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三年，全将军府后悔了》 第82章 装可怜 盛郢这个人的性子烈的很，嘴里说着要拿回来，便当即就不顾欲言又止的裴音，风一样的卷到了盛鸾的院子里。 彼时的盛鸾刚刚才拿到那蜀锦做成的精致衣裙，在手里可谓是爱不释手的。 从前纲回到盛家的时候，她的手里也是有不少好东西的，只可惜，却也没见过这样好的。 盛鸾的心中暗恨盛老夫人这个老太婆居然偷偷给裴音这样好的东西，可在面对盛夫人讶异的目光的时候，却偏偏不得不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情绪，面上可是惶恐不安的很。 “母亲，我也不知道……哥哥居然会让人把姐姐的衣裙给我，这可怎么是好，这样好的东西定然是祖母特地给姐姐的，我拿过来是不是不太好呀？要不我还给姐姐……” 说着说着，还真的就要往外面走，似乎真的想要把这衣裙还给姐姐。 盛夫人原本心里还是有点儿忐忑的，毕竟这样的好东西她自己也从来没有见过，盛家虽然家底是不差，但是这样金贵的东西也是不能下狠手去买的。 况且这蜀锦还是南方多见，京城便是有大都也被权贵家中抢完了，更好的是进贡到宫里头去的。 “我瞧着这衣裙的料子，竟然是比宫里的也不差……你这些年受委屈了，你姐姐补偿给你这一身裙子也是应该的。” 盛夫人的一席话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别人。 “再说了，她如今已经是庶民的身份，怎么配得上华贵的裙子？你就承了你哥哥的情谊，将这衣裙穿着进宫赴宴也好。” 到时候她的女儿必然是宫宴之上最优雅的姑娘，连带着她这个当娘亲的也是有面子的。 “不行，娘亲，女儿不要穿，这衣服是姐姐的，鸾儿要拿去还给姐姐……！” 盛鸾一边掉眼泪一边说着，等盛郢进来的时候母女已经扯做一团，盛鸾面色苍白如纸，好似风一吹就要倒下似的。 吓得他也顾不上什么衣服了，当即便上前扶着盛鸾，轻声细语的询问：“鸾儿这是怎么了，怎么成这样了？” “哎，她非要将这个裙子拿过去还给音音，说不能占了姐姐的东西，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值得你这样费心思的？可莫要再犯了心疾，叫我们担心……” 想到这儿盛夫人便有些觉得闹腾，不过就是一件华贵些的衣服，若是从前的她必然能给盛鸾买来的。 为了一件衣服，裴音至于闹得这么难看么？ 原本盛郢是想让盛鸾将衣服还回去的，大不了自己补贴点儿银子给鸾儿，日后总能再买好的衣服。 可没想到已经闹成这样了，他有些话就不太适合说出口了，否则被鸾儿听到了还指不定怎么想呢，于是便将话吞刀肚子里放到心里，再不开口说了。 裴音是从来就不相信盛郢真的会把衣服从盛鸾那儿给他要回来的，可偏偏绿珠不相信。 冒着风在外头等着，硬生生等了许久，来来回回的折腾反倒是把自己给折腾病了。 发着热还在忍不住的念叨：“少将军怎么能那样呢！分明说好了把衣服还给小姐的……” 裴音只觉得又气又好笑。 “你这傻丫头，计较这些做什么？我同你说过了，盛郢的话信不得，这衣服盛夫人那边也不会轻易松手，左右是要不回来了。” 她不想闹腾的祖母都出面，祖母倒是能将衣服要回来，可那衣服已经被改了盛鸾的尺寸，来不及改回来，穿着也不合身，何必呢？若是被盛将军知道了，指不定又在心里责怪祖母。 不过那蜀绣做成的衣料单薄的很，姜家还送来了一件白狐皮做成的斗篷。 这斗篷上头一点儿杂色也没有，透亮的很，清一色的雪白毛皮，看着价值不菲。 虽说比起那蜀绣的衣裳略微逊色了些许，不过也不是凡品。 “选一件过得去的衣服来就是了，不必非要穿换下来的。” 被盛家坑害过一次的裴音长了记性，随口吩咐了一句小六。 绿珠既然病了，便只能是小六陪着裴音进宫了。 进宫那日，盛鸾如同花枝招展的蝴蝶一样穿上了那件精巧的蜀绣衣衫，外头也裹着一件毛皮斗篷，站在马车外头等着裴音。 盛夫人心疼的劝说盛鸾上马车等着，她却固执的非要站在外头。 “母亲，我这次是占了姐姐的东西，我要在这儿等着她我才安心呢，鸾儿要好好和姐姐赔礼道歉。” 远远走来的裴音听到这话，险些忍不住嘴角勾起的笑。 昨儿个一天也见不到人，如今倒是在这儿说什么赔礼道歉？也亏得盛夫人看嫡亲的女儿哪哪都是好的，居然听不出一点儿门道来。 盛郢白日里跟着父亲盛将军进宫了，自然是不和家中女眷一起走的。 老夫人也未曾出现，只是知道蜀锦的衣料被盛鸾抢走了以后，颇有些恼怒，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只嘲讽一笑。 “且看着吧，由着她这样闹腾，只等着在宫宴上闹了笑话！” 如今看着盛鸾炫耀似的站在那儿，裴音心里只觉得讽刺的很，面上却一点儿情绪也没有，径直走了上去。 “姐姐，你可算来了……咳咳，你是不是还在怪罪鸾儿？妹妹也不知道哥哥会将衣服换过来，若是知道，定然是不同意的……姐姐不会怪我吧？” 盛鸾的话语小心翼翼的带着几分试探，可却又无形之中透露出几分傲气来。 “你要穿就穿着，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别怪我就成。” 裴音说完这话，也不理会她，带着小六上了后头的马车。 她虽然不在意盛夫人如今对自己的态度了，可是却也不想和这母女坐同一辆马车，看着她们母女情深，没意思的很，自讨苦吃，于是便另外坐了一辆马车，图个清静。 那边的盛鸾手被甩开，好似有些伤心的转头上了马车，扑在盛夫人的怀中，已然眼眶通红。 “音音实在是太过分了些！一件衣服罢了，闹成这幅样子是要做什么？” 第83章 赴宴 在盛夫人对裴音不懂事的斥责之中，盛家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宫外。 宫里是不许马车进去的，赴宴的贵女们有专门的宫女引着去边上的小道，裴音并不多说些什么，只跟在盛夫人和盛鸾的身后。 今日的宴席，她心中虽然还不确定皇后要做什么，可还是做好了会被为难的准备。 盛夫人想到方才裴音对盛鸾的态度，心里有些气恼，便故意不给她好脸色看，一路上只同盛鸾说话，也不理会走在她身后的裴音。 裴音自然是顾不上她的，也懒得理会她对自己的态度。 她打量着这个宫里的红墙绿瓦，只觉得有些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听到前头盛夫人同盛鸾欢快的言语，裴音不觉得有些讶异。 为何这些人都觉得宫里是什么好去处呢？ 若是她的话，她是断然不愿意进宫的。 从前她也听师父林珑说起过宫里的事情，说她有一个亲如姐妹的好友在宫里，只是裴音也不知道是谁。 师父…… 想到师父可能就被关在宫里的什么地方，裴音的神色不由有几分担忧落寞。 若是这样的话，自己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救出师父呢？ 裴音这样的神色落在盛夫人的眼里，那便是对自己不理会她的落寞。 这样想着，盛夫人心中隐隐有几分得意之色。 果然再怎么样，她是自己养大的，难不成还真的不向着自己了么？ 好似大发慈悲一般，盛夫人开口问道：“这斗篷也是老夫人给的么？” 裴音不知道为什么走在前头的两个人突然同自己搭话，难不成是这盛夫人又瞧上了自己的斗篷？ “这斗篷的成色虽然不错，可大小姐的屋子里应该也有不少，何必同我要呢？” “你这孩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好似我和你妹妹非要抢你的东西一样！”盛夫人顿时恼了，险些没克制住声音，“音音，一件衣服，你非要同我和你妹妹闹气？” “夫人言重了，想必少将军是没说过，这衣服是姜家特地千里迢迢送过来给我的节礼。” 一句话把盛夫人给噎了回去，怪不得那天盛郢来的时候面上欲言又止的，只是恰逢盛鸾不舒服，这才没说出口的。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盛夫人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索性加快了步子走在前头，将裴音抛之脑后。 今儿个来赴宴的文武百官众多，因着盛老将军从前的名声，盛家的席面还算得上比较前头，好歹没像是那些落寞的勋贵一般，坐在了最后头，还不知道明年能不能瞧见人呢。 “那不是盛音么，怎么也来了？” “你还叫她盛音？她早就从盛家的族谱除名了，如今叫裴音呢，呵呵，不过是民女罢了，也和我们一同赴宴，盛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听闻是皇后亲自下了旨意要她进宫的……” “盛家姑娘身上穿着的那是时新的蜀锦吧？