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堂妹下乡?搬空全家祖坟蹦迪》 第1章 我叫阮现现,现世报的现 站住,别看了就说你呢,把你脑子交出来寄存在这~~ ———————————— “医生,我有病!” 简陋的问诊室内墙漆斑驳,一名戴着圆圆眼镜的医生伏案书写病历。 “症状有哪些?说说。” 阮现现左右看了看,确定诊室没有旁人,身子前倾凑近医生嘘声说: “家里养了八年的母鸡昨夜说,堂妹的未婚夫偷看我妈洗澡,让我快点下乡避难!” 徐医生:??? 他震惊,迷茫,不理解! 片刻露出“不理解但尊重”的笑容,温声询问:“除了母鸡说话,还有别的症状吗?” “有!”阮现现点点头。 “我妈总指着鼻子骂我,说我跟我爸一个逼样儿,如果她有儿子,绝对遗传她的优秀血脉。 我,我就给她出了个主意。” 徐医生:“什么主意?” “让她跟我爸生儿子啊,然后把我爸踢了,和儿子再生个儿子继承她全部的优秀血脉。” 阮现现有些伤心,“说完她就尖叫,骂我神经病,让我来咱们科室看病。” 徐医生:??? 深吸口气,“现在试试你的认知障碍有没有问题,我问,你答!” 阮现现立即挺直腰板坐好。 “有一天你在上厕所时发现没带纸,口袋里有一张大团结和一张全家福,请问你会怎么解决?” “这种问题还用思考吗?”阮现现惊呼,接着感叹,“看来,我对家人的思念要泛黄了!” 徐医生没忍住笑出声,笑够才说:“小同志,家人给你报名下乡了吧?你这不是病,是怨念。 不用吃药,和家里人说开就好。 回去吧!年轻人要响应组织号召,广大农村大有作为。” 离开诊室的阮现现百思不得其解,她说的都是真的啊! 从两天前开始,家里人都在骂她有病,可专业的医生又说她没病,到底听谁的呢?! 不知不觉走到一楼的急诊室,看到一位泪流满面的婶儿跪着往医生手里塞毛票, 医生说什么也不要,却郑重承诺一定会尽力救人! 她福至心灵,懂了!原来是自己没给医生塞好处。 可她……没钱! 多年存下的零花钱,今早从黑市消费一空,连最后的两毛钱都拿来挂号了,她该用什么贿赂医生? 阮现现东瞅瞅西看看,妄图从同胞身上吸取经验, 溜达到后门时,看见一名推着自行车的中年人,笑着跟看门老头道别,她一下开窍了。 对啊!贿赂不仅是塞钱,她还可以通过劳动获得! 露出笑容走上前跟老头儿套近乎,“哥,跟您打听个事。” ——于是,忙碌完一天,风风火火想赶着回家吃晚饭的徐大夫,就看见阮现现脚边放着一盆水,手里拿着小刷子,吭哧吭哧蹲那给他刷自行车。 他近乎以闪现速度奔向自己的爱车,“停!住手!那是车链子,不能刷!” 好心办了坏事的阮现现蔫头耷拉脑的溜着墙边走,行迹多少有点鬼祟! 她不想跟踪,可她真的很需要神经病诊断书啊! 人,是两天前穿回来的! 脑子,是听到母鸡开口说话后,彻底坏了的! 前一世,她相信父母亲缘,兢兢业业替堂妹下乡建设广大农村,回城返乡,接盘了堂妹不要的未婚夫。 直到他为救堂妹看着她的双腿被货车碾过,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哀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时候。 她被这个家,彻底抛弃了。 后来她因重伤不治,死后变成异世界的孤儿,开启一段十几年的荒诞人生。 最后拿着抠抠索索攒下来的钱给老佛上贡一只烧鸡,因为左脚先迈出大殿被雷劈死! 又回到娇阮堂妹想逃婚下乡半路反悔,父母叔伯逼她顶替的大型PUA现场。 她冲进屋,把堂妹的的确良布拉吉全剪了,碎布缠在头上转圈对长辈询问:“看我像堂妹不?” 阮现现压下翘起的嘴角,自从得了神经病后,她的精神好多了! 也终于离开那个“我养激素鱼,你卖神仙虾,你种毒草,她种金西瓜,六个翅的鸡,不会叫的鸭,三十年前冻肉进万家, 打药的蔬菜,老鼠变成牛排,牛奶里面有硼砂,你玩我,我害他,医院笑得乐开花”的操蛋世界了! 她的世界没有高楼大厦,却灯火万家! 家属院红瓦灰墙,徐医生把车子停好,热情跟树下唠嗑的大爷大妈打招呼,拎着包,走进杂物堆叠的一号门洞。 走廊上的妻子在炉前忙碌,看到他归家,露出温暖又嫌弃的笑容:“洗洗手,吃饭了。” 饭桌上,徐医生跟妻子讲起今日的病患,重点提了阮现现。 女人笑:“就是个想患病逃避下乡的小姑娘,多几笔的事,你这人,不讲人情。” 徐医生摇头夹菜,“神经病哪是说患就患?她图解决眼前困难,患病史跟随一生,以后找工作嫁人都难, 开诊断书,才是害了她。” 女人觉得有理,不再说,夫妻俩又聊起其他。 天渐渐黑了,徐大夫收拾碗筷拿去水房清洗,一开门,炉子前正蹲着一个会动的“瓜”。 咧开嘴,对他来了个:嘿嘿嘿! 半小时后,公安局—— 徐大夫一脸心有余悸,指着乖乖坐在角落缩着脑袋不敢言语的阮现现。 “就是她,不仅跟踪还骚扰,同志,我现在相信她有精神病了! 你们评评理,有大半夜蹲人家家门口玩煤球的吗?” “我没玩煤球!”阮现现辩解,“看你家炉子火快灭了好心添点煤渣。” “你……”徐大夫被她气笑,转向公安,“同志听见了,先要拆我车链子,又捣鼓炉子,这谁受得了? 我要对她进行严肃的批评与教育。” 公安分别询问了两人,得知阮现现这么做纯粹为了献媚医生,让人给她好好看病的时候,陷入无言。 公安:“姓名?” “我叫阮现现,现世报的现。” “同志。”她一指还在诉苦,满身写着委屈的徐医生,“我要举报! 这个人利用职务之便跟拐子合作,用病情诊断书为诱饵,多次将适龄女同志设计拐卖,情节恶劣罪不容诛。 抓他!” 第2章 看不惯我,可以骂我父母 一语落,徐医生脸色微微变了,在场都是什么人,很快发现他绷紧的身子。 到底是手上沾过血的,一瞬间的失态复又恢复平静,气急败坏向阮现现冲来。 “放屁!我不过拒绝帮你伪造病况,你们别拦,让我过去跟她理论。”冲向阮现现的脚步被公安拦下。 他摆出“天塌了冤枉至极”的表情,搞的公安都难辨真伪。 一个长腿公安严肃对阮现现问话:“小同志,你可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指认徐峰是人贩子,有什么证据?” 阮现现就把自己有一个同学,被家里顶替哥哥报名下乡,找到徐医生想伪造证明,结果失踪被认定逃跑的事儿说了。 她指指身上的毛呢外套,又指指脸色几经变化阴郁的徐医生。 “今天问诊的时候,他见我穿的不错,又用‘全家福’试探, 可能看出我的家室还好,加上真有病,才放弃对我下手。” 公安明白,这时候知道并照过全家福的,都不是简单人家。 阮现现又说:“事后我就跟在他后面,亲眼看到徐医生和人贩子碰头。” 豁然,公安一双双锐利的眼睛锁定徐峰,步伐移动成半包围式,长腿公安掏出枪来。 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徐峰又怕又崩溃,大声辩解:“撒谎!她撒谎,我今天压根没跟那帮人碰头。” 阮现现:“哦!诈你的。” 这下不用再说,徐峰很快被控制,他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敌特,心理素质也就那样, 加上“从业”时间短,重重压力下很快露馅。 从公安局出来,阮现现拿着局里奖励的五十块挥挥爪,拒绝对方好心相送的提议, 脚下生风,几个弯拐回医院家属院附近,找到事先藏在杂物棚里属于徐医生的自行车。 哦,无主之物,归她了! 上辈子当得知自己要替堂妹下乡,她也挣扎过,多番打听下知道了一些特殊疾病,可以免于下乡。 她找到徐医生,想伪造病情,那时候的她多青涩啊,想什么都写在脸上,被人看穿被骗到城外险些卖进深山。 要不是外出执行任务的一队兵哥救了她,指不定被卖到哪个山旮旯给老男人生孩子! 嘴里那个失踪的同学半真半假,也许扒火车逃了,也许去对岸了,也许……被卖了! 自行车停在军区大院一幢二层红砖院前,阮现现藏好车,推开屋门,走近熟悉又陌生的家。 红砖的墙壁经过岁月洗礼略显斑驳,一楼宽敞的客厅,摆放着几件木质家具,墙上挂着老爷子亲手书写的墨宝。 客厅一侧是书房,阮家大家长坐在其内跟她爸说话,见她幽灵一样飘进屋,老爷子手下茶杯径直飞来。 “还知道回家?十八岁的姑娘大半夜在街上浪,但凡你有宝珠半分贴心……罢了,烂泥扶不上墙。” 阮现现侧身躲过砸来的茶杯,茶杯哐当一声砸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里面滚烫的茶汤迸溅到脚背。 见她敢躲,大家长迈着龙行虎步的步伐向她走来,“明天抓早把工农兵大学名额转给你堂妹, 你这样式的,上了学参加了工作,也是给组织拖后腿,还不如让给有需要的人。 阮现现,听到我说话没有?回答!” 阮现现弯腰捡起一片碎瓷,唇边含笑:“听见了!” 一个箭步冲到坐在沙发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绞着手指的阮宝珠身前,一手薅住她头发, 在她吃痛要叫出来,惊恐抬起头的注视下,另一只手上碎瓷扬起,扎进对方肩膀。 “啊!爷爷!” “你个逆女,你在干什么。”父亲冲上来一脚,阮现现近乎倒飞,手却不忘死死薅着堂妹头发。 “反了!反了!”老爷子气得直喘粗气,满心气急心疼试图靠近他最宝贝的孙女。 软现现爬起来,抓起桌上的茶缸,反手砸在堂妹头上。 哐——! 在堂妹的尖叫声中,她红着眼抬起头,“再打一下试试?我弄死她。” “爷爷,爷爷!”手下的阮宝珠扑腾着两条腿,手乱抓,不停喊爷爷救命。 声音之尖锐,惊起院外银杏树上栖息的飞鸟。 见老爷子气得不轻,父亲一步上前,抬起巴掌要打,阮现现抓着堂妹头发,把她挡在自己身前。 “从小在大院里混大,你试试我敢不敢?” 剑拔弩张之际,隔壁首长儿媳妇哐哐敲门,“怎么了?阮叔您家出什么事了?” 老爷子给了父亲一个眼色,他爹恶狠狠要吃了她似的瞪一眼后去开门, “没事没事,孩子滑了一跤磕到头,嫂子刚下班?” 经过这一遭,老爷子冷静了不少,回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眼神晦暗一眨不眨打量着自己的亲孙女,像在看陌生人,口气很僵硬。 “你的名字已经报上去,下乡是既定事实,闹这一出想要什么?” 阮现现:“大学名额给这智障可以,但是,得加钱! 爷爷,我也可以主动放弃,请学校择更优人选推荐,您要试试吗?” 老爷子:“夺少?” 