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救赎文里当恶毒继母》 1、第 1 章 光线影绰,窒息与失重感一同退去,明葭月睁开眼睛。 她正在一件装修奢华的卧室里,低头一看,床上正散落着一堆不可描述的物品。 最重要的是,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学生模样的女孩蜷在床另一侧,瑟瑟发着抖,唇瓣紧紧咬着,被蹂躏出一片瑰丽的血色,眼尾泪光摇曳,欲落不落。 两个人都是光着的。 明葭月扫了一眼,猛地收回视线,随即花了两分钟消化剧情。 她的身份是个富婆,28岁,已婚,商业联姻,和法律意义上的老公全是形式,没有感情。 平时爱好除了买买买,就是和继女周安安针锋相对,以及资助贫困女学生。 房间里的小姑娘叫季霜辞,是她资助的在校高三学生,也是周安安的补课老师,原主色欲熏心,威逼利诱季霜辞做她的情人,今晚正要得逞。 明葭月:系统,出来解释解释,我明傲天向来一身正气! 系统:亲亲,这已经是这本不可描述文里最方便完成任务的角色了。 是了,因为救一个落水的小孩,明葭月因缺氧脑部受损,成了植物人,直到系统找上来,完成这本炸裂三观文里的拯救任务,才能让现实世界的自己健康苏醒。 这是一本一对多不可描述文,女一季霜辞,家暴赌博的爸,重病的妈,在一日三餐都困难的情况下,她坚持求学,空余时间兼职养活家里,同时成绩不管是周考月考期末考联考,次次名列第一。 要在正常文里,妥妥励志大女主,但在这本文里,女主清冷坚韧的气质吸引来了变态的男一男二男三,他们骚扰,他们羞辱,他们威胁,他们强迫,誓要踩碎女主的自尊,毁了她的清冷,等女主彻底成为他们的玩.物,再一脚踢开。 之所有这本文还标有救赎的标签,是因为女一在被伤害彻底后,遇见了曾经的补课学生周安安,都被男人伤害过的两人彼此怜惜救赎,然后走到了一起。 最炸裂的是,为了给男主们找羞辱季霜辞的借口,作者还安排了周安安的后妈强迫季霜辞做她情人的情节。 明葭月穿过来之前,原主是个有点重口的富婆,喜欢玩的花样变态且多,按照原剧情,季霜辞在她手里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明葭月:??? 她道德标兵,怎么能干出强迫刚成年小姑娘的事情? 卧室里有个小衣帽间,明葭月立马进去找了件正常衣服穿上,衣帽间里当然没有季霜辞能穿的衣服,但想到小姑娘的衣服都被原主剪成一条一条的,明葭月拿了两件全新的衣服出去。 估计大了,但目前先勉强对付一下先。 微弱的灯光洒在女孩柔软的发顶,她目光望想衣帽间的方向,两膝紧紧并着,细白的手指交握在一起,嘴唇因为紧张控制不住细微的抖。 季霜辞看不见衣帽间里的情况,她回头又看了眼床上奇怪的工具,本就胀红的脸热度更盛,火辣辣的,就像是被人一刻不停的抽着耳光。 难堪且屈辱。 来到这间卧室之后,季霜辞才知道明总有些奇怪的爱好。 她有一瞬想要逃跑的冲动,但是不可以,她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而这一切,现在只有明总可以给她。 季霜辞双唇抿的发白,听着不断传来的细簌动静,她不知道是不是明总觉得花样还不够,还需要准备些别的。 她干脆逃避似的闭上了眼。 直到不久后,一道如秋风吹梧桐般疏冷的声音响起。 “先把衣服穿上。” 季霜辞睁开眼睛,明葭月正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一件新的睡袍,她站在灯光一侧,长发散落腰际,身姿挺拔,像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不需要任何珠宝首饰的点缀,优雅却又气场强大。 如果不是…… 季霜辞垂下眼睛,听话的将衣服穿好,明显大了,低垂的领口露出一大片莹白,在暧昧的灯光下,犹如无声的邀请。 季霜辞不知道这是不是新的情趣,她也不敢整理,佯装镇定的站在床边。 “明总……” 明葭月转过身来,打开灯,面容清晰暴露在灯光下。 两人的视线瞬间对上,在外明葭月一直是年轻的女企业家的形象,长相透着股冷感,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时候,十分有距离感。 季霜辞目光落在她脸上几秒,然后飞快的放低了视线。 有些奇怪,现在的明葭月眼里一派清明,没有情,更没有欲。 季霜辞心跳如擂鼓,盯着脚下柔软的羊毛地毯,不止怎的,紧张的似要喘不过气。 明葭月注视她良久,然后慢慢走到书桌旁,朝季霜辞招了招手。 “季霜辞,过来坐。” 依旧是没什么情绪的嗓音,季霜辞心口一跳,抬眸,手指下意识攥紧,而后顺从的走过去。 又是一阵沉默的对视。 明葭月看着眼前这张乖巧可怜,柔弱无依的脸,心中罪恶感又多了一点。 明葭月:系统,你说我和季霜辞说找错人了,现在麻溜送她回家,季霜辞会不会信? 007系统:原主都拿她生病的妈威胁了,你说信不信,不过她现在也不敢反驳你,随你怎么说喽! 明葭月在心中暗骂原主,刚成年还没走入社会的小女生来这么一遭,以后不得有心理阴影,她的任务就是让周安安和季霜辞身体心理健康的度过接下来十年。 看着系统面板才3%的进度,明葭月斟酌再斟酌,最终道。 “我记得你,诺德高中的高三学生,成绩优异,哦,还是安安的补课老师。” 季霜辞一怔,茫然的抬眸,难道是要玩什么cosplay吗? 季霜辞微张着嘴,望向明葭月的一双黑眸尤为明亮。 明葭月被她看得突然卡了壳,沉默了会才又正色道。 “未来祖国建设就需要你这样优秀的人才,我会继续资助你读书,还有,你妈妈的病以及产生的一切费用,都由明氏助学基金承担。” 季霜辞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了,她结结实实的愣住了,一瞬不瞬的盯着明葭月看。 突然正经的不像同一个人。 床上那群奇怪的东西不是假的,床下那几件自己被剪坏的衣服不是假的,她来到了明总的卧室也不是假的。 那…… 季霜辞到底年纪小,虽然因为家境,性格比同龄人谨慎早熟,但眼前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所有的情绪都毫无遗漏的表露在了脸上。 惊疑、庆幸、感激、畏惧…… 明葭月将她的脸色变换尽收眼底,同情女主的同时又觉得她此时呆愣愣的表情有些好笑,屈指敲了敲桌面。 “至于今晚,是我找错人了,我会给你相应的补偿,现在我让管家安排司机送你回家。” 明葭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完这句话,然后打电话给管家。 挂掉电话,回头,女主还呆呆的坐在书桌边。 明葭月慵懒的靠在墙面一侧,瞬间起了点逗弄小朋友的心思,她眉眼间盈起笑。 “怎么,不想回去吗?” “想留下来?” 笑起来的明葭月少了点距离感,但那双不着情绪的眼睛依旧让人不敢靠近。 听她这么说,季霜辞像只炸毛的小猫,瞬间就站了起来,小声回应。 “谢谢明总,我…我……” 见她手脚都慌的不知道往哪里放好,明葭月直接打断她。 “想留下来?那就先给我背背24字核心价值观?” “还有,真题都刷完了吗?” “可以在我房间多刷几套再回去。” 说完,明葭月不知从哪抽出一沓真题,放在桌上,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季霜辞。 季霜辞看着桌上的试卷,眼神尤为复杂,良久,轻轻呼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开始松懈下来。 季霜辞选择回家,一板一眼的管家李伯伯还是和以前一样,客气礼貌的送她上车,没有因为今晚她从明葭月卧室出来的事,表现出任何异样。 季霜辞紧挨着车门坐,眼泪已经干了,她透过后视镜看着身后渐行渐远的独栋别墅,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耳朵。 依旧滚烫。 车辆驶出幽静的别墅区,林立高楼愈发密集,灯光如星子闪烁,季霜辞打开窗呼吸了一口晚风,然后纠结良久,还是给明葭月发去了信息。 “明总,谢谢您的资助和帮助,我会尽快多挣钱,还给您,谢谢。” 树影落在季霜辞尚显青稚的姣好面庞上,光线明明灭灭,她发完信息逃避般立马将手机摁灭,偏过头,望向窗外深寂的夜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路沉默。 明葭月此时正在逛这栋她名下的别墅,客厅随随便便一个画或者摆设,都是博物馆级别,花园大的像植物园,还养了孔雀…… 虽然明葭月在穿越过来之前,也称得上一句企业家,但原主富裕的程度,还是超乎了她的认知。 富!真富啊! 人怎么能有钱到这种程度! 明葭月正感慨时,系统忽的提醒,“宿主,你看走廊右边的柱子后面,是不是有人在偷看你?” 明葭月下意识偏头看过去,顿时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别墅晚上的灯光开的暗,只见一片淡淡的阴影里,一颗头发如女鬼般全部炸开来的脑袋幽幽的从柱子后面探了出来,比面粉还白的脸上,一双全白的眼珠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说不出的惊悚! “是周安安!”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第 2 章 和季霜辞的小心谨慎不同,周安安生母生她时难产去世,从小被她的生父惯的无法无天,是一个妥妥的混世魔王。 在原剧情中,她后来也确实闯了大祸,进了局子。 有些苗头,一定要从源头开始掐灭! 明葭月不是温柔拖延的性子,她微缓了回神,直直朝着周安安走过去。 周安安特意重金请人画的女鬼妆,她的小姐妹看了都说心里发毛,见明葭月一时没动,以为她被吓住了,马不停蹄的开始在朋友群里汇报。 绝不屈服的安:“哈哈哈哈哈,那女人被我吓的都不敢动,让她给我找事,看我不吓死她!” 寄星没叽叽:想看想看,有没有图!太刺激了! 秋牲:@绝不屈服的安,周大小姐,听说那贱女人有先天性心脏病,你哪天去把她的药偷偷换了,多来几次,我就不信吓不死她! …… 只是不等周安安回复消息,一只白瓷般漂亮的手闯入了她的视野,而后毫不客气的抽走了她的手机。 周安安抬头,明葭月近在眼前,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明葭月卸了妆,眼尾慵懒的往上挑着,穿着一件修身款式的丝绸睡裙,皮肤好的连一个毛孔都看不见,腰很细…… 她不盛气凌人的时候,竟然有点好看。 周安安盯着明葭月看了几秒,才后知后觉的惊叫一声,过了两秒,恼羞成怒道。 “狐狸精,离我远点,靠这么近,我嫌臭!” 说着,周安安还要上手来推。 明葭月侧身避过,见周安安这副油盐难进的样子,她冷笑一声,也不多嘴,干脆利落的擒住周安安的手腕,不容挣扎的将她带进了一楼书房。 明葭月扫视了一圈,黑檀木的戒尺静静的悬挂在一侧的墙上。 周安安看着明葭月关门锁门然后去拿戒尺的动作,心底忽地有些发毛,今天的明葭月感觉怪怪的。 但周安安还是憋着股劲,梗着脖子嘲讽。 “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打我,我就让爸爸把你赶出去!” 明葭月不理会她,掂了掂戒尺的重量,惯常平静的眸中不经意间泻出几分不怒自威的锐利。 书房很大,被按在书桌上,屁股尖尖上传来剧痛时,周安安还没反应过来。 她痛叫了几声,看着地上晃动的影子,眼皮跳的飞快。 “啊啊啊啊,疼疼疼!” “明葭月,你是不是疯了,啊,你敢打我??” 事实证明,明葭月不仅敢打,打的还挺狠。 周安安从小娇生惯养长大,除了明葭月,别说有人打她,就连说重话的都没有,身边的朋友更是一个个都捧着她,生怕磕了哪里,或者哪里让她不高兴。 这是她头一次挨打,都扭成了毛毛虫,还完全挣扎不开。 还是被明葭月打屁股! 痛!太痛了! 丢脸!太丢脸了! 屁股痛的想要炸开,周安安的眼泪落个没停,起初她还在咒骂明葭月,后来痛的受不了,终于开始改口。 “我不告诉我爸了,别打了~” “呜呜呜,痛痛痛~” “我以后不吓你了,还不行吗?” “……” 周安安比季霜辞小两岁,今年刚满十六,心智还没完全成熟,明葭月见她哭的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觉得差不多了,松了手。 屁股上火烧火燎的,周安安姿势别扭的弓身侧趟在沙发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她心里还是不服气,奈何实在是太痛了,原来戒尺打人这么痛,明明明葭月看起来身型纤瘦,结果力气这么大。 虽然心里憋着气,但在物理手段的镇压下,周安安最后还是可耻的怂了。 她嘴唇动了又动,见明葭月把戒尺放下,才咬牙切齿道。 “你凭什么打我,你是想打死我吗?” 明葭月漫不经心看她一眼。 “凭什么?” “凭我是你妈。” 管家李婶在门口候着,明葭月一开门,家庭医生已经到了,懒懒的倚着门,明葭月往里头看了眼。 “给她看看。” 明葭月神情淡漠,语气冷静,脸颊因为刚才的运动晕出两抹红晕,近看显得明丽又大气。 “我妈?” 周安安愣住了,她张嘴想反驳,又闭上,然后又张开,又闭上,几度欲言又止。 屁股很疼,但她那颗一向没脸没皮百无禁忌的心脏,仿佛被明葭月的两句话狠狠戳了下,一时间酸疼酸疼的。 她有妈妈,但是一出生就因为她去世了。 管家李婶,梳着很精神的盘头,穿的是一身布褂子,走路时下盘很稳。 一看就是练家子。 是原主父亲留下来的人。 李婶什么都没说,直让人端了盆水来,给明葭月洗手。 周安安又气又委屈又伤心,奈何势单力薄,别墅里的保安和佣人都不听她的,今晚还挨了顿打,又痛又丢人,再一看明葭月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周安安心里憋着的情绪越积越大。 可她又不能在明葭月面前嚎啕大哭,那实在是太丢人了。 周安安使劲忍着,眼睛红红的,脸也跟着憋得的通红。 直到忽地一声。 “嗝~” 然后就像关不住闸了一般,小声压抑的抽泣之后,是一声响亮的哭嗝,止都止不住。 “嗝嗝嗝嗝嗝嗝~” 像是在打鸣,家庭医生实在没憋住,笑了一声。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又尴尬。 明葭月看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晓得她心里别扭,直接上楼回了房间。 刚走到楼梯,便听到一楼书房传来几声惊天动地的鬼哭狼嚎。 “哈哈哈哈哈。” 明葭月眉眼间涌上笑意,和系统聊天。 “这带孩子的任务,倒是比想象中好玩。” 系统:是是是,欺负完这个,揍那个,哪能不好玩。 没理会系统的阴阳怪气,明葭月洗漱完,吃完助眠药,一头栽进柔软的大床里。 在药物的作用下,明葭月沉沉睡到凌晨三点,然后忽地被系统发出的刺耳警报声惊醒。 “滴!滴!滴!检测到主角即将遇到危险,请宿主立刻阻止!!!” 明葭月:??? 翻身坐起,明葭月看着系统调出来的监控,半夜三更,周安安偷偷从车库开了辆车出去,重点是她未成年,驾照都没考到,就磕磕绊绊上路了。 眉头皱起,明葭月没有犹豫,飞快换了身衣服,急急忙忙从车库开了辆车跟过去。 同时不忘联系管家报警并安排保镖跟上来。 周安安最后的定位在郊区的一个墓园,系统说有一批贩毒人员就在那里。 明葭月赶到的时候,墓园里一片黑漆漆的,满目望去,齐整的望不到头的墓碑,周安安和季霜辞都在,周安安跪着,俯身贴在一块墓碑上,像只找不到家的小猫崽,委屈巴巴的抽泣。 “妈妈,呜呜呜呜呜呜……” “你什么时候能来梦里看看我,安安好想你。” 季霜辞手足无措的在旁边安慰她,她原生家庭不幸,但有一个很爱她的母亲。 对于周安安的难过,季霜辞感同身受。 周安安自尊心很强,没有告诉平时一起玩的富n代们,想来想去,把电话打给了自己的补课老师。 季霜辞对周安安一向很有耐心,很温柔,像个大姐姐,周安安很信任她。 明葭月怕出什么意外,快步走过去,轻轻喊了她们两声。 “安安,季霜辞,和我回家,这里不安全。” 周安安顿时一怔,一双眼睛肿的像桃子一样,自认为恶狠狠的瞪向明葭月。 “你来干什么,你不要来我妈妈这里,你滚,我讨厌你。” 周安安情绪很激动,边说边拿起祭品朝明葭月扔,明葭月不知道周围有没有系统说的贩毒人员,毕竟有两个孩子在这里,她不敢挑明。 深吸了口气,明葭月强按下性子,再次耐心的劝她们回家。 奈何周安安就是不回去,这回明葭月一靠近,她就又抓又踢又咬,明葭月肩上被她咬了一口,瞬间血腥气散开,明葭月痛的嘶了声,但还是没松手。 “季霜辞,走我身边来。” 强硬的搂起周安安,明葭月带着她们往回走。 奈何越怕什么越发生什么,才走了不到十米,身后一阵细簌的动静,然后是一道阴恻恻的男声,很难听,像是生了锈的铁和粗粝的石头在不停摩擦。 “你们谁都走不了。” 明葭月身体一僵,周安安的哭声一时间也熄了,三人回头,是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和一群凶神恶煞的人。 明葭月率先回神,她把周安安和季霜辞第一时间推到身后,尽可能用身体挡住,而后微微一笑。 “几位,孩子大半夜想妈妈了,无意打扰,还请见谅。” “我手上的戒指值点钱,各位不嫌弃就收下,我们今晚都没来过这里,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周安安平时胡作非为惯了,但是木仓她是真的没见过,再一联想到以前看过的新闻,小脸顿时白了。 季霜辞表面看起来还算镇定,但紧攥的拳头已经暴露了她的紧张。 那群人盯了半分钟,没说话,明葭月又道。 “若是几位不放心,让两个孩子先走,我留下。” 系统说管家带着人到了,现在正好接应周安安和季霜辞。 为首的男人冷冷一笑,旁边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接话。 “青哥,这个点跑来墓地,怎么可能没鬼,绝对是警察的探子,要我说直接崩了保险。” 明葭月神经紧绷着,面容语气依旧冷静,但后背冷汗已经将衣服湿透了。 这时候,周安安和季霜辞的也真知道怕了,明葭月不动声色捏了捏她俩掌心,小声提醒,“等会如果开枪,你们随机应变,尽量往门口跑,管家李婶就在外面。” 明葭月的声音很轻,柔柔扫过周安安耳畔。 她之前从没这么温柔的对周安安说过话,周安安看着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心情无比复杂,只是此时完全无暇多去想什么。 只知道明葭月大半夜跑来救她,没怪她,还挡在她身前保护她。 季霜辞的感受同样奇异且别扭,她一开始对明葭月充满了感激,因为她让自己能够继续读书,但是后来她让自己做她的情人,她又觉得恶心。 可此刻,她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在生死一线的危险时刻,她的手被明葭月温暖的手有力的握住。 明葭月很高,但是并不强壮,反倒显得有些瘦,好似一阵大风就能将她吹走,可她就这么毫无犹豫的挡在了她们身前。 那是木仓,是会死人的东西。 季霜辞从小早熟,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像野草一样艰难辛苦的长大,非必要绝不麻烦别人。 可在此刻,她看着明葭月的背影,心里只觉得有什么酸酸胀胀的东西忽地炸开。。 所以当木仓响,当挡在身前的人发出一声闷哼,当血腥味弥漫开,周安安和季霜辞的第一反应竟都不是跑,而是下意识的,满脸惊恐的想去看明葭月的情况 明葭月一直在努力周旋,但毒贩们明显失了耐心。 嘭! 明葭月应声倒下,只觉整个左肩像是被什么东西轰碎了,疼的说不出来。 在意识消失的前几秒,明葭月用尽力气。 “系统,救……救目标人物!”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3、第 3 章 五月初,正是蓝花楹盛开的季节。 明葭月清醒的时间是晚上,夜里云雨散去,晚风徐徐吹动紫色花簇,点点星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给在床边趴着的周安安头顶晕出一小团漂亮的光影。 系统得意洋洋的邀功。 “周安安可守了你好几天了,子弹打偏了,严重但是不致命,但是我给你后台操作成了但凡差一点,就会的死的程度,你是不知道,周安安和季霜辞听到医生这么说的时候,那脸色有多精彩。” “这不得感动死那两个小崽子,不过我给你开挂把能量用尽了,必须休眠了,等你任务进度什么时候达到50%才能补充能量。” “宿主,届时再会。” 明葭月微怔,片刻后,眼中浮现出一点真切的笑意。 “007,谢谢,再会。” 明葭月睡眠质量一向都不好,身边没有助眠药,她静静躺了一会,还是伸手去打开了灯。 周安安大概是连着几天都没睡好,明葭月开灯喝水的动静都没吵醒她,缓了缓,明葭月随即盯着周安安看了好一会。 周安安的七彩爆炸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染回了黑色,浓妆没有了,bulingbuling多的能闪瞎人的美甲不见了,还有脖子上那一大片贴着的纹身也消失了。 她换上了平时都不屑穿的正常款式的衣服,眼睛还是肿着的,应该是偷偷哭过了。 现在的周安安,看起来无比乖巧。 明葭月唇角不自觉牵起些许,加之想到周安安的身世,心里生出点愧疚,从小没母亲,父亲不管,不是什么本性很坏的孩子,心灵好像还很脆弱,或许对她的教育方式该温柔点。 明葭月难得的生出点愧疚。 看周安安姿势别扭的趴着睡,她犹豫了会,还是轻轻推了推她。 “周安安,醒来去侧卧躺着睡。” 医院的高级vip病房,主卧侧卧卫生间以及各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 周安安懵懵懂懂的醒来,一双桃子眼艰难的睁开一条缝,一侧脸颊被压出了一片红晕,模样看起来十分滑稽。 一抬头,毫无意外的撞进明葭月带着点淡笑的眼睛里。 周安安本能反应般炸毛,腾的站起来,大步后腿,气鼓鼓的质问。 “你在笑我吗?” 周安安五官很立体,但整体轮廓线条柔和,双腮圆润饱满,唇角天然上扬,即便眼睛肿着,也能看出脸蛋很漂亮,是那种偏可爱的漂亮。 尤其是卸了妆后,即便是故作凶狠,看起来亦毫无攻击性。 明葭月手撑着床一侧坐起来,身体靠着枕头往后仰了仰,没回答周安安的问题,仅仅平静道。 “我想喝水。” 周安安看着明葭月坐起来的动作,几次都想走过去扶,手和脚都显的极为不安份的乱动,却又生生忍住,只是目光一会落在明葭月脸上,一会又去看她受木仓伤的左肩,一会又去看那被她咬的不轻的右肩。 表情十分微妙。 两个人此前可以称的上是相看两相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葭月会救自己,但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说不定她就是有什么阴谋,才舍得下血本。 周安安不断给自己洗脑,但听明葭月说想喝水,身体终是诚实的走了过去,嘴上依旧不饶人。 “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地五体投地,愿意当牛做马的被你使唤。” 话还没说完,水已经小心翼翼的端到了明葭月身前,递过去之前,周安安还特意看了眼设定的温度,确定了不烫人。 明葭月接过水,即便注意了,左肩依旧被扯得十分疼痛,她面色不显,仍是忽视了周安安的挑衅,平心静气的接话。 “很晚了,听话,去睡觉吧。” 是关心人的话,周安安愣了愣,她看着明葭月,似是要将她盯出个窟窿来,同时心绪无比复杂。 明葭月在关心她? 太可笑,太荒谬了,明葭月这个坏女人肯定恨不得她早点死。 可是…… 周安安神色飞快变幻,在明葭月的再次催促下,终是闷闷应了声,“哦,”然后去侧卧抱了枕头和被子来,执意要睡在沙发上。 “我睡沙发,免得你哪里不舒服,我可以及时叫医生,你可别想凭这事赖上我。” 听起来是想要划清界限的话,嗓音却低低的,似是藏着怨气,又似是想要亲近。 明葭月神色淡漠冷静,仿佛一点都没注意到周安安的反应和举动,默默的关了灯,左肩依旧疼就的厉害,但她从始至终没有哼一句,甚至连一个因疼痛而皱眉的表情都没有。 视野陡然暗下来,周安安裹紧了被子,鼻尖萦绕起一股淡淡的香气,是明葭月身上的味道,她悄悄的深嗅了嗅,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病房外,随着卧室的灯熄灭,季霜辞半边脸没入阴影中,她在门口又站了会,才朝着妈妈的病房走去。 明葭月所说的资助一切医疗费用,不仅是出钱,还将季霜辞妈妈转入了h市最好的医院,聘请了最专业的医疗团队,住的也是最好的病房,和明葭月的病房在同一层。 高三学习任务重,季霜辞基本都是下了晚自习后赶到医院来,除了照顾妈妈,就是来明葭月病房前看一看。 见到明葭月醒了,季霜辞心底的巨石落了地。 回到妈妈的病房,季霜辞习惯性的想拿出作业题来刷,刚拿上笔,仿若想到什么般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点开与明葭月的对话框。 消息记录依旧停留在上一回她发出去的消息上。 季霜辞抿了抿唇,随后开始搜索起明葭月的百度百科,一条一条往下翻看,格外仔细。 【明葭月,女,汉族,明还之女,清大会计系毕业,华中管理学硕士,明珠集团财务管理部总裁,明珠港城首席财务官……】 季母年轻时是个典型的江南美人,温柔似水,十分会为别人考虑,得了病之后,经常整夜整夜疼得睡不着,为了不给别人造成麻烦,除非实在忍不住了,才会痛哼两声。 有护士曾经说过,她是个看起来弱不禁风一推就倒的女人,却比许男人都要能忍受疼痛。 只有季母知道,她不是能忍,她只是心疼她的女儿,从她生病后,为了照顾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心的觉。 她的女儿就像是一根还未长成的竹子,没有养料,没有庇护,只能靠自己去面对漫天漫地的风霜凄雨。 她的霜霜已经足够苦了。 今晚季母像是感受到了季霜辞不宁的心绪,在季霜辞坐着发呆时突然出声。 “霜霜,怎么还不睡,明天还要去上课,是碰到了什么事情吗?” 季霜辞一向寡言,情绪内敛,要事平时肯定不会说有什么事,今晚却点了点头。 “妈,我好像碰到人生中的贵人了。” “她资助我读书,还有你的病,转院换医生都是她帮忙的,她前几天还……” 在季母心疼的目光中,季霜辞顿了下,然后握住母亲的手。 “妈,我要更努力,你等我,等我挣很多的钱,带你过上好日子。” 还有一句话,季霜辞在心底默念,没有说出口。 季母笑,笑着笑着眼尾湿了,她轻轻抚摸着季霜辞的脸颊,没说话,手却在簌簌的抖。 她的霜霜,这么好这么乖的孩子,为什么偏偏生成了她这样又穷又没用,还生着重病的只会拖累人的人的孩子。 她不想过什么好日子,她只想她的霜霜能活得轻快一些。 一夜静谧,季霜辞只睡了几个小时,六点多天微微亮,她便醒了,简单洗漱一下,便要急急的去赶最早一班回学校的地铁。 依旧疲惫,但季霜辞今日的精神气和以往大不相同。 她穿过长长的医院走廊,走出大门,无边朝阳挥洒在她身上,疾风吹起她头顶的绒发,大步的往前走。 远远看去,像极了一颗正在长大的小树,向上生长,向下耕耘,隐藏着勃勃生机,有着无限的生命,无限的可能。 明葭月醒了就没再睡着,一早开了窗,搬了条椅子,临窗而坐,无意间一瞥,恰好看到季霜辞出去。 明葭月静静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手机恰在此时传来新消息,她低头一看,微微挑眉显得有些意外。 是季霜辞。 和之前以前,一堆感激的话,明葭月不准备回,季霜辞出身不好,但性情坚毅,自尊心很强,回复她大抵只会让她感到更不自在。 只是出乎明葭月意料,季霜辞发了许多条消息,先说感谢对她学业的帮助,还说到了季母情况有好转,甚至还扯到了要向她学习,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兜了好大一个圈子。 明葭月自然知道季霜辞不是什么会攀关系的人,可今早这一遭,她确是没懂她到底想说什么。 正犹豫要不要回复时,明葭月看着季霜辞新发来的两条消息,眼皮猛地颤了颤。 “明总,您是个好人。” “我知道上回的事都是误会,您肯定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也绝不会威胁别人做您的情人。” 明葭月:???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4、第 4 章 威胁还是笨拙的提醒? 明葭月想了想,想起原剧情的设定,季霜辞虽然性格要强,平时看起来话少高冷,但成长的过程里,实际上难免自卑,比如和陌生人打交道会胆怯,不喜欢和同学交流,看人会下意识避开眼睛,会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尤其是还存在一定程度的社交障碍。 平时的交流不太能看得出来,可一旦和她相处久了,或者说话说多了,就会发现她的回答有时会偏离话题,思维十分跳脱。 养孩子嘛,慢慢来。 最后,明葭月按捺着心中的尴尬,回了个最简单的“嗯。” 季霜辞还没下地铁,紧挨着一侧坐着,视线牢牢锁在手机屏幕上,不知道为什么,紧张的手都在冒汗。 看到某信提醒的对方正在输入,季霜辞无意识屏息。 一个“嗯”字。 等到出站,都没有第二条消息发过来。 太阳破云而出,将这座城市轮廓染成淡金色,风里带着蓝花楹的花香,远处是往来的人流,车流,鸣笛声,交谈声。 季霜辞有些惊喜,同时又有些失落,停下步子,在熙攘人流中静站了三秒,然后深深呼了一口气,将心底那份晦涩难言的心思压下去。 明葭月早餐吃的简单,一小碟坚果,一杯牛奶。 周安安陪她一起吃完早餐也走了,之前已经向学校请了几天的假,今天必须回去了,周安安脸上完全藏不住事,走之前仍是十分别扭的放狠话。 “你别忘了上药,到时候疼起来我可不不负责。” 周安安一双红肿的桃子眼昨晚涂了药,消下去大半,还有鸡蛋那么大,即便带上墨镜,也掩盖不了她脸上的别扭和傲娇,还有滑稽。 明葭月接过秘书递来的文件,眼中带上点笑意,“好。” 没被阴阳怪气的回怼,周安安一时还不适应,重重哼了一声才走。 秘书李灵看着两人还挺有爱的互动,嘴巴惊成了一个标准的o型,她莫不是眼花了,还是早上吃了蘑菇,出现幻觉了? 明总和周小姐,以前哪次见面不是闹的鸡飞狗跳,完全可以说是不顾脸面的针锋相对,闹的十分难看。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还是说她记忆错乱了? 足足愣了半分钟,李灵才反应过来,忙将手里另外一个盒子小心打开。 “明总,张总让我转告您,他正在国外出差,很担心您,但是实在回不来,让人给您送了礼物,还请您见谅。” 和平之光钻石,126.76克拉,是张泽六月份从富比拍卖会上拍下的珠宝。 原主本身收藏就不少,这颗钻石对她来说是很平常的东西,以前和工具人老6张泽也互送过不少,明葭月扫了一眼,便直接让李灵拿去放保险柜吃灰了。 警察亦恰是这个时候赶到,考虑到明葭月的社会身份和伤势,他们提前告知过等明葭月清醒后之后会来病房做笔录。 明珠集团涉猎行业众多,体量庞大,虽然明父留下了一套完善的职业经理人管理模式,但明葭月是实打实的公司掌权人,要想不被人掏空家产,该干的活一点少不了。 这不才醒来,秘书就送了一堆文件过来。 做笔录的两个警员进来的时候,明葭月才放下手中的电脑,“两位,早上好。” 两位警员都是老警员,一男一女,分别是刘娇和周正义,听到明葭月主动和他们打招呼,还是受宠若惊了一下,之后就是按部就班的问询与回答。 比想象中顺利很多。 两个警察抽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对于这位经常在电视与财经杂志上看到的大佬,他们没有心里压力是不可能的,尤其外界还传言她脾气特别差。 今天一看,果然谣言不可信,虽不说接地气,但整个人坐在那里的状态,很平和,很淡定,很超然。 整个流程走完,让人觉得和她交谈很舒服,甚至问到其中一个嫌疑人身上有伤,她还会幽默的调节气氛。 “因为他们不讲道理,正好我略通一点拳脚,就只好勉为其难的教一教他们道理了。” 做完笔录结束,警员们告辞离开,关上门之后,周正义和明葭月对视了一眼。 在回去的路上,刘娇显得十分兴奋,没忍住好奇心开始八卦。 “唉,老周,你说明葭月出身好,且自己有能力有情商,怎么会嫁给大他十五岁的张泽,给人去当后妈。” “不会有钱人家的千金都更容易是恋爱脑吧?” 周正义一路无话,上车后他一直在回忆最后回头时和明葭月对视的那一眼。 那时她敛了笑,光线侧落在她脸上,分割出明暗界限,隐在阴影里的眼睛像极了狼的眼睛,锐利尖刻,仿佛只要再多看一会,自己肚子里那点东西都会被挖的丁点不剩。 再一深思,似乎整个问询过程都是跟着她的节奏走的,周正义后背微微发冷,缓了会他才坚定摇头。 “不可能。” 有那样的一双眼睛,绝不会是什么心思简单的人物。 明葭月完全没在意过警员们会怎么想,她现在还是伤员,手上的工作却没停过,除却集团的事务,还要防备着原剧情的男主们。 没了系统,很多事情都变得麻烦起来,好在原主有钱,明葭月第一时间让李灵找了私家侦探,让他们开始盯着男主们的动向,随时汇报。 李灵心中觉得奇怪,但是关她屁事,领导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听从命令,干就完了。 * 季霜辞心思敏感,从小独来独往的环境让她对身边的环境格外戒备。 这天,晚自习放学后,季霜辞本要按照惯例去医院陪妈妈,但很快便觉察到似有人在跟踪她,转身回了学校。 这样的操作持续了三天,直到周五放学,季霜辞走出校门,刚过马路,便见到了一个季霜辞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季空,季霜辞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 他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来,一下子冲到季霜辞面前,满身脏污,浑身恶臭。 他牢牢箍住季霜辞手腕,嘴咧的很大,露出一口黄牙。 “乖女儿,听说你把妈转去更好的医院了,肯定是发财了,怎么不管管爸爸,拿点钱给爸爸花。” “要的不多,两万就行了。” 季霜辞十分早熟,不管是孤立排挤,或者污蔑造谣,她激不起她太大的情绪。 时间长了,亲戚邻居,同学朋友,都觉得她冷心冷情,不值得交往。 渐渐的,她便开始独来独往了。 可是,看到眼前的这个人,季霜辞眼睛一下就红了,却没有落泪,哆嗦着唇,竭力冷静的问。 “季空,你怎么没死呢,你怎么还没死?” “求求你,你早点去死!” 下午放学时间,校门口人头攒动,季霜辞常年霸榜高三英才榜第一,学校里认识她的人不少,不少学生和家长停下来看热闹。 “霜霜,我是爸爸,你怎么能不认爸爸,怎么能让爸爸去死!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季空见围观的人多了,立刻换了副嘴脸,声泪俱下,说起养育季霜辞多么不容易。 肥硕的身躯像是一堵高耸入云的墙,挡在季霜辞身前,阴影将她瘦弱的身体笼罩,好似一并隔绝了所有生路。 季霜辞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因为嫉妒说她坏话的人也不少。 只是以前都是背后说,季霜辞便也不在意,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季父这么一闹,人群里顿时传来了不好的议论声,恶意不断发酵,如毒蛇缠绕,不断吞噬她的意志。 “这是她爸啊,怎么穿的和个乞丐一样。” “啧啧啧,原来她家这么穷啊,光是成绩好有什么用,平时拽得和什么似的。” “早就说了,就是个妥妥的绿茶,只会在男生面前装清高。” “说不定早就出去卖过了,看她爸这样,她妈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 窒息如潮水淹没口鼻,季霜辞孤独的站在人群中央,攻击她的议论声罗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的心脏死死捆住,疼痛铺天盖地。 呼吸拧着疼,她一直小心隐藏的遮羞布就这样被扯下,所有的不堪被暴露在人前,仅剩的自尊被不留余地的碾碎。 难堪,窒息,愤怒…… 就像是被扒光了扔进人堆里,所有人都在议论,嘲笑,贬低…… “为什么为什么……” 季霜辞挣扎着拼命想要推开眼前这人,季空忽地一个巴掌扇在她脸上,猛地将她打倒在地。 季空满脸得意,没有任何的迟疑或者心疼,反倒第一时间跟着蹲下去,小声威胁,不停的追问要钱。 “钱,给我钱。” “霜霜,不给我钱,你和你妈给我等着,看我不打死你们。” 季空狞笑,犹如魔鬼低语。 季霜辞想逃,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挪动不了一步,封存在记忆深处的噩梦陡然间无比清晰的重现在眼前。 漆黑的晚上,暴怒的男人,碎了一地的碗,被打破头的妈妈,被皮带抽的失禁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自己…… 这样的噩梦曾在现实重现过无数回,季霜辞曾经试图反抗,可是一回又一回,迎接他的是更加歇斯底里的暴打。 被打到一只眼睛短暂失明、被打断过骨头、被打的满身都是疤…… 为什么偏偏要在一切都快要好起来的时候出现呢,仇恨,恐惧,痛苦,愤怒,这些长期被压抑在身体的负面情绪此刻犹如汹涌波涛,在季霜辞身体里不断冲击。 手脚冰冷,感知被痛楚麻痹,季霜辞忽地抬头,毫无血色的脸颊上露出一个毫无生气的笑意。 命运有如没有尽头的悬崖,她拼了命,却从不给她喘息的余地。 季霜辞直直盯着季空,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最后力气挤出来的。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季霜辞防备心很重,上下学都会随身准备一把锋利剪刀,她摸到剪刀那一刻,黑眸中迸发出一股视死如归半的决然。 也恰是在她握住剪刀的那一刻,有一只手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冰冷被暖热倾袭,美好的仿若濒死前的幻觉。 季霜辞迟钝的抬头,便见一人挡在她身前。 失焦的瞳孔慢慢聚于一点,耳边所有的嘈杂声随着风声消失不见,季霜辞只听她道。 “别怕,我来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5、第 5 章 明葭月来的急,病号服都没换,套了件黑色长风衣就来了。 没有其他多余的言语,她一手绕至季霜辞肩下,将人打横抱起。 季空欲要阻拦,黑色的保镖扔给他一个牛皮袋,便如来时一般,像一柄黑色长剑在合围的人潮中劈开一条道路。 牛皮袋里是整整一袋的钱。 明葭月没什么表情时,气场依旧强势逼人,更遑论她此时脸色有些难看。 议论声随着她的到来彻底消弭,人群开始自觉朝着两侧分去,在无数视线的注视中,明葭月一步一步,稳稳抱着季霜辞上了车。 上千万的迈巴赫普尔曼,配五个八的车牌。 车辆渐渐驶远,人群中这时有人小声的问。 “你们刚刚都是乱说的吧,这车落地起码千万,还有车牌号,那就更不用说了,季霜辞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做出那些事的人。” 一阵微妙的沉默,随后有人尖锐反驳。 “你们看她平时像是这么有钱的人吗,指不定就是傍上了大款呢。” 然而这回,附和者寥寥无几。 车上,明葭月在前排开车,季霜辞坐在后排,身上是明葭月顺手给她盖上的毯子。 夕阳的余晖还未完全落下,视野里光线跳跃,季霜辞眼珠动了动,似是本能般一瞬不瞬的盯住明葭月的侧影。 没有说话,没有流泪。 似乎一切平息之后,只余下茫然无措的空白。 明葭月就近将季霜辞带回了名下一处房产中,她来住的少,但会有人定期来打扫收纳补给。 明葭月去浴室放了一缸热水,又去找了衣服,将僵硬呆滞的季霜辞推进去泡澡,她就在门外站着,听着门里传来水声,才慢慢偏开视线。 窗外有凉风吹进来,明葭月神情恢复了从容,只是那点熟悉到让人厌烦的自毁念头又开始在她身体里跃跃欲试。 过了会,明葭月面无表情的拿出一个没有标签的瓶子,倒出两片药,没有喝水,直接吞咽下去。 不过片刻,她眼中那点最后的情绪也散了,如一池寂寂寒潭,只剩下绝对的理智冷静。 季霜辞不知过了多久,温暖随着水流将她包裹,知觉慢慢恢复,目光一转,一旁的架子上挂着一套新的睡衣。 和那晚的款式一样,区别就是大小刚好合身。 季霜辞泡完澡,换上衣服,走出去。 明葭月换了件驼色的薄羊绒外套,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客厅明亮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的身上,柔和了记忆里显得有几分冷硬的轮廓。 季霜辞脚步一顿,手抓住衣摆一角。 垂眸,又抬头。 张嘴,又闭上。 国金公寓,h市最高建筑,客厅朝着外景的两面墙都是全玻璃设计,天已经完全黑了,此时从窗户看出去,由林立高楼与万家灯火汇聚的星河似是匍匐在了脚下。 繁华璀璨,不似人间。 季霜辞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该说什么,感激的话已经说过不知道多少次,可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拿去报答明葭月。 她好似一无所有,仅是眼前这套在明葭月看来习以为常的房子,或许是她努力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东西。 季霜辞依旧站的很直,可到底不得不承认,在明葭月面前,卑从骨里生,万般不如人。 今天从明葭月的出现开始,她好似漂浮在了高空,一切仿佛都是不真实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不知什么时候会跌的粉身碎骨。 局促惶恐胜过感激。 感受到身后的动静,明葭月侧身,对上林铃注视她的目光,她朝她招了招手。 “来这里。” 云层深处,有月光安静的照下来,明葭月坐在仅有的一角阴影里,浅浅月光倒映进她的眸底,纤长的浓睫上缀着碎光,亮闪闪的。 季霜辞嗯了一声,喉咙陡然发紧。 走过去,季霜辞才看到明葭月身前的小桌上放着一把剪刀,是她习惯了随身藏在身上自卫的那把剪刀,旁边还有一杯红酒,晚风吹过,荡漾起一片潋滟的影子。 明葭月端起红酒抿了一口,黑色的瞳仁泛起细微的情绪,语气却依旧淡漠。 “季霜辞,高中政治必修四,第一单元,第三课,第二节,世界是永恒发展的,你记得那些知识点,都背出来。” 季霜辞一怔,望进明葭月仿佛藏着千山万壑的眼睛里。 过了会,她开口。 “事物发展的前途是光明的,事物发展的道路是曲折的,事物发展的方向是前进的,上升的,道路是曲折的,迂回的,因此,我们要对未来充满信心……” 季霜辞是个聪明且努力的学生,课本上老师要求记下来的知识点,在每一个无眠的夜晚,她早已背过无数遍。 只是这回,她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倏地低下头,表情似是想哭,却又生生忍住,肩膀塌下去,似哽咽般轻轻抖了一下。 倔强又可怜。 苛责的话卡在喉咙里,明葭月无端觉得有些心烦,她换了个姿势,恍然间意识到,对两个目标人物,她的期许天差地别。 对周安安,只要不长歪,能顺利完成任务,其他该纵容的地方她都愿意纵容。 对季霜辞,她好似多了些期许,以至于总会不自觉的变得严厉。 这不公平。 神色缓和些许,明葭月有意的换了更为平和的口吻。 “我以为这些道理,你早该知道了。” 似是家中长辈般的说教姿态,季霜辞不敢光明正大的看明葭月,飞快抬头,难以置信的望她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有那么一瞬,季霜辞想要逃跑。 母亲重病十余年,她从记事起,就是孤身一人,因为家暴和赌鬼的父亲,因为母亲的重病,没有邻居亲戚来往,更不会有人教她道理。 跌跌撞撞,靠自己读书观察摸索,一个人走到现在。 季霜辞曾自豪于自己的勇敢,可是此刻酸胀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开,一种很久不曾出现的委屈情绪填满了她的心房,她已经几度忍不住想要落泪。 明葭月眼中浮光流转,见季霜辞一直低头不说话,凝起点情绪,指着桌上的剪刀放软了语气。 “季霜辞,你才十八,你的路还有很长很长,前途光明,未来璀璨,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今天的事情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这把剪刀,拿去扔了。” 紧紧咬着唇,季霜辞下意识的一下一下用力的点头,酸涩感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空气变得稀薄,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极为艰难,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绪是从未有过的触动与复杂。 明葭月看着季霜辞把剪刀丢尽垃圾桶里,叹了口气,站起来,调转步子去了厨房。 耳边的脚步声一点点远去,季霜辞捂住脸,眼泪悄无声息的往下落,滴在她的手背上,每一颗都像是承载了她十几年的痛楚,要烧穿她的血肉。 就连哭,季霜辞都是无声无息的。 明葭月端着一碗清汤面回来的时候,似是没看到季霜辞那红肿的眼睛,以极为平常的口吻叮嘱。 “吃碗面,洗把脸,就去睡觉,没锁的房间都可以挑,已经替你请过假了,明早我开车送你去学校。” “嗯,谢谢明总。” 季霜辞鼻音浓重,声音是哭过的哑,她顺从的拿起筷子吃面,吃不出什么味道,只是直到吃完那碗面,她都没有再抬头。 明葭月没有在客厅呆太久,坐了会,便起身回了主卧。 关上门,没开灯,拿出手机,某信上是侦探给她发来的视频。 画面左侧,季空摇摇晃晃的从某处红灯区出来,一出门骂骂咧咧的踢了门口的狗一脚。 “大爷现在有钱了,还敢挡大爷的路,不知死活,哪天把你扒了吃了。” “嘿嘿嘿,没想到生个丫头片子还挺值钱,早知道多生几个了。” 明葭月看过资料,季空原本是某中学的英语老师,教学水平不错,就任班主任时期,也带出过清大的学生。 只是多年不得升迁,季霜辞出生后,季空沾染上了赌博,原本的劣根性暴露无遗,他急于求成,逼迫一个三岁的孩子一天背下整页的单词,背不出来就开始下手打老婆打孩子。 起初,他会跪下会道歉,痛哭流涕的说自己会改,只是打人是有瘾的,他后来一次打的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歇斯底里。 持续到季霜辞六岁,季母重病,他拿着家里所有的存款,消失了。 等季霜辞大一点,时不时会回去要钱,不给就骗就打人,甚至还试图逼迫母女俩去出卖身体给他赚钱。 明葭月几乎可以想象出季霜辞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画面右侧,一群混混正气势汹汹的朝着季空所在的位置赶去,在一个昏幽的巷子里,双方遇上,季空想跑,却被牢牢围住。 为首那人是季空最大的债主,据说是混道上的,讨债的手段十分狠辣。 明葭月眸光深邃沉静,静静看着视频中的一切发生。 事了,画面中人群散去,只剩一人死狗般瘫在树下。 明葭月临窗而立,有长风吹彻,视野尽头,无数蓝花楹花瓣乘风飘落。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6、第 6 章 昨晚下了雨,早上一出门,便觉得空气格外清新,白色的云,蓝色的天,绿色的树,明亮的闯入视野里。 明葭月今天换了一辆车开,季霜辞还是坐在后排,她挨着窗户开了一条小缝,让风吹进车厢。 两人谁都不多话,在即将抵达目的地的前一个路口,季霜辞没忍住,视线牢牢锁在明葭月左肩上,将心中的顾虑磕磕巴巴的问了出来。。 “明总,你肩膀上的伤……” 季霜辞记得,明葭月昨天是穿着病号服来的,按她的伤势,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应当在医院里休养。 短暂的沉默,明葭月回答的风清云淡。 “医生早上来过了。” 注射的局部止痛针,足以撑到她回医院。 “噢噢。” 季霜辞极为不自在的应了两声,过了会似是终于鼓起勇气般继续问道。 “明总,还有我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一问完,季霜辞紧张的垂下视线,盯着自己的手指,心神却十分专注的凝在耳朵上,等待着明葭月的回答。 趁着等红绿灯的空档,明葭月从后视镜扫了季霜辞一眼,明亮的晨光下,她额前的碎发垂下几缕,落在黑白分明的眸前,细细碎碎。 乖的像只兔子。 呵~ 明葭月轻笑一声,打趣道。 “怎么,又准备说那些要报答我的话?” 不等季霜辞回答,便听明葭月带了点似是而非的认真继续道。 “季霜辞,我是个生意人,投资黄金珠宝不过是随手的事,当然资助有潜力的贫困学生同样如此,你不必拘泥于这一点小恩惠。” “至于真想报答,十年的时间,如果你能站到足够平视我的位置,再来说报答我。” 是小恩惠吗? 季霜辞眉睫浸出涩意,置于膝上的手揪起底下的布料,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顺势迎合她的观点,还是坚持道谢? 一路没吭声,直到车停下,季霜辞下车前,忽地说了一句。 “明总,十年,我会拼尽全力。” 明葭月原本没指望季霜辞会说出什么让她惊讶的话,但季霜辞突然表现出的这股劲,让明葭月下意识回眸。 侧眸垂颈间,明葭月身后恰有风吹动无尽绿意,无需其他任何多余的描摹,仅是惊鸿一瞥,已然足够动人。 季霜辞忽地恍了神,心脏重重一跳。 等她回过神来时,明葭月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走到了她的身前,伸出手理了理她的衣领。 “好啊,那我就恭候了。” 季霜辞一抬眸,就望进了她深静的眼睛里,分明看不出什么情绪,可季霜辞莫名的觉得有种兴奋的情绪开始在身体里蔓延。 以至于道别后,以至于走了很远,她依旧能清晰感觉到似昨夜骤雨般急促的心跳。 明葭月站在车身前,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注视着霜辞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在校园拐角,才回到车上。 赶来的司机点头致意。 “回医院。” 明葭月拿过毯子给自己盖上,随后屈指按了按眉心,灯光下,脸上的疲惫一览无余。 司机将车灯关上,尽量将动静降到了最低。 周安安此时正疯狂给明葭月和季霜辞发消息,她昨晚在学校超话、校园菌、还有学校大群里看到了别人转发的帖子。 原帖标题取得哗众取宠。 【xx中学高三学霸傍大款实锤,到底是假清高or真绿茶!】 一夜时间过去,原帖底下已经回复了几百楼。 虽然明葭月好像转性了,但是周安安着实想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给季霜辞解围,这两人以前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关系。 一方面周安安担心季霜辞,一方面又被那些污言秽语气的不行,干脆拿着手机等在季霜辞教室门口,边等她边和那些人对线。 还没到早读时间,加之周安安家里捐赠的不菲的建校费,就算有老师经过看到周安安玩手机,也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304l:“我就说现在几个真清纯女的啊,都是见钱就贴上去了,拜金女欺骗感情,不得好死。” ——305l:“天呐,原来我们学校没进化好的人还有这么多啊,就像原始丛林了穿越过来的非人生物,用嘴拉屎,用菊花吃饭。” 306l:“楼上急了?说她你急什么,难道你也是傍大款中的一员?” ——307l:“生活索然无味,穷逼点评人类。” …… 周安安本性不坏,但在二代圈子里混,耳濡目染总能学到一些东西,像在互联网上碰到傻比时,不管别人说什么,她从不自证,更不会顺着别人的话去争论,而是始终如一的保持自己的攻击性。 素质不详,遇强则强。 只攻不防,尽情发狂。 季霜辞隔的老远就看到周安安表情气愤盯着手机,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的飞快。 “安安,你在等我吗?” 周安安在原贴底下连战百楼,听到季霜辞的声音猛地抬头。 “霜姐,你没事吧?” 周安安不喜欢叫季霜辞学姐,她不知哪来的江湖气,熟了后直接叫的霜姐,说这样才显的是一条道上的兄弟。 季霜辞起初不习惯,听多了也就随她去了。 放下手机,第一时间打量了季霜辞一圈,见她确实没什么事,周安安才拍拍胸脯。 “霜姐,以后放学你要去哪里,和我说,我陪你去,保管谁也不敢欺负你。” 贵族中学,季霜辞平时大都穿的校服,奈何她皮肤白净,五官精致,清冷气质又格外突出,哪怕是校服,也显得十分贵气。 没看帖子之前,周安安从没觉察到季霜辞家庭困难。 她一直以为季霜辞会接补课的兼职,就是单纯的喜欢找点事干,毕竟全科屠榜加断层式第一的成绩,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有的,更何况她的成绩还是能让长雅这所据说逼格极高的贵族中学破格特招的程度。 周安安在季霜辞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实心眼,知道了季霜辞的家境也没表现出任何居高临下的意思。 季霜辞也确实喜欢这个小妹妹,便顺着周安安的话点头。 “好,谢谢安安。” 周安安是独生女,一直都想有个姐姐或者哥哥,见一惯冷清的季霜辞承了自己的情,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 快上早读时,她才后知后觉的问。 “霜姐,昨晚你和我后妈去哪了,怎么我给你们发消息,都不回我。” 周安安眼睛睁得大大的,话里眼里透着委屈之意,好像明葭月和季霜辞背着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季霜辞被她看得下意识摸了下之前被明葭月触碰过的领口。 “国金公寓。” “我的手机没电了,抱歉,没看到你发的消息。” 周安安心大,噢了声,便和季霜辞说起帖子的事情,见周安安气的不行,季霜辞反倒反过来安慰她。 “安安,谢谢你,随他们说去吧。” 恰好铃声响起,季霜辞和周安安约好下次补课时间后,走进教室,从踏进教室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探究打量的目光如影随形,但季霜辞忽的发觉她好像一下就不在意了。 窗外微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树叶。 季霜辞拿起笔,头一次觉得,正是青春好时光。 负责明葭月的主治医生谢兰是原主的老熟人,也是原主心里为数不多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明葭月还没到医院,谢兰就已经在病房里等着了。 冷冷板着脸,处理伤口的动作很温柔,嘴上却不饶人。 “明总大忙人,高压失眠的情况下,两小时一次提神药,受了木仓伤才抢救过来没几天,就出去英雄救美,谁能强过你啊,不愧是网友们评选出来的h市第一女霸总。” “不过容我提醒一句,不想让你的小粉丝们因为你的病逝的消息伤心,最好现在立刻睡觉。” 明葭月颜值身价皆不菲,作为一个企业家,站姐和超话都有,曾有人戏称她光凭脸,就击败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企业家和新生代歌手。 明葭月倒出三颗安眠药,吞下,然后倒进被子里,笑意淡淡的接话。 “原来严谨的谢医生也会关注网上那些无聊的信息啊。” 明葭月话还未说完,眼睛已经闭上了。 谢兰看着她,想说什么,却还是先去拉上窗帘,关掉灯,最后出门前,谢兰极轻的说了一句。 “你最近有空的话去我们医院精神科看看。” 明葭月长睫颤了颤,没应声,呼吸轻缓,似是已经睡沉了。 谢兰心中酸涩,当年的事情,她不知道明葭月到底还需要多久才能走出来,这场冰冷刺骨的绵绵阴雨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了。 不知道是加大了药量,还是身体确实撑不住了,明葭月一觉睡到下午才醒。 拿起手机一看,上百条周安安发来的消息。 昨晚明葭月就看到了她发来的消息,只是那时力不从心,就没回复。 重新扫了眼周安安发来的消息,今天帖子的事她全都说了,还来问怎么处理才能不伤害到季霜辞。 明葭月自觉两女主的感情得从小培养,绝不给有病的男主们趁虚而入的机会,这是个好由头,便开始耐心的询问事情经过。 只是说着说着,周安安突然发来语音,她好像迟钝的发现了点什么。 “你们什么关系?” “不对,我突然想起来,你抱了她,还是公主抱!” “你都没抱过我!” “我以前听说过你喜欢女的,难道是真的?你强迫霜姐做你的情人了???啊啊啊啊!!!” “明葭月,你是个大变态!!!”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7、第 7 章 周安安挺喜欢季霜辞的,目前是那种对交心朋友的喜欢。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要给季霜辞讨公道,而是嫉妒,疯狂的嫉妒,一股直冲大脑的妒火猛烈的似要将她烧穿,最后化为恨恨的一句。 “明葭月,你从来没这样关心过我。” 陡然拔高的音量吵的人耳朵生疼,明葭月愣了下,然后没忍住笑。 难道这就是两女主间特有的吸引力,周安安这就吃上醋了? “周安安,你的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看有必要和你爸爸交流一下你的教育问题。” 提到父亲,周安安的气焰一下就消了,但她仍是追着问。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这么关注霜姐?” “你和我爸结婚三年,这三年,你除了骂我就是挖苦我还有讽刺我!” 周安安眸中水光浅漾,情绪上头,压根忘记了她是来等季霜辞一起放学的,以至于季霜辞出现在她身后都未发觉。 大部队已经散了,博学楼下零星几个学生经过,一时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周安安的大嗓门。 最后两句话一字不落的钻进了季霜辞耳朵。 睫毛急促的颤了一下,季霜辞停在原地,手指不由自主的蜷紧,全部的心神瞬间聚集在被周安安举起的手机上。 周安安在和明总打电话? 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私心,季霜辞没有出声,她和此时的周安安一样,迫切渴望的等待着手机那头的回答。 又是一声分辨不出情绪的轻笑,似是还未睡醒,带着点慵懒的鼻音。 “安安,我以后不会随便骂你。” “大概是……我突然想做个善良的好人了吧。” 周安安:…… 真是出人意料的回答呢,周安安气的直想翻白眼,还是不放弃钻牛角尖。 “那为什么偏偏对霜姐不一样?” 揉着眉心,明葭月起床将窗帘拉开,落日余晖,远处的城市轮廓似是沉没进了一片橘色的海。 明葭月神情恍惚了一会,眉眼攒出一点轻松的笑意。 “大概……是因为她长得格外好看。” “你知道的,人的本性,对于的漂亮的事物,会有优待。” 敢情是觉得她长得丑喽? 周安安心头一哽,到底没问出口,她有种直觉,但凡问出口了,明葭月很可能来一句,“确实漂亮的不够明显。” 季霜辞眸光闪动,心里被一股奇妙的感觉填满,犹豫了会,轻手轻脚的转身回了教室。 她想,等安安打完电话再下去,免得安安尴尬。 周安安被气的彻底说不出话了,明葭月这时候才和她重新提起帖子的事情。 不管是校园霸凌还是职场霸凌,往往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愈演愈烈,当霸凌者们发现自己不用付出什么成本,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就会越来越过分,直到最后难以控制。 谋而后动。 如何谋,提前保留证据,辨清发帖人的意图,引诱她用出底牌。 如何动,顺势而为,将水搅浑,最后占据舆论制高点,最后借力打力,一招制敌。 周安安不笨,她只是习惯了一切问题都用钱来粗暴解决,如果钱解决不了,那就用更多的钱。 作为张泽唯一的女儿,家族企业唯一的继承人,周安安被养的过于天真。 明葭月存了点教导的意思,微微提高的音量里透出些不同以往的冷峻与威严。 没见过猪跑,还能没吃过猪肉? 周安安和h市的纨绔子弟们混在一起,偶尔犯事了,需要家长出面,他们的长辈如何苦心教导,周安安是见过的。 只是每一回,只有周安安是父亲的秘书来处理。 她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学,反正等着就会有人帮她把一切摆平。 权贵之所以是权贵,除了浮于表面的钱权,更重要的是多年沉淀下的底蕴,比如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学校不会教,没有现成的的课可以上,都是靠着家中长辈们一点点言传身教带出来的。 周安安心里很清楚,h市的上流圈子,挺多人看不上她,她也知道她挺不争气,都在同一个圈子,她还在哗众取宠的时候,已经有和她一般大的同辈人在商场上谈笑风生。 她难得的没有顶嘴,端正了神色,十分认真的听明葭月说。 