那上头的绣工也是一绝，这样式我怎么未曾在京中见过？” “盛家大小姐实在是清丽动人……只可惜了，身子骨弱了些，听说天生心疾呢，也是可怜。” 对裴音和盛鸾这两个名义上都是盛家姑娘的人，周遭赴宴的宾客评价可以说是两极分化，几乎都在等着看裴音的笑话，却又都夸赞起了盛鸾身上的蜀锦。 “这蜀锦价格不菲吧？到底是你们盛家姑娘。” 边上的夫人赞了一句，盛夫人却也没有戳穿这蜀锦是姜家送的，反倒是与有荣焉一般的应了一声。 “是了，不过我们鸾儿喜欢。” 裴音并不说话，轻笑一声，她等着看戏就是了。 姜家远在江南，并不知情，送来的时候上头绣的花鸟花样有些不妥当，原本盛老夫人想着改改，或者加上一件外衣遮掩，这样便看不出来了。 可盛鸾为了炫耀这蜀锦，只在外头盖了斗篷。 如今里头暖和的很，斗篷自然是要脱下来的。 她那绣了花鸟的华贵衣裙自然暴露人前，不愁没人发现。 “你这样的贱奴，倒是也有本事进宫赴宴，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伺候人的肮脏手段。” 谢敏敏身为太后宠爱的小郡主，自然也是要来赴宴的，看见裴音的那一刻，她脸上是嫌恶的，甚至不惜多走两步路也要过去嘲讽一番裴音。 “若是郡主不喜民女进宫，可同皇后娘娘说，民女原本也是不打算进宫的，可皇后娘娘懿旨，民女也没有法子。” 两个人再见面的时候，裴音虽还是自称民女，却没有之前那般卑微，言语之间一派淡然。 她好似并不把谢敏敏的这些挖苦放在心里，这反而让谢敏敏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心里更加恼怒，甚至险些克制不住情绪，上来和裴音大吵一架。 好在身后的侍女及时制止了自家主子，今儿个这可是除夕宴，若是出了什么好歹，太后自然是不会过多责罚小郡主的，反倒是她们这些伺候的人要遭殃了。 “郡主，我们还是快些到前头去吧，一会儿太后娘娘该来了。” 谢敏敏自然是要陪伴太后的，所以她的席面在前头。 闻言，她傲然的瞥了一眼裴音，好似斗胜了一般仰着头就去了前头。 和这样的人争辩没什么好处，裴音也没打算继续招惹谢敏敏，左右今儿个她就算有麻烦，想必也同谢敏敏没什么关系。 等到席面上的人大都落座了以后，一时间攀谈的声音不绝于耳，等到有太监高声引路，皇帝，皇后和太后都入座以后，下头反倒是安静了下来。 皇帝似乎很满意如今这幅热闹的模样，脸上带了几分笑意。 “今日乃是除夕家宴，众爱卿都是朕的子民，不必多礼！” 这话自然听听也就罢了，众人还是依着规矩磕头行礼谢恩，而后才起身再入座。 皇后的目光瞧见盛夫人身边坐着的裴音，又不懂声色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谢云笙，瞧见两个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猫腻，不由有些怀疑二皇子的话。 谢云笙当真还对这个裴音有情？ 第84章 不必拘束 虽说二皇子之前从万佛寺回来以后，便同皇后说了谢云笙反常的地方，可皇后心里并不全都相信。 毕竟若是曾经的裴音，那个尊贵的盛家大小姐，自由教养长大的嫡女，那谢云笙这个侯府世子，倒是有可能对这样的姑娘一往情深。 可如今呢？ 裴音进过教坊司，这是什么地方，恐怕所有人都是门儿清的。 哪怕对外说只是过去受罚，并没有让裴音接客，身子还是干净的，可真的有人会觉得裴音的身子干净么? 说到底，进了那样的地方，哪怕没有接客又如何？ 在所有人的眼里，裴音已经是个没有名节的女子了，忠勇侯府只要还想在京城之中立足，还想保有自家的脸面，都不可能和这样一个女人成婚。 所以皇后心中并不相信二皇子的话，今儿个叫裴音进宫，也不过是她为人谨慎，到底还想着试探一番罢了。 可席间，这二人好似看不见对方一样，一点儿眼神交汇都没有…… 果然，世上男人，有几个能做到身处权贵，还接纳一个从肮脏地方出来的女子呢？ 皇后心中冷笑一声，到底还是放心了些许。 关注谢云笙的并不止皇后一人。 皇帝虽说笑着同诸位大臣交谈，享受着下头臣子们的恭维讨好，可眼神却还是止不住的看向忠勇侯府。 本朝皇帝的疑心病很重，这一点王公贵族们心里都是门儿清的。 瞧见谢云笙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坐在那里饮酒，皇帝反倒是主动开口道：“听闻前几日世子血气方刚，去平笙坊替家中表姐教训了一顿夫婿？” 此话一出，周遭瞬间寂静了下来，因是皇帝开口，倒是没有人敢多议论什么，只不过探究的目光全都投向了边上的谢云笙，连带着忠勇侯都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哈哈，父皇实在是说笑了，那平笙坊是什么样的地方，世子怎么可能去那里！” 说话的是三皇子，他年纪小，母妃出身低，几乎没有继位的希望，故而平日里言谈也大都随性一些，也无人责怪。 他此话一出，不少忠勇侯交好的大臣们纷纷应和。 裴音将目光落在了谢云笙的脸上，却见他丝毫没有难堪的模样，反而是一派从容。 难不成前几日在平笙坊见到谢云笙，是他故意设计的？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忠勇侯虽说也是武将出身，可到了如今，手底下并没有多少能用的将士，兵权在老侯爷的时候就已经上交给了皇帝。 他难不成还怕皇帝忌惮她一个侯府世子么？ 她默默的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宫中的茶叶自然都是顶好的，可却压不下她心中的疑惑，只等着看谢云笙如何给自己解围。 “实在惭愧，此等家事竟被陛下知晓……微臣教子无方，让陛下操心了。” 忠勇侯恨恨的看了一眼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起身对皇帝行礼，面上的羞愧不像是装出来的，惹得众人一阵唏嘘。 到底没看出来啊，谢世子居然如此的风流倜傥。 毕竟进那平笙坊的……能是什么好男儿？也没比花楼好到哪里去了。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宴席上的人全都没有出声。 无他，如今皇帝还没说什么呢，他们这些臣子能说什么？再说了，在场的大部分人是开罪不起这忠勇侯府的。 皇帝听到忠勇侯的话，倒是没有斥责谢云笙，反倒是露出了叫人难以揣测的笑容来：“忠勇侯说笑了，你家儿子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去几次有什么要紧的？倒是不必看管的如此严苛。” 这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裴音并非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哪怕在教坊司的时候，也能听到不少外头的动向，反倒是比待字闺中的时候更加敏锐几分。 当今皇帝虽然并非昏庸之人，可这疑心病却格外重，当初继位的时候，就背地里处理掉了不少有功之臣，惹得朝野内外动荡不安。 而后数年过去，许是位置坐的稳了，疑心病倒也慢慢消下去。 看来皇帝当真是对忠勇侯府有疑心了，可他到底是疑心忠勇侯还是疑心谢云笙？ 忠勇侯的样子，好似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去那种地方…… 裴音思索这些的时候，边上的盛鸾却有些脸色苍白。 她是铁了心要嫁给侯府的，如今却知晓这谢云笙留恋歌舞坊的事情，心里能痛快么？ 边上的盛夫人瞧见女儿这幅样子，难免开口安慰几句，不过也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不敢大声说话免得叫别人听见。 “男人么，几个不三妻四妾的？只要你嫁到侯府去，做了当家主母，那些妾室对你来说也不过是玩意儿一样的东西。” “世子的身份摆在那儿，你嫁过去就是未来的忠勇侯夫人，几个人敢说你的不好？” 一番劝慰下去，盛鸾的脸上也渐渐缓和了不少，反倒是露出几分红晕来。 说这些话的时候，盛夫人好似完全忘了身边的裴音曾经就是谢云笙的婚约者，说这些话会不会伤了裴音的心。 “好了陛下，今日是国宴，说这些做什么，回去以后忠勇侯若是教训世子了，岂不是还成了陛下的错？” 云贵妃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少女一般，瞧着也十分年轻，丝毫不像是中年妇人，反倒是有几分女儿家情态。 也难怪宫中盛宠不衰，若不是家世差了几分，倒是隐约有压过皇后的样子。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宴席上，贵妃轻易不能越过皇后开口，如今皇后还没说话呢，她倒是先出声了。 