阮现现:“五百。” 钱不钱的不重要,她必须知道老逼登把钱藏在哪儿,方便走时一锅端。 老爷子沉思了一会儿,沉沉点头,“好!” 答应后,脸色铁青训斥。 “不过是帮你堂妹下乡,宝珠从小身体不好,都是一家人,你怎么变成这样?” 阮现现:“当年打鬼子时死了那么多同胞,都是战友,您怎么不替他们去死一死?” 老爷子:??? 见他极力克制怒气,手都在哆嗦,阮现现笑。 “看不惯,你可以骂我父母,我都这样了,他们能是什么好东西?” 直到被“放生”的阮宝珠扑回老爷子身边小声啜泣,袖下小手悄悄拽他,用口型说:玉佩! 老爷子才安奈怒气,看着小孙女肩膀还在流血的伤,心疼问: “疼吗?待会让你二叔带你去卫生室包扎。” 扭头对阮现现道:“你都要下乡了,脖子上不是有枚玉佩?戴去不安全,交给宝珠替你保管。” 阮现现眼神幽幽一动,玉佩,已经是他们提起的第二次了。 “好啊!想要,拿堂妹身上的来换!” 那怎么行?她身上这枚,可是爷爷当年从宫里弄来的好物件。 “你们自己考虑,过时不候,我回屋睡觉了。” 听到她爹急切回转的脚步声,阮现现转身,跑回自己的小杂物间,关门上锁。 破木头门关上,她摘下脖颈佩戴的平安扣,借着月光打量。 玉质普通,质地一般,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被觊觎? 第3章 金手指就位 【欢迎绑定,我在发家致富系统中很想你。】 脑中蓦地想起一段机械音,阮现现俯身下卧,如头小兽样的目光警惕打量四周。 好一会,才确定声音来自脑中,原来是她捏着碎瓷的指肚被利器划破,血沾染到玉佩上激活了系统。 玉佩中有系统的消息,对于在未来生活过十几年的阮现现意外也不意外。 她也不顾脏不脏,一个轱辘滚到床铺底下,确认安全在心理尝试问:【你有什么用?】 365:【你好宿主,我是发家致富系统,在这里,您可以用钱买到任何。】 阮现现:【可以买人命吗?】 系统卡壳,好一会儿说:【买人命算什么,只要有钱,您可以买到寿命,买到健康,还可以买到灵泉和空间哟~】 灵泉空间?想来不便宜,她轻咳一声:【我不信你说的,那什么灵泉来一桶试试鲜。】 365:【灵泉有,得花钱。】 阮现现:【多钱?】 365:【五十,五十块钱10毫升,包您物超所值。】 阮现现很有理由怀疑,系统探测到她身上有五十块,所以喊价五十。 【五分,行就行,不行算了,这灵泉我也不是非喝不可!】 365:【???】 最后还是送了她10毫升灵泉,钱没要,说是让她留着买棺材。 阮现现觉得系统挺贴心,知道帮主人省棺材本。 满意地她,一口把几滴灵泉喝完,躺在床板底下,不由回想起上辈子,被堂妹得到的玉佩。 玉佩被对方拿到,她被破下乡一走三年,回来才得知,年过六十晋升无望的爷爷,一跃从旅长成为师长。 到她死前,家里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 团宠堂妹更是嫁给了最年轻的首长,小日子那是爱人爱己过得风生水起。 反观自己,到了异世界还要被院长被媒体PUA辍学供养孤儿院。 事实证明,重生不会长脑子,可自打她精神出了问题后,整个人就像打通任督二脉,开窍了! 明天,明天她一定要送堂妹乃至全家一份大礼。 想着想着,把自己想睡着了! 十二点,百鬼夜行时间一到,阮现现准时醒来。 蹑手蹑脚走到书房外,通过门缝里透出的灯光,和隐隐约约传来的说话声,证明里面果然有人在开会。 “五百?她怎么敢?”这是父亲的声音。 “我就说该生个儿子,女儿都是赔钱货,除了我们宝珠。”这是妈妈的声音。 “二哥二嫂别这样,都怪宝珠那孩子娇气惹的祸,要不,还是让她自己下乡吧,自己惹的祸,自己承担。” 这是小叔的声音。 接着传来爷爷的训斥:“娇气怎么了?娇气也是我宠的,你有意见?” 小叔赶忙赔笑,口称不敢。 一家子说了几句,最后爷爷发话,“这钱给也就给了,想法拿回来就是, 但她想要宝珠的玉佩,那绝不可能,宝珠该多伤心。” 她爸应和,“早上我就让那死丫头把玉佩交出来,不像话,血亲的姐妹,帮她保管几样东西怎么了。” 这话老爷子爱听,想了想还是说,“防止她在下乡前闹幺蛾子, 宝珠的玉佩先借她戴几天,老二媳妇这两天找机会拿回来。” 门外,阮现现拳头紧握,堂妹是亲生的,难道她就不是吗? 不过是她出生那年,赶上大饥荒。 就在全家弹尽粮绝,在外的爷爷被鬼子逼入绝境,老领导不仅天降救了他,更派人给家里送了不少粮食,度过那场浩劫。 那一日,正好是与她相隔几月的堂妹降生。 而见过堂妹的老领导十分喜爱,亲口给她和自己的孙子定下婚约。 堂妹的成长也是一段传奇历史。 三岁那年高烧,眼瞧活不成了,小叔夫妻又在南方工作,即将出任务的爷爷不得不向上级汇报退出,带孙女救命。 结果,那次任务,包括临时顶替爷爷的团长,都没能回来。 自此后,哪怕嘴上不说,堂妹也被全家奉为福宝! 【系统,有没有能隐身的药剂?】 因为她没有存款,商城暂未开启,用系统的话说,资产最基础达到一百,基础商城才可以开启。 365:【可以有,五十块。】 阮现现:【可以,商城开启后,隐身药剂一旦低于五十,再在你身上花一分钱,我就自杀。】 365:【十块!十块行了吧!】 在猪肉才7毛一斤的当下,隐身药剂哪怕十块,阮现现依然肉疼,但为了计划,这钱她得花! 隐身药剂到手,阮现现来到长桌前,扫落上面一沓报纸,发出不轻不重一声“啪”。 接着赶快跑回房间。 “谁?”下一瞬书房传来问询。 门开了,老爷子亲自走出来,围着屋里转一圈,看见掉在地上的报纸,身体放松许多。 回程途中不放心,又推开阮现现杂物间房门,透过月光看她熟睡才彻底安心。 门关上,阮现现服用隐身药剂,紧随老爷子身后回到书房。 经这一打岔,会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他挥挥手,让两房回楼上休息,独自坐在书房。 阮现现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半小时,坐在案桌后的老爷子动了。 他熄灭台灯,反锁书房门,来到书架前转动其上的主席雕像,左三圈右五圈。 一阵机扩声响,桌子底下弹起一块木板,老逼登蹲到近前手伸进里面摸了摸,片刻摸出一只草原英雄小姐妹的饼干盒。 从中数了五百,起身将暗格恢复原样。 阮现现全程目不转睛看着,眼都不眨一下,直到拿着钱并给书房上锁的老爷子离开,她这才有了动作。 复制爷爷的动作将暗格打开,手伸进去,下面的空间可不小,率先拿出饼干盒子,拿走里面全部的钱。 【系统系统,商城能开了吗?我要买空间。】 365:【叮!检测到宿主资产超过一百,一级商城为您开启,选择您心仪的空间吧】 她没时间看其他,小手戳到空间分类。 【储物袋】:1000 【空间戒】:5000 【成长型5立方空间】:500 阮现现:??? 这合理吗? 365:【合理的,以后宿主可以一立方十立方往空间里增加面积,有朝一日打造成有山有水有灵泉的世外桃源。】 【这饼怎么有点香?】阮现现数了五百,小手一挥:【就要这个。】 空间就位,她半个脑袋挤进暗格,太黑,看不到暗格究竟多大,意念一动,把里面五口箱子全收了! 下一站,父母卧室! 第4章 搬空阮家 父母,小叔一家还有爷爷住在二楼。 买了瓶昏睡喷雾的阮现现透过门缝往屋里喷了喷,静待五分钟,原本的说话声消失,她轻轻推开房门。 父母死猪样睡在床上。 她看了一会,那些痛苦的回忆席卷而来,这对父母把关怀疼爱给了侄女,却把辱骂殴打留给了她。 前世不得爷爷喜爱,成了家中弃子,接手了堂妹不要的未婚夫,婚后不得丈夫一个正眼。 反过来被亲妈侮辱笑话,说她还没有青楼楚馆里,妓女拿捏男人的两下子,活该守活寡。 爸爸更嫌她丢人,回家不是大巴掌就是棍棒伺候,骂她不要脸抢堂妹未婚夫,被打死活该。 ——可那……明明是堂妹不要,爷爷做主逼迫她嫁的男人,自己抢什么了? 打开衣柜的夹层,找到用皮筋捆扎的两千块现金,妈妈的一匣子珠宝跟五条小黄鱼。 走前想了想,抹去自己的指纹按上她爸的,把老逼登藏钱的饼干盒塞进衣柜夹缝里。 又去了小叔房间,照例先搜一遍,找到一张存有四千块的存折,一只小婶的妆匣, 意外之喜在底端的暗格抠出一小捧五颜六色的宝石。 目光寸寸扫过,她了解小叔夫妻,不该只有这些,系统主动开口:【宿主,拆下那四根床柱子看看。】 阮现现依言,把睡死的小叔小婶拖到屋外,至于穿着清凉半个大馒头露在外面的小婶……差点上去补一脚。 薅钱要紧,她回屋开始轻手轻脚拆卸床柱,收获不菲,一共又找到32根金条。 喜滋滋地推开堂妹房门,肩膀裹着纱布的堂妹睡得极其不安稳,阮现现举起喷雾怼脸突突。 直到阮宝珠嘴角流下可疑地液体,阮现现退后,咦!恶心心! 转身开始在屋内大肆搜刮。 三百块现金,两只放在锦盒里面的小玉马,一对成色极好的玉镯,一套金累丝头面。 包括满贯,挑心,花头簪,顶簪以及耳坠。 阮现现双目放空了一会儿,对“同人不同命”这个词汇有了更深一层领悟。 感悟良多的她,手一挥,全部收入空间。 最后来到厨房,里面的米面粮油,明天给老逼登贺寿的大鱼大肉统统拿走。 心满意足地她刚准备回房间,拆属于爷爷最大的盲盒,想想又觉不妥…… 回到二楼,抽出块垫桌脚的砖头,照着亲爹手背,跟擦大白菜样的来了一下子,顷刻一条冒着血丝的擦伤浮现。 坐在自己木板床边的阮现现心念一动,一口孩童怀抱大小的木箱出现。 杀人放火金腰带,老逼登藏起来的东西,才是这个家最好的宝贝。 木箱打开,电筒光照上去,用皮筋捆绑分类好的一沓沓票据呈现。 粮票,布票,烟酒票,肉票煤票工业券,其中甚至有自行车缝纫机手表等大件票,最值钱要数一沓外汇券。 阮现现点出快到期的票证放在外面,准备明天拿去消费,其余放回空间。 再次开启一箱大黑石,崭新崭新足有两万之数的大黑石,整整齐齐码放一箱。 阮现现呼吸蓦地一滞,睁大杏眼看着最大那口箱子里,三柄生了锈的铜剑。 如果还是上辈子的她,没准当破烂扔了。 可见识过那谁谁鉴宝的她再看这三柄青铜剑和半箱各式古币,觉得比亲爹眉清目秀多了! 将之妥妥放进空间,待到下乡后慢慢把玩! 压轴是一箱金元宝和一箱银锭。 不对劲!收起所有物品的阮现现躺在木板床上深思,爷爷的宝物里没有大小黄鱼,这很不对劲! 阮家祖上有人当官,到了太爷那一辈家道中落开始下海经商,在当地也是赫赫有名的资本家。 后被从军的爷爷把家产无条件捐献给组织,她不信老逼登没留下一点小黄鱼什么的……藏在哪了呢?! 次日,阮现现是被一阵嘈杂和死了爹妈样的哭声惊醒。 