了地上,开口请求道:「能救救我的朋友吗,他伤得好严重。」 利姆露此时也看清了白发大妖的情况,纵然是他,见此情形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仇什么怨?比起普普通通的战损,这家伙的伤势简直可以说是被人给恶劣地戏弄了。 「好,交给我没问题。」 他蠕动着靠近了些许,又绕着伤者跳了一圈,观察完毕后再次回到了白川童浔的身前。 各项数据被分析了个透彻,也确认了治疗没有问题,这只看起来无害软萌的史莱姆在众目睽睽中稍微扭了扭弹嘟嘟的身体,又朝着杀生丸跳了一步。 ——然后倏然张开血盆大嘴,嗷呜一口将犬妖整只完完整整地吞了下去。 这一幕吓得邪见惊叫一声,差点把手中的药瓶摔成碎片。 「杀生丸大人被吃掉了!」 白川童浔忧心忡忡地盯着史莱姆,同时安抚着小妖怪的情绪:「放心,虽然方式有点奇怪,但他只是要进行治疗。」 邪见闻言身体放松了些许,只是那双大眼睛死死盯着史莱姆的动作,警惕得就好像生怕自家大人被消化了一般。 利姆露闭着眼睛,安静地蠕动半晌后,突然嘴巴一张,吐出了某只白发犬妖的身影。 白川童浔连忙迎了上去,仔仔细细的再一次检查一番,果不其然,对方呼吸已经平稳,伤口也基本全部愈合。 齐齐松了口气的声音响起。 无声的等待中,杀生丸睁开眼睛,借着暗淡的光亮,金色瞳孔中倒映出蓝发少女的身影,他恍惚一瞬,仿佛时光倒流回到几十年前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洞外的雾霭愈发迷蒙,悄无声息地笼罩伸探进来。 一丝飘渺的雾气蜿蜒着靠近,隐晦地想要触碰少女的肩膀。 无意间瞥到这一幕的杀生丸陡然站起,眼神霎时清明,一道凌厉的妖气随着他的动作从体内冲出,挥散了那一丝丝雾气。 白川童浔睁大了眼睛,那攻击几乎擦着她的脸往身后扫去,她愣怔地转过身,却什么也没发现。 「怎么了吗?」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杀生丸微喘着气,冰冷的妖瞳在黑暗中奇亮无比。 他偏过头锁定了白川童浔的身影,淡然的声音回荡在幽深的洞穴:「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为什么会追着你?」 什么? 白川童浔懵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发问,突然一声轻笑打破了洞内的平静。 「如果她真的能够回答你这个问题的话,就不会一直被动地落荒而逃到现在了,这位无知的侍卫先生。」 话音未落,汹涌的雾气从外面涌入洞穴,手中的召唤书顷刻间发出刺目的光亮,然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更快地按住了它。 白川童浔的身前毫无征兆地出现一个少年,褐色的松软发丝因为强大的能量波动而飞扬在空中。 白川童浔与他对上视线,浅色的眼眸在看清对方样貌的一瞬间开始惊异地震动。 她张了张口,喉咙干涩地发疼: 「朝比奈光。」 他们世界的行刑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名为朝比奈光的少年看起来似乎心情极佳,颇有闲心地应了一句,语气温和:「嗯,是我。」 他是冲她来的。 白川童浔立马确定了这一点,她回过头看了看被雾气隔开的杀生丸,心中清楚对方受到如此严重的攻击一定也是因为她。 得引开这个人。 「月!」 打定主意后,她弯月要一把捞起挡在她身前的史莱姆,焦急大喊道:「带我离开这里!!」 月要间被一双手揽住,包裹住她的雾气被绽放的洁白羽翼拍散,月动作利索地将少女打横抱起,破开云雾极速超洞外冲去。 怀里的召唤书一直在试图发光,但被雾气侵染的封面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枷锁给禁锢了,闪烁无力。 月的移动速度很快,被护在怀里的白川童浔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可即便如此,身后那一缕雾气却一直如同狗皮膏药般穷追不舍。 头顶太阳照得正烈,她却只觉得浑身发寒,一种所有事情逐渐脱轨的恐惧感盘旋在心头,令人不安。 月倏然抱着她俯冲而下,企图利用陡峭的山形去甩开后面的猎手,然而这效果微乎其微。 来抓她的那只手越来越近,雾气如同涨潮的海水般扑涌而上,将白川童浔的身体紧紧包裹。 呼吸突然有些不顺。 眼前开阔的视野陷入一片迷蒙,月的速度正在逐渐变慢,翅膀的根部也沾染上了些许黑气。 白川童浔仿若跌进避无可避的沼泽,她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植物**枯萎,就好像自己的生命也正在被摄取衰竭。 越来越近的距离,行刑者愉悦的轻笑。 须臾间,召唤书骤然迸发出亮光。 男人的手被猛地弹开,强光灼烧了他的指尖,他措不及防被击退一米,等再次抬眼望去时,眼前早已空无一人。 可朝比奈光并没有露出失望或是懊恼的神色,反而勾起唇角,呢喃低语: 「我马上就能抓住你了。」 「跑什么呀,跟我一起回去啊。」 第109章 眼前再次换了个地方,白川童浔早已习以为常。 察觉到自己重心不稳,她反应极快地屈膝勾住身下的树枝,顺着重力接上了一个顺畅的后翻,随后勉强稳定地坐在了树枝上。 响亮的打铃声在耳畔响起,她被吓得一个激灵,侧头望去,眼前的楼房没一会儿便熙熙攘攘从里面走出了一群穿着同样制服的少年少女。 这里应该是个学校。 所幸身下的这棵树长得又高又壮,白川童浔把自己往树干处藏了藏,借由茂密的枝叶遮挡住自己的身影。 原本是打算等上课时再悄悄溜走的,然而事与愿违,就在她小心观察的时候,一个学生缓步转过拐角,突然顿住了身形。 他就站在走廊的过道处,透过禁闭的窗户,格格不入地停在顺流的人群中,极其敏锐地转头朝她的方向投来了视线。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 那是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零碎的黑发衬着一双锐利冷厉的凤眼,他内里搭着白色衬衫,黑色的制服外套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 总感觉有些熟悉。 那少年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白川童浔瞬间门紧张地绷直了身体,谁知下一秒,对方却突然被人喊住。 「云雀学长。」 那人身旁门顶挂着高二标识的教室里走出一个褐发少年,侧身对着窗外,眉眼温和,唇角带笑,制服规矩服帖地穿在身上,一副乖乖好学生的做派。 「你…嗯?」 他才开口,忽而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短促地发出一声疑惑的音节,停下步伐朝窗外看去。 霎那间门,所有的声音都仿佛安静了下来。 春风吹拂,零碎的樱花瓣从眼前卷过,白川童浔坐在树上,单手扶着树干,愣愣地和窗内两个少年对上视线。 这次她终于看清了少年的正脸,那熟悉无比的样貌让她瞬间门就想起了前不久才见到的面孔。 「沢田纲吉?」 她应该没有认错人,只是对方比起年少时更像是成年后的沢田纲吉,他的身形拔高了许多,五官长开,也不再那么消瘦。 少年在见到她后微妙地怔了一下,眼中神色瞬间门亮起,如同万里春风般慢慢绽开了笑容,抬手朝她的方向挥了挥。 而他身侧被称为云雀学长的少年更是行动派,直接上前一步,单手推开被擦得透亮的窗户,全然无视周围同学惊讶的表情和窃窃私语,整个人都跳到了窗沿上。 这是要干什么? 白川童浔也惊了,要知道这可是整整三楼的高度,而对方明显只是个普通人类,要是一不小心摔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见此情况,她不由得往前探了探身体,面色紧张:「你小心一点。」 话音刚落,那黑发少年便轻轻一跃,松松搭在肩上的外衣在空中扬起一个极其利索的弧度,被风吹响起布料碰撞的声音。 白川童浔只觉得自己坐着的树杈猛地往下压了一瞬,眼前就多了一个人。 他非常平稳地站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然后一开口就喊出了她的名字。 「白川童浔。」 「嗯?」 蓝发少女面色茫然,相比起直面这个陌生的少年,她的视线下意识地穿过来者,望向了他身后较为熟悉的人影。 却见沢田纲吉面上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表情,转头非常娴熟地疏散了已经造成拥堵现象的人群后,靠在窗边语气温和地和他们对话。 「云雀学长,可以拜托你把童浔带到下面的小亭子里吗?我想在那边跟你们汇合。」 云雀恭弥没有理他,只是直直盯着眼前的少女,沢田纲吉倒也不介意,他弯起嘴角对着白川童浔笑笑,又指着下面暗示了一下,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这种令人扌莫不着头脑的奇怪发展,让白川童浔觉得有些尴尬。 她会低着头,莫名有点不敢对上少年的目光,教学楼里还有一群学生用着充满八卦的视线朝他们扫来,这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动物园里被观赏的猴子。 也就在这时,身侧的黑发少年忽然皱起眉头,神色凌厉地回头轻轻瞥了一眼,神奇的一幕便出现了。 那群学生瞬间门如同进弓之鸟般四散开来,白川童浔发誓她绝对看到了其中有一个男生甚至腿软地跌了一跤。 碍事的人全部离开后,云雀恭弥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少女身上。 他沉眸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川童浔诚实摇头。 少年面无表情地颔首,蓦地俯下身子,动作熟练地像是已经做过一万遍般,一言不发地将她从树枝上抱了起来。 他伸手极好,巧妙地借着这棵树的其它树杈作为脚下的著力点,平稳又利索地落了地。 「去那里。」 云雀恭弥将怀中的少女轻轻放下,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前面的方向。 白川童浔顺着望去,只看见草坪中有一个不大的石亭,而很快沢田纲吉也正巧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在一旁驻足等待他们。 她只好认命地迈开了步伐,云雀恭弥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沢田纲吉目视着他们走近,那双暖色的眸子专注异常,开口时连声线都是轻轻柔柔的。 「还记得我吗,童浔?」 这亲昵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白川童浔心中奇怪,有些慢吞吞地回答道:「沢田君,我当然还记得啊。」 她现在确信了,或许又是召唤书在穿越时出现了时间门线的误差,才导致了眼前的沢田纲吉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但是不管怎么说,对方表现出的态度还是让她有些扌莫不着头脑。 就在这时,一直在边上沉默的云雀恭弥忽然开了口。 「她不认识我。」 褐发少年愣了愣,弯起的唇角微妙地往下压了几个弧度,半晌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他领着白川童浔来到石亭的凳子上坐下,又道:「你之前见过我对吗?」 少女表情莫名,理所当然地道:「我有见过少年时期的你,还有几年后的你?」 沢田纲吉苦笑一下,似乎对此并不高兴。 白川童浔只觉得自己仿佛跟他们都不是一个次元的,她的对面坐了一个人,后面还站着一个人,这一幕活像警局里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的审问现场。 「既然如此,没办法了。」 白脸先生看向黑脸先生,语气温和:「云雀学长,你先去忙吧,我之后再来找你。」 云雀恭弥面色更冷一分,最后瞥了一眼少女坐在的位置,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白川童浔觉得气氛有点怪,她注视着黑发少年的背影,又小心观察了一下沢田纲吉的神色,斟酌几番,开口道:「那个他?」 「他叫云雀恭弥,是我的伙伴。」 沢田纲吉勾了勾唇角,身体微微前倾,肘部撑在桌上单手托腮,望向她时的柔和眸子荡着笑意。 「你打算这次待多久?」 什么? 这个人知道她不会久留?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话,沢田纲吉再次开口,倒是自己率先转移了话题:「童浔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带你四处逛逛怎么样?」 白川童浔抿起唇,迟疑了一会儿,回答说:「可以啊。」 按照猜测,她应该之后还会再来到这个世界,然后遇到这个时间门线之前的沢田纲吉,并和他熟悉起来。 但对她来说都是未来的事情了,现在她还有些拿捏不住和这个人相处的距离,索性全程乖乖跟在他的后面,礼貌回应每一句对方的话语。 沢田纲吉一路领着她参观了这个学校,周围偶尔会有疑惑地视线传来。 「纲吉君——」 忽然一道清脆女声呼唤了身前人的名字,白川童浔抬头看去,发现前方迎面走来了一个半短发的女孩子。 沢田纲吉:「京子?」 「真是的,你去哪里了?」她双手叉月要,语气娇嗔又无奈:「大家都等你很久了哦,不是说要拉云雀学长一起参加晚上的聚餐吗,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面对少女的问话,沢田纲吉或许是自知理亏,耷拉下脑袋,一手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抱歉啦京子,我在陪我朋友参观校园,她好不容易来一次,我想」 因为白川童浔一直站在沢田纲吉的身后,再加上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京子一直没能发现,听到这话,才将视线转移到了蓝发少女的身上。 见到那张有些眼熟的面容后,她似乎是有些疑惑地思索了一会儿,随后缓缓瞪大了眼睛。 「你是——」 橙发少女诧异捂住了唇,表现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态度。 她看看白川童浔,又调侃般地扫了一眼沢田纲吉,接着便忽然挥手转身道:「那我先回去啦,你快点噢。」 这过程不过一分钟左右,白川童浔全程在状况外,看着这个少女来了又走,眨了眨眼睛,疑惑地望向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对视回来,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仿佛刚才的少年气不过是错觉。 他们站在树下,头顶有樱色花瓣停落,他随意抬手拂去,又指了指旁边的贩卖机。 「要不要喝点什么?」 白川童浔瞬间门将刚才的小插曲抛之脑后,整个人眼前一亮,「都可以都可以,有没有牛奶?」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她待在那个世界,都已经好久没接触过什么零食饮料和游戏,别提多难受了。 没想到再穿越一次,还能有这种机会。 沢田纲吉笑了,转身几步走到机器前,投下两枚硬币。 「冷饮还是热饮?」 「冷的吧。」 饮料罐落下的动静哐啷一声,沢田纲吉弯月要取出,指尖触到罐身后蓦地缩了一下:「这个好像特别冰,你能喝吗?」 轻柔的询问散在风里,后面久久没有回应,他起身的动作滞了一瞬,额前微长的刘海遮住了眼中神情。 沉默逐渐扩散开来,难以言喻的心情蔓延了心中的每一个角落。 沢田纲吉的口中缓缓吐出一股浊气,他终于挺直了月要背,微扭过头,余光中的位置早已空无一人。 「啊又是这样。」 第110章 白川童浔再次睁眼的时候,正巧对上一双清冷明净的眸子。 黑色长发的女人注视着她,神情中透露出点点警惕与错愕,她一条手臂拉成直线,另一只手肘微曲,手中弓箭修长,锐利的弓弦已经为发射箭矢做好了准备。 「等一下等一下!」 现在没心情去懊恼那还未尝到的牛奶了。 白川童浔的目光快速在她得体的巫女服上扫了一眼,主动举起双手示弱道:「我没有恶意!」 年轻的巫女声音平静:「你为什么而来?」 「我」 「桔梗——交出四魂之玉!」 话未出口,伴随着一声气势汹汹的吆喝在头顶炸开,白川童浔下意识抬头,看见一个白发人影五指成爪,敏捷地扑了过来。 那金色瞳孔映出亮眼的色彩,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看见了杀生丸。 而且,四魂之玉? 白川童浔抿了抿唇,看着巫女调转弓箭方向,干脆利落地一箭将来者钉在树上,也有些蠢蠢欲动地向前一步。 桔梗冷眼回望。 「你也想要四魂之玉?」 「是不对,也、也不是!」 眼看着对方又是一箭灵光聚在弦上,白川童浔连忙改口,「我真的不是要抢你的,借用,就只是想借用一下。」 「你怂什么,倒是上啊!」 动弹不得的白发妖怪暴躁地挣扎起来,看起来似乎对于少女过于容易退缩的态度十分不满。 对此,正被箭尖怼着脑袋的白川童浔立刻扭头回怼了一句。 「你一个刚来就被钉在墙上的家伙没资格指挥我吧!」 「什——该死的,桔梗,你放我下来,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家伙!」 没有理会还在叫嚣的红衣妖怪,黑发巫女微眯起眼观察起白川童浔,那目光看得她浑身不自在,蹉跎着后退了一步。 「人类?」 此话一出,周围陷入一片凝滞的安静,那被钉在树上的妖怪收敛起张牙舞爪的表情,难得认真地朝少女望了过去。 片刻后,他轻轻「嘁」了一声,面对将他固定在树上的罪魁祸首,开口时的语气却意外熟络。 「哈?你什么眼神啊桔梗,那家伙明明是妖怪吧。」 白川童浔默默别开了眼睛,含糊出声:「嗯。」 面对着那道干净的审视目光,她略微感到心虚,但与其被当成人类中的异类,还不如老老实实贯彻之前和杀生丸的相处方式,认命地混入妖类之中。 但人妖殊途且对立,她还没忘了自己的目的,要想用这样的身份去接近一位巫女,估计会很困难。 桔梗微眯起眼,冷声道:「你要四魂之玉干什么?」 「我就是想回家。」 白川童浔语气落寞,眼尾也随之耷拉下来,露出了一副委屈难过的表情:「我因为意外来到这个地方,可是这里离家实在太远了,我自己回不去,需要你手里那个东西的帮助。」 桔梗眉头微缓,抬起的弓箭也稍稍放下,她确实没有从眼前的少女身上感受到什么敌意。 只是武器方才收起,蓝发少女便笑意吟吟地凑了上来:「你是女巫?」 巫女小姐显然并不打算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白痴问题,只是淡淡道:「我不能将四魂之玉交给你。」 语毕,她扭头扫了一眼还在努力拔出箭矢的犬妖,利落地转身打算离开。 白川童浔也瞄了一眼树上的妖怪,紧接着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等等呀桔梗,你缺不缺一起守护四魂之玉的伙伴,或者保镖?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有个秘密武器能敌好几个人的战力哦?」 「别跟上来。」- 最后东西自然是没有到手的,白川童浔在这附近一连待了好几天,除了日常刷脸去烦桔梗外,还会试着去找过杀生丸他们的踪迹。 这天,她如同往常一样守在桔梗回村的必经之路上,上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抬头,就见犬夜叉蹲坐在树枝上,一身火红的衣服好似天边燃烧的烈阳。 「我说你啊,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跑过来的?」 他随意地摘下几片叶子撕开,无聊似地一点一点往白川童浔的头顶撒下,语气慵懒:「连守护四魂之玉的桔梗都不知道,她可是很出名的哦。」 「所以说是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来的啊。」 蓝发少女将头顶零碎的叶子拂去,无奈地道:「在我的数据库中,四魂之玉应该还在某个大妖怪手中呢。」 「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犬夜叉往下瞥了一眼,随后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头顶毛茸茸的白色耳朵也跟着抖了抖。 「话说你这样每天死皮赖脸的缠着桔梗,最后要是真能拿到四魂之玉才有鬼了吧?」 白川童浔不屑挑眉:「你哪里有资格说我?」 在妖怪的争斗中,对方是否动了真格,有无杀意。跟着杀生丸那么多年,见证了各种弱肉强食的场面,至少这种分辨力她还是有的。 「每次出手都跟小孩子玩闹似的,和那些喜欢一个人就老招惹对方的小男生一样。」 她顿了顿,忽然开玩笑道:「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桔梗吧,人妖殊途啊少年。」 头顶蓦然哗啦一声。 枝头的树叶因为剧烈又突然的一下抖动而飘落,白川童浔仰首,错愕地看到犬夜叉像是炸毛一般地竖起了耳朵和尾巴。 原本只是一句轻巧的调侃,却不曾想对方的反应极大。 她眨了一下眼睛,呢喃出声:「不会吧,你真的」 犬夜叉甚至龇起了牙:「谁说的?!我的目的只有四魂之玉!」 嘶——完全一副被说中了的样子啊。 白川童浔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不觉得在这样一个妖与人界限分明的世界里,一个拥有妖类血统的家伙喜欢上人类巫女会是一件什么好事。 但这事总的来说跟她又没什么关系,也不是她该管的事情,她现在还要为了研究召唤书那个和巫女契约的信物到底该怎么做而抓耳挠腮,也没有那个闲心去插手别人的感情纠葛。 又过了一些时日,果不其然传来犬夜叉和桔梗在一起的消息。 也就是这时候,白川童浔茅塞顿开。 所谓的契约,会不会是像图鉴人物那样,让桔梗也成为其中的一个呢? 白川童浔抱着利姆露坐在陡峭的岩壁上,遥望着远处相伴着散步的两人,忧心忡忡。 尽管已经对她放下防备,但桔梗至今仍和她在交际来往中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白川童浔羡慕地盯着犬夜叉的背影,思索起自己是否也该像他一样救个人类小孩以表诚意。 「总觉得看到你就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怀里的史莱姆开始跟她对话,软糯的声线听起来甚至有些雌雄莫辨:「有一个问题,我从第一次被你召唤出来的时候就在想了。」 「什么?」 「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面?」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低头看向利姆露圆滚滚的身体,迟疑道:「应该没有?」 