可陛下反倒是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倒是朕多事了，哈哈，不说这些了，来众爱卿一起品一品这番邦进贡的好酒，不必拘束了！” 皇帝脸上的神色不变，也没有斥责贵妃，皇后卡在嘴里的话只能被迫收了回去，脸上却还是挂着得体的微笑，起身给皇帝太后敬酒。 太后倒是依旧如同传言一样，神色蓦然，也不怎么开口说话，只不过吩咐侍从将酒撤了下去，显然是身子不太好。 第85章 不孝 太后和盛老夫人乃是自幼相识的手帕交，两个人的关系从前是极好的。 只是女子总要嫁人，出嫁以后难免要顾忌家中，再不能同从前做姑娘那样时时见面了，加之太后又是嫁到宫中，成为先皇嫔妃，连家中至亲都少见，更别说是外头的好友了。 久而久之，两个人便也渐渐淡了下去，只不过到底还是有些情分在的。 “若不是因为当初那件事情，我今日定然是要进宫里拜见太后的……” 盛老夫人之前是这般同裴音说的。 那件事，说的自然是当年寿图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四年，可想起当日的情景，裴音还是忍不住手指微微发颤，险些拿不稳手里的酒杯。 “本宫记得，谢世子同盛家已经说定了亲事？” 酒过三巡，瞧见众人陆陆续续的说了许多旁的事情，皇后便索性又将话引回来了谢云笙这儿。 她的意思，众人都是清楚的。 侯府和盛家定亲的事情也是人尽皆知，虽说从前定亲的是那个假的盛家女儿，可到底亲事都定了。 世家联姻不过就是为了利益，哪里有几分真情在？ 如今盛家的真女儿回来了，那亲事自然是要还给真女儿的。 “这话到也是，朕这些日子忙于政务，倒是忘了这回事。” 皇帝好似才想起来一般开口，至于是真的忘了还是不愿意提起，瞧着他看皇后时候带过的不满神色便能依稀猜到几分。 皇后心里也清楚，皇帝不愿意让盛家和侯府联姻的。 她如今当众提出来，说白了就是不顾皇帝的面子，必然是要被怨怼的。 可这又如何呢？ 装作没感觉到皇帝的不快，皇后脸上还是笑着的。 她本就不如贵妃受宠，倒不如借着自己的身份谋求一点儿好处。 “既然如此，那朕不如……” 皇帝的话没有说完，那边一直不怎么开口的太后却反倒用沉稳威严的声音止住了他的话。 “皇帝，哀家还没见过盛家认回来的女儿，不如出来让哀家看看。” 太后的话，皇帝自然不敢忤逆。 到底是亲生的娘，若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子驳斥了太后，那便是不孝。 “是了，朕也未曾仔细瞧过，盛将军，让你们家女儿站出来给朕瞧瞧。” 裴音略抬眸，就瞧见盛夫人激动的有些面色红润，她按捺住眼底的喜悦，示意盛鸾起身，心中还想着，这衣服到底是没给错人，今儿个盛鸾若是能得了皇帝的青睐，倒也是没有辜负这个衣服！ “臣女盛鸾，见过太后，见过陛下，皇后娘娘。” 这几年下来，盛鸾的礼数到底没有荒废，如今上前，虽然比起那些自幼苦学规矩的大家小姐有些逊色，却也并非看不过眼。 太后和皇帝也是知道她是被半路领回来的，所以并不在礼数这方面过多挑剔。 方才盛鸾是坐着的，身上穿着的衣裙只能略微瞧出一点儿大概的模样。 如今她起了身，一身绣着的花鸟尽数展开。 那些顶尖绣娘的手艺自然是无需多言，那些江南花鸟栩栩如生，好似活物一般，让不少贵女看红了眼。 这等蜀绣，也亏得盛家能弄来！ “这衣裙当真是极美的，倒是和盛家姑娘相配。” 皇后说这话的时候，有意将目光落在了裴音的方向。 彼时的裴音还没有察觉，她尽力低着头缩减自己的存在，却还是被皇后叫了名字。 “裴音，如今你虽然是盛家的女儿，可当初也是犯了错的，若不是盛家怜惜你，你该在那地方呆一辈子。” 皇后的话轻飘飘的，却好似一把利刃，直接割开了裴音的遮羞布，将她丢在众人跟前，由着别人嘲笑讽刺。 那视线如同坚韧的丝线，牢牢将她束缚住，喘不过气来。 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裴音还是觉得心跳如擂鼓，硬着头皮起身行礼道：“民女多谢皇后娘娘指教。” 她自称民女，按道理是没什么错处的，可偏偏皇后好似不放过的样子，又笑着点了一句。 “说起来，当初似乎还没将这裴姑娘的奴籍给消去……倒是本宫疏忽了。” 奴籍？ 裴音有些愣住了，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盛夫人。 这件事情，她完全不知情。 当初盛夫人慌乱之下将裴音拖出去顶罪，说的是进了教坊司也只是让做点儿粗活，等皇后娘娘消气了，自然会放她出来，也不会和那些教坊司的下人一样入了奴籍，这辈子抬不起头。 可如今皇后却说裴音的奴籍还未消去？ 盛夫人骗了她！ 裴音险些站不稳身子，只能奋力咬牙，直到咬的嘴里满是铁锈的味道，才勉强没让自己眼底的水雾落下。 入了奴籍，和没入奴籍便是两回事了。 只要有入过奴籍，那便是这辈子都消不掉了，哪怕嫁到边远的地方去，官府里头也是有备案的。 是一辈子的耻辱！ 感受到了裴音的视线，盛夫人不由得撇开目光，心中有些心虚无奈。 她也没有办法啊……她、她总不能让刚找回来的女儿入奴籍，去教坊司吧？ 盛鸾可是她的亲女儿！ 之前裴音之所以自称奴婢，不过是内心觉得自己在盛家人面前就是个奴婢，也不愿意全了盛家人对她自以为是的补偿。 可如今…… 皇后的话说道这儿便就不说了，按道理来说，她倒是应该主动开口替人消了奴籍。 可瞧着她的模样，笑脸盈盈的看着裴音，那笑却让人觉得胆寒，没有一点儿善意，好似就是在等着裴音主动开口一样。 这副模样，裴音怎么会不明白，皇后就是希望自己主动开口，承认自己是奴婢，然后再装出一副好人的模样，说要给自己消了奴籍！ 她死死咬着唇，若是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承认，那她的脸面不说，祖母的脸面又要往什么地方摆？ “既然没有抹去，那就现在抹去，倒是委屈你了。” 太后的声音再次传来，却反倒是为了裴音说话的。 为什么？是因为祖母的关系么？ 第86章 太后说情 裴音怎么也想不明白，按道理来说应该对她有些怨恨或者说并不在意的太后，为什么会选择在皇后为难她的时候站出来说话，只能将其归咎于是祖母和太后的关系。 到底是曾经的好友，偏帮几分倒也不会太过分？ 皇后显然也有几分不可思议。 这三年来，太后对她和皇帝始终都是冷淡的，几乎大半时间都呆在寿康宫里没有出来，除非是这些必须要太后出面的宫宴。 今儿个居然主动开口了，非但如此，还是为了这个裴音说话。 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太后既然开口了，出于孝道和对太后的敬重，皇后知道自己没得选择。 她收起心中疑虑，偏头吩咐了边上的宫女几句，面上还是那副慈善柔和的伪装。 “太后说的是，是臣妾疏忽了，这就安排人将她的奴籍抹去了。” “好了，除夕宴上，说这些作甚？” 皇帝虽说不喜欢皇后，可当年将裴音送到教坊司受罚，皇帝也是参与其中的，于是便出面打圆场。 “多谢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裴音依旧屈膝行礼，“幸得皇后娘娘召见，民女才得以以平民之身赴宴，谢皇后娘娘垂怜。” 今儿个若不是皇后的旨意，她倒是不至于蠢笨如猪到非要入宫受辱。 宴席上想必还有许多人不知晓这事儿，她如今借着谢恩的名头当众点出来，也省的别人说她非要上赶着来赴宴，攀权富贵。 “……本宫也是想着，当初的刑罚或许是太过重了一些，不过到底是太后的寿宴，钦天监说了，若你不去受刑，恐坏了运道。” 皇后没想到裴音这样难缠，心中更多思量了三分。 皇家自然不能没有名头，仅仅拼接刺破寿图这种事随意将王公贵族之女送到教坊司去——哪怕这个女儿并非真正的盛家女儿。 当初是钦天监说，裴音若是不去教坊司受刑补过，只怕会坏了太后的运势。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就是一个幌子，但是同理也没有人敢质疑。 钦天监独属于皇家，听命于皇家，是谁让他们说出这样一个幌子，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说道运道，你是盛家的嫡亲女儿吧？这一身蜀锦倒是华贵艳丽的很，哀家倒是喜欢瞧见小姑娘们这样穿。” 太后皱了皱眉头，显然是不喜欢皇后在寿图的事情上再多费口舌。 却是将话题引到了盛鸾的身上。 盛鸾原本还有些记恨裴音出面，夺了她的风头，如今见到太后将话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喜不自胜，连忙上前说道：“谢太后娘娘夸赞。” “走上前来，让哀家细细看看。” 不露痕迹的用得胜的目光瞧了一眼裴音，盛鸾上前几步，太后略扫了她身上一圈，面色却并未显露出喜欢，反倒是越发冷了几分。 