周安安执行力超强,路见不平,定要拔刀相助,转过头就学着明葭月的口吻,极为认真的同季霜辞道。 “如果不能让霸凌着付出代价,那么忍耐则毫无意义。” “欲让其亡,先令其狂。” “惩恶就是扬善!” 季霜辞脸色怔愣,这不像周安安会说出来的话,但感受到了真情实意的关心,她坚定的点了头。 季霜辞习惯了忍耐,但不是只会忍耐。 两人分工合作,周安安在第二天锁定了发帖人。 是学校里的一个小团体,有男有女,家里有点小钱,听说是里面一个男的夸了几句季霜辞好看,被里面暗恋他的女孩子记恨上了,就来了这么一出。 尤其那男的还不是什么好东西,曾经骚扰过季霜辞,不过被丝毫不留面子的狠狠拒绝了,然后就开始造谣。 类似的事情还不止发生过一次。 “什么小心眼的贱男人啊。” 周安安气的不行,季霜辞在一旁整理证据,感动又好笑,空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 “气大伤身,谢谢安安。” 周安安虽然朋友不少,但是真正亲近的很少,季霜辞平时很少会和人有肢体接触的,周安安本来暴躁的心一下就安静了,圆圆的眼睛亮晶晶的望向季霜辞。 “霜姐,你脾气真好,我更喜欢你了。” 季霜辞淡笑不语,没有解释,其实没有什么脾气好不好,只不过是弱者的愤怒不值一提罢了。 而洋洋得意的小团体们见季霜辞没什么反应,更生气了,更加疯狂的添油加醋在学校里评论顶贴转发,新留下的评论更是不堪入目。 “贱货脸皮真厚啊,不知道被多少人上过了,能不能让我也曹艹。” “也不怕得病,小心染上什么脏病,哭都来不及。” “听说校长都和她有一腿,不然怎么会把特招进来,就穷成她那样的,简直拉低了我们学校的水平。” “……” 很多观望吃瓜的学生新消息炸的都冒了出来,发帖人信誓旦旦的某抖上的视频转发过来,誓要把季霜辞钉在耻辱柱上。 【惊!xx中学高三学霸竟然和校长在办公室……】 【豪车接送,h市最有背景学霸竟是……】 取得都是些似是而非却惊爆眼球的标题! 越来越多的学生,甚至是别校的学生老师都开始吃瓜。 这时一场施暴者与无知者的狂欢。 终于在原帖转发破五千点赞破三万的时刻,狂欢迎来了谢幕。 原因之一是某抖上的视频不知怎么突然爆火,点赞几十万,评论区的吃瓜网友们纷纷在评论区艾特学校校长,求证视频真假。 这件事最后惊动了警察,发帖人,在评论区带节奏的小号们,无一例外,全部在校园内被直接带走。 同一时刻,有关小团体们造谣霸凌其他学生的证据帖热度开始攀升,桩桩件件,天怒人怨。 网络上依旧有质疑的声音。 “不会是金主出手了吧。” “这种清高女就是个死垃圾,迟早被日死。” “……” 而周安安早就做好了准备,她按明葭月的意思偷摸找了剪辑师,视频一经发布,这件事的热度瞬间迎来新的高潮。 没有什么诱导性的文案,每一句都是简洁有力的反击。 【凭什么?凭初升高市第一,凭高中三年大小考,每一科都是屠榜,凭断崖式第一的成绩,凭她做堂堂正正做人,从不抹黑不造谣!】 【……】 周安安不追星,但是会点粉圈的套路,看热度直接起来了,临时又加了几个视频。 【在丑小鸭的世界,天鹅的存在是原罪】 【她真的很好,很真诚,很优秀,很漂亮,只是少了点被大多数人喜欢的运气。】 配图的照片,都是周安安的偷拍的,在医院,在学校,在家里,不需要任何修饰或p图,惊鸿一瞥,赏心悦目。 xx中学,屠榜学霸。 xx中学,盛世美貌。 这两个标题飞快上了热搜,不过短短几小时,评论区的出现惊人的转变,甚至开始有自称星探的人来私聊,是否有兴趣进入娱乐圈。 “纯路人,哇哇哇,开屏美颜暴击!” “看完所有的贴了,简直被黑的莫名其妙,一个有证据的实锤贴都没有,属实怜爱了。” “支持小姐姐,每人注意到她的大头照都很美吗?” “没人关注妹妹的成绩吗,呜呜呜,屠榜啊,每一科都是屠榜,那得是什么样得天赋啊。” “不仅有颜,还有脑,好想粉,怎么办?” “实力围观顶级人类。” …… 自来水热度根本压不下去,出乎周安安意料的是,最后竟有其他学校的官方某抖号光明正大的发视频挖人。 视频文案还配的特别损,各种挖苦讽刺明雅中学错有眼无珠。 明雅中学的校长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事情闹得教育局都给他打电话了! 真是一方有难,八方刁难。 网上的消息,季霜辞自然也看到了,她从未这么痛快过,前所未有的痛快! 季霜辞好像终于能确定,她真的没有做错什么,眸中隐去泪光,似有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了那句最无力却又最恳切的话。 “安安,谢谢你。” “还有,谢谢明总。”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8、第 8 章 一向清冷的人,突然低下姿态,反倒让人不自在。 周安安含糊了几句,最终在季霜辞平静的似早已洞悉一切的目光里缴械投降。 “是是是,我承认,她教我的,她是比我厉害一点,不过也就厉害一点点罢了。” 季霜辞闻言露出一个微笑,她慢慢伸出手去,风过林梢,阳光洒落指尖,一种温暖的情绪随之流淌,流向四面八方。 “安安,你知道吗?我真的很高兴。” 周安安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她也高兴,要是没被人看出来被明葭月指点过,她就更高兴了。 长雅中学里的学生非富即贵,以前管理层对霸凌之类的事,都是捂嘴处理,毕竟得罪不起富家子弟,只能让出身普通点的学生吃亏了。 这回长雅中学的校长是板子落在自己身上知道痛了,连发三条公告,严厉整治校园霸凌现象、普及校园安全知识、校园心理咨询疏导建设。 尤其是看到有其他学校要挖季霜辞,长雅管理层对她一下子变得格外殷勤,承诺奖学金翻倍,保证但凡再有类似事情发生,一定立刻处理。 季霜辞的成绩,妥妥的招生活招牌,长雅说什么都不能让人把她挖走。 季霜辞本也没想换学校,顺势答应。 小团体起初以为这次就和以前每一次一样,花点钱就摆平了,进去了也是一副鼻孔朝天,有恃无恐的模样,然而让他们完全没预料的是,因为在网上热度太高,被当成了典型处理,不仅要里面蹲,势必还要留下案底。 小团体的父母们来找了季霜辞,要求她公开表示谅解。 周安安脾气大,一点都不惯着,无比丝滑的报出明葭月的电话号码。 “188****5210” “有事就去找我们家长,我们都听家里大人的。” 听到周安安将自己划为自家人的说辞,季霜辞眸光闪了闪,什么都没说,无声默认了。 最后季霜辞和周安安都不知道明葭月是怎么处理的,直到距离高考只有十天的时候,都没见那几人回学校,也没人再借此来打扰她们。 长雅的惯例,在距离高考的倒数十天,举办全校动员大会。 千人大礼堂,学生发言代表毫无疑问是季霜辞。 高一高二也要去,周安安早早买好了尖叫鸡手掌玩具,就等着给季霜辞撑场子。 季霜辞在上台前的最后一刻,无意一瞥,明葭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第一排中央,两旁的校领导正神情谄媚的对她说着什么。 呼吸微微凝滞,灯光暗下来的那一刻,季霜辞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要分心。 很规矩的发言稿。 季霜辞音色清冽,咬字,断句,语气的轻重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或许是崇拜她的实力,又或者是膜拜她的颜值,全场此起彼伏的掌声沸腾如潮。 千丝万缕的光线汇聚,季霜辞站在舞台中央。 仿若明珠,一朝尘尽光生,再也没有什么能将她的锋芒遮挡。 “祝在场所有的追梦人,愿我们都能做炬火,做灿烂星光,做自由翱翔的鹰鸣野天地……” 周围欢呼的浪潮一声高过一声,明葭月身处其中,淡漠容色不改,却不知何时,惊鸿翩然入眼眸。 季霜辞好似天生就是属于舞台的,万众瞩目,闪闪发光。 明葭月今天穿的西装,纯粹的商务风,满身肃冷。 季霜辞在最后,忽然一笑,视线与明葭月相撞。 “最后……” “让我们拭目以待。” “让我们顶峰相见。” 一字一句,清晰如刻。 “啊啊啊啊啊!!!学神!!!” “啊啊啊啊啊!!!女神!!!我的女神!!!顶峰相见!!!” 心跳一下快过一下,发言稿被搓的卷了边,季霜辞在鼎沸人声中走下舞台,角落灯光昏幽,她走入其中,然后佯装无意回眸。 明葭月端坐在位置上,没有看她,下颌线条在一晃而过的亮光里显得很漂亮。 季霜辞眼神有些闪烁,默默走回班级所在的位置。 因为前一段时间的事情,季霜辞在学校里的处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许多人猜她是不是背景不俗,将她当作了同一个圈子里的人相处。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季霜辞明面上交到了几个朋友。 她一坐下,打趣的起哄声层出不穷。 “天呐天呐,霜辞,我都要被你征服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聪明漂亮的女孩子!” “上帝到底给你关了哪一扇窗啊!” “以前我真是瞎了眼,我宣布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不被你征服!” “女孩子都受不了了,你的这张脸,简直是在犯罪!” “……” 应付着她们的打趣,季霜辞的目光始终徘徊在前排某处。 冗长的动员大会结束前几分钟,明葭月提前离场,季霜辞找了个借口,请假悄悄追了出去。 长雅中学的停车场在西南角最边缘,离西门近,离教学楼远。 季霜辞出门没见到人,没有犹豫,抄近道一路小跑追去停车场。 她追的急,呼吸微有些喘。 “明总。” 停步,转身,明葭月探究的目光落在季霜辞脸上,没有开口,以眼神代替询问。 在走近明葭月的这几步里,季霜辞鼓足勇气与她对视,直到在她身前站定也未移开目光。 深埋在心底的火苗无声燃烧了几个月,她明知冒失唐突,但渴望战胜了胆怯。 “明总,您今天来长雅中学,是为了我吗?” 风声渐起,长风吹动着明葭月的长发,季霜辞迎风闻到了栀子花的花香。 是明葭月身上的味道。 视线一寸一寸,自上而下,堪称无礼的逡巡,明葭月注视她,忽地低低笑了一声。 季霜辞心脏陡然收紧。 与明葭月相比,季霜辞身量显得格外娇小,加之两人站在台阶上,一高一低,从一侧看过去,明葭月的身影宽大到似要将季霜辞整个人笼罩。 “季霜辞,我该说你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该夸你一句,有勇有谋?” 气氛一下变得微妙,季霜辞安静的站着,没有言语。 明葭月点了支烟,夹在指尖,不抽,任由火星在风中明明灭灭,她沉默了会,再开口时,语调很冷静。 “一个警惕性格外强的女孩子,会在半夜孤身赶往郊外的墓地,只为陪一个无甚交情的补课学生?” “一个在十二岁就将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阉割的女儿,会在学校门口这样的公共场合,被欺辱的只能选择同归于尽?” “一个多年遭受霸凌,只能默默忍耐避让的学生,会在关键时刻交出足以定刑的证据?” “……” “季霜辞,你很聪明。” 明葭月每说一句,季霜辞脸色就跟着白一分,她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气息很冷,显得高贵而冷淡。 两人对视间,似有火星溅落。 季霜辞手紧张的握成拳,指甲戳进掌心,忍住了想要逃跑的冲动,望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可您默许了,不是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9、第 9 章 “可您默许了,不是吗?” 季霜辞重复了一遍,不过转瞬之间,她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浅薄的怯懦畏缩,同样的面容,却好似换了一个人。 漂亮、耀眼、野心勃勃。 明葭月注视着她,目光渐收,指间的女士香烟在风中将欲燃尽,她拿起来吸了一口,再轻轻吐出,眼神追着烟,倏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车窗开了三分之一,不远处的司机听到明葭月的笑声,不禁好奇的投来打量的目光,毕竟在他印象里,明葭月很少在外面开怀大笑。 季霜辞指尖动了动,有些心慌,竭力维持表面的镇定自若。 自从那一晚,明葭月就变了。 褪去虚浮表象,唯余一身深凉的气质难以琢磨。 “季霜辞,我养过一只猫,你很像那只猫。” 明葭月转身去丢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上了车,连一丝余光都未留下。 季霜辞垂眸在原地站了许久,抬头时天色忽晚,夕阳映衬在起伏山色间,像是一整片燃烧的白日焰火。 抿了抿唇,季霜辞没什么表情的拿出手机,点开与明葭月的聊天框,发出了几条信息,然后摁灭,走回教室。 上车后,明葭月眼尾依旧残留着笑意。 司机王麟是明葭月身边的老人了,他从后视镜里望了一眼心情似是不错的明葭月,嘴快的问道。 “明总,发生什么好事了,让你这么开心?” 明葭月停顿了一下才道。 “想到了以前养的一只猫。” 那是一只纯白色小猫,暴雨滂沱的晚上,明葭月把奄奄一息的它捡回了家。 一开始看起来很无害,孱弱,可怜,安静的舔着盘子里的羊奶。 可当它长大,尖牙长长,爪子尖利。 小猫开始挠人,咬人。 即便是明葭月,一不注意,手上就会见血。 可就算如此,明葭月也很喜欢那只猫,有好事者问过怎么不把它送走,养只脾气好的品种猫。 明葭月只是笑笑,“它脾气不好,也是我惯的。” 晚十点,季霜辞结束晚自习。 她一反常态的没走,继续呆在教室继续做题,直到教室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只有季霜辞清楚她今晚学习效率有多低。 一张试卷,花了一整个晚自习,没有做完。 想到发出去的信息,季霜辞脑子里乱哄哄的,她又确认了一遍只剩下自己才拿出手机,亮起的屏幕赫然显示着备注为明总的人发来的未读消息。 心情抑制不住的紧张起来,血液流速加快,毛孔扩张,在凉爽的夏夜,季霜辞鼻尖仍然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她的手却格外稳,滑动解锁,点击进某信。 明葭月回复的消息很直白,“想让我做你的金主,那就让我看到你的价值,周六上午九点。” 附带了一个地址,沐云路静园2号。 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季霜辞百度搜了搜,静园房价五十万一平,仅次于五十六万一平的明宫。 热血涌上脸颊,季霜辞眼中羞愧与期待的情绪反复交织,然而纠结并没有多久,季霜辞的眼神变得坚定。 她确实不是什么楚楚可怜柔弱无依的小白花,她也已经忍受够了每天耗尽所有力气去对抗饥饿,对抗各种苦难,压抑且贫穷的生活。 她心动了,她想登上那条曾被自己唾弃的捷径。 最初的那晚,她真切的害怕和恶心,即便用虚伪的反抗来争取利益最大化。 可是,明葭月变了。 季霜辞觉得自己疯了,明知可能是虚假的吊桥效应,她还是沉溺进了被爱的幻觉里。 至少,光照在身上的那一刻,是真的。 而需要季霜辞去做的,就是留住她,长久的留住这束或许是短暂垂怜她的光。 接下来几天,季霜辞按部就班的上课,刷题。 周五晚上,季霜辞失眠了,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昏昏沉沉的睡着,便开始做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明葭月的别墅,回到了她的卧室,床上依旧放着那堆千奇百怪的东西。 只是梦里,她与明葭月,攻受易形了。 高高在上的明总被捆缚在床上,泪光盈盈,而她笑意恶劣的用了一个又一个东西,欣赏着她的身体急促的紧绷起,静听着她的气息逐渐蜿蜒曲折。 封闭的空间,昏黄的灯光,季霜辞笑着俯下身,手指探入齿间,嘴唇贴上耳朵。 “乖,我想听你的声音。” 天光微微亮,季霜辞猛地从梦中惊醒,迷离的眼眸渐渐清醒,她焦躁的摸了摸脸颊,残留着滚烫的余温。 起身,下床。 季霜辞飞快的洗了个澡,脑子前所未有的混乱,混乱,惊疑,尴尬…… 诸多情绪翻搅在一起,想开水咕咕噜噜往外冒泡,让她手足无措,无所适从,不知过了多久,季霜辞忽地意识到,她好似一点也不反感,反倒是身体做出了更为诚实的反应。 脑子乱糟糟的,季霜辞一连换了好几套衣服才出门。 半扎发,白t,直筒裤,很简单,很青春,很学生气。 来接季霜辞的是一个她没见过的助理,她把季霜辞带进静园,带到一个门前,做了个示意她自己进去的动作,便离开了。 四周静谧无声,纯欧式的装修风格,极具电影感。 季霜辞在门口站了一分中,抬手敲门。 中规中矩,敲了三下,没有人应声。 季霜辞又喊了声,“明总,你在吗?” 依旧没有人应。 手落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拧,季霜辞推门而入。 出乎季霜辞预料,门内是一间书房,朝着花园的两面墙上皆是拱形圆弧玻璃窗设计,透过深郁的绿意,光影在这方寸天地徐徐着色。 极具复古感的书柜按照某种规律摆放着,藏书之丰富,堪比一个小型图书馆,季霜辞从中穿过,恍惚中有种穿越到了霍格沃兹世界的错觉。 挨着窗户的一侧,摆放着一张白色奶油风直排沙发,明葭月侧躺在上面,手边散落着几本书,似是睡着了。 季霜辞轻手轻脚走过去,待看清那几本书的书名,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青少年心理学》、《陪孩子走过高中三年》、《沟通的艺术》。 睡梦中的明葭月淡去了不怒自威的疏冷感,季霜辞鬼使神差的没有叫醒她,而是走到沙发一侧,近距离的观察她。 明葭月皮肤很白,却没什么气血,偏生眉色如墨,衬的唇上那抹红格外显眼,像是揉碎的花汁,有种脆弱的冷感。 季霜辞静静望着她,脑海中无端浮现出昨晚的梦,明明是一张克制禁欲的脸,却能有那样……勾人心魂的情态。 日光明亮,明葭月眼下有两团明显的青黑,似是长时间没睡好。 季霜辞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指尖将欲落下,一道声音猛地将她惊醒。 “你在干什么?” 嗓音透着点哑。 偷看被抓住,季霜辞脑子一嗡,快速且窘迫的收回手,目光与明葭月对上,又飞速移开,佯装镇定的拿起散落在一侧的书。 “明总,没喊醒你,我就自作主张的想过来收拾这几本书,对不起,吵醒你了。” 将她的窘迫尽收眼底,明葭月眼中浮现出稀薄笑意,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 “既然你到了,那就开始吧。” “啊。” 季霜辞小小的啊了一声,耳朵刷一下就红了,强忍着浑身的不自在,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 “就在这里吗?” 季霜辞还是学生,图书馆之类的场所在她心中自带不可侵犯的神圣感,大白天的,要在这里做那样的事,她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别扭与罪恶感。 明葭月坐起身,语调平静。 “嗯,就在这里。”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0、第 10 章 明葭月看了季霜辞一眼,便拿起了手机,不再关注她。 季霜辞喉咙轻轻往下一滚,舔了舔唇,有些纠结的抬起手,揪起衣摆,室内温度不高不低,她上身只穿了一件白t,脱了就只剩下贴身的胸衣。 明葭月侧对着季霜辞坐着,一脸正色,似是在处理什么要紧的事情,完全没有要准备做点什么的趋势。 明亮的日光,用以谈正事的书房,以及像个被人随拿随用小玩具的自己。 被晾在一旁的季霜辞偷偷窥着明葭月的脸色,指尖僵在腰间。 “叩叩叩!” 敲门声恰在此时响起。 “进来。” 秘书李灵推门进来,身旁跟着一个女人,及肩短发,米色西装,形象气质显得极为干脆利落,她开门见山的同明葭月打招呼,笑意亲切。 “明总,旁边的小姑娘就是你想捧的人?” “嗯,你看看条件如何?” 霍凛希,圈内最厉害的几位娱乐经纪人之一,近五年大爆的现象级艺人皆出自她手,互联网上评价她创造了行业内的新标准,网友们戏称,流水的一线,铁打的霍经纪。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季霜辞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几乎是敲门声响起的瞬间,她便仓惶的捋好了衣服。 季霜辞很心虚,十分不自在的抿唇,明明什么都没来的及做,却有种偷情被抓的紧张感。 李灵站在一侧,目不斜视。 霍凛希与明葭月的目光都落在季霜辞身上,霍凛希绕着季霜辞仔细打量了一圈,眼睛的光越来越亮,目测颜值形体条件上上佳,最可贵的是她身上的书卷气,形象可塑性很高。 以前也有不少老板找过霍凛希要捧人,但最起码的颜值气质这一关,就入不了她的眼, 霍凛希今天同样没抱什么希望来的,竟有意外之喜。 明葭月与霍凛希的关注点不同,她的眼神有些奇怪的落在季霜辞悄然红透的耳尖上。 季霜辞在紧张什么?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容易害羞? 难道是怕生? 空气安静了一瞬,而后霍凛希无比直接的打破沉默,她先是问季霜辞。 “小妹妹,想不想做大明星?” 然后转过头来同明葭月信誓旦旦保证道。 “明总,如果你把她签给我,五年内,我保证让她大红大紫!” 霍凛吸极少如此主动的抛出橄榄枝,明葭月视线在季霜辞脸上转了一圈,原本冷硬的说辞在出口前换了副口吻。 明葭月将准备好的文件递出去,一份递给了霍凛希,一份递给了季霜辞,她看着季霜辞,认真道。 “看完文件,如果你不想签,我马上安排人送你回家。” 语气并不亲近,但能让人感受到明显的维护之意。 季霜辞这时候才彻底回过神来,恍然大悟,原来今天叫她来这里,不是要…… 而是要和她签约,捧她做明星? 季霜辞怔住,心绪顿时复杂难言。 文件内容详尽到了极致,包括了签约后有关季霜辞学习生活工作的方方面面,最让霍凛希惊讶的是条款里写明了有关季霜辞入行后的一切支出皆由明家的企业负责,同时给艺人和经纪人的分成比业内要高50%。 尤其还特别注明了,不管什么情况下,季霜辞的学业与个人意愿永远优先于工作。 再一看明葭月对季霜辞的态度,霍凛希更惊讶了。 明总对这个小妹妹,明显不一般啊。 季霜辞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今天发生的一切荒谬到像小说情节,却又以一种无比合理的方式发生了。 没有像霍凛希那样看得细致,季霜辞有种直觉,明葭月不会害她。 “我愿意。” 三方达成一致,签字盖章,合同正式生效,初步定下高考结束后开始对季霜辞进行系统化训练,这些在合同里已经写明由明家安排。 季霜辞扫了一眼训练内容,包括台词、形体、声乐、表演、口条、眼神、情绪、方言、外语、各种才艺技能,甚至还有普通话训练。 要学的东西很多,季霜辞并不怵,反倒有些期待,学的越多,她就越充实心安。 签完合同,这方空间,又只剩下明葭月与季霜辞。 明葭月拿了本书,靠着里侧某个书柜,不紧不慢的翻阅,没说让季霜辞走,也没说让她留下,仿若忘了她这个人。 桌上栀子花盆栽开的正盛,季霜辞揪着衣摆,目光飘忽,心中又开始纠结。 难道明葭月的意思是要等人走了再做吗? 几番纠结之下,季霜辞鼓起勇气走过去,带了几分真情实感的感谢,问的也不似之前含蓄。 “明总,现在就脱吗?” 躁人气血涌上来,季霜辞低垂下目光,看着自己脚尖,试图掩盖下已经红透的脸颊与耳朵。 明葭月闻言,结结实实的愣了两分钟,才反应过来季霜辞说的是什么,又好气又好笑,难道她在季霜辞眼里就是一个随时随地发情的女色狼吗? 明葭月出言想解释,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她极为冷淡道。 “抬起头来。” 季霜辞依言老实抬头,白皙的皮肤底下透着粉,眼神浸润着水光,无措的模样极容易勾起人的恶劣念头。 明葭月眼神始终清明,她慢条斯理的强调了一遍。 “既然你成了我名下公司的艺人,那么努力赚钱就是你报答我的最好方式。” “至于别的,你完全无需多想。” 上下打量了季霜辞一眼,明葭月带了点玩笑的口吻。 “知道许漱吗?我虽然喜欢女人,但不是是个女人就可以,我喜欢许漱那样成熟妩媚,风情万种的女人,说的直白一点,我喜欢有胸有屁股的,而不是你这种没胸没屁股的小屁孩。” 许漱是圈内一个大青衣,演技人品有口皆碑,有两部民国剧里穿旗袍的造型最为出圈。 说的几分真几分假,明葭月其实答应做季霜辞的金主,想法很简单。 系统的要求是要尽量让两个任务目标身心健康的成长,季霜辞不像周安安那么单纯好哄,她给明葭月的感觉属于很容易黑化病娇的角色,所以明葭月决定给她找点事做。 人一忙,有了学业,工作,赚到钱,开拓了视野,提升了社会地位,身心自然就健康了。 明葭月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季霜辞直到走出静园2号,坐上了回去的车,依旧觉得脑子晕呼呼的,一点都不真实。 回程途中她捏了捏自己的脸,是痛的。 到家之后,季霜辞走到镜子前,侧过身,忍着羞耻撩起衣服,认真观察了一番,好像也没有明葭月说的那么平! 窗外不合时宜的传来汽车鸣笛声,季霜辞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放下衣服,捂住脸,跑回卧室,很不好意思的将脸埋进被子里。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怎么独独在意起这件事了呢?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1、第 11 章 高考结束,季霜辞休息了一个星期,然后开始进行系统化训练,从早七点到晚十点,课程强度丝毫不亚于高三。 上课地点定在静园2号,同时她也被安排住进了那里。 季霜辞本以为她和明葭月会因此有更多见面的机会,随之产生更多的交集,可让她失望的是,自那天过后,她足足有两年时间,没有与明葭月碰过面。 期间,通过周安安的朋友圈,季霜辞知道她带周安安去瑞士看了极光,去非州草原观察动物大迁徙,去太平洋深处钓蓝鳍金枪鱼…… 在这两年,明葭月陪周安安去了世界上许许许多多美丽有趣的地方。 周安安时不时会和季霜辞分享,偶尔在照片的角落里,季霜辞能找到那道许久不见的身影。 她似乎瘦了些,在一旁微笑着看周安安,笑意透着季霜辞从未见过的温柔。 季霜辞将周安安发来照片放大,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执念,视线一寸寸扫过照片里明葭月的脸。 周安安在这两年里得到的爱,已经完完全全超出了季霜辞的认知。 原来小孩子是可以不用挨打的。 原来心情不好考试压力大,是会有长辈请假带着出去游玩散心的。 原来换季了在电话了咳嗽了一两声,是会有家人甚至是家里的保姆请假来学校关心的。 …… 季霜辞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阴沟里的小老鼠,藏在黑夜里,阴暗的偷窥着别人的幸福。 那是她从来不曾感受过的明晃晃的偏爱。 季霜辞有时会庆幸,原来这世上有这样的爱存在,即便她不能拥有,即便没有发生在她身上,她依旧有机会去感受。 可是更多时候,嫉妒如涨潮般的海水将她吞没,她近乎自虐般的在为数不多的闲暇时间里,一遍又一遍的观看明葭月在公开媒体上的视频,一遍又一遍去偷看周安安的朋友圈…… 只为找到一点有关明葭月的蛛丝马迹。 季霜辞曾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和明葭月亲近的是自己就好了。 取而代之的疯狂的念头似是野草,一冒出来,便开始与心脏里酸涩苦楚的情绪一同疯长,直到蚕食掉所有理智。 窗外是无边的深寂夜色,小雨淅淅沥沥,屏幕冷光倒映进季霜辞眼里,眸底暗色悬而未决。 十月末,伦敦进入冬令时,早晨十点天亮,下午三点就入夜。 因为家庭原因,周安安出去旅游,通常都是一个人,哪怕是出国,在外面游玩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半个月,这是她第一次在国外感受到明显的冬令时变化,整个人显得格外兴新奇与兴奋。 大本钟、泰晤士河畔、伦敦塔桥、大英博物馆…… 她们在诸多景点一同留下了足迹,最后逛无可逛,周安安还是不想走,赖着明葭月,说是还没体验过在异国他乡融入到人群中的生活,想尝试一下。 两人破冰之后,明葭月逐渐发现周安安是很粘人的性子,叛逆乖张的外表下,极度缺乏安全感,只要顺着毛摸,任务进度一日千里。 鉴于任务需求,明葭月总是会优先考虑她的需求,基本只要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周安安的要求,她皆是能应则应。 就比如明葭月早已厌倦了伦敦阴郁沉冷的冬天,但她还是会温柔的笑着答应周安安的请求。 两年的时间,任务完成进度到了45%,还差5%,系统就能回来了。 明葭月侧躺在沙发上,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拿着书,身上盖着一块南瓜色的毯子,笑意盈盈的接话,她不仅答应了下来,还煞有其事的同周安安讨论,应该怎么做,才能更贴近她想要体验的生活。 窗外稀薄天光透过玻璃,斜斜照在明葭月侧脸上,她的眉眼被映的分外温和。 周安安无意识看呆了去。 明葭月已然步入三十岁,笑起来时在眼尾亦能看到极浅极浅的细纹,但不知为何,周安安在她身上感觉不到丝毫老态,反而经过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气质更为吸引人。 在现在的周安安眼里,明葭月的城府、学识、底蕴、风度,完美无缺,天然的吸引人靠近,触碰,依赖。 “安安?” 见周安安盯着自己好一会不吭声,明葭月走到她身前,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目露疑惑。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周安安恍然回神,一抬眸,正好撞入明葭月的目光中。 光线恰好倾洒在两人之间,她们离的很近,近到周安安能看清明葭月纤长睫毛上跃动的光影,近到她能清晰感受到慢慢侵占过来的温热吐息。 周安安慌乱的往后退,左脚绊了一下右脚,趔趄着往后退,碰倒了茶几上的瓷器摆件。 瓷器碎了一地,周安安本就心虚,乱上加乱,下意识要继续往后退。 眼看她要踩上那些碎瓷片,明葭月眼疾手快的将人往回拉,惯性作用下,周安安直直撞进了明葭月怀里。 明葭月外面披了件薄薄的羊绒外套,周安安被她拉近怀里,一股草木清香钻入鼻腔,整片的酥软,周安安下意识放缓了呼吸,脸颊隐隐发烫。 站稳,周安安往一旁退了一大步,微微垂下眼睑,不自在的避开明葭月的目光,含含糊糊道。 “没事,就是想到了要回国的事情,本来早该回学校了,这次是借着交换生的由头出来的,下次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来了。” 明葭月仔细扫了一圈周安安,确定她没受伤,才安抚道。 “若是你喜欢这里,出国留学未尝不可。” 明葭月从没养过孩子,周安安越长大女儿家的小心思就越多,时而咋咋呼呼的,她也习惯了,没有深究。 出国留学这件事,周安安早就考虑过了,想到出国后和明葭月见面的次数会变得屈指可数,她便毫不犹豫的否决了。 听明葭月又提起,她走上前去挽住明葭月的胳膊,放软语气撒娇。 “我还是更喜欢国内的生活环境,出国的事情以后再说。” 周安安眼神亮晶晶的,像极了一条特别会粘人撒娇的小狗,明葭月的心不由得软了软,虽然最初对她好的目的是为了完成任务,但明葭月就算是颗石头,面对周安安这样粘人热烈的攻势,两年也该捂热了。 抬手摸了摸周安安后脑勺,再细致的将她脸侧的碎发捋至耳后,明葭月才笑着道。 “好,我都尊重你的意愿。” “嗯。” 被明葭月碰过的地方,热度悄然蔓延,周安安仓促的点了下头,借口要上厕所,快步跑开了。 重重反锁上门,周安安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了把脸,默默注视镜子里的脸红的自己良久。 …… 也恰是在同一天,季霜辞获得鸭鸭视频星光大赏年度新锐女演员的奖项。 颁奖典礼前一个月,季霜辞惴惴不安的给明葭月发去信息。 “明总,可以有幸邀请您来参加星光大赏颁奖典礼吗?” 明葭月那时正和周安安在赤道高原上观赏星空,季霜辞签约的是明家的娱乐公司,每个月都会有人将季霜辞的情况事无巨细的汇报给她。 出乎明葭月的意料,季霜辞似乎天生就是吃娱乐圈这碗饭的,她在一年前通过偶像练习生出道,夺冠后,小有名气,之后拍了一部制作精良的网剧《今非昨》,在播出期间便成功上星中央电视台。 《今非昨》播出前有早她一天定档的同题材热剧,后有业内认定的s+大制作,但凭借着精良的服化道,出色的演员与剧情,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剧播完结后,评分一路走高。 被网友评为年度小成本碾压大制作的top1。 季霜辞在剧里的演技全程在线,自媒体平台上的热度随之一路走高,短时间内流量直逼一线明星。 和周安安相比,季霜辞简直让人省心的不像话。 当时出于两年都没怎么在她身上费心神的愧疚心理,明葭月答应了她,只是还没来得及提,周安安便闹着要来伦敦。 明葭月分身乏术,本想着之后和季霜辞说一句临时有事不去了,再补偿她一些资源即可,只是一忙起来,她就将这件事忘了。 直到回国那天,明葭月无意在平板上看到有关季霜辞获奖的推送,才猛地想起来还有这样一件事。 下了飞机,明葭月先送周安安去学校,然后给季霜辞的经纪人霍凛希打去电话,询问季霜辞最近的行程。 任务完成进度一直卡在45%,明葭月难免有些急躁。 霍凛希第一时间回复,告知了明葭月季霜辞正在录制一档综艺,且录制地点就在本市。 明葭月斟酌了会,直接开车去了录制地点。 明葭月这两年没怎么在电视媒体上露脸,妆容穿衣风格也变了,但她刚下车,就被眼尖的总导演瞅见了。 “明总,你好你好,不知道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情需要用到我吗?” 总导演是个秃头的年轻男人,圆滑世故,却又拿捏的恰到好处,不会让人反感。 都是聪明人,明葭月开门见山,“我找季霜辞。” 季霜辞自出道以来,不管是业内还是业外,都有不少人猜测她的背景,但是她的背景很神秘,签约她的娱乐公司也只签约了她一个人,让人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明葭月今日这一遭,让总导演刘程顿生原来如此的感觉,周围围着的一些工作人员听到他们的对话,再一看总导演热情的姿态,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将脸上的惊讶不动声色的遮掩下去。 如果季霜辞的背景是明葭月,那么她一出道就大火,也是情有可原。 自身条件已经是凤毛麟角,还背靠大资本,怎么能不火? 总导演笑的十分灿烂,一边带着明葭月往录制场地走,一边嘴上无比自然的开始夸起季霜辞。 “要我说霜辞啊,入行入对了,前途无量,有悟性,才艺多,最主要的是还吃得苦,心性好。” 总导演这话,既是奉承,同样也是真心话。 季霜辞的心性之沉稳,犹如一个遍经世间事的老人。 饶是刘程在业内浸淫数年,也不得不得赞叹一句可造之材。 明葭月微微勾了勾唇,季霜辞也算半个她养大的崽崽,听到有人夸她,明葭月自然是高兴的。 录制场地在一处湖边,周围围了不少人,这档直播综艺名为《明星教你来演戏》,大致流程是由演员从路人中随机选定一个搭档,然后通过演员的引导带动路人入戏,最后由网友来评判剧本的完成度。 一共录制五期,总体完成度最高的一组,会获得与大厂签约s++级剧本的机会。 明葭月到的时候,正是第一期录制开始,她站往人群一侧,目光搜索着人群中央的季霜辞。 只是还未找到人,人群突然往两旁散开了,工作人员扛着设备朝着明葭月而来。 季霜辞站在他们中间,肩平背直,步履款款,她的五官与身材已经彻底长开了,精致明艳的长相,却独独有一种清冷的书卷气,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冷峻又灵动,是那种会让人眼前一亮再一亮的漂亮。 与明葭月记忆中谨慎畏缩的小女生截然不同了,现在的她已经隐隐有了不可度测的上位者气势。 明葭月第一眼没有认出她来。 明葭月本不欲在综艺上露脸,然而刚做出要走的姿势,她突然发现任务完成进度掉了5%。 明葭月:??? 生生停住动作,明葭月静立在原地,目光凝在季霜辞身上。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季霜辞脸上始终挂着落落大方的淡笑,她率先伸出手。 “明总。” 有摄像头跟着,明葭月微微点头,伸出手去与她打招呼。 “季霜辞。” 季霜辞手指葱白纤细,指甲修剪的圆润干净,指尖透着淡淡的粉色,握住手后她并未放开,而是顺势靠明葭月更近,指节往上滑动,扣住明葭月袖下细白的手腕。 随着她的靠近,明葭月直观感受到一股浓烈的个人边界被侵犯感。 微微蹙起眉,明葭月欲将人推开,便听季霜辞道。 “明总,很多人说你重诺,一诺千金,可你上回放了我的鸽子,不如这期做我的搭档。” “算是补偿,如何?”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2、第 12 章 明葭月的唇薄薄的抿出去,她盯住季霜辞,想从她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可是没有,季霜辞的表情非常平静,没有丝毫破绽。 耳麦里总导演罕见的沉默了,其他人或许没认出来明葭月,但他知道啊! 今天之前要是有人和他说,明葭月有可能会上他的直播综艺,他绝对会翻个大大的白眼,再嘲讽一句,做梦呢,没睡醒就滚回去重新睡! 他的综艺什么身份? 明葭月又是什么身份? 离谱到梦里都不敢这么高攀,可看明葭月与季霜辞熟稔的姿态,刘程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习惯性的去揪脑袋上零星的几根头发。 说不定也不是不可能,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要是明葭月真能来,那后续的投资,还有热度话题! 泼天的富贵啊! 直播间里的热度不断攀升,倒不是因为明葭月被认出来了,而是纯粹因为两人的颜值。 季霜辞是新一代辨识度最高的新人,明艳动人,偏偏气质含蓄沉稳,美的人挠心觉痒,是非粉刷到都会停下来反复欣赏颜值的程度。 明葭月则是妥妥的上位者风范,不乏知性优雅,仅是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高贵神秘的感觉,让人不觉得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最难得是,两人同框的氛围意外和谐,好看的各有千秋,完全不会有谁抢了谁风头的感觉。 直播间里评论密密麻麻刷新,绝大多数都是赞叹两人颜值的。 “不是,季霜辞随便找的路人都能碾压某些娱乐圈明星了,这就是美女之间的吸引力吗?” “我就想问问女娲,捏别人是炫技,捏我的时候是急着拉屎去了吗?” “有一说一,路人小姐姐腿好长啊,腰也细,比季霜辞还高半个脑袋,怎么办,突然觉得有点好嗑。” “同意楼上,总感觉她俩的眼神不对劲。” “请不要造谣好嘛,我们霜霜的眼睛看狗都深情。” “……” 绿树蓝天,季霜辞的目光在无声蔓延开的静默中愈来愈深,眼中仿佛有漩涡,几欲将眼前人吞没进去。 任务完成度下降,会有系统设定好的机械音提醒。 “注意,注意,任务完成进度-1%。” 又掉了1%,明霜辞微微一愣,目光渐收,随即若无其事般露出一个浅笑。 “好。” 明葭月答应下来,一是因为她放人鸽子的补偿心理,二则是她想观察季霜辞,不管是在资料里,或是网上的风评,季霜辞都是以一个励志的小太阳形象出现,可今日一见,她给自己的感觉截然不同。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隔着冰冷屏幕,记挂了两年的人真切的出现在眼前,还答应了她堪称无礼的要求,季霜辞瞳孔不受控制的缩紧,心脏随之剧烈抖动了一下。 表情管理训练课季霜辞满分毕业,尽管心中激荡,面上依旧神情自若,她松开明葭月的收,微微侧开身。 “谢谢明总。” 明葭月淡淡点头,跟着摄制组往指定的拍摄地点走。 过去的路上,季霜辞刻意调整了脚步,与明葭月并肩往前走,趁着镜头没在她们身上,季霜辞轻轻做了个深呼吸,开口道。 “明总,毕竟是公开直播,一直喊您明总不方便,不如我换个称呼,叫您……” “姐姐。” 季霜辞声音比平时低,尾音婉转,似是羽毛,轻轻擦过明葭月的耳朵,痒意顺着耳骨,一路酥到了心尖尖。 季霜辞在撒娇? 明葭月险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眼神古怪的往旁边瞥了一眼。 季霜辞在笑,眉目间都是晴朗的光,仿佛碰到了什么极为开心的事情。 明葭月调出系统面板,任务完成进度加回了1%。 犹豫了会,明葭月默默压下“姐姐”这个称呼所带来的些微不自在与尴尬,似是不以为意的应下。 “随你。” !!! 就这么答应了? 季霜辞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完全按耐住快要蹦出喉咙的心跳,她慢慢的眨动眼睛,佯装平静的又喊了一句。 “姐姐。” 尾音比刚才拖的更长,蜿蜒曲折,引人遐想。 明葭月眼皮狠狠一跳,没应声。 湖面有长风吹来,带着清凉水汽,季霜辞观察到明葭月的微表情,唇角悄然往上勾了勾。 录制场地在h市郊外的影视化基地,临湖,风景秀丽,明葭月与季霜辞敢去汇合的时候,其他组差不多都到了。 一共五组,六男四女,陆屿和江焰、肖智和宋柯柯、于淳和周时、白绫和谢文晟、季霜辞和明葭月。 演员组三男两女,男生分别是陆屿、肖智、于淳,女生分别是季霜辞,白绫。 陆屿是曾经的金马奖影帝,但息影多年,年初复出后水花不大,这才来参加这档热度不错的综艺。 肖智与白绫是近几年的新二线小生,两人合作了好几部电视剧,爆火了两部,但奈何都是剧红人不红的状态。 于淳则是男明星中的顶流,一张脸长得颠倒众生,听说家世很好,背景强大。 路人组三女两男,男生分别是江焰,谢文晟,女生分别是明葭月、周时、宋柯柯。 陆屿年近五十,是妥妥的实力派,选人时主要看路人的形象有没有电影感,剩下的除季霜辞之外的其他三组,基本都是俊男靓女组合。 季霜辞最近风头正盛,她一到,其他组的关注点不约而同落在她身上,看到她身边的明葭月时,先是难掩惊讶,毕竟在类似综艺里,都讲究一个男女搭配,会更容易产生cp感,相对容易出圈,尤其是剧本会更好挑。 后又觉得惊艳,无她,明葭月形象气质一点不逊色于季霜辞。 众人默默多看了两眼,心想,要是这两搭的话,两个女生也不是不行。 季霜辞似是没发觉他们打量的目光,一一主动上前打招呼,做足了礼貌的姿态。 明葭月则是与陆屿对视了一眼,双方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 白绫比季霜辞入行早,但是口碑流量都隐约有被季霜辞超越的架势,再一看各个直播间的人数,她排第三,于影帝排第二,季霜辞竟然排第一。 隐晦的翻了个白眼,白绫十分不屑,认定季霜辞是营销出的热度,指定请了水军。 路人组的周时则表情十分夸张,一会看看季霜辞,一会看看明葭月,眼里的惊艳藏都藏不住。 啊啊啊,美女! 啊啊啊,还是两个大美女! 好想和两个美女姐姐贴贴! 今天出门周时偷懒没化全妆,有些担心美女会不会觉得她不好看,自以为没人注意的从上衣口袋了掏出粉饼口红等,默默补妆,实则被镜头怼脸拍了下来。 直播间的友友们看着她精彩纷呈的表情,乐的不行。 “哈哈哈哈哈,有没有人提醒她,口水要流出来了,快擦擦。” “太真实了吧,她的反应简直就是在演我,一般我看到美女也这样。” “好可爱,还偷偷补妆呢,导演组背刺啊,怼脸拍!” “……” 总导演刘程已经要开心疯了,没想到明葭月真同意参加节目,他仿佛已经看见了不久后某博上大大的爆字。 刘程再一次默默在心里肯定自己,请季霜辞来是请对了,等会一定要马上立刻和明葭月补签合同。 脸上挂着姨妈笑,刘程看着直播间的弹幕,在下一个环节开始前,摇来了策划组导演,两人商量修改了一些环节,笑的越来越变态。 正常的环节固然可以,但变态的环节更让人心喜啊。 既然玩,那就豁出去玩把大的。 按照流程,每组需要通过抽取一个小说片段,通过完成演绎,来获取最终的剧本,持续三天,将能获得完整的剧本,而在获得完整剧本前,他们将通过演绎小说片段来培养演技与默契,最终剧本的拍摄将按照每组的人气总和分配资源。 刘程特意暂停了直播,和明葭月补签了合同,才开始宣布下一环节开始。 按照直播间人数,季霜辞第一个去抽小说片段,策划组导演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特意强调演员组扮演角色a,路人组扮演角色b。 季霜辞不明所以,但等她看完手上的小说片段,神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再一看其他组的反应,都差不多。 导演组要搞事? 季霜辞故作镇定的把剧本递给明葭月,然后走到一旁去喝茶,手上忙个不停,实则视线一直往明葭月那里飘。 季霜辞抽到的是霸总小说片段,开场就是,“女人,你在玩火!” 更抓马的是,按照导演组的规则,她扮演的角色a是疯批病娇霸总,而明葭月则要扮演被霸总强取豪夺的对象。 反差感拉满! 淡定如明葭月,看完剧本之后,脸色也没克制住,微微变了变,有些懊恼自己答应参加这个综艺是不是草率了。 如果现在退出,也不是赔不起违约金。 转头一看,季霜辞就在一旁,敛了锐气,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眼神专注的望着自己,显得有些乖的样子。 算了。 明葭月强行克制住想要退出的念头,尽量平静道。 “你来教,怎么演?”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3、第 13 章 ??? 就这么平静的同意了。 季霜辞先是疑惑,继而是狂喜。 明葭月对她的包容程度似乎比她想的要高出许多许多,季霜辞手指激动的蜷起又放开,她艰难的维持着表面的冷静。 每一组的小说片段,都有对应的拍摄场地。 季霜辞把明葭月带去那里,没有急着授课,先是拿出了一杯泡好的茉莉花茶,然后一份小点心。 “姐姐,不着急,我们需要先要修改一下剧本细节,让角色更符合我们的形象。” 明葭月着实是不知道这尬的让人脚趾抠地的剧本能有什么好改的,但她不是专业的,从善如流的坐在一旁,端起茶,抿了一口。 汤清味浓,入口芬芳,佳品。 明葭月不自觉又喝了一口,一旁小桌上摆着的荷花酥栩栩如生,好看的人心痒,她抬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意外的合口味。 一般这种中式糕点,为了起酥更好看,会用猪油炸,稍欠火候,口感便会变得油腻,但是这碟荷花酥,一点不腻,香甜绵密,恰到好处。 季霜辞不动声色的看着杯中茉莉花茶见底,眼尾浸出零星愉悦的笑意,果然是喜欢的。 喜欢就好。 这两年,季霜辞上瘾般的揣摩明葭月喜好,衣食住行,但凡在她身边出现过一次以上的东西,季霜辞都会留心。 她们这组的编剧是女孩子,和她们讨论起改动来,快速直接,优先考虑直播效果,自然是怎么带感怎么改,踩着被封直播间的底线改完。 明葭月仪态很好,坐着的时候下颌微收,脊背笔直,品茶的画面自带高级感。 季霜辞拿起改好的剧本递给她,一抬眸,赏心悦目,脸上笑意瞬间扩大。 “姐姐,你先看看剧本,如果没问题,我们就开始准备。” 一旁的小助理眼睁睁目睹季霜辞变脸的全过程,还有那声甜的发腻的姐姐,不知怎么,鸡皮疙瘩抖了抖,这还是她认识的私下话少的可怜的季霜辞吗? 简直殷勤的过分! 还有她和明总到底什么关系啊? 叫的这么亲密! 有猫腻! 明葭月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但看完剧本后,她的心情是无语,极度的无语,端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顺了顺气,才佯装风轻云淡道。 “那就开始呗。” “好,姐姐,那我先和你讲场景设计,还有两个人物的角色分析……” 季霜辞今天一天笑的比过去一星期加起来都多,她干脆在明葭月身边半蹲了下来,与明葭月同看一个剧本。 季霜辞的嗓音清醇动听,她讲的也通俗易懂,明葭月慢慢听入了耳。 两人一高一低,季霜辞总是不自觉抬头与明葭月对视,望着她认真专注的眼神,呼吸缓了又缓。 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如电流窜过,一瞬,迅速移开。 明葭月到底还是有些难为情,好不容易适应了季霜辞喊她姐姐,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演一个尴尬的沙雕剧本,所以相比于季霜辞的热情,她的神情则显得冷淡的多。 然而,季霜辞并不气馁,能让明葭月松口来当嘉宾,已然是意外之喜了。 她生出了一种被喜欢的人同样记挂着的安心感。 原来明葭月不止是对周安安那样好。 短剧本,台词不多。 明葭月对季霜辞对了对台词,换了妆造,便开始正式开拍。 季霜辞亦没有过多的去教授明葭月什么技巧,她也不是老戏骨,演戏时更多靠的是领悟力,比起演技,季霜辞觉得全身心的代入角色,与角色共情,最大限度的演出真情实感,效果会更好。 剧情概括大致是身世凄惨的反派季霜,在走投无路的绝境中,碰到了身为大学教授的明月,明月就好像一束光,救赎了深陷泥沼的她。 可是命运捉弄,在季霜明确自己的心意,准备追求明月后,明月却成了她的后妈。 季霜接受不了这样的转变,以雷霆手段夺权上位,接手家族公司后,第一时间安排生父出国养老,然后和明月告白。 明月一直将季霜当做家中小辈对待,陡然得知她的心思,表现的非常的惊怒与抗拒。 季霜是个控制欲与占有欲极强的疯批,这时候她的心理已经变态了,在遭到拒绝后,不管不顾的直接将明月困在别墅里,开始强取豪夺。 接下来就是明葭月与季霜辞要开拍的第一幕。 【守护在别墅门口的保镖,光线昏幽的卧室,知性却倔强的身影…… 季霜推门而入,抬手打开灯,桌上的饭菜依旧没有动过,再看着那道对自己视若无睹的身影,嫉妒愤怒犹如星火燎原,欲将她燃烧殆尽。 她眸光沉沉,冷笑一声,“明老师,你还是小孩子吗,竟然天真到想用绝食威胁我,医生和营养液就在楼下待命,我有大把时间陪着你浪费。” 明月心中情绪百转千回,明明没有多久,季霜却好似在她没看见的地方长成了她完全陌生的样子。 现在的季霜,似是丛林中最强壮凶猛的捕猎者,随时可能扑上来,将她吞吃入腹。 明月本能的想要逃离,她竭力平静,试图和季霜讲道理。 “季霜,我是你的老师,更是你的继母,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现在停止,你还有大好的前途和人生,不要继续错下去。” 窗帘合着,季霜走过去打开,让明亮天光洒落进来,听到明月说的话,她只是嗤笑一声,嘴角微微往上咧开,而后毫无预兆的靠近明月。 一厘米一厘米的逼近。 “知道啊,怎么不知道,你说错了就是错了吗?我不认,还是说你心里还在记挂着老头子,他那把年纪,娶了你又能做什么,不如跟了我。” 季霜语气阴侧侧的,红唇贴近,朝着明月的耳朵吹了口气。 话里恶意满满,充满了羞辱意味。 明月气的指尖都在颤,她抬手扇了季霜一个耳光,胸膛止不住的起伏。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怎么能如此折辱我和你的父亲,龌龊!” 季霜猝不及防被扇的偏过头去,舌尖舔了下唇角,忽的肆意笑出来。 “你还在维护他?” “是,我龌龊,难道他就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吗,但凡顾及点脸面,都不会娶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女人。” “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你,是我先动心,他凭什么来抢,是,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以我劝你识趣点,我才不想让你做的老师,继母,从始至终,我只想让你成为我的女人。” 季霜神色癫狂,心脏像是泡在苦水里一样,疼的她维持不了丝毫的理智,她似是要证明什么般擒住明月的手,交叉按在头顶,将人推倒在沙发上,红着眼睛,深深的吻了下去。】 明葭月以为这一幕会借位,季霜辞却毫无预兆的吻了过来。 软的,热的,有什么气息在悄然浮动。 季霜辞吻的并不深,浅浅的贴着,再缓缓辗转到唇角,舌尖似有似无的探入唇缝间。 明葭月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的空白,她震惊的瞪圆了眼睛,身体紧绷,不可置信的偏开头。 摄制组导演没喊卡,明葭月用仅存的理智说出了下一句台词,声音有些哑。 “季霜,你疯了,你就是个疯子!” 明葭月侧脸轮廓清晰,线条干净,化妆师在化妆时柔化了她面部的锐利感,长发盘在脑后,松松耷着,意外的符合剧本里明月温柔高知的形象。 季霜辞呼吸很重,心跳加速,她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明葭月,强迫自己忍住了想要继续吻下去的冲动,嗓音是难掩情动的沙哑。 “明老师,你说什么都好,我只要你。” 季霜辞眼中是情难自禁,是痴迷、依赖、绝望,是极致的爱与恨。 季霜辞的表情感染力很强,演技大开大合,明葭月很容易会被她的情绪带入进去。 空气了似是着了火,两人对视的几个瞬间,那种极限拉扯的暧昧感直接爆表。 一旁的摄制组,意外的安静,他们震惊于季霜辞竟然敢真亲,而且明葭月也没喊停!看得他们脸红心跳,内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季霜辞自出道以来,洁身自好,从没和任何男明星传过绯闻,更不用说女明星了。 而此时季霜辞直播间亦被密密麻麻的弹幕刷屏了! “嗷嗷嗷嗷嗷!我是不是瞎了,季霜辞亲了她!” “百合吗?百合吗?百合吗?” “真的假的,我看季霜辞的眼神一点都不清白!她们两个不会之前就认识吧!然后假戏真做了?” “呜呜呜,我的女神,我恨,为什么路人不是我!” “……” 拍摄过程全程直播,总导演被刺激的有些麻木了,热点一个接一个,光这一组就够他赚一波了,他回过味来,砸吧砸吧了嘴,开始怀疑明葭月和季霜辞是不是来她节目上秀恩爱的。 同时还有些忧心,她们要是就这么公开了,引起的社会舆论得多大,影响不好。 摄制组导演及时喊了“卡”。 季霜辞颇为遗憾的从明葭月身侧站起来,足足缓了三分钟,才从戏中完全脱离出来。 她去拿了瓶水,朝着明显还没缓过神的明葭月递过去,神情歉疚,毫无破绽。 “姐姐,对不起,入戏之后,偶尔会有些临场发挥。”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4、第 14 章 季霜辞声音轻轻柔柔的,做足了歉疚的姿态,让人恼火的无从发泄。 看着陡然回弹的任务进度,明葭月抿了抿唇,眸中的波澜早已平息了下去,只是眉头有些微微的皱起。 她没接季霜辞递过来的水,语调平且缓。 “你倒是敬业。” 明葭月面无表情的盯着季霜辞看了会,而后站起身,走出了镜头。 工作人员默契的噤声,眸光不动声色的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季霜辞在笑,明葭月没什么表情,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工作人又拿了瓶水递过去,明葭月用湿纸巾擦了擦唇,才接过喝了几口。 严格来说,季霜辞这一组今天的拍摄任务已经完成了。 此时的弹幕讨论疯了,嗑cp的有,质疑的有,撕逼的也有。 “不是吧,不是吧,直接就亲,问过路人小姐姐了吗?也太冒犯了吧。” “就是就是,季霜辞是演员,路人小姐姐可不是演员,能不能有点素质!” “什么都嗑,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太漂亮了,她们的眼神好有戏,真的不敢相信是随机和一个路人搭的戏。” “路人小姐姐看起来不是普通人,季霜辞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别阴谋论了行吗?我家霜霜专注演戏,纯敬业而已!” “……” 总导演有种预感,这一期直播一定会大爆特爆,但舆论风向到底是好是坏,他也没个数,干脆让季霜辞这一组提前下班了。 刘程存了点试探的意思,在耳麦里直接同季霜辞道。 “霜辞,今天你就不用播了,剩下的时间好好陪陪明总,她今天特意来找你的。” 季霜辞心念微动,低声回了句好。 这俨然就是承认和明葭月有关系了。 刘程的笑忽的变得微妙起来,副导演在旁边一脸莫名其妙。 “刘导,怎么了?笑的如此猥琐。” 刘程继续笑而不语。 明葭月同一时间收到下班的消息,礼貌性的同大家道别,转身往自己的车走。 季霜辞忍住了将眼珠子黏在明葭月身上的冲动,和助理打了个招呼,急急跟了上去。 “明总。” 明葭月脚步没停,恍若未闻。 这是生气了? 季霜辞的心高高悬着,但没有过多犹豫,仍是试探性的去牵了下明葭月的袖口。 没用多大力气,明葭月停步转身,没有将人甩开,眸光深不见底。 “季大演员,有事?” 愿意和自己说话就好,季霜辞捶在另一侧的手握成拳,她弯了弯唇,露出一个微笑。 “明总谬赞,我也回市区,正好顺路,不如载我一程,谢谢明总。” 季霜辞现在咖位不低,签的又是明家旗下的公司,专职的司机与保姆车是标配。 似是看懂了明葭月眼里的意思,季霜辞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谎,“我的车坏了,刚拖去修。” 把袖子从季霜辞手里扯出来,明葭月还是没说话。 那就是默认了,季霜辞喜笑颜开的跟上去,与她并排走。 季霜辞笑起来时表情生动鲜活,水润的眸微微眯起,小虎牙露出一点,阳光透过树叶,在她周身拖拽出柔软的光晕。 季霜辞平时的姿态表情皆受过训练,像现在这样笑容肆意的模样并不多见。 那笑容感染力太强,明葭月不动声色偏过视线,瞥她一眼,蹭个车就这么开心? 这两年公司亏待她了? 季霜辞的视线看似落在前方,实则全部的心神都被明葭月的一举一动牵动着。 明葭月微一偏头,她立时感知到了,心跳停了一下,然后血液鼓噪,更为激烈更为疯狂的跳动起来。 面上是完美无缺的伪装,季霜辞佯装不经意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明总,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一直没机会送,今天正好你在,不要嫌弃。”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栀子花胸针。 祖母绿蛋面做花叶,花瓣则是用钻石铺就,但最重要的是这款胸针是由季霜辞自己设计。 她知道明葭月不缺钱,百来万的东西不配她放在心上,比起那些价值不菲的珠宝,深重的心意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款式别具一格,很漂亮。 季霜辞眼神亮晶晶的望着明葭月,丝毫没有掩饰心中的期待。 这时而强势时而时而卑微的热络,打破了明葭月一贯接人待物的社交习惯,让她有些心浮气躁。 转念想到只差百分之二系统便能回来的任务进度,明葭月嗯了声,淡声道。 “多谢,很漂亮。” 身体里似有风穿过,季霜辞感觉整个人都漂浮了起来,她喉头滑动,壮着胆子拿出胸针。 “明总,我给你戴上试试。” 明葭月看着任务完成进度又加了百分之一,没有拒绝,任由季霜辞动作。 明葭月披了件西装外套,质感薄且柔,季霜辞屏住呼吸,动作很小心,哪怕是指尖与布料轻微的触碰,都让她心脏发紧。 有风吹来,两人的长发在风中缠绕在一起。 周安安在同学手机上看到直播后,火急火燎的赶来,一来就看到明葭月与季霜辞这亲密且暧昧的一幕。 !!! 惊讶,委屈,还有一种心爱之人被别人觊觎与冒犯的恼怒。 明葭月太惯着周安安了,以至于让她产生了她是属于她一个人的错觉。 周安安没有任何犹豫的下车,直奔明葭月而去。 季霜辞刚将胸针戴好,突然出现的周安安便以一种更为强势与亲密的姿态挤进两人中间。 “明阿姨。” 周安安一把抱住了明葭月,脸颊蹭着她的肩,软软糯糯的语调,似委屈似撒娇。 明葭月看着她跑的红扑扑的脸,下意识的拍了拍她的背。 “你不是在上课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下午没课,想你就过来了。” 周安安知道自己不如季霜辞漂亮,对这位两年未见的好友,周安安表现出了直觉的戒备与警惕,她本就粘人的紧,现在更是一刻都不肯分开,宣告主权般般紧紧挽着明葭月的胳膊。 明葭月低头看她,周安安不似季霜辞沉稳持重,她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今日束着高马尾,气色红润,很是青春灵动。 眉眼间露出几分真情实感的笑意,明葭月又安抚性的揉了揉她的发顶。 “忙完了,一起回去吧。” “嗯。” 从周安安出现,明葭月的所有注意好似都被她夺了去。 季霜辞望着她们,眼尾压出一片暗色,但不过瞬间,她收拾好所有不该出现的情绪,唇往上勾。 “安安,我正准备蹭明总的车。” 季霜辞笑的客气,礼貌,原本开始模糊的界限又开始分明。 周安安闷闷的应了声,眼珠子一转,拿自己没带司机来,也是开车来为借口,让季霜辞帮忙把自己的车开回市区。 最终,明葭月和周安安一辆车,季霜辞和助理一辆车。 