她以前可从没见过史莱姆这样的生物,所谓亲近感应该也是因为召唤书的影响吧。 「这样嘛。」 利姆露轻轻嘀咕了一声,好似是接受了这个回答。 当夕阳开始落下时,三个小时的时限也悄然流逝,微风拂过,白川童浔松开已经空无一物的怀抱,放松了身体往后倾倒。 她在暖色橘阳的照耀下闭目假寐,享受着难得宁静的休闲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阴影冷不丁覆盖上来。 白川童浔睁开眼,直直对上一双干净漂亮的金色妖眸,她恍惚一瞬,旋即立刻认出了来者。 犬夜叉咋了咋舌,「你警戒心也太差了,在这么危险的时间段里,你竟然也敢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在这里?」 他在她的身边盘腿坐了下来,双手抱臂着侧头睨向她:「如果来的不是我,而是其他妖怪,你现在都已经没命了。」 「你说的也是。」 白川童浔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在他身边扫了一圈,问:「桔梗呢?」 「她有事先走了,毕竟身为一名强大的巫女,她的职责总是能让她忙碌起来。」 虽然是带着些许抱怨的语气,但犬夜叉的神色却充满了骄傲与自豪,无论何时,似乎只要一提到桔梗这两个字,那双金眸就会盈满了温柔的色彩。 「她前几天救了一个人,最近一直在头疼该怎么医治那家伙。」 白发的半妖斜着身子,懒懒散散地单手托腮,说话时遥遥望向天边的彩云,偶尔还不自觉得晃动着身后的尾巴。 「虽然有时候会觉得有点嫉妒,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白川童浔默默地注视着他,突然面无表情地吐槽道:「干嘛做出一副这么懂事的样子,说得好像刚刚因为桔梗老和病人独处,而一脸不满大叫出声的坏脾气妖怪不是你一样。」 大狗狗再次炸毛:「什么?!你听到了啊?!!」 「你吼那么大声,想不听到都难吧。」 白川童浔叹了口气,遥遥望着这片山水,心中思绪万千。 她在这个地方待了实在太久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还要继续这样多久呢,她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她都快习惯这里的日子了。 「好怀念以前那样和平的生活啊。」 听到这一句呢喃,犬夜叉斜斜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 「一味的追求安逸,只会让自己丧命于更强者的人手下。」 「你不能只依靠你那些奇怪的同伴,得自己变强才行。」 见白川童浔神色蔫蔫,他站了起来,身上的火鼠裘在暖阳的照耀下就如烈焰在燃烧,「我不清楚之前你过得是怎样的生活,但外界的妖怪可是血统和实力阶层分明的,强者生,弱者死,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 「如果不想被别人欺负,那就改变自己,让自身强大起来。」 这番话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白川童浔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从那片金色中看到了不甘被世道所扑灭的火苗:「像你这样的妖怪,也会被欺负吗?」 犬夜叉没有回答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110-120 第111章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和平往往只会出现在强者的身边。 但如果强者身边出现了某种神奇的宝物,那么相对的,麻烦也会接连不断。 白川童浔从来不怀疑桔梗作为一个四魂之玉守护者的实力,可即使是她,也没办法招架所有情况。 就比如现在。 妖潮从四面八方而来,如同惊涛骇浪般一窝蜂涌入村庄,尖叫与嘶吼的声音此起彼伏,绝望布满了每个弱小人类的瞳孔,堪比地狱。 白川童浔站在山峰,错愕地看着眼前黑压压的这一幅景象,原本站在她身边的犬夜叉早已气势汹汹地加入了战局。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屠杀。 手中的召唤书不断散发着光亮,白川童浔本身并没有战力,召唤出擅长战斗的那些图鉴人物也尽数冲入妖群。 她没办法离那些召唤人物太远,但太近了又担心影响他们发挥。 利姆露在她身边保驾护航,来一个吞一个,来几个吞一群,不仅强化了能力,还可以复制对方妖怪的能力,倒是不用担心她的安全问题。 可照这样的局势下去,图鉴人物绝对撑不了三个小时,桔梗也绝对兼顾不了四面八方的各个方向。 突然径直冲来几只妖怪,利姆露才使用技能干掉一波,没想到就在这时,又是一只狼妖毫无征兆地从林中倏然窜出,直直略过了利姆露,朝着蓝发少女冲去。 白川童浔措不及防被扑中,被这力道撞得往后踉跄倒去,直接跌入黑压压一片的妖海之中。 狼妖的低吼声仿佛要在耳边炸裂,肩膀被利爪划出几道血痕,她咬紧牙关,刚打算喊月来帮忙,一道无声又凌厉的水流割裂了妖怪的喉咙。 她被拥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白川童浔抬头,松了一口气:「还好有你在,锖兔。」 「你受伤了,」粉发少年皱起眉心,小心翼翼的将她护在怀中,一边挥舞着刀,面露忧色:「这样下去,我们坚持不了多久。」 白川童浔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她现在掉入战场的中心,根本就是个累赘。 毒网拦截住些许妖怪,利姆露落在锖兔肩上,似乎有些着急:「没事吧?」 「没关系。」 白川童浔的视线落在表情冷凝的巫女身上,抿唇打开了召唤书:「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召唤书闪着微光:【我能做到的,只有召唤图鉴人物,您所有的图鉴人物齐心协力,应该足以拜托此刻的困境。 】 「可我几乎把能够战斗的人物都召唤出来了,这么僵持下去毫无意义。」 【不,您没有。 】 召唤书对她的话语进行了反驳,它顿了一会儿,紧接着,一段加粗了的金色字迹被显示在了书页上。 【图鉴人物的潜能是可突破的,星级只是大概的检测,并不意味着他们的实力将止步于此。 】 【更何况目前为止,您仍没有解锁您的最高战力。 】 白川童浔心中一跳。 在这个世界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只剩下4号和5号的图鉴没有解锁,最高的战力,如果真的如召唤书所说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白川童浔猛地抬起头,捕捉到了那道清丽的身影,周围厮杀的声音震耳欲聋,她深吸一口气,在召唤人物的掩护下向目标方向艰难靠近。 「桔梗!」 她的呼喊被别的声音所淹没。 桔梗那时正侧背对着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点微不足道的动静,直到原本在她附近的月忽然接到了来自召唤师的命令,示意她回头。 少女浅色的眼眸干净透彻,在拥挤可怖的妖潮里抬头对上她的视线,那总是对她盈盈弯起的嘴角开开合合,拼尽全力将一句话送到了她的耳边。 「信我一次,桔梗!」 鲜血染红了少女的肩膀,她努力朝着巫女的方向伸手,接着大吼道:「我或许可以救下这个村子,但我需要四魂之玉!」 「我不会用它做别的事情,我以性命发誓,结束之后我就会将它还给你,相信我!」 桔梗的大脑在001秒内做出了判断。 周围的妖怪们因为四魂之玉这几个字变得更加疯狂,她几乎没有迟疑的从背后抽出一支箭,将四魂之玉附在了箭头上,连带着她孤注一掷的豪赌以及信任,直直的对着白川童浔射了过去。 箭矢周围的灵力消灭了那些企图靠近的妖怪,冲破了所有的阻碍,最终在少女面前消散,白川童浔伸长了手臂,一把抓住了掉落下来的那个极为重要的信物。 与此同时,几乎全部的妖怪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它们疯狂地涌动,面目狰狞地想要上前抢夺。 在四魂之玉触手的一瞬间,在召唤发动的那个时刻,顾不上周围垂涎的恶意视线,白川童浔被光刺得闭上眼睛,直接下达了命令。 「吉尔伽美什——」 她死死地咬紧了牙关。 「结束这场妖潮!!」 如果连这第4号的图鉴人物都不行的话,就只能再想办法去找桔梗—— 【召唤成功。 】 【倒计时开始,人物吉尔伽美什停留时间还剩下:2小时59分58秒】 唰! 下一秒,巨大的动静促她睁开了眼睛。 耀眼夺目的金破开夜空,身披战甲的王者现身于喧嚣的高空,他神色阴戾,居高临下间从身后绽开无数波纹。 强大的压迫感笼罩在这片区域,震慑得大部分妖怪都喘不过气,却让白川童浔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她怔愣地望着那个男人的身姿,就连直觉都在安抚着她的情绪和神经。 它说,他可以做到。 这是一个强大的五星角色,这是沉淀于历史长河中的王者。 他足以解决这场危机。 不出所料,吉尔伽美什一个人几乎清空了一大片的场地,数不尽的财宝利器成为他进攻投掷的武器,每一个都杀伤力惊人。 涌起的妖潮开始褪去,白川童浔怀里抱着利姆露的治疗药剂,在图鉴人物的保护下穿梭在伤者之中。 那些村民起初大多都惊恐地看着她,随之在她展示了治疗效果和善意后,才稍稍放松了警惕。 但这样下去工作量实在太大,耗时太久,而且利姆露的时限马上就要到了,回到召唤书后,它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持续提供治疗药水。 好在这场战争已经告一段落,收回技能的吉尔伽美什面无表情地来到少女身后,铠甲在他移步时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他咋了咋舌,声调低沉而危险: 「你这杂碎,居然敢命令」 就在这时,白川童浔百忙之中抬起了脑袋,语气也因为着急而微微强硬了一些:「吉尔伽美什,还要辛苦你尽快找更多的伤者过来,小心别伤到他们啦,麻烦了。」 她的移速太慢,让图鉴人物帮忙或许效率更佳。 金发男人的话卡在喉咙,血色眸中杀意更甚,身体却乖乖地转身,朝着一旁断了一条胳膊的老农走去。 那老人见他满脸怒容,吓得瑟瑟发抖,因为过于紧张和恐惧,断臂处的血一不小心喷了更多。 令人惊讶的是,那一人敌万军的王者虽然表情难看,下手的动作却很轻。 这位可怜的老人家,在年近八十的时候,人生第一次体验到了一个充满了血腥味的温柔公主抱——来自一个神情看起来非常想把他嘎了的凶狠男人。 吉尔伽美什轻拿轻放,将他摆在了蓝发少女的身边,随后便转身去废墟找其他人去了。 白川童浔也在心底替自己捏了把冷汗。 她倒不是没注意到新人物的不满和愤怒,但现在情况紧急,人命关天,并不是可以让她坐下来跟对方解释和交流感情的时候。 眼前的老人因为失力开始滑落,白川童浔刚想去扶,另一只手比她更快得托起了农夫的月要。 白川童浔顺着那宽大的衣袖,看见了桔梗安静的面容。 她们对视一眼,动作默契地配合起治疗。 天蒙蒙亮起,所有伤患才堪堪处理完毕,人们打起精神重修建设村落的房屋,那些哀嚎与鲜血都已经被留在了几小时前的夜里。 蓝发少女和巫女坐在小溪旁清洗双手,享受着难得的休息时刻。 「桔梗。」 白川童浔缓了一口气,在身旁人疑惑看过来的时候,轻轻将手中的宝物放在了她的手心,「物归原主。」 但出乎意料的是,桔梗似乎并没有想要立即收下的意思。 她微拢起五指,另一只手也随之覆上了还未完全松开四魂之玉的手的背部,像是守护什么秘密一般,将白川童浔的手完全包裹了起来。 巫女将对方的手缓缓抬至月匈前,垂下眸子,语调郑重:「白川童浔。」 「你之前跟我说,你回家需要四魂之玉?」她安静思索了片刻,忽然抬眼,定定地看着少女,开口道:「怎么做?」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随后倏然瞠大了双目,心跳逐渐加快。 她猛地意识到一件事情。 如今女巫的契约已经是最后一个信物了,也就是说,只要集齐了这个,她就可以解锁最后一页的图鉴人物,然后 白川童浔的呼吸有些乱,手指微蜷,她张了张口,就连声音都有点紧张和不自然。 「我的召唤书」 她索性将自己的遭遇和目的全部告诉了桔梗,只是在得知最后一个信物需要桔梗与她的召唤书签订契约后,桔梗微微摇了摇头。 「我还有身为巫女的职责,所以抱歉。」 白川童浔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或许是少女失落的表情看起来过于可怜,她想了想,道: 「我可以先和你签下契约,但必须等我死亡后才会生效。」 白川童浔眨了眨眼睛,低头询问召唤书这样的契约是否奏效,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激动到几乎颤栗。 眼眶都泛着酸涩的感觉,她等这一天真的太久了。 「足够了。」 白川童浔俯下身,拥抱了这个巫女:「谢谢你。」 第112章 整个签订契约的过程,白川童浔都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紧张。 她的心脏在颤栗着,完全无法得到哪怕片刻的放松,始终紧紧绷着神经和身体。 契约完成的很顺利,5号图鉴人物的信息映入眼帘,但她现在已经顾不上浏览,几乎是急迫地翻到了召唤书的最后一页,双眸死死地盯着那几条交缠的锁链。 叮。 锁链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它们相互摩擦着移动,像是解开了某种束缚住神秘大门的封印般,一点一点地褪去在书页的边缘。 紧接着,一阵强光倏然爆发。 白川童浔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缓了几秒后将眼皮撑开一条缝隙。 透过那条微不足道的缝隙,她模模糊糊地看见了此刻的景色,好像有个人影在光芒中现身。 白川童浔愣住了。 她勉强将眼睛睁得更大了一些,终于大概看清了那个人的样貌。 宝石蓝的柔顺短发,浅青色的明亮眼眸以及一张与她极其相似的面孔。只是由于性别的不同,他的脸褪去了部分柔和,显得更加俊朗了一些。 他极其自然地单手捧着召唤书,另一只手温柔地按上了她的头顶。 白川童浔瞳孔骤缩:「你」 下一秒,一股恐怖浓密的雾气迅速从远方袭来。 窒息的压迫感搅动着心脏,重物倒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下意识地回头,只见桔梗和一直待在不远处的犬夜叉都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 与此同时,白川童浔听到了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在疯狂嘶吼着。 「白川凉也!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霎时间,那个长相与她神似的人蓦地收回了手,伴随着光亮的散去,他也从眼前的位置消失了。 召唤书自动闭合,落在了蓝发少女的手上。 白川童浔猛地回过神,朝比奈光已经近在眼前了。 他神色狰狞,伸手就作势要去抓她手中的那本书,黑气将脚边的土地侵蚀殆尽,就连一旁的溪水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被转换成一条毫无生气的死水。 他的表情太过可怕,白川童浔连忙将召唤书抱紧在怀,慌乱后退几步,堪堪躲开了他的手。 情急之下,她想起了刚刚才解锁了的五星,那是自己目前唯一一个没进冷却时间的图鉴人物。 可就在这时,朝比奈光再次前进一步,指尖迅速搭在了召唤书上。 对上她视线的那一瞬间,他似乎已经从癫狂中恢复过来,动作优雅地单手拂去白色长袍上沾着的灰尘,脸上神情温和,像是一个悲悯众生的神父般朝她笑着询问:「你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吧,童浔。要不要跟我好好聊一聊?」 白川童浔顿住了。 诚然,她确实有很多问题不明白,但鉴于这个人之前种种危险的表现,她并不放心在一个毫无安全保障的情况下跟他交谈。 像是了解她的想法,朝比奈光露出了有些落寞的神情:「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 「我兜兜转转找了那么多世界,你是我努力到至今的唯一目标和寄托,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受伤呢。」 白川童浔敏锐地抓到了重点:「你可以穿梭世界?」 朝比奈光了然地笑了起来:「是的,那是我现在的能力之一,我可以去到任何我想要去的地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带你一起。」 蓝发少女眼前一亮,某种希望的火苗在她心底燃烧了起来:「那你也能回到我们的世界吗?」 「不。」闻言,朝比奈光嘴角的弧度下降,几乎是毫无迟疑地道:「只有这个不行。」 白川童浔简直无法理解他的这句话。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人也是她的同乡,基于她心底潜意识里对那个世界的人的信任,在看到对方恢复正常那一瞬间,她的警惕心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下降了许多。 「为什么不回去?如果你可以的话,也带我一起回去吧?」 少年依旧摇头:「回不去了,谁也回不去。」 白川童浔心下不安,语气也逐渐焦虑起来。 而随着她的话语,朝比奈光的眸色也越来越冷,如同诡谲暗沉的酒色深渊般让人胆寒颤栗。 只是少女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为什么?既然你有随意穿梭世界的能力,为什么会没有办法呢?你帮帮我吧,那个世界还有人在等我,我的爸爸妈妈」 「你说,还有人等你?」 行刑者语气古怪地轻声咀嚼着这几个字。 「对的,我的家人和朋友,如果可以的话」 「你懂什么?!」 蓦然一番嘶吼打断了她的话语。 白川童浔猛地僵住,她看见前一秒还很正常的朝比奈光此刻如同一个崩溃的疯子般疯狂揉搓着自己的头发,语气和神情再度失控。 「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你明白什么?」 眼眶中积攒又落下的不是泪,而是刻骨悲恸的绝望和哀嚎。 他嘶吼着,质问着。 「你记得什么?!」 黑暗不详的气息扩散开来,残忍地掠过充满生机的森林,白川童浔几乎要窒息,只觉得世界仿佛都在枯败衰荣。 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记得什么? 她突然感到害怕,眼前的这个人很可怕,莫名其妙的穿越很可怕,世界、空气和一切都可怕的令人发指。 朝比奈光单手掩面,突然开始大笑起来。 她控制不住的后退一步,大脑开始变得恍惚,好像世界都在眼前颠倒,唯一清晰的只有朝比奈光讽刺的嘴角。 「你记得我吗?记得吗?」 「你记得白川凉也吗?是不是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父母的独身女啊?」 白川童浔瞳孔骤缩,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声气音,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什么?」 狂风肆虐着。 「你看,你什么也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从小就是个只会躲在双胞胎哥哥身后的乖宝宝,直到现在也生活在血亲的庇佑之下。」 「你真可怜啊,你连自己现在究竟变成了什么存在都一无所知,你还是人类吗,你在谎言里混扌莫打滚了这么多年,一路走过这么多世界,却连一个最基本的自我认知都不清楚,你自己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他一句接一句,将那些充满了攻击性的话语塞进白川童浔的耳朵里,爽快地把这些不为人知的真相公布于她。 可是转眼间他又恢复了先前那种无害的神情,语气亲昵又担忧,说出口的内容却十分诡异: 「怎么了童浔?为什么忽然这样一副表情看着我?」 他好像已经忘了自己刚才那副癫狂的状态,像个没事人一样迟疑地朝前移动了几步,似乎是想要靠近她。 「你别怕,我是来带你回家的,我也会保护你,不会让别人伤到你分毫的,相信我吧。」 这么说着,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只是他前进多少,白川童浔就后退出更远的距离,至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直到朝比奈光茫然地停下了步伐,酒红色的双眸难过地注视着她。 「你看我的眼神,陌生得让我害怕,就好像不认识我了一样。」 他呢喃着,表情痛苦:「也是,我们已经这么久没有见面了,你会对我感到比以前生疏,这是正常的。」 这家伙已经疯了。 他到底在说什么? 白川童浔感到四肢冰冷,她恍惚着想,觉得再这样呆下去,自己也快要疯了。 朝比奈光现在的状态跟之前仿佛就是两个极端,说出的话也相互矛盾,她毫不怀疑这个人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精神错乱现象。 「你刚刚」 「我刚刚?」 「我刚刚怎么了?」 朝比奈光歪了下脑袋,眯着眼睛似乎在回想,然后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嘴角苦涩:「我刚刚凶你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根本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 ! 白川童浔这下终于能够确定了,她深吸一口气,抱紧了召唤书,面对着这个人看起来似乎比较好说话的一面,试探道: 「白川凉也他」 朝比奈光神态温和:「凉也?啊,你们双胞胎兄妹间的感情真好呢。」 双胞胎?兄妹? 兄妹?白川凉也? 白川童浔已经快要站不稳了,连呼吸都在发颤,她觉得有些头疼,好像有什么记忆在撞击大脑,想要冲破封印。 就在这时,怀里的召唤书蓦然爆发出一阵光亮,驱散开周围的雾气,它离开了少女的怀抱,飞到了朝比奈光的面前,将打开的页面对着他。 朝比奈光定定地看着页面上显示的字,神色古怪:「为什么?」 他不解道:「你在防备我?可对她来说,最危险的不应该是外面的世界吗?我想把她带回去保护起来,这有什么错?」 「你现在的做法,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意愿?