她睡眼惺忪抬起手去揉眼,手抬到一半,惊奇发现昨天被她爸踹过的腰腹不疼了! 小手撩起衣服,原本侧腰上大片淤紫消失不见。 想到昨夜喝过的灵泉,阮现现正准备出门实施挣钱大计,争取早日实现灵泉自由,破木板门被人砰一脚踹开。 小婶尹春娇披头散发冲进来,唇冻的乌青,满腹怨气只想发泄在这个不受重视的侄女身上, 冲上来,抡起巴掌,“小贱人!是不是你嫉恨顶替堂妹下乡,偷了家里的东西?” 她妈脚步轻松地跟在身后,漂亮的眉眼上挑,一脸“局外人”样抱臂靠在门框, 大有一副“钱财不仅我丢了,弟妹指定比我丢更多”的平衡与愉悦。 “我就说了啦,女孩子没有用的拉,手脚不干净的毛病也不知随了谁!” 阮现现一把抓住朝自己脸上扇来的手,翻身扬手给了小婶一大逼斗。 啪——! 场面万籁俱静。 尹春娇不可置信捂着脸,脸上清晰一个巴掌印,阮现现心里想猜的挺准,笑一声问: “小婶儿,脑子清醒了吗?” 尹春娇凶光毕现,疯了样扑上来叫嚣要打死她,阮现现抡起巴掌左右开弓,在对方哀嚎惨叫声中由觉不解气, 扯着头发一路拖到厨房,把她脑袋按进脏水池里,好心问:“冷静了吗?” “贱人!贱人!噗咳咳咳!”尹春娇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她男人名字:“阮安,你死的吗?” 至于她那“儿子脑袋”的亲妈,早已有眼色的躲到一旁,既不劝架也不阻止。 可楼上一夜间丢了全部家底的男人们哪有时间理会? 被冷水冲了一会,“因为生女有功在家要风得风”的尹春娇终于冷静。 “放,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阮现现一脚将人踹翻在地,俯下身唇凑近满脸恐惧的小婶耳边。 “你说的,下次学不会好好说话,我就喂你好好吃屎。” 尹春娇哭了出来,哭首饰和钱全丢了,哭被过去只配给她女儿做丫鬟的小贱人殴打,一时泣不成声。 伴随呜呜咽咽的啜泣声,阮现现转身拿盆打水开始洗漱,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一脸委屈,明显也哭过的阮宝珠跑下楼扶起她妈,眼珠一转,对沙发上闭着眼脸如死灰的老爷子故作不解问: “家里出那么大的事,姐姐还要往外跑,外面有什么人?还是说有什么东西让她非去不可呀?” 一瞬间,一众怀疑厌恶,像在看什么脏东西的目光一致看向了她。 “老二。”在老爷子叫狗一样的呼唤声中,怒火滔天的她爹冲下楼,蒲扇一样的大手朝阮现现面门扇来。 “你这混账不要脸的赔钱货,是不是联合了外面的野男人偷了家里的东西?” 阮现现原地下蹲,她爹的手径直穿过,带起头顶一撮呆毛,直直扇在门框上。 DUang——! 用力之大,整个门框跟着震了震。 阮泰抱着手,疼到喊不出来,脸憋成猪肝色,弯腰原地跳脚~ “啊!啊啊啊!” 第5章 车把挂尿壶,后座绑口钟 “你,畜生!”她爹恼羞成怒,又一巴掌扇过来,咆哮道:“阮现现,哪里学来的下三滥?” 这次阮现现没有躲,一把抓住她爹扇来的巴掌,“消消气,我不是故意的,爸呀,你这手上怎么还有擦伤? 什么时候弄的?” 迎上老爷子怀疑的目光,阮泰一把甩开她,把手藏到背后。 天知道这伤怎么弄的?一早醒来就有了! 脸上又红又紫,转移话题沉着脸道:“给你小婶儿和宝珠道歉,今天哪儿也不许去。” “那可不行。”现现弯腰换鞋,“我去报公安,爷爷昨天答应的五百块还没给, 你们丢的只是钱,衣衫不整的小婶儿丢的可是清白啊! 这贼好大的胆子,都敢偷到军属大院中来,这要是敌特,爷爷岂不是危险了?” 老爷子目光阴郁,看一眼衣着不检点和脸色微变把手背到背后的二儿子,阮现现的话提醒了他。 这里是军属大院,谁敢?谁有那个本事进来偷东西? 除非……家贼! 但他还是沉声命令:“报什么公安!谁让你报公安了,我阮家丢不起这人,回来!” 丢人是小,丢失财物数额无法上报,怕被公安瞧出端倪把事情闹大! 种种考量,又有了怀疑目标下,他不准备报公安! 看老逼登一脸“肉疼,但没伤筋动骨”的表情,阮现现哦了声手心朝上, “那答应我的钱呢?拿来,我要出去置办下乡物资。” 对上她一脸“不给我钱就要报公安”的表情,憋屈至极的老爷子拿出这个家最后的五百块, 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好得很,你可真是老夫的好孙女呐!” 出了院门的现现,亲耳听见家里一瞬间爆发的大战,碗盘碎裂声,以及渣爹喊冤和小婶儿的痛哭声音合奏成一曲美妙的交响曲。 她说了!看不惯她的,可以找她爹妈! 不甘的阮宝珠追出来,大声喊:“今晚是爷爷大寿,堂姐可别玩太晚回来,错过爷爷生日。” “请好吧您!”阮现现大声回,“给爷爷取完礼物就回来。” 周围探出几个脑袋,阮宝珠收回脸上的怨毒装作委屈,小贱人怎么不上当了? 等着吧,她一定会把钱拿回来,让这贱人去最艰苦的北大荒,夏天累死,冬天冻死。 钱财还是次要,想到昨晚再次经历的梦境,阮宝珠露出势在必得,大学名额她要,小贱人脖颈上的玉佩,她亦要! 骑着“无主自行车”的阮现现,拿着户口本赶在小叔反应过来前,先把他的钱取了。 又来到医院后面的黑市敲响一护院门。 来开门的是个痞里痞气的青年。 看着这个给所有人留下深刻印象,整个脑袋用一块纱巾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奇怪女同志。 青年没忍住笑,“阿花,你来了,昨儿要的东西爷花心思给你寻来了,进来说话!” 阮·阿花·现现跟在青年身后进门,一个臊眉耷拉眼的老头儿蹲在墙根底下熬药,看都没看她。 推开屋门,手里盘着核桃的秦五爷坐在炉子旁,炉上温着一壶热茶。 先让阮现现坐,他拿起茶壶对嘴啜了口,示意青年把女同志要的东西拿来。 青年将一个背篓拎出,放在阮现现脚边,用木棍扒拉开其上盖着的稻草,露出一个盛满黄色液体的玻璃罐子来。 看到那东西,秦五爷身体不自觉向后靠了靠,目光移向阮现现,止不住好奇发问: “妹子,你要甲肝病人的尿液做什么?” “五爷!过界了!”阮现现轻声说着,看着那瓶尿液的眸光攒出笑意。 秦五爷失笑,靠回椅背,昨天这蒙着脑袋的小姑娘上来就要甲肝病人的尿,可是吓了他好大一跳。 从业十年的他,从未听过此等离谱要求。 都准备把人赶出去,奈何女同志给的太多了! 出于好奇,多问了一嘴。 他收起好奇心,示意青年又搬出一物,“你要的古董钟也找到了,看看合心意不。” 阮现现离那口表盘散发着荧光的大钟八丈远,她听说,以前歪果人在制作表盘时会用镭加入到颜料中。 而镭,具有极大的辐射。 辐不辐射的不要紧,关键今天是爷爷生日,她一定要向长辈献上自己的心意和祝福! “同志。”秦五爷身子前倾,看着那口钟说:“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玩意有些邪门, 换给我的那小子说,它的历代主人都死了。” “死了就好!”迎上秦五爷震惊的眼神,阮现现忙改嘴,“我是说,我那位朋友就喜欢带有故事的老物件。” 秦五爷收回目光心中啧啧,这年头都想捡漏,卖的人傻,他们收的人也不是傻子啊! 他揭开手边一块粗布,“还有你要的平安扣,假的没有,假的比真玉价值还贵,样子都在这里,你挑吧。” 阮现现颔首,现在的假玉的确比真玉贵,昨日堂妹找她要玉佩,她本也没打算给, 准备弄块差不多的,换她身上的祖母绿无事牌,现在有了系统倒是不必,从商城买块和她一模一样的。 但她依然假模假样把秦五爷拿出的玉佩挨个看个遍,表现出都不喜欢的样子摇头。 “就这罐尿和那口钟吧,除此之外,我还想买一些茶缸,脸盆,饭盒啥的,五爷有货吗?” 钱,只有花出去的,才算自己的! 搜刮了一整个阮家的阮现现并不打算再将就,再用那些破了洞的毛巾,废了毛的牙刷,木头的脸盆漏水顶呱呱。 阮现现巴拉巴拉个不停,恨不得月事带都搁着买了,秦五爷点燃一根烟,背后小弟算盘打得飞快。 阮现现嘴停珠停,听着青年报出来的价格,她摇头。 “钱就算了!五爷,我要的加上钟和尿,拿一辆九成九的全新自行车换,怎么样?” 阮现现想起什么说:“对了!还要一张有医院盖章,假的精神病诊断伪造书。” 花钱是不可能花钱,她有这么多票,想花钱为什么不去供销社? 古钟对方要八十,尿要二十,加上瓷盆饭盒肥皂毛巾麦乳精等加一起少说四十,还有一张伪造病历。 拿辆车链子都上锈了的二手自行车换,值! 秦五爷眼神诡异,好他妈新奇的要求。 当他带着青年看见阮现现嘴里‘九成九新’自行车时,都气笑了! 讨价还价下,最后她从五爷手里抠走件蓝棉袄,五爷又从她手里抠走三块钱。 心累的他直嘬牙花子,“女同志,不去干倒爷真是屈才了。” “承让承让!”这货占便宜没够,压了一沓用不上的票在这,约定好,车两天后再给。 车把上挂了罐尿,后座绑着口钟,蒙着脸,掏裆骑二八大杠的阮现现回首跟五爷告别! 在两人无语的目光注视下,一路拐进偏僻巷道,东西往空间一扔。 跟系统定制快系统承载物一样的玉佩。 忍着恶心,带着胶皮手套全副武装,打开甲肝患者的尿灌,把玉佩泡在里面……完美! 第6章 转让名额,给堂妹报名下乡 目送阮现现姿势怪异地骑车走远后,青年对同样收回目光的秦五爷伸出一只手。 “五爷!我们要不要……那女人的小布包里,最少有三百块。” 他们这行,通常见人下菜,遇见不好惹的,赚一点收手,遇上人傻钱多的,也不介意黑吃黑! 哪知话音才落,后脑勺就被秦五爷给了一巴掌,“见人下菜的前提,对方先得是个人,真不怕她把那尿灌你嘴里。” 想到甲肝患者的一罐尿,青年激灵灵打个哆嗦,小心思霎时烟消云散。 骑到教师家属楼的阮现现跟看门大爷说清来意被放行,车停在明显被火烧过的一幢楼下,蹬上三楼,敲响一户房门。 来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多岁,两鬓斑白的老爷子,也是阮现现所读高中校长。 去年她因有事,错过学校发结业证的时间,过完年才来老师家里领走替她保存的毕业书,正巧遇上家属院着火。 她冒着被大火吞没的风险救了三位老人,其中就有校长的老伴。 校长感念救命之恩,就把今年一个工农兵大学名额给了她。 那时候她脑袋里面全是屎,被挤兑几句,就把自己有工农兵大学名额的事,给说秃噜了! 被豺狼虎豹觊觎! 阮宝珠的想法也简单,与其让爷爷烦人脱壳给她弄名额,不如直接抢堂姐的,老爷子对其的聪明,大加赞赏。 祖孙才上演一场为逃婚下乡,事后反悔只能请人美心善的堂姐代替的大戏。 