周安安黏着明葭月不想松手,明葭月好笑的刮了刮她的鼻头,才坐上主驾驶位,周安安则果断跟着坐上了副驾驶位。 季霜辞站在她们身后,眸光沉沉的望着她们,而后不发一言的上车。 小助理眼观鼻鼻观心,她跟的这位艺人平时没什么架子,对身边的人也大方,人际交往方面更是八面玲珑,但极少冷起脸来的时候,连霍姐都不敢触她霉头。 小助理努力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不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小助理还没拿到驾照,季霜辞开的车,全程紧跟在明葭月的车屁股后面。 直到进入市区,小助理看季霜辞脸色平静了,才和她说起网上最新的舆论动向。 “明总的身份被网友扒出来了,现在好多营销号都开始带节奏,说您背后的金主是明总,需不需要公关部下场控评?” 季霜辞沉默半晌,嗓音略显飘忽。 “不必,如果需要,明总那边应该会处理。” 同一时间,霍凛希发来的好几个品牌的商务合作邀约,有一个还是知名度极高的国民品牌。 听小助理汇报完,季霜辞眉头都未动一下,脸上是早有预料般的平静。 小助理后知后觉的呀了一声,半是崇拜半是担忧的看向季霜辞。 “霜姐,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可是明总那边会不会生气?” 就算是生气,只要能让她因为自己产生情绪波动,季霜辞都觉得开心,但大抵是不会的。 天色暗淡下来,远处阴云积蓄,豆大的雨珠砸在挡风玻璃上,窗外传来树林被狂风吹动的簌簌声。 季霜辞深吸了口气,半没在阴影里的脸悄然透出几分势在必得的野心,她以一种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看似毫无关联的话。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她离明葭月的圈子很远,但她擅长等待与忍耐,只要有机会,她便能不择手段不计代价的抓住。 周安安此刻的心绪一点不比季霜辞平静。 车内开了昏黄的车灯,一路上周安安脑子里都盘桓着季霜辞压着明葭月亲的画面,心里有好多话想问,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一路上动来动去,怎么都坐不安稳。 周安安手掌托起下巴,视线不受控制的往明葭月唇上飘,不知是不是下了雨,明葭月的唇看起来比往常要水润。 雨水仿佛不是砸在了车窗上,而是滚落在明葭月的红唇间。 周安安突然间心浮气躁,疯狂的念头挤进脑子里,一阵口干舌燥。 明葭月和自己的父亲纯粹的形式婚姻,一年见面最多三次,最亲密的举动仅限于握手。 她们离婚之后,自己有没有机会呢? 明葭月的唇形很好看,颜色偏浅,亲上去是什么感觉? 想到这里,周安安内心又慌又乱,还带了点恨,季霜辞怎么能亲她呢?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5、第 15 章 考虑到周安安明早还要赶回学校上课,明葭月带着她回了滨江六号。 六号管家在门口等着,明葭月下车后和他说了几句话,随后遥遥同季霜辞点了下头,带着周安安走了进去。 在管家的指引下,季霜辞将车开进了别墅的地下车库。 提着管家出于礼节送的小礼物,季霜辞和小助理一起走出别墅区。 雨停了,空气显得格外洁净。 近处绿意拥簇,河水潺潺,远处高楼幢幢,灯火辉煌。 季霜辞环顾一圈,这是块闹中取静的地皮,小区里绿化基建都做的极好,一看便知是许多人努力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天价房子。 而类似这样的属于明葭月的房子,季霜辞见过四套了。 仅仅在h市,明葭月不知还有多少套这样的房子。 小助理新奇的到处打量,满脸羡慕且感慨,“我才知道二环内还有这样的房子,啧啧啧,就这绿化,不说我还以为是哪个国家森林公园呢,有钱人的生活真爽啊。” 说着说着,小助理做了个深嗅的动作,“啊,没有车尾气的空气真清新啊,天然氧吧,要我以后能有套在这里的房子,做梦都会笑醒。” 季霜辞笑了笑,她一直住在静园二号,加之这两年见了不少世面,早已不复当年的手足无措,自卑茫然,她步履从容,循着记忆里明葭月的模样,慢慢的往外走。 “那就祝你得偿所愿。” 小助理被季霜辞气定神闲的模样感染,不知哪来的底气,拔高音量回她。 “祝我们都得偿所愿。” “好。” 两人相视一笑,笑声随风飘散在夜空。 周安安洗完澡,回了二楼的侧卧,先去的阳台,看见季霜辞确实走了,才折返到床边坐下。 手机屏幕不时冒出来未读消息,是周安安洗澡前在某网站发的有偿提问帖子。 【求问:我是女生,好像有点喜欢比自己大十二岁的姨姨怎么办?】 周安安给的报酬不低,洗个澡出来,底下就有近百条回复。 “直接上啊,年下直球,这边建议直接表白。” “十二岁差的也不多,贴主成年没有?成年了勇敢追,没成年等成年再说。” “果然拉子都恋姐,恋姨,恋妈,逃不开的拉圈定律哈哈哈哈哈。” “……” 周安安手指往下划,将回复都看完,想了想打字补充道。 【她是我的继母,还没离婚,不过和我父亲是形式婚姻,迟早要离,最近我发现好像还有另外一个女生喜欢她,所以我该怎么办?】 周安安的补充一发,跟帖的人瞬间就爆了。 “???” “???” “???” “不是,玩真的啊,虽然看小说喜欢看禁忌恋,毕竟网上冲浪,健康的恋爱固然可喜,但禁忌的恋爱更为刺激,但是现实……” “不要吧,你是真敢啊,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得叫她妈。” “现实代入不了一点,劝贴主去看看心理医生,是不是有恋母情结?” “楼上,不一定啦,贴主不是说了形式婚姻嘛,喜欢年纪大的也挺普遍,毕竟年纪大的姨姨真香。” “那就建议贴主赶紧让她们离婚,离婚之后你再看有没有机会!” “我不一样,如果是惊为天人的颜值,现实我也嗑!” “……” 底下讨论的热火朝天,出的主意也一个比一个大逆不道,周安安红着脸看完,将手机扔到一边,然后埋头进被子里,脚趾蜷紧,羞涩的滚来滚去。 再抬起头来时,周安安眼尾浸出了水光,脸色潮红,一副不对劲的样子。 周安安出生丧母,父亲忙于工作,基本被保姆照顾着,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喜欢年纪比自己大一些的人,不管是朋友还是恋人。 她们通常有着独立的思想,丰富的阅历,像深广的海洋,像神秘无垠的星空,她们在岁月里沉淀时间,散发着令人心安的魅力,吸引人去靠近,探索,了解。 明葭月的出现,完美符合周安安对未来伴侣的幻想。 她捂着脸,跑去客厅囤囤囤灌了一杯冷水才平静一点。 要回去时,周安安不知怎么的调转方向,悄悄走到了二楼主卧门口,门关着,她舔了舔发热的唇,轻轻敲了三下。 没人应。 周安安做贼心虚般按下门把手,极细微的一声响动,花园里暖黄路灯的灯光映入视野。 床铺很规整,上面没人。 周安安在门口懵了会,关上门,才往书房走。 果然,还未走近,周安安就看到从书房门缝里窥见了透出来的灯光。 明周两家近两年在合作转型,未来的经济形势不乐观,投行和地产公司之类市场不断萎缩,裁员潮一波接着一波,明葭月瞄准了尚没多少人涉猎的能源与科技行业。 周父眼光还是有的,与明葭月想到了一块,两人一拍即合,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 是以,明葭月的工作量不减反增,通宵工作是常事。 明葭月只开了书桌上的台灯,她有些散光,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眼睛,透过缝隙,周安安看见她穿了件深色毛衣,头发散在肩后,皱眉沉思的模样专注认真。 灯光将她的侧脸映的很静,透着种高知的书卷气,像极了大学教授。 周安安这种时候开始知道自己废了,一点忙不上,她转身走去一楼厨房,热了份燕窝,再次走回去。 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明阿姨,我热了燕窝,你喝一点吧。” 周安安有点不大好意思,明葭月工作的时候大都是很严厉的,哪怕表情很平和,轻易不动怒,依旧能让人感觉到威严日重的杀伐决断。 这两年,她曾不止一次在富家子弟的圈子里听他们绘声绘色的描述自己长辈是怎么形容明葭月的。 笑面虎,手段阴狠,不虚张声势,不留余地…… 当然,那份迫人的气势不会落到周安安身上。 周安安端着燕窝放桌上,然后把手背向身后,扭扭捏捏的低着头。 她的睡衣都是毛茸茸的款式,今天穿的是一套粉色小兔子的,帽子上有两个短短圆圆的耳朵,十分可爱。 明葭月丝毫没有被打扰到的不愉,她摘下眼镜,感受到周安安主动的关心,脸上漫出点笑。 “怎么还没睡?” 周安安拖延症严重,一般要近十二点才会去洗澡,洗完就睡觉。 “今晚一个人睡不着,就想过来陪陪明阿姨。” 周安安在明葭月面前撒娇驾轻就熟,说着说着,人就挤过去挨着明葭月坐到一起了。 明葭月拿起勺子,喝了口燕窝,视线无意扫到周安安的脚,没穿鞋没穿袜子,白皙的脚趾尖被冻的红通通的。 虽然屋里开了暖气,但温度不高,初冬的夜晚,光着脚在地板上踩,容易感冒。 周安安心里本就在胡思乱想,突然间看到明葭月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一下就慌了,愣愣的眨巴了下眼睛,隔着衣服和明葭月贴在一起的肌肤瞬间火烧火燎。 明阿姨是发现什么了吗? 她要完了? 直到明葭月起身去拿了双拖鞋,又戳了戳她的额头,让她把鞋穿上,周安安才回过神来。 心情犹如坐上云霄飞车般跌宕起伏,周安安后知后觉自己出了身冷汗,脸上却还在冒热气,两只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红透了。 她结结巴巴的站起来往门口缩,“哦,我…我忘记穿了,我再…去……去泡个脚。” 话音落下,周安安就像只兔子般跑走了。 明葭月望着门口,唇角不自觉往上勾。 她对周安安的感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悄然起了变化,不再纯粹是为了任务,周安安很可爱,明葭月真心实意的希望她能像现在这样一直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一直快快乐乐的,做个小太阳。 周安安一步都不敢停,一溜烟跑回了自己房间,滚到床上,又被子将自己全部盖住,胸腔中心跳声轰鸣。 明葭月越来越关心自己,周安安心里像裹了蜜一样甜,怂怂的给自己打气加油,一切皆有可能! 翌日一早,明葭月和周安安在别墅吃完早餐,照旧送她去学校。 季霜辞更早就在周安安的学校门口等着了,她站在角落里,静静看着那辆熟悉的车驶近,看着周安安下车后重重的抱了一下明葭月,才蹦蹦跳跳的走进学校。 周安安喜欢在朋友圈分享和明葭月的一点一滴,季霜辞刚醒就在朋友圈看到了明葭月为她做的早餐。 搭配精致丰富,远远不是一碗简单的清汤面可比。 明葭月送完周安安,没有立刻上车,而是沿着一旁的香樟路慢慢走了一段距离。 商务风的西装很是板正,她微微低着头,眉头轻蹙,似是很疲惫的样子。 季霜辞戴着口罩帽子,不远不近的跟着,想到今天一早明氏旗下的新能源汽车品牌给她发来的代言邀约,她猜测明葭月昨晚大概是一晚没睡。 是她的风格。 季霜辞眼神复杂,有些庆幸,又有些恼恨,看来不只是她需要这份流量,明氏同样需要,她们的相处,两个人都在算计。 季霜辞始终没有上前去,安静的目送明葭月上车,然后打电话让小助理来接她。 上车后,季霜辞忽的提到一个剧本。 “《囚笼》的剧本我看完了,接下吧。” “哦哦,好,我记得是邀请你演里面求而不得的疯批反派。” “嗯。” 季霜辞眸光淡淡,补了句,“最近突然有些感悟,想接下来试试。” 小助理出乎意料的兴奋,接话道。 “这剧本的原著我看了,其实比起主角感情线,我更喜欢反派角色的师徒线!师尊清冷,徒弟疯批,爱而不得,堕魔黑化之后,徒弟修为压过师尊,然后开始玩囚禁play,几乎天天都是强制爱,我看小说的那几天,每天都是翘嘴!” “又痛又爱又恨,这种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感情,太让人上头了!” “尤其是最后反派下线,她师尊问她悔不悔的时说的那两句遗言!我超爱,好疯好带感!就爱吃这样疯批的粮!可惜是古早文,现在的作者大大都不怎么写了!。” 季霜辞记不太清了,见小助理说的这么激动,拿出手机搜了搜她说的那两句原文。 “悔吗?不悔,世人皆知我大逆不道,悖逆人伦,可是师尊,路的尽头是什么,从来都不重要。” “我只要,只要千年万年之后,世人提及你,便会想到我,师尊,我们一同千秋留名,你永远……永远都摆脱不了我!”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6、第 16 章 网络上有关明葭月与季霜辞关系的猜测沸沸扬扬,不知是季霜辞的形象讨喜,还是碍于明葭月的身份,网友们调侃居多,没有过多的负面评论。 《明星教你来演戏》一周录制一期,季霜辞在没有其他工作安排的情况下,回了学校上课,与演艺事业毫不相干能源科学与工程专业,成绩名列前茅。 周五下午,公司突然派车来学校接季霜辞,直接将她送到了明氏总部大楼。 去的路上霍凛希给季霜辞发来了消息,说有个天降馅饼砸中了她。 明氏旗下新推出的华夏牌新能源汽车找她做全球代言人,一应的细节洽谈完毕,季霜辞今天过去签字即可。 全球代言人与品牌代言人的权限等级完全不一样,影响力亦天差地别,尤其还是代表实业的汽车制造业。 对季霜辞这个新人来说,能接到这种级别的代言,真真可谓是前途似海。 霍凛希发完消息,放下手机,饶是她见过许多市面,仍是没忍住和身边亲近的友人感叹。 “华夏的全球代言人啊,那可是华夏!从没找过明星做代言人的华夏!多少娱乐圈大佬都不敢想的资源,就这么给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我是真的看不懂,明总对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说想亲近吧,把人扔给我两年,没见多问一句,说不在意吧,顶级的资源说砸就砸!” 友人正抱着手机,看上期的明葭月和季霜辞的直播剪辑,笑得嘴角根本压不下。 “谁知道呢,说不定这就是爱情,年龄差,有夫之妇,心动了却不能有任何回应,所以就只能默默付出,为心爱的小姑娘铺出一条风光璀璨的大道。” 霍凛希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我看你是天天看禁忌百合文看多了,脑子已经魔怔了。” “……” 明氏总部大楼坐落于h市cbd中心区,高耸入云,季霜辞下车仰头,静静注视着这座蛰伏在城市中心的巨物。 个体站在它脚下,渺小至极。 季霜辞还记得刚踏入娱乐圈参加第一个综艺的时候,训练地点在一栋远不如明氏总部巍峨的大楼,晚上灯火璀璨,繁华一眼望不到尽头。 仿若井底蛙陡然见青天,与灯火如昼的城市格格不入的她,第一反应是无力与窒息。 季霜辞曾无意听到几个同期的训练生自嘲。 “真的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够留在这里,能够在这里产生归属感,我太渺小了,像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灰尘一样。” “h市,一个让人来了就想走的地方。” “你可能是一块金子,但是h市遍地是金子,金子会发光,但是h市到处金碧辉煌。” “……” 那时的季霜辞对未知的恐惧不比任何人少,她没什么朋友可以倾诉,仅是沉默的耐心的日复一日的将所有需要她努力的事情努力到极限。 这两年并不是他人嘴里顺利轻松的两年,甚至有时候季霜辞觉得无比艰难,但不可否认,这两年她像是一只飞出了囚笼的鸟,能够痛快的只管往前不用回头的感觉,美妙的让人上瘾。 一切都好似宿命,季霜辞淡然收回目光,想到了出演的第一部网剧,《今非昨》。 是啊,今非昨。 总经理秘书下来接季霜辞的时候,本有些不屑,华夏是他们未来十年主推的重要转型项目,代言人不说要多有实力多出名,但起码资历要够,形象要足够正派。 至于季霜辞,他们做了背调,就像是个被明总选中的幸运儿,纯粹运气好罢了,但把人从楼下带到会议室的短短的路程里,总经理秘书不动声色的变了态度。 无他,季霜辞若是不卑不亢倒罢了,他也不是没见过有骨气有魄力的年轻人,然而季霜辞不同,她并不主动搭话,回话时亦和提问者有来有往,给出信息的同时能挖掘出自己想得到的信息。 表情很淡,眼神很深,给人一种类似于明总的熟悉感。 总经理秘书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想到网络上那些无厘头的猜测,总经理秘书觉得自己可能真相了。 看似空穴来风的猜测,指不定就是真相。 这小姑娘大概率和明总有什么不方便公开的关系! 季霜辞大多数时候都不在意别人对她的态度,今天同样如此,完全没注意到总经理秘书陡然间变得谄媚的态度。 她深吸了口气,推开会议室的门,环顾一圈,明葭月不在。 早有预料,季霜辞也不失望。 霍凛希目前给季霜辞的感觉是可以信任,但她仍一字一字不厌其烦的将所有文件看完,确认无误后才签下名字。 临走时,有个意外之喜,对方递给季霜辞另外一份文件。 “季小姐,还有最后一份文件,需您在场,由明总确认签字,总裁办公室在38楼右转最后一间,我让人带你上去,期待我们合作愉快!” 季霜辞明眸微动,接过文件,微微一笑。 “合作愉快。” 秘书只是把季霜辞带到了总裁专属电梯,没有陪她一起上去,是以电梯里只有季霜辞一个人。 出电梯前,季霜辞透过光可鉴人的电梯内壁,仔细观察了自己。 发型、脸色、穿着,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电梯门开,季霜辞的心跳随着涌入的气流微微起伏,前几天才见过,却好似分开已久,久到头一回要见明葭月的心情,开心压过了紧张。 手指一根一根揪紧,再一根一根松开,极小声的清了清嗓子,季霜辞停步叩门,酝酿好的称呼在舌尖转了又转。 “姐姐,你在吗?” 门没有关严实,一碰就开了一条缝。 无人回应,季霜辞透过门缝看进去。 现代风的大办公室,灰白两色,装修风格规律,冷感,靠近落地窗的办公桌上趴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往常一丝不苟挽在脑后的头发,有几缕松散的垂下来。 季霜辞定睛去看,姿势不太对,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一颗心陡然悬起来,身体比理智更快行动,季霜辞直接将门推开,大步走到明葭月身边去。 “明总?” 明葭月紧闭着眼,脸色透出一股季霜辞从未见过的苍白萧索的病弱感。 季霜辞伸手去碰她的额头,有些烫。 该叫其他人还是该先把人喊醒,一时手足无措,季霜辞手忙脚乱的边掏手机边又叫了几声。 “明总。” “姐姐?” “我醒了,”明葭月撑起昏沉的眼皮,先一步把季霜辞的手机按下,望着她的方向,瞳孔略微失焦。 “你来了。” “嗯。” 季霜辞咬住下唇,手做了个随时准备扶住明葭月的姿势。 “文件放下,签完你拿上就可以走了。” 似是因为太疲惫太不舒服,明葭月面色尤其冷,看也没看季霜辞一眼,大笔一挥签下名字后,便开始赶人。 季霜辞没去拿文件,她注视着明葭月的脸色,慢慢调整呼吸,试探道。 “明总,你生病了,我可以陪你去医院。” “你?” 明葭月声音很轻,她往后仰了仰细白的脖颈,视线在季霜辞平静的眉眼间稍作停留,再次道。 “不需要,季小姐,容我提醒,你该离开了。” 有个瞬间,季霜辞身上似乎凭空压上了一座无形的大山,呼吸似乎也被遏制。 然而,没有持续多久,明葭月身体一软,倒在了椅子上。 季霜辞急忙上前,扶起人就要叫秘书来。 明葭月紧紧扼住了她的手腕,呼吸变得不顺畅,“不要喊人,去里面休息室,右边床头的第一个柜子里,白色瓶子和绿色瓶子是药,拿给我。” 明葭月吐词都开始断续,季霜辞不敢拖沓,快步跑去休息室找药。 白色瓶子于绿色瓶子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季霜辞拿上就要走,眼神无意一扫。 角落里叠着一堆吃完的空瓶子,纯英文,季霜辞拿起来仔细辨认,她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觉得空气好似变得十分稀薄,呼吸被遏制,大脑逐渐空白。 这一堆小瓶子里,有好几种是治疗重度精神抑郁的药物,副作用极大,还有一种,季霜辞曾无意在某本外文刊物上了解过,一种提神的药,两小时服用一次,能够保持绝对的清醒与严密的逻辑思维,副作用是对身体损坏极大。 看空瓶子的数量,明葭月吃了应该有很久了。 白色与绿色瓶子不属于里面任何一种,季霜辞压下复杂的心绪,快步回去,倒水喂明葭月吃药。 明葭月呼吸短促,还有些热,唇瓣好几次不经意擦过季霜辞的手指。 眸光深了深,季霜辞镇定自若的提议,“明总,我扶你到里面去休息。” 确实没什么力气了,明葭月只觉世界天旋地转,正常行动受限,无奈的顺势点头,一碰到床便昏睡了过去。 季霜辞没走,她搬了条凳子,坐到床边,一瞬不瞬的盯着明葭月。 此刻,现在,明葭月在弱势,而她在强势。 除了担忧心疼,季霜辞清晰感知到她的身体里正清晰的流淌着一股浓烈的情绪,一种对床上这个人强烈的占有欲与保护欲。 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薄荷香,用来提神的。 季霜辞起身去将通风系统打开,顺手将提神的香薰扔进了垃圾桶。 再次回到床边时,她大胆的牵住了明葭月的手,手指滑入指缝,十指相扣。 明葭月很白,是那种不显气色的白,手心温度也比正常人低,青色经络在皮下若隐若现,灯光侧照过来,白皙修长,皎玉生辉。 让人忍不住想要埋首落下一吻。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7、第 17 章 明葭月睡沉了,呼吸轻且绵长。 季霜辞俯身过去,用另一只手摸她的额头,热度退下来了。 风吹动桌上的文件,发出哗哗的声响,惊的季霜辞猛然回神,做贼心虚般匆忙收回落在明葭月唇上的眸光。 如梦初醒,脸颊涌上阵阵臊意,季霜辞站起身,欲盖弥彰的绕着休息室走了两圈。 声响很小,轻的可以忽略不计。 季霜辞在原地顿了两个呼吸,抬步走进里侧洗漱间。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略显狼狈,季霜辞对着镜子自嘲笑笑,低头用冷水洗了几把脸。 冷意激的人清醒,季霜辞没有第一时间出去,转而饶有兴致的打量起明葭月的休息室,她后知后觉的生出了一种进入到明葭月私人空间的隐秘喜悦感。 休息间与外头办公室是一脉相承的装修风格,极致简约,除去必须的生活与办公用品,没有任何一件多余的装饰或物品。 单个漱口杯,单瓶漱口水……甚至连凳子都是单个的。 这是一方只有明葭月一个人存在痕迹的空间,季霜辞拿出手机对着架子上的洗发水沐浴露牌子拍了个照,而后私心的将沐浴露调整了个位置。 季霜辞想做的更多,但她目前能做的仅此而已。 天光不知何时彻底暗淡下来,一轮明月悄然升起,月光透过玻璃,虚虚勾勒出床上起伏的轮廓。 明葭月醒来的时候,嗓子哑的说不出话来,她没有动作,等彻底清醒了,才欲撑着手坐起来。 季霜辞就是这个时候的出现的,她不知从哪个昏暗的角落里出现,一手扶住明葭月的后腰,一手端着水递到了她的唇边。 蜂蜜水,温度恰好入口。 没有开灯,两人隔着一幕薄薄的月光,四目相对。 季霜辞体贴到明葭月还未蹙眉,便先一步将水杯拿开,转身去开灯。 视野陡然闯入明亮,季霜辞站在距离床尾三步之遥的距离,神情冷静,坦然,姿态不卑不亢。 该生出些暧昧的环境,季霜辞却表现的格外规矩。 “明总,你睡了五个小时,我准备了粥,要喝点吗?” 周到,体贴,拿捏的极具分寸感,难以让人生出恶感。 明葭月微微垂下眼皮,瞳孔深黑,注视着季霜辞的眸光静且缓,她半躺着,季霜辞站着,却透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季霜辞有种自己正在接受某种考试的错觉,明葭月是她今晚唯一的考官。 过了半分钟,明葭月偏开视线,起床,将外套脱了,直接掠过季霜辞,走去外面的办公室。 外面没开灯,季霜辞视线追着她的背影。 明葭月里面是一件立领白衬衫,偏薄的府绸面料,走动间后背蝴蝶骨的轮廓若隐若现,宛若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季霜辞的手在空中虚握了握,看着她从明亮走入一片昏黑,肩背单薄,有种说不出的孤寂感。 所以床头柜里大把大把的药,到底是因为什么? 季霜辞隐去眼中的探究,跟着走过去,明葭月已经沙发上坐下了,她身前的茶几上摆着蔬菜粥,旁边还有水果,指橙、樱桃、葡萄…… 所有季霜辞在周安安朋友圈照片上见过的水果,她都准备了一点,每一样都不多,但加起来凑了满满一个果盘。 明葭月先伸手碰了碰一旁的水,同样恰好入口的温度。 明葭月极度讨厌私人空间被打扰,可抬目望去,除了茶几上的粥和水果,季霜辞留下的痕迹接近于零。 胜过私人生活管家的细致。 事态的发展超出了明葭月的预料,她端起粥,喝了一口,很合胃口。 明葭月不理自己,季霜辞也不尴尬,她自然的走到另一侧沙发上坐下,不动声色的看着明葭月将粥喝了大半。 水果每一样明葭月都尝了一点,除了樱桃多吃了两颗,其他的没有明确的偏好。 季霜辞记得高中去给周安安补课的时候,偶尔会留下来和她们一起吃饭,明葭月口味极淡,喝粥只喝蔬菜粥,不配小菜,不放糖,不放盐。 明葭月吃的不多,季霜辞缓缓摩挲着指腹,脑中闪过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似在回味着什么。 她应该多吃一些,这样身体才能好。 暖呼呼一碗粥下肚,明葭月眉眼舒展开,后知后觉觉察到季霜辞应该什么都还没吃。 她守了自己五个小时。 意识到这个既定的事实,明葭月按铃,总经理秘书王庭一直在总裁办秘书室等着,一见按铃,长吁了一口气,总算等来了。 总裁秘书李灵出差去了,其他助理也不在,季霜辞没他们微信,手机上只存了王庭的电话号码,所以下午一应需要准备的东西,都是王庭帮忙弄的。 谁也没想到季霜辞能在明葭月办公室呆这么久。 时间长的给人留下了无限遐想的空间,尤其是几次三番的要准备水,准备吃的,王庭所在的公司小群消息99+,不停的刷。 “大白天的,两人在里面干什么干这么久?” “签个名,顶天十分钟,这都多少个十分钟了。” “又叫水了,完了,明总这样的禁欲女霸总也在美人怀里沦陷了。” “不会是do了一个下午吧?不亏是明总,加班狂魔,体力值max” “哈哈哈哈哈,都不怕被开除是吧,这话也敢说!“ “……” 王庭叩门进去,一看,两人都在沙发上坐着,欲盖弥彰的隔了段距离,一副带了点倦怠感的事后烟模样,低头,王庭毕恭毕敬走过去。 “明总,你叫我?” “去天水阁打包几个菜回来,尽量快些,龙井虾仁、文思豆腐、清水白菜……。” 天水阁是h市数一数二的中菜馆,以做国宴菜出名,同时离明氏总部大楼近,一般应酬明葭月都去那里,明葭月点了几个她觉得口味还不错的菜。 沉吟了会,明葭月看向季霜辞。 “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被赶走,反而被留下来吃饭。 季霜辞眼中的惊喜完全压制不住,她笑的眉眼弯弯,秋水般的眸中似有星光流转。 “姐姐,你决定就好,我都可以。” 软绵的语调,刻意拉长的尾音,酥酥麻麻钻进耳朵里。 明葭月微怔。 季霜辞坦荡的同她对视,唇角忍不住往上扬了又扬。 明葭月从不在办公室吃东西,38层为此专门留了一个大茶水间给她做餐厅,可是今天破例一次又一次,破的王庭都有些麻了。 明总简直是毫无底线的惯着这个小姑娘! 吃饭就不能直接去下馆子吗,难不成是运动过头,没力气了? 默默盯着地板,王庭自觉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丁点噪音都不敢发出来。 走出总裁办公室的时候,王庭的脸已经完全憋红了,他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打了一大段字,又飞快删干净。 刺激! 但是稳妥为上! 暂时还是不能分享出去! 四周再次恢复安静,落地窗外,高楼林立,车流如光带点缀其间。 明葭月走到窗前,平静无声的夜色衬在她周围,望着底下的万家灯火,她轻轻叹了口气,率先开口。 “季霜辞,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季霜辞眉眼如墨,深不见底,她身上有一种远超年龄的沉稳与冷静。 哪怕是明葭月,也无法一眼将她看穿。 在明葭月面前,她通常过分的懂事,同时过分的好哄,哪怕明葭月仅是给个敷衍的笑脸,都足够让她开心许久。 这让明葭月十分头疼,甚至会让她产生一点愧疚感。 敏锐觉察到明葭月态度的微妙变化,季霜辞缓慢的眨巴了下眼睛。 这是朝她打开心门的意思吗? 表面上的季霜辞克制冷静,实则与明葭月相处时,她的神经身体都在高度紧绷着,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导致两人本就遥远的距离变得更远。 犹豫了好几分钟,季霜辞擦了擦掌心的汗,目光刻意的错开,试探着开口。 “明总见外,你是我的恩人,为你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 明葭月挑了挑眉,可能因为今天没吃镇定精神的药,她没有和季霜辞玩猫抓老鼠的兴致,直接了当的转过身来,盯着季霜辞的眼睛,语气淡漠,压迫感巨大。 “哦,如果是这样,那我今晚再和季小姐说最后一遍,我帮你,是纯粹的投资行为,不需要你任何的主观上的报恩行为,因为对我来说,完全是困扰。” 明葭月说的话丝毫不留情面,仿佛一团冰凉的火焰,将季霜辞的心脏烧出了个大洞。 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季霜辞手指无意识攥紧,将膝上的布料攥出深浅不一的褶。 脑中思绪发散,季霜辞强迫自己冷静,起码表面仍是一派镇定自若的模样,她甚至在明葭月意味深长的注视下,勾唇笑了笑。 “姐姐。” 一声示弱的低唤。 明葭月恍若未闻,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季霜辞不死心的站起来,鼓足勇气走到明葭月身前,灯光从斜后方照过来,两人的影子巧合的重叠到一起,她的眼中洇出零星水光,似卑微的祈求,更似隐晦的暗欲。 季霜辞靠的很近,两人呼吸交错,她望着明葭月瞳孔里倒映出的两个小小的自己,一字一顿。 “姐姐,我说谎了。” “如果可以,我想……” “我想留在你的身边。”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8、第 18 章 “我想留在你的身边。” 季霜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无数积压的情绪在这个瞬间涌入肺腑,不断收缩,压实,直到难以抑制,如岩浆喷涌上喉咙,在爆发的前一刻被理智生生浇熄,最终化为一道轻描淡写的语气。 就像此前她和明葭月每一次相处时一样。 掩饰,试探,权衡,试图逾越,却始终维持着最基本的体面。 明葭月神情空茫了一瞬,沉默几秒后,低头轻笑了起来。 就好像听到了一个无比荒唐的笑话。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分昼夜的忙于工作,越来越多的细纹爬上了这副易朽的皮囊,明葭月不觉得自己难掩疲态的姿色能够让小她十岁的季霜辞趋之若鹜。 明葭月有着一套自己的社交礼仪,她通常是规则的制定者,边界的划分者。 几乎没有人会和季霜辞一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过线。 季霜辞看似在示弱,带着她体温的气息却无声无息的从四面包裹过来。 边界被侵犯,明葭月冷漠蹙眉,伸出手,抵住季霜辞的肩,果断将她推开,下一瞬,在季霜辞还未来得及反应前,手往下落,划过手肘,最后停在季霜辞的手腕上。 握住,把她的手往她腰后带,再往前推。 行云流水的擒拿动作。 形势瞬间倒转。 季霜辞身体紧贴上冰冷落地窗,视线被阻断,落在她腰后的手仿若主宰,不容抗拒的控制住她的一举一动。 “季霜辞。” 明葭月的声音穿风而过,凉凉落至耳畔。 毋庸置疑,这是警告。 38楼,外面是没有任何遮挡的高空,季霜辞不确定对面高楼会不会恰好有人观察到这里,时间被无限放缓,心慢慢沉没下去。 明葭月没有再开口,季霜辞却几乎可以确定,她在等她真正低头的表态。 大脑飞速运转,季霜辞想不通,这句话到底是哪里惹得明葭月如此不快。 权力、金钱、智慧、风度…… 在季霜辞眼里,她的身上有如此多的吸引人的闪光点,被人爱慕,被人仰望,被人暗恋,难道不该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吗? 就像自己的小心思,就像周安安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眼神。 她或许会不屑,或许会漠视,又或许会因此生出一点趣味。 可是没有。 结果与季霜辞预想的截然不同。 红唇抿成了一条薄薄的直线,季霜辞的神情还算镇定,但后背的冷汗快将她的内衫浸透了,她看不见明葭月此时的表情,更无法揣摩清楚她此时的想法。 她想了又想,唯一的可能指向季霜辞最不愿意接受的方向,那就是她的喜欢,对明葭月来说,是彻底的困扰,是全然的冒犯,甚至是侮辱。 身后那道凝成实质的目光凌厉的似要将季霜辞彻底剥光。 明葭月在生意场上的手段,季霜辞或多或少听说过,只是接触下来,明葭月对她的纵容让她产生了有希望被偏爱的错觉。 是错觉。 那么,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情。 季霜辞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个事实,她哽咽般抽了下气,然后故作轻松的开口。 “明总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目前就读的专业与旗下的能源公司对口,现今就业形式严峻,作为一个能源专业的学生,希望能有机会进入明氏这样的大厂学习……” 季霜辞这番话说的讨巧,非常官方,同时明确了两人之间定位。 一个是行业龙头公司的总裁,一个是希望求职的学生。 两人之间的差距,天堑之别。 光线偏移,季霜辞身上好似落了层灰,明葭月居高临下极具压迫感的观察她,审视她,如果不是因为季霜辞是目标人物,明葭月想自己大概会将她赶出h市。 不可否认,季霜辞有些小聪明,胆子也大,但她身上同时具备着年轻人的特质,天真,莽撞,容易陷入幻想。 好在她足够识趣。 明葭月不紧不慢的松开手,扫了眼系统面板,任务进度依旧卡在49%。 将袖口扣上,明葭月折返回沙发上,喝了口蜂蜜水,不知是因为这杯蜂蜜水,又或者是别的原因,明葭月眼神微凝,忽地开口。 “季小姐,在没有任何资本傍身的前提下,暴露出自己渴望他人的庇护,寻求外人的认可,是足以致命的弱点。” 身体隐隐发僵,季霜辞小幅度活动了下,第一时间转过身观察明葭月。 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让人难以窥探出情绪。 透着股冷感的声音敲击着耳膜,季霜辞静了下,在心里回味着明葭月不算客气的劝告,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轻易不敢再踏出一步,安安分分的接话。 “谢谢明总的教导,我记下了。” 礼貌且疏离。 明葭月抬眸瞥她一眼,视线从眉眼往下落,扫过鼻梁,嘴唇,下巴,最后定在揪紧衣摆的手指上。 不管季霜辞怎么努力维持表面的镇定,她的心境已然发生了十分微妙的变化。 此刻的她,在明葭月眼里,很像一条落水狗。 狼狈,还有些可怜。 王庭敲门进来,敏锐觉察到气氛不对劲,第一时间低头,准备把打包好的饭菜放桌上就开溜。 “你可以走了,自己提回去吃。” 明葭月冷不丁开口,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是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季霜辞怔了一下,继续呆在这里,只会徒增尴尬,她识时务的顺着台阶下。 “是很晚了,明总再见。” 主动接过王庭手里的打包袋,季霜辞快步往门外走。 王庭一点都不想和明葭月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尤其是在气压很低的时候,他忙不迭接话。 “明总,我去送送她。” 很轻的一声关门声后,办公室恢复寂静。 明葭月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无意间一瞥,办公桌上的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静心宁神的薰衣草,枝叶错落,一看就是被用心修剪过的。 明葭月盯着花,出神了好一会。 出了总裁办公室,季霜辞的脸色一下子轻松下来。 “王秘书,今天连累你加班了,真不好意思,下次请你吃饭,将功补过。” 季霜辞笑起来同人搭话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王庭原本还有些戒备心,被她一打岔,顺势聊上了。 电梯里只有她们,说着说着王庭突然问道。 “你和明总吵架了?” 季霜辞没说话,似是默认。 王庭叹了口气,善意的提点了几句,他觉得季霜辞毕竟年轻,看事情的眼光还是太浅了。 “明氏这两年才算是彻底站稳脚跟,你别看明总在外头风光无限,其实活得不比我们轻松,她年轻,又是女性,和她爹同辈的高层其实不服她的,要不是明总够强硬够狠够有魄力,早就被搞下去了。” “现在又要转型改革,要忙的事情多了去了,我们公司,最晚关灯的楼层就是38楼.商海沉浮,百舸争流,一不小心,掉下去就是黄泥枯骨,多少身价过亿的大老板说倒台就倒台,不过朝夕之间,明总想更上层楼,休息对她来说很奢侈的。” “我能看出来,明总对你不一样,光说吃饭,她从来不会在办公室吃东西,今天为你破例了。” “听哥一句劝,虽然你年纪小一些,但你也争取多体谅体谅她。” 王庭一是出于对瓜主的亲近,二则是有感而发,明葭月是个无可指摘的好老板,处事公允,能力强尊重人,还带点强者独自杀出重围的悲情色彩,尤其是加班费给的只多不少! 季霜辞竖起耳朵,听的心疼,分别时,脸上多了几分真诚的笑意。 “谢谢王哥。” 王庭心里暖暖的,朝她挥手。 “下次再来,提前找我嗷。” 季霜辞笑着走出明氏大楼,夜空悬挂着一轮月亮,时有阴云飘过,遮住月光。 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季霜辞微微仰头,不知道是在看月亮,还是在看38楼。 季霜辞站了许久,直到月光再次明亮,她才掏出手机准备打车。 十二点,抵达静园2号,季霜辞已经平复好了所有情绪,她拍了张月亮的照片,发了朋友圈,配文【今晚的月亮】。 发完,季霜辞熟练的切换到自己的微博小号,编辑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微博,然后发布。 【打不倒,击不垮,吓不怕,做勇敢女人,追美丽明总,决不放弃!】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9、第 19 章 上期的综艺视频爆火出圈,明葭月吸引了一大批自来水女友粉,她们在微博聚集给明葭月创建了个人超话。 一些远古采访视频被不知名网友翻了出来,转发在超话里,文案和评论非常有意思。 季霜辞和周安安这段时间的主要娱乐活动就是逛超话。 有up主剪了一个合集视频,里面基本都是明葭月身着正装,雷厉风行,气势迫人,又美又飒的画面。 在视频最后,up主把《明星教你来演戏》里面明葭月单独坐在床头的画面剪了进去。 光线昏暗的房间,女人穿着收腰衬衫端坐在床头,微光自她睫毛掸落,气质深沉,宛如星辰俯视高塔。 既禁欲又色气。 最绝的是up主在最后请了人配音,只有两个字。 “跪下。” 磁性微哑,藏锋露影。 !!! 视频一发出来,超话的网友们齐刷刷沸腾了。 “姨姨的肩不是肩,是珠穆朗玛峰山巅,舔屏.jpg舔屏.jpg舔屏.jpg。” “太欲了,评论区的各位,告诉我,你们兴不兴奋!” “主人,请狠狠抽我!。” “跪!马上跪!她打我一下,我指定扑她怀里不起来!” “会剪辑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妈耶,我的口水请克制一下自己!” “不行,我一女的都受不了了,请问明总要我做她女朋友怎么办,我该立刻马上现在分手吗?” “……” 周六,周安安没课,一早和朋友找了个书吧呆着,本想着小小刷会超话就温习功课,结果一开始刷就停不下来了。 捧着手机,不停痴痴的笑,满脸春心荡漾。 评论区没穿裤衩子的人实在太多了,周安安打不过就加入,忍住心里那点羞耻,手指敲的飞快,开始放飞自我。 “那可是明葭月!是我已经喜欢了两年的老婆,哭泣.jpg,虽然比我大一点!” “老婆老婆,啊啊啊啊啊啊,是我的宝贝!” “你们不知道,其实她私底下温柔笑起来的时候,更美,美的只想看她,不记得说话!” “……” 周安安连发数条评论,虽然都被压下去了,但恰好被同样在刷评论区的季霜辞刷到了。 她敏锐捕捉到两年这两个字,点进头像一看,没露过脸,但很多图片与周安安发在朋友圈的图重叠了。 季霜辞用的小号,一般只旁观,不会主动评论,然而看着周安安一句又一句的老婆,季霜辞觉得刺眼极了。 再一想到她与明葭月如今的关系,季霜辞不再克制自己恶劣的念头,她在周安安评论下回复。 “据评论判断,你年纪应该挺小的,明总肯定不会喜欢没脑没胸没屁股,年纪还差她一大截的小屁孩!” “御姐配御姐才最合适。” 周安安刷的正开心,点进评论一看,瞬间气炸毛了,她身材苗条,有婴儿肥,但确实胸和屁股都没什么曲线。 书吧里保持安静是常识,被一个素未谋面的网友直戳痛点,周安安憋的脸通红,狠狠灌了半杯水,搜肠刮肚想了一堆话反击。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才是小屁孩,你全家都是小屁孩!” “放心,她要是看不上年纪小的,更看不上这种爹味重的快要入土的。” “……” 不管周安安怎么回怼,季霜辞概不理会,那些话在她看来不痛不痒,还有几分令人发笑。 季霜辞近几天在忙着拍华夏的广告,今天现场灯光突然出问题,她才有空来车上休息会。 小助理见季霜辞盯着手机哼笑了声,看起来心情很是愉悦,顺手递了瓶水过去。 “霜姐,喝水,在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季霜辞面不改色退出微博,点进一个绿色小说软件,清了清嗓子。 “哦,在看《囚笼》的原著,揣摩角色心理,反派师尊是修真界第一人,她是命定的救世之人,宿命便是舍己救苍生,但最后她没死,而是反派以身祭阵。” “整本文看下来,我觉得反派疯是真的,大逆不道也是真的,爱她师尊更是真的,师尊爱苍生,她只爱师尊,所以想尽办法替师尊逆天改命。” 小助理听的嘿嘿傻笑。 “不知道反派师尊会是谁演,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追剧了!” 娱乐圈里清冷气质的演员不少,不过要和季霜辞有cp感的话,小助理在脑海里对比了一圈,感觉还是明总最合适。 想到明葭月的身份,小助理明显底气不足的提了嘴。 “我觉得明总就很合适,颜值气质完美符合我这个十年书粉的期待,就是……大概是没什么可能的。” 暂且不考虑演技这些条件,光是明葭月的社会地位这一点,就不用妄想了。 听小助理提到了明葭月,季霜辞愣了下,半晌,她的眉眼一点点柔和下来,浅浅的,荡出一点零星的笑意。 “你知道就好,真是什么都敢想,我都不敢想。” 车外起了风,吹的枝叶簌簌。 拖长稍许的尾音混进风里,谁也没听出她话里怅然若失的惋惜。 * 华夏fx系列即将上市,明葭月最近吃住都在公司,不过病过一场后,她适度减少了自己的工作时间。 谢兰的电话天天催着明葭月去医院,从知道明葭月最近出现忽然失去意识短暂昏迷的症状之后,她本人两天固定去一次明氏总部。 今天她刻意去的晚了些,晚上十二点整,没敲门,直接推门进。 明葭月戴着副无框眼睛,正在回复工作邮件。 谢兰见状火气上头,她直接走过去,伸手去掏明葭月的兜,果不其然,又是两个小时吃一次的提神药物,这一瓶马上要见底了。 气血上涌,谢兰直接把小瓶子里的药倒出来,扔进垃圾桶里。 明葭月轻轻蹙眉,谢兰今晚明显失态了。 谢兰一回头,见明葭月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瞬间更火大了。 “明葭月,你是不是想死啊,大晚上的工作,标榜你励志啊,你还真以为你这副破烂的身体是不锈钢做的啊,随便你折腾?你知不知道你再这么把药的当饭吃,我告诉你啊,最多三五年,我就得送你出殡!” “你死了倒是省事,想没想过我百年之后怎么下去和叔叔阿姨交代?” 谢兰是又气又急,如果当年不是为了救自己,明父就不会死,明葭月也不会在一夕之间性情大变。 记忆里她明明是那么温和的一个人,现在却变得比谁都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现在为了明氏发展壮大,更是不择手段,丧心病狂。 明氏已经是行业龙头了,谢兰不知道明葭月到底还想要什么,到底要达到一个什么样得高度才能满足,才能停下来歇一歇,她近乎绝望的控诉。 “明叔叔看到现在明氏的样子,他会开心的,但是你继续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你就是没有良心,我告诉你,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做法一点都不英勇,一点都不伟大。” “只会让人觉得很蠢,很恶心。” 明葭月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多少会受到一点世界剧情的影响。 虽然系统说这是一本书里的世界,但明葭月不是一块没有心的石头,她能感受到别人的关心,她也会开心,难过…… 即便这些情绪很淡,经常像风一样,穿过她的身体,然后就消失的了无痕迹。 明葭月静了片刻,没有反驳,注视着谢兰,低低道。 “我明天去医院,还有,再多挂一个精神科的号。” 罕见的低头。 明葭月这句话一出口,谢兰心里的火瞬间消了大半,她走过去,强硬的将明葭月的电脑合上。 “希望明总不会变卦。” 明葭月抬手压了压眉心,甚是无奈,她斟酌了会,才看着谢兰继续道。 “当年的车祸,我早说过,你是被连累的,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我父亲的车祸,三顿重的货车,在别无选择的条件下紧急避险,撞向我们的车,最后判定的结果是驾驶员甚至都不用承担民事责任。” “最精英的律师团队,上诉无果,而司机自此消失的无影无踪,背后的人手段了得,他藏得深,我们到现在都不清楚他会不会故技重施。” “谢兰,我走出来了,你也该走出来了,我和父亲没有资格责怪你。” 谢兰瞳孔一震,这是她和明葭月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聊起当年的车祸。 “那你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摧残自己的身体?” 明葭月幽幽叹了口气,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还有好几个男主,也就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需要对付。 虽然目前她通过一些操作,推迟了他们与女主相遇的时间,但要保证任务顺利完成,她必须做好以一己之力抗衡三个气运之子的准备。 当然,也有习惯使然的原因。 明葭月稍稍低头,顶光在她脸侧拓出一片阴影,使人分辨不清神情。 谢兰等了好一会,才听她道。 “谢兰,我做这些,只是不想再陷入到当年那般的绝望之境,我必须……。” “必须走到一个轻易不可撼动的高位。”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0、第 20 章 s大,枫林书吧一楼。 一辆低调的纯黑轿车缓缓驶近,谢兰看向身侧的精神科主任。 “林主任,今天就拜托你了。” 林语深,年仅33岁,师从国内精神科领头人杜教授,履历在国内是首屈一指的出色,连谢兰这样的学霸也不得不称一句甘拜下风。 林语深礼貌性的微点下颌。 “自当尽力。” 书吧一楼是s大的心理健康工作室,校方与医院的合作项目,林语深是被聘请的首席心理咨询师。 工作室外是一片葱郁的杉木林,十分安静,室内装修简洁温馨。 明葭月坐进咨询师的沙发里,身体微微往后靠,放松姿态,浅浅勾唇,露出一个笑。 “林医生。” 明葭月走起路来,肩平且稳,姿态说不出的好看。 林语深在她对面落座,稳稳递过去一杯温水,“明总。” 林语深五官秀丽,没有化妆,眼神清清浅浅,给人一种清冷,沉稳的感觉,即便知道面对的是一位商界巨擘,依旧保持着自己专业的节奏。 心电图,脑电波相关的必要检查结果,谢兰提前拿给了林语深,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帮助明葭月进行一次有效的心理咨询。 咨询以简单的十分平常的话题开始。 -“今天天气不不错,明总平时有哪些爱好?” “工作。” -“明总有没有养过宠物,有想法要尝试吗?” “……” 明葭月曾短暂的拥有过一只猫,那是一只毛色很漂亮的橘猫,明葭月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躺在垃圾堆里,缺了一只耳朵,一条腿,奄奄一息。 明葭月用身上全部的钱救了她,并且在之后将她养的圆滚滚的,很活泼,很信任明葭月,就像从未受到过人类伤害那般的毫不设防。 明葭月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圆圆。” 一切终止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的父亲与继母找到了她藏身的地下室,高高在上如主宰般审判的将猫摔死在地上。 “小畜生还有胆子去养别的畜生,都是不值钱的贱货!” “别人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老老实实嫁过去生孩子,不然有你好看的!” 明葭月眉心微动,手指交握,她沉默了一会开口。 “养过,死了。” 林语深观察着明葭月极为细微的表情变化,顺势深入话题。 “是生病死了吗?” “不是,被人摔死了。” “你亲眼看见的吗?你为什么没有救它?” 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下呼吸,明葭月与林语深直直对视,“林医生,我想我需要确认你的问题是治疗的必要一环。” 林语深微笑,不避不让,针锋相对。 “明总,请不要怀疑我的专业性。” 几瞬之间,似有火星溅落。 良久,明葭月语气毫无起伏的回答,看起来毫无触动。 “是,我亲眼看见的,至于为什么没有救它,因为十二岁的我严重营养不良,打不过两个壮实的成年人。” 明葭月表面是一个十分配合的患者,有问有答,甚至可以说是十分详尽的阐述了林语深需要了解的情况与症状。 但实际上,心理防线很高,结合生理角度看,她抑郁自毁倾向严重,却能凭个人意志与镇定药物维持在一个几乎不失控的稳定状态。 自我情感需求,极低。 这样的患者,最难突破。 想到谢兰与她说过的一些事,林语深沉默了一会,继续问。 “明总平时工作压力一定很大,休息的时候有哪些排压的方式?比如运动,看书,品茶……” 明葭月此前从未和人这般闲聊,挺新奇的,也不反感,她端起水抿了一口,表情淡淡。 “睡觉。” 目前的工作量都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充足的睡眠是最好的休息,如果可以不用借助药物辅助,。 林语深笑笑,“明总休息时不需要性.生活吗?不一定是两个人的,自.慰也从没有过吗?” 林语深目光微抬,姿态依旧不急不缓,似是在询问一个十分微不足道的数据。 摇曳树影映入眼中,明葭月眸光微移,回答的利落。 “没有。” …… 咨询结束,明葭月走出书吧,已是黄昏,天际远处红霞如火,裹挟着涛涛层云,声势浩荡的往山脊线那面坠。 谢兰因临时工作安排,已经走了。 晚风寒凉,明葭月拢了拢身上的风衣,没有立刻上车,而是迎着夕阳往杉木林走了一段距离。 季霜辞来书吧自习,戴着帽子与口罩,再过两天,她就该去拍《明星教你来演戏》的下一期。 她需要趁着去工作前,将堆积的课业全部完成。 碰到明葭月,完全是意外之喜。 她们离的并不近,甚至还有些远,仅凭一个被夕阳余辉模糊的轮廓,季霜辞认出了她。 明葭月怎么会来s大? 公事还是私事? 屏息,静气,一步一步靠近。 明葭月心神似有些飘忽,季霜辞在离她三步之遥的位置站定,影子重叠,目光寸寸攀上,眸底闪过几分痴迷。 明葭月身量高挑,高腰西裤,浅色调的风衣,长风与夕阳仿佛格外偏爱她,光影流转间,面若春山,眼如横波。 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温柔模样。 明葭月垂眸沉思,谢兰说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或满足物质与精神,或满足自己或他人…… 没有人天生是个机器人,除了充能就是工作。 林语深也建议,“如果明总实在对其他的娱乐活动提不起兴趣,那就去享受性,去享受身体最原始最本能的被满足的欢愉。” 她们的论调,在明葭月看来,很是荒谬。 可没有尝试过,又怎能轻易断定对错呢? 难不成真要试试,明葭月摇了摇头,不愿再深想下去,正色转身。 季霜辞敏锐觉察到明葭月的动作,先一步低头大步往前。 不出意外的,两人错身擦肩而过。 明葭月回了公司,一进办公室,下意识去摸口袋,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一切非必要的药都被谢兰拿走了。 顿了顿,明葭月调转步子,去酒柜里拿了瓶酒。 她不爱喝酒,只是今晚心情说不出的躁动,这种隐约要失控的感觉并不强烈,却搅弄的人难以静心。 一瓶酒见底,明葭月拿出手机,点进一个聊天框,犹豫良久,终是点了发送。 “找个干净听话的,要自愿,就今晚,地址鸣鹭苑5号。” …… 许红,h市最大les吧戒色的老板,和原主算是臭味相投的好友。 大半夜冷不丁收到消息,许红定睛看了好几眼,才确定自己没看错,明葭月是戒色最大股东,以前来的勤,最近两年压根见不到人影。 准备恢复海王荣光了? 她不是和那叫季什么的小妹妹在处吗?吵架了? 别人不知道季霜辞是明葭月捧的,许红门清,她可是知道季霜辞和明氏的商务合作有好几个呢,自从明葭月看上季霜辞,许红就没见明葭月海过了。 多少有几分真心,吵吵架嘛,情趣而已,她懂她懂。 许红想了想,回复,“和小女友吵架了?” 过了十五分钟,明葭月没一点动静,许红估摸着是默认了,季霜辞在她这兼职过,周末来唱歌,当时反响挺不错。 找到季霜辞,许红直接截图发送。 “截图.jpg。” “有空没?马上去哄哄?” 书吧外,路灯光线昏黄,季霜辞刚拿出手机,这条消息便跳了出来。 !!! 眼花了? 季霜辞喉咙一紧,点进去反复确认,应该是许姐误会什么了。 现在的季霜辞心绪无比微妙且复杂,她对明葭月的感官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两年,是她在试图主动亲近靠近明葭月,却被人刻意避讳,那么现在明葭月想要找别人,那么为什么不可以是她。 今晚,是她的机会,季霜辞没有解释,飞快回复。 “知道了,谢谢许姐。” 季霜辞没有犹豫,回家放东西,换衣服,化妆,打车直奔鸣鹭苑,一气呵成。 已是初冬,季霜辞穿的毛呢格子外套,搭的直筒裤,淡妆,头发扎了个高马尾,显得青春且朝气。 季霜辞记得两年前,明葭月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感慨。 “年轻好啊,光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 发完消息,手机便被明葭月随手放在了桌上,然后她便去了鸣鹭苑,换了身轻薄的丝绸睡衣,蜷着躺进二楼书房沙发。 二楼书房不大,小小的空间里,光影效果被有意装修成暗色调,明葭月阖眸隐在角落阴影里,试图恢复掌控自身所有情绪的平静。 管家将季霜辞领到门口,门虚掩着,季霜辞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房子里开了地暖,季霜辞进来前把外套脱了。 穿过不规则林立的书柜,诱人遐想的一幕毫无预兆的闯入眼帘。 光影明暗交替,明葭月散着长发,山峦起伏,胜过雪白。 季霜辞喉咙往下一滚,呼吸停了,耳畔心跳声一声重过一声。 明葭月听到动静了,没睁眼,轻声说了一句,“过来。” 昏沉的光线映衬的四周更为静谧,季霜辞心脏直颤,她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弯的还是直的,唯独对明葭月,她明确的产生了想要包括身心的亲近与占有欲。 抬手解下发带,季霜辞走过去,指尖落下,缓缓滑动。 冰凉的触感落至眼皮,视线被彻底阻隔,明葭月心中意外,想要看看来人,却被人先一步不由抗拒的按住肩,清冷磁性的声线撞击耳膜。 “不要动,相信我,很快就好。”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0-30 第21章 成变态了吗 发带在脑后打结束紧, 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被一双纤细却不失力量感手的牵引趴下。 一切都发生的让明葭月感到意外。 落在肌肤上的触感在静谧夜色里被无限放大,从额头, 脸颊,滑落至肩颈,腰腹…… 呼吸随着轻轻重重的动作时停时缓, 一会像平缓的涓涓细流,一会又像摧天撼地的骇浪惊涛, 偶有几声压抑不住的闷哼自明葭月唇边逸出。 季霜辞胸腔闷的厉害,神情表现的和往常一样镇定,耳尖却早已经红透了, 每一口呼出的热气都烫的她心尖颤颤。 手底下的布料轻薄的不可思议, 似是而非的触感让季霜辞上瘾般难以停止手上的动作。 如星辰般遥远到她只能仰望的人, 此刻却沉默的躺在她手下。 上下倒转,攻守易形。 介于暖与凉之间的触感如蛇般在身体上灵活游动,未曾有过的体验,让明葭月的心情没由来的微妙。 来人应该很年轻,手很软,技术却出奇的好,酥麻酸爽的感觉仿若让淤积在身体里的情绪宣泄出不少。 直到一个类似吻的触感落在明葭月白皙脚背上。 她的脚惯来敏感,下意识的, 明葭月抬脚, 一踢,翻身坐起。 发带滑落。 视野里的一切陡然凝实,微微眯起的眼眸中水光还未完全褪去。 季霜辞一怔, 飞速调整好呼吸,迎着明葭月难掩错愕的眸光, 勾唇一笑,嗓音透着点哑。 “姐姐。” 怎么会是季霜辞? 她还有这项业务? 胡来! 潜伏在身体各处的躁动感飞速褪去,明葭月随手扯过是一旁的毯子盖上,声音很冷。 “你怎么在这里?” 看着明葭月似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季霜辞不退反进,在沙发一侧坐下,握住明葭月的手,脸上笑意盈盈,毫无破绽。 “不是姐姐叫我来的吗?” “这是我的工作,我们两年前签过合同的,姐姐莫不是忘了,不过就算姐姐忘了,我也不怪姐姐,我背景清白,长的也合姐姐心意,如果以后晚上姐姐有需要,都叫我,不叫别人好不好?她们一定不会有我照顾的姐姐合心意。” 季霜辞姿态看似卑微,说的话却多少有些阴阳怪气。 明葭月一时语塞,两人对视间,她竟大胆的俯身亲了下明葭月的手背,像是试探,又像是挑衅。 季霜辞疯了? 暖黄灯光斜照下几缕,季霜辞柔软蓬松的碎发随之在肌肤上划过,冰冰凉凉,勾的明葭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惊怒混杂着几分羞恼的情绪,明葭月眼神一凛,抬手。 “啪。” “我在你身上砸钱,就是为了让你自甘堕落的?” 干脆利落的一个巴掌。 季霜辞被扇的偏过头,脸颊火辣辣的疼,可是她竟不觉得难过,巴掌带起的风里藏着幽幽冷香,香气涌入鼻间的时候,她只觉得爽。 很爽。 这个巴掌力道不轻,看来明葭月真有些生气。 季霜辞摸了下发热的脸颊,依旧在笑。 “原来姐姐喜欢玩这样的play,不管主还是被,我都可以。” “姐姐想怎么玩我,都可以。” 属于季霜辞的阴冷气息,强势的侵占过来,明葭月冷着脸,看着季霜辞把另外一边脸递过来,巴不得让她再扇一巴掌的做派,惊的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哪一步出了错? 季霜辞突然黑化成变态了吗? 季霜辞今天打扮的很清爽,那双眼睛在此刻依旧显得干净,像一泓清澈的春水,柔柔望过来,给人一种坦荡又赤诚的错觉。 两种完全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奇异交汇。 明葭月一时没动作,只是望着她,忽地脑子里响起一声久违的机械音,“能量补充完成,亲爱的宿主,我007又回来啦!” 明葭月无声松了口气。 “007,好久不见,你来的正好,快扫描下剧情,我怎么感觉季霜辞已经黑化了。” 扫描完当前进度的007:嗯……不知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明葭月:“讲!” 007:“根据数据显示,任务总进度已达54%,其中目标人物1号周安安提供42%的任务进度,目标人物2号季霜辞仅有12%。” 007:“且有5%的波动是在今晚突然加上来的,根据数据分析,她……想上你。” 明葭月:“……” 007:“按照目前的趋势,100%的目标遥遥无期,要不你换个策略,为了任务牺牲一下,从了她?” 