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根本就不想被你以这样一种方式保护着呢?哈,也是,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家伙,从景良那件事后我就已经发现了。」 像是发现解释不通,召唤书猛地合上,然后它回到了白川童浔的面前,突然又一次发出光亮。 伴随着一阵头晕目眩侵袭而来,耳边不知道是谁在呼唤—— 白川童浔醒了。 一个世界的回忆结束,她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一双盛满碎星的眼眸。 五条悟单手把玩着墨镜,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脸侧,倾斜着身体坐在她的床边,低头俯视着她。 「哟,还活着?」 他语气玩味,细微观察着少女的脸色:「怎么叫都叫不醒,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白川童浔:「头疼。」 她双手揉了揉脸庞,旋即猛地扯上被子蒙在头顶,自顾自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床边的男人。 「让我休息一会儿。」 五条悟:「你是在梦里拯救世界了吗?」 「算了。」他叹了口气,站起身:「你的身体你自己应该再清楚不过,希望你这次真的打算好好休息。」 五条悟离开前关了灯,他注视着床上的少女,不紧不慢地:「明早我会再来叫你的,一直躺着睡觉可不行哦。」 他拉上房门,屋内又陷入了一片昏暗。 白川童浔面色苍白 第113章 房间门里只有一道轻缓的呼吸声,被拉上的窗帘遮挡住了外面的光亮。 白川童浔抿起唇。 她蜷缩在被窝里,闭着眼睛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心念一动,召唤书缓缓现身于她的掌心。 黑暗中,她翻开了书页,心乱如麻。 「白川凉也?」 召唤书亮了一下,并没有发出任何字。 白川童浔神色复杂,她几番张口,反反复复将话绕在嘴边好几圈,最后轻颤着声音道:「哥哥?」 声音一出,整个房间门都弥漫着沉重无声的氛围,召唤书微闪着光,始终没有反应。 脑海里朝比奈光的话语始终挥散不去,纷乱的思绪搅得她头疼欲裂,她将头抵在召唤书上,轻声开口: 「哥哥,你把我所有的记忆还给我吧。」 一行金色的字体缓缓浮现,【人类的大脑是有极限的,你没办法一下子承担所有的记忆。 】 他没有否认她的称呼。 白川童浔又开始头疼了,她心如擂鼓,已经受够了这种总是出乎意料的发展,搞得自己好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她坚持道:「可以把那些无关紧要的日常删掉,只给我比较重要的记忆,我在那个本来世界忘记的事情,以及和图鉴人物有关的那些就行。」 【我没办法给你原本世界的记忆,那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 「那就给和图鉴人物的。」 【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太差了。 】 「如果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自己在那瞎想的话,我想我的状态会更差的。」 【现在就要吗? 】 「嗯。」 召唤书犹豫了良久,忽然妥协般地道:【好吧,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 须臾间门,白川童浔仿佛被击中要害般猛地震慑了一下。 她突然捂住了头,眼前的场景开始涣散,身体几乎是立刻进入了应激反应,心脏跳动速度加快,整个人都晕眩地想吐。 她的四肢近乎麻木,毫无知觉,只有神经在紧绷着,就连大脑的运转速度都在以异常的方式加快。 画面成群结队地映入脑海,白川童浔下意识地开始喘气。 她看到自己遇到一把刀,随后在召唤书的帮助下准备离开那个世界,谁知压切长谷部那个前主人竟然丧心病狂地压制了时空通道,白川凉也因此现身,强行将他们送到那个审神者的本丸。 她看到自己刚进入世界就被两个陌生人打伤,恰好一个叫宇智波鼬的忍者救了她,然后她便总是偷偷跟在那家伙的屁股后面,经常出没在他的任务地点,悄悄保护他,直到恩人因为兄弟即将死去,她现身和他签订了契约。 她还看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有着两军人马的战场,因为意外掉落到了音所在的本丸之中,又在这位审神者的帮助下解决了压切长谷部的梦魇,离开本丸后她来到了美丽的理想乡。 银白长发的魔法师微笑着挥动魔杖,温柔的光团随着他的动作包裹住少女和她怀中的小狐狸,光怪陆离的空间门发生变化,旋即白川童浔在一片平静的胡泊前睁开了双眸。 林间门的绿叶簌簌作响,暖和的春风托起发丝。 白川童浔眨了眨眼睛,和一个漂亮的女人对上视线。 曼妙的身姿,精致的面容,非人般的美丽让她看起来像是落入凡间门的精灵,她脚尖轻轻点在湖面,如水潋滟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突然出现的少女。 而她的面前的草坪上,一个金发的男人背对着白川童浔,正彬彬有礼地朝她说着话。 白川童浔听到一道温和的声音:「感谢您的祝福,美丽的湖之仙女。」 他手中持着一把宝剑,缓慢地抬起头,立刻就发现面前女人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的身上,微微愣了一下后,疑惑地回过身去。 碧色的眼睛在一瞬间门捕捉到了蓝发少女的身影,她周身还泛着莹莹的淡光,怀中雪白的小狐狸懒洋洋地摇了一下尾巴,蜷缩成一团,满脸无趣地将脑袋埋进了自己毛茸茸的身体中。 男人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您是?」 还没等白川童浔开口,被称为湖之仙女的女人忽然绕过了男人,脚步轻盈地来到了她的身边。 「您从阿瓦隆而来。」 仙女姐姐的声音听起来带着缥缈的灵动感,她好奇地凑近了少女:「您身上充满了阿瓦隆的气息,又仿佛带着些奇异的外界魔法。」 她的发丝被风吹动着,轻轻撩过少女的脸颊,白川童浔冷不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不自在地后退两步。 湖之仙女没再接近,只神色困惑地看着她。 对此,白川童浔也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该如何接话,她沉默片刻,将视线转移到了一旁静静观察着她的男人。 金发碧眼的骑士朝她礼节性地笑了一下。 他的声音低沉磁缓,咬出的每一个词句都透露出和他那张英俊的脸一样毫不违和的优雅与温和: 「我名亚瑟?潘德拉贡,日安,这位仙女阁下?」 白川童浔蓦然被唤起了心底的羞耻心,她伸手捋了一把脸,出口的声音细若蚊蚋:「别,叫我白川童浔就好了。」 接下来的时光,她借用了仙女的名义与这位德高望重的亚瑟王进行了各种冒险,最终在离开前解释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然后顺利签订契约。 她还记起自己回到过鬼灭的世界,经常溜进武士家去见一个叫继国缘一的孩子,继国缘一不太爱说话,明明是家里的直系,却只住在破旧的小房间门里。 作为她在那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白川童浔自然而然地亲近他,等到得知缘一母亲死去,而他也有离开的意愿时,她诚恳地发出了邀请。 「要不要跟我一起旅行?」 继国缘一没有任何迟疑,轻轻搭上了她的手。 从那之后他们便一起踏上寻找信物的旅程,见识到了这个世界复杂的多样性,转眼间门继国缘一便已经长到了17岁,而白川童浔的样貌却一直没有变化。 她对于信物「鬼王的契约」一直没有头绪。 后来,在加入鬼杀队之前,继国缘一问了白川童浔这样一个问题: 「童浔,你是鬼吗?」 彼时的白川童浔愣了愣,旋即弯起眉眼笑了起来,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他调侃道:「如果我是鬼的话,你要杀了我吗?」 红发少年摇了摇头。 于是蓝发少女也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回答了他:「我不是哦。」 她将自己的身份与来历坦白,得知白川童浔在为和鬼王的契约而苦恼时,继国缘一沉默几秒,突然道:「我也可以和你签订契约吗?」 白川童浔呆了一下。 像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略微迟疑地掏出了召唤书翻开,一边犹豫道:「应该可以?」 召唤书对此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于是继国缘一直接一记直球:「我想跟童浔签订契约。」 他抬眸注视着少女,声调平和沉稳,却透露出了一种无可比拟的坚定。 记忆中那个世界的最后,以白川童浔签了继国缘一,而继国缘一则用武力压迫鬼王鬼舞辻无惨和她契约为结局。 一个个画面,一段段记忆,一点又一点积累的感情,白川童浔身上的被子已经掉到了床下,眼眶里不知何时盈满了泪水。 她仰面躺在床上,单手遮眼,柔顺独特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床铺。 「为什么沢田纲吉那个世界」 白川童浔因为自己过于沙哑的声音而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艰难顺了顺脑海里乱成一团糟的记忆和情绪,再度开口:「我发现一件事。」 她放下手臂,打开了召唤书:「好像每一次有朝比奈光出现的世界,你都会在我跟他见面或是即将见面的时候,传送到沢田纲吉的那个世界?」 而且每一次传送的时间门点都不一样,有时候是在沢田纲吉少年时,有时候又在他已经成为优秀首领的时候。 召唤书,不,白川凉也回答说:【那个世界很是特殊,似乎有着某种维持时空稳定的东西,所以我能够在那个世界定位,你可以理解为我把那里设置成了紧急避难所,或是一个我带你去往其它时间门线以避开朝比奈光的跳板。 】 【此外,你在一个世界中停留越久,就越有可能会被那家伙发现踪迹,所以为了那个避难所的安全,你每次去个那个世界的时间门最多不超过三个小时,我就会把你拉回到原先的世界。 】 白川童浔皱起眉:「他为什么能够追踪到我的踪迹?」 【是源于他身上带着的那块石头,石头与石头之间门是可以相互感应的。 】 白川童浔立刻就想起了那块从横滨带回来的,可以制造出奇怪浓雾的石头,她的记忆里确实也见过不少朝比奈光拿着那块石头出现的场景。 她家里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就放在她的床头等等。 她突然觉得不对劲:「你说,石头之间门会有感应?」 朝比奈光之所以能找到她,是靠着那块石头,但是她的记忆中,自己的石头仍然停留在房间门的床头柜,并且这么多记忆里,从没有哪一段昭示过石头在她身上的线索。 对此,缓缓浮现的字体直接了当的告诉了她真相。 【你手上的召唤书就是由那种石头炼制而成的。 】 所以才会出乎意料的坚硬,无法轻易被摧毁。 【我其实早已不算活着,而那块石头的材质非常纯净,我想到了你最喜欢玩的那款游戏,索性就将石头炼制成了游戏系统的模样。 】 【接着我给自己下了暗示要保护你,并将自己的灵魂存放在这本书里,但由于能力不够,灵魂过于脆弱,我将你转移到别的世界之后,就一直陷入了灵魂破碎的边缘。 】 这也是为什么在第一个世界,召唤书并没有主动和白川童浔进行交谈,至始至终都维持着一个又烂又破的小笔记本形象。 【然后那个叫库洛里多的男人用魔法修复了我的灵魂,但我依旧处于沉睡之中,与你的交流全凭我之前下的暗示,也就是我的本能来进行。 】 【直到你进入了第五个世界,名为夜卜的神明将他的神力渡给了我,我才得以被唤醒。 】 白川童浔此时已经完全坐了起来,双手按头,她觉得自己需要花些时间门来整理这些信息和记忆。 她还是没办法就这么接受自己莫名其妙有了个哥哥的事实,在原先世界生活的这么多年来,她的记忆都无一丝纰漏,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在告诉她,她是家中唯一的独生子女。 白川童浔突然想起了前一段时间门,五条悟带她去看的一场电影,自己奇怪地对电影里的那对夫妇以及双胞胎的遭遇产生了共鸣。 难道那时候,她的潜意识就已经在提醒 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情让她感到不安。 「召、哥哥,朝比奈光口中所说的回不去了,是什么意思?」 她轻轻开了口,一字一句都仿佛被按上了慢放键。 白川童浔抬起了头,表情茫然。 「最后一个图鉴人物,也就是你,我在别的世界的时候也有解锁过的,对吧?」 「但是为什么,你一次都没有提过要把我送回去这件事呢?」 第114章 【起初,我只是想找到一个不会排斥我们的世界。让你能够在那里无忧无虑地生活,跟你的伙伴们一起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 沉默了许久,召唤书的页面上浮现出了这样两行字。 在被库洛里多和夜卜神唤醒神志后,白川凉也就已经下定了这个决心。 只要能找到一个可以包容他们的温和世界,他就有足够的能力让那些已经在原本世界被判定死亡的图鉴人物不受到召唤时间的限制,永远陪伴在白川童浔的身边。 原本沢田纲吉那里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可朝比奈光那家伙已经扭曲,死咬着他们不放,就算是同归于尽也要拉着白川童浔堕入无底的深渊。 他想要那个世界的一切都同他一起毁灭,自然也不会放过他的妹妹。 【总之,先来看一个故事吧。 】 下一秒,整本书都发出淡淡的变化,页面无风自动,自发的翻到了第一页,一行又一行的字体出现,一段又一段的文字铺满了整个页面。 渐渐的,它仿佛变成了一本最为普通的故事书。 白川童浔捧起了书- ——这个世界是完美的乌托邦,没有罪恶,也没有仇恨。 平平无奇的一天里,一对长相神似的双胞胎在幼儿班的课堂中,因为一场游戏而结识了两个新朋友。 四个孩子很快彼此交心,成为了一个要好的小团体,他们相互陪伴著成长,随着时间的流逝,从懵懂无知的孩童长成了朝气蓬勃的少年。 双胞胎中的哥哥成熟冷静,偶尔也会有些奇怪的恶趣味。而妹妹则活泼又乖巧,最喜欢叽叽喳喳地跟在他的后面。 小团体里最外向的是一个性格开朗的金发少年,作为一个领头者,泷岛景良拥有着比谁都聪明的头脑以及旺盛的好奇心。 他和双胞胎中的妹妹白川童浔玩得很要好,却偶尔会跟哥哥白川凉也闹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矛盾,起因大部分是因为他经常带着妹妹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四人组中的最后一个少年名叫朝比奈光,性格温和,总是充当队内调和剂的角色。朝比奈家族地位向来不低,自朝比奈觉和渡边早季那一对夫妻开始,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一个赫赫闻名的大人物,朝比奈光也理所当然地是四个人中成绩最优秀的那个。 一切的变故,在他们16岁那一年。 为白川童浔过完16岁的生日后不久,泷岛景良失踪了。 学校对此做出的解释,是他的父亲病危即将离世,期间其他三人去探望过,却全都被拒之门外,无功而返。 然而半年后,金发少年以一种全然陌生的姿态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他眼中的光亮消失无踪,虽然仍然像往常一样朝他们开怀地笑着,却已经失去了曾经的朝气,嘴角扯开的弧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勉强。 大家都很担心他的状态,以为他是因为亲人的去世而难过,他们斟酌着语气说了很多安慰的话,可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的泷岛景良却蓦地开了口: 「我爸爸没有死。」 是很果断的语气,甚至听起来有些冷漠:「病逝只是对外公布的谎言,事实上,我认为他还活着。」 周围的空气停滞了一瞬,片刻后,白川童浔颤抖着声音问:「那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泷岛景良姿态颓丧地坐在椅子上,双手焦躁不安地插入自己如阳光般灿烂的发丝,哽咽道: 「我不知道,那天突然有一群人闯入了我家,两个人拽住了我父亲,又有几个人来摁住我和我的母亲。」 「他们蒙住了我的眼睛,把我关在一个小黑屋里,一个老人就坐在我的对面,给我进行了一种奇怪的洗脑仪式。」 「但是我没有受到影响,当时的我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么说着,他抬起了头,清澈的蓝色双眸逐渐漫上惊恐的神色:「结果你们知道吗,仪式结束后,他们把我带回到家里,拆开蒙住我眼睛的黑布后就离开了。」 「然后我听到我的妈妈在哭。」 金发少年说:「她一直在哭,停不下来,我害怕地走上前去,问她怎么了,刚刚那些人到底为什么带我们走,爸爸去哪了?可她竟然用完全不知情的语气,反问我。」 ——「什么那些人,我们刚刚才一起下葬了你爸爸,你在说什么?」 泷岛景良苦笑一声:「那一瞬间,我什至以为我疯了。」 这段故事太过荒唐,震得其他三人恍然失语,他们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伙伴,大脑还在消化这宛如惊涛骇浪般的信息,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最终,是最为冷静的白川凉也率先开的口: 「为什么你没事?」 「是它。」 泷岛景良拿出了那块泛着银光的石头,抬眼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那对双胞胎:「这个是童浔生日那天,你们父母让你们带的礼物。」 「我觉得就是它帮我保持了记忆。」 仔细观察的话,确实会发现泷岛景良手中的那块石头跟之前有哪里不一样了,似乎是颜色更深了一些。 双胞胎错愕地对视了一眼。 泷岛景良深深注视着他们,继续讲述自己的发现。 自那之后,他一蹶不振,思绪混乱地将自己关在了房间,因为他猛地意识到了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妈妈明明昨天还在因为爸爸的离开而伤心难过,第二天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招呼他吃早饭。 比如他和白川凉也明明吵过很多次架,起因有大有小,但不论什么时候发生的争吵,吵得有多凶多狠,只要各自回家睡上一觉,第二天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消失殆尽。 比如白川童浔精心照顾了三年的小兔子去世,她难过极了,跪在亲手布置的小墓碑前掉了好久的眼泪,直到哭累睡过去,结果醒来后就兴高采烈地拉着他们要去捉蝴蝶。 这些种种异常,泷岛景良之前甚至都没想过。 可当他心情忐忑地将这些话告知给他当前最信任的那三人时,双胞胎的妹妹却面色困惑地开口道: 「可不开心的事情就会忘掉,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人一直都是这样的生物啊。」 闻言,泷岛景良愣怔地看着她好久,就在白川童浔蹉跎不安地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的时候,他忽而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吗?」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将询问的视线转向了另外两个少年,「你们也这样认为吗?」 白川凉也毫不迟疑地点头。 朝比奈光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担心泷岛景良的精神状态,可面对着他认真的目光,他还是面色愧疚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了他的真实想法:「是。」 不开心的事情会被遗忘,不快乐的情绪会被处理。 他们一直这么生活着,就连泷岛景良在强行被带走之前也会觉得这完全没问题。 但现在他却对此抛出了疑问,思想发生了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变化,开始认为这是不合理的,是有问题的,他逐渐失控脱轨,和伙伴们、乃至这个世界的人都产生了一种可怕的隔阂。 如果不是他疯了,那一定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四人无言地沉默着,良久,一直在思考着什么的朝比奈光突然出声:「我知道有个东西,里面可能会有你想要了解的信息,你要看看吗?」 泷岛景良倏地望向他。 「我要。」他没有迟疑地站起身:「是什么东西。」 朝比奈光敛眸:「是一个旧型号的图书馆,记载着很多年前的事情,就在我家的地下室里,我父母从不让我碰它,但我想我可以趁明天他们不在的时候偷偷溜进去把它带出来。」 「可以。」 泷岛景良抬手,像曾经那样与朝比奈光碰了个拳,勉强勾唇笑道:「谢了兄弟,明天我在老地方等你。」 这时,白川童浔默默举起了手,轻声道:「那个,我也」 「不。」 话还未完,白川凉也却忽然抓住了妹妹的手腕,他表情很冷,近乎强硬道: 「如果那个图书馆里记录的东西是一些我们不该知道的禁忌内容的话,既然光的父母不让他碰,那我们就不应该去看它。」 「可是」白川童浔抿唇,担忧地看了看精神状态实在糟糕的泷岛景良,转头对身旁人说:「凉也,我想帮他。」 白川凉也不为所动:「我们可以想其它办法帮他。」 他平静地对视上少年死寂一片的蓝色双眸,发自内心地劝阻道:「别去看。」 但泷岛景良只是苦涩得摇了摇头:「我不想做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木偶,凉也,根本不存在什么别的办法。」 自知已经劝不动,于是白川凉也微微颔首,不由分说地拉着妹妹离开了他们。 第二天晚上,双胞胎兄妹接到了来自朝比奈光和泷岛景良的电话。 「我们在图书馆里知道了一些惊人的信息,但仍有很多谜题没有解开,记载说b541型号的图书馆信息更全面一些,过两天我打算和光一起去世界中心找找看。」 世界中心,据说只有最高层的人员才知道进入的方式,他们难不成是打算偷渡? ! 白川童浔急迫道:「你们到底从图书馆那里看到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做出这种决定。」 泷岛景良呼吸一滞,缄默了下来。 朝比奈光安抚道:「你别急,童浔。