打开门来的任校长看清门外站着的阮现现,露出慈爱笑容,拉她进屋坐。 阮现现把自己提来的苹果放在桌上,放眼打量,房子不大,约四十平左右,因被大火烧过,墙面重新粉刷。 几样木质家具,有旧有新,五斗柜上斜摆着一台九寸黑白电视,旁边的日历上清楚写明,1974年4月3日。 听见声音的师母端出一盘水果,盘子下面散放着不少大白兔。 亲手包了个橘子递给她,聊了一会,阮现现说明来意。 “校长,师母,我可以把大学名额转让吗?” 老两口震惊,忙问她出了什么事。 她就把爷爷逼迫,父母给自己报名代替堂妹下乡的事,没有隐瞒的说了。 一家子不要脸,自己更没必要替他们留脸。 任校长大怒,抓起衣服便要出门,师母拦住他,“孩子还在这呢,你这急急忙忙的去哪?” 听说他要亲自去找人给现现讨公道,师母不拦了,换阮现现把人拦下。 说了内心真实想法:“留在家里迟早要被拿来联姻,下乡挺好的。” 老两口心疼,却尊重了她的做法,任校长想了想说:“名额理论上不能转让, 但如果你们私下谈妥,我这边换个名字推荐也好操作,前提是政审没有问题的人。” 校长让她等一会,正好老友的孙女也面临下乡,正在到处买工作,换成去上大学也是一样的。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在阮现现帮师母把最后一道菜肴摆上饭桌时,校长领着一名穿着朴素的妇女回来了。 问清楚她真要转让名额,妇女大喜。 “这样闺女,姨也不亏你,世面一个纺织工700,姨给你800额外加些票证,你看可行?” 买工作上班后就有工资领,三两年回本,大学毕业才能分工作,有好有坏依照个人能力来,这个价钱很公道。 看一眼校长,见其微微点头,阮现现答应下来。 银货两讫,只需要校长把她的名字换成对方的推荐上去,接下来的流程她无需费心。 在校长家吃完饭,阮现现又在老两口千叮咛万嘱咐依依送别下离去。 “校长,师母,回吧!我到地给你们写信报平安。” 离开教师家属楼,阮现现蹬着车来到知青办,对桌案后的妇女露出一口小白牙。 “同志你好,我叫阮宝珠,准备去大西北下乡建设农村。” 工作人员跟看神经病一样看她,下乡已经不像几年前热潮,那些孩子哪一个到乡下不是哭爹骂娘? 想逃避,需要组织挨家挨户做工作的见多了,主动报名,一开口还是大西北的可真是少见。 新奇归新奇,妇女马上换上热切的笑容,拿来表格对着户口信息填写,生怕晚一秒这闺女反悔跑了! “咦?你堂姐已经报名去了黑省,姐妹怎么不去一处?互相还能有个照应。” 碍于对方给自己冲指标,工作人员还是多说了一句。 阮现现挺起小胸脯,一脸骄傲,“是的,我们姐妹一人北大荒一人大西北,携手为人民服务,共建美好新农村。” 闻言,那大姨眼神古怪了一瞬,肃然起敬,啪地一声盖好戳子。 拿着250块的下乡补助,阮现现心里啧啧,果然是祖国最艰苦的地方,下乡补助都比黑省翻倍还有余。 她知道,凭借爷爷对阮宝珠的疼爱程度,一万个不可能叫她下乡, 要么豁出老脸动用人脉关系,要么再从孙辈中找一人顶替,最不济送人去半年,找个工作托关系回城。 但……这些是老逼登要心烦的事,和薅羊毛的阮现现有什么关系? 出了知青办的她仰头望天,时间不早了,打消去供销社逛商场的打算,明天抽空再继续置办物资, 家里还有一场大戏要上演。 打定主意的阮现现来到国营饭店,对窗后营业员大婶儿露出甜甜地笑容。 “同志,我要十个肉包,五份红烧肉,五份带鱼,一斤米饭一斤羊杂谢谢!” 她从背篓里拿出几个饭盒,示意自己打包。 哪知道大婶儿白眼一翻,心里想哪来的狐狸精,脸上不耐烦,“真当你想买多少买多少?都被你买走,后边的人吃什么?” “想买多少买多少?”抓住重点的阮现现赶忙道谢,又掏出五个饭盒。 “那麻烦同志再给我加10个包子,十份羊肉饺子,两碗牛肉面。” 大婶儿:??? 听不懂人话是吧? 刚想把她轰走,阮现现可不干了,“你亲口说想买多少买多少,不给咱就耗,耗一天,耗累我去投诉你。” 在一众人怒目而视,骂骂咧咧中,得偿所愿的阮现现这顿饭吃得鸡飞狗跳,主打一个听不懂人话。 酒足饭饱的她骑车回到家,二层小砖楼中已经来了不少人,儿孙辈除了外出做任务或有事耽搁回不来的,基本都到家了。 推开门,肩上扛着一口钟的阮现现把钟往地上一蹲,迎着众人或鄙夷或厌恶或看好戏的目光,中气十足开嗓: “爷爷!孙女儿来给您送钟啦!” 第7章 爷爷大寿,送钟 沙发上本就因丢失钱财,又跟儿子大吵一架,心气儿正不顺的老爷子激灵灵打个哆嗦。 谁?谁敢在大喜的日子给他送钟? 看清始作俑者,一股怒火直窜脑门,旧疾发作让他捂着心脏仰倒,手颤抖个不停, “把她,把她给老头子轰出去。” 大堂哥,三堂哥接连上前给老爷子顺气,阮现现孤立无援地站在门前,用所有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 “可是,可是这口钟已经送走三代主人,是切切实实的老物件啊!” 她说着关上屋里的灯,表盘散发出莹莹绿光,吓得叔伯婶娘一阵惊叫。 等灯重新打开,识货的老爷子到底没说什么,主要看出这真是一件西洋老物件。 心底堵着的那口气没散出去,看一眼钟,看一眼阮现现,又看一眼钟,险些把自己气厥过去。 人更显老迈阴沉,“上桌开饭吧。” 有了当家人发话,一家子人呼啦啦上桌。 坐在爷爷身旁的大姑当得知现现要替宝珠下乡,心里气不顺,没少闹幺蛾子时,以长辈自居训斥。 “现现啊!这样大姑可要说你了,不过是替自家姐妹下乡,推三阻四还闹事儿,也太不懂事了!” 一旁文质彬彬的大姑父对阮现现露出个尴尬的笑,桌下轻轻拽了拽大姑衣袖,示意她少说几句。 大姑压根不领情,一把挣开,夺回自己的衣袖,嗓门拔高,“拽我干什么?我哪点说错了? 爸这是心里有现现,爸如果当初找的是我,咱家田甜义不容辞。” 田甜是大姑的闺女,自幼和阮宝珠要好,现在小姐俩还在楼上试穿彼此的衣服呢。 阮现现笑得意味深长,“哦?是吗!大姑可不要忘记自己今天说过的话。” 大姑皱皱眉,还想训斥,小姑的叫声盖过了她,“爸,现现年纪也不小了,您让她下乡,亲事怎么办?” 老爷子最知道小闺女的心思,耷拉着老脸掀起眼皮,“怎么?你有合适人选?” 小姑笑了声,一脸“国营菜市场推销大白菜”的表情。 “还不是我领导的儿子,跟咱现现是同学,上学时候就瞧上了,这不领导找我想给两个孩子相看相看。” 她转向阮现现,“男方名字叫朱伟茂,都在一个学校,你们见过吧?” “嗯!”阮现现点头,“打过。” 老爷子目光幽幽一动,小闺女在革尾会工作,嘴里适龄的小伙子应该是朱主任的儿子, 强势的革尾会日渐衰败,手里好东西却是不少, 他更中意把孙女高嫁给领导家中后裔,只是这货,没有半分大家子女的礼仪教养。 要是能嫁进革尾会主任家,倒也般配,先谈着,待下乡沉淀个一两年回来完婚正好。 于是拍板道:“那就趁着最近有空,相看相看吧,合适先把婚定了,别等从乡下回来人老珠黄,普通小兵都看不上。” 阮现现拿着筷子夹了块鱼肚,闻言把手放到耳边:“什么爷爷?您这么大岁数还要相看? 再娶就是第三任奶奶了,合适吗?” “混账!”老爷子气得摔了筷子,几次拿眼神示意儿子,管管他家闺女,全被那混蛋给无视了。 饭桌上气氛诡异到极致。 她爹垮着张逼脸闷头扒饭,被怀疑没了贞洁的小婶儿跟小叔之间至少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明显生了隔阂。 一个糟老头气得哇哇大叫。 阮现现啧啧,弯腰捡起筷子,拉过她爷爷的手,在对方一脸懵逼中,狠狠用筷子敲了六下,最后还啐了口。 “呸呸呸!掉筷子交灾,今天周六,我打您六下灾就没了!” 老爷子一整个僵住。 两位堂哥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阮现现,不理解过去唯唯诺诺的小白菜,一下子跟得了大病一样。 看她今天有干一件人事儿? 气氛正僵持,手挽着手的阮宝珠跟田甜下楼,她今日穿了件蓝白色布拉吉,更显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配合笑意吟吟的漂亮脸蛋,甫一出现霎时冲淡室内的尴尬气氛。 阮宝珠放开挽着田甜的手,一路小跑到阮现现带回来的包裹旁,不经人同意打开。 脸盆,饭盒,暖水壶以及一件深蓝色棉袄和麦乳精露了出来,她捂住小嘴惊呼。 “堂姐,这些是给爷爷的生日礼物吗?” “不,那口钟才是。” 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当下,阮宝珠心里有想法,却不敢说送钟不吉利,望着那口双喜牡丹花陶瓷盆,心生嫉妒。 却没忘记正事,踮着脚尖走到爷爷身边落座,咳了咳,“堂姐,你让我帮忙保管那枚玉佩呢?” 这么多人瞧着,是阮现现让自己帮她保管的,将来丢了碎了可不能怪她。 而且阮宝珠有自己的小心思,凭她对这个堂姐的了解,当着众人的面,她绝不好意思否定,更说不出要自己那枚玉佩的话。 哪知,下一秒,计划落空,唇边沾着一颗米粒的阮现现抬头,“什么保管?什么玉佩?” “咳咳咳!”老爷子重重咳起来,别承认,就说自个的玉佩今早一道丢了,大丫头还能逼她无中生有不成? 奈何,情急的阮宝珠并没有读懂爷爷的暗示,豁然站起满脸急切,“你答应了爷爷和我交换,怎么翻脸不认账?” 阮现现哦了声,悠哉悠哉捻起饭粒塞进嘴里,把一众自认特别有素养的长辈膈应不轻。 “你说清楚点,张嘴就是保管,这强盗行为也不知随了谁。” 说着,她起身去包裹里拿出一只木盒,盒子打开,里面赫然呈放着阮宝珠心心念念的玉坠。 她伸手过来拿,阮现现用筷子敲掉,勾勾手:“交换物呢?拿来。” 阮宝珠委委屈屈的目光看向她爷,她爷满脸恨其不争别开头不看,她只能将脖子上佩戴那枚成色极好的玉佩摘下。 “给!” 阮现现啧了声,一手递出木盒,一手接过玉佩。 得到梦见过多次,心心念念的平安扣,阮宝珠如获至宝,脸上狂喜压都压不住,翻来覆去在掌心确认无误。 大喜之下忍不住亲了口。 呕——! 粉唇沾上玉佩那刻,忍不住呕出来,下意识放在鼻下嗅了嗅! 咦?哪来一股好大的尿骚味?! 第8章 拿出玻璃瓶里那罐尿 再是宝贝她也忍不住别开头一阵干呕,想将玉佩丢在桌上,又怕摔坏,只能死死攥在手中。 抬起一双被生理泪水染红的眼睛,尖声质问:“阮现现你个毒妇,把我玉佩泡尿桶里了?” 见她一副“想扔舍不得,攥在手里又恶心”的表情,阮现现啧了声否认: “没有的事儿,谁好人家的玉佩会放进尿桶里?