明葭月:“闭嘴!” …… 明葭月抬手揉了眉心,目光偏开,看也不看季霜辞,话语透着股严厉。 “去旁边跪着。” “不对,跪的离我远点。” 季霜辞低下头,脸上光影暗淡,更衬的她这张脸莹白如玉。 明葭月瞧不清她的神情,只冷眼看着季霜辞老老实实的走到茶几对面,然后丝滑的跪下了。 一口气堵在心口,明葭月脸色愈发冷。 “怎么?是嫌我给的资源不够,所以还要去戒色兼职?” “听着什么花样你都熟悉,看来是玩过不少?” 明葭月是真有些破防了,她虽然没有像陪在周安安那样陪着季霜辞,但通过明氏拨给她的资源都是能里范围内最好的,真金白银实打实的砸了两年。 她一直都比周安安独立,贴心且听话,明葭月从没想过季霜辞会长歪到如此程度。 就好像重金买了一颗软软白白的棉花糖,结果一吃进嘴里,才知道是颗黑蒜,还不能吐出来! 以为养的是一只小绵羊,结果实打实的是只胆敢觊觎她的狼崽子! 从一开始,对季霜辞,明葭月便存了一些额外的期待,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离经叛道的发展! 明葭月被气的眼前阵阵发昏,干脆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木制的地板,跪的不久,并不疼。 季霜辞小心翼翼观察着明葭月的脸色,很差,但不如平时冷,也没有把自己直接赶出去,掌心默默攥成拳,看来她赌对了。 斟酌了一会,季霜辞以一种示弱的语气开口。 “姐姐,我只在以前吃不饱饭的时候,去戒色兼职过,周末去唱歌,仅此而已。” “至于别的,不过是生活所迫罢了。” 季霜辞语气勾起些许自嘲,在学校里,很多都觉得她傲气,不好接近,实则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就比谁都要圆滑世故,不低头,不圆滑,是填不饱肚子,活不下去的。 在大染缸里生活了十几年,又能指望她纯真到哪里去呢。 她的高冷,她的傲气,不过是她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罢了。 明葭月单手支着额,听她说完,沉默了好一会才道。 “按摩是在以前兼职的时候学的?” 今晚明葭月在人来之前便想反悔,结果来人只十分有分寸的给她按摩,技术还不错,明葭月便默许了。 季霜辞眼睫颤动着垂落。 “不是,形体课舞蹈课强度很大,我自学来给自己按的。” 明葭月心绪平静些许,她睁开眼睛,眼眸深静如水,不动声色的望过去。 季霜辞现在的姿态无比温顺。 按照她的说法,是自己误会了? 但季霜辞绝非她表面表现出来的这般纯良,明葭月想了想,眸光轻动,难掩嘲弄的开口。 “季霜辞,你现在的作态,是想告诉我你喜欢我?或者说爱我?” 陡然急促的心跳在逼仄的胸腔里逐渐清晰,掌心氤出潮意,季霜辞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正在被审视,被打量,任何言行与举动都仿佛在被逐帧逐帧的捕捉,仔细解析,不容错漏。 时光仿佛被无限放缓,季霜辞默了会,回答的笃定。 “是,我喜欢你,恋人之间的喜欢。” 季霜辞没有说爱,以她现在的处境,说爱太单薄了。 明葭月换了个端坐的姿势,冷笑了声,语调毫无起伏的继续问。 “季霜辞,我是谁,我年龄多大了?我的丈夫是谁?” 视线在明葭月脸上稍作停留,季霜辞回答的很快,明葭月的百度百科她早就烂熟于心。 明葭月又问,“知道我有丈夫,知道我将你当家中小辈对待,你还要喜欢我。” “是。” 季霜辞不知哪来的底气,回答的更加坚决,隔了两秒,她竟又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你们早就离婚了。” 明葭月简直要被气笑了,“恬不知耻,不知悔改,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给我想清楚再说?” “你喜欢我?” 书房一时间安静下来,气氛平静的令人心悸。 季霜辞低头看着地板,明葭月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前,一片具有压迫感的阴影侵入视野。 季霜辞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她无比清楚的知道人内在的深切与细腻,需要精神或物质世界相当的人才能有机会去触碰。 而现在的她,不管是精神还是物质,都离明葭月太遥远了。 她嘴里的喜欢和爱,苍白又浅薄。 但在目前,她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拉近与明葭月的距离,所以季霜辞抬头,盯住明葭月的眼睛,近乎偏执与疯狂的说了一句很蠢的话。 “姐姐,你现在要我去死,我就去死。” 明葭月被她眼里满溢的情绪惊的瞳孔震了震,但紧随而来的是本要平静的怒火又开始漫天漫地的燃烧起来。 明葭月什么都没说,转身去墙上拿了根戒尺折返回来。 黑檀木,比一般的装饰品都要厚且重。 第22章 让她爽到了 明葭月自诩算不上是一个脾气好到能够循循善诱苦口婆心教导别人的长辈。 这一回, 明葭月比此前揍周安安时揍的更狠。 啪啪啪的破风声接踵而至。 季霜辞还未从被明葭月拖着按在茶几上的错愕中回过神来,尖锐的痛楚便先一步自她的臀尖炸开,并且不是只需忍耐一下, 而是持续的连击。 完全不给人缓口气的时间。 痛叫声还未出口便被更接下来更尖锐的痛意掐灭在喉咙。 视野唰一下模糊,眼泪砸进地毯,痛, 实在是太痛了,季霜辞痛的哼都哼不出来, 下意识扭动挣扎,背后的手却像一条铁索,牢牢的禁锢住她。 “疼。” 一声细弱的闷哼。 明葭月见她实在挣扎的厉害, 停了手, 一通教训季霜辞之后, 她唇角扬起一个微末的弧度,带着无尽的嘲讽与戏谑。 “还敢喜欢我?” 季霜辞完全没想到事态会是现在这样的发展,她痛的连思考能力都没有了,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硬撑出些气势。 “喜欢就是喜欢,你打死我,我也说喜欢。” “呵。” 凉凉的一声轻嗤,明葭月不再多言,从臀到腰, 再到肩背, 大腿,小腿,几乎所有能揍的地方, 明葭月轮流照顾了个遍。 豆大珠滚落,季霜辞已经没力气挣扎了, 默默忍受,但绝不对改口。 明葭月生平仅见的犟种。 明葭月累的出了一身汗,她不能真将人打出事来,实在没法的时候她停了手。 “你……” 明葭月深吸了口气,走到一旁去倒了杯温水,端过来,一点都不温柔的抬起季霜辞的下巴,递到她嘴边。 季霜辞鼻涕眼泪一起流,无意识想躲,又生生忍住喝了几口水。 因为费了些力气,明葭月脸颊飞出两朵红云,从季霜辞的视角看过去,下颌线条优越,薄唇轻抿,眼神带着点淡淡睥睨的感觉,整体氛围柔和细腻,美的像一幅传世油画。 季霜辞多看了两眼,然后低下头,试图平复下因疼痛而粗.重的呼吸。 眼前阵阵发黑,挨揍的过程难以忍受,她不止一次想服软,想逃,可她竟在明葭月的强势逼迫中挨了过来,一股油然而生的满足感与爽感充斥满全身。 挨打的地方似乎都不那么痛了。 明葭月没走,就站在季霜辞身前,高高在上的审视着她的难堪,狼狈,还有倔强。 季霜辞没有服输,她现在这副模样很像一只猫,一只身经百战的流浪猫。 眼神透出复杂,明葭月忽地很轻的笑了一下,她半蹲下来,手指挑起季霜辞几缕碎发,缓缓收拢。 头皮传来一阵闷痛,季霜辞随之偏过头。 两人视线相接,明葭月眸光平静的看着她,“你喜欢我什么?” 明葭月没有什么表情的时候是最让人害怕的时候,昏暗的背景在她身后虚化,季霜辞看见了她眼尾的一道细纹,那不单单意味着岁月的逝去,反倒让她多出了一份静谧威严,洞明人心的气质。 单薄的肩僵硬的定了定,季霜辞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 目光描摹着明葭月的模样,季霜辞回忆起过去许多个瞬间,占据了她人生绝大多数时间的苦难清晰如刻,唯有明葭月出现后的时光,是存有些许值得回忆的温情的。 沉默了良久,季霜辞一反常态的平静的回望过去。 她没有称呼明葭月明总或者姐姐,而是直呼了明葭月的全名。 “明葭月,我一出生就是个穷人,命中注定般要吃很多苦,爸爸是个赌鬼,妈妈生了重病,我是一个人长大的。” “从初中开始,我经常有想自杀的念头,可是我不能,我必须要出人头地,我要赚钱养家,赚钱给妈妈治病,我觉得好累,可是她们都只夸我懂事,没人关心我累不累。” “不是所有人一出生就带着钢铁般的意志,我一点也不勇敢,是日复一日的饥饿,是无数的白眼毒打,无数次被踩碎的自尊……是它们逼的我坚强勇敢,很多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像一个独自冲锋的战士,很孤独,很强大,是我想要成为的那样强大的人。” “像我这样灰扑扑的底层人,在绝境的时候碰见了一个你这样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的人,弯下腰,低下头,尊重我,关心我,在我身上砸了或许我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不图我什么,同时人格魅力还吸引我,以长辈自居对我好的不像话的人,难道我不能喜欢吗?” “明葭月,你可以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恶心我,可是你不能……不能让我不喜欢你。” …… 季霜辞叙述的很平静,甚至连疼痛而起伏的胸膛都平缓了下来。 明葭月眉头一跳,似乎连她都未发觉再次看向季霜辞的目光里,悄然多了些沉甸甸的情绪。 明葭月换了个方向,整个人隐没进黑暗里,让人看不清神情。 她的语调依旧平静。 “季霜辞,雏鸟情节罢了,你有自己的妈妈,她是爱你的,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人生,可以去追逐自己想过的人生,而不是陷在爱与不爱这般狭隘的话题里。” 季霜辞没有反驳,定定看着明葭月的方向,目光微动。 “不,明葭月,除了你,没有人会爱我。” “我的妈妈,早在我高三暑假的时候痊愈出院了,哄骗走了我手上全部的钱,和她的前夫复婚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季霜辞沉寂的仿若一滩死水,只有往里头扔石头,才能短暂的产生一阵涟漪。 明葭月微怔,她不知道这件事。 难怪…… 母亲重病的时候,母女俩相依为命,年幼的女儿担起了家中的全部重担,结果病愈,把女儿抛弃了…… 季霜辞性格敏感,经历这一出,心理不出问题才奇怪! 明葭月一时间颇有几分手足无措,她干巴巴的接话。 “吊桥效应知道吗?以后你会遇见真正喜欢的人,不可以喜欢我。” 季霜辞听出了明葭月话里的可怜,眼中掠过深意,视线牢牢锁住明葭月的眼睛,缓慢但坚定的摇头。 “不,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明葭月:!!! 犟种!还在嘴硬气她! 明葭月手指动了动,系统忽地出声。 “别打了,再打你就让她爽到了!” 第23章 哄姐姐开心 陡然响起的系统音让明葭月的头脑冷静了下来, 她眼神极为复杂的看了季霜辞好几眼。 主角不会是受虐体质吧? 晦暗光阴游移,明葭月将戒尺放回去,而后站在原地默默做了个调整呼吸的动作, 往门口走。 距离门一步之遥时,明葭月忽地不带任何情绪的出声。 “季霜辞,如果有一天, 我破产了一无所有,这时候出现一个人能给你无数的顶配资源, 但是喜欢我和资源只能二选一,你选谁?” 季霜辞明显的愣了愣,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 淅淅沥沥的雨水声灌进耳朵。 她听见自己在连绵雨声中毫不迟疑的回答。 “资源。” “我要资源。” 明葭月听着季霜辞的回答, 不意外的笑了笑, 随即迈步走出去。 “等会管家会送药过来,今晚你就在这里休息。” 司机在门口撑着伞,将明葭月送进车里。 车窗外城市霓虹飞逝,明葭月眸底映着无尽夜色,她无意识伸手摸了下口袋,空的,没有药,也没有烟。 季霜辞透过玻璃窗, 透过丝丝雨幕, 遥遥望着车尾灯消失在视野尽头。 管家送来的药膏放在桌上,除了药膏,还有一份热腾腾的夜宵。 季霜辞问, “是明总让送的夜宵?” 眼前的女人很年轻,模样有些狼狈, 浑身的气场却很稳,静如深流,管家微微垂眸。 “是,明总的吩咐。”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季霜辞走到桌前,没坐,站着一口一口将夜宵全部吃完,吃完,她拿起药膏,反复的细看,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拿出手机,季霜辞拍了张照,切换小号发博。 “软的不行,硬却硬不过,那么还能选择抗揍!” “药膏图片.jpg。” 发完博,季霜辞依旧没涂药,只是将药膏拿在手里,脸上笑意慢慢淡下去。 明葭月会觉得自己虚荣、现实、物质吗?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或许能产生羁绊的人,彼此从相遇开始便存在着互相吸引的特性。 季霜辞直觉,明葭月不会。 退一万步考虑,即便明葭月的假设成为现实,季霜辞仍然会选择资源,患难与共固然是好,可抓住机会,成就自己,再奉上所有助她更快的逆风翻盘,难道不更好吗? 在季霜辞的眼里,钱就是世界上的一切,明确的规定着现实世界的秩序,她过够了没有钱的日子。 就好比有钱之后,她才惊觉跑了无数回的医院,原来医疗环境甚至能远远胜过顶级酒店,专家能为你随时加班,哪怕是生了重病这件不体面的事情上,钱能帮你要多体面就多体面。 最重要的是,她得足够有钱,足够多到不再是以一个被资助的学生,一个刚入社会的年轻人,一个晚辈的身份去仰视明葭月,而是以一个可信的伙伴,值得托付的后背,哪怕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去平视,甚至是俯视她。 多到明葭月不得不将她放进眼里。 雨水连绵不绝,路灯的光倒映进散落的水洼里,随着涟漪闪闪烁烁。 季霜辞将窗户打开,风里裹着雨,迎面吹进来。 沉沉夜色里,季霜辞眸底欲望与野心交织,似尖锐刀锋,亮的惊人。 这晚过后,明葭月与季霜辞直到录第二期《明星教你来演戏》才见面。 因为第一期意外的大火,许多品牌方蜂拥而至,冠名投资,拍摄经费相应的成倍增加。 开拍前两天,节目组通知拍摄地点有变动,换成了南边的一个小众景区,四娘海。 四娘海是一个天然湿地,水鸟成群,湖水湛蓝,湖面广阔,正是天朗气清的季节,湖光山色,一览无余。 明葭月与季霜辞一前一后抵达的拍摄现场,周安安也来了,一直牵着明葭月的袖子,姿态很亲密,两人一直没什么机会说上话。 四娘海风景美丽,开拍前,周安安拉着明葭月到处拍照,明葭月听取了心理医生的建议,将综艺拍摄当成了工作之余的休闲活动,加之周安安攻略难度小,陪她闹一闹,任务完成度就会增加,明葭月便表现的很是配合。 “明阿姨,到这边来,手举高一点,我们拍张比心的照片!” “好,朝我靠过来点,小心脚滑。” 少女声线清脆,浑身洋溢着青春活泼的气息,在年长者面前亲昵的毫不遮掩,肆意又鲜活。 上一期节目拍摄时,明葭月不管对谁,接人待物皆客气有礼,但明显会让人感觉到疏离。 这一期,在场拍摄的工作人员不动声色的眼神交流,看着她们闹,又转头看了看远处一声不吭显得很有分寸感的季霜辞。 什么情况? 上一期我磕的cp是假的,还没开始就be了? 今天来的才是正主? 另一个嘉宾白绫站在不起眼角落里,墨镜下,眼神阴沉的瞪着季霜辞,她奔着涨热度来的这档节目,结果上一期风头都被季霜辞抢了,这已经不是白绫第一次看季霜辞不爽了,两人年纪相近,形象也相仿,许多角色在季霜辞没出现前都定的她,结果季霜辞一来,都定季霜辞了。 凭什么?凭什么处处都要被她压一头,是不是存心和自己过不去! 白绫恨的牙痒痒,心里认定了季霜辞是不知道陪睡了多少次才把好资源睡出来的,上一期拍摄时,她观察导演的态度,隐隐觉得明葭月身份不一般,后面她到处打听,知道了明葭月的身份。 白绫心里更不痛快了,季霜辞竟能傍上明葭月这样的女大佬。 要知道,女人可比男人爱干净好伺候多了! 男人嘛,不管钱多钱少,能来找她们玩的大都是些力气大几把小还不爱干净的牲口。 又气又嫉妒,偏偏还不敢做什么,但今天白绫一看,好像是季霜辞想傍明总没傍上,这可就让白绫了乐起来了,她是一点都等不了,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走到季霜辞身边说风凉话。 “小季啊,我比你入行早,这样叫你不会不高兴吧。” “哎呀,明总看起来玩的真开心,估计是真喜欢身边的小姑娘,所以说人得有自知之明,不是该攀扯的人,送上门去别人都不会多看一眼。” “这要是还眼巴巴得上赶着去,岂不是活该下贱。” “……” 夹枪带棒的一番说教。 季霜辞低着头在看一个新本子,昨天到她手上的一个正剧本子,导演说本子写的特别好,里面有一个角色非她不可。 不紧不慢的细看,白绫的话,季霜辞一句都没搭理。 旁边只有白绫的助理在,季霜辞一点回应不给,让她无端生出了一种被人看笑话的恼怒,她直接上手打掉季霜辞手里的本子。 “和你说话呢,聋了吗?” 季霜辞这时才抬起头,她的唇微微往上勾,眉眼清冷凌厉。 “白绫,我不想搭理你,你还上赶着说,是不是就是你说的,活该下贱,受教了。” 季霜辞声音轻轻的,甚至从她脸上找不到一丝生气动怒的痕迹,可白绫刹那间被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竟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等到她回过神来,季霜辞已经捡起本子走远了。 白绫站在原地,茫然四顾,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站在台上卖力表演,却压根连一个观众都留不住的纯小丑。 窘迫。 滑稽。 于淳不知从哪里走出来,递给白绫一瓶水。 “怎么了?” 白绫讷讷的应了声,“没事,”随即使劲揉了把自己的脸,季霜辞平时表现的脾气很好,今天指定是没傍上大款中邪了! 是是是,肯定是自己的错觉。 自己可能被一个小丫头唬住。 错觉错觉! 白绫狠狠灌了一大口水! …… 季霜辞这边的动静,明葭月无意间扫到了,季霜辞恰好抬起头来,与她遥遥对视。 两人隔的有些远,季霜辞心下一转,走到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恰好能让明葭月看到她微红的眼眶与鼻尖,还有些微凌乱的长发。 一看就是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 季霜辞走到那没多呆,在明葭月面前晃了一会就走到助理那去了。 明葭月眸色一沉,看着她走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安安敏锐觉察到明葭月的视线,她追着看过去,原本神采飞扬的脸色一下就蔫巴了。 她皱着眉伸手捂住明葭月的眼睛,“明阿姨在看什么,不准看,不准看,只准看我,我最好看。” “娇气。” 周安安惯会耍赖,明葭月顺势捉住她的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应你,不过要是期末平均绩点没上3.7,周安安,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S大采用4.0为满分制,明葭月愿意惯着周安安是一回事,但应该让她学的东西,一样也没落下,甚至是公司的事,明葭月也开始有意无意的让她涉猎了。 周安安顿时一怂,底气一点都不足的应声。 “我会努力,你就等着看吧。” “你这副样子,是让我等着收拾你吗?” “……” 快要开拍了,明葭月让周安安提前回了车上,扭头一看,季霜辞在搬一个巨大的器材箱子,旁边的人都不知去哪了。 在器材箱子面前,季霜辞本就清瘦的身材显得更为脆弱堪折。 草地上,本就凹凸不平,季霜辞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眼看着箱子朝她倒过去,明葭月立马大步过去扶住。 两人一上一下,明葭月俯视着她,语气有些急,还有些冲。 “季小姐知不知道不自量力怎么写?” 南方冬天的阳光很好,大片大片的洒落,在明葭月周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光晕,季霜辞仰着头,眨了眨眼睛,风里好似氤氲着明葭月的体温,随着阳光一同落到了她的颊边。 季霜辞手撑着地,自己站起来,不知想到什么唇角勾了勾,然后直视明葭月的眼睛,一脸认真。 “不会,姐姐是不是不高兴了,早知道这样,倒不如让姐姐直接去找会写这四个字的安安妹妹说话,横竖是我比不上她会聊天,会撒娇,会哄姐姐开心。” 第24章 连争都不敢??? 无理取闹, 胡说八道。 原来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的。 季霜辞端着一张漂亮正经的脸,说出的话却阴阳又怪气。 明葭月注视着她, 手伸出去,又收回来,唇动了动, 却又哑了声,就好像是披了一件湿棉袄, 穿上不舒服,脱了也不舒服。 干脆眼不见为净。 叫来工作人员搬器材,明葭月一个眼神都没给季霜辞, 直接走了。 系统在明葭月脑海里, 学着季霜辞拿腔拿调的说话。 “我的好姐姐, 季霜辞莫不是吃醋了,你也不哄哄人家,这任务猴年马月才能做完啊。” 明葭月:…… 有些气却又觉得不值得气,明葭月垂眸片刻,脑海中浮现出刚才季霜辞阴阳人的样子,不知怎么的气顿时消了,又笑了声。 “真是放肆。” 季霜辞目光跟着明葭月,在原地站了半分钟, 才回过味来, 明葭月这是觉得说不过自己认输跑了? 原来高冷不近人情的明总,也会有在自己手里吃瘪一次又一次的时候。 眉眼不自觉地飞扬起来,季霜辞心情大好。 考虑到社会舆情的影响, 这一期的剧本台词改的无比符合主流价值观。 剧本受限,节目组转而在情景布置上做了大文章, 一共五个剧本,分别插入了马术、赛车、非遗、美食、珠宝品鉴等元素。 说白了,就是给五组嘉宾都留了装X的空间,就看他们有没有实力把握住了。 和上一期抽签选剧本不同,这一期的剧本按照上一期各自的直播间热度排名先后选择,明葭月和季霜辞这组第一个选。 影帝陆屿那组第二个选,见季霜辞在考虑,他礼貌的笑着插了句话。 “二位要是方便,看能不能把赛车本子留给我,要是不方便就不用留。” 陆屿说的不多,但很真诚,他年轻时是名盛一时的赛车手,如果能在综艺里展现一下专业技能,对他的复出来说肯定有帮助,但游戏规则在这,他看得开,无缘也不强求。 白绫见状,也忙不迭开口。 “我学过骑马,其他的我都不会,至于你们,就在剩下的四个里面选吧,大家毕竟有缘在一起录节目,总不能存心让我出丑吧。” 装X的机会摆在眼前,但如果没实力硬上,那就是等着被群嘲的小丑。 白绫因为上一部戏要求,花了半个月,学会了怎么骑马,她想的很好,其他四个她一个不懂,也不感兴趣,骑马没什么技术含量,看起来还帅,就定这个了,说不定还能压季霜辞一头。 在场众人应付式的笑笑,没人接白绫的话,他们可没人是奔着上热搜被网友群嘲来的。 总直播间里,网友们纷纷发弹幕。 “不是吧不是吧,白绫今天出门照没照镜子,有求于人,还一副恩赐别人的样子,是脸上痒,找抽吗?” “影帝就很礼貌啊,难怪季霜辞笑着回了影帝,理都没理白绫。” “啊啊啊啊,真的很想看影帝开赛车,已经有十五年没见过他在大荧幕上开赛车了!” “希望季霜辞大发善心,给小鹿们一个看哥哥开赛车的机会吧!” “实话实说,他们都是竞争关系,让是情分,不让是本分,谁也怪不了谁。” “白绫这么好的姐姐,季霜辞让一下怎么了,她还有四个可以选呢,非得和我们姐姐抢,人心就非得这么坏吗?” “……” 季霜辞看向一侧的明葭月。 “姐姐,你想选哪个本子?” 五个本子,两个现代背景,两个古代背景,一个星际背景。 现代的妆造仪态什么的要求更低,明葭月干脆的指了指两个现代本子。 “你随便选一个。” “好。” 季霜辞猜到明葭月大概率会选现代本子,没有迟疑的拿起有马术表演情节的现代本子。 季霜辞记得一个很久远的新闻,上面写的是明葭月曾在Y国参加马术比赛并夺得桂冠的事迹。 “哇,对人性真的失望了,季霜辞有没有点眼力见,心疼白绫!” “她是不是故意的,白绫说要骑马,她就选骑马的本子,好恶毒。” “头一次这么恶心一个女明星。” “……” 白绫出道久,有一定的粉丝基础,加上水军,一时弹幕上都是黑季霜辞的。 不过季霜辞并不在意,这一次的取景地很美,她曾不止一次畅想过和明葭月一起游览名山大川,现在算实现半个愿望了。 她甚至开心到直接牵住了明葭月的手腕,拉着她,像头自由的小鹿,快活的只顾往前跑。 “姐姐,我知道节目组把马圈在哪里,我带你去看。” 职业原因,季霜辞在镜头前的一举一动都受过训练,加之性情原因,情绪也一向不外显,可现在她迎着草地上略显粗狂的风跑的肆无忌惮。 明葭月稍一侧目,便能看见她露出的虎牙。 姿态不优雅,表情管理一点都不合格,但是看起来自由又洒脱。 季霜辞在她面前,罕见露出这副纯粹的姿态。 明葭月被她的笑感染,任由她牵着,没忍住问她。 “能骑马就这么开心吗?” “开心啊。” 季霜辞偏过头,眼眸弯弯,她是真的开心啊,连带着觉得前十几年受过的磋磨,连带着余生要追求一个遥不可及的人的无尽苦涩都算不得什么了。 至少此刻,她短暂触碰到了自己的月亮。 季霜眸一双澄澈的眼眸望过来,毫无杂质,胜过眼前的碧水蓝天。 明葭月好似在她眸底窥到了自己的倒影,只有自己,没由来的,明葭月心口一跳,手腕处似乎也泛起了酥酥麻麻的感觉。 是一种陌生且奇怪的感觉。 明葭月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去,轻轻哦了声。 到了地方,明葭月一看,便知节目组花了大价钱,两匹黑珍珠——弗里斯兰马,没有一丝杂色,鬃毛柔顺闪亮,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尤其是体格健硕,肌肉线条突出,力量感十足。 这两匹马比一般的马体型要大,季霜辞一点都不怯,和饲养员沟通之后,拿了薄荷味的舔糖去喂她,顺手把刷子递给明葭月。 “姐姐,你给她们刷刷毛。” 吩咐的还挺顺口,明葭月眉梢轻挑,接过刷子,走到另一侧去刷毛。 两人配合的很是默契。 喂完舔糖,季霜辞又去拿了几根胡萝卜来,全程嘴角都扬着,显得很开心。 此时弹幕上的CP党已经开磕了。 “她在闹,她在看她笑。” “甜甜甜!这么自然的相处,我不信她们私底下不认识!我和我老婆平时就是这样的!” “刚才还牵手手了呢,年上的表情好宠。” “等会是要同乘一骑吗?搂着腰的那种?” “……” 上期节目播出后,热度很高,闲的蛋疼的网友们已经开始去扒明葭月的身份,加之季霜辞的新代言明氏官宣,网友顺藤摸瓜,扒出了明葭月的身份。 已经有营销号做了视频吃瓜,但被明氏公关部压着,水花不大。 第二期直播开始,直播间里不少人都开始在讨论明葭月的身份。 “她们两个的气质好像两个贵族,谁能告诉我,季霜辞嘴里的姐姐是明氏总裁,那么季霜辞是什么身份?” “亲生的?不是吧,某度百科上说明总是独生女啊。” “不会吧不会吧,小道消息不会是真的吧,江湖传闻,明总已经离婚了,并且性向是女,和前夫是纯粹的商业联姻,所以今天这出是金主陪小金丝雀玩耍的戏码?” “世界果然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到明氏总裁参加水果台的综艺。” “也可能是朋友关系啊,又或者是自由恋爱,离婚之后再恋爱,也不违法吧。” “……” 周安安此刻正在车上看直播,一个平板,一个手机,平板看直播,手机在刷营销号最新剪辑出的视频,标题取得夺人眼球,类似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现实版…… 人都要气冒烟了,周安安直接打电话给明葭月的秘书,让她赶快处理网上那些乌烟瘴气的评论。 秘书立马回复。 “小小姐,明总吩咐过了,一旦出现可能对公司造成负面影响的舆论,我们会第一时间管控,至于其他的,则配合明氏的新能源汽车进行宣传。” 意思就是网友们不痛不痒的吃瓜,就随他们吃去了,正好蹭波热度。 周安安气的将平板使劲一扔,没几秒,又气呼呼的捡回来,在直播间费飞快的发表评论,一人独战千军万马。 “都在想什么呢,明总能看上一个小明星?想屁吃呢!” “我不同意,她们两个,这辈子都不可能!” “这个综艺一结束,我就把季霜辞发配到非洲去,让你们磕,都去非洲给我磕!” “……” 恼羞成怒,气急败坏! 好不容易等到直播间中场休息,周安安趁着明葭月不在,悄悄走到了季霜辞身边。 她的喜怒都表现在脸上,对季霜辞的敌意很明显,开门见山。 “季霜辞,我不管你对明阿姨是什么心思,但是我警告你,不准喜欢她,她不会喜欢你的,你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周围没有其他人,季霜辞在周安安恶狠狠的注视下,低低笑了声。 “安安,你太乖了。” 季霜辞好像一点都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神情语气都很亲近,就像她们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 这让周安安一时无措起来,她愣了愣才干巴巴的问。 “你说的什么意思?” 季霜辞望着她笑,眸底似有风暴酝酿。 “周安安,想要什么,那就坦坦荡荡的去争去抢,不然好事凭什么都落你身上。” “还是说……你连争都不敢和我争?” 第25章 她停步驻足 “你你你……” 一连说了好几个你, 周安安脸色变得有些奇怪,看着眼前这个好似从未认清过的朋友,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去反驳。 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承认了, 还敢挑衅自己! 她就不怕明阿姨知道吗? 憋了半天,周安安憋出来一句。 “你就不怕我去告诉明阿姨吗?” 明葭月在周安安面前俨然就是一个典型的长辈形象,对外强势, 对内包容,让人不自觉地去信任依赖, 但有些观念给人的感觉很传统。 比如应该从未了解过女生和女生也可以在一起这件事。 还以为周安安会说出些什么有实质性威胁的话,季霜辞眉心一动,唇往上挑, 笑意带上几分明晃晃的挑衅, 有恃无恐一般, 一点都不害怕。 “那你就去告啊。” 周安安:…… 明葭月无意中一瞥,周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车了,神情激动的在和季霜辞在争论些什么,长眉蹙起,明葭月大步走过去,习惯性的抚上周安安的肩,站在她身上,第一时间关切的问她。 “安安, 怎么下车了?” 周安安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一听明葭月的声音,委屈的不行,眼里水光顿时涌出来, 搂住明葭月的腰,委委屈屈的撒娇。 “没什么, 就是想你了,但是没找见你,先碰到了季老师,就来和她说了会话。” 周安安是个没什么心眼子情绪外露的人。 她在说谎。 明葭月微移视线,锐利的眸光直直扎向季霜辞。 季霜辞一错不错的迎上明葭月的视线,空气一时静止了,似乎连风都停滞了起来。 对峙几秒,明葭月收回视线,没给任何多余的眼神,以一种维护的姿态牵着周安安走开。 “嗯,外面风大,你穿的少,有机会下次再叙旧,我先送你回车上。” “嗯。” 周安安双手挽住明葭月的胳膊,走之前回头朝季霜辞看了一眼,极轻的哼了声。 慢慢看着她们走远,季霜辞心里的那点得意很快沉了下去。 助理拿着热水走过来,小声惊呼。 “季姐,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冻到了,快喝点热水。” …… 周安安上车之后,耍赖不肯让明葭月走,赖在她身上。 “明阿姨,还得拍几期,不好玩,不想拍了,能不能直接走,我想回家,反正违约金又不是赔不起,我让我爸出。” 心里像是装了成千上万只蚂蚁,周安安有一种即将要失去一个无比重要的人的感觉,她心中无比慌乱,却又不敢将自己的小心思露出一点。 她害怕被明葭月知道之后,会被讨厌,被恶心,会失去现在拥有的温情。 周安安不敢直视明葭月的目光,手指却攥的格外紧。 明显的患得患失的姿态,明葭月觉得奇怪,默了会,才问道。 “安安,你刚刚和季霜辞吵架了?” “没有。” 周安安闷声闷气的,否认的很坚决。 “那你是不是不喜欢季霜辞?” 明葭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偏爱周安安已经成了明葭月的一种习惯,周安安时而乖巧,时而跳脱,时而用那种小心翼翼的,仰望的,带着濡慕,崇敬的眼神望着自己。 那是一种心再硬,都会忍不住软下来的眼神。 明葭月以前从未想过自己如果拥有一个女儿会是什么样的生活,可周安安存在让她觉得不错,不知不觉的多了羁绊,多了私心。 明葭月表现的很耐心,不追问,却又在周安安需要回应时及时的给出回应,张弛有度。 心慢慢安定下来,周安安用余光偷瞄她。 明葭月微微歪着头,温柔的看她,平时显得有些凌厉的脸部线条,在此时暖色调的车灯下,变得柔和,朦胧。 就好像她渴望知道自己内心想法,并且愿意尊重她的想法,甚至是纵容她的想法。 事实上,周安安的父亲自她出生后便忙于工作,她成长的大部分时间是和保姆呆在一起的,从来没有长辈会倾听她的想法,用那种温柔又宠溺的态度包容她的任性,由衷的赞赏她是一个很棒的人。 直到明葭月开始亲近她。 周安安似乎被鼓励到了,她用力的握了握明葭月的手,选择了适当的坦诚。 “我不喜欢季霜辞,我不想明阿姨和她呆在一起。” “这样啊。” 明葭月没有追问为什么,她只是温柔的抚了抚周安安的额头,温和的安抚她,“那录制完这一期就不录了好不好,今天已经开拍了,契约精神……” 明葭月会松口已经让周安安很意外了,她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激动的抱了一下明葭月,又在她脸上啄了一口。 “好,拍完这期就不拍了。” 少女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明葭月毫无预兆的被亲了一口,愣了愣,再一看周安安比向日葵还灿烂的笑脸,心不由得一软,叹了口气瞥她。 “你真是小孩子心性。” 明葭月现在这副模样极为生动,周安安看得呆了几秒,而后顺着杆子往上爬。 “在别人面前我可不这样,我知道明阿姨最喜欢我了,对我最好了。” 唇角微微翘起,明葭月又陪她说了会话才下车。 实际上,就算周安安没意见,明葭月也没打算继续拍下一期,目前的热度与新能源车的宣发已经配合到位,过犹不及。 顺便看了眼系统面板,上面显示任务进度加了6%,明葭月浅笑摇头,周安安果然是小孩子,开心和不开心一目了然。 季霜辞一直关注着明葭月车上的动静,见她下车,急急移开目光,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和摄影大哥商量机位,实则余光一直关注着明葭月动静。 在她走过来的时候,立马佯装随意的将剧本递过去。 “姐姐,该提前对一下台词了。” 明葭月伸手接过,嗯了声,表现的很客气。 季霜辞眼神暗了暗,下一秒便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自然又亲近的同明葭月对台词,不时讲解一下拍摄的要点。 季霜辞年轻,但在讲解演戏要点的时候显得专业又老成,明显是下过功夫的。 这也是工作,明葭月配合的听,开拍后,两人有来有往,显得极为默契。 今天她们的剧本依旧是霸总剧本,但不是一个完整的本子,而是节选出的不同的片段。 每一个本子依旧是狗血的开场,却是截然不同的走向,这一期演戏时用的是她们的本名,莫名给直播间网友们一种她们在玩抽象的错觉。 【片段一: 光线昏暗的房间,楚楚可怜的女明星弱弱出声。 “主人。” h市声名不斐的企业家明总,侧坐在床侧,面色潮红,知道自己被死对头下套了。 看着眼前引人遐想的女人,她不为所动,沉声道。 “闭嘴,新华国没有奴隶。”】 台词说完,镜头拉进,一个侧脸的完美特写。 直播间弹幕。 “就这?就这?裤衩子都脱了,给我看这?” “不是,现在都不搞颜色,改搞抽象了吗? “哈哈哈哈,我真的会笑死。” “老奴何德何能,让这两张脸玩抽象哄我开心!” “……” 这比上一期的强取豪夺梗让明葭月心理更加舒适,拍摄现场的气氛同样欢快,拍的非常顺畅,或许是网络上玩抽象的朋友们有很多,这一期的热度竟然隐隐有超过第一期的趋势。 【片段二: 人来人往的国金中心办公室,贫穷小白花季霜辞大声控诉。 “为什么你不能放过我?” 霸总明葭月冷冷一笑,“因为你穷,因为我是党.员。” 季霜辞:??? 明葭月:党性要求我要精准扶贫。 明葭月喊出了长征三万里的气势,季霜辞被她震的连退几步,惊疑不定的表情俨然是觉得明葭月中邪了。】 尴尬到扣脚趾的剧情,导演一喊咔,明葭月神情便恢复如常,但心情多少有点微妙,导致她在拍片段三这段显得正常的剧情时,一时入不了戏。 片段三的剧情很简单,讲的是总裁在草原对骑马的季霜辞一见钟情。 工作人员和季霜辞确认了,大概能和马儿配合做出哪些动作。 明葭月一直找不到感觉,季霜辞便主动说前面直接由她入境,再去拍明葭月的反应。 分镜导演在旁边低声问,“这能行吗?” 季霜辞笑意莞尔,“一定可以。” 白绫那组已经拍完了,她分到的本子是她完全不懂的非遗,肚子里本就没什么墨水,在旁边一点话都插不上,都被素人把风头抢了。 拍完她就过来看季霜辞的热闹,见她们迟迟未开拍,还以为季霜辞不会骑马,登时一阵阴阳怪气。 “不行硬上,这演员啊,还是得对观众负责,不要什么都想争。” 季霜辞并不理会,她牵着马儿走到指定位置,镜头开始切入远景。 不多时,众人只见巍峨群山下,红裙黑骑,踏花而来。 季霜辞将长发高高束起,本就深邃眼眸显得极为英气,镜头移动,季霜辞手握缰绳,轻轻一拉,骏马随之腾空而起。 现在不约而同一阵惊呼。 野性飒气! 在阳光下季霜辞的脸美的明艳不可方物。 众人以为这就是最高潮,然而季霜辞翻身下马,握紧驯马鞭,与马相对,双手高扬,马儿前蹄随之起扬。 风流挽起她的发尾,好似风中劲草,野性,自由,生机勃勃,浑然天成散发着一种不服输的生命力。 惊鸿一瞥,便足够让人停步驻足。 镜头切回明葭月,拉近特写,她的随意一瞥的眸光陡然凝遂,周遭嘈杂人声逐渐远去,视野里只剩下那一袭红裙。 导演组安排的画外音适时闯入画面。 “所谓一见钟情,当你偶然看到对方,在那瞬间,世界停止,你的五感你的思想,全部汇聚于她。” 第26章 真的假的啊 不出意料, 第二季综艺热度更上层楼。 网络上有关明葭月与季霜辞的视频更是在各大自媒体平台霸榜数日,甚至业内几位传闻十分难搞的导演都给季霜辞递来了剧本。 助理在一旁跟着看剧本,忍不住八卦。 “霜姐, 网上都吵翻天了,都说明总是你背后的大金主,真的假的啊。” “要是我们有明总有点交情, 你这正是前途一片大好的时候,公司为什么要安排你去非洲拍纪录片?” 自然地理类的纪录片, 这意味着季霜辞最少要去那边呆个大半年,不顺利的话,得呆更久。 市场决定了纪录片的商业价值, 对风头正盛的季霜辞来说, 明显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助理没敢明着问, 舆论风向一天一个样,现在网上说的最多的是季霜辞心机深沉手段,把明氏当家人哄的昏了头,不顾脸面下场去拍综艺。 季霜辞闻言,没接话,拿起手机,指尖落下,冷光亮起, 屏保赫然是明葭月站在明氏大楼前的一张照片。 季霜辞偷拍的。 画面中的明葭月西装规整, 长发低挽,头顶明月高悬。 只是一个侧影,依旧能叫人看出冷毅持重, 乾坤在怀的气场。 静静看了两秒屏保,季霜辞旋即点进去聊天页面, 只见她飞快敲出几行字,起身便要走。 助理急急问,“霜姐,要去哪?” 季霜辞拿上车钥匙,快步如风,“去明氏大楼,确认一件事情。” 助理眼神顷刻间微妙起来,难不成去闹脾气的? 她就说霜姐怎么可能愿意去非洲! 明葭月在开会,王庭从总经理秘书升职到了总裁办秘书,此时正在茶水间听八卦。 要说张副总一直仗着元老身份暗戳戳搞事,想要把明总换下去,谁料新能源车一经发布,一天的成交量抵的以前两个季度的成交量。 一夜之间,明氏的股票上涨超过3%。 董事会那群见钱眼开的老东西,这阵看见明总嘴巴都快笑烂了,至于投票表决换人什么的,不存在的,谁能舍得换掉财神爷! 张副总被背刺一轮又一轮,深刻认识到了资本的无情。 会议上,明葭月不用开口,自有人将张副总骂的狗血淋头,顺便名正言顺的清掉他的人,分掉他手里的蛋糕。 张副总面如死灰,看着这圈明面上体面好说话实则都有自己小心思的人精,终是没了心气,低头认输,而后由明葭月风清云淡的提出想提拔几个人。 至于什么半年内连升三级,不符合公司制度,那不是还得考虑最重要的能力吗,明总看上的人,准错不了。 一番虚与委蛇,会议结束,明葭月一个人留在会议室里,她摸了下手边的茶,已经凉了。 没喊人,明葭月闭上眼睛,静静在会议室坐了两分钟。 晚上还有个应酬,研发中心的新半导体项目是响应政策和上面合作的项目,在明氏未来十年的发展规划中占据十分重要的位置,今晚会来几个H市的高级别官.员,还有几个商界的重要人物。 风头太盛,势必会遭人嫉恨,晚上等着给明葭月挖坑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指尖落在冰凉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轻点,手机在一侧闪无声闪烁两下,明葭月没注意到。 王庭第一时间收到了季霜辞的消息,正好手上没事,热情的下楼去接她。 “明总还在会议室,你先在休息室等等。” “好,谢谢王哥。” “嗨,和我客气什么。” 在王庭看来,明葭月和季霜辞关系十分不一般,网上的消息他也看了,估计十有八九是真的,说话便也不顾忌那么多了。 “你是不知道,明总现在在集团里有多风光,说一不二,董事会那群老逼登也不敢哔哔叫了,说什么就是什么,连带着我这个总裁办的人,现在不管走到哪,都被人王哥王哥的叫着,爽啊。” “越大的公司,内斗就越严重,能像明总这么有魄力,把唱反调的都收拾了还不出乱子的,放眼整个H市,凤毛麟角!” 王庭表情语气夸张,就差没说要给明葭月磕一个来表示崇敬之情了,季霜辞被他逗笑,跟着说了一句。 “是啊,H市,不对,应该是整个华国,像姐姐这么厉害的女企业家都没几个。” 王庭挤眉弄眼的放低音量,“所以说嘛,你不就被明总征服了?” 季霜辞坐的板正,闻言长睫轻轻颤了颤,王庭笑的贱兮兮的,没有恶意,季霜辞鬼使神差的顺着她的话打趣。 “是啊,不过我都不用被征服,只要明姐姐想,我愿意跪下给她唱征服。” “哈哈哈哈哈哈。” 王庭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丝毫没注意到休息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同为总裁办的小叶一脸八卦又不得不正经起来的表情站在明葭月身边,咳了两声,休息室的两个人谁都没往门口看一眼。 跪下唱征服?是在床上跪着唱吗? 小叶:仁至义尽…… 王庭乐的不行,手往季霜辞肩上一拍,“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不一样,什么时候你和明总领……” 王庭无意间一抬头,就像鸭子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声音戛然而止。 季霜辞顺着他瞪圆的目光看过去,是明葭月。 视线短暂相接,明葭月嗓音淡淡。 “王秘书,领什么?” 王庭一秒钟正经起来,“明总,我是说今天该去后勤部领我们总裁办的办公用品了。” 说完,王庭拉住小叶就要溜。 明葭月在他踏出休息室的前一秒,不紧不慢道。 “扣一周工资。” 王庭:…… 我的心痛谁能懂! 没一会,休息室只剩下明葭月与季霜辞,瞥了眼季霜辞,明葭月便往办公室走,季霜辞自觉的跟过去。 回到办公室,明葭月第一时间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也没问季霜辞来要干什么,只是说了一句。 “你有五分钟时间。” 自从第二次综艺拍完,两人已经一个月没见,就好像明葭月在避嫌。 季霜辞期间用小号在某博上看到周安安和自己的粉丝对骂,说让她等着,会送她去非洲。 季霜辞当时不以为意,谁知竟真收到了公司的通知。 是因为周安安吗? 季霜辞给明葭月的某信只发了两句话,但她没回。 【周安安喜欢你。】 【你也喜欢她?】 停了几秒,季霜辞直直看向明葭月的眼睛。 “明总,你喜欢周安安,情侣之间的那种喜欢?” 明葭月恰好点进与季霜辞的聊天页面,瞳孔细微的颤了颤,顶光掠过她脸颊一侧,在眼尾拓出一片阴影,没人看得清她的神情。 季霜辞没什么表情,显得很冷静,唯有垂在一侧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缓,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季霜辞听见一道清晰的声音。 “季小姐,我喜欢谁,似乎与你无关。” 胸中情绪汹涌,季霜辞呼吸渐重,明葭月走到了窗边,背对着她,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加纠缠。 季霜辞心里憋着一口气,她走过去,站到明葭月身侧。 “为什么要我去非洲?” 季霜辞语气无比平静,就好像在和明葭月讨论今晚天气如何。 明葭月垂眸斜睨她一眼,语气依旧很冷。 “你这样的人,心思太深,性格太急,命不好,心气却比谁都高,未来必然想走上青云,俯身看看人间,可若目光囹圄方寸,难免要走错路,有机会出去看看难道不好吗?” 明葭月脱了外套,衬衫袖子挽的高,季霜辞能非常清晰的看到她小臂的肌肉线条,优越内敛,暗含力量。 季霜辞盯着眨巴了下眼睛,脸色有微微的变化。 明葭月会说出这番话,是季霜辞全然没有想过的,视线偏移至窗外,季霜辞一时没出声,透明的落地窗外,高楼林立,车流如昼,从高处看,城市繁华尽收眼中。 而在霓虹暗处,是无数挣扎求生的普通人。 如果不是明葭月,季霜辞想自己或许穷尽一生都站不到这个位置欣赏风景。 有的人,一出生云巅凌立,有的人,挣扎百年依旧如井底蛙难见青天。 季霜辞没有反驳明葭月,沉默的像块石头。 五分钟过去,明葭月没有赶人,季霜辞也没说要走,她静静注视着身侧的明葭月,倒影如火焰在瞳孔中央明明灭灭。 明葭月帮她,到底是因为什么? 有所图谋? 她有的东西,明葭月似乎并不在意。 单纯的怜悯吗? 仿佛也不尽然。 …… 明葭月对她的好,坦荡的过分,但恰恰是无所求,才让季霜辞觉得惶惶然。 无所求,便能随时抽身。 来去不由人知。 终于,季霜辞低低应了一句,“我会去非洲。” 末了,季霜辞准备走,在走之前,她忽地来了一句。 “明葭月,周安安是个很难长大的孩子,她不适合你。” 系统在季霜辞走后,毫无预兆,发出尖锐爆鸣! “啊!宿主,我刚才求证了一下,季霜辞没诓你,周安安她也想对你这样那样!我明明是一个花市系统,这剧情怎么变成绿晋江风了,下一步是不是要……黑化囚禁师尊/小妈/师姐/姐姐XXX剧情了?” 系统的嗓门越来越大,明葭月彻底愣住。 “什么?你说周安安也……” 第27章 想和你一起 周五晚, 明家别墅。 周安安提前几天说了周末想和明葭月一起回家吃饭,明葭月答应了。 周安安点了自己爱吃的菜,她到家的时候, 恰好最后一个菜上桌,糖醋排骨,雪蟹沙拉, 河豚高汤面,还有一份时蔬。 周安安远远就看见明葭月坐在餐桌前等她, 应该回来有一段时间了,换了一套淡紫色的家居服,长发慵懒的散在肩后, 发尾些微碎光浮动, 很知性温柔的模样。 再一想到明葭月很痛快的答应让季霜辞去非洲拍纪录片, 一种隐秘的欣喜在周安安心尖荡开,将外套挂挂好,然后第一时间小跑到餐桌旁落座。 挨着明葭月坐下,周安安仰起头,咧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明阿姨。” “嗯。” 今晚月光皎洁,星子闪烁,餐厅玻璃窗开着,有风吹进来, 隐隐有花香袭来。 周安安年纪小, 气血足,紧挨着明葭月坐,风一吹, 暖热的体温便侵袭过来,明葭月太阳穴突的一跳, 不动声色的移开点距离。 “先吃饭。” “哦。” 周安安不疑有它,乖巧点头,注视着明葭月的眼眸亮晶晶的,像极了一条小狗。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要我说,你干脆从两个人里面挑一个人从了吧,你要是两个人都拒绝,再来十年,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不了。” “我看周安安就挺好,没啥心眼子,你随便哄哄,小狗能给你把尾巴都摇断。” 明葭月:…… 闭嘴。 系统:“随你喽,反正完不成任务,我俩一起噶。” 食不言,寝不语,但周安安今天显得兴致很高,边吃饭边要时不时说几句话,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但周安安就是想和明葭月分享,分享她在学校的见闻,交到了哪些朋友,去了哪里玩,还有一些成长中的烦恼…… 明葭月是真心实意的疼爱周安安,她心里压着事,但在周安安向她诉说的时候,她仍然侧身倾听,以十分耐心的姿态不时或点头或回答她去安抚她的情绪。 能有一位长辈,在人生的路途中倾听自己的想法,安抚自己的情绪,并给出合适恰当的建议,周安安觉得这是一件天大的幸运的事情。 她真的很开心,周安安说的眉飞色舞,鼻间脸颊飞出一片薄红,可爱极了。 这栋别墅,平时两人都不在家,显得冷清又空荡。 今天一起吃饭,冷清被欢声笑语的人间烟火气冲淡,明葭月莫名有了种家的感觉。 明葭月注视周安安许久,终究没有选择直接将她的那点小心思戳破,明葭月想,或许从一开始偏心周安安,就是为了这点毫不设防的毫无算计的烟火气。 而且这几年是她陪在周安安身边,就算她有些什么不对的想法,也是她教的不好。 又或者是小孩子心性,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该怪孩子,及时掰正过来就是。 明葭月喜怒不形于色,在她的注视下,周安安后知后觉的眨巴起眼睛,明明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目光,却无端让周安安有些心虚。 她闭上嘴,凑到明葭月身边,扯住明葭月的袖子。 “明阿姨,我们去花园散散步消食吧。” 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明葭月不想对她说什么重话,无奈一笑。 “好,正好今晚的星空很漂亮,一起出去看看。” “好耶。” 紫色很衬人,明葭月的脸在花园路灯下显得多了几分气血,生动美丽,周安安眼神止不住的往她身上飘,只觉得自己胸腔里像有只兔子在不停的蹦蹦跳跳。 清风吹过指尖,吹的两个人都有些躁动起来,周安安的视线太过火热,以至于明葭月想忽略都不成。 以往她能将那理解为晚辈的崇拜,濡慕,可现在…… 就算自己已经和周安安的父亲离婚了,名义上她也曾是周安安的继母,年纪相差十二岁,更不用说明葭月确实实实在在的将周安安当成晚辈对待。 这是一段该从源头上掐灭的禁忌恋。 明葭月想了想,挑起话头。 “安安,你应该知道我和你爸爸离婚了,但是我一直都想有一个你这样的女儿,所以就算和你爸爸离婚了,也不影响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 明葭月着重强调了女儿两个字。 心头一跳,周安安下意识移开目光,她一直不挑明知道她俩离婚的事,就是怕明葭月会疏远她,现在听明葭月这么说,周安安一方面觉得开心,一方面又有些苦恼。 开心明葭月依旧对她好,苦恼两个人还是以母女的身份相处,那她的心思何时才能见光。 周安安低着头,好久都不吭声,从明葭月的视角看过去,她头顶的碎发被风吹的凌乱,有些委屈的样子。 斟酌该怎么继续劝说她时,周安安忽地抬头,双眸坚定的看向明葭月。 “那我选择跟明阿姨,就让爸爸净身出户!” 周安安思维跳脱,一时竟让明葭月愣的不知该怎么接话,倏然一笑。 “嘿嘿嘿,我知道明阿姨最好了。” 明葭月很少笑,周安安最喜欢看她笑,见状立马得寸进尺的揽住明葭月的胳膊,信誓旦旦道。 “我永远不要和明阿姨分开。” 明葭月的心微微一沉,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系统的任务要求让两位目标任务身心健康的度过十年,至于健康的标准不黑不白,只要处在灰色的区间内,在十年内走完百分百的进度,就算成功。 同一片天空下,季霜辞此时正躺在非洲圣树猴面包树下,和纪录片团队一起休息。 条件比想象中艰苦,出镜时没有妆造,纯素颜,穿着工装,戴着遮阳帽,甚至现在连洗脸的条件都不太具备。 团队人数不多,但小却精,摄影师中有一位是去年哈姆丹国际摄影大赛的冠军,叫达文,还有一位是以给野生动物贴脸拍特写闻名的摄影师哈特,被人称为史上最强摄影师。 据说他通常会花几个月的时间融入凶猛的动物之中,从而不被鬣狗攻击,甚至连敏感的大象也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更传奇的是曾有母猎豹再出去打猎前将孩子托给他照顾。 整个团队,除了季霜辞与她带来的一个助理与保镖,其他人都是外国人。 与他们相比,季霜辞反而是存在感最低的一个。 纪录片导演埃里克以独特的美学视角与拍摄创意著称,代表作诸多,是个典型的工作狂,休息的时候也不忘和达文沟通拍摄细节。 有人多嘴问了一句需不需要给季霜辞配一个专门的摄影师与摄影助理。 埃里克顿时脸色不好了,他对季霜辞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他喜欢纪录自然真实的人与物,季霜辞的眼睛却像是被火山灰填满的天空,阴沉沉的,充满了野心与欲望。 “东方的贵族小姐,能吃得了什么苦,无非是想借我们展示一下自己有一个多高尚的爱好,我不会允许她玷污我的作品。 言下之意,他不会给季霜辞多少镜头。 众人心照不宣的不再多言,他们听到一些消息,说是这次纪录片的投资方十分阔绰,才让埃里克同意塞了一个人进来,但除此之外,一切都要听埃里克安排。 季霜辞英语很不错,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没什么心情去理会,随他们怎么说,她不在意。 就这样,季霜辞以一个十分边缘人的状态和纪录片团队相处了两个月。 她几乎不怎么说话,从不给人添麻烦,除工作需要,绝不主动与人社交。 助理偷偷给明葭月发消息,“明总,她单方面孤立了所有人。” 明葭月只简单回了一句,“继续观察。”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团队抵达坦桑尼亚时拍摄动物大迁徙,角马,象群,长颈鹿…… 季霜辞短暂出境后,结束了工作,然后她在河流对岸静静的看着一群角马过河,河流中央是无数埋伏好准备饱餐一顿的巨鳄,其中一只角马被巨鳄咬住咽喉部位,在众人以为它必死无疑时,奇迹般的往河对岸扑腾,直到上岸。 被咬住的角马有许多只,只有一只上了岸。 季霜辞目不转睛的看着摄影画面,呼吸重了起来,脸色开始变化。 这样的画面很震撼,一群生物为了生存,狂奔千里,途中要面对不知多少次生死危机,求生的路,蜿蜒曲折,求死的路,却一蹴而就。 动物尚能做到为了生存搏杀到最后一刻,更何论人呢? 如此浅显的道理早有前人说过千遍万遍,但都不如亲眼见证一次。 回去的路上,季霜辞明显心不在焉,拿着手机看了又看,她想到了明葭月说的那句话,让她出去看一看,所以明葭月是想教她些什么吗? 哈特注意到她的动作,主动来搭话。 其实他挺喜欢季霜辞的,长相非常符合他心目中的自由主题的模特人选,但是她太冷漠了,似乎将自己隔绝在所有人之外。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季,需不需要一个猴面包果?” “谢谢,我看到你额外拍了一些照片,可不可以分享几张给我。” 季霜辞眉眼弯弯,露出一个友好的笑。 哈特表情夸张的把猴面包果递给她,“当然可以,你笑起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被丘比特射中了。” 车上的气氛一时间轻松下来,哈特拍的照片很多,季霜辞挑来挑去,选了三张发给明葭月。 一张乞力马扎罗雪山的风景图,一张猴面包树的图,还有一张就是今天角马过河的图。 过了两分钟,季霜辞试探性的发过去一句话。 “非洲的景色很美很震撼,不过下次,我想和你一起来。” 第28章 你心跳乱了 两地有时差, 明葭月收到消息的时候,已是深夜。 说来也巧,她刚拿出手机, 便看到了季霜辞发来的消息,垂眸定了定,打字, 发送。 “雪山很漂亮。” 乞力马扎罗山,赤道冰川, 非洲之巅。 哈特拍摄的很专业,山底草原象群与远处雪峰同框,热带到寒带完整的自然谱带, 垂直的地带性浪漫。 季霜辞完全不敢想明葭月会马上回复, 暗淡的眼眸疏忽亮起来, 脸上闪过喜色,不一会长眉又纠结的拧起。 她回些什么话好? 明葭月的意思是答应还是婉拒? 思绪有一瞬的凝结,季霜辞最终自己拿着手机又拍了张照片,照片的主角是一颗树,笔直的树干,繁茂如伞盖般延展开的枝叶。 “这里的土著居民认为生病了可以去树林里呆着,不同的树能够治疗不同的病痛,比如橡树代表安抚人心的力量, 能够治疗惊悸与伤心。” 这是一个微风轻拂的黄昏, 季霜辞能够看到草原不远处鸟类与小动物们的奔跑与鸣叫,有一种非常宁静同时又生机盎然的感觉。 季霜辞拍照时将自己的一截手臂也拍了进去,明葭月点开图片放大细看了看, 好像瘦了也黑了。 明葭月在医院做经颅磁治疗,谢兰余光瞥见她和季霜辞的聊天框, 顺势打趣她。 “你对季霜辞这个小姑娘,可不一般,要是对人家有意思,怎么非要把人弄到非洲区?” 明葭月淡笑,放下手机,看向窗外。 窗外有一颗高大的梧桐树,枝桠点缀簇簇绿意,有风惊飞白鸟,明葭月眸光随着飞远的白鸟倏然悠远,语气淡淡。 “谢兰,我对她,没有意思,只是可怜她罢了。” “可怜?” 谢兰嗤笑一声,摇头表示不信,“明总的可怜真值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怜可怜还在加班的我?” 明葭月闭上眼睛,并不辩解。 她没忘记这是一本花市XX文,算算时间,男三该登场了。 季霜辞在非洲拍纪录片拍了两年,在娱乐圈的消息无比沉寂,沉寂到粉丝都以为她退圈了。 期间,季霜辞与以前的交际圈,包括明葭月,都没什么联系。 直到两年后的春天,由著名导演埃里克导演的纪录片《生命》在海外上线,作为一部题材冷门的纪录片,上线仅一周,出人意料的在各国的评分网站上斩获近满分的高分。 同年,该纪录片入选奥卡金像奖,艾美奖,泰利奖这三个被誉为全球最具影响力的纪录片奖项。 画面,配乐,解说……被外网网友们称为顶级,无可挑剔。 最难得的是出镜主持人是一个东方面孔,外网有关她的讨论热度同样不低。 “据说她是华国人,双语解说都是她自己,没用配音,她是如此的专业,如此的夺人眼球。” “太不可思议了,没想到我会在纪录片里,爱上一个来自东方的主持人。” “虽然她的镜头不多,但是每次她一出现,我的目光就无法移开了。” “……” 外网评论被国内的网友们翻墙搬回了国内,一时间季霜辞没有退圈,而是去拍纪录片的消息,传遍了国内娱乐圈。 尤其是季霜辞的粉丝小月亮们完全喜疯了。 “我以为我的偶像出事进去了,结果告诉我是去国外深造了?” “啊啊啊啊,是不是代表要重新进组了,是不是又有新剧看了?” “季霜辞不是演员吗,没人和我说过她在播音主持领域强的可怕啊!” “……” 然而让所有人大跌眼睛的事,季霜辞没有趁着纪录片的热度复出,而是再一次销声匿迹,一年后,官宣与明氏娱乐解约。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彻底退出娱乐圈了。 然而再一次让所有人难以置信的是,两年后,季霜辞凭借三部横空出世的电影《光年》《不可复制》《魔杖》,一举成为北美全年度票房黑马。 这在全球电影史上都是一个奇迹,一个绝无仅有,一个从无人敢去设想的票房奇迹。 一个无甚名气的东方女演员,到底凭什么直接进入一向排华的M国电影界,还被国外观众所喜爱,票房冠军,亚军,季军三部电影,主演都是她,都为她所主导。 三部电影,三个截然不同的角色,却好似每一个角色都是为她量身定制。 演技之精湛,让人咋舌。 至此,季霜辞在国内外,一炮而红。 三部电影,三个不同的导演,电影热度太高,播出后,制作组特意准备了为期三月的路演。 其中一位导演赫然是节目纪录片摄影师哈特,而其中另外一个是以排华出名的女导演露易丝。 路演时,有记者尖锐提问。 “请问你们为什么会在大制作中启用一位在此之前毫无名气,甚至没有一部代表作的华人女演员,是资本的力量吗?” 露易丝回答的直接,她丝毫没有掩饰对季霜辞的欣赏。 “哦,我在哈特的拍摄现场见到了她,说实话,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并不深,然而当开拍之后,只是哪一个她进入状态的瞬间,我就知道,上帝对我说话了,她就是我下一部电影的缪斯,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以至于当电影杀青的时候,我开始怨恨,为什么我是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个男人,如果我是一个男人,那么毫无疑问,我会用尽所有去追求她。” 季霜辞因为行程安排,没有出席路演,但三部电影的男主都在,其中有一位男主,以演戏拼命著称,面对记者的提问,他们的态度如出一辙的一致,难以掩饰的欣赏,甚至于崇拜。 “许多人都夸赞我的敬业精神,夸赞我的演技在不断的进步,我所获得的影帝奖项实至名归,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会让我遇见一个人,让我深深的体会到一句话,努力在真正的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当然,不得不提的是,季比我要更加努力。” “……” 做梦都不敢这么做的爽文素材,被各大自媒体博主搬运回国内,热度一时居高不下。 