有些内容你们可以不必去了解,我们打这一通电话,只是觉得」 后面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一种不真实感漫涌上来,朝比奈光莫名有些说不下去。 只是觉得什么? 只是觉得后面的路不知道会变成怎样,十几年的友谊走到了这里,和朋友打个电话说说话,交代交代接下来的去处已经成为了他们精神上的一种寄托。 这个地方没有死刑,最坏不过落得和泷岛爸爸一样的下场,被周围人所遗忘。 但是—— 「什么叫我们不必去了解,你们都准备去世界中心了还跟我说这种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蓝发少女忍不住拍了拍桌子,咬牙催促:「说呀。」 白川凉也微皱起眉,刚要开口说话,不曾想蓦然被妹妹狠狠拉了一下衣袖。 他不赞同地看向少女,却逐渐败在了对方坚定的视线上,半晌,只得默不作声地捏了捏眉心,头疼地叹了口气。 发现对面两人都在等待,泷岛景良终于松口:「那个图书馆里只有三个特别的记载。第一,我们这个世界的一切科技都是靠一种化鼠运转得电力,他们拥有很强的制造能力和劳动力,目前正被关在世界中心工作。第二,两千年前人口的骤减起源于一场人类间的大屠杀。」 「还有就是,人类其实拥有一种很强的超能力,被称为咒力,只不过我们出生后不久就被下了暗示,所以无法使用。」 「奇怪的地方太多了,具体的情况还得等去到世界中心后才能」 「泷岛景良。」白川凉也面色难看地冷声打断道:「这些信息已经超出了我们预料的范围,你知道去世界中心意味着什么吗,趁现在还来得及,我们」 「不,我会去的,白川。」 泷岛景良不急不缓地打断回来。 他以一个称呼划清了界限,就跟他们每次吵架时一样,一生气就会冷嘲热讽地喊彼此的姓氏。 但这次不一样了。 泷岛景良能够理解白川凉也的想法,就像他了解他的每一个伙伴。 白川凉也认为止步于此是最安全稳妥的做法,他一直都是个将亲人朋友的安全健康放在第一位的家伙,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但是泷岛景良不愿意。 从这一刻起,他就清楚两个人已经完全选择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轨道,彼此今后恐怕再无交集,他也不是在闹脾气。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感到生气,只是在很平静的陈述事实。 「如果那天被带走后再也没能回来的人是你的妹妹,你会和我做出一样的决定的。」 白川凉也没再说话。 那晚,白川家的双胞胎史无前例地爆发了一场争吵,随着日升月落匿迹于寂静的黑夜。 等到出发的那天,泷岛景良和朝比奈光来到他们经常聚集的地点,率先看见的就是面色并不好看的双胞胎兄妹。 「一起去。」 白川凉也一字一句,神色认真:「我不会阻止你们去寻找真相,可如果一旦遇到什么危险,我会立刻带着童浔离开。」 对此,谁都没有提出异议。 根据朝比奈光先前在自家藏书阁里进行的粗略调查,前往世界中心的通道无比复杂,可还没等他们思考出如何去通过那些危险又曲折的路线,泷岛景良就展现出了一股奇怪的力量。 他定定地凝视着眼前的山体,双手抬起,随着两臂缓慢拉开的动作,眼前的巨山竟然逐渐扩展出一条深邃的通道。 做完这一切后,他没去观察小伙伴们不可置信的神情,只是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就是咒力?」他呢喃着:「我只是那么想象了一下。」 咒力究竟是什么,既然他们每个人的体内都存在着这股力量,那么他们为什么不知道,也无法使用。 泷岛景良是在这两天才发现自己仿佛无师自通般地理解了这种能力,这是他之前完全不敢想象的。 他轻呼一口气,回头朝朋友笑了笑:「这样应该就能方便很多了,我们走吧。」 朝比奈光第一个缓过神来,点头走了进去。 漆黑的通道中,白川童浔有些不安地拉住了白川凉也的衣角,她看着最前方捧着发光石头的少年背影,只觉得陌生。 他们分明从小一起长大,泷岛景良也会像从前那样和他们相处,但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三人都明显感觉到了一种令人恐惧的割裂感。 他们依旧四人一起,金发少年却好似成为了异类。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 只是当双胞胎的妹妹再清醒过来时,面对的就是哥哥满脸疲惫的神情。 「凉也?」 她揉了揉眼睛,声音轻哑:「我怎么睡过去了,光呢,他已经回去了吗?」 白川凉也瞳孔骤缩,听到妹妹嘟囔着抱怨: 「真是的,三个人在外面玩到这么晚,他干脆在我们家吃住就行了啊,怎么还非得回家,爸妈肯定也会同意他留下来的。」 世界好似都安静了下来,墙壁上钟表走动的声音清晰得刺耳,白川凉也一点一点慢慢将视线对上妹妹浅色的眼睛,轻声开口: 「童浔,景良他」 「景良?」白川童浔茫然地看向他,几秒后,忽然狡黠地笑了起来。 「凉也,你背着我交新朋友了吗?」 少年猛地握紧了口袋中的银色石头。 从那之后,仿佛一切如常。 泷岛景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就好像他从未存在过。 一年又一年,春去秋又来。 直到有一天,朝比奈光无聊翻看上学时期的笔记时,从笔记本里看到了一行压抑无比的文字。 [这里从来就不是什么完美的乌托邦。 ] [光,这个世界不正常,它已经疯了。 ]- 故事的内容看到这里,白川童浔莫名想起了一个片段。 画面中,她跟一个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发生了争执,在家里。 那应该是在决定寻找b541号图书馆之前,她和白川凉也吵得前所未有的凶,白川童浔甚至回忆起了自己当时的心理活动,和义无反顾的心情。 她站在门边上,自家的双胞胎哥哥死死拉着她,用力到咬牙切齿:「不能去。」 「凉也,景良他对我们很好,现在他出了事,我们不该这样抛下他,让他在危险中独自前进。」 白川童浔理解他的心情和想法,但她没办法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她说:「你还记得吗,那年我们一起去山里玩,我意外崴伤了脚,痛的走不动路,是他一路毫无怨言地背着我回家。」 他背着她走过路途艰险的山坡,为了转移她被疼痛吸引的注意力,泷岛景良一路笑嘻嘻地讲了好久的笑话,直到额角沁出汗水,声音都哑了,牢牢支撑着她腿的双臂却一直没有松开分毫。 他给她的童年增添了很多的乐趣,是他像个开朗大哥哥那样带着他们看过那么多的风景,如阳光般照耀着他们的成长之路,表里如一地照顾他们。 泷岛景良值得她为他冒险。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性质的事,你到底明不明白?!」 因为妹妹的话,白川凉也几乎控制不住他的语气:「更何况那是因为他非拉着你去爬那么危险的山坡,你才会崴脚!」 白川童浔当然知道两件事的严重程度无法相提并论,可她只是拉开门把手,侧眸朝胞兄笑了笑,说: 「是我自己想去的,哥哥。 」 那一年在出发探险前,泷岛景良就告诉过她山体的陡坡不并安全,他把一切可能会遇到的危险都跟她说了一个遍,是她自己乐意跟着他去。 而现在,泷岛景良同样告诉过她危险,她也仍然愿意。 这从来都和性质无关 第115章 朝比奈光很快意识到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他立即开始寻找那段字迹的主人,甚至还主动接触了被锁在地下室的那个旧型号图书馆。 当他根据自己调查出的路线来到去往世界中心的必经之路时,他看到了正对着山脚沉思的白川凉也。 蓝发少年见到来人后愣了一下,「你来这里干什么,光?」 「凉也,你记得什么?」 朝比奈光没做隐瞒,拿出那个有些旧了的笔记本,将那两行字指给白川凉也看,一眨不眨地观察着他:「你知道这笔迹的主人是谁吗?」 「或者说,你知道我忘记了什么吗?」 白川凉也露出了一副复杂的表情。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熟悉的锋利字体,默然了很久,才缓慢出声:「光,你一直都是我们之中最优秀的那一个。」 「你看过那个图书馆了,是吗?」 褐发少年回答道:「如果你说咒力和化鼠以及b541的话,是的。」 白川凉也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我不想告诉你,有时候知道真相并没有什么好处。」 「不,你得告诉我。」 朝比奈光摇了摇头,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放在手心,目光很温和:「凉也,你看。」 在白川凉也错愕的注视下,那块凹凸不平的石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变化,它的外形开始扭曲,缩小,最后变成了他们家的钥匙。 他倒吸一口凉气:「你为什么?」 根据朝比奈光刚才的反应来看,说明他根本不记得泷岛景良的事,可是为什么他会知道如何使用咒力? ! 朝比奈光笑了:「你还记得两岁时候发生的事情吗?」 白川凉也心中动摇不定,抿唇摇头。 褐发少年耸了耸肩,「可以理解,毕竟我们都快二十岁了,而那时候还太小。」 他将那把钥匙递给了白川凉也,回忆道: 「从大概四五岁开始,我们的大脑发育完全,记忆力会变得特别好,所以大部分人都只记得五岁之后发生的事情。」 「但我从两岁开始,到现在所有事情都记得。」 头顶的浮云遮住阳光,朝比奈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原本温润的眸光蓦然暗了下来,仿佛沉淀了某种晦涩的色彩。 他的声音也随之低哑了许多。 「你可能已经忘了,在我们快三岁那年,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带着我们进行了一个仪式,仪式结束后,我们会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心跳的速度尤其快。」 「而我当时因为觉得发音和语调好玩,于是就将那个人举行仪式时的发音全部一点不落地记在了脑子里。」 白川凉也瞪大了眼睛:「所有的?」 朝比奈光笑着点头:「所有的。」 「回到家后,我在玩积木时哼歌,哼着哼着莫名想起了那段咒语,于是尝试着模仿了一遍。」 那是的他并不清楚那段咒语意味着什么,仅仅只是好奇心驱使他念了出来,这次他并没有觉得难受,反而心情舒畅。 三岁那年,朝比奈光忽然觉得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身体里聚集,他手中的图书在他眼前飘了起来,橡皮变成了晶莹剔透的弹珠。 他兴奋地讲这一发现告诉了家里的大人,可谁知看到他使用咒力,他的父母却表现得很惊恐,他们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抱起他,一路跑到了当初举行仪式的那个地方。 「能不能再进行一次仪式?」 他听见妈妈在哭,也听见了白大褂忧愁的声音。 「请您帮助他吧,这孩子不知为什么当初仪式没有成功,我担心他发现自己的异状后,会、会出现问题」 男人面色为难:「那种仪式对孩子们来说,只能做一次,不然大脑容易受到损害。」 朝比奈光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茫然地感受到了气氛的凝滞,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那股力量是不正常,不该出现的。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父亲开了口。 「如果给他真言,然后再进行封印呢?」 男人思索半晌,同意了。 随着另一种暗示,朝比奈光很快感觉到体内的那股力量似乎消失了,他试着扌莫了扌莫手中的弹珠,也没能让它再变回橡皮。 本以为只是一场略有些离奇的小插曲,可就在六岁那年,朝比奈光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真言。 那时的四个孩子在溪边玩水,双胞胎手拉着手,踩着中间门被细流冲刷的石头尝试过溪,泷岛景良在岸边伸长了双臂接应他们。 那个距离对于孩子来说稍微有点远,白川童浔努力抬脚去够,身后有白川凉也扶着保持平衡,泷岛景良也已经拉住了她的双手。 然而就在她蹬腿起跳的时候,被水浸透的石头却让她措不及防滑了一下,就这样一带二,二带三地一起落入溪水中。 朝比奈光下意识地去拉,但依旧抵不过强大的惯力,他勉强睁眼去看水流的尽头,儿时被赋予的真言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四个孩子被突然出现的石壁抵住,避免了被继续冲走的命运,因为水流将他们送得太远,大家都不了解这里的地形。 只有经常出门的泷岛景良疑惑地嘀咕了一句:「这里原本有石头吗?」 从那以后,朝比奈光彻底意识到了自己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他没再将恢复咒力的事情告诉家长,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这种情况五百年也不一定会出现一次,可偏偏朝比奈光做到了。 他其实已经不止一次被修改记忆,但每次生活中留下的蛛丝马迹都能让他意识到自身记忆出现的差错。 关于他的异常,或许泷岛景良也知道,至少他在消失前和朝比奈光一起独处着探讨过咒力和化鼠的事情。 但现在除了白川凉也,也已经没人记得他的存在。 「我的故事讲完了。」 朝比奈光顺着白川凉也的视线望向那座看起来不可跨越的山体,轻声道:「说说吧,你在那里面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人类充满绝望的历史,以及毫无希望的未来。」 蓝发少年拿出了口袋中的那块石头,神色晦涩不明:「有句话景良说得对,这个世界一直都不是我们所认为的乌托邦。」 他们小时候多天真啊,看了书里的描述,就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住在传说中的乌托邦里。 朝比奈光默了默:「原来他叫景良」 「嗯,泷岛景良。」 白川凉也苦笑一下:「我来跟你讲讲我们在世界中心看到的信息吧。」 那天,当他们沿着通道一路往前,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一个光怪陆离的空间门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透过单面的玻璃窗,他们看到无数化鼠在一个电力球中奔跑维持电机的运转,几只似鹿似马的「图书馆」漫步在人工草坪,还有一个面容枯骨蜡黄的红发女人,神色恹恹地被关在一个玻璃舱内。 白川童浔吓了一跳,被白川凉也下意识地护在了身后。 「你是」 他们对这张偶尔出现在电视上的脸并不陌生,也知道这个神秘的女人就是一位行刑者,可为什么给罪犯执行刑法的行刑者会像个犯人一样被关在这里? 那女人见到他们,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感到无趣地打了个哈欠:「又是你们啊。」 泷岛景良皱起了眉:「你认识我们?」 女人将视线扫过他,转而停留在朝比奈光的身上,指尖绕着长发:「六年前,你们不小心从上面掉下来,接触了拟衰白图书馆,触犯禁忌,是这个小伙子的父母救下了你们,抹除了你们的记忆。」 但现在他们再次找到了这个地方,就说明这几个孩子里至少有一个人做了些什么,可能是自行想起了那时的记忆,又或者是对这里的情况进行了一点谁也没发现的记录。 想到这里,她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褐发少年的身体,忽而了然地勾了勾唇。 「你是个天才,只可惜天才在这个世界总是无法善终。」 丢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之后,她充满恶意地笑了起来:「你们是想找拟衰白了解更多真相吗,泷岛家的孩子,只可惜这里根本还远远没有抵达到世界中心,只不过是一个外壳而已,这个地方的拟衰白也都只是普通的图书馆,而且触发了还会将抓你们的家伙吸引过来。」 「你们不如来问我吧,」没过几秒,她又摊开了双臂,做出一副慷慨的样子:「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川凉也感到不安。 女人眼下的青黑在照亮的灯光下越发显眼,脸上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憎恶和绝望,这是他在外面从来不曾看到的表情。 对着这样的人,他无法交出信任。 「为什么不呢?」她说:「我像个工具一样被困在这里几十年,已经彻底厌烦这种生活了。」 她期待着看到他们脸上震惊绝望的表情,期待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因为她触犯禁忌而让她结束生命得到解脱,如果这样能给她一成不变的生活带来一些变化,那么她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就在白川凉也犹豫之时,倒是泷岛景良上前一步,率先问道:「那你可以告诉我们,关于咒力的事情吗?」 「哦——当然可以,让我想想该怎么说。」 女人歪了歪头,眼神涣散地往上扫了扫,慵懒地开了口。 「咒力,是这个世界悲剧的源头。」 两千年前,一部分人类觉醒了咒力,咒力拥有将想象变成现实的能力,许多人用它来实现恶念,肆意杀害同类,导致了人口骤减这个问题。 后来人们防止同类相残,就给自己的基因里做出了改造,制定出愧死机制,只要攻击人类,那么自己也会立即死亡。后来这种基因随着一年又一年的时间门变化,逐渐改良成无法对同类产生恶意。 可对于一些「生了病」的人来说,愧死机制是无法被发动的,他们被称为恶鬼与业魔。 这两种病人的每一次出现对人类来说都是一场灾难,因为他们不受基因的影响,可以做到无视愧死机制杀人,并且自身无法主观克制这种行为。 其中恶鬼先天没有愧死机制,这种基本不用担心,因为现代科技可以在婴儿出生的时候做出基因检测,不合格的孩子会立刻进行处理。 而业魔这种后天形成的「病人」反而不容易解决,他们大多性格敏感,成长的环境通常会对他们造成很大的影响。 他们会因心理压力而无意识地释放咒力,无法控制地对周围造成巨大影响,如果放任不管,之后大多会因为咒力失控而死亡,但他们此前造成的杀伤力仍然是无法估量的。 人口仍在消减,为了人类不被灭绝,他们最后想出的办法就是干脆不让孩子觉醒咒力,并且先适当改造人类的本能基因,以睡觉的方式阻止人们产生更多的负面情绪,将那些压力以及情绪藏在心底最深处,再通过某种方式发泄出来。 因此除了人与人之间门最亲密的接触外,他们还开发了各种各样的游戏。 但其实咒力一直存在于基因里,他们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在孩子不那么记事的时候,给他们举办仪式,洗脑以及下达暗示。 并且,为了保证孩子的心理健康,高层做出了篡改人们记忆的行为,用新定的规则掩埋了一些历史真相,任何触犯禁忌以及可能产生心理问题的人会被强行带走进行处理。 自此,社会开始扭曲,造成某种恶性循环。 人们的过往记忆仿佛一张未完成的图画,可以随意地涂抹修改,始终有一只大手操控着它们,夺走了那些「真实」,继而用「虚假」填补上空缺,肆意地将画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然而因为被改变的始终只是记忆,正如被橡皮擦去的色彩会留下痕迹,生活中的某些细节是无法被销毁的。见到那些无中生有的东西后,稍微聪明的人会对现实甚至自我产生怀疑,他们会下意识地去追寻事情的真相,进而产生压力,甚至触犯禁忌。 随着一代又一代的发展,优秀基因的遗传,新生的孩子也越来越聪明。 随之而来的,是因为社会的扭曲与秘密的增加,一些敏感的孩子会发现周围的异常,业魔出现的可能性被大大提升了。 在这种节骨眼,在这个正在逐渐走向灭绝的人类社会,任何一个人命的缩减都是致命的。 于是高层再次做出了决定。 他们花了几百年的时间门研究改良了科技,将业魔化的人关在玻璃仓内,抑制了咒力的外泄,并让业魔为他们而工作,处理那些触犯禁忌的人。 ——业魔成为了行刑者 第116章 处刑者被关在隔绝咒力输出的玻璃仓内,就像人们把暂时不需要的工具锁在了工具箱内。 他们没有自由,唯一的工作就是处刑罪人。 「怎么处刑?」 白川凉也沉下声。 「愧死机制对处刑者不起作用,那么他们会让你杀人吗?」 「杀人?每一个劳动力都是很珍贵的。」女人好笑地看着他,语气讽刺:「你知道上层人员为了让你们好好舒服地过日子,都做了些什么吗?」 「或者说泷岛家的孩子,爸爸去哪了吗?」 看着金发的高挑少年,行刑者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指向了那些拼了命地在奔跑工作的丑陋化鼠,舔着唇角说: 「他在那里面。」 泷岛景良猛地僵住了,他踉跄了一下,勉强从鼻尖发出了一声不成形的气音,好半天才挤着牙颤声道: 「你说、什么?」 红发女人却笑得很开心,「他就在那里面哦,你还认得出来吗?」 所有的化鼠都是由人类改造成的。 由于多次的基因修进,人类的身体远比他们自己所想象的能承受更多,无论是自杀还是什么其它的伤害,即使意识被伤害,身体也还是会保持着一线生机。 业魔会无意识地使周围的一切异形化,不论是生物或是非生物,而只要待在这种特定的咒力舱内,他们泄露的咒力就会大大缩减,进而扭曲的只是身体的某些机能,这更加方便基因的改造。 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仅仅只是因为愧死机制而已。 人一旦变成了老鼠,那么人便不再是人,愧死机制从不会因为非人类所遭受的虐待与伤害而被启动。 为了能让人类在外面的天地无忧无虑的生活,这些化鼠的任务可是很繁重的,一直到死,他们都必须这么毫无尊严地工作着。 忽然一阵猛烈的震动从脚下传来,白川童浔只觉得头晕目眩,整片空间仿佛都要被这股突如其来炸开的力量压垮崩塌。 她看向咒力失控的中心,泷岛景良眼神空洞地站在那里,原本湛蓝的眸色沾染上深渊般的浑浊。 「景良,你冷静点!」 少年显然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语,他抬起双手捂住了脸,逐渐疯狂的瞳孔慎人得可怕。 「第三次了,」他喃喃着别人都听不懂的话语:「原来已经第三次了」 「哈哈哈,你想起来了吗?」 红发女人激动地大笑着,她不再压抑自己,尖锐的声音刺痛了每个人的耳膜: 「第一次,你们游玩时从上面忘了关闭的通道掉下来,是朝比奈家的人保住了你们。」 「第二次,你们因为看见了逃出去的化鼠,再次找到了这里,因为还没来得及触犯禁忌,又考虑到年纪尚小没有留下任何子嗣,所以再次饶了你们一次。」