堂妹,你怎么有如此变态的想法? 玉坠我天天戴着,你闻闻是不是这木盒子的味儿? 我听说胡桃木有酸味,没准是盒子染上的?” 阮宝珠气死了,你是变态,你全家都是变态! 骗傻子呢?她冲进厨房把吊坠放到水池里洗了又洗,直到那股冲鼻的味散去。 阮现现也不担心,空间里还有半罐儿呢! 脸色憔悴苍白的阮宝珠从厨房走出,正巧遇上敲门而入的陆毅。 看到自己的未婚夫,阮宝珠并无半分欣喜,脸上恼羞成怒的神色都淡了些,“你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爷爷大寿,我托人弄了点好东西来给阮爷爷贺寿。” “小陆来了?快进来坐,来前也不打一声招呼,今个咱爷俩好好喝一杯。” 陆毅是他老领导的孙子,也是他为宝珠定下年轻有为的未婚夫,老爷子揉去脸上的疲态,努力挤出笑容迎接客人。 “也就你这孩子还记得老头子我的生日。” 陆毅笑得肆意,帅气的五官棱角分明,“哪里的话,但凡您放出消息,不知多少人赶着给您庆生呢!” 今年开始逐步放开,只要别兴师动众,谁家有喜事在自家摆两桌,没人再揪着小辫子不放。 这话老爷子爱听,露出今日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地爽朗笑容。 “单姨,麻烦您把这鱼弄了添道菜。” 阮现现冷眼瞧着陆毅把网兜拎来的大鱼亲手交到她妈手上,眼睛里全都是笑意。 在看身后目带讥讽和嘲弄的阮宝珠,她对家里那只老母鸡的话,又信三分。 “哦呦~不得了不得了,竟然是长江三鲜之首的鲥鱼,我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了哇!”她妈欣喜起身接过,快速走向厨房。 陆毅紧随其后,“我来给您打下手,这鱼从南方一路冷冻过来,取货耽误了点时间,所以才来晚了。” 爷爷起身阻拦:“小陆,你是客人,做饭的事交给你单姨就可以。” “别管,让他去。”阮宝珠抱臂冷嘲热讽,“以后指不定就是一家人。” 真当她看不出,陆毅每次假借给她送礼物的名义,最用心的那份永远是给二婶儿准备的。 未婚夫对一个老女人生出别样的情愫,着实令她恶心! 二婶儿也是个狐媚子,一把年纪,皮肤保养的比小姑娘还好,一张嘴咿咿呀呀的带着勾人的骚味。 直到一盘美味的清蒸鲥鱼端上桌,她妈那张嘴压根没停过,把一根根小刺挑出,鱼肉夹到陆毅碗中。 “多吃点,如果我有阿毅那么乖的家人就好了哇,可惜我生的是个祖宗了哇, 打爹骂娘,早些点弄点豆腐撞死则算了。” “喜欢把他塞进去,拔出来不就是你的。”阮现现可不惯着她。 陆毅冷笑:“顶撞亲妈,阮现现,你可真是越大越让我长见识。” 阮现现豁然看过去,眼底漫上一层猩红, 她死也忘不了,上辈子就是这个男人,以阮宝珠之名,亲手把她推向疾驰而来的货车。 多日积累的情绪爆发,抓起桌上的油焖大虾,“见到我,你算见到鬼了。” 啪——! 一整盘虾扣在陆毅脸上。 碗盘碎落,红色的汤汁滴滴答答流淌,染脏了陆毅军绿色上衣,他痞气的脸上蔓上怒色。 她妈挡在两人中央,眼神上下一扫瞪了阮现现一眼,拉着陆毅上楼去换衣服。 大厅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眼神震惊又不解都看呆了。 没料到性情大变的阮现现连陆毅的脸都敢打。 神色复杂,这还真是他们熟悉那个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侄女/孙女吗? “呸!什么东西,牛不知角弯马不知脸长,我爷爷还坐在这,轮得到你教育我?” 打完又骂完的阮现现整理着头发,没事人样坐下来,露出一副“你们怎么不吃东西,看我干嘛”的表情招呼大家。 “吃菜,吃菜!” 三堂哥桌下捅了捅他大哥,小声询问:“堂妹喝酒了?” “呵!”大堂哥冷笑,“装疯卖傻。” 阮宝珠定定的目光一直在这个堂姐身上,又看看消失在二楼拐角的陆毅。 想到她手里握着的500块,如果不乱花,到乡下岂不是吃香喝辣?那和梦里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的对方还有什么区别? 想着想着,阮宝珠慌了! 梦里的声音指引她,只有这个堂姐过得越凄惨,自己才越幸运。 忽然觉得让她下乡,逃离爷爷魔掌的主意糟糕极了! 一个歹毒的念头不禁冒出脑海。 既能摆脱掉令人恶心的陆毅,又能让阮现现身陷囹圄,永世不得翻身。 趁着长辈不停向爷爷奉承说好话缓解气氛,没人注意,她跑回自己的房间,拆开一包给公猪配种的兽用催情散。 做回饭桌静待时机。 亲眼看到扒完一碗二米饭,意犹未尽准备回碗的阮现现,她热情上前,“堂姐也累一天了,我帮你盛饭吧。” 阮现现没阻止,心里却道:【系统,帮我监视这个堂妹。】 365:【监视可以,得加钱!】 真是掉钱眼子里了,丑拒的阮现现迎着端着一碗热腾腾二米饭,笑容胜券在握的阮宝珠,心里冷笑。 以阮宝珠的手段,左不过吐了谈,要不就是加了脏东西。 她趁着阮宝珠回答长辈问话的功夫,把二米饭和空间里面的大米饭换了换,端起碗狂炫。 炫完自己的,她起身,拿起桌子上长辈空了的碗,笑着去厨房添饭。 蹲在饭锅前的阮现现拿出那碗二米饭,分别添加进堂妹和陆毅的碗中, 哼着歌,拿出玻璃瓶中那罐尿,吨吨吨的倒入饭锅中一人分了点,加量不加价,就让这烂到根里的一家,彻底腐烂发臭吧! 第9章 阮现现:自食恶果的滋味好受吗 米饭上桌,陆毅也回来了,男人们在喝酒话家常,大姑拿筷子夹起一口送入嘴中,脸色变了变。 她是个嘴刁的,总觉这碗米饭中有股奇怪的味道,吃一口便不再动筷。 反观一心讨好爷爷的小姑,没几口将饭扒完,掺和进话题圈子左右逢源。 一一扫过饭桌上的牛鬼蛇神,阮现现笑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她不作妖,家里凝滞尴尬的气氛缓和。 陆毅药劲上头,撑着又陪老爷子喝了杯热茶就想起身告辞。 看着俊脸熏红,眼神有些涣散眼白浮上红血丝,不停拉着自己衣领表情亢奋的陆毅,阮宝珠满心厌恶。 却没注意自己那压抑不住的不对劲,全当是即将看到阮现现倒霉的兴奋。 掩住心事笑着起身迎上把人拦下,“陆哥哥,外面天黑了,你喝了酒,上楼休息一会儿再离开。” 陆毅想拒绝,老爷子笑呵呵附和:“是啊,小陆难得有时间过来,上楼跟宝珠说说话也好。” 话已至此,陆毅抿唇点头,任由阮宝珠隔着衣服一只手搀扶着他。 一同上了两级台阶,阮宝珠脚下突然一踉跄,委屈回过头,“堂姐,可以过来帮我一把吗?” 看看两人脸上不正常的潮红,阮现现大概猜出饭中加了什么料,笑吟吟走过去,一手薅住一人的后衣领, “好啊!” 被拖行上楼一个踉跄的陆毅懵了,他身高足有1米78,居然被个女人拎小鸡样生拉硬拽着走? 着实丢脸! 脸涨红,使劲一挥胳膊,“松开,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手脏了可以洗,这人心如果脏了……” 陆毅心咯噔,对上阮现现直勾勾的目光,下意识接了句,“怎样?” 明显药劲上头,换做平日他才不会理会。 “当然是挖了啊!”阮现现笑吟吟不管他,专心去扶小手解开胸前钮扣的堂妹。 “堂姐,有没有觉得今天特别热?” “嗯嗯,二八月乱穿衣,家里人多我也热。”阮现现随口敷衍着。 三人来到二楼,推开阮宝珠房门,随手将她扔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招呼陆毅去床上坐。 经过酒水催发,他意识都有些模糊,眼前天旋地转加上不知名亢奋让他闭上眼用力捏着眉心。 状态迷迷糊糊的阮宝珠却没忘记自己的计划,几次想站起身,“堂姐,帮忙照顾下毅哥哥,我去给他倒杯水。” 阮现现一把将人按住,弯身唇凑近阮宝珠耳边,在她迷茫惶恐的表情中压低声音说: “堂妹,好好品尝自己种下的因,希望你们早日结果。”说完几步走出房间,大力关上门。 “你什么意思?”并未完全丧失理智的阮宝珠想追,腰腹却被一双炙热有力的大手抱住。 听见屋里断断续续传来的动静,阮现现靠在二楼走廊平复心跳,实不相瞒,想看! 她复又回到楼下,小脸埋进高领毛衣里,静等好戏开场。 爷爷对她没有打搅陆毅和宝珠独处的行为十分满意,恩赐般的说了句: “明天跟你小姑去相亲,后面的事家里会安排好,你不用担心。” “跟我小姑相亲?我们不仅流着一样的血,还都是女的,爷爷你也太变态了吧?” “你……”老爷子看着一手捂胸一手捂脸,在那里扭来扭去的大孙女,心中怒火翻涌,正欲怒斥…… 二楼传来一声尖叫,伴随杯子碎裂的声音,“啊!哗啦——” “怎么了?”老逼头装模作样的拐杖都不要了,三两个大跨步跑上楼,其余人紧随其后。 半小时后—— 一群人或站或坐围在客厅,陆毅脸色阴翳,泣不成声的阮宝珠靠在妈妈怀中,哭的仿佛天要塌了。 阮现现注意到,场中脸色最不好的要数她妈。 “说说,怎么回事?”老爷子剁着拐杖特别有气势的询问,两个当事人不说话。 他目光只能投向最先发现问题的二儿媳,“你说。” 她妈脸色说不出的难看,“能是怎么回事?看两个孩子半天不下来,我就去给她们送杯水,结果就看到…… 爸,不是我说,宝珠小小年纪怎就学的爬床手段?传出去叫我阮家名声往哪里搁?” 极其幽怨的眼神不忘记去瞪陆毅。 “我没有!”绝望至极的阮宝珠惊声尖叫。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该躺在那里面对全家人唾弃,背着骂名嫁给陆毅蹉跎一生的人明明该是阮现现! 她豁然抬头,布满青紫的手臂抬起,一指人群外的阮现现,“是她,一定是她嫉恨替我下乡,在我和陆毅的饭食中下了情药, 爷爷,打死这个贱人,我没脸活了!” 全家不可置信回头,只是替堂妹下个乡,又没要她的命,竟拿自家妹妹的名节报复,心思未免太过歹毒。 陆毅也抬起一双猩红要吃人的眼睛死死瞪着,恨不得要把她拆筋剥皮。 声音沙哑,“的确是阮现现把我们扶到房间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阮老爷子,请您给我个交待。” 他不敢去看单静,此刻的她一定是鄙夷又厌恶的吧?她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再也不理他? 陆毅慌了,只想弄死罪魁祸首。 “畜生,老夫打死你,我阮家没有你这种丧心病狂的女儿。” 