高到明葭月这个不关注娱乐八卦的人都频频在上下班路上听到季霜辞的名字,休息时间,下属闲谈的是她,洽谈商务合作时,合作方想要请的代言人是她,上下班路边高楼大厦的广告屏上是她…… 第一次,明葭月无比清晰的意识到。 季霜辞,真的红了。 没有借助她的资源,靠自己,一战成名。 司机无意透过后视镜,看到明总看着远处的广告牌忽地笑了起来,笑容越来越大。 明葭月没有去联系季霜辞,系统监控显示,季霜辞这两年的状态无比稳定,同时任务进度也一直在增加,按照这样的趋势,明葭月有机会在剩下三年时间内完成任务。 按照剧情,明葭月现在重点要防的就是男三号。 没有男主出来作妖,明葭月相信凭季霜辞的韧劲,能够长成她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原剧情里的三个男主,在明葭月眼中,就是三个纯粹的人渣。 男一徐潇季,原作者笔下未来的娱乐圈顶流,但被明葭月提前通过资本运作封杀了,现在好像在南方某个工厂里打螺丝。 男二周置全,原作者想把他写成痞帅痞帅那一款,从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初中毕业后就去混社会了,后面犯了□□罪,明葭月直接将他送去了监狱。 男三唐一江,M国华裔,出身玉城唐家,家族经商,号称是华国的老钱家族,有权有势,原剧情里,他们三个可以随意一起玩弄女人的重要原因之一,便是因为有唐一江擦屁股。 在华国传统车企行业,唐家的本拾系列与外企M系,H系,R系车四分天下。 而明氏旗下新能源研究中心在突破至关重要的三电技术后,在新能源车领域被叫一声老大,毫无毛病。 新能源车是时代的一次迭代,是不可逆的时代发展的选择,它就好比是一块被冰冻起来的蛋糕,而现在,只有明氏,有将外壳上的冰敲掉的锤子。 新能源的蛋糕越做越大,越来越多的人想要来分一杯羹,甚至唐家仗着百年底蕴,想要平分秋色,不管是借上面施压,还是不顾脸面的倚老卖老,多次试探,都被明葭月滴水不漏的挡了回去。 直到三天前,玉城传出消息,唐一江要来H市,各大商业媒体纷纷造势,唐明即将强强联合,再创新高。 似乎是一个符合大多数人期望的选择。 明葭月与季霜辞就是在这样一个诸人各怀鬼胎的酒会上见的面,明葭月并不知晓,她到场稍迟,她来时季霜辞端着一杯酒,被人拥簇在人群中。 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围着她,殷勤的称呼她为,“季总。” 季霜辞率先看见明葭月,两人隔着人群遥遥相望,一个如静水深流,难以琢磨,一个姿态礼貌,目光却如千里长风,落拓恣意。 季霜辞对着人群笑了笑,“失陪。” 而后大步走向明葭月。 明葭月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走近,五年时光,季霜辞已经彻底长开了,她的眼睛里多了很多东西,迎面走来的几步,只觉她整个人以及她周围的气场四方云动,风生水起。 助理在身后小声的提醒明葭月。 “明总,现在朝你走过来的是M国创艺科技的技术总监,据说他们今年刚突破蜂涡轮技术,是新一代能源车迭代的技术关键。” “今晚到场一半的人,都是为了她来的。” 明葭月眸光微动,面不改色,率先伸出手,从善入流,“季总。” 季霜辞抬手,指尖划过掌心,往下,圈住手腕,拇指落至脉搏处。 一秒,两秒,三秒…… 季霜辞淡笑开口,“明总,你的心跳乱了。” 第29章 是条白眼狼 “你变了许多。” 明葭月从容不改, 近距离打量起季霜辞,于生意场而言,她无疑年纪尚轻, 但周身气场散发出的锋利,甚至说自信到接近于狂妄的感觉,让人不得不去留心正视。 季霜辞有分寸的松开手, 顶光落在她眼中明明灭灭,浅笑盈盈, 落落大方。 “猴子都会进化,更何况人呢,我变了, 明总也不似当年了。” 两人相隔咫尺, 说话的几息间, 晦暗光影游动,明葭月的模样与遥远记忆中的轮廓重叠,再一次完整清晰的映进季霜辞眼底。 五年时间过去,她眼尾的细纹更多了,好似也变得更加柔和了。 季霜辞眼中流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情绪,转瞬即逝。 又或许明葭月没变,只是自己站的更高了,看得更远了。 当年见她如高山雪, 天上月, 遥遥不可及,仰望的同时又畏惧,季霜辞迫切的急不可耐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抓住这抹温情, 却不知燕雀不与鸿鹄同路。 而现今…… 在同一片生意场上,在相同的领域, 在她的生活,会频繁的不可拒绝的出现自己,一如她当年强势闯入季霜辞的世界。 她们本不同路,只是有太多个瞬间,季霜辞太想与她同行了。 微微蹙起眉,片刻,又舒展开,季霜辞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明葭月的眼睛,释然一叹。 “明总,下次再叙。” 说罢,季霜辞转身,背对着明葭月,步伐沉稳从容的向人群走去。 有熟悉明葭月的合作伙伴靠过来,耐人寻味的在明葭月身边笑。 “明总,我看她,恰似你当年啊,如出一辙的不可一世,这H市的天啊,又要翻一翻了。” 明葭月眸光追至人群中,静默的望着她的背影,淡笑不语。 一场酒会下来,季霜辞左右逢源,将人情世故拿捏的恰到好处,让所有觉得她年轻想要是先来个下马威的老狐狸们碰了一个又一个软钉子。 她成长的速度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整场酒会下来,季霜辞与明葭月都未再有交集。 与季霜辞身旁的热闹相比,明葭月身边头一次门可罗雀。 季霜辞手里的技术是新能源车迭代的关键,明氏一家独大,有竞争才能有突破,现在政商两界都希望能出现与明氏竞争的企业,现在谁能和季霜辞达成合作,就意味着他们有了从明氏手里抢一块蛋糕的机会,往大了说,分她半壁江山,或未可知。 人群里不少人观望着明葭月与季霜辞的动静,然后不动声色的交换眼色。 季霜辞回国回的突然,他们之前耳闻过明葭月与季霜辞有过一段,原本还担心两人叙旧之后,他们没什么机会了,可现在看来,季霜辞更像是回来与明葭月作对的。 好几家传统车企与她接触,都笑盈盈的表示欢迎,唯独明氏的人,概不欢迎。 这番变故,让几家看明氏不顺眼的车企喜不自胜。 酒会快散场之时,已有不少人在季霜辞面前痛斥明氏氏如何横行霸道一家独大了。 唐一江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他依旧维持着之前的殷勤态度,先去找明葭月交谈一番,而后再去找季霜辞。 明葭月皮笑肉不笑的与他寒暄,时而碰杯,时而点头微笑。 季霜辞与人交谈的空隙,无意一瞥,蓦地握紧酒杯,佯装无意的问身边人。 “他是谁?”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唐总,玉城的唐总,本拾车就是他家的。” 季霜辞哦了一声,收回目光,重新与人交谈起来,似是一点都不关注了。 没见季霜辞之前,唐一江觉得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能有什么本事,肯定是傍上了什么人,有人撑腰,才敢这么高调。 女人,都是些玩物,出不了什么人物。 见到季霜辞之后,唐一江眼神亮了,不是对季霜辞改观了,而是惊叹,世间竟有如此尤物,他必要将要收入囊中。 唐一江人高马大,五官硬朗,一身钱权堆砌出的贵气,戴着金边眼镜,斯文败类的款,初见挺能唬人。 他端了杯酒,在场的人知道他的份量,心领神会的让开一条道,直接大步迈到季霜辞身前。 “季总,我是唐一江,幸会。”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季霜辞对唐一江的感官极差,甚至是生理性的厌恶,季霜辞调整了几下呼吸,笑着举杯。 “唐总,幸会,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和传闻中一般,人模狗样的。” 场面瞬间静止,不少人脸色古怪起来。 季总是在夸人吗? 这词怎么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唐一江脸色一僵,有种自尊杯冒犯的恼怒,但看着眼前笑得让人如沐春风的季霜辞,开始是不是怀疑自己多心了,然后憋出来一句。 “季总夸人真别致。” “哈哈哈哈。” 众人跟着一起笑,气氛顿时松动。 明葭月远远看着远处推杯换盏,目光落在季霜辞身旁的唐一江身上,敛了笑,气息往下沉。 助理突然觉得冷,抬头四处张望,看是哪里吹来的冷风。 酒会结束,人快散近了,明葭月才往外走。 助理直觉明葭月今晚心情不太好,默默跟在后面,没敢吭声,换位想想,前期新能源车研发投入巨大,市场开拓更是无比艰难,现在到该摘桃子的时候,很有可能出现一个比华夏车系列更抗打的新能源车,她的心情也好不起来。 外面下了小雨,明葭月仰头望了会天上的星子,然后没让打伞,也没上车,抬步迈入思思细春雨中。 系统在明葭月耳边吵。 “现在好了吧,主角特意回来和你做对了,据我检测,不仅要和你作对,还要去搞周安安她爹的公司。” “不愧是女主啊,有天道气运,我提醒你,她要认真和你搞起来,你不一定能够能赢得过她哦。” “早就说了让你答应她算了,人家之前纯馋你身子,现在好了,任务更不好做了。” “……” 系统不停的絮絮叨叨,吵的明葭月脑子疼。 “闭嘴。” …… 走了一段距离,前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季霜辞站在路边,唐一江站在一辆纯黑的劳斯前,两人似起了争执。 “我给你面子,愿意叫你一声季总,可女人,你不要不识好歹,这是在华国,我要你生,你就能生,我要你死,你就得死,识趣点,从了我,少不了你的好日子。” 季霜辞背对着明葭月,看起来还比较克制,似乎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了,丝毫不怵唐一江。 “唐总,现在是法治社会,您能对我说这些话,说明你总有几分欣赏我,但是……” 很给面子的回复。 但是唐一江明显不吃这一套,抬手就要去扯季霜辞上车,明葭月神色一凛,就要上前,结果只见季霜辞利索的握拳,挥拳,转身,肘击…… 唐一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在地上的,回过神来的时候,胸口一阵剧痛,而后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弄死我?想要弄死我的人多了去了,所以呢?你又算是哪根葱?” “唐总,给脸不要脸就是这样的下场,下次可别犯了。” “还有今晚的事,我已经把录音发给老唐总了。” 唐一江脸色青青白白,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张口便要骂,季霜辞似事早有预料,一脚踩在他胸口,除了痛嚎,再也说不出其他话。 利落处理完,季霜辞才发现明葭月在身后,微微皱着眉看着她。 季霜辞走上前去,明葭月开口。 “刚才的事,你做的冲动了。” 而后,明葭月让助理去将人送到医院。 季霜辞本有些欣喜能在这遇到明葭月,结果看她的做派与脸色,心情瞬间阴沉下来,冷嗤了声。 “明总心疼了?” 明葭月没应,准身就要走。 见她这副冷淡的样子,季霜辞瞬息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烧起,血液冲向头顶,她上前几步,扯住明葭月的袖子,话语尖锐。 “明总有意找上来,就这么走了?还是说不想谈合作了?” 明葭月皱起眉,现在的季霜辞表现的太尖锐了,联想到刚才的事情,她语气放缓。 “这些年,你在外面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通常情况下,成长是要以痛苦为代价的,更遑论,季霜辞长的这么快,这么好。 明葭月神情依旧平静,带着点淡淡的关心。 季霜辞的理智却在她这样的注视中,快要被烧干了,又是这样的眼神,看似关心,结果就像可怜路边的一只猫,一条狗一样,顺手的事情。 明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思,却还要做出这番模样来,让人求不得,退不能,心难却,意难平。 整整五年,不闻不问,现在回来,却这么理想当然的做出一副关心自己的样子。 这样想或许显得自己太白眼狼了,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就是条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太阳穴急促跳动,季霜辞忽而一笑,调转话风。 “明总以前和我说过,喜欢投资有潜力的生意,以前你花钱投资我,不如明总在我身上再赌一把。” 明葭月唇动了动,漆黑的双眼凝在季霜辞脸上,不知怎么的,问道。 “怎么赌?” 路灯的冷光下,车流带起的浮沉清晰可见。 季霜辞走上前,手极具侵略性的环住明葭月的腰,一时间,周围的喧嚣忽而远去。 “陪我做,创艺的所有项目都给你。” 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明葭月静了一瞬,她的眸色在骤然蔓延开来的静默里愈发深幽,几乎要将眼前人吞噬进去。 季霜辞不喜欢明葭月此刻的眼神,又或者是不想在她的眼睛里看见类似于失望抗拒的情绪。 她抬手捂住明葭月的眼睛,而后另一只手牵住明葭月的右手,扣至腰后,将她整个人环抱住禁锢在墙侧。 而后。 气息交融。 红唇湿润。 第30章 她是只蚂蚁 山川静默, 乍起碧波。 在红唇相贴的瞬间,季霜辞脑子嗡鸣了一声,脸皮迅速充血发烫。 明葭月的睫毛轻颤着扫过她的掌心, 细微的痒,连带着心脏一同重重震颤。 季霜等了一息,两息, 三息…… 明葭月没有推开她,没有制止她…… 没有回答, 便是最好的回答。 积蓄已久的渴念如同全世界的海水都于此刻在她的喉间翻涌,季霜辞不再满足与简单的触碰 ,进一步咬住, 舔, 吮, 唇与舌交织,揉捻碰撞出暧昧的啧啧声。 季霜辞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落在了明葭月腰间,整个人往身前倾倒,将明葭月紧紧禁锢在她与墙之间。 明葭月今天穿的是一套面料偏软的西装,扣子没扣,里面的衬衣很薄。 她们的上半身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季霜辞头一次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原来女人和女人的身体能如此的契合, 柔软撞入柔软, 温暖迎接温暖,就像天与地,日月月, 风与雪,理所应当, 合该如此。 拥抱,亲吻……肢体的亲密触碰无比强烈的刺激着季霜辞的感官,尾椎骨、后颈、头皮、四肢,浑身都是麻的,她俨然就是一只濒死的恶狼,在最后一刻捕获到了猎物,只顾大快朵颐,不肯松嘴一刻。 有那么一个瞬间,季霜辞腿软的站不住。 唇舌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带了点喘。 内心早已天翻地覆,但常年的伪装让季霜辞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假面,她的视线一寸一寸扫过明葭月的脸。 明葭月的情绪出乎她意料的平稳,没有惊讶,没有恼怒,只有一种深寂湖水般巨大的平静。 可…… 她眼眸湿亮,呼吸微乱,红唇透出不曾有过的血色。 季霜辞改为用双臂圈住明葭月,冷感音色里透出点诱人的虚哑。 “明总,可愿一赌?” 明葭月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季霜辞,她维持着原本的姿态,久久都没有说话,可她身上明显有什么在收拢,阶级性的冷漠,高位者的压迫。 有风从江面吹来,卷起路边的落叶,沙沙的刮擦声似是一场不合时宜的暴雪,不留情面的冰冻季霜辞澎湃的心潮。 微薄到可怜的暧昧气氛,转瞬消弥。 在这样的风中,明葭月的声音精准落入季霜辞耳里。 “过去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现在的你,同样如此。” 没有不屑,没有讽刺,只是客观评估后的简单陈述。 季霜辞有一瞬的怔愣,紧接着释然一笑,她松开手,往后退去一步,回到该有的社交距离。 没有被分毫被打击的尴尬或羞愧,季霜辞笑意坦荡。 “明总,16号的招商会,再会。” 季霜辞说完,颇有几分风度的转身,而后朝后挥手,大步离开。 16号的招商会,由上面牵头,旨在以H市为基点,引进国外高技术产业,辐射促进西南地区中外合资科技产业的发展。 吃瓜网友们早就议论纷纷,一部分人认为做的不道义,明显是在针对明氏集团,另一部分则认为上面醉翁之意不在酒,旨在引进外资参与竞争,打破垄断,纯粹鲇鱼效应罢了。 小雨未停,明葭月挑了个与季霜辞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垂眸沉思。 只是没走几步,风陡然一吹,唇上一阵刺痛,明葭月下意识抬手一摸,神情微变。 破皮了。 季霜辞是狗变的吗? 系统早就憋不住了,顿时难掩兴奋的发言。 “要我说,你要不就从了她吧,这架势,我看着都害怕。” “还有,你刚刚为什么不推开人家,站着让人亲,我看你就是表里不一,死装!” …… 与明葭月分开没一会,一辆低调的凯迪拉克缓缓停在季霜辞身边,她弯腰上车。 车内格挡升了上去,后排坐着一个高鼻深目的金发外国人,及肩长发,很年轻,身上戴了一堆闪闪的配饰,歪头笑,颇有几分浑不吝的痞气。 见季霜辞进来,他顿时没好气的将手机里的照片甩过去。 “季,你就不能再忍忍吗?” “如果这些照片被发出去,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很坏的影响,你不该如此不专业。” 季霜辞接过一看,是她亲吻明葭月时的画面,有几张拍的格外好,城市霓虹,丝丝细雨,长长的道路贯穿画面,紧紧相拥的两人像是一对情意缱绻的恋人。 手指滑动,季霜辞脸上笑意浅淡。 “迈克,是哪家媒体拍的,让他们把原图再发一份,我存一下。” 迈克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尤其是见季霜辞一改平时的但淡漠,饶有兴致的看起这些照片,没忍住酸溜溜的开口。 “季,我真的不懂,一个年华不再的老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值得你倾心于她。” 季霜辞脸上的笑意未改,眸光轻轻动了动,偏头看着迈克笑。 “迈克,我不得不提醒你,如果再让我听到一次你不尊重她的言论,我会立刻安排你回国。” 季霜辞依旧在笑,语气轻飘飘的,可迈克立刻禁了声,甚至连坐姿都端坐了几分。 迈克不知道季霜辞到底经历过什么,但他一见到季霜辞便被她俘获,无他,他的家族在他的国家,是一个庞大的传承已久的家族氏垄断企业。 而她,仅凭不值一提的投入,以智慧与手段撬动了他家的企业。 甚至逼迫他的父亲在与她达成合作后,公开亲吻了她的左手。 在迈克的家族,俯身亲吻一个人的左手,代表向她献上忠诚。 在迈克眼里,季霜辞是一个毫无疑问的强者。 迈克欣赏她,爱慕她,但是更敬畏她。 而这样一个人,竟然上瘾般的痴迷于另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迈克表示他完全不能理解,就算季喜欢女人,凭她现在的地位,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女人喜欢她,为什么偏偏要执着于一个老女人,当然了,他承认她风韵犹存,依旧可以用美丽来形容。 车辆渐渐汇入车流,迈克一路安静的一句话都没说,在临下车前十分钟才问。 “明后两天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与唐一江接触?” 单手支着额头,季霜辞低头看着平板上不断变动的数据,点头肯定道。 “嗯,按计划推进。” 迈克瞧着季霜辞脸色好了,顺道八卦了一嘴。 “既然你喜欢她,为什么不和她合作?反而要加入与她对立的阵营?” 将窗户看了一条小缝,冷风灌入眼瞳,季霜辞望着窗外的夜色,停顿了一下,抿唇,而后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在回答迈克,意味深长道。 “有的人,你要离开她,才能靠近她。” 迈克只学了两年华国的语言,手挠了挠脑袋,一副完全没懂的懵逼样子。 季霜辞看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声,手摸上自己的唇,显得心情不错的又说了一句。 “你知道的,想要征服一只凶猛的猎物,必须尽快让她清楚你的实力。” 迈克回想着明葭月的资料,不以为然的摇头。 “你看上的猎物,看起来很难向对手低头。” 屏幕冷光倒映进季霜辞阴翳的眼神里,她声音低沉,带了点旁人不易觉察的疯感。 “那就做一个笼子,将她永远的关起来。” 迈克笑。 “季,你确实有演疯子的天赋,我都要吓到了呢。” 季霜辞笑而不语,不再接话。 回到住处,季霜辞洗了个澡,换了身单薄的家居服,站在窗边。 这里是她两年前回国时置办的房产,就在明葭月常住的房子对面。 前院的绿化都是低矮的灌木,入目满目苍翠。 季霜辞望着对面毫无动静的大门,静站了两分钟,而后窝进沙发里,和过去几年无数个漫漫长夜一样,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远在国外的林秘书,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接通电话,如果她没算错,华国现在应该是凌晨三点左右吧。 有时候林秘书真的怀疑她的老板是不是一个机器人,高强度,连轴转,长时间持续性的工作,身边的秘书助理保镖司机,都是轮班更换,只有她,像是一个永远不会停下的工作系统。 不需要休息,不需要娱乐,她的生活忙的只剩工作。 接二连三的项目,勾心斗角的谈判,数之不尽的会议…… 哦,还有一个当演员的副业。 林秘书想,不会再有比她更忙的人了。 …… 明葭月回的公司,新能源行业本质上是科技力量的比拼,谁拥有更多的人才,突破了更先进的技术,谁就在行业内拥有绝对的主导地位。 明氏总部大楼,一夜灯火通明。 会议室内,唇枪舌剑,各抒己见。 “强强联合难道不是最好的吗?我们的研究中心这几年有任何突破性的成果吗?不合作,难道等着坐吃山空?” “刚有点风声,我们的股票已经开始往下跌了。” “别忘了唐家也在盯着呢,人家凭什么要和我们合作,要是创艺和唐家穿上了同一条裤子,我们这些年的投入加上市值损失,可不是一笔能随便承担的起的小数目。” “要真是最坏的情况,还能怎么办,除了干?难不成还想全身而退,不是我说,诸位的大半身家都在这里,跑是跑不脱的,不如赌一把。” “……” 明葭月坐在上首,听着他们说,没发表任何意见,眼眸低垂,视线落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上。 是季霜辞的某信头像。 Q版的一张画,一只小小的蚂蚁举着一座大大的高山。 仿佛在说,你看,不自量力,用命一搏,就是我找到的作为一只蚂蚁的生存之道。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30-40 第31章 她会赢过她 “明总, 截至到今天,创艺的人还是拒绝和我们接触,邮件, 电话,登门拜访,无一例外, 都被拒了。” “最新的消息,创艺与唐家本拾一汽已经达成了在新能源汽车领域的合作, 今天是15号,说是会在明天的朝临招商会上公布。” “……” 总裁办公室,集团投资部经理李海扬正在与明葭月进行一对一的汇报。 近半个月的市场动向对明氏而言, 极不友好, 在明氏技术未取得突破的前提条件下, 市场新能源车迭代越快,他们的损失就越大。 尤其明葭月还一手主导开拓了海外市场,前期投入成本巨大,出手大方的惊人,整体风格大胆激进,在别人的主场,迅速精准狙击掉竞争对手的市场,未尝一败。 只是, 今时不同往日, 原来的海外市场是一个香饽饽,而当迭代产品出来之后,极有可能导致整个集团爆雷。 李海洋, 单眼皮,身形清瘦, 行事极擅变通,做起事情来总有一种风轻云淡的感觉。 此刻的他罕见的显得有些焦虑,斟酌之下,提出了要战略收缩,加快现金回流的建议。 说完,李海扬望向明葭月,这位明氏集团这座庞然大物里实际的掌舵人。 她曾带领明氏,带领着他们,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行业内的奇迹,李海扬无比坚定的相信,她会再一次带领明氏绝地翻盘。 明葭月手中握着一支钢笔,笔身通体漆黑,泛着金属光泽,笔帽顶端有一个五瓣的烫金花图案,记不清是哪一年季霜辞送给她的礼物,明葭月握着笔,笔尖悬停在纸上,迟迟未落。 许久,明葭月落下一笔。 “不,加大对海外市场的投入,我要求你们最多六个月的时间,抢下西澳的市场。” 这是一个与认知截然相反的决定,李海扬难掩错愕的瞪大眼睛,想要再一次确认,却见明葭月只是简单的抬手挥了挥,示意他离开。 李海扬走了,办公室终于难得的清净了下来。 明葭月难掩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若有所思的看着底下的高楼出神。 明氏总部旁边是瑞金中心,H市内最高的一栋商业大楼,听说创艺在里面包了三层楼办公。 想到季霜辞,明葭月眸色动了动,继而叹了口气。 王秘书捧着一叠合同与资料,正要进来,看见明葭月终于没伏案在办公桌前坐着了,眼疾手快的收回脚,并轻轻带上门。 现在业内都在传创艺新上任的季总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工作起来日夜不休。 王秘书觉得明总不遑多让,已经白天晚上连轴转一周了,每天都是开不完的会,雪化片似的飞来的策划案…… 今年怕是不好过。 王秘书重重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点开与季霜辞的聊天框,纠结了会,又把手机收了回去。 明明几年前,季霜辞还和明总关系亲密,结果转头两人就要针锋相对了。 16号招商会如约到来,明葭月收到了邀请,按约出席。 毫无疑问,季霜辞是整场招商会的高光人物。 她今天没穿商务套装,而是一袭大气的红色礼服,光彩照人,意气风发,被西装革履的男士们拥簇在C位,按理说她的装扮是不太合适的,但无人在意,更不会有人去指摘。 一群商界名流,礼貌又不失热络的同她攀谈,想要提前估量市场动向。 毕竟明氏和唐家,都是体量巨大的庞然大物,而他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可不会轻易下注。 季霜辞滴水不漏,左右逢源,不时看一下表,而后提一嘴。 “小唐总怎么还没到?” 此话一出,众人就明了了,看来创艺要和唐家合作的消息是真的。 明葭月站在人群之外,季霜辞仰头喝完一杯酒,忽而遥遥朝她敬了一杯。 眉眼弯弯,志得意满,似是骄傲,又似是挑衅。 明葭月从善如流从桌上端起一杯红酒,抬手举起,虚虚一碰,抿了一口。 举手投足,沉稳从容,风轻云淡,看不出半点落魄。 美的像一副油画。 季霜辞脸上笑意沉下去,而后又重新扬起来,一头扎进生意场里去。 明葭月只是站在那,就是一座让人仰望的高山,但季霜辞想,那又怎么样呢,她早已不是在她遮蔽下乘凉的人,而是成为了另一座高峰。 迟早她会与她比肩。 不。 她会赢过她。 16号的招商会,无比顺利的结束,季栓辞一跃成为无数财经媒体的宠儿。 以前,季霜辞的位置属于明葭月。 爱凑热闹的人不在少数,见挤不进去人群,就走到明葭月身边去。 “明总啊,现在的年轻人真实越来越厉害了,你说是不是,我们这一辈的人啊,还是得尊重他们。” “毕竟他们和我们不一样,年轻人冲动,手里有棍,是真的敢下手打啊。” “……” 无外乎是些不痒不痛的试探,明葭月顺着接话。 “怎么不是呢,年轻人,身体好,自然有的是一把子力气。” 明葭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倒是让人不知该怎么接话了,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谁也没有预料到,今天将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商战的开始。 一年后的三月十六日,唐家正式推出逐月系列新能源车,正式取代明氏旗下华夏系列,成为全世界最先进的新能源车。 新能源车在短时间内迭代的新闻铺天盖地而来,紧随而来的是明氏股票的持续下跌,不少行业内的人在网络人唱衰明葭月与明氏。 “明总毕竟氏老了,没有年轻人有干劲,你们看逐月的研究团队,没有一个超过30岁。” “华夏系列早在半年前开始在全球市场降价,不知道能挽回多少损失,反正老子有钱,老子要买最好的。” “于奇华和张岱弥可是明氏的大股东,他们都开始抛售明氏的股票了,还能指望啥啊。” “……” 这一年时间,明葭月季霜辞在业内频频交锋,除了在公开的酒会上见过两面,再无私交。 逐月系列推出后两月,逐月三系紧跟着推出,又是一次技术层面的全新迭代。 新闻媒体用如雷轰顶来形容对国内汽车行业的冲击。 与此同时,明氏旗下的汽车产业好似被逼到了绝路,退无可退。 而随着热度的不断走高,明葭月与季霜辞的过去被网友们全部扒了出来,季霜辞还是艺人时的过去,明葭月曾经对她的维护等等。 众说纷纭,扑朔迷离。 没人知道她们如何走到了现今这一步。 但两人的CP粉始终坚.挺,持续性的产出两人的视频,从年龄差的带来的禁忌感到宿敌交锋不死不休的热血沸腾。 文案更是配的暧昧不已。 【赢者通吃,我的战利品里,包括你。】 【所有人都以为我么们不死不休,只有我知道,知我者,唯你尔。】 【如果连年上的眼泪,你都不在乎,她还能有什么武器呢?】 …… 两家公司就隔了一条道,两家的员工刷到这些视频时,皆是一脸无语。 就算以前有过什么,现在也绝不可能再发生些什么。 外行人不知道,可她们这些员工清楚,这一年你来我往,双方往里面砸了多少钱,抢人抢市场,都不能用花钱如流水来形容了,而是花钱如瀑布。 那真是针尖对麦芒,不死不休,两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恨得牙痒痒。 市场就这么大,逐月占了技术上的先机,明氏从一家独大,变成现在分庭抗礼的局面。 不少业内人士推测,华夏系列清库存的动作是准备认输了,大概率会被逐月收购。 在这样的情况下,明葭月承受着内部与外部的双重夹击,压力可想而知。 然而,这一年从始至终,不管开了多少次股东会,明葭月始终坚持整体战略不变。 几乎所有股东都觉得她在找死,是意气用事,是在高处站久了,所以弯不下腰,低不下头,接受不了败仗了。 明葭月不做辩解,只是不容置喙的推行自己的决策。 一个深夜,明葭月应酬回家,喝了太多酒,胃里难受,隔了几百米,让司机停车,一个人下车慢慢走。 走了一段距离,没忍住,在路边吐了个天翻地覆。 季霜辞同样应酬回来,她在车里,远远就看见了路边那道熟悉的身影。 缓缓将车开过去,季霜辞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复杂,一个小时之前她就听说了,明葭月为了一个小配件的生产线,在全是男人的酒桌上灌了六瓶红酒。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季霜辞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的心境,茫然无措,五味杂陈,还有些难过,或许还有些终于要在交锋中即将迎来胜利的喜悦与茫然。 一辆汽车,需要用到两万多个零部件,且定制化程度比较高,不可能所有的零件都由自己造。 季霜辞的心境从未有过的复杂。 她停下车,拿了瓶水下车,走到明葭月身边,搀住她,再将水递过去。 “漱漱口。” 明葭月接过水,再抬头的时候,看见的是季霜辞无数情绪退潮后波澜不惊的脸。 季霜辞不知是出于嘲讽还是别的想法,嗤笑了一声。 “明总真不愧是老当益壮,一晚连喝六瓶红酒,甘拜下风。” 风一吹,酒意上来,明葭月的脸颊耳朵脖颈都被酒意染红了,她注视着季霜辞,缓慢的眨了下眼睛,不知是不是醉了,跟着笑起来。 明葭月头发散开了,微仰着头,眼睛亮亮的,月光照在两人之间,很是动人。 一刹那间,季霜辞全身僵住。 时间好像过去了几秒,又好似过去了几个世纪。 明葭月大概是真醉了,她踉跄着挣开季霜辞的手,眼眸似嗔似怨,“那还不是因为你。” 长风入怀,季霜辞一眨不眨的望着她,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一种可能,明葭月刚才是在对自己撒娇? 季霜辞不可置信的走上前去,双手扶稳明葭月,声线发颤,追问。 “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次。” 明葭月只是笑,而后摆摆手,就要走回去。 季霜辞想了想,追了过去,半是强迫半是诱哄的把人拐回了自己家。 一番不配合的清洁之后,季霜辞总算是让明葭月规矩的躺到了床上,只是安分是一时的,没一会明葭月就要走。 也不和人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季霜辞。 多少有些恼,季霜辞干脆把人压倒,让她动弹不得,在散开的长发里,季霜辞眼尖的瞥见了几处银白,是明葭月的白发。 目光一寸寸扫过明葭月脸,指尖随之一寸寸滑落。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没有好好说上几句话了。 明葭月的呼吸带着酒气,随着空气沉入季霜辞肺腑里,她低头无比珍重的在明葭月唇上啄了一口,随即柔软的触碰仿佛化成了利箭,直击心脏。 顿时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包裹住了季霜辞,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忍不住落泪。 她对她的渴望,从未消退,越压抑,越克制,就越沸腾。 季霜辞眸光沉沉的望着她,语气低低的哄,发丝在模糊光影中交.缠。 “你为什么不认输呢?” “你去找他们,不来找我,你来找我,你开口求求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第32章 就这点本事 明葭月是周正大气的骨相美人。 季霜辞见过她气势磅礴充满力量感的模样, 同样感受过她温柔厚重的包容,她好似经年窑变的钧瓷,又好似被季风吹拂过百年的山峦。 越想要去探究, 就越会发现她的广袤无边。 而此刻的她,敛了在外的锋利,面颊酡红, 眼神微醺,似水含情。 美的不可方物, 媚的颇具风度。 季霜辞从未见过如此情态的明葭月,如此的如此的让人春风沉醉。 心里本攒了些委屈与怒气,季霜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思维停滞, 脑中一片空茫, 整颗心都好似被明葭月给攥住了,酸酸的,软软的,唯余目光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脸上来回描摹。 两人的姿势一上一下,时间长了,明葭月被她压的不舒服,手抵住季霜辞的肩,将她推到一侧, 伸手摸了个抱枕, 压在身下。 不管是姿态,还是神情,明葭月都显得很松弛, 衬衣扣子扣的严丝合缝,明明没有任何让人想入非非的画面, 季霜辞却觉得她性感的要命。 喉咙往下滚,季霜辞长长吐了口气,没有再动。 明葭月侧躺着,眼中凝起一点情绪,斜睨着眸,挑起眉,忽地将手朝季霜辞伸出去,气息蜿蜒,非常不平。 “想让我求求你?” 就连明葭月的手,都称的上一句冰肌玉骨,冰雕玉琢。 此方天地是唯剩你我的安静,明葭月眸底仿佛盛满了今晚的月色,季霜辞注视着她,鬼使神差的弯腰,低头,曲腿,下巴轻轻压上她的指尖。 明葭月一寸一寸将手往后收。 季霜辞一寸一寸随着她的指尖将膝盖往前挪。 欲且色气。 忽而,明葭月抵着季霜辞下巴的手一松,转而抬起,作势要赏咫尺之间的冒犯女人一个巴掌。 季霜辞下意识闭眼。 一秒,两秒,脸颊一侧传来轻柔摩挲的触感,耳边响起一道轻轻的笑声,清醇动听,语气是罕有的柔和。 她说,“真傻。” 禁忌的,克制的,所有晦涩的情绪再次漫天漫天的烧起来,季霜辞今天没喝一滴酒,脸颊却红了,紧接着,脖颈,耳朵,甚至掌心都冒出了汗。 初春的晚风徐徐的吹,窗外涌起簌簌绿意。 季霜辞低头浅浅急急的笑,今年的春天怎来的这样早。 明葭月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呼吸绵长,季霜辞轻轻搂上她的腰,从后面贴上她的脊背,关灯,合眸,沉入今晚这样一个安心温情的良夜。 …… 明家别墅里,周安安拿着手机,早早起床,下楼问管家。 “管家伯伯,明阿姨还没回来吗?” 知道明葭月要回家,周安安加急把手上的工作做完了,可昨晚到家之后,明葭月压根不在家,打电话发消息也不见人回复。 周安安有些着急。 她已经不是学生时代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毕业之后,她进入父亲的公司历练,按部就班为接班做准备。 平时明葭月忙工作,她也忙工作,两人本就见不了几面。 至于那些隐晦难言的心思,在现实与理智的交锋中,一败涂地。 周安安一年比一年成熟,她一年比一年清楚,明葭月不爱她,她们一起度过了许多个温情的时刻,在一起相伴了很长的时间,以长辈和晚辈的身份。 她们之间横亘无数条巨大的鸿沟,年龄,阅历,家庭…… 曾经,周安安试图剖开自己的心给明葭月看看,她在明葭月身前哭的泣不成声,誓要抛却一切般诉说着对她的喜欢…… 明葭月静静的坐着,将她拥进怀里,擦去她的眼泪,轻轻拍她的背,温柔的哄她,然后温和却坚定的告诉她。 “不合适,不可以,不接受。” “安安,这并不是爱。” 明葭月甚至没有一句苛责,完完全全的顾念着她的脸面,包容了她大逆不道的想法。 周安安觉得羞愧,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见明葭月。 但是,明葭月主动来找她了。 问她的近况,关心她过的好不好,开不开心,有没有哪里需要帮助。 就像一个温柔的长辈那样,循循善诱的引导她走出自困的牢笼,陪着去看繁华的大千世界,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松开她的手,目送她走远。 周安安开始学着放下,机缘巧合下,她接受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追求,谈了半年,她说不上哪里不对,但就是没有曾经的那种狂热的冲动。 周安安和她说了分手,此后单身至今。 现在她已经能自在的和明葭月相处,不会再有任何越界的举动,甚至光阴的冲刷下,连她自己都分辨不清到底是不是爱了。 但那不重要了,对此时的周安安来说,能够以亲人的身份,时不时见上几面,已经足够幸运了。 命运不是个慈善家,人生轨迹之外得到的爱,终需偿还。 正当周安安失神时,明葭月穿过前庭花园走了进来。 外套与衬衫一反常态的起了褶,神态也不似平常规整利落,周安安走上前去,眼尖的发现明葭月脖颈一侧有一道红痕。 透过白皙肌肤的一团血色,像极了被人啃出来的。 “明阿姨,昨晚你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周安安眼里满是担忧,明葭月和季霜辞不对付的事情已经在H市传开了,她很担心,以至于几度想去找季霜辞道歉求和。 年轻时有人惯着,只顾着任性,却让明葭月承担了后果。 明葭月脸色有些微妙,没有多说,只是道。 “应酬太晚了,就近在酒店睡了一晚,手机也没顾上充电。” “好,厨房温着粥,喝点再去洗漱休息。” 明葭月点头应下,吃完早餐,上楼,先进的洗漱间。 吻痕在很明显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季霜辞似是故意的,就像是猎人喜欢在自己的猎物身上留下专属的标记。 明葭月透过镜子,看着这道吻痕,眼眸陡然幽深,良久,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在明葭月离开的同一时间,季霜辞默默的睁开了眼睛,什么也没做,没说,仿若什么都未察觉。 她设想了很多种明葭月醒来后的反应。 然而,直接逃跑,是季霜辞没有料到的。 浅浅嗅着被窝里残余的香气,季霜辞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真是可爱。” …… 创艺华国区分公司的员工们,这几天惊恐的发现她们的工作狂季总时不时就要傻笑一会,开会笑,在茶水间笑,电梯里笑……仿若被附身般笑得一脸不可言说。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又过了两天,明氏与创艺的员工惊讶的发现,季霜辞每天不时要从溜达到明氏总部大楼去,直奔明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有时候呆半个小时,有时候呆一个小时,然后众人只见两人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走出来,再由明总亲自将季总送下楼。 有关华夏生产线很快就要被创艺收购的消息就这么有图有真相的传了出去。 连续一周,H市的财经媒体,都用最大版面报道了她们的握手言和。 真亦假时假亦真,明葭月送走季霜辞,好整以暇的等着接下来各方的动静,唐家不用说,势在必得的买地,谈订单,扩建生产线……十分乐观不计成本的投入。 一派独占鳌头的架势。 是关乎着国计民生的实体企业,大众对此讨论度很高,不过绝大多数都是唱好季霜辞,称她天纵英才,而反之对明葭月,则是惋惜她美人迟暮英雄白头。 不少博主专门出了视频调侃她,调侃明氏近一年的表现。 【论如何评价明葭月这一年应对集团核心产品迭代问题的糟糕表现?- 第一阶段,宣称我们有绝对的自信迎接市场的挑战- 第二阶段,表示受到了一定的冲击,但完全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第三阶段,说我们或许应该采取一些更主动的措施,以挽回损失- 第四阶段,称我们早该采取措施,但为时已晚- 第五阶段,躺平认输。 】 十一月中旬,明葭月院子里唯一一棵红枫染上了艳色,她在家接到一个电话,通话结束后两个小时内,自媒体平台上一个视频迅速引爆全网络。 视频里,被大众所熟知的明氏集团总裁坐进一辆还未上市的车里,和镜头打完招呼后,直接一脚油门踩到底。 封闭的场所里,她将电车开出了赛车的既视感。 正值黄昏,天际渲染开大片橘黄,琥珀,浓金…… 从她的视角看热烈奔放的色彩随着车速被拉出道道流光,钟摆漂移,四驱过弯…… 拉远镜头,自上而下俯瞰,远处连绵青山上,浓烈的日光余烬在没有杂色的云层后滚动,而在另一侧,明葭月操作着车辆做连续过弯的动作,极致速度下的风流吹动她肆意张扬的长发,熠熠霞光从天幕落下,这一刻,时间被无限放缓,她好似一轮重新升起的猎猎朝晖。 终点设置在一处宽阔的悬崖旁,在距离悬崖两米的位置,明葭月将车刹停。 零失误的操作,惊险又刺激,美丽又震撼。 “边界系列——不变的价格,极致的享受。” 视频结尾是一页又一页有关新车的解说,与此同时,明氏集团官号开启直播预售,尤其微妙的是直播人员里面包括唐家合作的研究团队里的核心工程师。 这条视频一经发布,对业内人来说,完全是天塌了一般的消息。 他们以为猛虎老的牙都掉光了,所以敢去拔虎须了,结果现在告诉他们,压根就是在逗着他们玩呢! 网络讨论的的相关词条,连续一整晚的爆。 “不是,还搞谍中谍那一套?我才把明氏的股票卖出,全仓买入创艺,这不是要了唐家的命啊,这是要我的命。” “来个人告诉我,真的假的,现在商战已经到了总裁都要亲自上场玩命的程度了吗?” “业内的,这把操作我只能说完全奔着要人命去的,按照唐家近半年的投资项目算,他们指定要亏得裤衩子都不剩,心态不好的绝对要跳楼,创艺也好不到哪里去,季总有的受了。” “在你最得意忘形的时候,捅上最狠的一刀,虾仁猪心啊!” “我现在宣布,我将全仓买入明氏股票。” “而您,明总,我的姐,你才是真正的女王。” “所以边界的核心技术是足够碾压逐月系列的,明总一直按兵不动,就是为了等着让他们大出血吗?” “多大仇多大怨,下死手啊这是。” “……” 很多人整晚未眠,第二天,明氏股票开盘涨停,相反,对手一路下跌。 一群记者堵在明氏大楼下面,明葭月端坐在办公室,关紧了门,神情淡淡的,看着桌上的手机,没有激动,没有欣喜,仿佛早就成竹在胸。 季霜辞的电话在此时打了进来,明葭月听着它响,没接。 不一会,某信上收到了季霜次发来的消息,只问了一句话。 “所以那晚你说我真傻,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是你的逢场做戏?” 明葭月点入聊天框,眼神停了几秒,眼中掠过几分玩味的笑意,而后利落的直接将屏幕摁灭。 此刻瑞金中心38楼,砰的一声响,众人只见季总突然将手机砸了,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季霜辞在公开的场合,做出这么失态的行为。 低头撑着桌子,过了两分钟,季霜辞直起腰,开口道歉。 “抱歉,诸位,我需要半个小时休息,十一点,我们会议室见。” “收到。” “……” 季霜辞办公室再次进入夜夜灯火通明的模式,期间她再次去明氏大楼登门拜访,被保安拦在门口。 此后,又是几月未见,直到H市青年企业家先进典型表彰会,两人再次一同受邀出席。 上面有意做好,这次的场地选的不似以往沉闷,露天的,在一个半山腰上。 明葭月先到,季霜辞后来。 阶梯顶端,明葭月迎风而立,下颚微抬,唇也跟着扬起一点。 季霜辞在她的注视中拾阶而上,脸上是妆容也无法掩饰的疲惫。 一上一下,一左一右。 视线相接,目光相对,在静默的几秒里,空气里似燃起火药味,一触即发。 明葭月逆着光,长身玉立,霁月光风,她微微俯身,错身贴近季霜辞耳边,音量偏低,尾音往上勾。 “嗯?” “想赢我?” “就这点本事?” 第33章 亭亭长青树 不远不近围观的人心领神会的交换了个眼神, 默契放缓脚步,不吭声,余光往她俩身上瞥, 空气一下子安静起来。 明葭月和季霜辞,一个是底蕴丰厚的行业龙头企业掌舵人,行事一贯强势, 另一个是年少成名的商业新贵,手段老辣阴狠, 生意场上,两人都是争强斗狠的性子,谁也不服谁, 谁也不让谁。 势不两立, 形同水火。 边界系列正式发布后, 更有传言说双方高管约架互放狠话,誓要拼个山穷水尽,你死我活。 明葭月今晚说话这般不客气,几位离的近的男士听到了,皆下意识的去看季霜辞的脸色。 不会当众骂起来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这么刺激吧! 那可太有节目效果了,没白来! 然而季霜辞仅是表情冷了一瞬,随即勾唇, 偏过头, 有意为之般顺着明葭月的动作凑近。 两人的唇离的甚至不足一厘米远,从侧后方的角度仰看过去,俨然一副亲昵接吻的姿态。 呼吸喷洒在彼此脸上, 有些酥,有些痒。 季霜辞心念一动, 伸手去勾住明葭月的小拇指,嗓音低低的,宛若情人间的呢喃。 “姐姐,我还是太年轻了,但还没到退场的时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不过,就算下次还是姐姐赢,我依旧会替姐姐高兴。” “因为……姐姐高兴,就是我高兴了。” 热气的起伏一下跟着一下,明葭月的长睫随之颤了下,姐姐,一个遥远到有些陌生的称呼。 季霜辞回国后,头一次叫她姐姐。 灯光暗下来,有山风吹来,明葭月耳朵里落进林间涛声阵阵。 在她失神的几秒,季霜辞动作自然的拉开距离,抬腿,迈上一阶,与明葭月并肩,视线齐平。 她落落大方的伸出手去,笑意坦荡,“明总,这次受教了。” 明葭月站直身体,审视她季霜辞几秒,伸出手,神情平静同她握手,视线在她脸上逗留几秒,忽地,明葭月笑着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不再言语,转过身,继续朝前走。 季霜辞跟着转身,落后了大概两三步的距离,两人步伐一致,迈入内场。 被忽略的众人望着她们一同离开的背影,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不对劲,很不对劲。 不是说这两个人很不对付,一见面就要掐吗? 怎么今天一见,她们之间的气氛和谐到显得有几分诡异的程度了。 怪,真怪! 众人跟着入场,尤其是汽车行业下游的供应商老板们,一进内场,就开始找明葭月季霜辞的位置,结果她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远的像中间隔了一条银河。 明葭微微倾身同一位老者说话,她们周围没有人落座,远远看着,气氛颇有几分凝肃,有认出老者身份的人小声惊呼,没想到经发局的那位也来了。 季霜辞游离在人群中,有人想看她笑话就有人阴阳怪气,皆被季霜辞四两拨千斤的撇到了一边去,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萎靡落魄的情绪,得意时克制了傲气,失意了同样不失骨气。 明葭月远远看着季霜辞像只陀螺似的,一会给这位敬酒,一会同那位攀谈,忙的一刻不停,她笑着给周老递去一杯茶。 “您看她,她可一点都没认输,这一仗她败得惨烈,几年的心血付与东流,可那目空一切的心气不减反增,多难得啊。” “世上出身微末的人杰多如过江之鲫,可能有几个像她一样,一直保持着那股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劲?” “八年前,我见她是这样,八年后,我见她,依旧是这样。” 被明葭月称未周老的人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头发花白,面容和蔼,一双眼睛却如鹰般锐利,一切似乎都在她的眼中无处隐藏,显得极具智慧与精神气。 周老没去瞧季霜辞,她听着明葭月话里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欣慰,简单的点评了一句。 “不知天高地厚,目光短浅,只顾一时输赢,不知比你差了多少。” 明葭月笑着摇头,眼神陡然悠远。 “不一样,那不一样。” “她还年轻,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 周老不以为意的轻哼了声。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她二十七岁风华正茂,你三十七岁不也正值盛年。” 明葭月还是笑,片刻,一声叹息低的融入风里。 “若是以后她能入您眼,还得请您多看顾一二。” 此话一出,周老多瞅了明葭月两眼,过去几年的合作里,周老充分见识到了明家月又冷又硬的臭脾气,就算是求人,都比别人多几分硬气。 现在愿意软下姿态来拜托她照顾人了,可真是稀奇。 周老微微偏转目光,一眼在人群中精准找到季霜辞,看了几秒,周老笑。 “长得倒是标致,有几分像你。” 明葭月笑着给周老换了杯茶,“您再尝尝今年平山的新茶。” …… 表彰会正式开始前半个小时,季霜辞总算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有意的往明葭月的位置看了一眼。 原本的老者不知哪去了,现在在明葭月身边的是书记秘书,两人话不多,偶尔交谈几句。 季霜辞眸色微动,悄然收回目光。 半个小时后,表彰会正式开始,五年才举办一次的H市青年企业家先进典型表彰会,简称为企业家大会,因H市是西南地区的战略性核心经济大城市,这个表彰会的份量在西南地区亦是最重的。 需要论资排辈的地方,季霜辞不够格去刷存在感,她识趣的扮演好捧场的角色,默默在脑子里将每位上台的人与名字对应起来。 冗长却正式的表彰会,难免枯燥与无趣。 明葭月的名字是在季霜辞深感索然无味时出现的,主持人的声音浸没全场。 “在此,我很荣幸的宣布,我们将授予明葭月功勋企业家奖章,让我们掌声有请……” 季霜辞下意识挺直了脊背,目光被台上的某一道身影牢牢抓住。 今天的明葭月在装扮上换去了以往沉闷的暗色调,取而代之的与垂感极好的衬衫相搭配的白色西装,踩着高跟,低挽长发,知性优雅,还多了几分女性独有的温良。 季霜辞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下一个环节,是由明葭月给十位获得金狮奖的企业家颁奖,季霜辞慢慢抿紧唇,看着她被拥簇在人群中心,勾着一个正正好的弧度,与人合影。 耳边有人议论,“这么多年,商海沉浮,风高浪尖,倒下了多少人,只有明总,一路风光到了现在。” 季霜辞听着他们议论,回过神,眼中漫出笑意,笑里藏着谁也不知道的势在必得的野心,跟着感叹了一句。 “是啊,这么多年,惟迢迢月,却独独她,如一棵亭亭长青树,始终屹立潮头。” 第34章 就送到这吧 顾识意, 唯一一个跟了季霜辞五年的秘书,一般较为正式的场合会让她陪同出席。 会后,等着与明葭月打招呼攀谈的人实在太多, 明葭月也不见得有闲情雅致搭理自己,季霜辞便先一步出了会场。 晚风深凉,一出内场, 季霜辞就看见顾识意拿着条毯子在等她。 接过毯子,往身上一裹, 季霜辞放松下来和她打趣。 “还是老顾会心疼我。” 当年在北欧,顾识意饿的去快餐店里捡别人剩下的披萨汉堡填肚子,她其实已经记不清那时的眼泪有多苦了, 只记得在她最难堪的时候, 季霜辞拎着个公文包风尘仆仆的从门外进来, 目不斜视的坐到她旁边,然后像对一个老朋友一样朝她招手。 “坐吧,一起吃点。” 那晚的季霜辞很狼狈,顾识意听她打电话,似乎是项目谈的不顺利,被合作方坑了,大半夜的飞过来找新的供应商。 一句本地话都不会说,孤身一个人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谈生意。 很瘦的一个人, 很不要命的一种气质。 一顿饭的缘分, 顾识意成了她的临时翻译,后来又成了她的秘书,现在回想起来, 顾识意觉得像是命中注定了一样,注定了她会在那样一个夜晚, 遇见一个改变她人生轨迹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坐进车里,车灯打开,顾识意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季霜辞眼下两团愈发明显的乌青。 车子沉默的朝着公司驶去,顾识意下意识想说让她回去休息,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转而将一早准备好的眼霜与眼罩递过去。 “抓紧睡会,Cht的高管刚落地,预计两个小时后从机场到公司,需要的资料都准备好了,电子版发到你手机上了,纸质版在我包里,重点都标注好了,四十分钟后,我喊你醒来。” “嗯,幸好有老顾,不然我要累死了,你真是老天爷给我送来的最强辅助。” 季霜辞笑嘻嘻的接过,语气夸张的回复,给足了情绪价值。 实际上,季霜辞平常对待工作吹毛求疵,但对待下属从不吝啬夸奖,尤其是给钱极其到位,然而对其他人不会像对顾识意一样,没有一点架子,私底下经常扯着她的胳膊委委屈屈的撒娇。 顾识意曾经短暂的心动过,后来成了半个亲人。 “老顾,胳膊好疼,脖子好疼,哎呀,怎么今天又是做不完的工作。” “老顾,今天辛苦了,我要多吃两只虾。” “老顾,连你也抛弃我!又剩我一个人看跨年烟花,我要扣你工资。” “……” 季霜辞太寂寞了。 五年的时光,顾识意眼睁睁看着她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姑娘打拼成现如今可以在生意场上独当一面的季总,又眼睁睁看着她一头栽进了一片名为明葭月的深海,试图等到一艘永远不会来的船。 顾识意很难把自己完全放在旁观者或者下属的位置去看待季霜辞的感情,外人眼里她风光无限,可那无数个煎熬辛苦的漫漫长夜又有几个人知道,几个人在乎呢? 明葭月没见过,或许也不会在乎。 顾识意几度试图劝她放弃,可季霜辞只是言之凿凿的回复。 “老顾,我和她之间隔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但是没关系,我还年轻,我有的时间去追,辛苦点更是应该的,优秀又不是她的错,不然怎么追的上。” “要得到你想要的某样东西,最可靠的办法是让自己配的上她,配的上,才拿得稳,查理芒格说的。” 顾识意无奈叹了口气,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季霜辞明明是一个在工作上理智到极端的人,一碰到明葭月的事情,就变了个人似的。 有句话咋说来着,爱会让人干出许多惊天动地的蠢事,真是一点没错。 明葭月与季霜辞第一阶段的交锋以后者惨败告一段落。 表彰会结束后半个月,两家开始进入握手言和,定止纷争,共享市场的阶段,明氏依旧是龙头老大的地位,而逐月系列勉强得到了分一杯羹的准许证。 两家近一年在新能源电车行业搞技术竞赛,新技术井喷式出现的背后是每秒以万计的资金投入,迭代太快,产品的生命周期被不断压缩,对两家来说,都是不利好的生意。 “我们都是生意人,利益至上,相信季总不会让我失望。” 明氏总裁办公室,阳光透过玻璃窗,水波一般的流进来。 季霜辞摩挲了下发冷的指尖,视线凝在一旁倒茶的明葭月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办公室里多了一盆栀子花,放在阳光恰好能照到的桌角,花苞开了几朵,香气淡淡的,很好闻。 浅嗅着花香,季霜辞目光一转,落至明葭月颈间。 她非必要不戴首饰,手腕与脖颈一向都是干干净净的,今天明葭月一反常态的戴了条项链,一朵细致精巧的栀子花,衬的她颈侧的肌肤玉般润白。 季霜辞送的。 在明葭月同她虚情假意的时候。 季霜辞做足了心理准备来的,理智告诉她该运用哪些谈判技巧去试探底线,以达到利益最大化的目的,可明葭月看似毫无关联的一招却轻易动摇了她的心。 明葭月真是个狠心无情的女人。 在她默认季霜辞靠近,示好,暧昧,亲密的那段时间里,她们一起去看话剧,看画展,看星星,情到深处时,季霜辞想亲她,她犹豫了几秒,抱住了季霜辞。 她在她耳边轻声蛊惑,“我快要喜欢上你了。” 从此,她们有了无数个辗转于唇舌间抵死缠绵的吻。 回想起来,季霜辞舌苔止不住发苦,接过明葭月递来的茶,她抿了口,而后挂一副完美的假面,落笔签字。 “能和明总合作,荣幸之至。” 谈完工作,秘书要送季霜辞下楼,明葭月折了朵开的正好的栀子花,先一步走过去,“我送你。” 季霜辞眼波微动,点头。 电梯门一合上,栀子花的花香便不容拒绝的挤进鼻子里,身旁的人站的挺拔,如松枝积雪,冷香幽幽。 香气混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花香还是人香。 季霜辞瞥了眼她颈间的项链,不说话。 明葭月长眉微微皱起,又松开,反复几次,也不说话。 专属电梯,不会有别的人进来,季霜辞看着数字一层一层往下落,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跌。 终于,季霜辞先没忍住。 “明总亲自送我,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明葭月怔了一秒,随即轻轻笑起来,忽而侧过身,将花塞到季霜辞手里。 “花开的好,带一朵回去吧。” 栀子花不是多名贵的花,但是明葭月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不需要多精心的照料,偶尔记起来,施点肥,浇点水,裁剪一下枝叶,便会送来一场浩荡的花开。 指尖的温度一触即离,季霜辞下意识去捉,却摸了个空。 明葭月又站回了距她一步远的位置,沉默的波澜不惊,仿佛从未朝她靠近过。 虚虚将花握在掌心,季霜辞眨了眨眼睛,毫无预兆的说了一句。 “明葭月,我对你是真心的。” 只有两个人的电梯空空荡荡,空的似乎季霜辞的话在耳朵里撞出了回音,明葭月的睫毛快速颤了一下,她仰起头,看着电梯层数从2跳到1。 季霜辞觉得仿佛等了一辈子那么久,才听见旁边的人淡淡的应了一句。 “真心?在生意场上谈真心,季总何时有了如此奢侈的想法?” 嘀~ 电梯门打开,季霜辞晃了一下,巨大的失落笼罩而下,低头瞬间,眼中的泪意一闪而过,复抬头时,还是不动声色的走了出去。 在外人的眼里,两人的气质随着季霜辞年岁渐长,愈发相似。 明氏的员工从电梯外经过,见到两人一起从电梯出来,恍了下神,惊喜又惊吓,连连打招呼。 “明总好,季总也在,季总好。” 季霜辞点头回应,没看明葭月,唇角有意的往上勾。 “明总,就送到这吧。” 明葭月没应声,也当真没有再送。 季霜辞迈着大步往前走,明葭月注视着她的背影,一时眼底情绪带了点恍惚的寂寥,尤记得初见季霜辞时,她还似一株未长成的青竹要独自迎接风雨,而如今,已是在沉浮商海里让人真心实意称一句季总的人物了。 明葭月想笑,动了动唇,却发现笑不出来。 沉默了会,她转身走进电梯。 系统忽地出声,“嘀,宿主,经检测,你正处于强烈的悲伤情绪中,请问是否需要心理咨询?” 明葭月仍是维持着若无其事的姿态,轻飘飘的反问它。 “机器人也知道什么是悲伤吗?” 系统罕见的沉默了许久,直到明葭月以为它不会再说话时,才听它认真道。 “严格来说,我不是机器人,当我被宿主赋予名字的那一刻,我就是超脱于机器人或者ai的存在,用更简单的话来说,我能体会到你们人类的情感。” 明葭月当作没听到,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只觉得疲惫与寂寥,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第35章 喜欢她什么 出了明氏大楼的门, 季霜辞脸上表情一瞬垮的明显。 