方才还觉得很是欢喜的盛鸾随着太后不语，渐渐也有些慌乱了起来。 皇后希望将盛鸾赐婚给侯府，所以对她也格外关注几分，刚想着上来打圆场说几句话，谁知道就见到盛鸾身上穿着蜀锦上，绣着的别致花样。 这会儿连带着皇后的脸色也暗了几分。 “这衣袖上的云柔草绣的倒是别致的很，想必是江南的绣娘手笔，倒也是难为了你们盛家这般心思。” 太后的声音中正威严，那锐利的目光看向盛鸾，吓得她整个人踉跄跪在了地上。 “太后娘娘……这，这，小女也是无心之失，太后娘娘明鉴啊！” 盛夫人听到云柔草便知道大事不好，赶忙出面替盛鸾求情。 裴音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 云柔草乃是江南蓟县特有的，当年太后还是皇子妃，同还是皇子的先皇南下江南的时候，在蓟县产女，因瞧着这云柔草模样可爱清丽，便称云柔公主，这是太后的第一个孩儿。 当初先皇受命治水患，巧的是云柔公主出生以后，水患渐渐平复，先皇便也觉得这女儿乃是有福之人，对她格外疼爱几分。 只可惜，大抵是柔弱的孩儿撑不起这样的疼宠，还未成家便去世了。 自此，这个孩子便成了太后心中的一根刺，触及便是无穷尽的悲苦哀痛。 偏偏这样的除夕佳节，新年伊始，盛鸾穿上绣着云柔草的衣裙来赴宴，这不是明摆着的让太后想到已逝爱女么。 她是知晓这件事的，姜家远离京城，对此事并不清楚，衣裙送来的时候祖母也叮嘱过了，若是穿着赴宴，将袖口遮住也就罢了，倒是无碍。 盛夫人知道云柔公主的事情，却因为自幼长在京城，并不识得云柔草，盛鸾就更加不必说了。 不是想要抢她的衣裙么？那她就静静的看着对方出丑。 裴音是这么想的，毕竟这件事情除了祖母和她并无人知晓，就算后续盛家来人责问，她也大可称说不知道。 这衣裙又不是她主动送给盛鸾的，而是盛郢私底下吩咐人换过来的，总不能这也怪在她的头上？ 可显然盛夫人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这衣裙乃是音音送给鸾儿的，两个孩子姐妹情深，鸾儿才穿着姐姐给的衣裙赴宴，还请娘娘恕罪啊！” 她话虽然说的委婉一些，可众人都不是傻子，几个人听不出其中的意思？ 既然衣裙是裴音送的，盛鸾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苛责她呢。 裴音一瞬间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她不可置信的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盛夫人，盛夫人的眼里满是对她的祈求，似乎是在求裴音认下这件事情，替她的嫡亲女儿顶了这次的罪名！ 这一切，让裴音的思绪不由回到三年前。 三年前的太后寿宴上，盛家同一众贵女夫人在欣赏贺礼，盛鸾闹着非要上去看皇后送给太后的寿图，结果落下的簪子划破了纤细绢布，硬生生的让寿字断了一截。 皇后勃然大怒，盛家一家跪在地上替女儿请罪。 盛夫人当众说出这簪子是长女盛音的，由此敲定了她的罪名，也夺了她的名字。 第87章 恩断义绝 如今，却再次上演这样的一木。 实在是可笑至极了，她已经从盛音变成了裴音，难道盛夫人还指望用所谓的养育之恩母女之情，来再捆绑她一次么？ “哦？裴音，事情当真如同盛夫人说的如此么？这衣裙是你送给盛家姑娘的？” 太后的声音再次传来，裴音没有抬头，却也能够想到太后是用何等模样问出这话的。 她想起祖母说过，当初她进宫求太后，太后避而不见，是因为知道事情真相，不知道如何面对昔日好友。 到底是带着皇帝从先帝一众子女当中成功夺嫡的，虽说皇帝登基以后手中权势渐渐放开，却也不至于变成眼瞎耳聋之人，到底是谁刺破了寿图，太后心里是有数的。 可皇帝和皇后非要将事情放在她裴音的身上，太后又能如何呢？ “并非如此，这衣裙确实是民女的没错，可乃是祖母所赠，民女怎么会随意送人？” 裴音的声音字句清晰，眼神坚韧，再也看不见曾经的纠结心软。 她上一次心软，是因为自幼长在盛家，养在盛家，偿还盛家的养育之恩。 可如今她在教坊司那地方受了三年苦痛，早就已经和盛家恩断义绝了，她不欠盛家！ “音音，这衣裙分明是从你那里拿过来的，你为什么……” 盛夫人原本以为，只要她求裴音，裴音一定会认下这件事情，可没想到裴音居然当众否认此事！ 就算退一步来说，这衣服本来就是裴音的，要是她没有拿到这件衣服，怎么会惹出今日的事情来？ "你不要把这件事情推到鸾儿的身上！" 她的声音尖利了不少，显然已经着急了。 “这件衣服是少将军换给她的，并非我做主换的，夫人怎么会觉得是我将事情推到她的身上？” 裴音一挑眉，丝毫不弱于盛夫人的气势。 今日的宴席，盛郢自然是有跟着来的，被叫到名字的他不得已起身回话。 方才的种种，他都看在眼里，瞧见盛夫人将事情推到裴音身上的时候，他很想要站出来说不是这样的，可他难道要把自己的亲妹妹推出去么？ 如今大殿之上，一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盛郢的身上，尤其是盛鸾那恳求的目光，泫然欲泣的模样让盛郢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哦？朕对这件事也有些兴趣了，少将军不如说说看，这衣服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的语调漫不经心，一副瞧热闹的模样。 他对自己的姐姐也是有几分感情的，只不过到底相处的时间没几年，不至于非要惩戒盛家的女儿。 “陛下，不过就是一件衣服罢了。” 皇后开口劝说，她看了一眼盛鸾，心中不由暗恨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让她去盛家，可不是为了争抢一件衣服这么简单！ “这衣服……这衣服是……” 盛郢的心中天人交战，他手心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低下的头也再抬不起来一点。 他不敢看裴音的眼睛…… 补偿……他会补偿裴音的！只要这次裴音帮着盛鸾承担责任，日后他一定会加倍的对裴音好，绝对不会再让她受到一点儿委屈…… 没等他将话说出口，太后反倒是饶有趣味的阻止了这场滑稽的戏码。 “好了，哀家不过是随口一说，云柔那孩子若是还在的话……罢了罢了，一件衣服而已，哀家又不会为难你盛家的姑娘，都起来吧，除夕宴不必如此拘泥。” “母后说的是。”太后既然开口了，皇帝自然会给她这个脸面，“诸位起来吧，盛将军，你当真是有两个好女儿啊。” 盛将军脸上的神色黑了一片，只道日后定然会好好处理自己的家务事，这才勉强镇定心神坐下，眼刀却狠狠刮向盛鸾。 他自认对这个女儿多有亏钱，也乐得对盛鸾当一个慈父。 可如今居然险些害的他在宴席上出丑！ 盛鸾被盛夫人扶着站起身子，有些恍惚的坐下，瞧见边上淡然不语的裴音，几乎咬破嘴唇。 “音儿，你方才……” 盛夫人心中的不满几乎压制不住，她板着脸开口就想要教训裴音，谁知道裴音却并不理会她，开口便打断。 “盛夫人，之前的事情，我便已经说过与盛家断绝关系，如今还在家中，皆是因为祖母的缘故，盛夫人难道希望当初的事情闹得旧事重提么？” 这话让盛夫人成功闭嘴。 当初寿图的事情，若是去查，是不可能查不出漏洞来的。 只是当初盛家一口咬定是裴音做的，裴音自己又承认了，所以也就没有细究。 若是如今裴音站出来说那件事不是自己做的……盛夫人不敢想，所以她没有说话。 “盛姑娘，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带着盛姑娘前去更衣。” “皇后娘娘说，太后娘娘仁慈，不因这事过多苛责，可这衣裙到底是犯了云柔公主的忌讳，特地吩咐奴婢准备了新的衣裙。” 一宫女从后头缓步而来，态度恭敬，盛夫人有些惶恐，忙不迭应声道。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娘娘仁慈，连这些都想到了，鸾儿，还不快去？” 盛鸾这身衣服确实是不适合继续穿着了，于是便跟着皇后派来的宫女离开。 裴音看着那个宫女，心中只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皇后对盛鸾，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关照？ 可盛鸾是盛家的小姐，统共入宫的次数并不多，与皇后也并无瓜葛……是自己想多了么？ 裴音心中虽然有疑惑，可她的身份在宴席上如履薄冰，再没有心神分给其他事，便也没有继续关注。 那边的盛鸾被带出大殿，却没有往专门给女眷更衣的地方走，而是被带到了回廊拐角的小门处。 