老爷子想与陆家结姻,却不是以这样矮人一头的方式,这件事必须有人站出来承担。 他抓起拐杖照着阮现现头顶砸下,被后者一把夺过,冲进厨房拿起菜刀,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一刀抵上阮宝珠红痕斑驳的脖颈。 对追上来的老逼头厉喝:“站住。” 老爷子目光沉沉不动了,木已成舟,宝珠万不能有事。 “你干什么?害我清白不够还想杀人吗?”又怕又恨的阮宝珠尖声嚎哭,眼睛里淬了毒,又怕又嫉恨。 阮现现空着的手薅住她发顶,迫使阮宝珠抬头与自己直视,一记巴掌扇她脸上“啪”! “你,又毒又坏,早想摆脱与陆毅的婚约,妄图通过下药让我接盘你的未婚夫,怎么样?自食恶果的滋味好受吗?” 阮宝珠眼睛里全都是慌乱,这个贱人怎么知道? 单静直觉不好,生怕这个逆女待会说出什么更加大逆不道的话,忙推丈夫去阻止, “管管你闺女,不然爸要怎么看你?” 阮现现又给了阮宝珠一巴掌,抬头对大步走来的她爸笑。 “还有你!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你不顾亲生母亲死活,为了事业,为了前途跟这个老逼头子沆瀣一气曲意逢迎,你对得起生你养你的奶奶吗?” 第10章 发疯,砸了阮家 阮父脚步一顿,痛惜,不可置信瞪着自己的闺女,遮羞布被撕开,只觉全家人都在嘲笑讥讽他。 当年父亲一走多年未归,爷奶把失去儿子的怒气与怨气发泄在他和母亲身上,他的童年苦不堪言。 从那时候,他就知道母亲护不住自己,想出人头地,只有仰仗凯旋而归的父亲。 被自己女儿当众揭开往事,他只觉难堪。 “够了!下毒恶意毒害军人,阮现现,你的行为下半生可以到农场度过了。” 陆毅想冲上来弄死这女人,可他脚软,只能威胁。 阮现现看他一眼,又给了阮宝珠一巴掌,说出来的话把全家吓得不轻。 “就你?别辱没军人了,喜欢觊觎自己未婚妻的二婶,心思下流阴暗无耻,除了我妈,你是不是还觊觎着所有长辈的妻子?” “什么?”最先有反应的是抱住女儿哭的三婶儿,她眼泪都憋回去了,一脸吃瓜看戏。 被这个轻蔑中夹杂恶心的眼神看着,单静整个人都不好,咿咿呀呀的语调不在,破口大骂: “胡说八道,真是跟你那个不要脸,成日混在男人堆里的奶奶一模一样,连自己的亲妈都诬陷。” 说完,余光偷偷瞄着老爷子,妄图转移注意力,这话果然让回忆起曾经的老爷子脸色不好。 上辈子老老实实不吵不闹的阮现现,在爷爷大寿合家美满这一日,并未发生今日这一幕。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自嘲,接着,更兴奋了。 “妈!以为你那点不为外人道的小心思真就没人知道? 明明看到陆毅就站在窗外,偏要搔首弄姿的洗澡,摸脖子翘臀擦后背,啧啧啧,内个手啊!把自己……” “够了!”单静又慌又怒,更多的是无地自容,家里人的目光火辣辣,落在身上要将她洞穿。 尤其丈夫那震惊中夹杂不可置信的眼神,“还认我这个妈你就住口,现现,妈承认对你关心少了,你竟然这样恨我吗?” 阮现现笑,顺理成章改口:“单同志,大院里多少双眼睛,真以为没人知道? 你当阮宝珠为什么给我下药?为什么急于摆脱陆毅?” “宝珠?”老爷子喊她。 阮现现用刀背拍拍她红肿的脸:“说话!” 阮宝珠压下眼里的恨意,笑得有些疯癫,“爷爷,知道我为什么要退婚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二婶儿陆毅,你们真下贱啊!” 她爸冲上来给了她妈一脚,单静跌倒在地,陆毅撑着无力的双腿沉默着挡在她妈面前,老爷子闭了闭眼,心如死灰。 终于出声,看向阮现现的目光中没了任何感情,只余下一片肃杀与冰冷:“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又给了阮宝珠一巴掌的阮现现笑,“这个家烂了,烂到跟里, 大姑跟被你拆散的青梅竹马藕断丝连,大姑父有空最好查查田甜表妹的血型。 小姑,小姑不用我说爷爷也知道,革尾会出了名的烂货。 而你阮抗日,这个家里最大最臭的破鞋,不喜欢大家闺秀的奶奶,跑去战场跟热情奔放的小护士无媒苟合。 上不孝父母,下不养妻儿。 养出来一家子肮脏龌龊的臭鱼烂虾,奶奶下放,就是你阮抗日举报的吧,你可真令我恶心。” 上辈子她不懂,同为家中女儿,自己和阮宝珠的待遇为何天差地别? 今生找到症结,爷爷厌恶,全家不喜,来自她这张跟奶奶生得一模一样的脸。 那个年代战火四起,阮抗日对自幼接受传统教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端方得体的奶奶十分不喜。 让她怀上孩子后不告而别,投身军营一走多年没有音讯,更向上头谎报,家中父母妻儿已死, 顺理成章跟军区胆大又热情的护士打了报告走到一起。 几年后奶奶送走老两口,带着两个儿子,也就是大伯跟她爸找到军区。 据说当年闹得挺难看,爷爷为此差点丢了前程,恨毒了奶奶。 心灰意冷的奶奶没有纠缠,同样投身革命事业,当年的成就未必低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糟老头子。 看着既没有伤心,更没有纠缠,甚至越过越好风生水起的前妻,她的成功无时无刻不在彰显阮抗日的有眼无珠, 终于在那场活动开始,抓住机会的老逼头把奶奶举报了! 而不仅长得很像,又被奶奶养过几年的阮现现自然成了这个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仰仗老逼登看眼色行事的叔伯婶娘,最知道踩谁捧谁,看着她事事不如意,被打压被嫌弃,也许是老逼登最大乐趣。 在阮现现话落,阮抗日捂住心口直挺挺倒下,这帮人脸上有震惊,有难堪有愤怒,最后化作心照不宣,没事人样去给老爷子顺气。 缓过一口气的老逼登伸出手颤颤巍巍指着阮现现:“老二,抓住她给我打,生死不论。” 不行!一定不能让今天的事传出去。 “抓住她给我关起来,小妹联系朱主任,也不用下乡了,扯证,这两日就去和朱家扯证。” 阮现现沉默了一会,心里啧了声,走过去弯腰拾起拐杖边慢吞吞的说:“跟朱家扯证?您老是真不怕上头清算时,把阮家连坐。” 阮抗日眼底闪烁,死丫头怎会对时局这么了解? 跟朱家结亲只要不同流合污,被连坐不至于,最好能让死丫头早日怀上朱家血脉,真到了清算前离婚。 朱家为了保住血脉,只能将多年所得交给他,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交易。 一瞬间他把利弊想得清楚,对他二儿子使了个眼色。 全家幸灾乐祸看着孤立无援的阮现现。 只要这个孽畜反骨仔亲口承认撒谎,那些丑事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他们还是风光霁月的阮家人! 早憋了一肚子怒火的阮泰大跨步朝阮现现抓来,铆足了劲抬起一脚。 砰——! 一手抓住拐杖的阮现现改为两手握紧,在阮泰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一拐砸下…… “啊!啊啊啊!” 阮泰摔倒在地,两只手抱住骨折的腿,身体弓成虾米状不停打滚,一瞬间全身汗湿不停哀嚎! 他腿疼,更多则是心痛,对上女儿冷漠的目光,那眼神仿佛在说“早想敲断狗腿了”他明白了什么。 他……失去女儿了! “疯了!疯了!亲爹的腿都敢敲,把她给我抓起来打!”在老爷子的怒喝声中,大堂哥三堂哥左右包抄。 阮现现迈左脚砸翻桌子,——哗啦! 迈右脚砍飞电扇,——砰! 武器夹到腋下,抱起桌上的黑白电视机,冲着老逼头脑门使劲一抛,“爷爷!看球!” 轰——! 电视砸落在地,阮抗日险而又险避过,碎裂的玻璃片飞溅,险些扎穿他老儿凶戾的招子。 两位堂哥动作敏捷的避开一样样朝他们袭来的物件,眼瞧就要抓住阮现现,脸上都浮现出狠厉之色。 阮现现一茶壶拍到大堂哥后脑勺,抡起拐杖打碎玻璃,人跑到门口,这个家里没了一件完整物件,全被砸个稀碎。 于一片混乱中,她拉开门声嘶力竭大喊:“救命啊!阮家杀人灭口了!” 第11章 断亲,要钱 隔壁传来老首长中气十足的厉喝:“谁?谁敢在大院杀人!丫头别怕,爷爷来了!” 斜对面的铁门被人一脚踹开,腰系围裙手提擀面杖的王奶奶踹门而出,裹过的小脚愣是跑出残影: “闺女,到奶奶身后来,我看谁敢行凶?” 一瞬间,左邻右舍或喊或跑,纷纷有人回应。 屋里的阮家人窒息,跑到门外的两个堂哥不知所措。 一群老头老太把阮现现围住,保护在中央,怒视着冲出来的阮家人,看清凌乱不堪的阮家内部,眼底均闪过惊讶。 隔壁老首长迈着龙行虎步从二楼走下,声音堪比洪钟大吕:“阮抗日!” 捂住眼角伤口跟出来的阮抗日下意识立正:“到!” 吕首长的目光扫过这一家人,深处闪过厌恶:“怎么回事?说清楚!” 其实阮家乱起来的时候他已经知晓,任何风吹草动逃不开侦察兵出身的他, 背后的大手悄悄按了按阮现现的小胳膊,示意她别说话。 “这……”阮抗日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吕首长一声暴喝:“磨磨唧唧什么呢?回答!” 这该死的莽夫,阮抗日眼底划过阴沉。 看了眼周围出来的,和更远趴着墙头看热闹的人,闭了闭眼压下情绪,组织好措辞正想说话…… “爷爷!”阮现现幽幽的声音提醒,“你不想说,可以我来说。” 用力回握了握吕爷爷的大手,阮现现站出来,“今天我爷爷过生日,堂妹和未婚夫喝多了,情不自禁尝了禁果, 事后,堂妹指正是我给她们下药,爷爷乃至全家相信了,想把我送给革尾会朱主任家贪财好色一事无成的蠢儿子, 既能捞一笔彩礼,同时又能推出替死鬼消除陆家怒火,一举双得。” 她明白吕爷爷的意思,想逼阮抗日说点什么,不坏她名声,可活了三辈子的阮现现在意名声吗? 她就是要把阮家脸皮撕下来。 有选择的,添油加醋的说出真相。 “住嘴!”阮抗日大怒,想过来抓人,一群老头老太却把她保护很好。 阮现现笑:“单女士,你说呢?” 对上女儿似笑非笑的目光,那眼神仿佛在说“否认?敢否认别管有没有人相信,我就揭发你勾引陆毅”,她心一瞬间沉到谷底。 避开老爷子视线,“是的呀!爸爸年纪大了糊涂,纵容宝珠做了坏事。” 老爷子眼前一黑。 阮现现目光幽幽看了过去,“大姑小姑又怎么说?” 真相已经在丈夫面前揭开,阮大姑破口大骂,阮小姑却回避着她的眼神,小声附和: “是,是啊!