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没受到洗脑的影响,甚至还使用了咒力,你猜他们会不会再放过你一次,泷岛小先生?你也不想步上我的后尘,或是成为那些老鼠的一员吧?」 她瞪着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用身体撞击着禁锢住她的玻璃,没有管自己磕出血了的额头,大叫道:「那就毁灭吧,让这一切都消失,把这腐烂到极点的世界毁灭掉!」 故事讲到这里,白川凉也陡然噤了声。 朝比奈光注视着他,心中已经猜测到了真相。 「泷岛景良死了?」 「嗯。」白川凉也声音泛苦:「他试图攻击冲进来阻拦他的那些人,体内的愧死机制启动了。」 他死在了他们面前,只有他还记得。 愧死机制发动的时候,泷岛景良一直死死盯着那些化鼠模样的「人类」,最后又朝他们看了一眼,不甘心的情绪染上双眸。 「凉也,抱歉啊。」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余光扫在少年的外衣,或许怀抱着有些愧疚的心情,呢喃着永远闭上了眼睛:「要让你来承受这些了。」 他知道有块石头藏在那里的口袋- 故事戛然而止。 召唤书闪了两下,以很平静的几句话概括了之后的事情。 【最后我们还是没能进入世界中心,因为你来了。 】 【从那以后,我们就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个世界的事情,努力学习,试图在长大后成为高层想办法改变这个社会,可后来那些高层因为怀疑光有业魔化的迹象,强行将他带走了,理所当然地,他们消除了大家关于他的记忆。 】 【没过几个月,有人试图自杀,我们在电视里看见了新的行刑者出现,将那个自杀者尚未完全死亡的意识禁锢在身体里,扭曲了他的机能。 】 「这件事我有印象。」 白川童浔忽然开口。 他们的法律严禁自杀,每一任自杀者的处刑现场都会被投上电视,当时她正好就在家,看到了这一幕。 【是的,那时我就在你身边和你一起看。 】 白川童浔深深沉默了。 「我到底还有多少记忆是虚假的。」良久,她忽而叹了口气,心累道:「然后呢,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召唤书很快给出回复。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左右,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朝比奈光逃出来了。 】 【业魔所过之地寸草不生,世界很快陷入了混乱,你恰好和朋友外出在买东西,我因为担心而冲出去找你们,逆着人流,正好看到】 「正好看到我摔倒在地。 」 白川童浔睁大了眼睛,她无意识地接上这句话,脑海里再次闪过一幅画面。 她当时因为还去探望了住在偏远地区的朋友父母,所以选了一家偏僻小店买得生活必需品,一转身却看到了褐发的行刑者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朝比奈光似乎是特地选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道,托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慢慢前进着。 他见到她的时候眼前似乎亮了亮,近乎是露出了可以称得上是惊喜的神情,接着开口便喊出了她的名字:「童浔」 白川童浔呆了呆。 行刑者的出现立刻引起了躁动,店铺老板仓惶地从屋子里逃出,偏壮的身体不慎撞到了一个路人,那路人滑着滑板在冲刺,因此立刻摔了出去,恰好进入了朝比奈光的咒力范围。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的身体开始扭曲,胀缩,炸裂,最后变成了一个根本看不出是个生物的东西。 尖叫声更加剧烈,白川童浔和朋友瞬间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转身就跑,朝比奈光见状有些急迫,他又喊了一声:「童浔,等等!」 可是随着蓦然激动的情绪,咒力的泄露范围倏地扩散,被白川童浔拉着跑的朋友措不及防地扭曲,只留下半个身体和与她交握的手完好无损。 朝比奈光立刻停在了原地。 他在颤抖,白川童浔也在颤抖,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朋友的手,看着她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随后恐惧地对上了少年绝望的双眼。 「不是、我不是,我不想我——」 朝比奈光开始深呼吸,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般茫然又失措地低头看着她。 就在这时,白川凉也冲了过来,将腿软跌倒的妹妹从冰冷凌乱的地上扶起,还没说话,就听到昔日好友哽咽着,小心翼翼地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童浔,对不起,我」 白川童浔用力拽住哥哥的手臂,摇摇晃晃地站稳了身体,她担惊受怕地将兄长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用一种极其憎恶的眼神瞪向了杀害朋友的罪魁祸首。 「滚开,你这个怪物!」 她猛地将刚刚顺势捡起的料酒瓶砸向少年,拉着哥哥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转眼就已经拉开了很大的距离。 少女崩溃地边哭边跑,白川凉也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话。 身后安静地仿佛「怪物」从未出现过,也再没有传来叫她名字的声音。 「啊」 想到这里,白川童浔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那时候的我,是不是给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召唤书静了两秒,缓慢地回了她这样一句话。 【可能确实有那么一点影响吧。 】 有件事白川童浔一直都不知道。 朝比奈光曾经喜欢过她。 那个世界本就人口较少,人与人的圈子总共就那么大,交际的对象聊来聊去也都是认识的那些人,所以大家成年以后选择共度余生的结婚对象基本上都是身边人。 朝比奈光一直都是个内敛温柔的男孩,他并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从小到大说过最出格的话语就是在班级野营那天。 几个男孩在帐篷内点了个小蜡烛,暖色地烛光照映在稚嫩的面庞,他们压低了声音,悄悄进行着青春期男孩的真心话游戏。 当问到朝比奈光对谁最有好感的时候,少年燥红了耳朵。 他偷偷瞥了一眼只有两个女孩的隔壁帐篷,羞涩地抿唇笑了,温润的眼眸却亮晶晶的,好似冬日里和煦的暖阳。 「我想在未来和童浔结婚。」 他这样说道。 这件事是他们几个少年的秘密,白川凉也虽然对此有些心情复杂,但也一直遵守着当初保密的承诺,从没说出口过。 只是现在也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 即使没有白川童浔的那句话,朝比奈光也会走上这条路的。 那家伙早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温柔内敛,会细心嗬护旁人情绪的少年了,已经陷入疯狂的行刑者现在连自己的理智与混乱的精神都无法维持稳定。 他毁灭了不止一个世界 第117章 白川童浔好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坐靠在床背,沉默地看着手中的召唤书,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刚浮现的记忆。 少年那天的眼神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求救,但当时的白川童浔甚至根本没办法去思考其中的深意。 命运弄人,荒唐至极。 【朝比奈光和那个疯女人一起被关了两个月之久,他的心理已经不再健康,他的父母试图去找他,却也被他失控的咒力所杀,最后陷入疯狂的他开始毁灭世界。 】 白川凉也继续在书上呈现文字。 【那个时候太乱了,我就是死于他之手,在最后关头,我用咒力将自己那块石头改造成了这本书,意识也随之钻了进来,并给你下了暗示,用父母教的方法带你离开了那个世界。 】 白川童浔心中猛地一跳:「爸爸妈妈?」 【白川家几百年来,一代又一代一直在暗中研究逃离这个世界的方法,这四块石头是我们祖先留下来的,据说那时候是有个来自别的世界的人,和我们的先辈成为了朋友。 】 【那些石头也是那个人离开前赠送的礼物,我因为使用咒力的时候被父母发现,他们便索性将真相告诉了我,或许过一段时间也会告诉你这件事,只是】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谁都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白川童浔低着头,垂下的刘海遮住眼眸的神情,她咬了咬下唇,良久轻声道:「那他们」 【那时候的我一个人没办法带着你穿越世界,是他们使用咒力协助了我。 】 也就是说,他们没能离开,永远地留在了那个世界。 一滴眼泪措不及防滴落在书页上,召唤书几乎是立即闪了一下,随后也慢慢黯淡下来。 白川童浔咬着牙,死命压抑着自己的声线,「他们送我们离开前没有任何想跟我说的话吗?」 深色的泪迹很快干涸,白川凉也回应了她。 【有的,他们说,假如有一天你知道了一切,并且坦然接受了这些,就让我给你看一段话。 】 少女面无表情地扯了一下嘴角,疲惫道:「嗯,给我看看。」 于是一段字体褪去,召唤书重新亮起,紧接着一段又一段字体再一次呈现在眼前,逐渐交织成一封信一样的篇章。 【童浔,好孩子。 从没想过会有一天,我们会对自己最心爱的孩子下达暗示,还要将你独自一人送到我们再也无法触及到的地方。 你从小到大都是个胆子很小的孩子,爱哭爱闹,只有在遇到与朋友和亲人相关的事情后才会变得勇敢起来,却也容易一遇到什么事情就失了方寸,总是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虽然很想让你变得坚强,得到成长,但一下子就让你一个人漂泊在别的世界或许还是太为难你了些。 我们担心你会变得偏激,丧失求生意志,甚至不惜伤害自己,所以我和你的爸爸想了想,还是决定为你定下一个小目标。 希望你能向着这个目标前进,去努力,去成长,去变成一个能够好好保护自己的大人。 不管你去到怎样的一个世界,也无论你经历了怎样的事情,都会将它牢牢刻印在心底。 或许你此刻也已经猜到了,这个目标是什么。 凭借着这个信念,相信你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最后,别怪爸爸妈妈,也不要去埋怨你的哥哥。 我们都很爱你。 】 字迹到这里就结束了。 白川童浔狠狠攥紧手边的书页。 她当然知道那个目标是什么,这么多年坚持下来,事到如今,她又怎么会不清楚自己被下达了怎样的暗示。 她那么执着于回家,每一天都是因为着这个目的才那么努力生活着,积极寻找着召唤书给出的信物,一个又一个。 「你们太过分了。」 白川童浔眼眶酸胀,手背抵着眼角,低声抽泣着:「你们怎么能这样,还不如就这样让我跟你们死在一起,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些年我到底是怎么过的。」 他们根本不顾及她的感受,就为了让她活下来,做出的种种决定从来不考虑过她自身的意愿。 她现在终于明白,在桔梗那个世界的最后时刻,朝比奈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我知道,童浔,我一直陪着你度过这些世界,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 召唤书依旧泛着微光,金色的优雅字体却无端显现出一股难言的沉痛。 【但是,你没办法和我们一起被埋葬于那个世界。 】 蓝发少女顿了一下,放下手臂。 「什么意思?」 白川凉也默了一会儿,斟酌再三,还是将真相说了出来。 【你已经不是人类了,童浔。 】 她经历过了那么多的世界,活了那么久的时岁,从来没有改变过自身的样貌,白川童浔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自己不属于那个世界的缘故,其实不是的。 虽然为了防止世界意识察觉到外来者的进入,它确实刻意地隐藏住了属于白川童浔的时间流逝,但不管怎样能力终究有限,一个世界几十年过去,她也不可能是现在这种一成不变的模样。 【这个世界是存在灵魂的,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意识。 】 【自杀者的灵魂会因为出身时被下的暗示而停留在身体中,所以即使是自杀成功了,他们也不会真正死亡,而是会带走被行刑者处理后进行改造。 】 白川童浔大脑嗡得一声,颤抖道:「所以?」 【实际上,你的肉身已经在我和父母的眼前被朝比奈光扭曲了。 】 【他已经疯了,那种时候还想着要救你,强行将你的意识提取出来,又拿出了那块石头,使用自己勉强能控制的咒力从地上挖了一大块泥土,混合着石头,重新做了一副一模一样的肉身出来,试图将你塞进去。 】 【我当时立刻就失去了理智,直直冲了过去想将你带过来,那家伙做出的行为简直不可理喻。 】 虽然不知道人死后的灵魂是否真的会如传言所说,回归天堂或是重新转世,但像这样强行重塑一副没有生机的空壳,将灵魂留在世界上,绝对已经是违背世俗的玷辱了。 【但是我们谁也没能阻止他,我最后留下来的一抹意识进入了召唤书,借由两块石头的感应力与你的那抹意识进行了融合绑定,然后利用绑定关系将你的灵魂从朝比奈光那里拖了出来,父母给我留下那些话后就拼尽全力将我们送走了。 】 【童浔,我们已经没办法了。 】 如果白川童浔仍然留在那个世界,她也无法正常死亡,朝比奈光将她灵魂禁锢住了,父母当初赠送的石头不会被失控无人操控的咒力所影响,所以不会异形化。 她将孤独地见证世界的毁灭,没办法自然死亡,永远活在空无一人的废墟,守着已经毫无意义的家园,不知道今后会变成什么样。 【你现在的这副身体之所以会流血,受伤,甚至是感到疼痛,都是由于你对自己没有死去的暗示,所以你灵魂里携带的咒力会无意识运行,去模仿成你生前的样子。 】 但那些都是假象,实际上他的妹妹只剩下了灵魂,被他保护着漂泊于各个世界,寻找能够生活的容身之所。 【童浔我们】 「嘭!」 房间的大门蓦然被人用力推开,五条悟穿着一身轻便的t恤衫,单手提着装满东西的塑料袋。 他银白的发丝有些凌乱,漆黑墨迹斜斜跨在鼻梁上,半露出了碎星般的漂亮眼眸,显出一种张扬又年轻的气质。 客厅的电视播放着不知名的频道,冷不丁闯入了这寂静一片的空间。 「童浔酱!我们」 男人兴致冲冲地才说了几个字,上扬的音调却在见到房间内景象的时候逐渐轻了下来,盛着笑意的瞳孔骤然一缩。 即使高大的身体遮挡住了门口,客厅的光线依旧能透过缝隙,一缕一缕地照进暗沉无光的房间内。 他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随后慢慢地垂下,落在了身侧。 蓝发少女穿着单薄的睡衣坐在床上,双手捧着一本比初见时翻新了许多的笔记本,听见声响后迟缓地抬起头看向来者。 周围安静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五条悟的下颌线紧紧绷起,嘴角的弧度也下降了许多。 他的目光死死地摄在了白川童浔的脸上,从空洞痛苦的浅色双眸,移动到她眼眶落下的两行泪水。 「啊抱歉。」 白川童浔忽然抖了一下,召唤书落在床铺合上,她率先移开视线,双手捂住了眼睛,屈起双膝不再抬头。 她声音很轻:「我稍微有点」 五条悟深深吸了一口气,长腿一迈便走进了房间,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少女坐着的床边,来到窗户的位置。 然后抬手,扯住窗帘,猛地一拉。 伴随着刺啦一声,外面的朝阳霎那间充斥了整个角落,鸟雀停在枝丫鸣叫,晨露淌在娇艳的花瓣。 白发男人转过身来,双手抱臂斜斜靠在窗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少女的侧颜。 「所以你就是这么休息的?」 第118章 拜托了 白川童浔控制不住眼泪的滴落, 实在没办法一下子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床铺边缘的位置被压下一个凹陷,五条悟离开窗户坐到了她的身边,伸手抬起她的脸,边叹着气, 边轻轻拂去她的泪水。 语气是难得的温和。 “五条家史书中记载的蓝鹤小姐, 神秘又强大, 怎么现在像个小女孩一样哭得这么伤心?” 他展开双臂温柔地搂住少女的肩, 大手从头顶一路抚到了发尾, 又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 白川童浔不知为何, 下意识地以一种缺失安全感的姿态缩进了他的怀里, 她又累又难过,听不进去任何话, 只是急需一个不会伤害她的避湾港。 感受到少女纤细的手臂搭上了肩膀, 男人低垂着眼眸,弯着腰更紧将她抱在了怀中。 “好了好了, 乖孩子。”他安抚地说。 “如果实在感到难过,那就好好大哭一场, 然后安心放松地去闷头睡一觉吧。” 五条悟的怀抱出乎意料的温暖。 当白川童浔被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朦胧得睁开眼睛时,才发现自己原来真的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原来死人也要睡觉吗?” 她嘟囔了一句,手边的召唤书晃了晃,自动飘到了她的面前,翻开:【中午好, 童浔, 即使是灵魂状态也是需要休息来维持意识运转的, 就像夏油杰或是锖兔他们那样。】 行吧。 白川童浔撇了撇嘴角,慢悠悠地来到了卫生间洗漱, 虽然整个人还是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但起码她现在的大脑已经清醒了许多。 出了房门后,才看见五条悟正拿着个水杯站在沙发后面,嘴角带笑,却不知为何溢出了几分怒气。 男人听到动静后回了头,见到她的模样时微微怔了一下。 “怎么魂不守舍的,还没缓过来?” 白川童浔揉了揉眼睛:“别问,问就是对今后的人生道路和去处充满了迷茫。” “这有什么好迷茫的,没地方去的话,以后跟着我混怎么样?” 突然另一道轻佻的声音传来,太宰治冷不丁,从沙发椅背前探出一个脑袋,朝她露出了一个清爽无比的笑容。 白川童浔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做客的。” 五条悟冷笑一声:“是啊,不速之客。” 太宰治一脸嫌弃地冲他摆弄出一个鄙视的手指:“干嘛露出这么一副不爽的表情,人家又不是来找你的。” “你是不是对我的脾气有什么误解?”五条悟额角青筋暴起,狞笑着撸起了袖子:“这里是我的房子,如果我不开心了,随时可以把你丢出去。” “咦惹,好凶。” 黑发男人摊了摊手,毫不畏惧的模样,他显然并不打算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争论下去,转而看向了一直默默盯着他的白川童浔。 “呀,童浔酱,又见面了。” “是啊,才见的面。”白川童浔面无表情地抽了抽嘴角,“所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尽管自己躲在房间里回忆了那么多的世界,让她有些心力憔悴,但现实里确实也没消耗多少时间。 不过能让太宰治不惜放弃手机联系,在才见面不久后的短时间内再次抱着必须将她带回去的态度,如此大费周章跑到东京来找她的事情,恐怕只有一件。 果不其然,当又一次被带到侦探社的社长床前后,白川童浔的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福泽谕吉的状态这几天更加糟糕了,拥有召唤书的她自然知晓那是因为朝比奈光的状态即将抵达到一个峰值。 虽然可能是因为有那块神奇石头在身边平稳咒力的缘故,朝比奈光至今还没因为彻底业魔化的失控而死亡,不过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行刑者现在的情况极其不稳定,身体还在被他咒力所影响的福泽谕吉也会因此而遭受痛苦。 可毕竟是业魔所造的孽,白川童浔并没有把握自己的咒力能让他恢复原样,已经不能随意操控能力的白川凉也对此也束手无策。 本打算找桔梗试着能不能净化掉福泽谕吉体内的咒力残留,然而化身召唤书的白川凉也却在这时推荐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之前去接压切长谷部的时候,那个审神者不是给了你一片可以向她求助的羽毛吗?】 白川童浔目光在这句话上停留一瞬,睁大了眼睛:“你是说?” 【那位审神者所拥有的灵力很强大,几乎足以堪比神明,如果可以的话,请她过来或许能够有办法。】 有了兄长的这番话,蓝发少女忙不迭掏出了那在口袋中被闲置了许久的羽毛信物,却在如何使用这个问题上发了愁。 召唤书再次亮起。 【输入咒力看看?】 她手指抿着那片羽毛的根部,听话地尝试着用了一点已经能够熟练掌握的能力,下一秒,手中的白色羽毛倏地消散了。 伴随着点点荧光,在场所有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了空间放生了波动。 黑洞似的漩涡骤然出现在身侧,身穿和服的少女从中走出,后方还跟着面无表情的银发少年,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她脸上神情略有病容,看起来娇弱的像是一朵随时会被风吹散花瓣的花,只不过说话时的声音听着倒是很轻盈愉悦:“童浔,又见面了。” 白川童浔微微皱眉,浅色双眸下意识流露出一抹担忧:“你没事吧?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没关系。”音笑了一下,有些无奈道:“只不过最近不小心着凉了而已。” 她眨了眨眼睛,视线在这个被保护起来的隐秘房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到了床上人的身上。 不必明说,她便已经知晓这次被请来的目的。 “是想让我帮他吗?” 审神者走近床沿,一直守在床边的江户川乱步盯着她观察两秒,自觉退让出足够的空间。 音将手探上男人的额头,灵力运转间,她怔了怔,随后侧眸看向白川童浔:“有点麻烦,他体内的异常能力和你属于同一系,只是你的相对温和一些。” “是。” 白川童浔坦然承认:“但我对它的控制力还没达到那么厉害的程度,没有把握治好他。” 音颔首:“我来试试。” 话音落下,一直如同护卫般站在她身后,面容精致又冷淡的少年便低低开了口:“请为主君留下足够安静的单独空间。” 