一个身着华服的高大身影站在门下，盛鸾瞧见那熟悉的模样，眼神都亮了几分，面上更是含羞带怯，一副小女儿的模样，竟是忘记了方才殿上那些事。 她顾不上身后宫女隐晦的鄙夷目光，快步走上前行礼。 “见过二皇子殿下！” 第88章 两人会面 站在回廊下头等着盛鸾的便是二皇子，他隐去眼底的不屑与不耐烦，看着盛鸾的时候神色柔和，好似真的对面前的这个姑娘有几分的感情似得。 “难为你了，母后有些话让我同你说，她不方便出来，便只能让我两在这儿见面了。” “二皇子说笑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这般已经是抬举我了。” 可不是抬举么？ 二皇子心中冷笑。 这么一件小事都做不好，母后心中自然是气急的。 若非如今她已经被盛家认回去做了盛家的嫡女，又笼络了盛家认的心，皇后当真是恨不得换一个人来顶替盛鸾，省的日后再出什么差错，害的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 只是这些话，二皇子是不会在盛鸾面前说的，否则岂不是败坏了他一直以来在盛鸾面前装出来的深情么？ “鸾儿这样出来，可冷了？” 二皇子拉住了盛鸾的手，盛鸾面容更加红了三分。 “不冷……殿下，皇后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盛鸾心中有些委屈，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让皇后有些不满，“方才确实是鸾儿不好……可，那衣服确实是裴音给我的……” 她还想要推卸责任，将事情全都丢到裴音的身上，可是二皇子却是不耐烦听她诉苦的。 在他和皇后看来，事情是谁做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有结果——盛鸾的事情害的自己抬不起头来，也就害的皇后丢了脸面。 “这件事情我和母后自然是不会怪你的，可就像是当初寿图的事情一样，谁会在乎到底是谁做的，在场的文武百官只会相信自己眼睛瞧见的不是么？” “鸾儿，我是希望你能嫁给我，成为日后的……皇后，可你也知道，父皇不仅仅只有我一个孩子，贵妃娘娘同皇后水火不容，在后宫之中分庭抗礼。” “你若是不尽快嫁到侯府，拉拢世子，让侯府的势力为你所用的话，你我二人有怎么能够在一起呢？” 这些话好似字字句句都在为了盛鸾着想，可是细细听来却分明是在苛责盛鸾无所作为，连带着让侯府不认这门婚事。 她不是傻子，里头的意思心中也渐渐明白几分，面上的红总算是消退几分。 嫁倒是想嫁过去，可这段时日，不管她怎么想法子，侯府那边总是不松口的……她到底是世家贵女，总不能不要脸面的去侯府逼婚吧？ “这件事情，你仔细想想办法，我如今在宫中，很多事情也不好出面，母后也是……盛家老夫人的事情，你有没有按照母后的吩咐做好？为何她会突然醒来？” 盛家的老夫人也是皇后和二皇子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当初他们想着的是，借着盛鸾将盛老夫人害死，毕竟盛老夫人和盛夫人可不同，是个老谋深算的，万一被她发现了盛鸾这边的端倪就不好说了。 而且从前的盛老夫人和盛老将军也算得上是夫妻情深，相敬如宾的，不能保证盛老将军走之前什么都没有留给盛老夫人。 她死了，才能一劳永逸。 “当初皇后娘娘给的药，我已经按照吩咐都一点点的下到老夫人的药材里了，原本好好的，老夫人身子骨一天天差下去，太医和寻常大夫来看过了都看不出来什么。” 对此，盛鸾也觉得有些离奇。 那药，皇后给她的时候说过，无色无味，寻常的大夫甚至看不出来用药的人被下毒了，可偏偏就是如此，盛老夫人如今却一点点的好起来了。 “是从裴音回来以后，老夫人的身子就一点点好起来了，我听外头的下人们说，老夫人如今用的就是她开出来的药方子……想必是歪打正着吧，如今管家权回了老夫人的手里，再下药却是不行了。” 盛鸾虽然憧憬着自己成为皇后，母仪天下。 可却也不是傻子。 现如今老夫人清醒过来了，若是自己再下药一次，被捏住了把柄，到时候苦心经营三年的一切都会付之一炬。 好在二皇子也能想明白这一点，只是问明白了前因后果，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嘱咐了盛鸾几句，无非就是让她尽快想点法子嫁到侯府去。 朝中的派系已经十分明了，若是他和皇后再拉拢不到什么大臣勋贵，那便是势弱的一方了。 “殿下放心，鸾儿一定会帮着殿下的。” 盛鸾不舍的看了二皇子俊朗的面容一眼。 同世子比起来，二皇子只能算是不差，却是万万比不过的。 可她盛鸾想着的却也不是二皇子的面容，而是他能带给自己的无尽尊荣。 嫁给世子，她日后了不得是个侯夫人，在比自己更有权势，更高贵的人面前还是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可若是嫁给未来的皇帝呢？ 等二皇子登基，她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除了太后，她将是最尊贵的女人！ 盛鸾爱的从来都是权势富贵，而不是单一个的男人。 回到席间的盛鸾面上早就没有了方才屈辱的模样，身上的衣裙自然为了掩人耳目也换了一身宫装。 皇后倒是不至于在这儿给盛鸾受气，宫装用的也是上好的衣料，穿在她身上衬的人如花娇，盛夫人忍不住夸赞了几句。 “到底是我的女儿，什么衣裙穿着都是好看的。” 说罢，眼神还不由自主的撇向了裴音。 裴音却早就习惯了盛夫人如此的捧一踩一，根本就不做理会，喝着早就已经凉了的酒水，心中却是如同烧着一团火一般。 她看见二皇子方才也离席了，虽然早就已经回来了，可世上哪里有这样巧的事情？ 虽然不敢肯定，但是裴音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或许是有些猫腻的。 盛鸾铁了心的想要嫁到侯府，裴音原本以为她是因为爱慕谢云笙，毕竟他的皮相当真是英俊非常，无人出其右。 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难不成盛鸾想要嫁到侯府，其实是另有所图？ 皇家的事情当真复杂，裴音不由皱眉思索不得解。 第89章 太后召见 若是从前的裴音，大可以对这些皇族之中的事情一笑置之，她私心觉得自己是绝对不会和皇室有过多牵扯的，所以不必了解这些。 可如今她却是已经看明白了，从前的盛音虽说是有几分聪慧的，可眼界不过局限于闺阁女子之中，很多道理没有受苦过的她不会了解。 真真正正的吃过三年的苦痛，在教坊司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走一遭，她才能明白过来，自己不管愿不愿意，早就成为了这些权贵手中的一枚棋子。 只有了解，她才能活的更好。 思绪转圜之中，宴席也渐入尾声。 皇帝早就借口酒醉离场，他本就不是那些勤于政事的君王，不过是寻个由头躲懒，皇后却是不能离开的，否则皇帝皇后都不在场，这宴席像个什么样子？ 瞧着贵妃婷婷袅袅的和皇帝一起离开，皇后眼里的嫉妒和恨意险些藏不住，最后还是只能掐着手冷静下来，主持大局。 太后自然是没错过这位儿媳妇眼底的阴狠，平日里几乎不同皇后过多言语的她难得开口。 “你已经是皇后了，正位中宫，又有皇子。”太后的声音平和，“她就算再得宠，也不过是嫔妃，皇家的妾室也是妾。” “就如同今日的宫宴，她能陪着皇帝离开，可能留在宫宴上，在文武百官面前主持大局的只有你这个中宫皇后。” 她虽说看不惯皇后的种种手段作为，可身为皇帝的亲母，从夺嫡之乱中得胜的女人，她也明白有时候只有狠人才能坐稳皇后的位置。 自己当初不也用了很多见不得光的手段，才能将自己的儿子捧到皇帝的位置上来么。 思来想去，太后最后还是想着拉一把皇后，叫她不陷下去，皇帝自个儿也是不争气的，皇后只要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皇后的尊荣便永远在她身上。 可偏偏皇后听不得这样的话。 在她看来，太后的好意相劝，也不是为了她着想，而是为了后宫的和睦，所以才劝她当好自己的皇后，不要和贵妃计较……可凭什么呢？ 贵妃又何尝给过她什么脸面？ “多谢母后劝慰。” 皇后的声音冷淡，半点没有承太后情的意思，照例吩咐宫人安排好这些朝臣离宫的事宜。 瞧见她这模样，太后便也只能在心里叹气。 劝不住，她便也不管了，斗了一辈子，她已经老了，只想过亲近日子，不愿意再斗什么了。 “裴音留下，哀家要见她。” 撂下这么一句话，太后就由着身边的老嬷嬷搀扶着，回了寿康宫。 裴音被太后身边的桂嬷嬷带走时，盛夫人心中是有些不平的。 太后方才席面上就对音音多有维护，反倒是撂了鸾儿的面子，如今又叫人把音音带到寿康宫……难不成是当年的事情…… 想到这儿，盛夫人莫名的有些害怕。 