我就随口一提领导那儿子,没想到爸上心了!” 阮抗日震惊,阮抗日愤怒,最后眼前一黑昏死过去,被儿女七手八脚抬进屋。 人走了,王奶奶叹着气,回头将碎发别致阮现现耳后,老迈的声音怜惜:“走吧孩子,下乡也好,远离那个肮脏的地方。” 在场都是什么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一眼就看出事情绝不像表面这么简单,闹大了上面还有陆家压着,吕首长眼神询问,阮现现摇头。 岂会让真心疼爱她的长辈为她对上陆家? 彼此交换过眼神,吕首长故作大怒:“岂有此理!现现,爷爷帮你报公安。” 躲在门后偷听的阮家人一哆嗦,老逼头装不下去了,睁开眼拉开门喘着粗气,努力用最慈爱的声音召唤: “现现,爷爷知道误会你了,有什么我们不能关起门来一家人慢慢说?非让别人看了笑话,快回家来!” 这群老头老太面露鄙夷,垛塑匠不敬泥菩萨,谁不知道谁? 阮家没一个好东西,阮现现回头眼神安抚,慢慢走进家门。 “谢谢爷爷奶奶了,有你们镇场,相信我爷爷能短暂恢复理智,好好说话,你们回吧,放心!” 之所以这么多人维护她,全部来源于她上辈子的善举! 也不算善举吧,周围住的都是老人,谁家板凳坏了,衣服破了需要缝补,或者买个菜什么的,过去的阮现现总会出现帮忙。 上辈子的她就是个锯嘴葫芦,否则也不会把日子过得惨兮兮。 热闹散场,回到家的阮现现一把薅住阮宝珠长发,把她拖地上慢慢哭,坐到唯一完好的沙发上,对面是脸比锅底还黑的老爷子。 她轻笑,笑问:“爷爷,需要我报公安抓自己吗? 要知道,那脏药可是您最宠爱,也最像您,又蠢又坏的亲亲孙女下在我碗里,我也只是将碗掉包, 知道您肯定不相信,所以咱麻烦点,请公安来断个究竟,怎么样?” 老爷子深吸口气,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就差明说“丑事这么多,报公安抓你全家哦”! “现现,你也姓阮,打断骨头连着筋,刚才是爷爷没想明白让你受了委屈,要什么补偿直说吧!” “聪明!”阮现现打了个响指,“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她竖起一根手指:“首先,我要全家签字街道盖章的切结书,登报与阮家断绝关系! 我怕雷劈阮家的时候,误伤自己!” “不行!”老爷子一口否决,断绝关系还怎么用她联姻? 这货,看谁不顺眼,把她送去祸害谁家,保准闹得鸡飞狗跳! 阮现现也不生气,威胁道:“您不同意,小姑工作不要了?单女士和陆毅阮宝珠的三角恋,陆家知道后也没有关系吗?” “你敢!”陆毅威胁,“世道不太平,担心女同志独自走在外面,遇见劫财劫色的枉死,可怪不得别人!” 阮现现:【系统,录下来了吗?】 365:【录下来了录下来了,宿主放心,可以随时倒入磁带。】 她接话,话说的意味深长:“枉死的人怪不得别人,相信她死前也能拉两个同归于尽。” “不可理喻。”陆毅别过头,他不敢赌,不仅忌惮爷爷知道后大怒,更怕消息传到部队前途尽毁。 “这种人留在家里也是祸患,她既然自请出族,阮老爷子何不大发善心成全了她。”眼神,话语,满满压迫。 小姑从旁附和,“就是爸爸!这么没有人理纲常的孩子不要也罢,就把她赶出去。 我倒要看看,失去阮家庇护,某些人是不是只能嫁给臭种地的,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地里刨食,吃了上顿没下顿。” 阮抗日对上阮现现笑吟吟,胜券在握的表情,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闭了闭眼问:“还有呢?” 阮现现:“多谢小姑提醒!为了上顿有鱼下顿吃肉,除了切结书,阮家和陆家就一人再给我五千块钱!” 第12章 坟头蹦迪 “你想钱想疯了?”阮宝珠表情扭曲,脸色嫉恨,狠狠咬着下嘴唇,“五千块?怎么不去抢?” “哟哟哟~”阮现现啧啧啧的上下打量她,“没过门就知道帮夫家省钱,陆毅哥哥好福气。” 一声哥哥加福气把陆毅恶心得不轻,阮宝珠更是哇的一声哭出来,口口声声死也不嫁,叫前者脸色更阴沉。 他豁然起身,牙齿咬的咯嘣咯嘣响:“这钱我给,陆阮两家婚约就此解除。” 阮宝珠刚露出喜色,这货跟着鼓掌:“对对对!退婚,再等我爸我妈离婚后,陆哥哥就能娶到心心念念的老阿姨了!” 三人:??? 断了腿,躺在地上无人问津的阮泰,自牙缝里挤出咬牙切齿的两个字:“休想!” 他脸色前所未有的阴郁,想背叛他后攀高枝?单静她休想! 躲在众人背后,对上丈夫阴恻恻目光的单静一个哆嗦。 老爷子用力跺了跺拐杖:“宝珠,别闹!陆小子你也坐下。” 刚想继续说点什么,阮现现已经起身,“明早,明早看不到钱和切结书我就报公安, 证据还在不在不重要,真相公道也不重要,不高兴我就把你们肮脏丑恶的嘴脸暴露在阳光下, 阮爷爷,您是聪明人,知道该如何抉择。” 一句阮爷爷,又把老头子气得不行! 路过阮泰的时候,阮现现脚步一顿,迎上他复杂难明的目光,她轻笑,“过得比鬼惨,怨气比鬼重,到头来,图什么呢?” 因为女儿驻足的喜悦荡然无存,看着回避着自己目光的父亲和妻子,阮泰自嘲一笑喃喃:“是啊!图什么呢?” 直到杂物间房门重重关上,厅中众人如释重负,阮抗日想,上一次这么憋屈还是在前妻带着孩子闹到部队的时候。 咬人的狗不叫,脾气秉性真是跟她那个奶奶像了十成十。 他收回思绪对陆毅说:“小陆,明天我到你家里,跟老领导谈谈你和宝珠的婚事。” “我不要,不要嫁他。”想到自己要嫁给一个觊觎老女人的狗男人,阮宝珠只觉人生灰暗,一眼看到头。 委屈的哭了! “够了!清白都给了人家,不嫁她你还想嫁谁?事情已经闹到人尽皆知,不扯证,你们想剃阴阳头游街吗?” 陆毅冷笑,知道这话阮抗日是说给自己听,他抓起衣服起身头也不回,“结婚便结婚,指望你们以后不要后悔。” 大门重重关上,屋中除了阮宝珠呜呜咽咽的哭声再无其他。 阮抗日挥挥手,让各自先回家,独自把阮宝珠领进书房。 门一关,大姑父二话不说,拉着田甜便想走,大姑在后面唉唉的追,问他去哪? “医院,检查血型。” 大姑父是科研人员,知道检查也不一定能查出什么。 甚至不用再查,他的耳朵很小,女儿却有一对招风耳,容貌既不像他也不像妻子, 更像……妻子曾带来过家中吃饭的老同学。 …… 把阮家房顶掀了,回到自己小房间的阮现现从后窗翻出,口中发出小小嘬嘬嘬的声音,伴有自言自语: “那只母鸡呢?” 突然,角落一个黑影扑闪着大翅膀动了:【你是母鸡,你全家都是母鸡。】 一只大黑鹅扑棱着翅膀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阮现现,张开鹅嘴来拧她。 【眼睛不要可以挖了喂鹅,说谁是鸡呢?说谁是鸡呢?】 阮现现震惊,不解,茫然…… 她没病,因为鸡不说话! 她病了,因为说话的是黑鹅! 一瞬间头都疼了,下意识反应捏住袭来的鹅嘴,大眼瞪小眼,场面寂静无声。 阮现现小心翼翼斟酌语句询问:“前两天就是你提醒,陆毅偷看我妈洗澡了?” 【嘎!】 “真不是母鸡?我记得家里没养鹅,倒是有只八年的老母鸡,还是我喂大的!” 【嘎嘎!】 傻子!母鸡早让你堂妹炖了熬汤,小爷才不是。 阮现现捏着眉心,终于想起,这只大鹅早年是大院里姓赵的爷爷养的。 赵爷爷病逝后,儿子一家搬到南方工作,这只鹅就放养在大院,谁家有烂菜叶子喂一口,它自己也会觅食! “那么!我是只能听见你说话?还是所有鬼话都能听懂?” 【嘎嘎嘎!】 傻样,你问爷,爷问谁? 大黑鹅扭扭屁股要走,阮现现一把抓住鹅尾巴:“能不能别走?” 黑鹅:【???】 阮现现:“你别走,我养你啊!” 午夜钟声一到,阮现现自然的睁开眼睛,外面黑鹅小小叫了一声:【嘎!】 她起身穿了件外套,服下一瓶隐身药剂翻出后窗,并没等待多久,包裹严实的阮抗日轻手轻脚从家里走出。 推着自行车跟门口的警卫打了声招呼,口称有文件落在军区,并拒绝对方开车相送的提议,跨上自行车走远。 七拐八绕骑着骑着阮抗日忽然只觉后座一沉,他骤然回过头满眼疑惑,什么都没有,难道是错觉? 可他越骑重量越不对,很确定后座有什么,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几次回首想要看清,结果什么都没有。 四月的天,夜间冰凉,北风呜呜的刮,阮抗日从头冷到脚,只能拼命蹬车,差点把脚蹬踩出火星子! 后座隐身的阮现现直翻白眼,心里有鬼,吓不死你个老逼登! 终于,自行车以比平日快一倍的速度骑出城外,走过一段荒凉的路径,在天将亮未亮之前停在一处山脚下。 阮现现认得,这不正是阮家祖坟所在? 四周荒凉,坟包叠峦层葬,自行车停下的一瞬间,阮现现双脚点地下蹲…… 果不其然,老逼登恶狗扑食,猛然一个回首掏。 什么都没掏到的他松一口气,拍着胸口喘着粗气自言自语:“自己吓自己,真是被那个孽障气糊涂了!” 孽障阮现现:嘿嘿嘿! 他打开手电,确定石碑蹲下按了哪处机关,墓穴自动打开,阮抗日弯腰走进。 不远处的阮现现摸着下巴,怪不得,怪不得找不到阮家钱财的大头,原来都被老逼登藏在祖坟里。 可真会藏呐! 见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阮现现回首去鼓捣车链子,确保老逼登骑不远,一时半会又走不了! 来都来了!怎么也要把她带回去不是? 十分钟后—— 阮抗日怀里揣了只木盒,恢复机关骑上自己的车,原地等了一会的阮现现如愿听到山下传来一阵骂骂咧咧,这才安心的重新打开墓室。 石阶向下,开始需要毛腰,摸着石头过河的阮现现有点怕。 【系统,放个曲听听……】 下一瞬,苏喂!苏喂!苏喂苏喂苏喂,节奏感十足的BGM响起。 原本有些害怕的阮现现发现自己的四肢有点不受控制。 5,6,7走! 歪头,提肩,提胯,坐胯! 再来!歪头,提肩,提胯,坐胯…… 看着跟“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僵尸一毛一样的阮现现,系统大怒:【不管你是谁,从我宿主的身体里滚出去!】 第13章 搬空祖坟宝物 阮现现:??? 365:【宿主?是你吗?】 阮现现:【怎么样?没见过后世酒吧的领舞吧?都是我这样跳的。】 苏喂都会播放的系统:【???】 对不起!您的系统已经进入休眠! 石阶不长,一共七阶,扭了两下的阮现现便扭到头了! 