赶人的意味十分明显,但也没人刻意去对着干,为了不打扰到这位审神者,大家都纷纷离开了房间。 银发少年也跟着出来,他将门轻轻扣上,一扭头,就见几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他似乎是呆愣了一瞬,这让他原本没什么表情的面容因此而多了几分柔和性。 “骨喰对吧?” 虽然没什么接触,但白川童浔对他有点印象,在记忆中是一把很安静的刀。 骨喰藤四郎看向了蓝发少女,点头:“是,白川大人。” 因为知道她也是一把刀的主人的缘故,大部分的刀剑之灵在对待她时都给予了很大的敬重。 白川童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啊,突然把你们拉过来要帮忙,我看音脸色不太好,她没事吧。” 骨喰藤四郎摇头,轻声开口:“主君身体自小便是如此,与您无关。” 倒不是天生病秧子,只不过是太过强大的灵力远远超过了人类的身体所能够承受的范围,过载的力量损坏了血肉之躯,所以才会显得身体羸弱。 像是看出蓝发少女在担心什么,他安慰道:“适当的灵力输出反而可以缓解主君的情况,您不必为此忧心。” 白川童浔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天知道她在见到音苍白的脸时有多紧张,毕竟是她请来的帮手,如果对方这个因为这个帮忙而感到身体不适,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话题结束,气氛再次安静下来,武侦社的人大多都忧心忡忡地关注着房间内的动静,只有太宰治百无聊赖地靠在窗边,指尖绕着略长了些的黑发,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女的位置。 白川童浔被看得有些头皮发麻,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没好气道:“干嘛?” “好奇怪呐,童浔酱。” 黑发男人捻了捻手中的发丝,歪着脑袋观察她:“明明只是一小会的时间没见,总觉得你好像变化又大了一些,五条悟那家伙对你做什么了吗?” “他能做什么?” 白川童浔耸了耸肩,叹息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一天之内接收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信息,她觉得自己现在还能保持理智,没有黑化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外面白川童浔和太宰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房间门就被人从里面被打开了,一直紧盯着门把的江户川乱步第一个站起来,急切地想要确认里面的情况。 音双手揣袖,来到蓝发少女面前:“我帮他清理了一些体内的能量残留,不过可能会存在后遗症,要想彻底解决或许还得罪魁祸首死亡才行。” 国木田独步皱起了眉:“会是什么样的后遗症?”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音表情平和地看向他:“即使是醒过来,我也不能保证他的清醒时长,大概会发生在某种时刻突然昏倒,失去意识之类的意外。” 又是一片无言的寂静。 半晌,国木田独步叹了口气,长期高负荷的工作让他很是疲惫,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对于这种束手无策的现状感到很是烦忧。 “不管怎样,”他语气无奈:“谢谢您愿意出手帮忙。” 音离开的时候,福泽谕吉还没清醒,只不过身上缠绕着的黑色纹路已经消失不见,气色也肉眼可见地恢复了许多。 江户川乱步终于不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了,看起来像是终于活过来了一般,他和太宰治坐在会议桌前,讨论着该如何解决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各种充满心机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白川童浔沉默地听了一会儿,蓦然开口打断了他们: “不用这么麻烦。” 瞬间两道视线直直投了过来,蓝发少女垂首注视着地板间的缝隙,刘海遮住了眼眸的神情,语气也没什么起伏。 “他本身也活不了多久了。” 说完这句话,白川童浔缓缓抬头看向他们。 她也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有些沉重道:“还是就让他顺其自然地死去吧,在此之前,我会把他引到别的地方,不再影响到这个世界的。” 江户川乱步面色顿了顿,太宰治鸢色的眼眸安静地凝视着她,谁都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不亲眼看着朝比奈光死去,侦探社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安心。 福泽谕吉是他们的支柱,是他们武装侦探社前进至今的中心,他们不敢去赌那个可能性。 但即使明白这一点,白川童浔还是怀揣着难言的心情,朝他们低下了头。 “拜托你们了。” 她说。 “拜托了。” 第119章 举个栗子 出乎意料的, 最后同意这个请求的是福泽谕吉本人。 对着这位社长大人充满威严的表情,白川童浔惊讶地发现男人在面对她的时候,似乎总是有着很强的包容心,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在注视着什么弱不禁风的小动物。 这让她心底那抹仿佛在面对班主任训话时的忐忑和畏惧少了几分。 “您会没事的。” 白川童浔真诚地与这位刚刚苏醒的男人对视, 轻声保证道:“我会亲自确认他的死亡, 让大家今后安枕无忧。” 她知道朝比奈光还会来找自己, 也计划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种心情很复杂, 她其实没有恢复关于朝比奈光的记忆, 但得知那些关于过往的事情之后, 心中总归会有一些感触。 就想下意识的, 再多和他说些什么。 至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 从侦探社离开的时候,天已经昏沉了下来, 太宰治自告奋勇要护送她回去, 只不过两人才一出门就看见了靠在咖啡店门口的白发男人。 “哎呀。” 太宰治露出了一副惊奇的表情,指着他转头对白川童浔道:“那家伙把你看得也太紧了吧。” 白川童浔无辜摊手。 最近五条悟确实把她看得很紧, 据说东京变故太多,朝比奈光和白川童浔的出现让咒灵都发了疯般涌出。 为了保证她的安全, 同时守在她身边也方便铲除那些被她吸引来的强大咒灵,除非有要事,五条悟几乎不会放任她一个人出门。 只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再这样耗下去,绝对又会是一场死伤无数的浩劫。 当晚,吃饭的时候, 白川童浔跟五条悟面对面坐在饭桌前, 将所有的事情都摊牌讲清楚了。 白发男人单手撑头, 另一只手随意地将蘸了甜酱的烤饼举到嘴边,被墨镜遮挡的双眸看不出是什么神情:“所以, 你的计划是什么?” “现在离开这个世界是不可行的,毕竟我哥他没办法指定去的世界,唯一一个可以定位的世界,我还不想让那里受到伤害。” 但这个世界说到底也是因为她的到来,才变成现在这么混乱的模样,把朝比奈光带走也是她的责任。 白川童浔嗦了口面,咽下后直直对上男人的视线:“我要带着他用狱门疆回到过去。” 虽然使用狱门疆穿越回去的具体时间她也没办法精准控制,但大概的定位却可以做到,就像之前夏油杰那样。 只要她用咒力将狱门疆的特质改造成一个“门”,然后疯狂祈祷它把自己传送到什么地方,应该就能解决。 “所以在那之前,我得多用几次熟练一下,顺便再找个方便我和朝比奈光对峙的地方。” “原来如此。”五条悟忽然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饶有兴致道:“原来五条家那个关于蓝鹤的传说是这么来的,看来你这次旅行还会遇到我的祖先。” 他喝了几口汤,随后双手抱臂后靠在座椅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让你好好休息,结果你硬是把自己搞成了劳碌大使,不累吗?” 白川童浔抿起唇:“马上就结束了。” 就如同白川凉也所说的那样,一切都即将落幕,到时候她就不必像现在这样时刻被压制,而是可以带着图鉴人物们和白川凉也去找那个足以让他们容身的新家园。 父母很了解她,如果没有失去记忆,没有被下暗示的话,她很可能在前几个世界就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了。 毕竟那个时候她的心智还远远没有强大到,能够接受在失去家园的情况下,还一个人不停流转于各个世界的这个事实。 她或许会绝望到自我了断,或许会业魔化,或许到最后会变得比如今的朝比奈光更疯。 不过现在她在尝试着接受这个结果,尝试着向前进,因为有了那么多和她结契的同伴,她知道他们会一直陪伴着她。 那一晚,白川童浔难得睡了个还算不错的觉。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彻底亮透的时候,她就开始琢磨狱门疆了。 昨天五条悟有提起自己见过他的先祖,记载中自己第一次出现在五条家人的时间是在千年以前,既然如此,那干脆第一次试验的地点就定在千年前五条家先祖的附近好了。 这么想着,她盯着手中魔方样式的咒物,专心运转起能力来。 咒力发动的同时,狱门疆顷刻间张开,包裹住了蓝发少女的身体,熟悉的一阵压缩感袭来,再恢复时眼前已经换了一幅景象。 头顶乌蒙蒙一片阴云,白川童浔脑海里的警铃在一瞬间拉响,她猛地侧过身,一道身影擦过她重重砸在了地上。 白川童浔:“” 怎么感觉她大多数穿越的地方总是有意外发生? 脚边的男人身穿宽大和服,一头银白色长发因为剧烈打斗而变得乱糟糟的,他闷哼一声,左手扶头,右臂手肘撑地支起了上半身。 他掀开眼皮,碎星般的眸恍惚一瞬,有些错愕得对上蓝发少女的视线。 “小姐,你从哪冒出来的?” 白川童浔:“” 这绝对是五条家的那先祖吧!! 若是仔细观察,男人的脸确实隐隐和五条悟有那么一两分的相似,然而还不等她多看几眼,背后蓦然一阵杀意袭来。 白发男人反应很快地就要去拉少女,然而还没等手指触碰到对方,一道金光便自她身后亮起,下一秒凭空出现两个男人,挥刀替她挡住了恐怖的攻击。 白川童浔回过头,就看见继国缘一和压切长谷部有些吃力的背影,而在他们面前,一个四只手的男人邪笑着压制住了他们。 这家伙很强。 “哇哦,他们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白发男人单手摩挲着下巴,兴致勃勃地站在她身边关注前方的战况,随后歪头看向她,笑道:“不管怎么说你们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在下五条一,敢问小姐尊姓大名?” 果然,这不正经的语气也超级像五条悟那个混蛋! “蓝鹤。”白川童浔斜了他一眼,过了几秒,又快速瞥了他一下,忍不住道:“话说你不过去帮忙吗?” 那三人打得难舍难分,她担心自己贸然使用咒力插手会误伤友军,更何况还有愧死机制的存在,那东西早已刻入基因,嵌入灵魂,洗脑般地成为了她的本能,这才使她无奈站在这里,但这人这么一副表情悠哉的样子杵在她旁边是要怎样?? 在她过来之前明明是他和那个四手男在战斗吧! “啊,说来惭愧。” 五条一爽朗地笑着,那双和五条悟一模一样的眼睛微微弯起:“刚刚一不小心伤着了根基,怕是没办法参与战斗了。” 白川童浔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咙里。 “那我们跑路吧。” 没考虑多久,她就抹了一把脸,捧着召唤书又叫出了亚瑟和吉尔伽美什,知道最古之王不会屈尊去抱一个陌生人的脾性,便当机立断自己率先钻进了他的怀里,同时指挥亚瑟带着白发男人走。 如果非要正面跟那个男人刚的话也不是不能打,谁叫她这里人多,实力强大的也不少。 但毕竟白川童浔自己随时就可能会回去,她不清楚那个四臂男人的底细,不知道彻底击败他要多久,如果中途她忽然回去,那么这位留下来的五条先辈就危险了。 她决定救他,所以至少得先让他脱离危险再说。 亚瑟和吉尔的速度在众多图鉴人物中算是比较靠前的,这也是为什么白川童浔几乎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他们。 她时刻注意着压切长谷部和继国缘一的距离,他们很尽责得拖住敌方很长一段时间,就在她和他们的距离即将达到召唤书所限制的最远范围后,白川童浔倏然将他们唤了回来。 四臂男人一个横踢扫到空气,他动作微顿,不爽地抬头望向了蓝发少女的方向。 冷不丁对视上那双充满压迫感的邪妄视线,白川童浔心头一跳,连忙缩进吉尔伽美什的怀里避开。 “吉尔,再跑快点。” “啧,别命令本王。” 金发王者轻嗤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你真是没半点长进。” 白川童浔撇了撇嘴:“我又不是真的要和他打,这只是因为救人心切而采取的最佳策略,救人懂吗?” 现在倒是不用担心贸然出手会改变那个未来,因此她救人什么的也再无所顾忌。 少女探出个脑袋,运用咒力来制造障碍物来防止男人追上来,脑子里却想到了昨晚因为顾虑到会改变历史,而去找五条悟讨论这个问题时,对方跟她说过的话。 “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你在过去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对现在有什么影响,反而现在的种种和一些人的命运,正是因你在过去的那些行为才得以存在,因造就果,因果循环,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那时的白川童浔正坐在沙发上,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大概?” “总之你不用在意那些。” 五条悟翘起二郎腿,行为轻佻地转动脚腕,不着调地跟她笑道:“举个例子,如果我昨天被车撞死了,你从今天穿回到昨天,不管怎么拼命去救我,不论中途发生了什么,过程有多曲折,最后我还是会在昨天被那辆车撞死。” “如果我今天活着,而记忆中昨天是你救了重伤的我,那么当你回到昨天发现我奄奄一息马上就要死了,不管你内心有多不情愿,多想改变历史,但你最后还是会因为各种原因下定决心来救我。” 这就是因果。 而此时果已经在千年后的时代结出,她现在所做的,不过是来到千年前种下因而已。 “当然,最强的我并不会被车撞死,也不可能奄奄一息到需要你来救,所以这个假设pass。” 五条悟那张欠揍的脸再次浮现在脑海,他双手比了个叉,扬起的唇角自信又狂妄。 “反倒是你,千万别在我去不了的地方出事,毕竟我可没办法回到过去,去救奄奄一息的你啊。” 第120章 不会拒绝 这次的穿越, 在刚找到安全地点休息的那一刹那宣告结束。 前一秒白川童浔还面对着五条一那张妖孽的脸,后一秒五条悟不遑相让的面孔就占据了她的视线。 白川童浔默了一下,十分自然地开口:“我见到你祖宗了。” “哦?” 五条悟上半身微向前倾,显然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怎么样?有什么感想?” “倒是没什么感想, 就是觉得你这种难搞的性格或许可能是家族遗传。” 特别这两人令人无语的能力简直如出一辙。 白川童浔面色古怪地道:“不过我过去的时候, 他正好被一个四个手臂的危险家伙揍趴在地上了。” 白发男人脸色一变:“两面宿傩?”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那个大爷?” 五条悟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 沉默地对视两秒后, 他大喇喇地扯过书桌前的椅子在她床边坐了下来, “千年前的咒灵和咒术师可比现在危险多了, 跟我说说?” “好像也没什么好讲的。”白川童浔回忆了一番, 总结道:“其实就是你那个叫五条一的祖宗和宿傩大爷在打架, 然后我出现了,我召唤同伴带着你祖宗逃跑, 最后我回来了。” 听了这话, 五条悟挑了挑眉。 “五条一,那可是个大人物啊。” 在五条家的历史中, 六眼拥有者也是几百年前才会出现一次,五条一就是其中一位, 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不过这次全程的注意力都放在逃跑上了,根本没时间观察周围的情况。” 白川童浔哀叹一声:“还得再多穿越几次才行。” “不要太频繁了。” 五条悟抬手,从她手边上取走了狱门疆,接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天最多使用两次,并且得等我觉得你气色好点了才会把它还给你,现在先去吃早饭吧, 我点了粥。” 白川童浔自然没有异议。 在五条悟的公寓里咸鱼了一整天, 别的不说, 精神倒是真的恢复了不少。 跟着五条家的有钱大佬吃了顿美滋滋的烤肉后,她容光焕发地再次启动了狱门疆。 本打算再次传送到那位五条先祖身边的, 不曾中途出了岔子,在启动的最后一不小心顺带想起了那个面目阴沉的四手大爷,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穿越结束后,鼻尖率先闻到的就是一阵令人垂涎三尺的食物飘香,她眨了眨眼睛,看见一个女孩单手拿着大勺在锅里翻炒着什么。 那女孩显然没想到身边会突然冒出来个人,短暂的惊讶之后,毫不犹豫地举着勺就挥了过来。 白川童浔下意识地启动了召唤书。 情急之下她根本没有多想,随便召唤了一个五星人物出来。 没想到这次出现的是一个对她来说既陌生又有那么一点眼熟的红发帅哥,身材健硕,眉目轻佻,反应机敏地抬手在她腰间一揽,带着她躲过了这次攻击。 “有趣,这是要请我来吃大餐吗?” 低沉又充满玩味的语气。 白川童浔膛目结舌,抬头望向男人的下颌。 “你哪位?” “哼?” 男人手指微抬,面前再次发起进攻的女孩就被一条粉色的奇怪线条粘住,他勾了勾指节,那条线就随着他的动作将对方甩了出去。 “哎呀,这可真令人伤心,明明是你把我叫过来的,却认不出来我的脸吗?” 做完这一切后,那帅哥伸手将刘海往后捋了一把,金色的瞳孔居高临下地往下一瞥,笑道:“现在知道我哪位了吗,童浔酱?” 是西索那个心理阴暗的变态啊! 没想到这家伙洗掉脸上的图案,把头发放下来后还挺人模人样的。 白川童浔狠狠瞳孔地震了几秒,迅速缓过神来,她还没忘了此时还有个大麻烦等着她。 两面宿傩应该就在附近,这么一点动静足够他发现他们了,她立刻开口让西索带着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大爷的实力变态,连世界认证最强的五条悟都要忌惮几分,在图鉴人物们的能力都被世界准则限制的情况下,她觉得对上那家伙的时候还是能避则避为妙。 最后扫了眼被西索控制住的女孩,白川童浔毫不客气地拍了拍他肌肉均匀的臂膀,示意他赶紧行动。 红发男人似乎是心情不错,轻飘飘瞥她一眼,乖乖听话地转身准备离开,谁知下一秒,才刚迈了一步,他便猛地绷紧了身体,微眯起眼往头顶看去。 嘭。 屋顶被撕裂,四手男人直直朝他们的方向攻来,西索催动念力,粉色的气交缠着粘上来者的四肢。 两面宿傩自然不会任由自己被控制,他如同深渊般的目光盯上白川童浔的脸,声音低沉又危险: “有意思,又是你。” 白川童浔蓦然感受到一股侵入骨髓的寒意,同一瞬间,她还隐隐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波动,稍微放下心的同时,也不敢太过放松警惕。 舌尖扫过嘴唇,两面宿傩无视了西索的气,缓慢地抬起了一条胳膊。 只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刹那间,面前的二人全都消失了。 万幸的是,这次狱门疆的穿越时间很短,白川童浔回到了熟悉的公寓,终于狠狠松了口气。 她趁着昨天把一些自己所知道,且身边拥有的图鉴人物给解锁了,比如鬼舞辻无惨的[日轮耳坠]。 如果两面宿傩真的动手的话,她也可以抗衡一二,但问题是今天一天她已经召唤了那么多五星,人员消耗太大,接下来第三天她遇到危险万一打不过怎么办? 毕竟按五条悟所说,以前的世界可比现在危险,所以那些五星是她行走在那个时代的底气。 总不能拖到吉尔伽美什他们冷却结束吧,她耗不起那个时间啊! 接下来还是随机找一些其它的时间点吧,反正当初使用狱门疆的初衷也不是什么接近五条先祖和两面宿傩。 打定主意后,白川童浔去浴室洗漱了一番,就美滋滋地躺在床上刷起了手机,她已经好久没像这样放松下来上网了。 虎杖悠仁一直以来都有给她发信息,最近学校似乎因为咒术师的人手不够而感到发愁,连带着他们这些刚入学的新生都忙碌了起来。 白川童浔对此感到心有愧疚,啪啪打字说了很多安抚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虎杖悠仁才回了消息。 【虎杖悠仁:我感到好多啦,好想和你再去看场电影啊,最近听说有一部评分很高的科幻片,下次一起去吧?】 白川童浔抿了抿唇,手指点上键盘。 【白川童浔:等你不忙了我们就冲!】 对面这次直接秒回,似乎是一直没有离开那个聊天页面。 【虎杖悠仁:好耶!】 【虎杖悠仁:狗狗撒花 jpg.】 白川童浔没忍住笑了,这表情包倒是和那个大男孩相似度挺高。 只可惜那场约好的电影最终还是没有看成,咒灵一天比一天疯狂,虎杖悠仁他们回复信息的速度越来越慢,白川童浔没过多久也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算算时间,朝比奈光差不多也快到极限了。 “我们可能找不到他,所以我需要让他来主动找我。” 她独身一人的时候,也是朝比奈光接近她最好的机会。 但同时,也是她最危险的时刻。 因此当白川童浔面色坚定地在五条悟面前,提出让他远离的要求时,白发男人神色认真地注视了她很久。 “你确定了吗?” 他收起那副总是不着调的样子,眉眼沉下来时反倒显得肃穆起来,带着些浑然天成的冷意。 “不再多缓几天?” 白川童浔知道他是担心,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怂肩叹气道: “形势紧迫,刻不容缓啊。” 临到紧要关头,她反而放松了下来,被一种仿佛命运般的感觉缠绕在心头,促使着她走出那一步。 总归要去做的。 到时候究竟会发生什么,那就听天由命吧- 白川童浔独自一人坐在这个世界初见朝比奈光的那片树林里,召唤书摊开盖在她的膝间,单手拿着狱门疆隐在那下面。 朝比奈光果然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见她了,几乎是五条悟彻底离开的十几秒后,他就嘴角挂着笑,从远处走了过来。 