她还天真的以为太后根本就不知道寿图的真相，生怕裴音在太后面前说些什么。 只可惜宫里并非盛家后院，她也没有什么法子。 心中气恼，她便来了脾气，只吩咐马车回去，却丝毫不提将裴音坐的马车留下，准备故意给她没脸，让她知道自己错了。 而此时的裴音自然想不到这些。 她跪在太后的面前，服侍着的小六被留在了殿外，并没有跟随着一道进来。 太后动作稳重的浅用了一盏茶，才抬眼唤裴音起身。 “哀家年纪大了，一时间缓不过神来，叫你跪久了。” “民女不敢。” 裴音的膝盖确实是有些痛，当初在教坊司落下的老毛病还未曾痊愈，梅雨天的时候膝盖的旧伤便会发作，疼的厉害。 可如今她起身的时候还是稳稳当当的，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你是个懂礼数，知道进退的，可有时候，人若是太念着别人的恩，记得别人的情，那便是被自己这种软弱心思给害了，走不长远了。” 威严的声音从上头传来，里头的话似乎是意有所指却并没有挑明。 裴音好似明白过来了什么，眼神中有些不可置信。 “你今日在殿上就做的很好。”太后瞧见她的模样，语气倒是松快了几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不必强求。” “哀家和你说这些，也不过是看在你祖母的份上，她年纪这样大了，哀家实在是看不得她那样操劳的模样。” 想起昔日的姐妹情分，太后不由有些黯然神伤。 她的一生没有几个至交好友，盛家老夫人算是一个，如今两人都是垂垂老矣，竟想不起来有多久未见了。 “祖母身子不好，这几日正巧又着了风寒，否则定然是要进宫拜见太后娘娘的。” 裴音斟酌着说道。 “这些话倒是不必说，她的性子哀家最是了解，不来宫里也好。”太后瞧了一眼周遭的宫人，说出来的话却让裴音心里一沉，“你们先退下吧，应该和皇后说些什么，不应该说些什么，你们心里清楚。” 原本伺候在正殿里头的几个宫人都垂首退了出去，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却也不避讳着裴音。 皇后安插在寿康宫的宫人，太后是都知道的，她自以为掌控了太后的一言一行，殊不知听到的一切都只是太后想让她听到的。 “回去告诉你祖母，哀家和她一样，年岁大了，总想着安度晚年，可人坐到哀家这样的位置，这辈子除了斗就是死，再没有别的路了。” 太后锐利的目光落在裴音的身上。 当初盛老夫人求她的时候，她是动过几分恻隐之心的，只可惜，在利益面前，这点恻隐之心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不可能为了裴音这样一个同自己没有太多瓜葛的小姑娘，坏了她和皇帝的母子情分。 皇帝再怎么昏聩，也是皇帝。 她身为皇帝的母亲，才有如今的尊荣，否则当初也不必费尽心机将这个儿子推上帝位。 只是如今，太后眼瞧着皇后和皇帝的作为，心中却有些不安宁了。 皇后聪慧且心狠，只可惜野心实在是太大，手又伸的太长。 第90章 看不起 太后就算是还有些精力，可到底上了年纪，同裴音说了这一会儿话以后已经有了些疲态，边上服侍着的宫人都是极有颜色的，当即便劝着太后休息，裴音自然也就离开了寿康宫。 前头有带路的小太监领着她出去。 虽说她如今的身份不过是平头百姓，可有了太后的青睐，至少宫里没有什么人给她脸色看了，一路出去倒也是平安。 “劳烦公公带路了。” 裴音笑着谢过领路的太监，正要准备回将军府，却发现方才停着的马车不见了，心下一沉。 想必是盛夫人给自己的下马威了，记恨她今儿个在宴席上不给盛鸾背黑锅！ 她没想到盛夫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全然不顾盛家的颜面了。 就算她不是盛家的女儿，可盛家名义上收养了她，借着她在外头笼络了不少的好名声，如今骤然把马车带走，留下她一个人在外头等着，不就是明摆着告诉众人盛家不把她当做一回事么？ 想必明儿个这件事情传出去以后，盛将军自觉颜面尽失，也不会放过盛夫人。 何必呢？ 裴音在心中叹气，思索着应该如何回去，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呵，你这样的人居然也能进宫，还叫我看见了，实在是晦气的很。” 瞧见谢敏敏那副扯高气扬的样子，裴音略有些烦躁，偏偏是这个时候遇到，只怕又要被好好嘲讽一顿。 不过这里是宫门口，就算有太后的偏爱，谢敏敏也不至于对她怎么样，于是裴音便换上一副恭敬的模样，行礼道：“见过郡主。” 谢敏敏是郡主，她如今只是平民，就算给谢敏敏行礼那也是应该的，并不丢人。 而谢敏敏那边，满肚子的抱怨和厌恶的话就被裴音的行礼挡在了肚子里。 她又不是傻子，只不过是气太后没找她，反倒是找了裴音过去说话，这才气不过想过来找裴音的麻烦。 谁知道对方还是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 “别以为你用了什么手段，讨的太后的欢心，以后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这一辈子都是一头野鸡罢了！你这样的身份，根本就连宫门都不配进来！” 自幼被太后骄纵长大的小郡主脾气爆的很，她看不惯裴音，怒气止不住的往上涌，几乎忘了规矩，上前就是一推。 裴音被她推了一个踉跄，周遭有不少目光投射在二人的身上。 方才承了太后的好意，裴音也不想和太后宠爱的小姑娘闹起来，便皱眉低声道：“郡主，若是民女有什么得罪的地方，郡主日后再说便好，今日是除夕，又是在宫门口，郡主还是收敛几分吧。” 谢敏敏方才推了一下裴音，心中便有些后悔了，太后若是知道了，想必又要训斥她几句。 可偏偏这话从裴音嘴里说出来，却让她的后悔顿时消失殆尽，只余下恼怒。 “你这个贱人什么身份，怎么配教训本郡主！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盛家大小姐么！”谢敏敏边上的宫人拉不住她，“你娘还指不定是从什么肮脏地方出来的，生下你这么贱婢！” “住嘴！” 谢敏敏的声音并没有可疑放低，周围的人几乎听了个遍。 一个个厌恶和看笑话的眼神纷纷落在裴音身上，可却也不得不感叹这小郡主实在是被宠坏了，怎么什么话都往外头说呢？ 还没等谢敏敏换上一副得胜的模样，那边嬷嬷的斥责声就赶了过来。 太后身边伺候着的老嬷嬷秋竹，乃是太后最信任的人。 “秋姑姑……” 见到来人，裴音和谢敏敏一起行礼。 谢敏敏面上惶恐，却忍不住恶人先告状。 “姑姑可要替我做主，分明是这个裴音……” 秋姑姑的眉毛都不动，面上看着谢敏敏是恭敬的，可偏偏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严厉。 “太后娘娘知道裴姑娘的马车不在这儿，特地吩咐奴婢来看看，没想到却瞧见这一幕。” “敏敏郡主，太后娘娘自幼偏疼您一些，可却没有教你说出这些恶毒的言语来！这次的事情，老奴定然要禀告太后娘娘，要给郡主您请个教习嬷嬷，好好学学规矩。” “郡主在外头，代表的便是太后娘娘的颜面，还请郡主顾忌几分天家威严，不要做一些叫娘娘心里失望的事情。” 这话显然是说的有些重了，裴音瞧见谢敏敏的眼眶都红了一圈，眼泪憋在里头不敢落下来。 她的立场是不好说些什么，比起自己，从小陪伴太后的谢敏敏显然才是太后的心头肉。 否则之前几次谢敏敏对自己的侮辱，太后不可能完全不闻不问，只是言语上斥责几句。 今儿个之所以秋姑姑会这般对谢敏敏，也不过是因为她的言语失德，在外头叫人听见了，对名声不好。 “多谢太后娘娘关怀，想必是府上有急事，便将马车先行带走了。” 于是裴音很聪明的选择在这个时候岔开了话题。 秋姑姑显然也很满意，点了点头，对边上的宫人吩咐了几句。 “老奴已经吩咐了宫人准备了马车。” “多谢秋姑姑。” 对待秋姑姑这个老嬷嬷，裴音只有敬重的份，能跟着太后一路登顶，想必这位嬷嬷也不是什么寻常人。 等她上了马车，瞧见谢敏敏被秋姑姑带着回宫，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边上的小六方才一直不敢说话，如今才敢开口询问。 来宫里的时候裴音就嘱咐过小六，若非必要，在宫里哪怕她受了委屈，被人欺辱，也绝对不要开口说一个字。 这里毕竟不是盛家，一个奴婢的命就如同蚂蚁一样，随便惹了哪个贵人不快，被拖出去打死都不会有人过问。 “小姐，这太后为何如此偏疼敏敏郡主？” 小六虽说比绿珠要更聪慧几分，可到底是底层的丫鬟，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些事情自然想不明白。 她愿意问，裴音也是欢喜的，自己身边的丫鬟，对这些事情越了解越好。 第91章 告知 “想必是太后在她身上瞧见了云柔公主的模样。” 