回自己办公室的途中,下属和她打招呼,季霜辞冷着脸, 谁也没搭理。 和身边的同事对了下眼神,顾识意推门进去。 “什么臭脾气,我们公司谁惹到你了?” 季霜辞眸光凝在一支钢笔上, 笔身通体漆黑,笔帽顶端有一朵五瓣烫金花的图案, 刚才她在明葭月的办公室桌上看到了同样款式的一支笔。 季霜辞送给明葭月的礼物不多,一个栀子花胸针,一条栀子花项链, 还有一支钢笔。 出于某种私心, 季霜辞送给明葭月的礼物她也都给自己准备了一份。 单方面认定的情侣款。 明葭月的办公桌十分简洁, 连笔筒都没摆,季霜辞余光扫了好几眼,整个桌面上,只有那一支钢笔,且边缘有轻微被磨损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是常拿起来用的。 LS品牌的定制款钢笔,笔身颜色由买家自己调色,世界上不会出现完全相同的第三支。 顾识意在季霜辞对面坐下来, 明亮的阳光镀在季霜辞脸颊一侧, 将她变幻不定的神情映照的分明。 顾识意跟了季霜辞多年,猜出了她大概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静静的等着。 好半晌, 光线偏移,季霜辞放松下来, 倒进那一半没有阳光的沙发里。 她拧起眉,表情格外微妙的对顾识意说。 “我向明葭月表白了。” 顾识意眉心狠狠一跳,沉默了一会,平静点头。 “然后呢,明总怎么回应的?” 将钢笔拿起,握进手里,季霜辞咬了下唇,一副很纠结的表情。 “自然是拒绝了。” “但是……” 季霜辞盯着手里的笔,眉心拧的好似打了一个结。 “但是我送给她的项链,她今天戴着,送给她的笔,她也一直在用,你说她会不会……” 顾识意懂季霜辞的未尽之言,毕竟她是亲眼看过明葭月和季霜辞是如何在人前翻脸无情在人后笑脸相迎的。 两个人都惯是会逢场作戏的高手。 顾识意沉思了会,又问,“明总是拒绝的直接吗?还是说回避了,没有正面回答。” 模棱两可,含糊其辞,进可攻,退可守,属于商务外交谈判里回避策略中的一种。 季霜辞愣了下,随即心念一动。 “你的意思是……” 注视着季霜辞的眼睛,顾识意鼓励般的点头。 “没有明确的拒绝就是不拒绝,季霜辞,你把她放进心里将近十年,她今年已经37了,难道她不主动走向你,你还要继续去拼搏下一个十年吗,虽然明总看起来比同龄人保养的好,精力也胜过许多人,但等到下一个十年,她年华不在,垂垂老矣,你要在那时候,才舍得把爱痛快说出口吗?” “你们两个人,都有各自的骄傲,但是是你先动心,你去低头又能怎么样呢。” “你非要和她较劲干什么呢?她是会低头的人吗?” “哪怕她拒绝你,左右她身边没人,你去哄哄她,死皮赖脸赖着她,又能怎么样呢?最重要的是怜取眼前人。” 顾识意一番肺腑之言,她看着季霜辞单相思了这么多年,心疼有,怨怼亦有之。 在感情里,季霜辞实在是太不干脆了。 季霜辞唇边弧度锐减,她似是被震住了一般极为缓慢的眨动了一下眼睛,是啊,她27了,开始奔三了,眼尾开始出现零星的细纹,精力也不似二十刚出头那会充沛,汲汲营营,钻营事业,试图与明葭月匹配。 可光阴无情,再等上下一个十年,她与明葭月还能有多少心力能留给爱呢。 过了不知多久,季霜辞目光不明,时长叹一口气,单手支起额头。 “我知道了。” 自这天起,创艺的员工惊讶的发现自家老板开始准时下班了,与明氏的竞争暂时告一段落,两家开始进入良性发展阶段,两边的员工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季霜辞下班之后,哪也不去,直奔家里,必要的应酬一应交给了顾识意。 三楼,靠右侧,有一个小阁楼,里面有一台望远镜。 偶尔季霜辞失眠时,会到小阁楼去看星星,一次她有意的调整角度,发现可以在这个位置清晰的看到明葭月家中的花园,客厅,书房,露台…… 当时季霜辞匆匆扫了两眼,面红心跳的不敢再看,总觉得她这样偷窥,阴暗不道德且不尊重明葭月。 而现在,季霜辞想,必要的时候,用非常规的手段,被逼无奈罢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季霜辞大抵摸清了明葭月下班之后的生活轨迹,没有应酬的工作日通常晚上十一点到家,简单的洗漱之后,会去书房看书喝茶,半个小时左右,关灯休息,而在休息日,早七点会出去慢跑晨练,晨练回来吃早餐,大概十点左右打理花园,下午偶尔会有秘书送来文件,如果没有就会在一楼花园一侧的小花房里看书。 明葭月的生活比季霜辞预想中要简单太多。 五月五端午,明葭月给本就不多的佣人放了几天假,周安安去陪她父亲了,只剩明葭月一个人在家。 季霜辞敏锐的觉察到这点变化,她知道,她苦等的机会终于要来了。 当晚,绵绵小雨,下的淅淅沥沥。 还未入夏,晚风透出几分寒凉,季霜辞特意换了一件薄款的商务衬衫与半身裙,出去淋到湿透,狼狈,凌乱,又不失几分让人怜侧目的美感。 季霜辞掐准时间,拉下电闸,再去摁门铃。 没几分钟,果然见到明葭月从客厅走出来,举着一把红伞,穿过花园,一步一步,如孤松清雪,破开重重灰蒙雨幕,朝她走来。 季霜辞还在恍惚时,明葭月已然打开门,在她身前站定,上下扫视了一眼季霜辞,不是很耐烦的语气。 “季总不抓紧回去换身衣服,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季霜辞低垂下眸,再抬起,雨水滚落,眼中随之闪动起水光。 “我的车半路抛锚了,急匆匆走回家,结果家里漏水,还断电了,实在是冷得很,明总能不能让我进你家洗个澡,再换身衣服。” 季霜辞是个天生的演员,她哆嗦着可怜巴巴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不忍心。 明葭月指尖动了下,这几日心中本就有些烦躁,见到季霜辞,这种不受控的感觉更甚。 但到底,明葭月侧过身,让出一条道来,“进来吧。” 明葭月只带了手里一把伞,季霜辞与她并肩走,小心的不让身上的水沾到她身上,走了几步,她忽而发现,明葭月举的伞,向她倾斜了大半。 等两人进了客厅,明葭月身上也湿了。 顺着季霜辞关切的目光,明葭月平静的扫了眼自己湿了的衣服,而后指了指一楼浴室的方向。 “一次性换洗的衣物放在浴室外靠左的第一格柜子里,洗完就走。” 明葭月的语气陡然冷下来,季霜辞见好就收,老实的走去浴室,走之前,不忘关心一句。 “明总,身上湿衣服记得换。” 明葭月不咸不淡瞥她一眼,“不劳季总费心。” 言罢,明葭月直接上了二楼。 季霜辞走进浴室,还未燃起的喜悦像是陡然间被泼了盆冷水,明葭月的态度实在是叫人看不准,猜不透,忽远忽近,似是而非。 苦恼的闭上眼睛,任由热水滚落。 季霜辞默默打定主意,不管明葭月态度如何,横竖她今晚都要留在这里。 明葭月回了卧室,找了身衣服,然后去了二楼浴室。 水雾弥漫,衣物褪去,明葭月一反常态的站在镜子前,打量起自己,成熟冷淡的一张脸,完全比不上年轻人充满张力的身材,季霜辞到底喜欢她什么? 所谓的钟情,所谓的喜欢,所谓的爱,难道不是一时片刻的欲望吗,就如水中月,镜中花,来的汹涌,去的也快。 眼前水汽愈重,明葭月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更乱了。 她记起许多年前,也是在这个房子,也是同样下着雨的夜晚,季霜辞不知天高地厚的对她说喜欢和爱,那时的她眼神很亮,像是装了一整个银河。 刚才在门外,她望向自己的眼睛,与当年,如出一辙。 窗外的雨陡然间下的更大了,明葭月的心慢慢的飘浮起,又快速的坠落下去,几经起落,最终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 季霜辞洗的快,吹完头发,安分的在客厅沙发上坐了片刻,便按捺不住的观察起这里的装横。 比记忆中更加冷清了,什么都是规规整整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冷冷清清。 季霜辞不喜欢这样的风格,虽然她也是常年独居,但她喜欢热闹,喜欢温馨的装修风格,季霜辞干脆撑起伞,去花园里剪了几枝栀子花进来,插进花瓶里,摆在桌子上。 绿叶拥簇着花朵,水珠点缀其上,淡淡的香气飘进鼻端,连带着心好似也安宁了一点。 就在这时,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传入季霜辞耳朵。 她敏锐的站起来,走到楼梯口,朝上面喊了几声。 “明葭月,明葭月……” 没有人应,许多不好的猜测在脑重闪过,季霜辞便也顾不得许多,大步冲上楼去,一间一间推开房门。 直到在一间浴室外,季霜辞停下脚步。 “明葭月?” 明葭月没有回应,只有一声似在极力忍耐的闷哼。 季霜辞推门进去,水汽扑面而来。 透过模糊的水汽,季霜辞脑子轰的一声,心脏停了一瞬。 明葭月半跪在地上,艰难的支起上半身,浴巾遮住一角,却也掩盖不住她曲线流畅,莹润白皙的身体。 似深秋成熟的果实,咬一口,便汁水四溅。 第36章 被公主抱了 然而, 不合时宜的遐想只维持了一秒。 明葭月脚崴了,左脚脚踝红肿的吓人,脸上血色更是不见一点。 季霜辞面色巨变, 急忙从外面找了条干浴巾,小跑过去将人裹住抱起来。 得益于在国外那几年季霜辞日复一日的坚持锻炼,明葭月被她稳稳的以公主抱的姿势抱了起来。 大概是伤的太厉害, 明葭月紧紧攥着季霜辞的手,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任由她帮忙简单擦拭了一下,再穿了件宽松的睡衣。 季霜辞给司机和医生提前打了电话,便匆忙的抱着明葭月下楼。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也不管明葭月愿不愿意, 季霜辞让她双手环住自己的脖颈, 再次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她走了出去。 季霜辞的司机郑成半夜接到电话,急匆匆赶来,停在她家门口。 结果突然看见季霜辞从对面走出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人。 哦豁,抱着的人他还认识,是电视上经常看见的那个听说和自己老板不对付的对头明总。??? 有钱人的游戏他不懂,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郑成眼神快速变换, 什么都没说, 麻溜的下车,低头开车门。 季霜辞将明葭月小心翼翼的抱进去,自己再从另一侧坐进去。 明葭月额头上汗涔涔一片, 季霜辞拿纸巾给她擦汗,她闭着眼咬着唇, 忍着一声都不肯再哼。 车辆平稳驶向最近的私立医院,季霜辞眼睁睁看着她疼,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来减轻她的痛苦,整颗心脏就像是变成了一张白纸,被翻来覆去的攥得皱巴巴的。 只得一再催促。 “郑成,还能不能再开快点?” “好的,老板。” 郑成透过后视镜,看着季霜辞小心翼翼的环抱住明葭月,那副心疼的恨不得代为受疼的样子,简直让人没眼看。 明葭月呼吸很乱,时长时短,听的季霜辞心乱如麻,她小心的手臂用力,将明葭月抱的更紧,动作生疏的一下一下轻抚明葭月的后背。 “再忍一忍,马上就到医院了,马上就不痛了,呼一呼,不痛不痛。” 季霜辞以一个保护的姿态,将明葭月整个抱在胸前。 明葭月痛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心想这副身体实在是养尊处优太久了,这点痛便将她折腾的受不了了,神思模糊间听着季霜辞哄小孩一般哄她,颇有几分尴尬与好笑。 再一想到自己狼狈的模样都让季霜辞看到了,明葭月便更不想说话了。 她这样的岁数,不仅被一个小屁孩公主抱了,还被她像对小孩子一样哄…… 明葭月多少还有点羞耻心。 抵达医院,季霜辞又要去抱明葭月,明葭月艰难从喉间挤出两个字。 “轮椅。” “哦哦。” 郑成一路小跑借来医院的轮椅,季霜辞抱着她坐上轮椅,推着她去骨科检查。 一通检查下来,骨头没有移位脱位,诊断结果是扭伤加轻微骨裂,需要用支具固定,避免移位或再次损伤。 医生用了镇定的药,明葭月脸色渐渐好起来,但她没第一时间同季霜辞说话。 出来的急,没穿鞋子,明葭月雪白脚尖裸露在空气中,绷紧,又松开。 明葭月的心情十分复杂,她竟有几分不知该如何面对季霜辞。 两人之间原本的距离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破了,季霜辞因为她受伤流了泪,虽然她擦掉了,但明葭月看见了她绯红的眼尾。 明葭月垂眸盯着自己受伤的脚踝失神,竟生出了几分从未有过的胆怯,她不敢去看季霜辞的眼睛。 那双充满关切,如一团热烈的火焰恐要将人灼伤的眼睛。 季霜辞所有照顾明葭月的举动,仿佛都是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明葭月受伤,比她自己受伤更让她担心。 看完医生的诊断,又陪着明葭月上完支具,季霜辞的心才安稳一点,她完全没觉察到明葭月心中的百转千回,干脆利落的蹲下身,眼巴巴的望着她。 “医生说可以住院,小心注意点的话,也可以回家,你想住院还是回家?” 季霜辞也没顾得上穿个外套,明葭月转头看她,心里泛出一种柔软又酸涩的感觉,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大脑似乎被无数的湿棉絮挤满了,无措中明葭月干脆视而不见,显得又几分生硬道。 “回家。” 习惯了明葭月有意的疏远,季霜辞也不气馁,反倒有几分雀跃。 明葭月和她说回家,回她们的家。 确定了明葭月没有什么大问题,季霜辞欣喜的去牵她的手,“姐姐,那我们现在一起回去。” 季霜辞显得心情不错,笑得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明葭月纠结之下,忍住了想要抽回来了手。 回去的车上,季霜辞没多说什么话,只是将车内格挡升起来,而后直勾勾的注视着明葭月。 起初,明葭月平静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被她灼热的视线看久了,总有几分不自在。 明葭月掩饰半扯了下睡裙下摆,清了清喉咙。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季霜辞笑盈盈的,仍是盯着她瞧,“因为姐姐好看。” 季霜辞单手托着下巴,凑到明葭月身边去,决定将死皮赖脸政策贯彻到底,“姐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一见到姐姐,我的心就跳的特别快。” 十分无耻与不要脸的发言。 明葭月胳膊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颇为无语又不自在的瞥了眼季霜辞。 “季霜辞,你还要不要脸了?” “不要,在你面前,我早就没脸了。” 迈出了不要脸的第一步,后面就会迈出不要脸的无数步。 季霜辞回复的义正言辞。 明葭月在插科打诨方面说不出过她,面色奇怪的瞅了季霜辞几眼,干脆眼不见为净,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季霜辞干脆更为放肆的观察起明葭月,原来她也是会怕疼的,是会靠在她怀里默默掉眼泪的,也是会心软到不忍心拒绝她的。 季霜辞耳畔心跳一声重过一声,车窗外万家灯火飞驰而过,她定定注视着明葭月,脑子里忽地出现浴室里那匆忙一瞥的画面。 她见过了,很白。 她也抱过了,很软。 仅是一想,季霜辞的整颗心就酥了,她将视线停在明葭月唇上,大着胆子,一寸一寸的凑过去。 呼吸交缠,柔软相贴。 许久,一声叹息般的喟叹。 “明葭月。” “我爱你。” 第37章 不要挑衅我 “爱?” 明葭月睁开眼睛, 短促的笑了一下,难掩讽刺的语气,一线明光垂落, 如一堵透明的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爱,多浅薄的一个字啊,它是要扰乱你的无序情绪, 是要吞噬你的难以克制的欲望,却仍有无数的蠢货, 趋之若鹜,最终死在情爱上。 慢条斯理的缓缓摩挲着掌心属于年轻人的肌肤,柔滑, 细腻, 似是上好的白瓷, 明葭月惬意般的眯起眼睛,她依稀记起,大概在她像季霜辞的这么大的时候,也做过一头扎进过情爱里的蠢货。 明葭月小时候发育迟缓,九岁才学会走路,十二岁逃出家门,一路颠沛流离的长大。 她命不好,六亲缘浅, 也没碰到个贵人相助, 靠自己享受到了荣华富贵,也经历过了枪林弹雨,她的一生好似要注定在惊涛骇浪里没有目的地的浮沉。 明葭月觉得世界无趣, 然后一个女人出现了。 那是明葭月生平仅见过的一位气质独一无二的女性,睿智, 深沉,随和,温文尔雅的像一本厚重的古书。 明葭月捧出一颗真心过去,只不过,强求一遭,到底是白白辜负了相识一场。 眸色趋于清明,目光渐收,明葭月抬手掐住季霜辞的下巴,食指指腹缓慢移至她的唇上,反复碾磨。 “季霜辞,不要挑衅我。” 明葭月姿态凉薄的很,季霜辞心跳的很快,她一点都未受挫,反而她觉得她从未离明葭月这般近过,近过彼此的呼吸将冰凉的脸颊熏热,近的她能感受到到两人一同快速起搏的心跳。 心跳共频,气氛升温。 明葭月的美是不流于俗的美,季霜辞独爱她在岁月流逝里沉淀出的静谧威严,洞明人心的气质,有一种勾的人想去犯罪的禁忌感。 顾及明葭月的伤腿,季霜辞满是遗憾的往一侧退,意犹未尽的抚了下唇,像是发现了同明葭月拉近距离的决窍般,嘴上继续贫。 “我对姐姐真心一片,天地可鉴,怎会是挑衅?可不能冤枉了我。” 明葭月不欲和她耍嘴皮子,干脆的伸出手去,将人推到紧挨着另一面的车门。 “腿疼,离我远些。” 说完,明葭月又觉得解释一句完全是多此一举,干脆转过去,背对着季霜辞坐着。 季霜辞晓得该适可而止了,不能真将人气到,但明葭月的这副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实在是太让人稀罕了。 姐姐真可爱。 季霜辞头顶的碎发被风吹的凌乱,她无所谓的靠着车门,双手抱臂,目光却始终在明葭月身上徘徊。 身后的目光十分灼热,让明葭月想忽视都难,长睫如蝴蝶般颤了颤,明葭月继续沉默。 车程不算远,快到时,季霜辞给司机发了条消息,让她将车停到她别墅的车库里去。 房子是能从车库直接入户的设计,所以当季霜辞直接抱着明葭月进了她家的时候,明葭月颇有几分失了风度的气急败坏。 “季霜辞,你不是说你家漏水停电了吗?” 眼前的客厅,装修的宽敞明亮,沙发上,地毯上,餐桌旁,玄关处……到处都是可爱的毛绒玩偶,一门之隔的花园里种了许多品种不同的绿植,快要入夏,一派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模样。 没有半点漏水的迹象。 手机被季霜辞拿走了,腿伤又让明葭月无法单独行动,连轮椅都没有,现在能依靠的人就只有季霜辞。 明葭月何曾有过这般受制于人的时候。 季霜辞将人抱到沙发上,先去倒了杯热水,然后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姐姐,是真的漏水了,不过是淋浴间漏水了,至于停电嘛,我刚刚让人来修好的。” 明葭月没接她递到手边来的水,冷嗤了一声。 “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季霜辞自是不肯,“姐姐,那边冷冷清清的,住我这里不好吗,正好方便我照顾你。” 虽是独居,但季霜辞搬过来之后,她花了许多心思在装修上,看起来很是温馨,有种人间烟火气。 季霜辞笑盈盈的,一点没被明葭月的冷脸吓退,反倒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深呼吸了两口气,明葭月心中冒出点火气,不再继续同她说了,单腿站起来,就要自己走。 季霜辞被她突然的动作吓的一颗心提起来,眼疾手快的上前去抱住她,强硬的把人按倒在沙发上,语气带了点冲。 “你腿伤着呢,不准动。” 明葭月一愣,心里那点火气顿时劈里啪啦的燃烧起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季霜辞推到地毯上。 “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插手我的事?” “再说一遍,我的手机!” 季霜辞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语气过了,脸色快速变换,最终定格成一个讨好的笑,她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人也跟着挨过去,双手搂住明葭月的手臂。 “姐姐,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凶你了,你先用我的好不好,你的手机没电了。” 真是要被气笑了,自觉失态的明葭月恼意更甚,她怎么就被季霜辞激到了现在的地步。 闭上眼,平复情绪。 再睁开眼,明葭月拿着季霜辞的手机,想要拨给生活助理,又转念想到好不容易给人放一次假,迟迟未按下拨号键。 季霜辞见状,小心翼翼的把手机从她手里抽出来。 “姐姐,所有人都在过节呢,就让我照顾你吧,你腿伤了,别人照顾你我不放心,就当是陪陪我了。” 季霜辞干脆在明葭月身侧跪坐下来,将脸贴上她的手背,眼神半是委屈半是幽怨,服软的姿态宛如蓄意的勾引,把握的恰到好处。 “姐姐,你就留下来吧。” 这一点都不矜持的模样,到显得明葭月像个负心汉似的。 从明葭月角度看过去,季霜辞那一截细白的颈在暖黄的灯光下格外显眼,她穿的还是那身一次性浴袍,腰带不知何时松了,领口露出春光一大片。 呼吸微滞,明葭月不动声色的偏开目光去。 知道季霜辞是铁了心要留下她,明葭月也不再试图挣扎,转而问。 “我想休息了,我的卧室在哪里?” 季霜辞眼中仿若无数烟花炸开,明葭月这是同意了,她喜不自胜的一把抱住明葭月,还是让人觉得羞耻的公主抱姿势,将人抱到了二楼主卧。 大片的粉色调与栀子花元素的运用,让季霜辞的卧室看起来像间公主房,不过她此时也顾不得明葭月会不会觉得她幼稚了。 想到今晚两人共处一室,季霜辞兴奋的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将人平放在床上,再将被子盖好,季霜辞自觉的退出去。 “姐姐,晚安。” 一关上门,季霜辞迫不及待同顾识意分享战果。 “啊啊啊啊啊,老顾,我成功了!” “你知道今晚明葭月睡在哪里吗?我的床上!” “哈哈哈哈哈哈,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虽然还没有更近一步,但是睡在我的床上,不就是铁板钉钉是我的人了。” “你说的对!我早就该不要脸了,好女怕缠郎啊。” 顾识意刚从应酬的酒桌上下来,看到季霜辞高兴疯了的信息,苦涩一笑,低头敲字。 “早该这样了,我早就看出来,你俩都是闷骚了,总得有个人把窗户纸捅破。” “继续保持哦。” 季霜辞在门外笑得像个傻子,即便压低了声音,感知敏锐的明葭月也能听见,鼻间拥入一股清甜的香味,并不腻人,是季霜辞身上的味道。 这个房间,处处都留下了季霜辞的痕迹。 明葭月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回想起刚才季霜辞一脸心虚,似是很怕她拒绝睡在这里的模样,唇角勾出点笑意,不过片刻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挥之不去的烦躁。 哪有季霜辞这样的,和块牛皮糖似的,沾上她就扯不下来了。 系统冒出来阴阳怪气,“亲都让人亲几次了,还装?趁早享受青春的肉.体,不爽吗?” 明葭月:闭嘴吧。 季霜辞是半夜偷偷溜进的主卧室,没敢上床,自己带了毯子和被子,在床下打了个地铺。 迷迷糊糊间,明葭月醒了,见她没上床,也就随她去了。 季霜辞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躺下之后,久久难以入眠,就像做梦一样,顺利的不可思议。 季霜辞反复的回想,反复的验证,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明葭月或许不爱她,但至少,明葭月不反感她的亲近。 这就够了。 未来还很长,她早晚会得到心爱之人的芳心。 季霜辞一脸笑意的入睡,第二天又起了个大早,轮椅送来了,她颇为遗憾的不能再理直气壮的去抱明葭月。 现在的轮椅设计的太过智能,一只手便能轻松操控,完全不需要人推。 季霜辞只得眼巴巴的跟在明葭月身后,去到二楼露台,布置早餐。 王秘书就是这个时候到的,他是昨天同明葭月约好过来送文件的,结果今天突然收到消息,让他送到对面的别墅去,起初王秘书没有多想,有钱人嘛,房产本来就多,换着住也正常。 结果,他一走进去,就见二楼季霜辞姿态亲昵的在喂明总喝粥。 王秘书是彻彻底底的愣住了,这两人不是之前才闹得你死我活吗,结果和好了?开始谈恋爱了? 季霜辞刻意让王秘书看见,随后下楼去拿他手里的文件,王秘书没忍住问。 “这是?” 季霜辞笑得意味深长,“王秘书,你也知道,明总身边这么多年一个人都没有,我总不能一直和她怄气是不是,毕竟她年纪大了,她既然对我爱的难以忘怀,死去活来,我也得尊老是不是?” 季霜辞得意便忘形,她仗着明葭月离得远,下不来,故意夸大其词,想借着王秘书趁早断了对明葭月有心思的男男女女们。 王秘书:??? 王秘书一脸便秘的表情,难以忘怀?死去活来? 他跟了明总这么多年,结果明总是这么闷骚的人,他可一点没看出来啊! 正当王秘书想不通时,手机响了,他点击接听,明葭月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呵,季霜辞,我年纪大了?我爱你爱的难以忘怀?死去活来?” 第38章 你也该累了 季霜辞的表情动作有一瞬的僵硬, 她反应过来,先是去看王秘书的手机,上面显示的号码是她自己的号码, 一摸兜,想起来自己把手机落桌上了。 紧接着回头看了眼身后大大敞开着的门,仍是困惑不解。??? 不是, 明葭月是顺风耳吗? 这么远也能听清楚? 王秘书眼观鼻鼻观心,很想笑却又不得不憋住笑, 就这短短几秒,季霜辞堪比川剧的变脸速度着实称的上一句精彩。 电话被无情挂断,王秘书识趣的表示该走了, 走到门外, 他突然回过头来, 喊了声季霜辞。 不是季总,而是和多年前一样,喊的季小姐。 “季小姐。” 季霜辞闻声回头,只见王秘书逆着风伸手双手,对着她比出两个大大的拇指,嘴型夸张却无比真诚的喊出两个字。 “牛逼!” 操作完一套丝滑的连招,王秘书生怕被明葭月喊住似的一溜烟小跑不见了。 季霜辞愣了一会,站在原地后知后觉的笑出声来, 而后自顾自点头, 是该夸,她也觉得自己挺牛逼的。 王秘书一路小跑,越跑越快, 跑出二里地远才停下来,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他才是瓜田里永远的猹, 这么劲爆的一手瓜都被他吃到了。 不过吃瓜归吃瓜,王秘书同样真心实意的为明葭月感到开心,慕强是人的天性,王秘书也不例外,对于明葭月这样的人物,他除了敬佩之外,还会衷心的希望除了事业,她也能在家庭上得一个美满。 其实这么多年,不是没有男男女女爱慕明葭月,但这些人里,要么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么就是未战先怯,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明葭月。 能出现一个痴心不改的季霜辞,还是个女人,王秘书忍不住感慨,“真是天作之合啊。” 转念想到自己仍然隐隐作痛的菊花,王秘书咒骂了一句。 “男人真是力气大的畜生,活该孤独终老一辈子。” …… 明葭月早餐吃的简单,粥,鸡蛋,还有一小碗补气的药汤。 季霜辞端着另一碗骨头汤上去的时候,明葭月已经自己操作着轮椅,去了长廊另一端的露台。 季霜辞家左侧花园借鉴了露天中庭的设计,栽着一颗高大繁茂的古树,二楼的露台做了延展出去环抱住树身的设计,外墙后侧加了一个小巧的旋转楼梯,直通三楼。 长廊尽处,明葭月坐在树下,微仰起头,随意生长的枝叶将阳光打碎成一地斑驳亮影,清风吹来,脸侧碎发在风中徐徐浮动。 心片刻的摇颤,季霜辞情不自禁的放缓呼吸,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文件放到她身前的桌面上,再将汤盅放在她随手就能拿到的位置,随即挑了个角落,安静坐下。 朝阳已然冲破云层,肆意洒落,晒的人暖意融融。 季霜辞双手托起下巴,微醺般歪了歪头,望着明葭月眼睛,柔软,清亮,似一片清澈的湖水,漾出了层层涟漪来。 明葭月安静的看文件,季霜辞安静的在一旁作陪,刻意的侧过身去,一眼都不多看明氏的机密文件。 明葭月瞥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两人静静共处在同一个空间里,竟让她生出了一种别样的宁静。 风吹动绿叶簌簌,她不冷不也不热,不饿也不渴,可以看书,可以看文件,也可以望着天空发呆,看光线转暗又转明,看流云飘来又飘去,安静又惬意。 中午,依旧是季霜辞下厨,味道出人意料的好。 下午,明葭月继续呆在二楼露台看文件,季霜辞便穿了条围裙,将厨房里的几个锅碗瓢盆搬到一旁,开始包粽子。 糯米与馅料都提前准备好了,季霜辞动作娴熟的将粽叶折成一个漏斗状,然后放一层糯米,再放一层馅料,最后用线绑紧。 不管是明葭月还是季霜辞,两人在生意场上见面,大都是偏中性的打扮,甚至常因气势过于强盛,让人无意识的忽略了性别。 但现在的季霜辞,长发半扎在脑后,开始操持起厨房的事情来,模样温雅又贤淑。 明葭月难忍惊讶,眸光悄然偏转到她身上,继而刻意的移开,然后过个几分钟,又悄悄的看过去,反复几次。 嗯,像个容易被欺负的小媳妇。 季霜辞偶然一抬眸,毫无预兆的撞入明葭月深邃的眼眸。 “姐姐,怎么了?要喝水?” 就连现在的声音听起来都更好欺负了似的,摇头,明葭月指了指旁边快堆成金字塔的粽子。 “你怎么会包粽子?” 将手上最后一个粽子的线捆好,季霜辞得意的晃了晃脑袋,求夸奖般笑着道。 “在伦敦的时候,和一个华人老太太学的。” “你知道的,很多东西,出了国,身价立马就不一样了,我那时穷,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不止是包粽子,在外面辗转奔波的那几年,季霜辞学会了很多东西。 她当时憋着一口气,一心想彻底脱离明葭月的庇护,靠自己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国内的钱她基本没动,孤身一人,异国他乡,要活下去,要赢着回去,就得什么苦都得吃,什么欺负都能忍。 季霜辞回想起来,眼中光芒闪烁,但终究,她赢了。 季霜辞极少提及在国外的经历,明葭月的视线在她的小胳膊小腿上转了转,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去接话,季霜辞太要强了,这一点,两人的确很相似。 语气顿了顿,明葭月低叹。 “在国外那几年,你辛苦了。” 敏锐捕捉到明葭月对自己非同一般的态度转变,季霜辞眸色一深,洗干净手,走过去半蹲下,试探着伸出手,先是勾住指尖,然后抓住手指,往上,挤入指缝,然后握住。 “不辛苦,想到要回来见你,一点都不辛苦。” 几乎是一瞬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平静到躁动,温和到沸腾。 明葭月呼吸陡然一凝,想要控制轮椅后退,另一只手却被季霜辞先一步握住,她宛如一根柔弱无依的绿藤,一寸一寸攀附上明葭月这颗大树。 季霜辞放慢了呼吸,落叶一般的轻,轻轻拂过明葭月的脸。 明葭月频繁眨动眼睛,呵斥她。 “季霜辞,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季霜辞不语,只是在明葭月的注视下,低头,细致的啄吻,小鸟一般的轻轻啄一口,然后松开,再继续,从手指到耳垂,温柔至极,缠绵至极。 季霜辞五官线条分明,是很明艳的长相,一如既往的漂亮动人。 片刻的晃神,明葭月沉沉的吐了口气,强硬的抽出右手,抵住季霜辞的肩,冷冷开口。 “季霜辞,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缺情人,你不要……” 未尽的话消失于一个攻城略地的吻,唇舌辗转,季霜辞咬住明葭月的唇,双眸倒映出她悄然无息染上绯红的耳尖,满心愉悦的笑。 “那就多我一个。” “明葭月,求你让我做你的狗。” “明葭月,求你爱我。” 似失控的痴迷,似绝望的哽咽,声音很轻柔,宛若天外流星将明葭月的心脏彻底穿透。 明葭月逃避般喘着气偏开头,“季霜辞,你说的我老了。” 季霜辞不依不饶将整个上半身贴过去,“我还说我就喜欢年纪大的,显得我年轻。” 季霜辞身处下位,微微仰着脸,从俯视的角度看,显得有些幼态,加之她还穿着围裙,明葭月总有一种欺辱良家妇女与小朋友的羞耻感与罪恶感,她试图讲道理。 “我的腿受伤了,什么也做不了。” 季霜辞一个劲的亲她,亲的明葭月晕头转向,不给她一点推脱的机会,找了那么多理由,偏偏没有直说不喜欢她。 “没关系,你的手没受伤,我自己动!” 明葭月张了张嘴,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还年轻,你现在什么都有了,财富,地位,名望……你想要什么样的伴侣都可以,何必自甘轻贱的来做我的情人。” 下巴抵在明葭月肩上,一手禁锢着她,另一只手勾起她的衣服下摆,灵巧的钻了进去。 指尖的凉意渗入皮肤,明葭月没忍住哆嗦了一下,季霜辞惊喜于她身体的反应,亮的惊人的眸子里,满含欲望与野心。 “明葭月,我什么都想要,钱权,名望地位,还有你,所有我想要得到的,我都会得到。” 语调在亲吻中变得破碎模糊,明葭月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被季霜辞抱起来,又是怎么被她放倒在床上脱了个干干净净的,下午的阳光明亮的照进来,被面不断被抓住褶痕,栀子花图案在摇摇晃晃的视野中,似是变成了真的花,浩浩荡荡开了满床。 季霜辞爱死了明葭月情动的模样,不再冷漠,不再遥远,一碰就瑟缩,一深入就收拢,她的身体每一分真实的反应都是由自己给予。 明葭月在持续的猛烈的攻势里缴械,视野里的光在恍惚中晃出了虚影,最失控最极致时,她哑了声,脱了力,流下一滴泪,眼前天旋地转。 季霜辞粗.重的喘息打在耳侧,明葭月在一片模糊里漫无边际的想。 “季霜辞只是贪心了一点,她终归也没什么过错,她想要,那就给她吧。” 洁白的墙壁上,交叠的光影晃动到深夜。 明葭月昏睡过去一次,又被季霜辞拱醒,她无比疲惫的叹了口气,也不知季霜辞哪来的兴致与力气,在一片昏黑中,对上她依旧兴奋的发红的眼睛。 “你也该累了。” 第39章 全部让给她 “不, 我不累。” 季霜辞完全不给明葭月说第二句话的机会,俯身下去,尖牙陷入脖颈一侧的软肉, 狗似的深嗅,冷香扑鼻。 是她在梦里梦外觊觎过无数次的人,薄唇洇红, 肤如玉凝,让人目眩神迷。 明葭月被她逼出些泪意, 快感沿着每一根神经流窜,腰背绷到极致,而后软软塌下, 喘息的间隙, 无意识去捉季霜辞的手。 “太晚了, 我想休息了。” “要不……明天再做行不行?” 熄了灯,月光朦朦胧胧,情.潮在明葭月脸上时隐时现。 很隐晦,反而更动人。 季霜辞勉力克制住起浮的情愫,牵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声线暗哑,尾音蜿蜒。 “姐姐, 你自己说的, 那就明天再继续。” 灼热的呼吸轻轻拂过手背,明葭月觉得自己好似整个人都被她的气息包裹住漂浮了起来,浑身都是酥软的, 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明葭月伤了腿,后续的清理都由季霜辞代劳。 重新换了床单, 换了被套,季霜辞才将明葭月重新抱到床上去,紧跟着自己也躺上去,手环住她的腰,人跟着贴过去。 暖热交融,密不可分。 神思逐渐回拢,明葭月眸光无意一瞥,换掉的床单与被套都草草堆在床尾,她忽地想起换床单时,季霜辞咬着她的耳朵,指着床单说。 “姐姐,真漂亮的水墨画,我们一起画的。” 脸颊攀上热度,一些焦躁紧绷的情绪混杂其中,明葭月十分不喜欢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尤其是和季霜辞的关系经过这一夜,完全里偏离了她预设的轨道,甚至可以说背道而驰。 这不是她一个任务者该做的事情。 有些恼,有些烦。 季霜辞和她,不过是缘于系统任务才会产生联系,从始至终,都该是明明白白的算计,可现在她竟生出了一点真心。 这倒让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明葭月习惯了一个人睡,突然间和人同床共枕,虽然很疲惫,但仍是难以入眠。 听着身旁的呼吸声渐渐绵长,明葭月小心翼翼的往床外侧挪了挪,试图同季霜辞拉开一点距离。 谁知明葭月刚有动作,季霜辞便搂紧她的腰,贴了上来。 明葭月偏头一看,季霜辞睁着一双亮的惊人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像只随时要咬过来的小狼崽子。 明葭月心猛地一颤,下意识闭上眼睛,背过身去,轻轻说了句。 “睡吧。” 季霜辞嗯了声,没再有什么动作。 明葭月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第二天醒来时,已近中午。 季霜辞推着明葭月洗漱完,然后抱着她去了一楼,顺便将手机还给了她。 姿态语气都亲昵的十分随意,好似她们本就是一对两心相知的恋人。 在工作中,明葭月是一个逻辑与行为高度自洽的人,但对于亲密关系,对于感情,这块她轻易不涉足的陌生领域,她总是保持警惕,还十分的拧巴。 即便年岁上去了,仍是如此。 某信上已有许多条未读消息,明葭月脑子仍有些昏沉,逃避般低头去翻看着消息,偶尔挑出几条要紧的回复。 季霜辞则在厨房里忙活,她又系上了那条粉色的围裙,拿刀处理食材的模样颇有几分大厨风范。 是一个温暖的晴天,阳光疏疏落落洒进来,季霜辞在一片金色的暖光里忙碌,看起来精神奕奕。 明葭月不由得想,昨晚睡的那样迟,季霜辞难道不会困吗,不会累吗? 还是说自己真的老了,完全比不上年轻人的好体力了。 心神不自觉被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吸引,明葭月的目光逐渐变得微妙,她不得不承认季霜辞的确很会照顾人,不管是在体力,细节,还是情绪价值方面,都很到位。 就像现在,不用说什么话,明葭月却莫名生出了家的感觉,很温馨,很舒适,很自在,季霜辞就像一个与她无比契合的恋人,甚至让她生出了就这么天长地久呆下去的冲动。 偶尔,季霜辞会朝外面看一眼,冲明葭月笑得眉眼弯弯。 明葭月神情依旧不冷不热,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只是手指陡然间攥紧了,心跳也变得有些快。 这样被人轻易被人牵动情绪的自己,让明葭月觉得陌生。 眸底隐入深沉墨色,明葭月垂眸翻出个聊天框,发了几条消息过去,而后看向窗外,刻意的不再往厨房的方向投去一眼。 季霜辞家的花园花草种的杂,明葭月无意见发现,左侧靠落地窗的位置,种着一片小小的栀子花。 与其他颇有几分自由生长的无序美感的植物不同,这一小片栀子花,一看就是被精心照料着的,不管是枝叶还是花苞,都比旁边的植物有生气许多。 “栀子花,栀子花……” 季霜辞送她的三件礼物里,两件都运用了栀子花的元素,明葭月指尖在膝上轻点,无意识低喃出声。 季霜辞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眉梢眼角一片春光,与生意场上喜怒不形于色的季总截然不同,她笑着接话。 “栀子花,是姐姐喜欢的花,姐姐喜欢,我也喜欢。” 季霜辞刚回国那一阵,许多人到处打听她的爱好,喜欢什么花,爱喝什么酒,最常戴哪个牌子的首饰,性取向是男还是女…… 别人事无巨细的打听她,结果无人窥见的冰山柔软一角,就这么坦诚的向明葭月展露出。 明葭月不可能不触动,但也仅限于触动了。 季霜辞炒的是几个家常菜,很平常的食材,从色泽香气上看,应该是她极为拿手的菜。 还未坐下,季霜辞便开始兴致勃勃的同明葭月介绍。 “这道豆角烧肉,是我和一个老师傅学的,他家孙子最爱吃了,肉要选上好的黑猪肉,沿着纹路切成适中的小块,加热红烧之后,会缩成一个三角窝窝头的形状,咬下去有透明的筋,口感一绝。” “豆角则要挑那种不嫩也不老的,撕去豆角筋后,小伙清炒成鲜绿色,再放到肉里一起烧。” 季霜辞不愧是小说里的女主,似乎学什么都能很快掌握精髓,读书是,演戏是,从商是,就连下厨也是。 明葭月没有接话,也没有动筷,刻意避开了她的视线,气氛一时沉闷了下来。 正当季霜辞疑惑时,门铃响了。 明葭月遥控着轮椅去开门,是明葭月的生活助理以及她带来的几个保镖。 季霜辞明显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呆呆跟在明葭月身后,过了好半晌,露出一个得体的笑。 “姐姐,这是要干什么,不是说好了这几天我照顾你吗?” 明葭月挥了挥手,让生活助理与保镖退了几步,给两人留出一片空间来。 “季霜辞,一夜情而已,都是成年人了,你不会告诉我,你当真了吧?” 明葭月坐着,轻蔑随意的口吻却好似将季霜辞的一颗真心踩进了泥里。 视野里的明葭月一瞬模糊又迅速凝实起来,季霜辞的脸色在风中有些泛白,她上前两步,在明葭月身前蹲下来,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 软的,暖的,真实的,不是一场幻梦。 季霜辞仰起头,忍着心口泛起的酸涩,一字一句。 “明葭月,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从未有一时半刻做过假。” “你说是一夜情,那你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叫我的名字的时候,又算的了什么?” “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你若有任何的难言之隐,我都可以体谅。” 狂热的爱一个人,就是会让人不自觉地低进尘埃里。 明葭月的眼神似有动容,但很快冰冷了下去,她恢复惯常的清冽与冷漠,似乎眼前的这个人与她没有任何的关联,也激不起她任何的情绪。 明葭月不容置喙的抽出自己的手,说出的话似一柄手术刀,精确的捅进季霜辞的心窝。 “季霜辞,你还是傻,一次教训还不够你长记性吗?” “至于算什么?大概是花开的正好,我不赏,倒显的我不解风情。” 明葭月操控着轮椅,缓缓离开,大概过了十几秒,她忽地停住,回头看了季霜辞一眼。 “我身边爱慕我的人多了去了,至于你,从来都没有什么不同。” “此前,你用在国外的五年,向我证明了你的价值,证明了我投资你的眼光,但现在,你看看你自己,一再感情用事,季霜辞,我对你,很失望。” 别墅的门打开又合上,季霜辞站在原地,望着对面的房子,出奇的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她走回餐桌旁,面无表情的吃完了冷掉的菜。 明葭月走了,整栋房子一下子空了下来,季霜辞将所有与明葭月有关的东西都打包了起来,甚至是她坐过的凳子,都没放过。 掏出手机,想让人来拿去丢掉,结果季霜辞刚拨出去,下一秒,立刻挂掉,然后将所有的东西一一摆放回原处。 床单被套单独拿出来洗,洗完就去晾好。 然后一分钟没有多留,自己开车去了公司。 明葭月腿受了伤,在家休息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不断有关于季霜辞的消息传回她的耳朵。 比如什么以小搏大,在唐家放血最厉害的时候,果断的从唐家脱离了出来,自立门户,结果唐家不但不生气,还要反过来求她收购股票。 比如从国外飞来一波又一波的投资人,表示要投资她的研究方向。 又比如,她开始在明面上找明氏的麻烦,所有由明葭月拍板的新项目,创艺全部跟进投资,将水搅浑,眼睁睁让明氏飞了好几个煮熟的鸭子。 王秘书一脸苦涩的同明葭月汇报,最近他日子可不好过,加班加到麻木。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恨不得把明葭月打包好,直接送到隔壁大楼里去,只要隔壁的祖宗别闹了就行。 然而,王秘书只敢想想。 明葭月全程安静的听完,指令回复的简单,“通知相关项目的负责人,但凡创艺入场的项目,全部让给她。” 王秘书:??? 这就是霸总吗?那可都是钱啊!!! 大概过了一周,明葭月手机上突然收到一条季霜辞发过来的消息,挑衅意味十足。 季霜辞:怎么?明总想低头了? 明葭月摩挲着手机屏幕,过了五分钟,敲字发过去。 明葭月:给季总的辛苦费,毕竟那晚出了不小的力气。 顾识意进去送文件,只见季霜辞忽地狠狠咬牙呸了一句,不过一会,脸色变来变去,拿着手机敲敲打打,拧着眉,很是阴沉的模样。 季霜辞:明总真慷慨,下次一定让明总更满意。 季霜辞:抽鞭子.jpg。 第40章 到底怎么了 是一个动图。 两个猫猫头小人, 一个小人高高撅起屁股,两瓣尖尖红红,另一个小人在一旁不停的挥动小皮鞭。 很传神, 很色气。 明葭月身边跟着人,她扫了眼,心微动, 继而若无其事的点击返回,将手机塞回兜里。 季霜辞在一端等了又等, 等到天色由明转暗,都没等来回复。 没开灯,办公室里黑咕隆咚一片。 季霜辞缩在沙发上, 下巴抵住膝盖, 半阖着眸沉思。 可望不可及的天上月, 差一点,就要被她摘下来了。 这半个月,季霜辞反复的想,反复的猜,明葭月对她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纵使明葭月嘴上一再说是虚情假意,可她拿人脉财力培养自己是真的;创艺和明氏交锋的一年里,自己长了手段和脑子也是真的;借着她的由头迅速融入国内的圈子也是真的;一再提醒自己不要感情用事更是真的。 一桩桩, 一件件, 都是真的。 即便都是出于某种目的,是装的是演的,可明葭月又怎么知道她没有一刻动了真情呢。 更何况季霜辞不是白白长了一颗心, 怎么会感受不到明葭月的动摇。 而且,季霜辞生出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这个猜测伴随着明氏近期的动作愈发让她愈发肯定。 在明面上,所有人都觉得她和明葭月不对付,水火难容,势不两立,可自回国以来,季霜辞总觉得明葭月只是在通过某些手段教导自己,教她如何在群狼环伺的商海里安身立命。 她明明有数次机会可以将创艺赶出局,可是明葭月没有,她始终给季霜辞留了喘息之机。 难不成是出于企业家的良心吗? 不,不可能。 季霜辞想不明白,毫不夸张的说,在她十八岁时,明葭月就在托举她,成就她,让她踩着她,一步步往上爬,而这半个月从明氏手里抢过来的项目,更像是明氏在荆棘丛里趟出了一条路,结果到了该采摘果实的时候,把机会尽数留给了自己。 十分具体的向季霜辞展示了该如何从明氏口中夺食,该如何压榨明葭月的价值。 季霜辞想了许久,实在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有些泄气,转眼瞥到手机,想起顾识意评价她和明葭月都是闷骚的话,一下坐直了,拿起手机,点进浏览器开始搜。 【闷骚型女人的特点?】 【如何征服一个闷骚?】 【怎么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意思?】 【……】 在一堆废话里看了半天,季霜辞总结出最主要的两点。 1.直接打直球。 2.性.生活方面要和谐,最好是能满足对方的性.癖。 季霜辞记起来,明葭月以前好像在床上玩的花样百出,这些年看着疏冷了许多,身边也没出现什么莺莺燕燕,不是说女人过了三十如狼似虎吗? 难道明葭月藏的太好了? 难不成她还真的有别的情人? 想到这种可能,季霜辞一刻都坐不住,站起来如无头苍蝇般绕着沙发胡乱转了两圈,抬头一看表,已是凌晨三点。 不能再继续这么胡乱猜测下去,季霜辞强迫自己定了定心,简单洗漱了一下,直接去休息间睡了。 翌日,季霜辞醒来,第一时间让秘书发来了自己后两个月的行程安排。 下个月的十六号,有一场重要的慈善拍卖晚会,是一位H市商界的重磅级人物以私人名义举办,许多大佬都会亲自到场参加,明葭月应该也不例外。 心中有了成算,季霜辞整个人的气息一下就静了下来,明葭月既然说是给她的辛苦费,季霜辞便照单全收,同时照葫芦画瓢的又从明氏嘴里抢了好几个好项目。 交接之顺利,让创艺的项目部与市场部都不敢继续下嘴,生怕有诈,纷纷来找季霜辞,让她拿个主意。 众所周知,短时间内大量投资,没有一定的资金储备的公司,极易出现资金链断裂的情况,倒头来反被别人给摘了桃子。 在众人犹疑不定的观望中,季霜辞直接拍板。 “继续去抢,抢到手的安排专门的项目组跟进,人手不够就去找HR,加薪挖人。” 同时这样大的动静,业内亦是纷纷侧目。 照常理来说,这该是明氏打压它的好时机,但明氏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变相的给竞争对手注资,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更别扯什么鲶鱼效应,完全是屁话,怎么对付他们的时候不见大发慈悲放他们一马? 明葭月近几年很是低调,非必要的场合她一概不出席。 业内的老板们,各种打听是怎么回事,结果根本见不到人,转而来找季霜辞,三五成群的来,都被季霜辞客客气气的请进了创艺的会客室。 起初,他们还拐弯抹角的问。 谁知季霜辞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给出的回答似一颗惊雷落下,劈的他们连话都不知该如何接。 季霜辞笑的一脸暧昧的同他们讲,“哎呀,各位老总,不过是明总大气,一夜露水情缘,非要白送我这么多项目。” 来问季霜辞的人一波接着一波,这件事飞快的在业内传开,闻风而来的CP粉们,更是喜疯了,拿着各种据说是业内人士的爆料截图疯狂产粮。 “一起闪闪发光的女性,H市商界的双子星,一起出现在新闻上的名字!” “是真的,是真的,我磕的cp是真的!” “相爱相杀,势均力敌,心心相惜!” “为女性之间细腻且伟大的爱情!” “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是宿敌,事实上,你的床我已经上了八千遍。” “……” up主们实在是太会找照片了,明葭月与季霜辞在表彰会上那张错位的照片都被她们找了出来,然后花式剪辑,氛围感直接拉满,引得许多路人都开始磕生磕死。 两人都有一定的知名度,且实在长的好看,很有路人缘。 任何一个看了视频的人,都不能违心的说出她们之间没有关系。 季霜辞放任她们各种剪,甚至偷偷在各大平台投钱引流,某次没注意,手滑,直接用自己的大号点了赞。 好家伙,直接实锤,网上舆论炸开锅,各路营销号轮番上阵,誓要将这波流量接住。 顾识意眼看着舆论越闹越大,颇有几分担心,不止一次问季霜辞。 “明总要是知道了,真的不会翻脸吗?” 季霜辞笑嘻嘻的让顾识意放心。 “翻脸就翻脸,我怕的就是她不翻脸。” 比起高高在上淡漠理智对待自己的明葭月,季霜辞反而求之不得她能因为自己生气动怒,至少多了点人味。 顾识意见状也就不再多问,只默默的拿出手机给#明季#话题投钱。 她和季霜辞,总要有一个人能得偿所愿。 明葭月因为腿伤,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养伤,除工作外,她电子产品用的少,没人和她直说这个事情,起初是王秘书有些不对劲,来送文件时总是欲言又止,然后是周安安打来电话,问东问西,也不知到底要说些什么,谢兰则是突然和她说珍惜眼前人。 明葭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某天,她回公司开会,有一个一向严肃的下属突然在会上笑出了猪叫声,他想到看过的明葭月与季霜辞的魔性CP视频,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明葭月沉下脸,下属诚惶诚恐的道歉,实在憋不住,随后夺门而出。 “明总对不起,对不起,扑哧~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 留下会议室其他人面面相觑,明葭月将手上文件一拍,看向一旁的王秘书。 “我就这么好笑?到底怎么了?” 王秘书抬头低头望天望地,十分纠结要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最后一想,明总肯定是想借着开会的时机公开和季总的关系,才故意这么问的。 不愧是领导,行事就是得让人捉摸不透,随后王秘书一拍大腿,彻底放开嗓门。 “明总,就是您和季总的事,网上都传开了,公司上下也都知道了。” “我和季霜辞的事?什么事?” 王秘书低头羞涩一笑,心道还装呢,直接找了个视频放到明葭月面前,一千二百万赞。 明葭月神色不明的看完视频,只觉眼前一黑,一口血直冲嗓子眼。 身形一晃,明葭月手迅速扶在桌上稳住,她深深呼了几口气,缓了两分钟才道。 “会议暂停,王秘书留下。” 王秘书自觉气氛不对,站在一旁,默默做鹌鹑状,缩小存在感。 明葭月头疼的按了按眉心,面上出现几分疲态。 “立刻联系创艺的公关部,让她们一起压热搜。” 王秘书立马照做,半个小时后,王秘书表情微妙回话。 “明总,那边说她们老板说了,不仅不压,还要继续投钱引流。” 撕拉~ 王秘书听到一声纸张被撕裂的声音,瞬间低头噤声,他没去看明葭月,但清晰的感受到了周围的空气都好似被灌进了水泥,变得十分粘稠,难以呼吸。 完了,明总真不知道这事,明总真生气了。 王秘书默默在心里给季霜辞默哀,在听到明葭月让他走之后,飞快扫了眼明葭月的脸色,立马溜了,然后第一时间给季霜辞发去消息。 “你完了,你完了,我还是第一次见明总脸色能难看成这样!” “你俩到底怎么回事,你不会是背着她公开的吧?” “洗干净脖子吧你!” 季霜辞回了个笑脸,然后直接点进和明葭月的聊天框,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季霜辞犹豫了好一会才点下发送键。 季霜辞:今晚的花开的也好,明总要来我家赏赏花吗? 季霜辞:图片.jpg。 明葭月听到手机振动,点开一看,中间是一张大床,大床中央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小东西,床尾还有一根小皮鞭。 季霜辞等了足足五分钟,见明葭月没回,唇紧张的泛白,心脏狂跳,继续敲字发送。 “姐姐,你生气了吗?” “不听话的狗都是要挨打才能变乖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40-50 第41章 是要早死的 舆论沸沸扬扬的闹了大半个月, 明氏以及明葭月本人都没有表态,是以出席慈善晚会的时候,许多人心照不宣的都带上了女伴。 那些女人, 要么眉眼与季霜辞有几分相似,要么就是也有种不认命不服输的狠劲。 季霜辞一入场,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后估量,比较, 贪婪的目光一拥而上,较之季霜辞,他们带的女伴自然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但指不定明葭月就好这一口呢。 季霜辞从明葭月手里捞的那些项目, 他们嫉妒的眼睛发红, 说什么都要想办法争上一争。 环顾四周,明葭月还没到,季霜辞隐去眼中的轻蔑,滴水不漏的同他们攀谈。 “季总,你和明总的事,闹的这么大,明总只怕是要对你有意见了。” 一夜情,在生意人的圈子里实在是太常见的事情了, 古今中外, 数不清的生意都是在女人胸脯上谈成的,说话的人H市一个年轻富N代,叫邵碧, 出国深造多年,去年刚回国, 接手家族企业。 他说话的语气,隐隐透出几分不易觉察的不屑。 最初,他对季霜辞存着一份钦佩,同为年轻一代,他钦佩于季霜辞的魄力与能力,结果陡然得知,原来季霜辞也没什么不同,也是一个会出卖自己换取资源的女人。 故意将事情闹大,闹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明葭月有过一腿,不就是想要更多好处吗? 可耻可鄙。 他们心里想些什么,季霜辞一清二楚,都是些管不住下半身的东西,反倒最爱计较女人的清白,十分可笑。 季霜辞漫不经心的应。 “明总若是有意见,自会出手来教训我,但到现在,明总都未出来澄清些什么,就不劳诸位费心了。”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倒是让人品出了非同寻常的味道。 难不成明葭月和季霜辞还有些别的关系? 好像是听说过,她们以前也有些交情。 几句话的功夫,有些人看季霜辞的眼神又变了,沉思间,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闯入。 “臭婊子一个,装什么清高,卖给谁不是卖,你坑了我们家这么多钱,不得陪我睡睡补偿回来。” 唐一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季霜辞身后,家中巨变,他一身被钱权支撑起来的贵气垮了大半,人也发福了,整个人好似一坨膨胀起来的油脂,整个人都泛着一层油光。 他满怀恶意的看着季霜辞,心中恨意滔天,就是她,就是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让唐家亏了大半身家,让父亲彻底放弃了他,转而去培养一个私生子! 过惯了权势滔天的日子,一遭落魄,他一刻都忍受不了。 结果仇人攀上了高枝,凭什么! 唐一江朝季霜辞伸出手,眼中闪动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与恶意。 周围的几个人见唐一江一脸疯魔的样子,一时被震住,没有任何动作,眼看着他的手要碰到季霜辞的脸,忽的按了按暂停键般的顿住。 唐一江缓缓回头,一个偌大的巴掌猛地扇过来,直接将他扇出两米远,重重砸落在台阶下。 众人目瞪口呆,回头一看,明葭月坐着轮椅,身后走出两个虎背熊腰的保镖将唐一江拎起,用足力气,使了一套降龙十巴掌,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一时间,不绝于耳的巴掌声,响彻整个会场。 有血和牙齿飞溅出来,离的近的几人眼皮一颤,默契的后退几步。 没人见过这样的阵势,有惊有惧还有些莫名的兴奋,当众将人打成这样,不知道明葭月要怎么收场。 然而明葭月连眉毛没动一下,甚至都没多看她一眼,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宛如死神落下镰刀。 “把人送去派出所。” 王秘书点头,神情严肃的抽出一份文件,装模作样的感叹。 “唐总啊唐总,你说你出身多好,为什么要干吸毒贩毒的事情,这回进去了,死刑肯定跑不掉了啊。” “唔,求……,不要……” 唐一江脸肿的和猪头无异,心中满是惧怕,他干得这些事,明葭月怎么会知道? 不!不!他不要进去,他不要死! 挣扎,后悔,恐惧,唐一江想求饶,屎尿拉了一身,但是无人在意。 唐一江像头死猪般被人拖出去,然后所有的痕迹都在第一时间被人清扫干净,干净的仿佛从来没存在过。 明葭月在生意场上的手段出了名的狠辣无情,只是没想到,她当众收拾起人来,也完全不留一点余地。 生意做出了一点身家的,有几个人是真正干净的? 众人只觉后颈发凉,一阵毛骨悚然。 所有人都下意识避免了与明葭月对视,只有季霜辞,逆着错身的人群,眸光沉着,专注,望进那双同样沉静的眼睛里。 缓缓露出一个笑,季霜辞上前稳稳扶住明葭月的轮椅两侧,低头,贴近。 “我就知道姐姐不忍心看着我被人欺负。” 明葭月抬眸,身前的女人,满脸得逞的狡黠笑意与得意,十分的欠揍。 指尖微动,明葭月面无表情的推开她,操纵着轮椅从外侧绕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季霜辞低着头笑,跟在她身后,人群纷纷往两旁避让,让出一条道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安排,明葭月与季霜辞的位置中间刚好隔了一个位置。 那位置本好好坐着的男人,见明葭月坐下了,看向一旁站着的季霜辞,马上站起来笑着道。 “季总,我近视眼,烦请你和我换个位置,这样我才看得清。” 季霜辞求之不得,如愿坐到了明葭月身旁。 “明总,我们真是有缘分,又坐到一起了。” 明葭月不看她,左手搭在右手上,漠然垂直视线。 “我和季总没什么缘分可言。” 这段时间,季霜辞在网上看了不少追妻帖,其中有一条,就是千万不能让老婆的话掉在地上。 或许是近期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太杂了,季霜辞脱口而出。 “明总说笑了,你头圆,我也头圆,我们实在投缘。” 噗嗤~ 旁边有人没忍住笑,又立时噤声,没看出来,季总还挺会说冷笑话的。 头顶冷光洒落,明葭月调整了下姿势,还是不搭腔,闭眼休息,静静等着拍卖环节开始。 显而易见的拒绝姿态。 看来不仅生气了,气的还不轻,季霜辞心中一瞬闪过诸多想法,而后笑了笑,神态自然的在一旁坐下来。 原本在拍卖环节开始之前,大家都会耳语几句,交流下拍品。 结果明葭月和季霜辞坐的这一块,没有一个人出声,窥探的,打量的,隐晦的眸光在她们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所以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直到拍卖结束,都没人知道,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些带女伴来的人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明总完全没多看一眼。 