那块被咒力污染的石头此刻也在她的手中,源源不断的雾气从中散发,包裹住了整片树林。 一些图鉴人物被她唤出来解决附近的咒灵,保护她的安全,只不过谁也没去阻止白袍少年的靠近。 “光。” 这一次,先开口的是白川童浔。 她仿佛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端详着少年温和的面容般,仔仔细细地将目光扫过他每一处毛孔,最后面色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执着地找到我呢?” “我只有你了。”朝比奈光的眼眸更加温柔,不急不缓地给予了答案,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轻和:“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吗,童浔,我来带你回家。” 白川童浔叹了口气:“可是已经变成了那样的家园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有我们两个了。” 少年挂在嘴边的笑僵硬了一下。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那么面色悲伤而又哀恸地注视着她。 白川童浔从那双暖色的眼中窥见了一丝酸涩,也了解到对方现在的精神状态。 不能说绝对的清醒和正常,但至少他此时并没有失控。 很好,这就是她想要的。 她收起了召唤书,不再遮掩住握着狱门疆的手,而是缓慢地从草坪上站起,随手拍去蓝色衣裙上的草屑。 “朝比奈光,我现在不想回去了。” 白川童浔面带笑意地朝少年伸出了手,清浅眼眸仿佛泛着光,清脆的嗓音也柔和下来。 她朝他发出了邀请,她说—— “我有了另一个想去的地方,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她知道此刻的他不会拒绝。 雾气散开了些许,沾染了死气的枯叶在视线中变得清晰,空气安静得仿佛被世界隔离。 图鉴人物早已被收回召唤书,白川童浔感受着周围咒力的波动,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没了石头的缓和,她知道从朝比奈光体内外泄的咒力已经越发无法控制,它们肆虐着任何可以触碰到的生命体,就连那些咒灵都伴随着凄厉的嚎叫被疯狂扭曲,但他的表情却很平静。 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仿佛他仍未病入膏肓。 一秒,两秒。 在漫长而又短暂的时间里,朝比奈光只是温和地凝视着少女,安静的,不带任何恶意,仅仅只是将她的身影映在了眼底。 终于,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随后弯起眉眼,再次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搭上了她的手心。 他当然没有拒绝。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第121章 再见,我的朋友 第121章 再见,我的朋友 白川童浔选择的时间点大概在几百年前的战乱时期。 他们位于房屋破旧的无人村口, 脏乱的土地上布满了残缺的碎布和早已干涸的血迹,边上是无人踏足的沙滩。 她早早地将这周围的信息调查清楚。 这个地方的位置很偏,先前经历过一场灾厄,原本居住在这里的村民几乎全灭, 少数几个逃出去的人也都跑得很远, 平时根本不会有人靠近。 白川童浔知道这一切都是咒灵干的好事, 但这样一个地方确实合她心意。 被咒灵所霸占的这一大片地区, 也被那些不明所以的人类称之为不祥之地, 它偏僻又隐蔽, 甚至有人特意在外围立了牌子, 上面特意用红色血迹大大加粗了“禁地”二字。 朝比奈光在陷入癫狂的时候不会顾及太多,甚至主观伤害他人, 但在头脑尚且清醒时, 他其实是不愿意滥杀无辜的。 就像当初在原来的世界他特意选择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道一样,这个世界中, 在白川童浔拿走他的那块石头后,他也只是更加小心地将自己藏在那飘渺的雾里, 偷偷注意着少女的一举一动。 只是他的四周会不可避免地出现血腥,这种情况会随着生命流逝而愈演愈烈,在迎来死亡的那一瞬间,整个东京或许都会被波及到。 这也是白川童浔为什么会想带他回到过去。 在妖魔鬼怪肆意横行,人人自顾不暇,吃不饱穿不暖, 日夜与恐惧相伴的混乱时代中, 朝比奈光的存在不会那么突兀。 两人的出现没有带来任何影响, 白川童浔松开了朝比奈光的手,在对方的缄默中将属于他的那块石头轻轻放在了他的手心。 “我知道你为什么带我来。” 朝比奈光突然开口, 他五指收拢将那块石头握紧。 他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很清楚,或者说没人会比他更了解自己将在什么时候到达极限。 可是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想做。 “我马上就要死了。” 朝比奈光对上蓝发少女浅亮的眼眸,双眼中的暖色逐渐混沌成了一片深渊,气息也变得危险起来:“你陪我一起吧?” 迫切的毁灭欲堆积在心中,一切和那个世界有关的事物和人都是内心渴望破坏的对象,他忍不住向前一步,朝着安静看着他的少女伸出了手。 “我们一起毁灭吧,就当所有的一切从没出现过。” 就当那个世界不存在,就当荒唐的过去不存在。 召唤书骤然爆发出一阵光亮,但朝比奈光比他更快一步地压制住了那股力量,他声音轻而阴戾: “别再来碍事了,白川凉也。” 白川童浔没有动,即使有召唤书的保护,朝比奈光的咒力到底还是影响了她,这世界初见时浑身无法动弹的僵硬感再次涌上。 她抿起唇,知道朝比奈光再一次失控了。 他还是一直在怨恨,无法抑制地厌恶着和那个世界有关的一切,包括她和他自己。 “如果在很久以前,当我得知了这一切的真相,或许我是愿意跟你一起迎接终结的。” 白川童浔再次叹了一口气。 但现在她的身边不再是一个人,她和太多人有了羁绊,与他们许下承诺,这样的死亡已经不再成为她人生的选项里。 她将手搭在了朝比奈光的手腕上,使了劲将他从召唤书上扯开来。 业魔的体内仍然存在愧死机制,他不可能会对她做出带有杀意的举动,他不断外泄的咒力的确是致命的,但这对现在的她来说也不是无法抵抗。 唯一能导致她死亡的,也只会是他死亡那一瞬间的爆发。 这也是为什么朝比奈光一直在寻找她,想要以回家的借口将她带在身边的缘故。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让她活着。 所以白川凉也才不断地带她游走在各个世界,只是为了远离他。 朝比奈光失控的时候会毁灭一切,白川凉也一直小心翼翼地四处躲藏,尽管知道让没有理智的业魔到处游荡对那个世界的人来说十分危险,但为了让白川童浔活下去,他根本不会顾忌到别人的安危。 “我还想多跟你说说话呢,聊一聊过去的事情。” 白川童浔抱怨着退开几步,召唤书的金光一道又一道地亮起,片刻间她的身边就站满了人。 朝比奈光确实可以压制召唤书,但只要不被他碰到,白川童浔依旧可以从自己得以信赖的同伴那获得帮助。 她现在需要做的,仅仅只是不让他触碰到自己,避免在离开时将他一起带回去。 “我们之间还可以聊什么呢?” 朝比奈光好笑地看着她,嘴角的弧度说不清是讽刺还是无奈。 “你看,你什么都不记得,还企图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甚至找了这么多的同伴对付我,只是为了不让我接近你。” 他的视线扫过那一个个陌生的面孔,最终停留在白川童浔的脸上。 这个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孩此刻正被那些他甚至都叫不出名字的家伙围在保护圈内,绷紧了神经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全然没有了少年时期的亲昵与信任,好像他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大反派。 朝比奈光全身的血液都翻涌,杀意斩断了所有的理智,他变得狰狞,扭曲,携带着病毒般的恶意往前迈了一步。 嗖! 一只充斥灵力的箭矢直冲面门,然后毫无悬念地被咒力扭曲,冲散。 吉尔伽美什的宝剑紧随其后。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图鉴人物们为了阻止朝比奈光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尘土飞扬,这个画面—— 其实是不存在的。 现实中,白川童浔坐在沙滩上,单手撑头,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堆建着简陋的沙堡,口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六道骸聊着天。 她的余光一直注意着不远处的地方。 宇智波鼬的写轮眼仍在运转,朝比奈光陷入在幻象之中,尚未察觉到什么异样。 咒力固然是种可怕的能力,然而它本质上也是需要前提条件的,那就是需要眼睛看到施展的物体,并且运用想象力才行。 而幻术这种虚无缥缈的存在,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才最是防不胜防。 只是朝比奈光心思细腻,但凡幻境中有那么一丝差错,他都能立即察觉到端倪,所以她还找了六道骸来以防万一。 真要说起来,在家教世界中,和她关系最好的虽然是沢田纲吉,但互相和她最为了解对方的却绝对是六道骸。 从六道骸的视角来看,她的第一次出现是在冰冷的实验室里,因为能力不够担心打草惊蛇,所以只是悄悄躲在箱子里,在没人的时候召唤史莱姆从外面给他们这些孩子带来了很多美味的食物。 第二次见面她陪着他们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复仇,尽管血腥味让她面色苍白地感到不适,也从不主动出手伤人,但仍然会集中注意力护着他们,因为她清楚知道他们遭遇过什么。 第三次见面是在和沢田纲吉战斗的时候,她一副状况外的表情出现在他们中间,沢田纲吉显然认识她,只可惜少女却在面对着这位稚嫩的十代目时,眼中只有陌生。 受了伤的六道骸冷眼看着这一切,对觉醒后处处压制他的少年,在女孩出现后表现得一副陷入情网的懵懂模样嗤之以鼻。 然而白川童浔本人显然并没有被喜欢的自觉,她环视了一圈,视线在触及到六道骸的时候却忽然亮起了双眸,乖顺无比的跑到了他的身边,召唤出了压切长谷部帮他战斗,扬言说要打倒欺负他的人。 沢田纲吉当时难受得唇都发白了,这也一度成为六道骸拿来挑衅他的资本。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年又一年,白川童浔总是在各种各样的时机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永远年轻,开朗,不管过去多久都毫无变化,像是个被时间之神抛弃的魔女。 她有时候会表现得不记得所有人,只记得云雀恭弥,有时候又会记得所有人,却独独忘记了他。 不过没关系。 虽然少女时不时会将他忘记,但他对此并不在意。 只要她还会来到自己的世界,他总归会有办法去见她。 这是属于六道骸的回忆。 但其实对于白川童浔来说,最早于某个世界第一次见到六道骸时,应该是在氛围阴沉的复仇者监狱中。 他浸泡在冰凉的液体中,语气调侃地和她聊天,熟络地像是分别不久的朋友,然后在复仇者闻讯赶来之前,她顺利被召唤书带回到其它世界去。 包括后来,她也总是突然地出现在那个毫无生气的监狱中,让那些监狱的管理者烦不胜烦。 她时常也会出现在外界,借着库洛姆和他进行对话,他们总是能聊很久,也因此,六道骸成为了那个世界中和她沟通最多的人。 尽管对于每个世界的她来说,和他们第一次见面都是陌生的开始。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 “不过看样子,今后不会再有记忆缺失这样的苦恼了。” 说话间,六道骸闷笑着斜瞥了她一眼。 白川童浔注视着白袍少年的身影,沉默好半晌,才轻声呢喃了一句:“是啊,结束了。” 不远处朝比奈光的神情逐渐变了,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与此同时,宇智波鼬猛地后腿跳开,躲开了对方骤然发起的攻击。 朝比奈光狠狠喘息一口气,他扶额直起身,偏头朝着白川童浔看了过来。 六道骸抬手,三叉戟不紧不慢地敲击了一点地面,瞬息间无数挥舞着的触手从地底破土而出。 它们没有受到咒力的影响,直直朝着目标冲去。 朝比奈光瞳孔微缩,只能上手去掰扯困住自己的藤条触手,眼睛却还一眨不眨地盯着蓝发少女的方向,颤声询问: “你一定要这么对付我?” 白川童浔不忍心地移开了视线,低低回道:“是你一直以来都没有放过我。” 他们之间早在很多年前,世界毁灭的那一刻起就该结束,是他一直纠缠不放,陷入癫狂的偏执里,咬着她想同归于尽。 她以前太过畏惧对方,每次他出现的时机又令她毫无准备,所以才会这样毫无悬念地被压制。 但其实只要冷静下来就会发现,朝比奈光并不是那么难以应对,不然他也不会寻找真人那类的咒灵进行合作,并且以他崩坏的能力早该在她取走压制他咒力外泄的石头时,就带着整个横滨甚至是东京陷入绝望炼狱了。 此时他们之间知根知底,白川童浔心里清楚,现在的他早就油尽灯枯,已是强弩之末了。 而且时间也快到了。 她请宇智波鼬出手的初衷,本来也是为了拖延时间。 体内熟悉的能量波动在不知不觉中愈发强烈,朝比奈光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表情也逐渐从狰狞变得镇定。 生命即将抵达尽头的时候,他眼中的混沌反而褪去了不少,逐渐清明了许多。 他渐渐停下动作,不再试图前进,那双干净清澈的暖色眼眸缓慢地泛起水光,只是那样安静而悲伤的看着她。 白川童浔忽地心中一跳。 她有一种预感,这使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 周围的事物开始疯狂扭曲,暴动的咒力像是孤注一掷般攻击着一切,朝比奈光踉跄了一下,表情却异常地平静了下来。 他终于受不了地跪倒在地,沙砾迷了澄澈的双眼,让其中的暖光愈发黯淡,白川童浔默然着,果不其然听到少年暗哑的嗓音:“童浔,凉也抱歉。” 时间到了。 白川童浔的周身亮起光点,她张了张口,心中徒然升出一股难言的怨怼。 明明之前有那么多的机会,他为什么偏偏要在最后关头才清醒过来? 为什么不干脆继续疯下去,疯到彻底死去,搞得她现在突然变得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不上不下的心情像一把生锈了的利刃卡在胸口。 明明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明明自己对这个一直想杀她的少年没有多少记忆和感情。 白川童浔猛地深吸一口气,心脏跳动得前所未有地剧烈,有种奇怪的情感叫嚣着想要破笼而出,她凝望着他的眼睛,恍惚间仿佛找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所丢失的童年。 在离开的前一刻,耳畔好像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叹息。 白川童浔突然想起来了。 她记起空旷的教室里,朝比奈光毫无怨言地帮她和泷岛景良整理笔记。 记起白川凉也咬着笔帽在一张纸上奋笔疾书,旁边是在课堂上偷懒打盹的自己。 她想到泷岛景良大笑着站在课桌上,豪言长大后要去环游世界,阳光将他的金发衬得很亮。 想到自己悄悄将萤火虫拢进玻璃,藏在开满野花的山林,说要给朝比奈光的生日一个浪漫的惊喜。 那些快乐的,温柔的,痛苦的过去一点一点在回忆中冒了泡,脑海的拼图不再残缺,她也不再和真实的曾经割裂开来。 她终于完整地找回了遗失的自己。 【已获得图鉴人物沢田纲吉的信物:白川童浔】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第122章 天晴了 第122章 天晴了 东京的天晴了。 从过去回来之后, 白川童浔再一次和森鸥外在首领办公室见了一面。 之前拜托港.黑找的信物都已经找得差不多,她带着夏油杰坐在桌旁检查的时候,中原中也正巧敲门进来。 橘发男人在见到她时愣了一下,正好到了嘴旁的话突然停住了。 白川童浔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却看到他的视线微妙地移向一旁, 皱着眉斟酌了一番, 似乎是在思考接下来的内容该不该说。 倒是森鸥外嘴角含笑地在他们之间扫了一圈, 不疾不徐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中也君。” 中原中也抬手压了压帽檐, 音线偏低:“boss, 刚接到消息,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就在今天上午已经醒过来了。” “哦?” 森鸥外饶有兴致地挑了一下眉:“躺了那么多天, 现在没事了?” “是。”中原中也快速瞥了白川童浔一眼, 继续道:“根据报告,最近武侦那边唯一的异常就是在前不久, 有个蓝发少女进入了他们的楼栋里。” 蓝发,这种发色实在过于罕见, 指向性也再明显不过。 森鸥外探究着看向桌旁少女的位置,紧接着一股淡淡的压迫感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并没有多么强烈的攻击性,却带着浓重的警告意味,他有些诧异地对上夏油杰警惕的目光,不由得哑然失笑。 白川童浔坦然承认:“福泽社长, 是我让朋友帮忙治疗的。” “不要紧张, 我并没有什么意见。” 森鸥外摇了摇头:“虽然港.黑确实与武装侦探社不和对立多年, 但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要想长久保护横滨这座城市, 武侦的存在确实也是重要无比的一环。” 说话间,他还对着夏油杰笑了笑。 这个男人自从跟着白川童浔一起进来后,就几乎没怎么开口说过话,全程一副笑眯眯的温和模样,只有在白川童浔主动搭话时会耐心回应一两句。 可他的存在感是不容忽视的。 那眉宇间阴郁的血腥之气连他这位黑.手党的首领都有些不寒而栗,论谁都不可能将他当成一个真正好说话的人。 这个少女的身边总是会聚集一些很危险的人物,每次都令人刮目相看,若是能和港.黑达成长久合作的话 森鸥外的眸色深了深,措辞在心中流转一番,然而还未待他来得及开口发出邀请,少女先一步从椅子上起了身。 “感谢您的帮助,森首领。” 她先是对这段时间港.黑分出人力帮忙寻找信物这件事道了谢,随后神色平静地道:“我该离开了,还有人在东京等我,不过在那之前,我可以找中原先生聊几句吗?” 中原中也和森鸥外皆是一愣。 森鸥外眨了眨眼睛,单手撑上下颌,另一只手五指并拢,对着橘发男人的方向比了个请的手势。 “当然,这是中也君的自由。” 白川童浔点了点头,主动转身来到中原中也的面前,在他不到一米远的距离站定了脚步。 “要跟我谈谈吗,”她顿了顿,忽然弯起眉眼勾起一抹笑,语气也轻飘飘的,带着点亲近意味的询问:“中也?” 中原中也犹豫了不过两秒,默默叹了口气,一副败给她的模样。 他举起小臂摘下黑礼帽,放置胸前的位置,低头毕恭毕敬地对着森鸥外行了个告别礼。 中原中也把白川童浔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这里很安静,平常根本不会有什么人来。 夏油杰也没有跟着进去,而是主动提议守在门口,在替他们关门的时候,他微微掀起眼帘,注视着白川童浔的眼神似乎是已经明白她会做什么。 啪嗒。 办公室的灯被打开。 中原中也很贴心地为少女拉开了椅子,视线在一旁低调简奢的酒柜上短暂地停了一瞬,还是简单地倒了两杯温开水。 最近太忙,一直没有来得及添些新酒过来。 那些相对温和的品类都送人或者自己喝了,酒柜里剩下的酒都太烈,就连他都很少会在办公室里喝,更别提拿来待客了。 更何况以他的酒量和酒品 想到这里,他正好对上少女的浅色眼眸,明明还没在她面前失礼过,心中却莫名感到有些尴尬,甚至是难得拘谨地将水杯递给了她,轻咳一声。 “你找我是想说什么?” 白川童浔双手捧着杯子小小地啜了一口,直奔主题:“我这几天就要走了。” 中原中也怔了怔:“啊,是吗。” 白川童浔:“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什么组织和让同伴传送的异能也都不存在,那是我骗你们的。” “被那本书召唤出来的人都是我在别的世界签订了契约的同伴。”她又抿了口水,接着把水杯放回桌面,定定地注视着男人因为错愕而微微睁大的双眼。 “我来找你,主要就是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签订契约。” 她开始跟对方讲解起了关于契约的事情。 比起太宰治和五条悟,白川童浔和中原中也的接触其实并不算多,再加上记忆的融合以及朝比奈光带来的重重危险,让她没有多少闲心特地跑来和这位先生交流感情,但无论经过多少年岁,这种靠谱又绅士的男人总是她的天菜。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消化完了她口中的信息,才低低说了声:“抱歉。” 白川童浔理解他的选择。 毕竟当初为了保护她的安全,白川凉也设定召唤书的图鉴人物会永远受制于她,如果没有跟他合身的羁绊和对他而言非常高的信任程度,基本上是没有正常人愿意就这么签订契约的。 当然,那种非正常人就另当别论了。 还有一些极少数的例外,是白川凉也为了保护妹妹而强行签订的契约,比如鬼舞辻无惨。 离开港.黑大楼后,白川童浔带着夏油杰在横滨散了会儿步。 横滨靠海,海鸥鸣叫着展翅于磷光闪闪的海面之上,他们一路吹着清风,偶尔与几个路人擦肩而过,很是惬意。 白川童浔放松心情,伸了个懒腰。 “话说这个世界如果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咒灵和凶杀案爆炸案的话,白日里看起来其实还挺和平的。” 夏油杰只是笑了笑,没对此做出什么评价。 他前段时间一直待在召唤书为死去的图鉴人物所创造的空间内滋养灵魂,目前看起来倒是精神了许多。 自从知道了少女的真实身份,他心底对于随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的事情没有半分抵触,甚至还有几分浅浅的期待。 他作为一个本应跌入地狱之人,现在却因她而重获新生,这本就是一种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馈赠,所以无论是跟着她去往哪里,他都是愿意至极的。 只不过他生在这个世界,虽然后来与曾经的同伴选择了背道而驰的路,甚至相互进行了残杀,但说到底心里对故人挚友还是有些感情在的。 