裴音轻轻叹了一口气，太后和云柔公主的事情，她也是知道一些的。 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又怎么不会格外爱护一些呢？ 可偏偏那样受宠爱的小公主就这么没了，太后的心中想必是十分哀痛的。 正巧那个时候谢敏敏家中已经无人，一个和云柔公主一样的小姑娘，正是抚慰太后丧女之痛最好的人选。 久而久之，哪怕谢敏敏那暴躁无礼的性子和端庄温柔的云柔公主不同，太后还是将对女儿的思念寄托在了谢敏敏的身上。 “太后难不成就由着敏敏郡主如此？她说的话也实在是太粗俗了一些，大庭广众之下……” 小六想到方才谢敏敏冲着裴音说的那些话，不由自主的皱眉头。 “慈母多败儿，太后娘娘如今对谢敏敏的偏宠，不过是因为她思念云柔公主……可这种思念到底会随着时间减弱。” 太后是何等睿智的人，又怎么会真的把控不住自己的感情？ 她知晓自己养着的小姑娘不过是对女儿感情的寄托，只不过谢敏敏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且女子长大后不过是贴补一些嫁妆出嫁，影响不了什么。 所以就算谢敏敏脾气大，闹腾，太后也就像是看着一只小狗闹腾那样，由着谢敏敏折腾。 左右没什么大影响。 “若谢敏敏是个聪明的，能借着太后这些偏疼，好好孝敬太后，日后给自己谋个好出路，自然是一辈子富贵无忧，余生顺遂。” “可她偏偏是个不聪明的，如今更是肆无忌惮，在外头不顾及自己的脸面也就算了，连带着太后的脸面也不顾及了，一次两次便也就罢了，若是次数多了，太后想必也会觉得烦了。” 说这话的时候，裴音的脸上没什么感情。 她是和谢敏敏不对付，所以也没必要为谢敏敏觉得惋惜，路都是人自己走出来的。 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好居高临下的，当初她不也是选了一条错误的路，把自己逼到那样的地方整整三年吗？ “……奴婢明白了。” 小六略思索一番，便明白过来裴音的话是什么意思，主仆二人很快便回到了盛家。 原本盛夫人倒也没有真的打算将裴音丢在宫里，只想等着天色晚了，再派人去接，想着裴音或许会认错，会服软。 却没想到还没等她安排人去宫里，就瞧见裴音从宫里的马车上款款而下。 一问才知道，这是太后亲自派的马车，随行的宫人还不咸不淡的敲打了盛夫人几句，让她不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盛夫人还想要多问裴音几句，可显然裴音不愿意同她多说话，低头行礼。 “夫人，我有些累了，太后娘娘还有些话让我带给祖母，失陪。” 太后和盛老夫人有些情分的事情，盛家是知晓的，盛夫人就算心中有些不满，却也不敢拦着，只能攥紧帕子，扯出一点儿假笑，还想着为自己的行为找补。 “马车是下人不小心，为娘已经罚过……” 只可惜裴音不愿意听她这些冠冕堂皇毫无说服力的借口，转身便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将盛夫人撂在原地。 原本这个时辰，盛老夫人应该早已经睡下了，可今儿个她担心裴音入宫的事情，夜色已经深了，院子里还是灯火通明的。 “好孩子，快来给祖母瞧瞧，宫里可有人为难你？有没有受苦？” 仔仔细细的拉过裴音瞧了一圈，见到裴音和出府的时候相比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盛老夫人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才总算是松了下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边的许嬷嬷不由打趣了一句。 “音音小姐要是再不来啊，老夫人这会儿可是连觉都睡不好了！” “你啊！” 盛老夫人瞪了一眼许嬷嬷，几个人便笑了起来，气氛好不欢快。 “祖母，太后娘娘还念着当年同你的情分，对我诸多关照，方才还留了我下来说话，所以回来才迟了。” 盛夫人把马车带回来的事情，裴音倒是没有说，有些事情没必要说出来让祖母烦忧，左右太后又给了马车让她回来了就行。 提到太后，盛老夫人有一瞬间的愣神，似乎是想到了自己还待字闺中的时光，面上多了几分伤感。 “当初我同你一般大的时候，和太后的关系是最好的，那时候她还是小官人家的女儿，谁能想到日后竟然做了太后呢？” 或许是屋子里留下的人都是信得过的，盛老夫人难得比平时多说了几分关于太后的事情。 到底已经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了，老夫人平日里若是没事是断然不会主动说起太后，生怕传出些什么不好的话来。 裴音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太后一开始的出身并不高，嫁给了当时还是皇子的先帝，斗倒了院子里的一众姬妾，最后才得了太后的位置。 “音音啊，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明白……有时候祖母觉得，太后她不常见过，是不愿意伤心。” 盛老夫人的声音又带了几分悲意。 “当年若不是阴差阳错……她也会同我一样……罢了罢了，这些话便不说了。” 虽然话说到一半，盛老夫人便再不愿意往下说，可裴音却也能够依稀猜到几分。 若是可以的话，太后必然也是不愿意在那吃人的深宫里挣扎的。 像祖母这样，嫁一个心上人，在宫外的日子总是比宫里自由的。 昔日的姐妹，最后到底还是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路。 “音音，祖母问你，你是不是在外头开了个铺子？” 盛老夫人话锋一转，险些问的裴音没回过神来。 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裴音想着日后若是能做出些名头来，再来告诉祖母，却没想到她居然已经知晓了。 “……还是瞒不过祖母，这会才刚开始呢，原本是想着日后能赚到银子，再来孝敬祖母。” “你这孩子，祖母要你孝敬什么？可是银子不够花用了？还是什么物件不够了？” 第92章 嫉妒 盛老夫人自然不会想到裴音这是为了自己日后离开盛家在做准备，只会想着是不是盛家有有人对她不好，手里的银子不够用了，这才想着去外头开铺子补贴一番。 “你去开了我的匣子，拿银子过来，是我年纪大了糊涂了，如今正是年节，总要打赏一番院子里的下人的。” 这样的话让裴音哭笑不得，她又不好直接说自己要离开盛家，否则不定惹得祖母怎么样伤心呢。 当务之急还是得把话给岔开了，于是裴音便主动提起了盛老夫人如今最关心的事情，那便是林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林姨娘院子里怎么样了？” 提到林姨娘，盛老夫人眉眼弯弯，瞧着便欢喜不少。 “她是个懂事的，也是个知道进退的，如今也不吵不闹，安心在院子里养着孩子呢，日后只要这孩子出生了，不管是男孩女孩，她都有个依仗，盛家也有个依仗。” “大哥儿被淑玉养废了，如今瞧着也是不成的，半点儿担当都没有……哎。” 提起盛郢，盛老夫人又止不住的唉声叹气，曾经她也是很看好自己的这个嫡亲孙子的，谁知道越长大越看的出来，是被自己的亲娘养废了。 懦弱又冲动，心里没有一点儿担当责任，整日胡作非为！ 这样的人若是继承盛家，只怕盛家当真是过不下去了。 “祖母为了盛家操碎了心。”裴音心疼的握住盛老夫人的手，“若是祖父地下有知，也会感谢祖母的。” “他那个糟老头子，我可不想以后老了下去了，还要被他在耳边念叨没守好盛家。” 想起盛老将军，盛老夫人的眼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情。 她如今这样为了盛家操劳，还不是为了偿还当初盛老将军护她的恩？ 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裴音将宫里的事情捡着有趣的说了，却绝口不提谢敏敏对她的为难，和皇后对她的刁难。 祖母光是顾着盛家已经有够操劳了，她不能为祖母分忧也就罢了，绝对不能再给祖母增加烦忧。 回了自己的院子，绿珠早早就备了点心。 宫里的宴席不过是瞧着好看罢了，能吃到肚子里的倒是没多少，裴音又浅吃了几样点心，喝了热茶，心里这才彻底安定下来了。 瞧着外头，夜里竟然细密的落了雪，像是柳絮一样在烛火映照的暖光之中盘旋，最后又化作雪水落在地上。 这场突如其来的雪让裴音定定的看了许久，最后才晃过神来。 她想到方才祖母给自己的银子，便也笑着对忙前忙后的绿珠吩咐：“祖母疼爱我，担心我没银子赏赐给你们，你们不用心做事了，特给我送了一匣子碎银子用来打赏，绿珠小六，你们二人便看着分下去。” 绿珠听到这话，有些恼怒的跺了跺脚。 “小姐这是什么还，就算小姐不给奴婢银子，奴婢也会尽心尽力的给小姐做活的！” “这银子小姐还是给别人吧！” 说罢，还有些怄气的跑了出去，惹得小六和裴音相视一笑，都有些无奈。 不过这也是玩笑话而已，但凡有些体面的人家，年节时候下人的打赏都是必不可少的。 小六拿了匣子，便按照裴音的吩咐分了下去。 原本在雨潇阁做活的丫鬟婆子们都以为这音音小姐手头拮据，年节的赏赐定然是没有的，却没想到这样大方，盛老夫人给的那银子并不少，分下去每个人手里都沉甸甸的，一时间也是欢声笑语，连带着积雪的院子都扫的更干净了几分。 裴音倒也没有忘了林姨娘，也吩咐绿珠跑了一趟，去林姨娘院子里送了些节礼。 她想的很简单，林姨娘既然是祖母的人，自己对她好也是应该的。 可落在有些人的眼里，却并非如此。 林姨娘如今的院子挪了挪，就在赵姨娘不远处。 除夕宴虽然结束了，可年节的时候正是朝中官员走动的好时候，盛将军自然不会呆在府上，这几日下来白日都在外头应酬，等到晚上便歇在自己的书房里，哪里管的上院子里的姬妾？ 赵姨娘的院子更是冷清，除了老夫人按照份例赏赐下来的银子，便再没有旁的东西了。 虽说赵姨娘的父亲曾是秀才，可如今家道中落，家里时不时还要来找她打秋风要银子，哪里有多余的银子贴补她？ 反观林姨娘的院子，她爹娘都是府上的老奴了，手头的油水不少，虽说早年林姨娘无宠，可爹娘却贴补不少，日子从来没有委屈过。 如今肚子里有了盛家的孩子，更是金贵的很，老夫人的赏赐如流水一样送进来，爹娘也越发重视这个女儿，三五不时就来送东西。 瞧着林姨娘身边的金锁在院子里吆喝着下头的人搬东西的模样，赵姨娘眼里的酸味儿都快溢出来了。 “都仔细点儿，都是老夫人和小姐赏赐下来的，别磕着碰着了！好好做活，姨娘都准备了赏银的！” 金锁的声音透着十足的喜气，丝毫不见往日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伺候赵姨娘的丫鬟喜雀瞧见自家主子那副不甘心的模样，嘴里也忍不住撺掇起来。 “姨娘，瞧着那金锁的样子，得意的很！若不是林姨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子功夫，有了将军的孩子，哪里轮到她院子里的人这样嚣张？” “您才是正儿八经读书人家的小姐，若不是进了盛家，在外头也是别人家的正头娘子呢，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和奴婢一样伺候人的，竟也能来踩小姐一脚，奴婢看了实在是不甘心！” 这话真真是说到赵姨娘的心坎里了。 她手里那半新不旧的帕子被她不自觉加重的力道撕扯的一团乱，偏偏她的眼神还是死死盯着隔壁那喧闹的院子里。 是啊，喜雀说的没错，要不是那个贱人有了将军的孩子，傍上了老夫人，又凭什么骑在自己的头上？ “她就是个伺候人的丫鬟，没眼界的东西，连雨潇阁的那个劳什子小姐也巴结。” 赵姨娘不屑冷哼。 第93章 听戏 赵姨娘对裴音是十分不屑的，在她看来，裴音身世不明，是当初乳母为了换走大小姐不知道从哪里抱来的孩子，说不准就是什么外头农户村妇生出来的，比自己的出身还不如。 “老夫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那样的身份，偏偏被她当真宝贝一样疼着。” 若不是老夫人护着，裴音凭什么还能在盛家过好日子？ “那赵姨娘不也是奴婢出身么，正好和那位凑在一块儿，姨娘您身份和她们可不同，奴婢听人说，这什么样的人啊就喜欢和什么样的人凑一起。” 喜雀说的话让赵姨娘高看了她一样。 之前服侍赵姨娘的黄莺年纪大了要嫁人了，赵姨娘便新买了个丫鬟进来，原本瞧着年纪小还要调教几年，没想到说话做事却比从前伺候的丫鬟也不差，瞧着她便更顺眼了几分。 赵姨娘向来以自己的身份自傲，她看不上的人如今过的风生水起的，她自然也不会上赶着找不痛快。 只不过新年伊始，盛家总是有家宴的。 盛老夫人为人宽和，从不为难家中的姬妾，家宴的时候也有她们的席位，只不过不在同一桌上，寻常都是单独开一小桌用饭。 赵姨娘往年都是同林姨娘一道坐着的，可今年盛老夫人开恩，看在林姨娘肚子里有孩子的份上，特许她坐在大桌上一道用饭。 盛将军也没有什么意见，他虽然对林姨娘并没有什么感情，可他老来得子的事情传出去，难免叫同他年纪相仿的同僚们羡煞不已，外头挣足了面子，盛将军自然也乐的给林姨娘几分面子。 裴音更是被拉到了盛老夫人的身边坐着，倒是瞧着比盛鸾还要亲近几分。 到底林姨娘也是有眼力见的，虽说老夫人给了她体面，她也并不张扬，反倒时不时的主动起身提老夫人和盛将军布菜，态度极尽谦卑。 她肚子如今虽然大，可想必是身子素来好的关系，倒也看不出什么疲累的模样，老夫人劝了几次无果，便也由着她做了。 一边的盛夫人瞧见了，心中忍不住将人翻来覆去的骂了一遍。 “今年虽说有些风波，可如今林姨娘的肚子里有了孩子，也算是喜事一桩，我想着府上许久没有这样的好事儿了，不如趁着年节，搭个戏台子，唱几出喜庆这才好，也叫外人来凑凑热闹。” 接过丫鬟手里用来净口的茶，再用帕子擦了擦，盛老夫人方才不慌不忙的开口。 富贵人家请人来家里唱戏，这都是寻常的事情，并不出格，裴音之前就知道祖母的打算。 外头如今瞧着盛家大不如前，想要挽回几分脸面，这便是最好的做法。 盛郢显然也明白这点，他也乐于在外人面前展现盛家如今的“盛况”，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地方。 一众人点头，这事儿就定下了，偏偏盛夫人非要在这个时候搅局。 “娘，这搭戏台子虽然好，可这银子……” 盛老夫人显然对她的话很是不满意，瞪了她一眼。 “这银子自然是从我这老婆子的私房里出。”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您年纪大了，劳累……” 盛夫人被盛老夫人这话堵了嘴，面上十分的尴尬，只能无力的替自己辩解两句。 她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自从之前在林姨娘那里闹了一通以后，管家权被夺走，府上的所有事情好像都不需要问过她这个当家夫人的意思了。 “盛夫人说笑了，祖母还年轻呢，哪里就年纪大了。” 裴音不咸不淡的刺了她一句，一边的林姨娘瞧见盛夫人那副吃瘪的模样，心里也是暗暗欢喜。 她从前不知道被盛夫人磋磨了多少年，如今可算是扬眉吐气了，怎么能不煽风点火？ “是啊，老爷还年轻，妾肚子里还有老爷的孩子呢，老夫人是老爷的亲母，哪里算得上年纪大呢？” 这话哄得盛老爷和盛老夫人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没人在意盛夫人如何，她也只能懊恼的瞧着这一幕，不知道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裴音瞧着盛夫人的样子，心知以盛夫人的想法，恐怕要被林姨娘死死压着。 虽说盛将军是个没有心的，可架不住林姨娘甜言蜜语的哄着。 人么，就是如此的。 对待一个百依百顺，乖巧可爱的宠物，有时候会显得比身边亲近的人更有感情。 想到这，裴音倒是不得不佩服自家祖母那毒辣的眼光，当初选了林姨娘是最正确的。 或许是看在盛老夫人的面子上，又或者是因为心情好，盛将军倒是没有再在这场家宴上找裴音的麻烦，只不过不咸不淡的因为蜀锦的事情斥责了两句。 “你如今的身份同从前不一样了，这种华贵的东西日后还是少穿戴些，免得在外头惹了麻烦，丢了盛家的脸面。” 盛鸾毕竟是他的亲女儿，盛将军还是下意识的将问题推到了裴音的身上，裴音应了一声，并不多解释什么。 她清楚盛将军说这些话，也不过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盛鸾的那件衣服，自然也是不可能再拿出来了的。 裴音只是有些可惜姜家的心意，不过听祖母说，姜家知道了这件事以后还颇为自责，说是过上一段时日，姜家的商队来了京城，再带些好东西来送给裴音。 这场家宴，到底是面上其乐融融的过去了，瞧着盛家也是一派和乐，只可惜各人心中有各人的想法，又有几个人是真的欢畅的？ 就比如盛夫人，几乎是脸色铁青的从宴席上离开的。 盛鸾在桌上没说什么话，她这次惹了不小的麻烦，连带着被盛将军训斥了一顿，哪里还敢多说些什么？ 瞧着盛夫人走了，她跟了上去。 “母亲，也不知道林姨娘怀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装若无意的提起这事儿，盛夫人就如同被点燃的炮仗一样。 “你说这个做什么？鸾儿，不管她生出什么孩子，都是盛家的庶子，你是嫡女，断然是越不过你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