晚会结束,季霜辞尤为自觉的去推明葭月轮椅,半是委屈半是试探。 “姐姐,你已经有很久没理我了,我知错了,你理理我好不好?” 在外面等着的顾识意远远看见季霜辞这副不值钱的样子,沉沉叹了口气,明明是那样一个冷静果断的人,怎么一陷进情爱里,就变成了一个傻子。 城市的夜晚霓虹闪烁,出了门,晚风远远吹来,视线变得开阔,周遭一下子安静起来。 明葭月抬头望着天上明月,缓慢眨着眼睛,很迟钝的样子,突然同季霜辞开口道。 “上次没尝到你做的菜,今晚有机会吃到吗?” 季霜辞一愣,仔细的观察着明葭月的神情,微微一笑。 “食材都在冰箱里备着,姐姐想吃,我回去立马做。” “嗯。” 明葭月反常的拍了拍季霜辞的手背,任由她带着自己回了家。 安顿好明葭月,季霜辞第一时间进了厨房,半个小时后,两人在餐桌前一起吃了顿晚饭。 明葭月每一道菜都吃了不少,赞许的眼神很柔软,是面对季霜辞时不曾出现过的表情。 季霜辞是个很敏锐的人,明葭月的反常她一早就感受到了,所以听到明葭月要和她回家,季霜辞并没有表现的多开心,反倒坐立难安,仿佛一个死囚在等待着一把不知何时会落下来的铡刀。 吃晚饭,季霜辞快速的收拾好餐桌,然后在明葭月身边坐下。 “姐姐,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窗外漏进来些许月色,微冷的月光流淌在季霜辞精致的脸上,一双望着明葭月的眼睛虔诚又认真,热烈又温柔。 明葭月心脏微微跳动了一下,极轻的叹了口气。 “季霜辞,说实话,我很欣赏你,你很像我,但某些特质却又与我截然不同,我们不是能相守一生的人,你未来会有一个远大的前程,我无法陪你走下去。” “所以不要再把心思放到我身上了。” 明葭月逆着光,面容微微有些暗淡,眼中千丝百转的情绪流转。 比起明葭月的强硬,她的示弱反而让季霜辞不知该如何应对,季霜辞显得十分茫然无措的握住明葭月的手,执拗的问。 “为什么不可以,姐姐,你明明有过动心的。” 季霜辞不知被从何而来的惶恐包裹住,她下意识去抱明葭月,手臂一点点收紧,用脸在她的颈侧轻蹭,眼里带着点脆弱的神色,满是眷恋,徘徊不去。 明葭月的心被季霜辞的动作刺痛一瞬,眼睛里陡然涌上某种尖锐又复杂的东西,声音低的似要融进风里。 “因为……我活不了多久了。” “季霜辞,我注定是要早死的。” 第42章 情动的破绽 系统给的任务时间是十年, 最初明葭月以为任务要求是十年时间内将进度完成至100%,结果去年八月,任务进度达到75%之后, 系统突然跳出来说,进度达标了,她可以走了。 明葭月当时问, “那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呢?会回来吗?” 系统一板一眼的回答,“原主用灵魂与系统达成交易, 早入轮回了,宿主走后,系统会安排一个合理的意外。” 季霜辞出国的几年, 明葭月查出了害死明父真正的凶手, 并将之绳之以法, 了结了与原主的因果。 而这本花市文里的三个男主,其中两个被明葭月送进了监狱,一个安分的在流水线上打螺丝,俨然是没毛凤凰不如鸡,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季霜辞与周安安,在明葭月的庇护下,没有被狗血恶俗剧情影响,她们都获得了世俗意义上的巨大成功。 至此, 这本花市文原定的男主与女主, 云与泥之别,再也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任务做到这一步,算是圆满, 明葭月也可以心安理得的离开了。 但是她只犹豫了几秒,转而问系统。 “如果我选择不离开, 会是什么后果?” 系统沉默了一会才接话,冰冷的机械音里听出了一丝人情味。 “宿主可以选择暂时不离开,十年期满后,将会被自动弹出任务世界。” 明葭月选择了暂时不离开,但到底还是要走的,她剩下的时间太少了,少的什么都做不了,好似不管是书里或是书外,她都注定会走上一条无人理解,无人相伴的道路。 晚上的风陡然间变大了,风流在枝叶间呼啸,光线跳跃,尘埃飞扬,明葭月和季霜辞对视了一会,率先偏开头去,眸光透过重重夜色,不知落在何处。 季霜辞紧扣住她的手,心中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升起,明葭月给出的理由太扯了,可明葭月绝非是会拿这些话来开玩笑的人。 “怎么会呢?” 季霜辞由上往下打量明葭月,不放心,还用上了手,将她全身都摸了个遍,除了受伤的腿,季霜辞暂且没发现任何不对劲。 但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逃不开的自然规律,明葭月也不例外。 季霜辞很不放心,她甚至顾不上明葭月是什么反应,强硬的驾车带明葭月去了医院。 一套精细到头发丝的全身检查,季霜辞全程陪同。 直到亲自同医生确认明葭月没什么要命的大毛病,季霜辞才猛的松了一口气,继而转过头,露出两颗小虎牙,笑眯眯的,一字一句认真看着明葭月道。 “听见没有,明葭月,医生说了,你还有很多很多年可以活呢。” 本有些伤心感怀的明葭月被她胡搅蛮缠一通,动了动唇,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季霜辞也不介意,她推着明葭月出了医院,旁边是风景颇好的古紫薇大道,正值花期,风一吹,花瓣洋洋洒洒飘落。 “我们散会步再回家吧。” “回我们两个人的家。” 季霜辞不等明葭月回答,自顾自的自言自语,像是怕被拒绝,话很密,一句接着一句。 “明葭月,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布置的很温馨,很大,我们一起住刚刚好。” “如果你觉得冷清了些,我们就去养一只猫,唔,还可以养一只狗,过一过猫狗双全的日子。” “等年纪再大一点,我们就退休,一起养养花,逗逗猫,溜溜狗,光是想想就很幸福。” “医生说你腰不好,还有胃炎,我刚好会烹饪,也爱做家务,我们真是天作之合。” “明葭月,你说是不是?” 季霜辞停下步子,紫薇花不知不觉落了她们满肩,她走到明葭月身旁,半蹲下来,视线与她齐平。 她们身后是被风吹的摇摆的花枝,此刻不见星月,明葭月被季霜辞的眼神坚定的注视着,一如她刚才说的言之凿凿,斩钉截铁。 一瞬间,明葭月居然有种她们早已经相爱的错觉。 季霜辞被笼在一片暖光中,看起来十分温暖,她依旧在笑,只是不知何时眼中蓄了水光。 一眨眼,一点水光溅落在明葭月手背。 明明是一滴冰凉的泪,明葭月却忽觉滚烫异常,漆黑瞳仁里泛起激烈情绪,如一池寂寂深潭,倏然间,惊波起,心潮乱。 她艰难的挤出一句话。 “我老了,我不想耽误你。” 是委婉的拒绝,亦是变相的承认。 季霜辞一怔,眼里含着泪,然后大笑,近十年的辛苦,在此刻终于等到了回音。 她低头,将脸贴进明葭月掌心,一下又一下的轻蹭,像是撒娇,又像是习惯性的小动作,季霜辞语意坚决。 “耽误?凭什么姐姐说耽误就是耽误,谁也不能替我做决定,我不认。” “我喜欢的东西,老天爷不给我,我就拼,我就搏,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就争,我就抢,我就不要脸,我不认命,更不服输,十岁,姐姐不过比我大了十岁,哪来的耽误?” 季霜辞依旧是那样的眼神,倔强又明亮,执着又热烈。 明葭月心口重重一震,心似在岩浆翻滚,她勉力将涌起的酸涩压入喉咙深处,抬起手,指尖落在季霜辞的冰凉面颊。 “季霜辞,如果我明天就会死,你还要爱我吗?” “想清楚了再回答。” 明葭月一字一句,情绪不再平静,眼尾多了泪意。 季霜辞望进她那双仿佛永远都不能对她坦诚的眸子里,心酸又可气,她抓起明葭月的手,张开嘴,狠狠咬了一口。 嘴里涌进血腥味,依旧不松开。 季霜辞似委屈更似宣泄,她转而去吻明葭月的脸,从眉眼到嘴唇,胡乱的亲,眼泪糊了满脸。 “明葭月,我爱你这么多年,你在心里,就是如此浅薄的看待我的吗?”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离你好远,我和你天堑之别,我用尽力气去追你。” “我真的吃了很多苦,很多很多的苦,才走到你的身边。” “所以……不要再冷冰冰的推开我,好不好?” “如果你明天就要离我而去,那请你最后再爱我一夜,那就让我用剩下一生去怀念这一夜。” 字字句句,震耳欲聋。 明葭月尝试勾了勾唇,依旧难掩哽咽,她低头吻了吻季霜辞的眉心,眼泪滚落下来,轻叹。 “季霜辞,我没有拒绝你。” 巨大的狂喜击中心脏,季霜辞拥抱的更加热烈,她止不住眼泪,顾不上任何其他,旁若无人的抱起明葭月,双臂紧紧锁住,似要将她融进怀里。 无数难以抑制的的情绪化为一团团火,从心脏蔓延到指尖,尽数痛快的灼烧。 “明葭月,我爱你。” 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明葭月伸出手,缓慢却坚定的回拥住她。 “我想,我会爱你很久。” 季霜辞带着鼻音追问她,“很久是多久?” 明葭月笑,“大概是久到过完我的一生。” 在这个花香馥郁的晴夜,明葭月品出了一点相濡以沫的味道。 有风吹来,漫天花落,季霜辞推着明葭月,一起走进这场满是花香的风里。 季霜辞的心潮久久难平,她一刻都不能忍的将明葭月的一应生活物品都搬进了她们的房子里,所有一早就准备好的双人用品也一齐取代了形单影只的杯子,棉拖等。 紧接着将明葭月的面容与指纹录入系统,好一阵忙碌,直到两人一起在床上躺下,季霜辞依旧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 在做一个不想醒来的梦。 关了灯,但没关窗帘,依稀路灯的光透进来。 两人之间隔了一点距离,季霜辞忍不住悄悄的往旁边挪,极轻微的动静。 笑意被夜色模糊,明葭月在季霜辞错愕的目光中,直接转过身来,抱住了她。 “我就在这里,不要再动了,睡觉吧。” 是很温柔的语气。 季霜辞眼眶一热,闷闷的嗯了声,乖觉的窝进明葭月怀里。 很多人都觉得明葭月行事作风过于强硬,以至于经常让人忽略她的性别,但好似每一位女性天生就有温柔娇媚的那一面。 自从两人确定了关系,季霜辞开始频繁的触碰,拥抱,亲吻她,即便有外人在场,明葭月也只是不轻不重的呵斥她一句。 季霜辞无比清晰的感知到,明葭月在无限制的纵容她,也可以说,明葭月也在享受她的亲近。 只是她们都不是年轻人了,季霜辞不能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去闹她,所以季霜开始尝试另一种成年人之间的闹腾。 刚开始,季霜辞只是要求和明葭月一同上下班。 后来,她光明正大的去明葭月办公室办公,一呆就是一整天。 再然后,她会在明葭月专心工作时,去吻她的唇,去掀她的衣服下摆,将她撩拨的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最后,季霜辞把买了许久的一些小东西,全部搬到了明葭月的休息室,每每明葭月准备熬夜工作,她便缠着她,“姐姐,你疼疼我。” 明葭月训她,“你胡闹。” 然而嗓音微哑,那是明葭月情动的破绽。 第43章 儿童节快乐 人真正忙碌起来的时候, 通常是注意不到时间流逝的。 明葭月想给季霜辞留下一些依仗,她变得比平时更忙,会议, 出差,航班起落,国内, 国外,即便季霜辞将办公室搬到了明葭月身边, 却依旧感觉总是离她很远。 像一阵无法被力挽的狂澜。 耳鬓厮磨时,季霜辞不止一次恨恨的咬住明葭月敏感的耳根,调情的姿态里透出些认真, “想定制一个笼子, 把姐姐关进去, 锁起来,哪也不能去,只能陪着我。” 明葭月笑着看她,顺着她的心意低头去吻她的肩,盘起的长发在雪白被面蜿蜒散开,有一种别样的温柔气质。 “季霜辞,需要我给你参考参考笼子的款式吗?” 心尖的天上月,高山雪, 朝季霜辞低下姿态, 无所不应。 季霜辞心中却没有预想中那般高兴。 “哎。” 这是季霜辞一个小时内第二十次叹气,理智告诉她应该专注起来处理工作,但是想到远在M国的明葭月还要三天才能回来, 实在是提不起工作的兴致。 她从未想过原来生活能那样的开心满足,只是和明葭月呆在一处, 不需要多深繁的交流,不需要多亲昵的互动,她们可以各自安静的干各自的事情,偶尔目光相接,心就会咕噜咕噜的幸福冒泡。 是一种会让人难以忍受片刻分离的滋味,很甜。 顾识意在旁边看见她的神情,开口提醒她。 “需要我帮你去医院预约个号吗?” “挂什么号?我又没生病。” 季霜辞慵懒的往后靠,整个人都显得没什么精神。 顾识意摇摇头,“经过我的察言观色,你病的不轻,还是相思病!” 脸一红,季霜辞忍着被看穿的臊意狡辩。 “我只是关心她而已,M国离我们这里一万多公里,也不知道她吃不吃得惯,住的舒不舒服,来回两万多公里,多折腾啊,再说她年纪大了,身边也没什么人,我不关心她还有谁关心她。” 纤长长的指尖在桌面上无序的轻点,季霜辞微微蹙起眉,越说音量越低,一点难以觉察的顿挫掺杂其中。 明葭月身边一直就没什么人,世人都道她是风光无二的明氏掌舵人,是临危不惧的高山,是永远体面的,被拥簇,被仰望,甚至于脱离了人性的人。 至于权欲名利背后的枷锁,无人在意,甚至连她自己都不在乎。 她一个人走了很远,走了很久。 季霜辞亦是用尽此生最美好的光阴,才得以窥见明葭月那点零星的微不可察的寂寞与倦意。 季霜辞吃的苦头并不少,截止到今年,她的飞行里程破了三十万公里,足够绕地球飞行80圈,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心里酸酸的,涩涩的。 季霜辞收了收情绪,迟疑的问顾识意。 “我是不是太矫情了,明明是再好不过的时光,非要多思多虑,平白耗费精神。” 天际远处青山连绵,夕阳欲坠,灿鸿如火。 顾识意走到窗边,沉思了几分钟。 “或许,情爱的魅力就在于此吧,真正爱一个人总是会忍不住心疼她的,哪怕对方是明总。” “或许吧。” 季霜辞叹了口气,忍住了立刻想要立刻订机票飞奔过去的冲动,强迫自己老实的低头看资料,开始准备今晚的应酬。 创艺从明氏接过来的好几个项目里,都有一个难啃的骨头,人情社会,在你没有取得绝对的主导地位前,学会低头,是一门必须精通的课程。 今晚大概又要喝不少,季霜辞头疼且心烦,示意顾识意离开后,完全放松的瘫倒在沙发上。 鞋子被踢掉,她拿出手机,拍了张夕阳的照片,点击发送。 “姐姐,夕阳很美,我在等你回来。” 季霜辞本还想一述自己的相思之苦,她反复敲字,又反复删改,最终还是只发了这一句。 一句就好,点到即止。 季霜辞不想明葭月在应付繁重的工作同时还要受她的情绪所累。 明葭月回的很快,她正好在一个酒局上,抽空扫了眼手机。 “在吃饭,红酒牛排,味道比不上你做的家常菜。” 季霜辞的一颗心瞬间就雀跃了,她眯起眼睛笑。 “我新学了一个糖醋排骨的做法,等你回来尝尝。” “好。” 只来得及敲下一个好字,明葭月随即换上完美的假面,同金发碧眼的来人碰杯,在大洋彼岸,酒桌文化那一套依旧盛行。 在M国,从政或经商,需要本地的强大的人脉,华裔在这里,即便挤破头,大都还是被局限在医生,会计,工程师等技术工种里。 这就导致明葭月能获得的助力十分有限,她这几日,疲于应付当地的官员还有工会主席等等。 明葭月带的一男一女两个秘书,此时喝的面色难看了,明葭月免不了要给她们挡上几杯,浸着冰块的液体灌进胃里,生理性的反胃与恶心。 脑海里浮现出季霜辞在厨房忙活的模样,鼻间似乎嗅到了香气。 纤长眼睫垂下,明葭月想,她似乎有些想家了。 好不容易空下来,明葭月再次拿出手机,聊天页面停留在她的那句好上,季霜辞没有发新的消息过来。 明葭月心下难免失落,还有些罕见的懊悔,是不是她回复的太过简短与生硬,让季霜辞不好接话。 快速思索了会,明葭月敲下几个字。 “我会尽快回家。” 季霜辞今晚有三个酒局,红的白的,被灌了不少。 手机放在顾识意身上,也没得空去看,被送回家之后,昏昏沉沉的,蒙头就睡,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明葭月发来的消息。 尽快是多快? 再快也要将事情忙完才能回来。 季霜辞揉着酸胀不已的太阳穴,含糊着嗓音发去一条语音。 “骗子,就会哄我,骗人的人会变成大猪头。” 无意识拉长的嗓音,娇声娇气的,明葭月刚签完一份合同出来,坐上车,点了外放。 道路一侧是绿意盎然的草地,阳光洒落在在中央的巨大榕树上,树冠繁茂,时有飞鸟掠起。 明葭月的心忽地静了下来,而后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难以止息。 开车的是一位姓刘的秘书,他去年才跳槽到明氏,因为业务能力突出,被调到了明葭月身边,此时他瞪圆了眼睛,飞快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明葭月的神情。 笑得格外温和,是他从未在明总脸上见过的神态。 入职明氏前,刘秘书就听说过有关明葭月与季霜辞的风言风语,后来特意去网上搜了搜,还是不信,他始终认为是一些无聊的营销号在带节奏罢了。 明氏和创艺的专利技术在许多项目上互补,能够化敌为友,并不稀奇。 直到刘秘书入职,亲眼看到明葭月与季霜辞在工作日的早晨,毫不避讳的一起上下班,借着送文件的机会,他也撞见过几次,两人相处时的氛围实在称不上清白。 刚才的语音是季总的声音吧,现在又见证一次,刘秘书觉得他不该在车里,他该在车底。 只是那一瞬十分短暂,刘秘书抬头再去看时,明葭月已经收起了手机,目光落在窗外,端庄克制的姿态无可挑剔。 明葭月说会尽快回来,季霜辞虽然不信,但到底心里还是存了期盼的。 心神不宁的等了一整天,一直没有消息,季霜辞就歇了气,心道还是得明晚了。 晚上下班的早,季霜辞没让司机开车,自己坐了几站地铁,然后慢慢的走回家。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季霜辞走回家的路上路过了一个公园,公园里许多的小孩子在玩闹。 棉花糖,发光的气球,风筝,玩具蜻蜓…… 季霜辞忽地来了兴致,她走进去买了根棉花糖,买的最豪华那一款,一朵五颜六色的太阳花,拿在手里十分巨大。 旁边刚好还有一家人在等,穿着朴素,女人手里还拿着擦鞋的工具,男人推着一辆到处生锈的单车,他们中间是一个看起来很乖巧的小女孩。 爸爸妈妈都瘦,但小女孩圆嘟嘟的,身上的衣服不是什么牌子,但很起来暖和很干净,一双眼睛亮的像星星,一看就被养的很好。 小女孩发现季霜辞在看她,抬头冲她甜甜的笑,十分可爱。 “姐姐,你长得这么高,你也要过儿童节吗?” 旁边的父母歉意的冲季霜辞笑笑,然后抱起她,乐呵呵的哄她。 “姐姐长得高,但是姐姐也可以过儿童节啊,没有规定说长得高就不能过儿童节哦。” 小女孩听完,一脸认真的转过头看着季霜辞。 “姐姐,祝你儿童节快乐。” 心中某块柔软的部分被戳中,季霜辞快速眨了眨眼睛,冲她笑。 “也祝你儿童节快乐。” 季霜辞把手里的巨大棉花糖送给了小女孩,只是没走几步,忽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脚尖换了个方向,走出人群。 会碰到生父一家,完全是意料之外。 季霜辞远远便看着她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和母亲牵着一个小孩走过来,是他们曾心心念念想要的儿子。 七八岁的样子,站在一个小摊前,冲她的生父要钱买吃的。 记忆里暴躁阴郁的男人,竟露出了十分慈爱的一面,而她的母亲笑得很幸福的站在他们身边。 季霜辞与他们擦肩而过,没人认出她来。 很美满的一家人,只有她是多余的。 心里并没有很大的波澜,这些年,他们找过季霜辞,但无非是见季霜辞有钱了,想要讨一些好处,至于别的,也没有了。 钱能解决的麻烦,都不是麻烦。 季霜辞安排了人处理和他们的赡养问题,也知道他们又生了一个孩子,季霜辞不关心,也从不主动过问。 她埋头往前走,走的越来越快。 不知是不是风太大,季霜辞觉得眼睛有些酸疼,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忽然很想明葭月,想见到她,想拥抱她,想亲吻她,拿出手机,想给明葭月发消息,犹豫了一会,季霜辞又放下了。 “季霜辞。” 开门的刹那,季霜辞听见明葭月在喊自己,她以为自己幻听了。 呆了几秒,她显得很迟钝的回头。 明葭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就站在她的身后,手上举着一根比刚才那根棉花糖还要大两倍的巨大太阳花,另一只手提着一袋极有童心的零食大礼包。 与她的气质格格不入,显得十分滑稽。 明葭月注视着季霜辞呆呆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 “季霜辞,儿童节快乐,祝你儿童节快乐。” 汹涌的泪意涌上来,季霜辞不想哭,却不知道为什么,完全忍不住,她站在原地,泪流了满面。 季霜辞从不避讳和明葭月谈及她的童年,只是她从没想过,明葭月会将她随口提过的一句话遗憾记在心上。 再也克制不住,季霜辞冲进明葭月的怀里。 “明葭月,我好想你。” 一夜的凉风,终于在此刻温柔下来。 第44章 我有多爱你 季霜辞趴在明葭月怀里, 眼泪鼻涕一起掉,哭的放肆,仿佛要一次性将多年的委屈苦痛都一并随着眼泪都流个干净。 明葭月没有出言去哄, 任她哭个痛快。 等到季霜辞哭的差不多的时候,明葭月微微偏过头,去吻她眼尾的泪, 一双眉眼宛若连绵青山缀着晚星,温和, 包容,又多情。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爱哭?” “嗯?” 季霜辞一股脑的将情绪发泄完,感受着面颊上落下的柔软触碰, 后知后觉的害臊起来。 哭的像只鼻涕虫, 好丢人啊。 脑袋埋进明葭月颈窝, 季霜辞继续搂着她的腰,哑着声音,闷闷开口。 “为什么不提前和说回来了,都没有去接你。” 在财经媒体的报道中,季霜辞通常以一个年少老成的形象出现。 看着她现在别扭的样子,明葭月失笑,明明是个爱哭,爱笑, 什么都放在脸上的小朋友。 明葭月带着人往房子里走, 她航班赶的急,风尘仆仆的回来,迫切的需要洗个澡。 耐心把人哄开心, 明葭月才去卧室收拾衣服,准备洗澡。 季霜辞一手提着零食大礼包, 一手拿着巨大的棉花糖,亦步亦趋的跟在明葭月身后,幸好家里够大,也不怕把棉花糖碰坏了。 从客厅到卧室,再到浴室门口。 听着里面哗啦的水声,季霜辞低头咬了一口手上的棉花糖,清甜。 看着被咬出的小小的缺口,季霜辞舍不得再咬第二口了,找了个合适的花瓶,将棉花糖栽进去,摆到了卧室的书桌上,像是养了一朵大大的太阳花。 零食大礼包也被季霜辞放到了床头柜子上,同样是非常显眼的位置,一推开门就会看到。 做完这一切,季霜辞又回到了浴室门口蹲守,守着守着,心神渐渐荡漾起来。 外面开了一盏灯小灯,光线昏幽,明葭月的身体轮廓模模糊糊的印在门上。 身形高挑,腿很长,肩平背直,腰上有马甲线…… 赏心悦目。 热意攀上脸颊,季霜辞屏息凝神走到门边,缓缓按下门把手,一推。 模糊的水汽中迎面而来,在一片朦胧中,季霜瞥见了一截柔软的起伏。 心脏狂跳,口干舌燥。 早就不是第一次见了,却还是紧张的很。 季霜辞呆愣在门口,直到一双湿漉漉的手忽而上前来,圈住她的腰,将她往里带,上衣,裤子,胸衣,内裤,转瞬间被脱了个干干净净。 手被按在头顶,些微的凉意从背后的墙壁渗入肌肤。 季霜辞压根没有张嘴说话的机会,一个强势的吻侵占所有呼吸。 腰背发麻,头皮似要炸开了。 她听见身前的人透着冷感的笑,“就这么想我?一会都等不了了?” 不同于以往成熟克制的明葭月,今晚过于狎昵轻浮的姿势,让季霜辞热气瞬间涌上脸,像是被明葭月甩了一个热辣辣的巴掌,疼,但是更爽。 本能的扭,蹭。 无比清晰的感知到季霜辞的每一个身体反应,周遭的水汽都好似化为了火焰,顺着明葭月的喉管往下坠,欲将她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明葭月眼睫猛的颤了颤,俯身去含,抬手去探,她们一齐陷入整片的混沌里。 这个澡,洗了整整三个小时。 季霜辞最后腿软的走不动,被明葭月抱回了卧室,擦拭干净,换上情侣睡衣,然后趴在明葭月腿上让她帮忙吹头发。 唇红齿白,十分乖顺的样子。 明葭月耐心的去顺她的长发,指尖从发丝间穿过,落至白皙的后颈。 从明葭月搬过来,两人共用同一种洗发水,沐浴露,身上的气味渐渐趋同,嗅着熟悉的香气,季霜辞翻过身,笑着去捉明葭月的手。 十指相扣。 “明葭月,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真诚热烈的一双眼睛,毫无杂质,清澈剔透,胜过世间所有的珠宝琉璃。 一向情绪自敛的明葭月,眼底漾出了一圈又一圈波纹来,她俯身去亲季霜辞眉心。 季霜辞伸手抱住明葭月的脖子,自问自答。 “比全世界的海水加在一起还要多。” “我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幼稚了?” 明葭月不算短的一生里,从没有人以如此执着热烈直白的方式朝她诉说爱意,瞳孔细微的震颤,她的情绪习惯性的克制着,簌簌颤动的眼睫却悄然露出了破绽。 她双手托起季霜辞的脸,吻她的眉眼,吻她的鼻间,吻她的面颊,吻她的唇。 “季霜辞,我同样爱你。” 寂静的夜里,长发纠缠,不分你我。 清晰的感知到被爱,大抵就是会恃宠而骄的。 第二天清晨,季霜辞腰酸背痛,想赖床。 明葭月起的早,自己热了早餐吃,本来要去公司,结果季霜辞赖着她,不让她走。 最后明葭月把电脑搬到了床上,陪着她一起赖在家里。 季霜辞窝在她怀里,看着明葭月好看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心神不由得飘忽起来,她实在是想不出为什么昨晚明葭月会有那样的力气,单手将她撑在空中,整个重心往下坠去迎合她的另一只手……羞耻又刺激。 其实睡不着了,但季霜辞就是不想起。 时间长了,她就伸手去抓明葭月的手指,好奇的问她。 “姐姐,你怎么有那样大的力气?” 明葭月云淡风轻的瞥她一眼,“健身。” “哦,”季霜辞指尖绕起几缕明葭月散下来的长发,无端的有些心虚,却还是嘴硬。 “虽然我不喜欢健身,但是我会合理运用工具,一定伺候的姐姐欲生欲死,欲罢不能。” 明葭月手一顿,低头看她一眼,季霜辞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窝在她怀里,像只可爱的小土拨鼠。 只是她的话说的一点都不可爱,像个登徒子,在调戏有家室的良家妇人。 明葭月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想到季霜辞什么小玩具都敢用的做派,眼中掠过一丝隐晦的不自在,嗓音顷刻间变的严肃了些。 “在外人面前,不要像在家里一样,胡乱的说话。” 季霜辞偷笑,手不安分的去撩明葭月衣服。 “这些羞人的话,我只对姐姐说。” 明葭月抚额,无奈的叹了口气,季霜辞格外粘人,她的一切空闲时间都被用来陪自己,这不是明葭月期望的发展趋势。 陪了季霜辞一个上午,中午两人一起在家吃饭,下午明葭月必须去一趟公司,她约了中新信托基金见面,如果没有意外,她手中的股份将会转由信托基金持股,然后公司也会逐步交由职业经理人打理。 如果季霜辞能成长到掌控明氏的高度,并且愿意接手,信托基金将会在合适的时机与她联系,如果她并无此意,那么明氏也将会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明葭月计划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留给季霜辞,不管她离开后,世情如何变幻,皆能保她一世富贵。 季霜辞给自己放了假,肯定是要赖在明葭月身边的。 下午她换了衣服,同明葭月手牵着手,准备去公司。 谁知,刚出门,就见周安安从对面的房子里出来。 明葭月与季霜辞没有刻意隐瞒两人的关系,周安安一早就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只是她和明葭月近几年远不如之前亲厚,加之她无法接受明葭月与季霜辞的关系,便刻意的没有来见明葭月,借着出差的由头,逃避般的在国外呆了几个月。 一回来,就听说明葭月受伤了,急急忙忙的赶来。 然而,明葭月已经痊愈了,曾经被她视为家的房子也早已空空如也。 周安安心神恍惚的出了门,结果迎面就撞见了明葭月与季霜辞。 三人面面相觑,气氛微妙的沉默下来。 季霜辞先打破沉默,笑着冲周安安打了个招呼,“安安,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季阿姨。” 季霜辞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大度的人,她可小心眼了,在曾经的情敌面前,尾巴翘的高高的,手牵的更紧了,明晃晃的挑衅。 周安安看着她得意的样子,脸色有些难堪,当作没听见,喊了一句明葭月。 “明阿姨。” 明葭月拍了拍季霜辞的手背,思索了一会,松开了她的手。 “我和安安有些话要说,你下午在家等我好不好,我和安安去一趟公司。” 温和的语气,却是难以置喙的决定,明葭月见季霜辞没出声,当她默认了,上前去拍了拍周安安的肩,带她上了车。 季霜辞站在原地,愣了两分钟,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要气炸了,气到要螺旋升天的程度。 以前,只要是周安安出现,她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现在,周安安出现,她还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那她和明葭月现在的关系算什么? 季霜辞要气疯了,她直接回了地库,开了一辆车,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追上去。 明葭月正在和周安安说些什么时,视线无意一瞥,瞬间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季霜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车追了上来,并且没有任何一点减速的迹象,十几秒之后,直接消失在明葭月的视野里。 季霜辞的车技很烂。 现在的速度对她来说,完全是逞一时之勇!很容易出事情! 明葭月立刻让司机提速追了上去,心脏在胸腔激烈的回响,要和周安安说的话也忘了。 好在在出了别墅区的第一个路口前,明葭月看到季霜辞开的车正停在路边。 明葭月脸色沉的能滴出水,她直接下了车,给季霜辞拨去电话。 接通的瞬间,明葭月厉声道。 “季霜辞,你是要找死吗?” 从前,明葭月也是这种强硬冷酷的语气,将自己拒之门外,季霜辞的火气瞬间劈里啪啦的燃烧起来,骂了一句,然后将电话直接挂断。 “管你的周安安去,管我死活干什么,明葭月,我不用你管,滚。” 季霜辞不开车门,也不降车窗,更不理会明葭月的电话。 明葭月怒从心头起,绕到车前,望着车里的季霜辞,狠狠踹了一脚车牌。 “给我下车!” 第45章 是她的太太 三年前, 季霜辞在美洲东岸的沿海高速上出了一场车祸。 同行的一辆车,车上四人惨烈到只能用铲子铲起来,季霜辞福大命大, 只受了些轻伤,她吓得一夜没睡,第二天还是装扮的神采奕奕, 准时赴约去同合作公司商谈。 后面半年,季霜辞都吃不了肉, 一看到就想吐。 也就是那次之后,季霜辞极少自己开车了,车速一快, 她就手抖, 全身发冷, 无法自控的呼吸。 明葭月冷目霜眉,在车前站了半分钟,敏锐的发现季霜辞脸色变得很难看,状态不对。 她转而走了几步,去拉驾驶位车门,心里的怒气瞬间被担忧替代,意识到自己太凶了,下意识缓和了语气。 “季霜辞, 开门, 下车,听话。” 眼里慢慢蓄起两汪泪,季霜辞把车门打开, 却一点都不肯认输,仰着头, 忍着不肯掉眼泪,拿起车里的小摆件就往车外砸。 玻璃碴子哐当在明葭月脚边碎了一地。 砸了一个摆件还不够,季霜辞见明葭月想要进来拉她,顺手拿到什么就扔什么,车上的抱枕,水,钥匙,甚至是手机,都被季霜辞狠狠扔了出去。 明葭月胸口急促起伏了几下,她俯身捡起季霜辞的手机,平静了几秒,才再次开口。 “下车,我们好好谈谈。” 波澜不起的语气,明葭月不带情绪说话的时候,显得格外疏冷。 季霜辞最不喜欢她如此的口吻,冷笑了一声。 “谈什么,有什么可谈的,非洲去过了,谈这次周安安不高兴了,我是该去北极?南极?还是准备把我绑火箭上,赶出太阳系!” “这回该出去呆多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季霜辞呼吸很急促,脸色涨红,一副完全讲不了一点道理的模样。 明葭月看在眼里,没再说话,沉默了几分钟,走回原来的车子前,与周安安说了几句话,便让司机将车开走了。 等到周安安离开,明葭月才折返到季霜辞身前,半蹲下身体,与她平视。 深邃如海的一双眼睛,平和又包容。 “哪里都不让你去,留在我身边,好吗?” 两人自确定关系起,明葭月总是要退让的多,她纵容季霜辞的小脾气,默许她一步步越过她的底线,接纳她一点点挤占她全部的生活空间。 她从未对一个人,有这样的好耐心与好脾气。 季霜辞别扭的偏开目光,明葭月一低头,她心里的气就消了大半,只是又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在国外的几年,她好几次都只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这是季霜辞和明葭月头一次闹矛盾,沉默了几分钟,季霜辞将车门一关,留下一句话,一脚油门把车开走了。 “明总事忙,我也不得闲,要回公司了,明总请自便。” 往来没什么车辆,长风吹的两旁的松林涛声阵阵。 明葭月站在原地,目送季霜辞的车消失在视野尽处,颇有几分无奈的往前走了几步,停下,复又走了几步,只一人的道路上,形单影只。 接下来两三天,季霜辞就在自己办公室呆着,白天办公,晚上就睡休息室,重新买了个手机,换了张新电话卡。 明葭月先是将电话打给了顾识意,问到她的新号码之后,又打给了季霜辞。 每次明葭月电话一打过来,季霜辞立马接,只是接了之后,也不管明葭月怎么说,只是道,工作忙,没时间回去。 顾识意看着季霜辞每天就眼巴巴的盼着明葭月的电话,偏偏嘴上尽是赶人的话,没好气的劝她。 “适可而止,珍惜眼前人,明总真是把你惯的无法无天了。” 明葭月是谁啊,冰雕玉琢,金字塔尖尖上的人,顾识意真是一点都想象不出她低眉顺眼去哄人的时候是何种姿态。 季霜辞挂了电话,一时没说话,明葭月今天只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又过了两天,一个电话都没了。 创艺总裁办办公室这几天安静的很,几个秘书更是非必要不进去,季霜辞这几天脸臭的很,没人想去触霉头。 顾识意也不劝了,就等着看季霜辞还能撑多久。 只是让顾识意没料到的是,明葭月亲自登门了。 季霜辞去过无数次明氏的总部大楼,可明葭月来创艺还是头一次。 电梯门打开,整个过道,瞬间安静了。 顾识意走上前去,“明总,顾总在办公室,您跟我来。” 明葭月也没端什么架子,点头打了个招呼,就跟着往季霜辞办公室走。 两旁的工位静的落根针都能听清楚,目光齐齐的落在明葭月脸上,她今天的打扮和平时正式场合见到的不一样,不再是单调的黑白灰,取而代之一件BRIONI的长款薄风衣,搭的同为紫色系的半身裙。 做了造型,长发绾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两侧几缕卷曲的碎发垂落,优雅又知性。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嗒嗒嗒,一阵香风掠过,好似踩在人心尖尖上。 创艺是一个科技公司,里面本就男多女少,其中不乏有家世的公子哥。 先是有人带头叹了一句。 “这样的美人,即便是在京城,都难得一见啊。” 随即有人弱弱接话。 “明葭月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钱一点,好看一点,有气质一点,敢不敢过来无缘无故扇我两巴掌!” “哈哈哈哈,”旁边的几人笑作一团,打破沉默。 “肯定不敢,她怕她扇完你,你还上赶着去舔她的手。” “……” 季霜辞正懊恼着,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明葭月真较真起来,她其实还是有些心虚的。 听到有人没敲门便推门进来的动静,一抬头,叱责的话刚到嘴边,立马吞了下去,眼中迸发出惊喜的神采,“姐姐。” 而后季霜辞想到自己还在生气,刻意的冷下脸。 “明总怎么有空过来?” 明葭月无奈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去,去牵季霜辞的手。 “和我闹脾气,就几天不回家,现在也该发完脾气了,能听我好好解释了吗?” 明葭月对人的好,是客观且具象的,能看到碰到感受到。 季霜辞看她几眼,顺势揪住她的衣服一角,眼珠子都要粘她身上去了,明葭月今天很美,温柔知性的人妻感,季霜辞想,没人能拒绝她的要求。 轻轻哼了声,季霜辞指尖在明葭月掌心打转。 “那你解释吧,我听听看。” 简而言之,就是周安安的父亲与母亲是世俗眼里的凤凰男与千金大小姐,因为一些误会,导致周安安因她母亲的死对他的父亲存有怨恨。 恰好明葭月知道一些消息,受周父的委托,帮忙解开父女俩之间的心结。 除此之外,明葭月还带了一份文件来,一份辞任明氏集团总裁以及交由信托基金持股的文件,也就是说,明葭月以后有大把的时间能陪在季霜辞的身边。 季霜辞听完,一字一句反复看了好几遍文件,她的心好似漂浮在云端,十分不真切,牵着明葭月去沙发上一起坐下,她极为严肃有难忍喜意的问。 “这几天你就是在忙这件事吗?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明葭月主动贴过去,额头抵住季霜辞的额头。 “我的精力远不如年轻的时候,也是时候该休息了。” “所以现在季总可以原谅我了吗?” 明葭月靠过来的一瞬,季霜辞呼吸都停了,脑子瞬间模糊起来,除了眼前这个热闹,什么都想不起了,她直观的感受到了什么叫秀色可餐,明葭月竟然用美人计!无耻! 季霜辞咽了口口水,结巴了一下。 “不……不可以。” 明葭月呼吸微顿,忽的低下头去咬季霜辞的唇。 “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呢?” 暖的。 热的。 甜的。 有什么微妙的情绪浮动在空气中,一触即发。 季霜辞狠狠咬了下舌头,不断提醒自己矜持点,克制住在办公室里白日宣淫的冲动。 她主动退开点距离,挑眉,指尖落在明葭月唇上,盈盈一点。 “和我去个地方。” 明葭月换风格的穿搭给了季霜辞灵感,既然明葭月决定了要退居幕后,那以后…… 季霜辞先带着明葭月去了商场,买了许多套衣服,都是以往明葭月极少尝试的风格,她难得高兴起来,明葭月便顺着她,一套一套的试。 晚上,季霜辞让明葭月换了一身新买的旗袍,柔顺的绿色布料,绣着大片的栀子花花纹,清丽温婉,如国宝级的青花瓷,见之难忘。 季霜辞心痒难耐,没忍住在明葭月脸上啄了一口。 “姐姐真好看,都怪西装把你给耽误了,不对不对,应该说幸好平时穿西装多,否则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来和我抢你。” 旗袍将身材凸显的一览无余,明葭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还有点不自在,不过注意到季霜辞时不时要偷瞄她几眼的目光,明葭月红唇微勾,由她胡闹去了。 晚上十点,季霜辞带着明葭与去了一个港口,上了一艘游艇。 明葭月有明葭月的交际圈子,季霜辞也有季霜辞的交际圈子,H世的公子千金们常常一起聚会,经常邀请季霜辞,她是个有真本事的年轻老板,在圈子里有点地位。 偶尔,季霜辞想拓宽一下交际的时候,就会去,但去的少。 今晚知道季霜辞要来,很多不来的人,都改口要来。 不大的观景甲板上,季霜辞到的时候,其他人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很是热闹,她牵着明葭月走上去,落落大方。 “诸位,介绍一下,我太太,明小姐。” 第46章 我的季霜辞 在座的年轻人, 基本都是H市有头有脸的企业家的后辈。 家世原因,他们对明葭月这张脸并不陌生,甚至有好几个人, 家里的产业被明葭月无情的收拾过,以至于对这张脸印象深刻。 季霜辞牵着她出现的瞬间,空气静默一瞬, 下一秒,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了不同程度的错愕, 困惑,还有震惊。 好比和好兄弟一起偷溜出去上网,结果在网吧玩的正开心的时候, 好兄弟把班主任带来了, 还和大家说都是兄弟, 来呀,快活啊。 差着辈呢,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 姓明?明葭月的明? 细看之下,眉型不一样,穿着风格也截然不同,更细更弯的眉毛将印象里的冷冽感冲淡,化的淡妆,加之一身温婉的旗袍, 有一说一, 着实美的毫不费力,极具韵味。 季霜辞那样一张明艳的脸在她身侧,都少了几分味道。 不过…… 明葭月那种手段凶悍的女强人, 以往都是和他们爸妈同辈的人打交道,会屈尊来参加在她眼里一群小年轻的聚会吗? 在场的人, 你看我,我看你,都想在彼此脸上寻找答案,但是看来看去,却只看到同样的懵逼与茫然。 周舟和虞愈是这群人中和季霜辞难得有几分交情的人,他们思来想去,觉得不可能。 不,不可能的。 虽说都在传明季私底下关系不一般,但是不至于让明总改头换面来和他们一起玩牌了。 想到圈子里谁家都有点狗血的八卦,周舟一联想,看向季霜辞的眼神顿时微妙起来。 不会是和明总太不对付了,季霜辞因恨生爱,搞起替身文学了吧。 还找了个神态如此神似的替身! 周舟清咳了两声,上前去打招呼。 “季小姐,好久不见。” 顿了下,周舟将指尖夹的烟掐灭,顺手扔进垃圾桶,才又道。 “明小姐,我是周舟。” 周舟家是做无人机的,父亲正值壮年,还有一个经商天赋爆表的弟弟,他现在主打一个吃喝玩乐,公司的事一点都不操心。 明葭月与他父亲有过几面之缘,印象还不错,微微点头。 “你好。” 明葭月一身凝肃的气场浑然天成,不笑的时候莫名给人一种类似于家中长辈的压迫感,周舟暗道也不知季霜辞从哪里找来这么像的替身。 他左右看了一圈,果然,手里夹烟的,吊儿郎二站着,一副浑不吝模样的几个人都默默掐了烟,站直了身体,人模人样的端正了姿势。 季霜辞早有预料明葭月的出现肯定会让这些人大吃一惊,心里难免得意,牵着明葭月过去找了个座位挨着坐下。 “周公子,不是说你今晚要介绍几个优质投资人给我认识吗?” 什么投资人呀,其实就是几个家里有点底蕴的公子哥,拜托周舟组局,想试着追求季霜辞。 她年轻,漂亮,最重要的是有本事,娶回家,是极大的助力。 季霜辞始终都牵着明葭月的手,和别人说话时,同样如此,一瞧便是感情甚笃的模样。 明葭月敛着气息,并不多话,偶尔给季霜辞递杯水过去,十分自觉的充当着季霜辞的女伴角色。 众人默默观察着,美丽又知趣,实在不像是那位的做派,只是世上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人吗,虞愈先没忍住,暗暗的试探。 “季小姐金屋藏娇,怎么以前不见你带明小姐出来玩?” 季霜辞瞥他一眼,然后用指尖去勾明葭月掌心,故作夸张的叹了口气。 “我也想啊,奈何明小姐眼光太高,我也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抱得美人归。” 话题被顺势引导明葭月身上,周舟状若无意的一问。 “明小姐看着眼熟,也是H市的生意人吗?” 问的一点都不高明,明葭月一偏头,季霜辞正好望过来,眼眸清澈又明亮,藏着坏笑。 明葭月心一动,眉间似有思索,手却不知何时借着披肩的遮挡,伸到落到了季霜辞腰间,缓缓摩挲起她腰间的软肉。 “不算是,我现在唯一的工作是陪季小姐解闷。” 明葭月逆着光,俯身靠近了些许,说话的腔调一改以往的平淡冷静,多了些引人遐想的蜿蜒不平。 她说的随意,神态风流。 季霜辞呼吸有一瞬间停滞,耳根迅速泛起热意。 姐姐实在是太会勾人了! 季霜辞完全没想到明葭月会如此配合,甚至当众低下姿态来讨自己开心,忽而后悔给明葭月打扮的如此招摇了,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忍着心里的羞恼,将明葭月肩上的披风好好理了理。 季霜辞表现出的占有欲十分明显,明葭月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真可爱,真好哄。 季霜辞被勾的心痒难耐,其他人却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只要确定不是明总本人到场,他们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气氛霎时间重新活络起来,玩牌的玩牌,喝酒的喝酒,该谈生意的谈生意。 季霜辞则牵着明葭月去了一楼甲板,游艇一路往东,驶向迦南湾。 下去的中途,周舟叫住了季霜辞,似有话说,明葭月便先下去了。 等到周围只剩下彼此两人,周舟凑到季霜辞身边,挤眉弄眼。 “不是,季大小姐,你玩真的啊?和替身谈真感情?” “替身?” 季霜辞抿了口酒,眸光随着杯中琥珀一般的酒液晃荡,笑得放肆。 “周公子,谁和你说是替身?” 周舟探出头去,看了一眼不远处明葭月迎风而立的背影,露出一个看穿一切的笑,他掏出火机,点了支烟,语气陡然间深沉起来。 “季霜辞,你是个有大气运在身上的人,权,钱,地位,你年纪轻轻,都得到了,至于真心情爱这些东西,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是奢侈品,我把你当兄弟,劝你一句,不要在替身身上太认真了。” “而且,说实话,我挺看不上你这种行为的,找替身?没品,正主还活着呢。” 周舟是公认的中二,没啥心眼子,偏偏他自己还要觉得自己看破了红尘,看透了人性。 “哈哈哈哈哈。” 季霜辞被他逗的笑了好一会。 “你笑什么呢?” 周舟一脸莫名。 季霜辞忽而停下来,认真的喊了他的名字。 “周舟,明小姐全名,明葭月,所以你现在知道她是谁了吗?” 周舟结结实实愣在原地,他发出一声怪异的尖细腔调。 “什么?你说什么?” 季霜辞不再理睬他,转身,身姿款款的走到明葭月身边去,从后边搂住明葭月腰,头往明葭月肩上靠。 “姐姐,我真开心。” 徐徐的河风似夏夜的酒,吹的人醺醺然, 昏暗的天光下,身侧如珍珠一般的爱人。 季霜辞笑得肆意,眼眸弯弯,整张脸明媚又鲜活。 明葭月垂下眼睫,盯着她瞧,一颗心不自觉地酸软起来,声音含笑,“不过是陪你出来应酬一次,就这么开心吗?” 月光皎洁,倒映在水面上,随着水流绘出粼粼亮影。 季霜辞与明葭月对视,格外珍重的语气。 “开心,姐姐,再也没有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更开心的时光了。” “明太太,我的太太,像是梦。” 季霜辞眼中带着点未散的笑意,语气缱绻,又感慨了一句。 “姐姐,命运对我何其慷慨,竟将你送到了我的身边。” 不知是不是酒意上头,季霜辞粘着明葭月,将那些肉麻的话说了个遍。 明葭月耐心的听,抽出一只手轻轻拍着季霜辞的背,眸中浮出几分水色,轻叹了口气。 不知是说给季霜辞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不,是我幸运。” “季霜辞,辛苦你爱我这么久。” 长发在风中环绕,季霜辞心脏一颤,整个人都往明葭月身上贴,极为迅速的在明葭月唇上啄了一口,摇头反驳。 “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 喜欢一个人,追逐一个人,怎么会觉得辛苦呢,在这个瞬间,季霜辞无比坚定的想,喜欢一个人真美好啊,整个人生都开始因为而明亮起来。 身后是其他人的喧闹声,季霜辞不敢有过于轻浮的举动,一楼的甲板上,只有她们两人,但是从二楼的观景甲板上往下看,她们做什么都一清二楚。 季霜辞一方面觉得在人前亲热会冒犯到明葭月,一方面又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刺激感。 她纠结了一下,牵住明葭与的手,背着众人亲了亲手背,而后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凑过去。 “姐姐,你觉得我们像不像是在偷情?” 空气寂静了两秒,随后,是明葭月短促的一声笑,季霜辞掌心温热,明葭月戳了戳她的掌心。 “不正经。” 光线昏暗下来,两人视线相接,谁都没再说话。 呼吸一深一浅,这方天地,似有暗潮在两人之间汹涌。 周舟不知何时走了下来,手里拿着明葭月出席活动时的照片,看了又看,突然极没眼色的上前来,喊了一句,“明总。” 心跳错了一拍,明葭月下意识回头,“嗯。” 周舟:!!! 转而对上好友要杀人似的目光,周舟歉意一笑。 “迦南湾到了,我给二位准备了一个礼物。” 周舟在两人的注视下帅气的打了个响指,出声倒数。 “3,2,1。” 话音落下,漫天烟花乍破漆黑天幕,各色火花流泻而下,似万千星辰坠落。 无数无人机在同一时间升空,明和季两个字出现在璀璨光华的正中央。 在所有人都在惊叹这场整整持续了半小时的烟花表演时,明葭月与季霜辞默契的看向彼此。 光线在季霜辞眼下打出一片温柔的影,她温柔又坚定的低语。 “明葭月,我爱你,生生世世,岁岁年年。” 明葭月眼中有水色浮现,她忽地大笑,掩饰情绪,又忽地沉默下来,唤了一声季霜辞之后,心脏酸涩的说不出任何别的话来。 她说,“季霜辞。” 她说,“我的季霜辞。” 第47章 有焰火升起 季霜辞带着明葭月一起去应酬,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于官宣了。 然儿不等消息发酵,明葭月辞任集团总裁的事如一颗重磅炸弹, 在H市政商两界激起了轩然大波。 网络上更是闹的沸反盈天,一方面震惊于明季CP官宣,另一方面不解于明葭月盛年隐退的做法。 两件事一关联, 似乎怎么都逃不出明葭月为情所困,要美人不要江山的说法。 在行业内外, 明葭月常被称赞具有绝对的理智,冷静,与高度的专业性。 这是一个没有人能料想到的转折。 不过别人是什么看法, 明葭月与季霜辞一概不关心, 起初几天, 朋友的电话络绎不绝,两人也不隐瞒,坦然承认。 渐渐的,问的人就少了。 也有不少的媒体来约采访,一概被两人给拒绝了。 为了让事情尽快平息下去,两人有一段时间除了上下班,哪里都不去。 于季霜辞而言,有明葭月陪着, 连上班都变成了一件有趣的值得人期待的事情。 明葭月在对很多平常事务的看法, 常常会让季霜辞觉得耳目一新,她会借此和明葭月继续讨论下去,越聊越深, 越聊越让季霜辞深刻感受到在生意场上,明葭月是一个何其无情, 何其杀伐果断的人。 她过去,对创艺,明显是手下留情了。 “季霜辞,这是一个非常浅薄的道理,就好比你欠别人钱,你可以选择把钱还了,也可以选择把债主干掉,但绝不能当作无事发生,继续占人家的便宜。 “生意场上的博弈同样如此,在绝大多数时候,不是你死,就是他亡,这条路上容不下那么多赢家。” “通往成功的道路,注定会伤害一些人,但是如果赢家换成别人,或许会有更多人遭受伤害,你要明白,有些东西是值得舍弃的。” “……” 听起来似乎是一些假大空的道理,可明葭月耐心同她举出的现实例子,让季霜辞哑口无言。 较之明葭月,她似乎还是太过稚嫩,常常瞻前顾后,不够果断。 在明葭月引导下,短短几个月,创艺的体量以一个夸张的速度飞涨。 世人对此乐此不疲的议论,CP粉们剪了一个出圈视频。 视频里,季霜辞以H市优秀青年企业家的身份出席领奖,明葭月作为颁奖嘉宾将奖章与鲜花递给她,对视的一瞬间,千丝万缕的光垂下,时间静止。 曾经,明葭月就站在季霜辞如今的位置上,被众人拥簇。 而今,季霜辞同她站到了一处。 配的文案,完美契合了她们的这个转变。 【如果我爱你,就会让你踩着我往高处爬,拿出我的财力资源人脉培养你,教你手段,教你生存,同时保持你的独立与自主,直到你成为我的人脉之一。】 真正的CP,很难不让人嗑生嗑死,两人的CP粉日益壮大,大到季霜辞某天都主动去关注了她和明葭月的超话。 逛了一圈出来,甜的黏牙。 明葭月给小月亮剪完指甲进来,就见季霜辞在对着手机傻乐,小太阳在她脚边疯狂的摇尾巴,和季霜辞如出一辙的傻乐模样。 小月亮是一只流浪猫,小太阳是一条流浪狗。 明葭月和季霜辞本就打算去领养一猫一狗,某天下班的路上,他们看见路边一只小猫蜷着窝在一条小狗身上,互相舔毛,猫和狗看起来都脏兮兮的,都只有几个月的样子。 确认是流浪的猫狗之后,两人便将他们带去了宠物医院,一通过检查下来,没什么大毛病,然后在宠物医院呆了半个月,就将她们接回了家。 房子很大,明葭月与季霜辞特意装修了一下花园,添置了许多猫猫狗狗的玩具。 果然,小月亮和小太阳到家之后,适应的很快。 将小月亮放下,明葭月坐到季霜辞身边,问她。 “在看什么?” 季霜辞刚好在看她和明葭月的一本开车文,某位秋名山车神写的,车速快的让人流鼻血,不过最重要的是季霜辞在这本文里是一位无比大猛1,她本人表示很满意。 明葭月偏头去瞧,季霜辞羞的很,急急忙忙的把手机一扔,然后顺势窝进明葭月怀里。 “什么也没看。” 明葭月不戳穿她,双臂慢慢环抱住她,同她说起明天该带小太阳和小月亮去打最后一针疫苗的事情。 季霜辞神情松弛的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 只要和明葭月待在一起,琐碎的事情都变得极有温情,似乎时间空间的密度都因明葭月而变得轻盈起来,就像一个树摇动另一颗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她在这样自在愉悦的爱里,被重新滋养出了棱角。 季霜辞习惯性的伸手去抓明葭月垂下来的长发,再将长发缠绕到指尖,只是绕着绕着,季霜辞忽的直直坐了起来。 目光凝在明葭月发间点不易让人发现的如雪的白上。 是明葭月的白发。 季霜辞神色一凛,去拨弄明葭月的头发,明葭月想避开,却被她先一步圈在沙发上,不让人动。 震惊,茫然又心疼。 季霜辞手足无措的松开明葭月的头发,“姐姐,你怎么……怎么多了这么多白头发,明明你还年轻。” 明葭月似是早知季霜辞有此一问,不以为意的笑笑。 “年纪大了,自然会有白头发。” 季霜辞摇头,“不对,不对,你不过比我多经历了十年的春秋,不该白的这么快。” 季霜辞熟悉的生意伙伴里,不乏有四五十岁的女性,她们的白发,都没有明葭月这样白的多。 担心明葭月的身体是不是出了问题,季霜辞立刻带她去了医院。 无数的检查下来,医生最后归结为没休息好,忧思太重。 季霜辞从医院回去的路上,情绪很低落,无比自责。 “姐姐,是我没照顾好你。”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以和我说吗?我们一起去分担?” 明葭月笑着去摸她的脑袋。 “没有,你没有做的不好。” “那是为什么呢,姐姐,你到底在忧心什么呢?” 明葭月表现的没有任何一点异常,要不是今天突然注意到明葭月的白发,季霜辞一无所知。 季霜辞追问,明葭月望着她,数次欲言又止,终是提起了一件事情。 她说,“季霜辞,你还记得我问过你,如果我明天就死去,你还要爱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明葭月的话让季霜辞开始心神不宁,她没有回答,只是固执问。 “姐姐,为什么突然要提这个事情?” 明葭月闭上眼睛,车窗开着,窗外有绵绵的细雨飘进来,缀在她的长睫上,似是欲滴落的泪。 明葭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一直在为分别做准备,可临近分别的时刻,她却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季霜辞。 有关系统与任务的事情,她一字都不能提起。 即将到来的死亡要符合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明葭月什么都不能说。 明葭月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心硬如铁的人,哪怕在接受季霜辞时,都坚定的认为只要真诚的去对待了这份感情,她在走的时候,就不会有多遗憾难过。 九岁离家出逃,从此没了家,明葭月没觉得遗憾难过。 十六岁被视为恩师的人用铁钳活活打断双腿,明葭月没觉得遗憾难过。 二十岁,好不容易活出了点人样,在异国他乡的枪林弹雨里,被用命相救过的挚友背叛,明葭月没觉得遗憾难过。 …… 她将自己活成了一根空心的管子,允许所有的背叛伤害从中穿行而过,可是季霜辞的爱,似乎将她空心的部分一点点填满了,她陡然发现,原来在麻木的心脏里,也能生出如此丰沛的情感。 明葭月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透彻心扉的遗憾与难过。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明葭月的声音温和的落入季霜辞耳畔。 “季霜辞,如果到了那一天,我希望你能勇敢的生活,继续去完成你想要完成的理想。” 停了几秒,明葭月快速眨了下眼睛,故作轻松道。 “当然,到底想要过一个怎样的人生,选择权在你手中。” 睫毛簌簌的颤着,季霜辞低下头,抹了下脸,生硬的接话。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想听。” 沉默无言,沉默诛心。 明葭月的不坦诚让季霜辞心里带了气,晚上睡觉时,不肯挨着明葭月,第二天准备好早餐,自己一个人去了公司,让顾识意对接了好几个专业的团队,将明氏以及明葭月这几年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部都查一遍。 既然明葭月不肯告诉她,那她就自己查。 季霜辞好几天没回家,铁了心要和明葭月闹脾气,也不接她的电话,明葭月来公司,她就躲,故意不见她。 某天晚上,季霜辞心脏突感不适,好似被挖掉了一块,空的厉害。 她仿佛预感到什么般,着急忙慌的开车往家里赶。 明葭月坐在花园里的一条长椅上,季霜辞一开门就看到了她,小太阳和小月亮乖乖的趴在她的脚边,猛地松了口气,季霜辞踩着月色走过去。 “姐姐,外面冷,怎么不回房间?” 季霜辞,伸手一模,手指冰凉。 明葭月没有接话,她注视着季霜辞,无比温柔的笑,眉目灼灼,似乎今晚满园的月色都落在了她的眼底。 “季霜辞,抱抱我吧。” 季霜辞去抱她,却忽然发现明葭月的手怎么都暖不起来,气息也在一点点的弱下去,濒临停止,忽地整个人似毫无支撑般倒在她的怀里。 如一朵开的正盛的栀子花,啪嗒一声,毫无预兆,折枝而落。 “明葭月。” “姐姐。” 无人回应。 也许是过了几秒,又或者是几分钟,季霜辞被巨大的恐惧笼罩,她心慌手抖,手脚冰凉发麻,僵硬的重复了几次掏手机的动作,才将手机成功拿出来,拨出急救电话。 医生很快从急救室出来。 “节哀,已经没有抢救的空间了。” 季霜辞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可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眼皮止不住的颤,嘴角也不自觉地快速抽动,她徒劳的再次张开嘴。 想急切的说些什么,挽留些什么。 她不信,不信明葭月就这么离开,她分明就在自己怀里,明明她们还有约定了要一起携手走下去的几十载光阴! 季霜辞不知道那一晚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只记得很冷,她抱着明葭月坐了一整晚。 从黑夜到白天,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窗外恰有焰火升起,她的心一片冰凉。 第48章 她最挂念你 除了自己, 明葭月把所有可以留给季霜辞的东西,都留给了她。 明葭月的葬礼结束以后,宾客尽散, 季霜辞谢绝了好友的陪伴,一个人留在了墓圆。 枝叶缝隙中,夕阳残照。 风过耳, 山水间,季霜辞走过去几步, 身体挨紧墓碑,慢慢跪坐下去,额头抵住冰凉墓碑, 就好像明葭月就在身边, 还在眼前。 会冲她笑, 会牵住她的手,会包容她的小脾气…… 仿佛只要有她在,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让季霜辞畏惧害怕。 明明她们马上就要拥有美满幸福的一生,然,去日不可留,好景不长在。 伸手,缓缓拂过墓碑上明葭月三个字,一遍又一遍, 季霜辞终是克制不住, 寒风如刀,刮的她满脸泪意纵横。 “明葭月,我好疼啊。” 太阳落山, 夜与昼交替,黑夜带着巨大的痛楚将季霜辞吞没, 她不知道,漫长,乏味,毫无意趣的余生,将要如何度过,分分秒秒,不再有颜色,不再有声音,不再有意义的,由痛苦织就的光阴,将要如何忍受。 这方天地,到底还是留下了她一个人。 肝肠寸断,心痛如绞,莫不如此。 顾识意没有走,她一直在墓园外不断徘徊,频频担忧的往里面某个方向望。 她不放心,她害怕季霜辞会做傻事。 她永远都不忘不了当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季霜辞那副神经质的模样,唇上没有任何血色,眼眶通红,却没有落一滴泪,甚至脸上连一点悲意都没有,唯余一池死水般的平静,好似山崩地裂,都无法再惊起一点波澜。 似一只濒死的鸟。 她只是问,“顾识意,你帮我看看,姐姐是不是睡着了?是不是不会再醒了?” 顾识意不敢正面回答她,只是同她说。 “明总她最挂念你,要是她看到你这个样子,不知道该多难受。” 怀里的人浑身冰凉,季霜辞抱着明葭月的胳膊紧了紧,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低下头,自顾自的说。 “她怕冷,天气一凉,睡觉的时候我就得给她暖手暖脚,不然一晚上都热不起来,我先给她暖暖,等暖好了,她就可以舒服的睡觉了,睡饱了,就醒了。” “我等她醒来,等她醒来。” 季霜辞的脸突然怪异的抽搐两下,而后神经质的笑了两声。 