了解他想法的白川童浔垂首,抿起了唇角。 她在这个世界也交了几个朋友,尽管这些年经历了不少离别,但离别这两个字本身就足够令人惋惜了。 她知道离开自己成长了那么多年的世界的感觉,更何况夏油杰曾对改变这个世界的事有那么强的执念,他不可能完全不在意这里。 这么想着,白川童浔轻轻碰了一下身边人的指尖,在男人看过来时,抬眸回望着他:“我会找到一个接纳我们的地方,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们的。” 夏油杰眨了一下眼睛,笑意更深。 召唤书被她抱在怀里,此时忽然亮了亮,像是有话要对她说。 白川童浔低头一翻开,就看到了这么一行字。 【如果你舍不得这个世界,就放一块石头在这里定位就好了。】 白川凉也不以为意,他对于这里倒是没什么可留恋的,但见自家妹妹苦恼的模样,还是提议道:【等你以后不再需要来这个世界了,离开的时候再把它带走就行。】 这倒是个好办法。 白川童浔深深叹了口气:“如果以前那些世界也能回去就好了。” 白川凉也犹豫了一下,道:【等我能量值积攒到足够强大的时候,或许能够根据图鉴人物的羁绊找到以前的那些世界。】 【只不过目前还需要很长的时间罢了。】 夜晚,白川童浔躺在了公寓里的大床上。 五条悟去咒术学院开会了,朝比奈光死亡过后,咒灵数量下降了不少,尽管现在的她依旧是个香饽饽,但它们总归是没有那么疯狂了。 可隐患依旧是会存在的,她对于那些咒术师来说依旧是个不可控的隐患,因此白川童浔打算明天就离开这个地方。 最后一个晚上,她翻动着召唤书,目光一页一页地描摹过那些图鉴人物,沉默了好一会,才呢喃似地出声询问了一句: “凉也,你说,如果当初父母没有把那些石头给我们,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呢?” 白川凉也:【你不用对此耿耿于怀,没有那种如果。】 即使没有那块石头和泷岛景良的死亡,朝比奈光也会走上这条路,他太过敏锐,业魔化几乎是必然的。 到时候的情况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那些石头不仅可以抵制洗脑,还能最大程度地减少他们受到咒力的影响。 父母或许早就察觉到了什么,送礼物的初衷除了想让他们继承白川家的意识,另一方面可能也只是单纯想保护他们而已。 不管怎么样,现在想这些都没有意义。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先去27号图鉴人物那个世界定居看看吗?】 白川童浔转动指尖绕了绕颈边的头发,答道:“可以暂时先在那边住着,同时再找找有没有更合适的地方。” 沢田纲吉那里诚然不错,游荡了那么多个世界,只有那个地方是对他们容纳性最高的。 只不过依旧会有一定程度的实力限制,对于像吉尔伽美什这类的图鉴人物来说,一直没办法酣畅淋漓地使用全部力量战斗,估计会觉得很憋屈。 不过那个世界本身就存在着可以让白川凉也返程的坐标,当做一个暂时定居的休息处也很不错。 月轮高高悬挂在寂静的夜晚,白川童浔往柔软的被子里缩了缩,安心闭上了眼。 她的身旁,召唤书依旧发着柔柔浅光,陪伴着她进入梦乡。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完结】 第123章 寻找新的家园 意大利的西西里岛新起了一个神秘的家族。 听说其首领代号为蓝鹤, 家族似乎没有具体名字,与彭格列家族来往密切,家族成员们几乎不在重要场合露面,也从未进行过什么地下走.私交易。 从没有过任何引人注目的商业行动, 但莫名就是很有钱。 家族成员里也从没听说过任何一个知名人物, 但莫名就是很强大。 曾有一个家族不信邪, 千方百计寻到蓝鹤所在的基地, 并派人前去秘密探查, 结果乔装一番后还未等实施计划, 就被一个笑嘻嘻的黑发男人耍得团团转。 对方行为怪异, 手中的折叠刀耍起来就跟变魔法一样,嘴里还会说着什么“人类真是太有趣了”之类的诡异话语, 深邃的红瞳宛若魔鬼。 那队员最后自然是无功而返。 事发之后, 那个家族还受到了来自彭格列的警告信,什么信息也没捞到不说, 还得罪了黑.手党界公认的最强家族,可谓是折了夫人又陪兵。 而处于话题中心的蓝鹤首领, 此刻正崩溃地举着手中满满的卡牌,脸上被贴上各种颜色的纸条,欲哭无泪: “你们不都是古人吗?为什么打扑克可以这么熟练啊!” 吉尔伽美什三分邪妄七分倨傲地自信一下:“区区卡牌游戏,又怎会难的到本王。” 亚瑟温和地打出一张方块j。 他仅剩三张牌了,而一旁的吉尔伽美什手中只有一张牌。 白川童浔抽了抽嘴角,直觉这局恐怕又要输, 她脸上都已经快要腾不出地方来给他们霍霍了。 上一轮的优胜者夏油杰好笑地站在她身后, 思索片刻后, 附身靠近了少女,指尖指了指某一张牌。 白川童浔连忙按照他的意思打出自己最大的joker。 拿到出牌先机后, 她又跟着夏油杰的提示拆对出了个顺子,只是结果不尽人意,尽管有着得力军师的力挽狂澜,她最终仍然毫无悬念地成为了两人的手下败将。 就连眼皮都被贴上纸条的白川童浔哀嚎着扑进了桔梗的怀里,惊得她手中倒好的凉茶都洒出来几滴。 这是她来到家教世界的第三年。 第一年,白川童浔安安分分地待在彭格列的总部,每天不是在各种劝架,就是在被云雀恭弥这个战斗狂拖去“锻炼身体”的路上。 一到第二年,她就收拾收拾东西,兴高采烈地和召唤人物们搬到了沢田纲吉为她特意准备的清净住所。 白川凉也在这里能量恢复得很快,不过一年的时间就已经足够让那些已经死去的图鉴人物们不受时间限制,长时间在外活动了。 这段时间她就靠着像以前游戏里管理组织那样,偶尔接接委托,外出打打猎,以此来维持经济运转。 毕竟总体来说,他们这群人里实际也没什么人需要进食,最多就是解解嘴馋,开销并不是很多。 晚上五点零三分,别墅的大门被人打开,继国缘一和锖兔一前一后地拖着今天的战利品回来了,是满满的一桶鱼。 沢田纲吉对白川童浔的事情很上心,给她挑选的别墅就在海边的山林里,物资丰富,因此即使对图鉴人物来说还会有一定的距离限制问题,但能量充足的白川凉也足够让他们在这一整片地区活动了。 “哇哦,今晚吃鱼啊。”白川童浔抱起了在桌上睡觉的菊草叶,胡乱rua了一把,“鼬去采集蔬果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两年来他们在后院里也开扩了一片田地,乱七八糟地种了不少东西,平日里白川童浔懒得去集市买菜时,也会吃吃自家人劳作的成果。 而且山林里也生长了一些野果,味道还不错,酸酸甜甜什么味道都有,正好能当做开胃菜。 持家男人夏油杰挽起袖子走进了厨房。 白川童浔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沢田纲吉发了条信息。 彭格列的人很快就到,男男女女提着亲制点心和各种零食走进别墅,热热闹闹地像是来参加什么家族聚会。 沢田纲吉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十分自然且熟络地在白川童浔身旁的位置入了座,如沐春风道: “云雀学长不喜欢参加这些聚众的活动,让我提醒你别忘了下个月答应他改良和试验武器的事情。” “喔。” 白川童浔点了点头,因为她能力特殊的原因,有时也会帮朋友们做出点在战斗时可以出其不意的武器来。 云雀恭弥对此十分感兴趣,一有空就约她一起前去探讨,并且非常凶残地要求和她上手“实践”。 沢田纲吉又问:“是打算明天走吗?” “嗯。” 挖了一勺京子小姐做的蛋糕,白川童浔回答道:“我会在下个月之前准时回来,不会失约的,放心吧。” 蓝发少女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将蛋糕送入口中,“合适的世界哪有那么好找,说不定等几十年后你们都寿终正寝了,我都还没找到呢,不会那么快就离开你们这里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沢田纲吉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微偏开头,隐隐发红的耳尖藏在发丝之中,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你上个星期又去那个咒灵世界了吧,怎么说,有收获吗?” “有,签了条大狗狗。” “什么?” “虎杖悠仁,一个只有十几岁大的阳光开朗大男孩哇,这个好吃。” 白川童浔动作一顿,眼睛发亮地看向手中的蛋糕。 早已经学会察言观色的青年很懂事地又往她手边拿了一块,叮嘱道:“别吃太饱了,待会不是说还有全鱼宴?” “当然不能以活人的饭量来评估我。” 白川童浔才不会在意这些,她舔了舔唇角,一勺接一勺地吃得很开心: “为了避免那边咒灵暴乱,这次我只去了一天就回来了,走之前和悠仁一起约了看电影,正好就给他灌输了一通好话签上了。” 这话的语气,简直跟诱拐懵懂少年去民政局闪婚的渣女没什么差别。 因为体质吸引咒灵的原因,她能待在那个世界的时间很短,每次去最忙碌的自然也是那些对此焦头烂额的咒术师,尤其是五条悟,她留宿还是会在他那间公寓里,顺便还可以让夏油杰和他叙叙旧。 最近白川童浔一直致力于从咒回世界中寻找契约伙伴。 毕竟在她的计划中,那块用于定位的石头不可能一直放在这里,但要说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开,心中又难免有些不舍,最终决定如果可以的话就找他们签下契约,正好也能陪夏油杰做伴。 有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伙伴,总归不会显得太孤单。 以往世界中,她在没有记忆的时候根本不会关注这些,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她考虑的层面更多,也更会在意他们的感受。 她会尽力让他们觉得开心,陪伴着她游走在各个世界的他们开心了,她也就会开心,对她来说,这样的生活才有意义。 当然,白川童浔也不会罔顾他人意愿,强迫他们签订契约。 虎杖悠仁之所以会这么快就答应她,其中很主要的一点也是因为他本身就对这件事很积极。 太宰治总喜欢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中原中也对此一直处于犹豫的状态,五条悟更是直接告诉她他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在那之前他暂时无法分心。 他们或是仍在迟疑,或是还有无法舍弃的职责与志向,或是还有其它各种各样的原因,没办法接受召唤书的各种条件,暂时不能完全放下心来将灵魂的一部分交给她。 只有虎杖悠仁什么都不在意,他从不将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放在心上,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高兴。 “我的体内有一枚不定时炸弹。” 面对着白川童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粉发少年的双眸很亮,那是比世间任何宝石都要引人注目的光色。 他抬手挠了挠乱蓬蓬地短发,勾着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语气热烈又赤忱: “我有些担心会把那个大麻烦带给你,但如果和你签订契约只需要我灵魂的话,那应该就没问题啦,如果死后还能跟你一直在一起的话,突然就觉得死亡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虎杖悠仁的个子很高,站在她面前能挡住绝大一部分的光亮,可白川童浔并不在意,因为他本身就是太阳。 少年放下了手,眨着眼睛歪头注视她,逆着夕阳的笑容灿烂且夺目—— “我完全愿意的,童浔。” 他愿意成为她的伙伴,这才是最重要的- 【主人您好,我是召唤师御用本521号,集齐相关信物即可解锁图鉴,召唤不同世界相应的人物,每次召唤时长为3小时,冷却时间3天,该人物在被召唤期间不可违背主人命令。】 【本书初始被召唤者:月 等级:四星 源自世界:百x小x魔x卡】 【检测到主人有强烈的启用意愿,正式启用本书需要口令,请主人大声喊出以下内容。】 “姐最高贵,男人不配!” 随着这一声响起,全新的世界中,强烈的光亮骤然从一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书里爆发而出,周围的空气开始剧烈流窜,刺目的荧光循着气流汇聚成一团,树叶沙沙作响。 而在这股能量中心,一个蓝发少女单手将那本书抱在怀里,右臂抬起挡在眼前,勉强望向面前的光团,隐约在其中看见了一道银白色长发的身影。 她张了张口,嗓音清脆。 “呜呜呜月!救救,我一来就被困在这片山崖上了,快快快带我出去!!” 荧光渐渐散去,一切都平静下来,那道人影眼帘微掀,银紫色的漂亮双眸在一瞬间锁住了她的身影。 清清冷冷的初始图鉴人物月没有说话。 宽大的羽翼自背后展开,微风扬起衣间的绸带,几片雪白羽毛在空中摇摇晃晃,缓缓飘落在青绿草地。 他只是俯下身,伸出手—— 动作轻柔地抱起了她。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第123章 寻找新的家园 意大利的西西里岛新起了一个神秘的家族。 听说其首领代号为蓝鹤, 家族似乎没有具体名字,与彭格列家族来往密切,家族成员们几乎不在重要场合露面,也从未进行过什么地下走.私交易。 从没有过任何引人注目的商业行动, 但莫名就是很有钱。 家族成员里也从没听说过任何一个知名人物, 但莫名就是很强大。 曾有一个家族不信邪, 千方百计寻到蓝鹤所在的基地, 并派人前去秘密探查, 结果乔装一番后还未等实施计划, 就被一个笑嘻嘻的黑发男人耍得团团转。 对方行为怪异, 手中的折叠刀耍起来就跟变魔法一样,嘴里还会说着什么“人类真是太有趣了”之类的诡异话语, 深邃的红瞳宛若魔鬼。 那队员最后自然是无功而返。 事发之后, 那个家族还受到了来自彭格列的警告信,什么信息也没捞到不说, 还得罪了黑.手党界公认的最强家族,可谓是折了夫人又陪兵。 而处于话题中心的蓝鹤首领, 此刻正崩溃地举着手中满满的卡牌,脸上被贴上各种颜色的纸条,欲哭无泪: “你们不都是古人吗?为什么打扑克可以这么熟练啊!” 吉尔伽美什三分邪妄七分倨傲地自信一下:“区区卡牌游戏,又怎会难的到本王。” 亚瑟温和地打出一张方块j。 他仅剩三张牌了,而一旁的吉尔伽美什手中只有一张牌。 白川童浔抽了抽嘴角,直觉这局恐怕又要输, 她脸上都已经快要腾不出地方来给他们霍霍了。 上一轮的优胜者夏油杰好笑地站在她身后, 思索片刻后, 附身靠近了少女,指尖指了指某一张牌。 白川童浔连忙按照他的意思打出自己最大的joker。 拿到出牌先机后, 她又跟着夏油杰的提示拆对出了个顺子,只是结果不尽人意,尽管有着得力军师的力挽狂澜,她最终仍然毫无悬念地成为了两人的手下败将。 就连眼皮都被贴上纸条的白川童浔哀嚎着扑进了桔梗的怀里,惊得她手中倒好的凉茶都洒出来几滴。 这是她来到家教世界的第三年。 第一年,白川童浔安安分分地待在彭格列的总部,每天不是在各种劝架,就是在被云雀恭弥这个战斗狂拖去“锻炼身体”的路上。 一到第二年,她就收拾收拾东西,兴高采烈地和召唤人物们搬到了沢田纲吉为她特意准备的清净住所。 白川凉也在这里能量恢复得很快,不过一年的时间就已经足够让那些已经死去的图鉴人物们不受时间限制,长时间在外活动了。 这段时间她就靠着像以前游戏里管理组织那样,偶尔接接委托,外出打打猎,以此来维持经济运转。 毕竟总体来说,他们这群人里实际也没什么人需要进食,最多就是解解嘴馋,开销并不是很多。 晚上五点零三分,别墅的大门被人打开,继国缘一和锖兔一前一后地拖着今天的战利品回来了,是满满的一桶鱼。 沢田纲吉对白川童浔的事情很上心,给她挑选的别墅就在海边的山林里,物资丰富,因此即使对图鉴人物来说还会有一定的距离限制问题,但能量充足的白川凉也足够让他们在这一整片地区活动了。 “哇哦,今晚吃鱼啊。”白川童浔抱起了在桌上睡觉的菊草叶,胡乱rua了一把,“鼬去采集蔬果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两年来他们在后院里也开扩了一片田地,乱七八糟地种了不少东西,平日里白川童浔懒得去集市买菜时,也会吃吃自家人劳作的成果。 而且山林里也生长了一些野果,味道还不错,酸酸甜甜什么味道都有,正好能当做开胃菜。 持家男人夏油杰挽起袖子走进了厨房。 白川童浔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沢田纲吉发了条信息。 彭格列的人很快就到,男男女女提着亲制点心和各种零食走进别墅,热热闹闹地像是来参加什么家族聚会。 沢田纲吉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十分自然且熟络地在白川童浔身旁的位置入了座,如沐春风道: “云雀学长不喜欢参加这些聚众的活动,让我提醒你别忘了下个月答应他改良和试验武器的事情。” “喔。” 白川童浔点了点头,因为她能力特殊的原因,有时也会帮朋友们做出点在战斗时可以出其不意的武器来。 云雀恭弥对此十分感兴趣,一有空就约她一起前去探讨,并且非常凶残地要求和她上手“实践”。 沢田纲吉又问:“是打算明天走吗?” “嗯。” 挖了一勺京子小姐做的蛋糕,白川童浔回答道:“我会在下个月之前准时回来,不会失约的,放心吧。” 蓝发少女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将蛋糕送入口中,“合适的世界哪有那么好找,说不定等几十年后你们都寿终正寝了,我都还没找到呢,不会那么快就离开你们这里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沢田纲吉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微偏开头,隐隐发红的耳尖藏在发丝之中,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你上个星期又去那个咒灵世界了吧,怎么说,有收获吗?” “有,签了条大狗狗。” “什么?” “虎杖悠仁,一个只有十几岁大的阳光开朗大男孩哇,这个好吃。” 白川童浔动作一顿,眼睛发亮地看向手中的蛋糕。 早已经学会察言观色的青年很懂事地又往她手边拿了一块,叮嘱道:“别吃太饱了,待会不是说还有全鱼宴?” “当然不能以活人的饭量来评估我。” 白川童浔才不会在意这些,她舔了舔唇角,一勺接一勺地吃得很开心: “为了避免那边咒灵暴乱,这次我只去了一天就回来了,走之前和悠仁一起约了看电影,正好就给他灌输了一通好话签上了。” 这话的语气,简直跟诱拐懵懂少年去民政局闪婚的渣女没什么差别。 因为体质吸引咒灵的原因,她能待在那个世界的时间很短,每次去最忙碌的自然也是那些对此焦头烂额的咒术师,尤其是五条悟,她留宿还是会在他那间公寓里,顺便还可以让夏油杰和他叙叙旧。 最近白川童浔一直致力于从咒回世界中寻找契约伙伴。 毕竟在她的计划中,那块用于定位的石头不可能一直放在这里,但要说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开,心中又难免有些不舍,最终决定如果可以的话就找他们签下契约,正好也能陪夏油杰做伴。 有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伙伴,总归不会显得太孤单。 以往世界中,她在没有记忆的时候根本不会关注这些,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她考虑的层面更多,也更会在意他们的感受。 她会尽力让他们觉得开心,陪伴着她游走在各个世界的他们开心了,她也就会开心,对她来说,这样的生活才有意义。 当然,白川童浔也不会罔顾他人意愿,强迫他们签订契约。 虎杖悠仁之所以会这么快就答应她,其中很主要的一点也是因为他本身就对这件事很积极。 太宰治总喜欢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中原中也对此一直处于犹豫的状态,五条悟更是直接告诉她他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在那之前他暂时无法分心。 他们或是仍在迟疑,或是还有无法舍弃的职责与志向,或是还有其它各种各样的原因,没办法接受召唤书的各种条件,暂时不能完全放下心来将灵魂的一部分交给她。 只有虎杖悠仁什么都不在意,他从不将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放在心上,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高兴。 “我的体内有一枚不定时炸弹。” 面对着白川童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粉发少年的双眸很亮,那是比世间任何宝石都要引人注目的光色。 他抬手挠了挠乱蓬蓬地短发,勾着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语气热烈又赤忱: “我有些担心会把那个大麻烦带给你,但如果和你签订契约只需要我灵魂的话,那应该就没问题啦,如果死后还能跟你一直在一起的话,突然就觉得死亡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虎杖悠仁的个子很高,站在她面前能挡住绝大一部分的光亮,可白川童浔并不在意,因为他本身就是太阳。 少年放下了手,眨着眼睛歪头注视她,逆着夕阳的笑容灿烂且夺目—— “我完全愿意的,童浔。” 他愿意成为她的伙伴,这才是最重要的- 【主人您好,我是召唤师御用本521号,集齐相关信物即可解锁图鉴,召唤不同世界相应的人物,每次召唤时长为3小时,冷却时间3天,该人物在被召唤期间不可违背主人命令。】 【本书初始被召唤者:月 等级:四星 源自世界:百x小x魔x卡】 【检测到主人有强烈的启用意愿,正式启用本书需要口令,请主人大声喊出以下内容。】 “姐最高贵,男人不配!” 随着这一声响起,全新的世界中,强烈的光亮骤然从一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书里爆发而出,周围的空气开始剧烈流窜,刺目的荧光循着气流汇聚成一团,树叶沙沙作响。 而在这股能量中心,一个蓝发少女单手将那本书抱在怀里,右臂抬起挡在眼前,勉强望向面前的光团,隐约在其中看见了一道银白色长发的身影。 她张了张口,嗓音清脆。 “呜呜呜月!救救,我一来就被困在这片山崖上了,快快快带我出去!!” 荧光渐渐散去,一切都平静下来,那道人影眼帘微掀,银紫色的漂亮双眸在一瞬间锁住了她的身影。 清清冷冷的初始图鉴人物月没有说话。 宽大的羽翼自背后展开,微风扬起衣间的绸带,几片雪白羽毛在空中摇摇晃晃,缓缓飘落在青绿草地。 他只是俯下身,伸出手—— 动作轻柔地抱起了她。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