顾识意不知道该怎么去劝她,节哀两个字如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她固执的抱着明葭月,不肯相信怀里的人已经死了,不让人靠近,不肯让人去收敛明葭月遗体。 医院外,各路媒体,如草原上的鬣狗闻风而至。 不过半天,明氏集团刚卸任的总裁去世的消息,便占据了各个平台的热搜榜一。 周老是当天下午来的,他让人给季霜辞注射了镇静剂,确认了明葭月死于突发性心肌梗塞之后,在医院等着季霜辞醒来。 顾识意不知道周老和季霜辞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周老出来之后,季霜辞好像平静下来了,开始接受爱人逝世这个悲痛却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一手操办了明葭月的葬礼,事无巨细,亲历亲为。 满山的栀子花,满山的哀思。 天边将要亮起来时,季霜辞如一个游魂从墓园里飘出来,顾识意长长松了口气,拽住她,将人带上车,再送她回家。 顾识意不敢放她一个人,就呆在季霜辞家守着她。 小太阳和小月亮看到季霜辞回家,兴奋的小跑着去蹭她的腿,随即闻了闻顾识意的气味,而后朝着门口叫,似乎在等一个本该回却还未归的人。 连续半个月,季霜辞一句话都不说,每天在房子里外到处走,时而注视着花园里的栀子花,时而长久的在二楼露台上静坐…… 她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一吃就吐,最后只能让医生上门来打营养液。 顾识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试图去劝季霜辞振作起来,往前看。 可是毫无作用。 直到某一天,季霜辞在卧室的某个角落,发现了几个熟悉的瓶子,她细致的反复看了几遍,然后一遍又一遍回想和明葭月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的每一个神情,她隐忍却无言的注视,她不知何时白了的白发…… 季霜辞似是想到什么,抖着手去看日历,天数和药量竟然相差不多,她继续往前翻,从十八岁的那一晚,到明葭月离开的那晚,不多不少,恰好十年整。 十年整,她与明葭月相处的时光竟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三百六十五天。 季霜辞又哭又笑,似落水的人,用尽力气,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不可能的猜测,她将电话打给了明葭月的心理医生,与她猜测不错,明明早在几年前停药,为什么突然又开始在最不该出现情绪问题的时候服药呢? 难道明葭月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吗? 是了,她一早就对季霜辞说过,她注定是要早死的,她快要死了。 季霜辞将她当作明葭月拒绝自己的借口,现下回想起来,一切都透着不同寻常的气息。 在家休息了三天,规律作息,按时吃饭,然后季霜辞回到了公司,之前对明氏以及明葭月的调查也有了结果,她接过文件,一页一页的看,果然,果然,明葭月近两年做的一切都像是在提前为自己铺路。 就好像,她一早就预知了自己的死期。 这是人力所能及的事情吗? “不可能,不可能,所以她到底是谁?” 季霜辞脑中灵光闪过,她突然记起十八岁那晚,明葭月一瞬间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她真的是明葭月吗,如果她不是明葭月,那么她是为了自己而来吗? 无数个疑问浮现在季霜辞的脑海,她显得极为亢奋,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不停的喃喃自语。 “如果她不是明葭月,那么,她是不是还能回来?” “有这个可能,完全有这个可能,但是我该去哪里找她呢?” “下次见她,她又会是什么样子?她还记得我吗?还会来找我吗?” “……” 季霜辞表现的像一个疯子,间接导致创艺的氛围变得十分低沉,不少人在工位上摸鱼,最近网络上热度最大的话题无疑是关于明葭月与季霜辞的讨论。 各种猜测都有,其中也不乏各种阴谋论,有人说明葭月为情所困,结果季霜辞人面兽心,反倒误了性命,也有人说明葭月正是因为身体出现了问题,才激流勇退,幕后操刀,结果还是棋差一招,没有斗过命运…… 不管是内部外部,无数人的目光皆有意无意的聚焦在季霜辞身上,她们想知道这位年少成名的经商天才,会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惊涛骇浪。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季霜辞在接下来半年时间里,顶着无数人的反对执意将创艺并入明氏,她降职为企划部副总。 又过了半年,中新信托基金将明葭月代持股权按照明葭月的遗嘱,将明氏完完全全的教到了季霜辞手中。 季霜辞问他们。 “是明葭月安排的吗?” 他们答。 “明总交代的,只要您需要,只要她还有。” 季霜辞说不清那一瞬间的情绪是什么,既开心又难过,仿佛她和明葭月在这个瞬间又见面了。 接下来几年,季霜辞响应国策,锐意改革,她将所有的精力与心血都倾注在明氏上,突破全球科技垄断,投资多个前沿领域,强势崛起,短短十几年她将明氏集团带上了一个新的高峰。 在明葭月离开的第十七年,季霜辞受邀参加六年一度的民营企业家大会,二号座次,六位发言人中仅有的女性。 满是男人的博弈场上,她作为一个女性,取得了无与伦比的巨大成功。 她似乎比明葭月走的更远,站的更高了。 回酒店的路上,季霜辞看着窗外繁华的街景,怅然若失。 此行安排的陪同秘书沈吟鸣,小心觑着她的神色,适时将保温杯递过去,眼中的崇敬之情无以言表。 季霜辞,出身微末,年仅三十三岁时,登顶华国首富,为人低调神秘,没有婚姻,无儿无女,更无任何绯闻,就像网上无数人称赞的那样,属于华国工薪奇迹,商海明珠,人生对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将人送到专门的酒店,沈吟鸣按捺着激动提醒。 “季总,明早八点,我按时来接您去会场。” “好的,谢谢。” 季霜辞礼貌一笑,下车走入漫天风雪之中,望着她的背影,沈吟鸣莫名升起了一点悲伤的感觉,像季霜辞这样的人,没有家庭,没有爱人,她会觉得孤独吗? 不过略加思索,沈吟鸣晃了晃脑袋。 “像季总这样的人,本就非同一般,什么都有了,情爱对她来说,估计是可有可无的点缀吧。” 睡前还有许多工作要处理,临近凌晨,季霜辞才去洗漱睡觉,一如既往,需要借助药物才能有片刻好眠。 她又开始做梦,时而梦到幼年的苦痛,时而梦到明葭月朝她伸出的手。 恍惚间,她沉入巨大的喜悦里,挣扎着朝那只手伸过去。 用力一握。 然而下一秒,那只手如萤火散开。 肋骨下的心脏传来锐痛,冷汗爬满她的额头,季霜辞在深夜惊醒,四下一片沉寂,惊觉原是梦一场。 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季霜辞下床,走去洗漱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照镜子时动作忽而一顿,她竟也生了不少白发。 季霜辞默了许久,走到窗边,不知何时下雨了,从丝丝细雨到如豆大雨,季霜辞站在窗边,静听了一夜的雨,声音低的融进雨声里。 “姐姐,又下雨了,你再不回来,我快要老的不成样子了。” 第49章 相差二十七 北非洲, 距离海平面两万英尺的高空之上,有足够的风力与足够的太阳光。 穿过棉花糖般的云层,斯皮克湾出现在视野, 紧接着就是广袤无边的塞伦大草原。 驾驶舱内,袁风野掏出手机咔咔拍照。 这是他第一次坐在飞机副驾驶的位置到非洲赚外快,虽然他和旁边的明棠大佬都是隶属于中海安保团队的外聘人员, 但是逼格完全不同,他在国外某特种部队服役了十五年, 回国后被特招进了中海。 中海,普通人眼里神秘且威严的所在,一个同时隶属于警务与部.队的组织, 专职负责国内重要人物的保卫工作。 明棠除了一年一两次重大的对外国际安保事务, 其余时间, 专心处理自己公司的工作,尽管就这样,上头给她一个人开出了起码能抵一百个袁风野的福利待遇。 起初,袁风野想不通啊,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不就是自己也开了家安保公司吗?国内的安保公司多了去了,怎么就她这么了不得呢。 可是现在,袁风野是真服气了。 这回听说是什么西方老牌贵族家的继承人,什么蓝血红血的, 在非洲某个混乱至极的地区, 看上了一条矿脉,准备亲自带人去勘察,一旦通过分布, 储量,品质等等确定了具备值得投入的开采价值, 便打算先下手为强。 但多的是势力在盯这条矿脉,各方人马割据的地盘,不是随便一个人有命进就有命出来。 人家指名道姓要找明棠,给钱尤其大方,打款更是爽快。 明棠也不含糊,第二天直接带上团队飞了过去。 加上明棠在内,一共十五个人。 虽然柴德家族的营地上没有飞机起降场,但有一块足够平坦宽广的空地,天气晴朗,风势也适宜,她们直接在营地降落了。 雄狮,母狮,幼崽,悠闲的一群,像狗一样踱着步,隔着栅栏默然而懒散的注视着走入营地的一行人。 柴德家族的小少爷詹伯德一身经典的狩猎造型,头戴猎鹿帽,上身花呢夹克,下身灯笼裤,金发,紫罗蓝色的眼睛,高大俊朗,领着几个人走上前来迎接。 “亲爱的棠,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詹伯德表现的十分热情,作为同为被聘请来的安保团队之一的凯文,轻蔑的扫视了一圈,讥讽出声。 “你只带了十五个人吗?没有其他的人了吗?我有理由怀疑你的专业性是否能保护好詹伯德先生的安全。” 明棠不动声色扫了几处近的狙击点位,又看了看詹伯德身后的几人,都是同行老熟人,她毫不客气,反唇相讥。 “詹波德先生,我想,如果您的安全是以人数的多少来保证,那我想您身后的几位先生已经足够让您满意了,又何必多花一大笔钱来聘请我呢。” “哦,棠,你还是惯会挖苦人,这可不符合我对东方美人含蓄委婉的印象。” 出声的人叫乔治,半年前,明棠和他合作过一次,过程较为愉快。 乔治评价她,“来自东方的撒旦,希望永远都不会有站在她对立面的一天。” 詹伯德满意的看着他们之间暗流涌动,并不明确偏向任何一个人。 他一挥手,有侍者恭敬的上前,手捧一把Sauer404,世界顶级轻型猎.木仓之一,高精度,大口径。 詹伯德拿起木仓,笑得十分绅士,架起姿势,瞄准,扣动扳机。 嘭! 栅栏外的一只狮子幼崽应声倒下,狮群开始躁动。 詹伯德笑着回头,依旧是无懈可击优雅又绅士的形象,“诸位,营地周围的狮群越来越多了,需要处理,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袁风野再一片沉肃的气氛中,默默握紧了手里的家伙,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清洗。 碳基生物在现代武器面前,不堪一击。 空气中飘散起浓郁的血腥味,袁风野皱着眉,看向一旁面色不明的明棠,轮廓锐利,眉锋如刀。 “明老大,这啥人啊,我们刚到的时候都见他们的人拿肉喂狮子呢,现在搞这么一出,心理变态吗?” 明棠扫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动物尸体,意味不明的望向远处高大的雪山。 “细狗,往往吠的最凶。” “啥?” 袁风野一点都没听懂,明棠也不再搭理她,回了分配给她们的住处,壁炉里干柴劈里啪啦的燃烧,旁边的窗户刚好框住视野尽处的乞力马扎罗雪山。 明棠静静坐在壁炉旁,望着雪山,无意识摩挲起空荡的无名指指节。 袁风野在外头探了探情况,紧跟着进来。 他走过去坐下,见明棠又在看雪山,疑惑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嗯,确实挺壮观的,好看,但也没必要时时刻刻都看啊。 给明棠倒了杯热茶,袁风野问她。 “明老大,你在看什么呢,我怎么感觉自从你半年前落水救人那一次醒来之后,整个人就变了。” 手上动作一顿,明棠漫不经心问他。 “哪变了?” 挠了挠后脑上,袁风野神情纠结,“说不上来,反正感觉不一样了。” 明棠笑了笑,忽而问。 “袁风野,你说我们的世界有没有可能是一本书,我们都是书里的人,在更高维度的空间里,有许多本书,有许多个其他像我们这样的世界。” 说完,明棠又摇头,叹了口气,她和袁风野说这些干什么呢,他不会懂,也不会有人懂。 苏醒后,明棠发现现实世界的时间只过去了一天,有时候,明棠会恍惚,她会反复的怀疑,书里的十年是否只是一场梦。 她去网上找,想要找到她与季霜辞的这本书,可是一无所获,一点存在的痕迹都没有。 系统也没有出现,消失的彻底,就好似从来没出现过。 甚至明棠去医院做了检查,没有任何的精神类疾病,可如果只是一场梦,她为什么会如此悲伤与难过呢。 袁风野听的云里雾里,但他回答的干脆。 “管他呢,有没有其他的世界也不干我的事情,我只知道我是真实的,你也是真实的,我眼里的世界是真实的,我真实的感受到了体验到了这个世界,这就够了。” “或许吧。” 明棠眸色微动,不再言语。 第二天天色还未亮,集合清点完人数和装备,趁着夜色出发。 分为三批,第一批先头部队去探情况,第二批则是明棠与詹伯德一起进洞,第三批断后。 明棠找了个理由,将自个队伍里的剩下十四个人,都安排进了第三批,同袁风野耳语了几句,明棠头也不回的离开 。 詹伯德眼神玩味,默许了。 下车后,他们来到一片森林的边缘,树木高大,野草丛生,相继穿过破落的棚屋,一大片沼泽地,崎岖的山石,他们终于抵达此行的目的地。 进洞之后,越走越深,明棠打着手电筒,观察了一番,里面四通八达,各种暗道断崖,确实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越往里走,空间越窄,明棠在某个拐角忽地调转手中的光亮,迅速一晃,扯住身旁的人往一侧滚落。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继而是轰然一声巨响,通道塌了。 詹伯德从滚滚灰尘里狼狈的爬起,借着头上探照灯的光亮,他看清了明棠脸上森然的冷笑。 他的表情迅速变得狰狞,“是你?你把通道炸了?” 又过了几秒,詹伯德露出一个笑,“我不相信你选择和我同归于尽,所以这里一定还有其他的出路,放过我,我用黄金买我的命。” “再者如果我死了,我带来的人不会放过你。” 明棠不以为意笑了笑,“詹伯德先生,豺狼的承诺不能相信,让我猜猜你为什么想杀我,如此的大费周章,如此慷慨的用自己做诱饵?” “为了祖鲁矿洞?那不是你和你身后的人该觊觎的东西。” 封闭的空间,微弱的光线,危险的敌人,猎人与猎物的身份被轻易倒转,像是无数的阴云涌向詹伯德,他强忍着怒气。 “你和你背后的组织太贪心,这里明明是我们的殖民地,却和那些黑皮肤的下等人签订开采协议,口口声声为了世界和平,却损害着我们的利益,难道不该死吗?” “凭什么你们强大起来了,就必须让我们跪下呢,凭什么?” “我们才是真正的纯血贵族。” 明棠笑,佯装出的那点温和转瞬间消散。 下一秒,眼未至,手已拖枪而出。 嘭! 一点血花随着霎时熄灭的光线一同溅落浓稠的昏黑里。 明棠闭上眼睛,耳畔似有潺潺水声,随风而来。 是暗河。 暗河河水冰凉刺骨,明棠终于在濒死之前,窥见了出口的亮光,神志模糊时,脑子忽地响起一道似是阔别已久的机械音。 系统:嘟嘟嘟,宿主我度假回来了,接下来让我为你发放申请的完结大礼包。 一阵强光闪过,明棠消失在暗河出口。 H市某栋别墅内,明棠从床上惊醒,四周空寂,明棠犹疑的出声。 “系统。” 过了半小时,明棠站在镜子前,一言难尽的看着镜子里稚嫩生涩的自己,她不死心的再次询问。 “所以我现在还在上高中,还是未成年?” “但是距离我上次死的时候,已经过去17年了,季霜辞已经45了?” 系统心虚但无情,“是的,简单来说,这回是我同事手里刚好在这本书里有一个暴打极品的任务,还没找到宿主,我就问她要过来了,任务时间没有限制哦。” 明棠顺了顺脑后显得十分青春的马尾,有些不习惯,沉默许久,终是道。 “谢谢你,系统。” 第50章 不是她的家 情况复杂又不复杂。 这回穿进来, 明棠还是叫明棠,读高三,差两个月18, 重组家庭,有一个亲姐姐明舟,还有一个继妹夏简。 妈妈林茵是独生女, 性格说的好听是温柔天真,不好听就是逆来顺受, 和第一任丈夫是青梅竹马,十年前丈夫突发疾病去世,留下了妻子和两个女儿。 后来外公外婆也去世了, 林茵没有能力一个人打理家里的公司, 机缘巧合下答应了第二任丈夫的追求, 一个人在外人眼里仪表堂堂的精英男士,实际上心思深沉的家暴男。 按照原定的剧情线,林茵会被他pua致死,明舟会抑郁加重跳楼,而明棠会在他夺得所有家产后,被他扫地出门。 系统:是不是拳头硬了! 明棠低头在手机上搜索季霜辞的消息,粗略扫了一遍,这些年看起来似乎过的不错, 风光无限, 就是老了许多。 怎么一下就过去十七年了呢。 沉思几许,明棠问系统,“这回我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难掩兴奋, “当然是!发疯!创死你继父一家人!让你妈和你姐不会因为渣男而死。” 这还是系统第一次做这种类型的任务,它跃跃欲试道。 “这种任务, 能申请挂的,别看你现在的身体年纪小,身体素质我可是直接copy的你的巅峰时期!” 穿进来的时间正值过年,继父夏仁带着他村里那一大家子人都来了家里,他的爸妈,他的妹妹一家人,他的弟弟的一家人。 明棠走到窗边,瞧着夏仁和他的几个侄子侄女们在院子里其乐融融的放烟花。 下楼,不出意外,林茵在厨房忙死忙活,明舟暮气沉沉的坐在沙发上看小猪佩奇,半天眼珠子都不带转一下的。 明棠算了一下,加起来一共十二个人,这几天半个月的吃喝拉撒全部都是林茵在管,连一个帮忙打下手的人都没有。 因为她的继奶老早就在阴阳怪气的说,“林茵,不是我说你,生不出儿子就算了,我们庄子上的女人刚生完孩子就能下地干活了,你怎么就这么金贵,要真是金贵,怎么会让我们老夏家绝后。” 林茵和夏仁吵过闹过,但是现在公司是夏仁在管,他是个惯会诡辩与伪装的人,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有问题,让林茵多理解他。 慢慢的,林茵像是被下蛊了一样,继续听之任之的让夏仁那边的人欺负。 随便一个人,都能踩她头上去。 明棠眉心拧的能打出一个中国结,她直接走到厨房,一把扯住还在备菜的林茵。 林茵回过头,见是女儿,温柔的一笑,“棠棠,是饿了吗?要不要尝两个糯米丸子垫垫?” 有一说一,林茵虽然懦弱,但是对两个女儿却是真心疼爱,夏仁打她不会还手,但但凡想对她的两个女儿动手,拼死也会从夏仁身上咬下块肉来。 所以这些年,明棠和明舟明面上还是过得去的。 明棠轻轻呼了一口气,还有救,她想早点去见季霜辞,没空和渣男一家拉扯,准备速战速决。 抢夺林茵手里的锅铲,明棠直接一扔,强硬的牵着林茵去二楼,将她推进自己卧室里。 “妈,你在这等我,我有话和你说。” 说完,明棠又下楼,直接把明舟从沙发上薅起来,同样推进了卧室里。 明舟还是那副一潭死水的样子,倒是林茵直觉今晚的女儿不对劲,紧紧拉住她的手。 “棠棠,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明棠勾唇一笑,直接收回手,从外面把两人反锁在门里。 “妈,我长大了,从今晚开始谁也不能欺负你,你看好了,看我今晚我怎么收拾他们!” 刚出去混的那些年,明棠没少打架,正好她现在手也痒得很。 林茵已经做好了大半桌子菜,明棠自斟自饮,吃了小半桌菜。 夏仁他们进来一看,顿时脸就黑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不懂一点礼数,长辈都没上桌,你就吃起来了,有妈生没妈教吗?” “哥,这确实不像样子,还是趁早给她找个对象,嫁出去,好好管教一下。” “是啊,哥,看把咱妈咱爸气的,大过年的,闹什么呀,嫂子也见不到人,估计又偷懒去了。” “她一个月是不是还有两万零花钱呢,必须教训她一下,给你侄子侄女多好,他们孝顺多了。” 明棠似笑非笑盯着他们。 “怎么?想吃?找自己妈做去呀,我妈给我做的,想吃啊,想着呗。” 系统捏出来得这具身体从小就是个不服管的,但是从来没当众挑衅过夏仁,夏仁视线锁住他,上下打量,然后冷哼一声。 “你妈呢?” “不知道,”烈酒入喉,血涌上头,明棠觉得整个人都似是烧了起来。 夏仁在一楼找了一圈,没找见人,觉得在家人面前丢了面子,走过去低声威胁。 “你给我安分点,收拾不了你,我收拾得了你妈。” 明棠仰着头笑出声,“什么,你说你屎拉裤兜了?”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尖酸刻薄的夏老太率先忍不住,走上前来就要给明棠一个巴掌。 “怎么和你爸说话的,我就替你那个不值钱的妈好好教训教训你。” “好啊,我等你来教训我,”明棠站起来,拿起桌上的一瓶红酒,手一甩,干脆利落的砸向夏仁的头。 脚也不闲着,一脚把夏老太飞踹了出去。 夏老爹震惊过后,一声尖嚎,“看什么看,快去帮你哥,这小丫头片子要翻天啊,造孽啊,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人管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上前来帮忙,来一个扇一个,来俩个踢一双,一个巴掌扇三个哥姐。 系统疯狂鼓掌。 “猎杀时刻!” “Frist blood!” “double kill!” “triple kill!” “quadra kil!。” “penta kill!” “killing spree!” “victory!” 明棠站在一片狼藉之中,俨然一副混世魔王的模样。 “夏仁,就你家里种的那两亩地,能让你侄子买的起几万一双的鞋?能让你姐买的起两百万的车?听说还买了新房?” “一群附在我妈身上吸血的蚂蝗,竟然没一点自知之明,还敢来我家作威作福了。” 明棠上前一步,其他人就往后退一步,他们用一种恍若见鬼的目光瞪着明棠。 真是见鬼了,这小丫头骗子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他们一群人竟然还不够她一个人打的,夏老太气的直翻白眼。 “你你你……我儿子是你妈的丈夫,你妈的钱就都是我儿子的钱,接济一下自己家里,理所应当。” 明棠还是笑,转而看向夏仁,“所以夏先生,是接济一下家里,还是以不正当手段侵吞公司财产呢?” 夏仁瞳孔陡然一缩,眼神瞬间变得狠厉。 但是明棠没给夏仁任何发挥的机会,敏锐捕捉到外头的警笛声,她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忽地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再用红酒泼了自己一身,随即猛地冲了出去。 林茵听着外面丁零当啷的动静,快要急疯了,生怕明棠被欺负了。 千等万等,好不容易等到警察来开门,就见女儿肿着一双眼睛,头发凌乱,脸上两个巴掌印,身上一大块像是血迹的痕迹,直接扑进她怀里,哭的凄惨。 “妈妈,继父和他们家一群人欺负我一个人。” 林茵心跳都要停了,她不可置信的望向夏仁。 “夏仁,我毕恭毕敬的伺候你们一大家子人,结果就换来你们这样欺负我的女儿。” 有女警察在旁边安慰她,事情她都搞明白了,有钱人家里就是狗血,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说一个小姑娘把他们一大家子人都打了,不知道怎么有脸说出的这种话。 问他们要监控要证据,张嘴就是没有。 一个不争气的妈带两个柔柔弱弱的女儿,不得被这家人活啃了。 明棠在林茵怀里,与明舟对视,朝她伸出手。 明舟死水般的眼睛里荡漾出些情绪,她犹豫了一会,将身上的一个备用机塞给她。 紧接着,明棠在众目睽睽下,撸起林茵的袖子裤腿,青紫的伤痕暴露在众目睽睽下。 “警察叔叔,警察姐姐,我妈还常年被他们一家人家暴欺负,你们能不能帮帮我们,我有证据的,他们不仅图我家的钱,还想要我们母女三个人的命。” 明棠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怜来了,她将手机拿出来,找出几个视频。 夏仁一听,脸色骤变,上前来就要抢。 奈何警察在场,没有得逞。 加上系统知道剧情,夏仁以为自己只用被拘留24小时的时间里,明棠找到证据正式以杀人未遂与经济罪起诉了他。 听律师说,估计最少要蹲个几十年吧。 明棠三人从警察局出来,林茵恍恍惚惚的被明舟扶着,看着走在前头伸懒腰的明棠,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对不起,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们,其实妈妈一直都知道,但是我没有勇气……。” 明舟抿了抿唇,看向明棠。 对她和林茵来说,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梦一场,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笼罩在她头上好几年的阴影就这么轻易的散去了。 明棠走回她们面前,缓慢但坚定,“妈,姐,没什么好怕的,往后我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我保证,谁也欺负不了我们,对了,这两个月别回家,找家酒店住,你们先去,我现在有事,等我回来找你们。” 说完,明棠就溜了,她确实不太习惯这种煽情的场面。 拦了辆车,明棠报出一个地址,在陌生又熟悉的路口下车,十七年过去,大致的模样没变,但许多细节都变了。 明棠在路口来回转了几圈,终于找到几颗熟悉的树,走到树下面,她一时不知该干什么。 直接去找季霜辞? 她还能认出自己吗? 她们俩现在相差的年纪,她都能当这具身体的妈了,要是冒然和她说自己是明葭月,系统的事情也不好解释,大概会觉得碰上疯子了吧。 明棠在树下站到深夜,季霜辞坐在回家的车上,她没亲人,过年除了去公司转转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虽然顾识意总是招呼她一起过年,但那毕竟是别人的家,不是她的家。 只是一回到家,处处都是明葭月的影子,季霜辞心里更不好受。 无意中朝窗外一瞥,季霜辞脸色忽地一变。 “停车!”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51.52 第51章 你还要我吗 隔着一段距离, 一个似是而非的侧脸,恍若风中微烛,时隐时现。 风中飘起小雪, 司机递给季霜辞一把伞。 她接过,下车,往人影的方向快走几步, 昏黄的路灯,将她的身影拉的长长的。 走着走着, 季霜辞忽的止步,这条走了十几年的路,不知为什么, 在此刻, 竟让她觉得有些心慌。 这几年, 她的眼睛不大好了。 季霜辞将眼镜取下来,认真擦了擦,复又戴上,一步,再一步,凝神屏息,目不转睛,朝着那道梦见过无数次的身影走过去。 明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分毫没有注意到有人在靠近。 雪花飘落河面, 她的思绪随着雪花翩飞。 十七年过去,季霜辞身边是否有了新的爱人,是否她早已开启新的生活, 故人已逝,留下的人总归要继续生活。 世情如此, 山川湖海都会迁移,更何况短短几十载光阴里的人呢。 明棠呆呆立在原地,茫然无措,若有所失。 “明葭月。” 季霜辞的声音,似从遥远天际坠落,重重砸入明棠心脏,激起一连绵阵隐痛。 明棠刹那间回头,僵立在原地。 四目相接的一瞬间,惊天动地的一秒。 季霜辞将伞撑开,气流带起周遭雪花飞旋,万全情绪暗涌的静默中,她将伞倾过去大半。 一高一低,一明一暗。 明棠仰头看她,季霜辞穿着板正的西装,全身上下一丝不苟,就连衣服上的褶皱都好似恰到好处,她变了许多,彻底褪去了年少时的莽撞稚气,单薄的肩背如松笔挺,望向自己的眼睛,沉静又克制。 脑中掠过搜索出来的有关季霜辞这些年的信息,明棠恍然,季霜辞早已经不再是那个面对自己时常会显得手足无措的小女孩,她如今已然成长到足以为自身遮风挡雨,足以对一个庞大的企业负责。 视线在她脸上长久停留,明棠涩然开口。 “是我。” “是你。” 季霜辞跟着开口,握着伞柄的指节无声泛白,记忆里的人在眼前徐徐着色,熟悉又陌生,她穿着一套宽大的校服,模样青涩,胸前南城一中的字样瞬间刺痛了眼睛。 这一回,明葭月是为谁而来呢? 良久,季霜辞开口。 “要回去看看吗?” “嗯。” 明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闷闷的嗯了声,季霜辞没伸手过来牵她,平静又客气的站着等她过去,仿佛那个眼睛里藏着火,真诚又热烈注视着她的季霜辞,已经是过去式。 上了车,格挡升起来。 明棠视线悄悄的往旁边一瞥,她们中间空的能再坐一个人,季霜辞坐的很规整,闭目养着神。 眼前的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角色互换了。 心里滋味五味杂陈,明棠憋的慌,眸光在季霜辞身上反复徘徊,几度欲言又止。 季霜辞能认出她,已经是意外之喜,那些玄而又玄的事情又该从何去解释呢?看季霜辞的样子,似是知道些什么?难道还有别的系统吗? 一路沉默无言,车辆停下。 明棠吸了下鼻子,率先下车,季霜辞跟在她身后半步,开门。 花园里种满了栀子花,给小太阳和小月亮做的猫爬架,玩具,狗窝仍是记忆中摆设的样子,明棠走进去,从一楼到二楼,与明葭月有关的所有物品,都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 显而易见,一切都在被精心的维护着,但在岁月的摧残中,很多东西都旧了,失去色泽,变得暗淡,唯有季霜辞固执的孤孤单单的守在这里。 明棠怔怔的注视着这座房子里的一切,那些深切的从未遗忘的过往似满放的电影般一帧一帧的清晰起来,从点点潮水汇成汹涌澎湃的大浪,吞云卷日,席卷而来。 心神一震,明棠刹那间被剧烈的愧疚与心痛给淹没了。 她回头注视着始终跟在她身后半步之远的季霜辞,用尽了力气,才将翻涌而上的情绪压了下去。 季霜辞只是静静的注视她,观察她,绝口不提这十七年如何度过,转而问。 “饿了吗?要吃饭吗?” 明棠显得很狼狈,她匆匆忙忙从明家出来,还没好好洗漱过。 肚子应景的咕噜响了起来,她脸一红,点头。 一楼客厅与开放式厨房相连,明棠在沙发上坐下后,季霜辞才走去厨房,时不时要抬头看看沙发上的人还在不在。 院里,雪花飘洒,在枝叶间覆了薄薄一层,在灯光映照下,像一层漂浮的萤火。 明棠失神望着窗外的栀子花,她记起季霜辞以前说过。 “姐姐最喜欢栀子花,所以我也最喜欢栀子花,但是花园嘛,要百花齐放才好看,所以我还种了许多别的花。” 可是现在,其他的花,一枝也没了,只剩下栀子花。 明棠心酸极了,她这座老房子里,似乎窥见了这十七年的春秋交替,寒来暑往,季霜辞一直都是一个人。 …… 季霜辞做的是明葭月最爱吃的三样家常菜,尤其是豆角炒肉,出锅之前,她尝了一块肉,颜色红润,边角焦香,小块适口,比过去做的更好吃。 满意的抬头,可是沙发上空空如也。 只一瞬,季霜辞心惊肉跳,觉得自己的心又空了,被生生挖出一大块,鲜血淋漓,她疼的站不住,脑袋有些眩晕。 季霜辞早已记不清自己等了多少个日夜,明葭月走后,她总是会想起她,高兴时想她,难过时想她,工作时想她,休息时想她,思念,牵挂,担心她若是还活着,过得好不好,无数个瞬间,无数复杂的情感。 季霜辞好似深陷在一段深切又无望的爱情里,等一个永远都不会归来的人。 有时候,季霜辞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她的推论是不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不断的自我怀疑,不断的信念崩塌,可只要还活一天,她就会等一天。 她幻想过千万次重逢,可希望一次又一次落空。 直到今晚…… 季霜辞拿起刀,毫不犹豫在手上划了一下,有血涌出,不是梦。 幸好,不是梦。 潦草的用纸包了下伤口,季霜辞走出去,在客厅找了一圈,然后走到花园里,目光一转,明棠蹲在两个小小的坟包旁边,神情看起来十分难过。 季霜辞站定,迫使自己平静下来,才走过去。 “小太阳和小月亮是同一天走的,那天很大的太阳,晒的她们身上暖呼呼的,没什么基础病,走得很安详。” 季霜辞语气很平和,明棠的心跟着也平静了一点,她抬头,视线敏锐落在季霜辞左手的血迹上。 不知是不是这具身体年轻,性格也会收到影响,明棠腾的一下站起来,情绪外露的明显,几步迈到季霜辞身边,牵起她的手。 “你受伤了。” 季霜辞心潮微动,和她解释,“很小的口子,外面冷,先进去吃饭。” 没一会,明棠的手与脸便被冻的红扑扑的,季霜辞没想到自己竟还有机会见到明葭月年轻时候的样子,她用另一只手去包住明葭月的手,像个长辈对待小辈那样帮她摩挲取暖。 明棠有些愣,被牵着到餐桌旁坐下来,缓了两分钟,然后接过季霜辞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和脸,才回过神来。 季霜辞这姿态,是把她当小孩带了? 难怪! 难怪! 难怪这么客气,一点都不和她亲近了。 就连菜,季霜辞都帮明棠夹了,细致体贴,无微不至。 可是明棠高兴不起来,季霜辞的目光在躲她,她有很多的话想说,有很多的事情想问,季霜辞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明棠知道,这十七年,她一定吃了很多苦,可她一句都不和她说。 饭后,明棠提出要去洗澡,季霜辞帮她收拾的换洗衣物。 洗完澡,明棠故意直接去了二楼主卧,躺上床,盖好被子。 季霜辞什么都没有说,跟着去洗了澡,她站在镜子前良久,手机上是秘书发来的有关明棠的信息,原来她不叫明葭月了,她现在叫明棠。 还没满十八岁,是如此年轻,如此朝气的年纪。 可自己呢?季霜辞站在镜子前,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端详自己,思念让她生了远多于同龄人的白发,眼尾的皱纹一笑便遮掩不住了,她还能用什么去陪伴她呢,以苍老的身体?以差了二十七年的光阴? 明棠会接受一个年龄足够当她母亲的人吗? 季霜辞幻想过许多种她们相逢时的场景,独独没有现在这种,似命运的垂怜,又似命运的捉弄。 失而复得的狂喜之后,是无尽的茫然,好似天地雪茫茫一片,她看不清,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不知道能往哪里走。 季霜辞洗漱完,脚步在二楼主卧门口短暂停留,然后转而去了隔壁的次卧。 明棠躺在被子里,凝神听着门外的动静,认真听了半晌,发现季霜辞去隔壁了。 一瞬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季霜辞已经不愿和她同睡一张床了,明棠在床上翻来覆去,腾地做起来,抬手拿起床头柜上一个小摆件就要砸下去,刚抬起手,又生生忍住了。 这里的一切,都被季霜辞精心爱护着,包括这个小摆件。 明棠泄气的坐在床上,患得患失,烦躁不已,她摸不清季霜辞是什么想法,她还爱她吗?还愿意接受她吗? 还是说季霜辞恨自己?恨她的隐瞒,恨她的离开。 “季霜辞。” “季霜辞。” 空荡荡的主卧,季霜辞的名字在明棠舌尖滚了两遍,当挂钟里的时针指向下一个整点,她终是没忍住,下了床,光着脚,气势汹汹的走出去,推开侧卧的门。 季霜辞还没睡,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本书,抬头望过来的瞬间,眸光温柔到了极致。 发现明棠没穿鞋,她立马俯身去给她拿毛绒绒的拖鞋。 “怎么不穿鞋,有什么事情吗?” 明棠强硬的把人拉起来,盯着她的眼睛,倾身过去,开口的瞬间,心脏疼的似在漏风。 “季霜辞,你还要我吗?” “如果不,我现在就离开。” 第52章 确实是误会 “离开?” “你还要去哪里?” 季霜辞瞳孔陡然变了色, 层叠的云层压下来,重逢以来的平静终于在这一刻被敲掉一个角,但很快她偏过头去, 调整了下情绪,弯下腰去给明棠穿鞋。 明棠顺着她的动作低头,视线凝在季霜辞手上。 记忆中, 季霜辞有一双很漂亮的手,白皙修长, 似凝结的琼玉,最爱与她十指相扣。 而今,不单单是手, 她整个人都变了, 变得让人捉摸不透, 难以揣度。 明棠垂眸去摸她手背上因年岁渐长而变得明显的青色脉络,好不容易积蓄出的一点怒气啪嗒一下就散了。 在季霜辞沉默且克制的注视中,明棠上前一步,轻轻环抱住她的腰,头靠住她的肩。 “季霜辞,我爱你。” 呼吸有一个略微短促的停顿,极端浓烈的悲与喜在季霜辞身体横冲直撞,两两交织, 明棠的话落在她耳朵里, 化为尖锐嗡鸣,她的脸与手只簌簌的抖,没有任何举动去回应明棠。 过了不知道多久, 季霜辞开口,她唤她明棠, 极细微的哽咽。 “明棠,再过二十年,我就六十五了,而你还是盛年,即便这样,即便这样,你也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 颈间一片淡淡的湿润,似雪化在肌肤上,明棠微怔,是季霜辞的泪。 她抬头去看她的眼睛,她要的答案都在她的眼睛里。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情意深重,似海绵长。 明棠何曾这样卑微的向一个人去求证爱,她成长的经历超乎常人所能认知到的无情与冷酷,情爱是她前半生不敢奢求,不去触碰,更羞耻于说出口的存在。 有许多的人追求过她,男人有,女人有,可明棠天生就不会去爱,她就像一团危险的烈焰,无数飞蛾扑过来,逃不开一个被烧成灰烬的结局。 她不是玫瑰,她是隐藏在美丽下的苦刺。 爱她,注定是一件自讨苦吃的事情。 唯有季霜辞,明棠忽而发觉,原来真的会有人执着经年,只为向她许一个永远。 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少女慢慢重合,融为一体,十七年的光阴流逝,好似一切都变了,唯独季霜辞的爱例外。 明棠去吻她的唇,柔软相贴,一触即离。 “季霜辞,曾经你差我十个春秋,你没有退却,现在我差你二十七岁,反倒让你畏首畏尾了吗?” “怎么,二十七年,是一段长到无法跨越的时间吗?” “阶级,门第,年龄,世俗,这些东西有什么值得我和你去在乎的呢,没有,季霜辞,我不在乎,如果在乎,那就不是爱。” 系统改了明棠的身体数据,还是她的身体,只是年龄变了,她还是她,内里还是那个成熟的灵魂。 她此刻板着脸,略带俯视的姿态,明明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却无端给人以压迫感。 极为反差的一幕让季霜辞有些恍惚,鬓边的碎发映着灯,她显得很迟钝的抬起手,缓慢触碰明棠的脸。 从眉眼到鼻子下巴,一寸一寸。 是真的,眼前的人确实是真的。 季霜辞眉眼忽的一弯,露出几分沉甸甸的温情来,她张开双臂,将明棠拥入怀抱里,长长的一声叹息。 “不要再……” “不要再留我一个人了。” …… 明棠如愿和季霜辞躺到了一张床上,然而中间隔着一条银河。 暖黄壁灯亮着,明棠望着天花板,记起以前不论天冷天热,季霜辞睡觉时都不安分,被子一盖上,便手脚并用的扒过来,窝在她怀里,搂的紧紧的。 有时候天气热,明棠被她闷的出了汗,想让她睡一边去,表面上答应了,结果半夜醒来,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把制冷打开了,再一次挨了过来,让人哭笑不得。 季霜辞睡觉还不踏实,手脚总爱动来动去,偶尔还会惊悸说梦话,迷迷糊糊的间,明棠总会第一时间抱住她,轻拍她的背,哄着她安心的睡。 时间长了,明棠就习惯了,后来回去那半年,她总是睡的不安稳,时常半夜醒来,一摸身侧,空的,冷的。 轻轻转了个身,明棠隔着虚空描摹她的鼻子嘴巴,季霜辞闭着眼睛,睡相规矩。 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明棠鬼使神差的将身体挪了过去,像季霜辞以前那样,小心翼翼的搭上她的腰。 浓密的长睫猛地一颤,季霜辞没有睁开眼睛。 窗外柔柔的雪色漏进来,夜更静了。 翌日清晨,季霜辞先醒来,明棠半张脸陷在枕头里,发丝略显凌乱的铺开,显得很安静。 心口泛起酸软,季霜辞坐起来,下床,想先下楼去给她准备早餐,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又默默看了会,心底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原来年少时的明葭月,是这般模样。 明棠本以为自己会失眠,谁料睡的意外的好。 是个难得的晴天,阳光暖融融的照进来,枝叶半透明的影子攀上窗沿,随着风惬意的晃动。 视线一转,床尾摆着一套衣服,高领内衬,西裤,加一件黑色的羊绒风衣。 明棠拿起来嗅了嗅,不出所料,有季霜辞的香气。 换好衣服,洗漱,下楼。 季霜辞将热牛奶放到餐桌上,若有所感回头。 明棠的脸蛋显小,但身量已经完全长开了,手长脚长,季霜辞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意外的合身,并且气质一点都不违和。 走过去坐下,明棠和她打趣。 “季总,换上这身衣服,就可以去你的公司上班了。” 季霜辞在她身边坐下,眸中闪过惊艳的微芒,不是什么打眼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反倒将脸衬的格外出挑,一眼在人群中看见的漂亮。 心,怦然而动,季霜辞一本正经的纠正。 “不是我的公司,是我们的公司。” 公司的名字,季霜辞没改过,和明葭月有关的一切,她走的是什么样子,她走之后就是什么样子,它们和季霜辞一起,在等明葭月回来。 明棠咬下一口三明治,觉察到季霜辞略有起伏的心境,刻意转移话题。 “你怎么认出我的?” 明棠嘴角沾了点面包屑,季霜辞抬手给她擦掉,答的随意。 “直觉。” 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明棠接过季霜辞递来的牛奶,说的认真。 “我没想到你能直接认出我来。” 季霜辞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其实很想告诉明棠,告诉她,就算她化成灰,她也能将她认出来。 吃完早餐,明棠将目前的情况和季霜辞简单的说了说,夏仁那一大家子人,林茵还有明舟,目前林家公司的情况,捎带了一点有关系统以及她任务相关的东西。 “……” “等会我就要去找林茵与明舟。” 季霜辞安静的听她说完,只问了一句,“解决掉那些麻烦之后,还走吗?” 黑白分明的眼睛,生怕再将她弄丢般,一瞬不瞬的盯着明棠。 在她平静又疯狂的眼神中,明棠坦荡且坚决的摇头,“不走了,季霜辞,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分别了。” 季霜辞抿了抿唇,伸手去圈住明棠的手腕。 “我陪你一起去。” 不容拒绝的强硬。 明棠知道她上次一走,伤季霜辞很深,十七年的分离,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将伤害抵消的,她回牵住季霜辞的手,点头。 “好,我们一起去。” 三林纸业,一家一年营收两千万左右的小公司。 夏仁和林茵结婚之后,渐渐接手了公司的业务,一应重要的岗位,也逐步换上了自己人。 这次他突然锒铛入狱的消息传开,三林纸业全公司上下都无心工作,尤其是那几个夏仁的心腹,慌的不行。 好在三林纸是一个典型的家族型企业,夏仁进去了,倒是方便了明棠处理公司的事情。 当着季霜辞的面,和林茵打了通电话,然后明棠直接领着季霜辞去了公司。 办公区的职员们一脸无精打采,都在议论。 “这情况,是不是快要失业了?” “嘘,小声点,被王副总听到,我们又要挨骂了。” 明棠与季霜辞十指相扣,走路带风,大步穿过办公区。 眼尖的人无意瞥见,小声惊呼一声,赶忙去戳旁边的人。 “你们快看,是我眼花了吗,那不是明氏集团的季总吗?她怎么来我们公司了?来谈业务吗?” “就我们这小破公司,哪有让她亲自上门来谈的业务?” “是她吧,我上星期才在电视上看见过她,她旁边的人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那不是……” “是谁啊,你倒是说啊。” “是明棠啊,老明总的女儿啊,你们不记得了吗?这阵仗,我们是不是不用失业了!” “……” 副总王时与人事经理赵振收到消息,急急忙忙往总裁办公室赶,对季霜辞,他们显得有些怵,那可是平时连面都见不上的大佬,尤其是清棱棱的一双一眼,一眼望过来,似乎一切都在她眼底无所遁形。 一阵客气的寒暄之后,两人摸清了季霜辞来的意图,回绝的十分委婉,话里话外都是这是他们公司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 季霜辞早有预料,拿出一份文件。 “林茵女士,明棠,以及明舟三人的授权委托书,接下来几个月,将由我全权接管三林纸业的一应事务。” “我强调一遍,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王时与赵振面面相觑,接过委托书,仔细看了一遍,脸色尤为微妙,这是闹的哪一出,季霜辞怎么管起他们的事情来了,是因为明棠这个小丫头? 奇了怪了,完全摸不着头脑。 王时和赵振从办公室里灰溜溜的走了,明棠瞧着季霜辞毫不拖泥水的手段,有意逗她,亲昵的附到她耳边。 “季总现在好厉害啊,我好喜欢啊。” 气息蜿蜒曲折,喷洒在颈侧,痒的很。 季霜辞身体一僵,耳根倏地红了,明棠仗着身体年纪小,心态转变的很快,反倒是季霜辞,听着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心里怎么都不自在,羞耻的很。 她伸手抵住明棠的肩,“别闹。” 明棠故意使坏,季霜辞现在这坐怀不乱的样子,看得她十分不痛快,手勾住季霜辞的脖子,明棠故意将红唇凑到她唇边。 “怎么?季总不喜欢吗?” 季霜辞手一抖,差点从原地跳起来,呼吸一下就乱了,浑身又酥又麻。 猛地闭上眼睛,季霜辞出声强调。 “明棠,你还没满十八,现在这样,不像样子。” 明棠本就是在故意逗季霜辞,她越慌乱,明棠就越满足,似乎有点变态,但明棠就想看着季霜辞为她落泪,为她慌乱。 明棠步步紧逼,季霜辞步步后退。 林茵带着明舟来的时候,总裁办公室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她直接推门进去。 定睛一看,猝不及防! 林茵发出了一声十分不优雅的尖锐爆鸣。 “明棠!你在干什么!!!” “你!你你你!!!” “快给我从人家身上滚下来!!!” 林茵平时是很优雅温柔的一个人,但明棠平时可没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一个混世魔王,平时只在林茵面前乖顺一点,这回她突然暴起将夏仁一家收拾了,林茵和明舟除了最初的惊讶,后面接受的很快。 明棠脾气大,忍不了不奇怪,或许是她长大了,所以这回处理的干净又利索。 可是好不容易要摆脱夏仁一家人了,她怎么就又干出这种事呢,怎么能在办公室强迫别人呢,林茵又气又急,忧心不已,明棠绝不能走了夏仁的老路,手止不住的抖。 办公室的两人石化当场,明棠悻悻从季霜辞身上起来,企图狡辩。 “妈,是误会。” 季霜辞跟着站起来,清咳一声。 “林夫人,确实是误会。”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正文完】 第53章 更吸引人了 不大的办公室, 季霜辞坐在主位。 林茵坐在侧对面的沙发上,左边是明棠,右边是明舟。 气氛十分微妙。 毫无疑问, 林茵很熟悉季霜辞这张脸,然而她从没想过,头一次见到真人, 会是现在这样尴尬的情景。 相较于林茵的茫然,季霜辞显得信手拈来, 她随意的提起一两个项目,传达出想要合作的意愿。 这对三林纸业来说,是天降的大饼。 空气瞬间活泛起来, 一应合同签订好, 林茵起身礼貌的要送季霜辞走。 明棠被林茵牵着跟在林茵身后, 她看着季霜辞,在她目光转过来的瞬间,拿起手机示意。 季霜辞投来一眼,随即不动声色扫过一旁的明舟与林茵,上了车。 视线被车流阻截,季霜辞拿出手机,明棠发来消息。 “暂时先手机联系。” 心下一叹,季霜辞回了个好, 等了两分钟, 没有下文。 此时的明棠,被林茵关进了办公室里,林茵足足做了五分钟心理建设, 才问出口。 “你和季总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明棠拿起桌上的合同看了看,季霜辞让了不少利, 有她帮忙,任务应该会完成的很快,将合同放下,明棠应的风轻云淡。 “就是你们看到的关系,我爱她,她爱我,就是这样。” 林茵被明棠毫不掩饰的坦然震的连连后退两步,痛心疾首。 “她还比妈妈大三岁,明棠,你们怎么能在一起?” “你还小,你不懂事,难道季总也不懂事吗,她是不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威胁你,对你做了什么?” 林茵看起来像是要碎了,明棠无奈,再次和她解释。 “妈,我天生就喜欢女的,还喜欢年纪大的,季总完全就是我的理想型,是我追的她,追了好久才追上,要是不能和她在一起,我这辈子就只能光棍了,你忍心让我孤独终老吗?” “再说季总,有钱又有颜,是我占了她的便宜,这次的事情没她帮忙,我们母女三个说不定命都要交代在夏仁一家手里。” “好了,你多关心关心姐姐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不用等我回来,我去找我女朋友了。” 明棠边说边溜,林茵完全拦不住她。 季霜辞这边刚走到公司楼下,明棠忽的从身后冲过来,双手捂上她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鼻腔冲上来栀子花的清香,季霜辞愣在原地,心跳错了一拍,她问。 “你怎么来了?” 明棠松开手,笑盈盈的凑到她耳边,气息浮动。 “因为……” “我知道你在想我。” 明氏总部大楼底下,人进人出,明氏职工们的目光不自觉聚集在两人身上,要知道明葭月走后,季霜辞一直就是独来独往一个人,网上有关她俩Be结局的同人文已经火了一批又一批了。 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还背着个书包,却和季总出乎寻常的亲密,尤其是与明葭月有些神似,总是要引人深想几分的。 季霜辞不喜欢他们打量明棠的目光,轻浮,不够尊重。 往旁边走了一步,侧身挡住,再牵起明棠的手,季霜辞一言不发,带她进了总裁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头顶冷光照在季霜辞精致的五官上,即便她唇角带起了点笑,依旧显得清冷。 “以后在公共场合,不要靠我太近。” 明棠偏头去看她,视线相接,有种微妙的错位感。 原来曾经季霜辞是这样看她的。 原来曾经明葭月是这样看我的。 心绪百转千回,明棠想到什么般,勾唇一笑,将手从季霜辞手中抽出来,客客气气的答。 “我知道了,季总。” 季霜辞:…… 出了电梯,明棠熟门熟路的进了总裁办公室,基本没有变动过的摆设,熟悉感扑面而来。 明棠走到沙发旁坐下,季霜辞与她的秘书跟在后面进来。 顾识意两年前辞职了,现在的秘书是新来的,叫风杜。 “季总,这……” 这间办公室按理来说是不让外人进的,除了季总和来送文件的秘书,连集团其他副总都不能进,今天怎么??? 季霜辞淡淡挥手,走过去在明棠旁边坐下,“白开水还是茶水?” 将书包里的试卷拿出来,摆到茶几上,明棠忽的挪到了沙发最外缘,转过头看了看风杜,又看了看季霜辞略显错愕的表情,一本正经道。 “季总,有外人在,别和我靠太近,免得您晚节不保。” 风杜: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试卷封面上的印刷字大到占据半个版面,风度眼尖的瞥到了“南城一中”和“高三冲刺卷”等字眼。 呼吸一瞬沉凝,季霜辞别过头,让风杜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几乎是门落锁的瞬间,季霜辞粗暴的将明棠按倒在沙发上,锁住手腕,倾身覆上,不带任何情欲的,逼近她。 “你在故意曲解我的话。” 季霜辞慢慢的将头低下去,花香与长发垂下的阴影把明棠包围,成熟自持的面具裂开缝隙,露出里面难以被触及的脆弱与柔软。 明葭月没有回来的时候,等她回来,成了季霜辞的执念,等到她回来了,季霜辞原以为能远远看上她一眼,就足够了,可等见到她,又想和她共度百年…… 为什么她偏偏就四十五了呢。 为什么她老的这么快呢。 为什么她与明葭月好似永远都隔着一段距离呢。 一点风吹草动,她的心里草木皆兵,无法冷静。 长久的一声叹息,额头抵住额头,心跳与心跳共频,季霜辞开口。 “明棠,不要说任何要推开我的话。” “刚才,是我的错。” 强势无比的姿态,偏是示弱至极的做派。 明棠藏着笑意的眼睛里透出一点狡黠,她如愿以偿的去啄季霜辞的脸颊,她的爱人的确确老了,不再年轻,但与此同时,无论外表,言谈,气质,都变得更有魅力,令人目眩神迷,而不是会让人去感叹年华的逝去。 任何一个年龄段的女性,自有属于那个年龄段的美。 经历过季霜辞现在的年龄段,明棠大差不差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伸出手指,指向季霜辞心脏的位置,红唇贴近她的耳边。 “季霜辞,现在的你,比起十七年前,更吸引人了,我很满意。” 明棠伸出手去,拥抱的无比热烈,暖热交融,似春雨融化了南城的雪季。 …… 大概下午三点钟的样子,风杜看见自家老板牵着应该还是高三学生的明小姐从办公室走出来,另一只手提着书包,一点避嫌的样子都没有了,能让人很明显的看出来,她们的眼睛里盛开了春天。 风杜看着她们进电梯,转头拿出手机,发帖。 【求教,如何才能掰弯45岁的女老板?】- 1L:“哈哈哈哈哈,掰弯45岁的女老板,你不如还是掰死她吧,这样快一点- 2L:“楼主在玩抽象?”- 3L:“只要活的够久,不管拉子宝宝们问出什么样的问题,我都不会再感到惊讶了。”- 4L:“如果女老板没成家,且楼主真成功了,我多少给她磕一个。” …… 明棠三天没回家,林茵的消息与电话快将她的手机塞爆,没敢太放肆,明棠第四天让季霜辞送她回了家。 隔着一个路口,明棠便让季霜辞停了车,并坚决拒绝了她要和林茵谈一谈的想法。 林茵不是一个强势的母亲,相反,就连打电话给季霜辞询问明棠的情况时的语气,都过分温和,过分礼貌了。 明棠没想真将她气出个好歹来,认命的回了家。 一进门,就见林茵肿着一双眼睛在等她。 “明棠,你连学都不去上了,就为了你所谓的真爱吗?你是要气死我吗?” 明棠去拿来冰袋,递给林茵,十分无奈。 “妈,我请了假的。” “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妈,我心里有数。” 林茵见明棠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转头又要掉眼泪,明棠见不得女人掉眼泪,略一思索,立马将包里的一叠文件拿出来。 “我明天就是上课去了,这几天是有正事要办。” 季霜辞这几天将名下所有可转移的资产都无偿赠予了明棠,她说不要,季霜辞坚持,说或许在应付她妈时能用的上。 果然用上了。 林茵愣愣的将文件看完,眼泪立马停了,一脸认真的问明棠。 “真的假的?” 不是几百几千万,甚至不是几亿,虽说还没走完流程……林打开手机计算器一个一个加,最后得出来一个一长串让人瞠目结舌的数字。 “不可能,不可能,”可林茵又看到了政.府单位的公章,她先是否认,然后打电话让人去查明棠名下的资产。 得到确切的答复之后,林茵忽的脱力跌坐在客厅椅子上。 半晌,她紧紧攥住明棠的胳膊,一副天塌了但选择坚强的表情。 “明棠,你老老实实的告诉妈妈,是不是在外面学了些不该学的,骗人骗到季总头上去了?” “她不是我们能惹的起的人。“ “听话,妈妈陪你一起去自首。” 第54章 爱人在等她 明棠:…… 为了不被林茵大义灭亲的送进派出所, 明棠终究还是屈服了,她给季霜辞打去电话。 十五分钟之后,季霜辞出现在林家客厅。 季霜辞与林茵四目相对, 气氛微妙且尴尬。 或许是心理年纪上去了,在面对除季霜辞之外的人的时候,明棠总是容易疲惫, 仿佛生活就是问题日复一日的重复,哪怕身体变得年轻, 精神与心力却早已不如往昔。 借着给她们留出交谈空间的机会,明棠上了二楼。 外面阳光热烈,明棠在阳台藤椅上躺下, 抬手遮住眼睛, 满身温暖。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 耳边传来规律且轻缓的脚步声。 季霜辞在明棠身边站定,低头垂眸。 林茵在二楼阳台养了花,粉的绿色紫色的挤出一簇又一簇,温柔的摇曳在风中。 明棠躺在花下,另一只手垂在一侧,随意的晃动。 目光浮现隐约的笑意,季霜辞搬来一条矮凳,捉住她的纤长白皙的指节, 坐到她身边。 “林茵女士已经同意了, 等你高中毕业,我陪你出国留学。” 明棠转动指尖,轻轻戳进她的掌心。 “在此之前, 我们还需要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一起去看乞力马扎罗雪山。” 季霜辞微愣,随即莞尔。 “好。” …… 时光飞逝而过, 转眼间明棠高中毕业,高考结束的当天,明棠光明正大的搬回了她们曾经的家。 回家收拾衣服的时候,林茵女士站在门口,一脸复杂的看着明棠收拾,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在明棠的行李箱里塞了许多她爱吃的小零嘴。 林茵女士亲手做的,外面买不到。 季霜辞开车在门口等,上车前,明棠回头冲林茵女士潇洒一笑。 “林女士,放心吧,我会过的很幸福。” 林茵眼里含着泪,没说话,车影子都看不到了,仍久久站在门口,朝着明棠离开的方向望。 出国之前,季霜辞需要将明氏的一应事务交接清楚,明棠偶尔会陪着她出去应酬,季霜辞是个聪明,有野心,且十分坚韧的女性,明棠看着她在酒桌上,古今中外,引经据典,信手拈来,眼里不自觉的拓进星光。 她无意洒下的种子,此刻盛开了满园热烈的芬芳。 明棠其实不喜欢应酬交际,现在没有工作要求,通常她会找个角落的位置坐着,眼里带起点笑,远远注视着季霜辞在人群中央闪闪发光。 起初,没人在意明棠,以为她是季霜辞带来的秘书。 可是后来,人们发现只要季霜辞出现的场合,她总是在,季霜辞也会频频望向她的方向。 甚至于最后,两人被拍到一起看展,出席论坛峰会,夜骑,晨练,没多少人惊讶,反而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们都觉得,季霜辞独身多年,年纪大了,觉得寂寞,找个年轻的小姑娘作陪,很正常。 但让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季霜辞会抛下国内的一切,陪着明棠出国。 这一变故,似曾相识。 有不少交情颇深的朋友上门来劝季霜辞莫要冲动行事,不要重走明葭月的老路。 皆被季霜辞一一回绝。 有一位知道明季渊源的朋友,见劝说无用,走之前,忽的对季霜辞说了一句。 “季霜辞,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像她的人,我祝福你,永远不要后悔。” 季霜辞瞥了眼在花园亭子里捧着本《世界地理志》研究的明棠,眸光顷刻间温柔下来,语气却坚定。 “不会,我永远不会后悔。” 季霜辞现在的样子活脱脱像个中年组的极品恋爱脑,剧情拿去拍短剧,都会被喷脑残离谱的程度。 简直是没救了,季霜辞朋友捂脸摇头。 顾识意来的最晚,她不像其他人是来劝说季霜辞的,她仅是隔着玻璃,远远的看了一眼,然后回头问季霜辞。 “是她吗?” 季霜辞在她注视下缓缓点头。 “是她。” 顾识意知道季霜辞一直在等明葭月,等了一年又一年,等了一日又一日,像个疯子,企图等一个死人活过来。 回去的路上,顾识意问身旁的爱人。 “你相信吗?你觉得那真的是明总吗?” “我觉得季总只是年纪大了,想要一个人陪了。” 身旁的爱人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觉得明葭月活过来的猜测完全是无稽之谈。 顾识意沉默了许久,忽而开口。 “以前我也不信,但我不相信季霜辞会认错人,更不相信她会因为寂寞去找一个相似的替代品。” 八月中旬,季霜辞与明棠飞往欧洲,顾识意去机场送她们。 明棠申请的大学位于德国黑森林边缘的小城市弗莱堡,这座只有二十万人的小城市,是格林童话的发源地,鹅卵石铺成的街道两旁,色彩斑斓,蓝天白云下,街景梦幻的像插画。 她们在弗莱堡大学旁买了一整栋公寓楼,随后联系弗莱堡了弗莱堡大学的捐款办公室,捐款五亿欧元用于支持各院的研究项目,以及奖学金与基础设施建设。 这是弗莱堡大学有史以来收到过的最大的一笔捐款。 不出两天,来了两位无比富有且神秘的东方女性的消息传遍了这座小城的各个角落,有人试图在弗莱堡大学偶遇她们,但是很可惜,毫无踪影。 弗莱堡市政府同样来了人,校方出面接待。 “约翰尼,所以她们在签署完捐赠协议后就离开了?” “是的,伯翰本先生,其中有一位是我校留学生,她提交了延期入学申请,按照规定,只能延期一年,但是你知道,为了她的慷慨,我们破例允许她延期十年。” …… 明棠与季霜辞去了许多地方,她们在乞力马扎罗雪山上聆听宇宙写给浮游的情书,她们在维苏危采下炙热的火山矿石,她们追逐雄狮的脚印,将非洲草原的落日柔进自由的裙摆…… 时间就这么过,岁月就这么长,季霜辞渐渐跟不上明棠年轻矫健的步伐。 风吹起季霜辞的白发,视野前方,如火灿鸿顺着天际蜿蜒而下,而她的爱人逆着光朝她伸出手。 “季霜辞,我在等你。” “走慢一点,走稳一点,我会一直等你。” 是的,走慢一点,走稳一点。 她的爱人在等她。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