这是一间三十个平方左右的墓室,没有恐怖的东西,只有一口口码放整整齐齐的木箱。 她忍不住打开最上面的箱子,入眼一片金闪闪,少说百条小黄鱼,时间紧任务重的阮现现捂住怦怦跳的胸口小手一挥, 把所有箱子尽数收入空间,等回家慢慢看! 时间卡的刚刚好,正巧赶上打着手电重新上好车链,骑车要走的阮抗日,二话不说一屁股撵上车座。 这次她双腿分开跨坐,回城途中老逼登几次回手掏,尽数被她下腰躲过。 阳光穿透云层,洒下第一缕金色光芒照亮前路,阮家遥遥在望。 阮现现突然跳车,老逼登只觉后座一轻,骑车经常载着阮宝珠的他,自然明白这代表什么。 整个头皮都炸了! 这还没完,正在他心如擂鼓,血压快要冲破血管之际,一道进风与之擦肩而过,恐怖又空灵的笑声传入耳中。 “哎~终于到家了,嘿嘿嘿!哈哈哈哈!” 恐惧到极致,阮抗日只觉一侧肢体麻木,一侧面部口角歪斜, 想大声叫救命,却发现舌头开始不听使唤,最后连人带车整个摔了出去。 路过的阮现现眉眼带笑,心情愉悦,在警卫赶来前打开一条门缝,进院从后窗翻进屋内,换衣服进被窝一气呵成。 在全家把老头送进医院,确诊为中风偏瘫,跟断腿的阮泰住进同一间病房的时候,睡醒一觉的阮现现在拆盲盒。 油布裹着的文人字帖,古董字画,成箱成箱的大小黄鱼,鸽子蛋大小的宝石,珠光宝气的首饰,还有几箱未来很刑的青铜器…… 袁大头,古币,连号大黑石…… 没有系统,阮现现觉得照样可以躺平,躺一辈子,躺在床上吃喝拉撒,过五年痰盂都请人来倒的那种躺。 365:【恭喜宿主,这些破烂攒巴攒巴卖了,大约可以买个灵泉空间雏形。】 阮现现:晦气! 365:【逗你玩!现现啊~躺平算什么?你不想拥有健康的体魄?无尽的力量?过目不忘的头脑……】 【停停停!】阮现现叫停,【又推销什么?直说吧!】 【嘿嘿嘿!】365:【初级灵泉限时降价,宿主要不要多买一些初步改善体质,方便适应下乡生活?】 别说,你还真别说! 上次喝过灵泉,阮现现明显感觉力量大了一些,否则昨夜绝逃不过渣爹和两个堂哥的围追堵截。 打开商城一看,原价50毫升的初级灵泉售价50元,限时八八折活动。 她买了十瓶,又买了十立方空间。 自己喝了一瓶,经过系统提醒,待身体附上一层薄薄的灰黑色物质,这才去厨房做水清洗。 镜子里的美人五官小巧,鼻尖挺翘,不笑时静如处子,笑起来面如疯批! 两条又粗又黑的麻花辫绑在耳侧,皮肤比那上好的羊脂白玉更加温润白皙。 这张脸无论放到哪里都非常能打! 换好衣服,家里没有人都去了医院,明天的火车下乡,她该出门置办物资了。 家里该搜刮的已经搜刮。 棉被大枕头什么的真不好带,大院门前的警卫可不是摆设,旅长家被贼人洗劫一空弄不好要惊动整个军区, 何况,这个家里能用的,也在昨晚被她砸的差不多了! 坚决做到自己带不走,也绝不留给渣渣享受的先进理念! 带着厨房唯一完整那口大铁锅,最后深深望一眼自己住了两辈子的小房间…… 阮现现轻轻关上房门,悄无声息离开家属院。 风雪压我两三年,我笑风轻雪又绵! 再见!过去那个弱小无助更无能的小可怜! …… “同志,海鸥的洗头膏怎么卖?” 来到供销社周日人挺多的,好不容易挤到柜台前的阮现现盘算着要买的东西。 手里票证充裕,她打算把能买的都买,走明路的邮寄到乡下。 手脚麻利的售货员笑声清脆,并没有拿白眼看人的情况,当然,对待磨磨唧唧只看不买的客人除外。 “两块三毛外加一张肥皂票,同志还要什么?” “胰子,肥皂,洗衣粉,对了还有牙膏牙刷,两瓶雪花膏,五个蛤蜊油,谢谢!” 冬天的黑省那是真的冷,有过经验的阮现现知道手脚冻裂,裂开大血口子,回温后血水脓水一起流的痛苦。 蛤蜊油必须备足! “好的!”营业员算了算,报出一个数字,阮现现交了钱票后去下一个柜台。 “你好同志,劳保手套三副,回力鞋两双。”她指指营业员头顶挂着的直筒裤,“这个旁开门的裤子也要。” 见她要的多,营业员热情推荐,“新到的涤纶裙子,的确良衬衣同志不看看吗?还有这双翻毛皮鞋,最后一双,正好是你的脚码。” 阮现现一眼便被那条草绿色涤纶半身裙吸引,笑着点头,“好!这几件都要!” 营业员大喜,她就喜欢这样痛快不磨叽的小同志,“劳动布要不要? 看你是在为下乡做准备吧?买完回去空了自己做两身衣服,劳动布耐磨、透气、有弹性、易清洗。” 回到故土的阮现现看什么都好,迷迷糊糊扯了几尺,在对方不断推荐下,又买了不少布料。 背篓装不下的她没忍住笑了,消费,果然是精致女生的天性! 光布料她进进出出运了三趟,也好,喜欢什么样式的衣服,猫冬时候可以自己缝。 至于缝纫机……太大个了,到了黑省再买! 挑挑拣拣,一上午过去,好不容易从供销社挤出来的阮现现脑门都是汗,疯狂!太疯狂了! 手头还有不少的外汇券,时间还早,她决定去友谊商店逛逛。 按道理,友谊商店只接待外宾,架不住她故意碰瓷,帮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士做临时翻译。 顺利混进商场,柜台里面的物品果然上了几个档次,精致的皮鞋裙子雪莲羊绒衫,花生酱、好时(HerShey''S)巧克力…… 茅台,中华烟,日本东芝电视机和专供出口的物品等。 阮现现重点看了巧克力、卫生巾和手表等价格,将品牌售价牢牢记住。 一圈逛下来,顶着营业员和经理警惕探究的目光,她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什么都没买! 主要那个看敌特,随时准备把她抓小黑屋三堂会审的架势太吓疯子了! 哼!她就是来摸物品和价格的,落后的进口货,谁爱买谁买,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怂,怕被关小黑屋! 一气之下拐弯进入隔壁百货大楼,疯狂购物一番,走出来的阮现现拨弄着腕上新买来的梅花手表。 看看时间,三点半,该去医院找到敬爱的爷爷收取最后一笔报酬,然后去街道办盖章断亲,彻底跟一家极品告别了! 第14章 我不可能有拉裤子的爷爷 “请问,一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还爱拉裤子的老人住在哪间病房?” 军区医院,墙面斑驳的走廊医护来来往往,阮现现拉住一个小护士大声询问。 路过的医护放慢脚步,拉裤的坏老头也能住进军区医院吗?! 她们好奇! 小护士一愣过后想了想今天接收的病人,别说,真有一个!女同志形容不细致,却很贴切。 “你说的是阮旅长吧?病人在四楼16床。”然后好奇问:“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嗯嗯!”阮现现点头,“我是他原配的孙女儿。” 小护士反映了一下,无语,她工作忙完正要下班,这里住的都不是普通人,确保安全她亲自把人领到病房外。 “放心吧!你爷爷只是中风前兆,好好调养是有康复的希望,拉裤子也是紧张到极致的正常反应。” “这样吗?” 小护士:怎么隐隐听出一股失落的味道?! 病房门打开,里面的交谈声慢慢停止,所有人望向门口,阮现现网兜里装着一罐麦乳精,提着进了病房。 “嘿!‘阮世美’,我来看您啦!” 病房一共四架病床,床头摆放着四方木桌,白蓝色漆墙表面附着点点褐色痕迹,穿着病号服的阮抗日躺在靠窗床位。 老式木窗,蓝色的窗帘尾部打了个结,有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缝隙洒下。 在她一嗓子后,病房尚算和谐的气氛彻底冷凝,待看到她那张脸和带笑轻松的步伐,彻底降至冰点。 “你来干什么?还嫌把你爷爷气成这样不够?”三叔看了眼椅子上端坐的老人,话语意有所指。 阮现现歪了歪头,不懂就问:“三叔是说我把‘阮世美’气拉裤的?气性会不会太大了?” 然后走到阮抗日病床前不赞同的说:“别人气大伤身你伤肛,这样可不行!” 床上原本好了一些的阮抗日,在看到阮现现,又听了这么一番大逆不道的言论,恢复的半边嘴角又开始流口水。 完好的手用力拍打着床榻:“粗去,你滚粗去!” 阮现现撇嘴,“当谁爱看你流口水?安家费呢?还有切结书拿来,以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 阮抗日:…… 原本恢复的半边身子又开始麻了! 他闭了闭眼,口齿不清唤道:“老三,给她。” 如愿收到一整包大团结的阮现现别有深意笑了笑,“你们可真是我的好爷爷好三叔, 这么一包大团结,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有钱? 还好已经断亲,以后这么珍贵浓烈的亲情,只能宝珠独自享受,羡慕!” 四角木椅里,一位坐姿端正满头银发的老人正在细细打量阮现现,那锐利的眼神寸寸扫过,似要洞穿人心。 此人正是陆毅的爷爷,陆天明,首都军区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阮现现不敢看他,进门跟吃了火药样突突这么多,因为她的情绪有些难以控制。 爹不疼娘不爱,各方算计孤立无援的上一世,是这位老人给了她唯一的家和亲情,今生再见她好想冲上去抱抱爷爷,可是不能…… 于是看‘阮世美’就更加不顺眼,想怼他! 老人发出爽朗笑声:“现现啊!都长这么大了,这小嘴叭叭可真随了凤华!” 严凤华,她的奶奶! 早年是书香世家教养的闺秀,被‘阮世美’伤透心后投身革命大事业,跟陆爷爷是同一战壕的战友,自然相熟。 “陆爷爷好!几年不见,您老愈发老当益壮,看着更年轻精神了呢!” “哈哈哈!好孩子,拿着,这是给你的见面礼。”陆老递来一张盖了黑戳薄薄的纸张,阮现现双手接过。 看清上面内容,她一愣,这是一张挂号信,钱汇到黑省存在邮局,她收到汇款单便可自行存取。 一个举动,把阮家秒成渣渣! 到了陆老爷子的地位,想查明一些事,一些真相,基本手到擒来,例如她的下乡地址。 “陆爷爷……” 陆天明摇头,示意她不用多说,昨夜阮家发生的事,他已经知道的八九不离十。 一旁装乖卖巧侍奉在两位老人身侧的阮宝珠,当看到那张挂号信,努力维持的乖巧险些破功。 眼睛里面全都是扭曲的嫉妒! 凭什么?陆老今日来医院除了看望爷爷,就是商量她和陆毅的婚事。 除了自行车,缝纫机,手表这三大件外,彩礼再给200块。 放做普通职工家庭,收到这样的彩礼别说当事人,左邻右舍都能羡慕哭了,可对他们这样的家庭,彩礼数额也就一般。 甚至在阮宝珠看来是有些寒碜的。 对她这么抠门,对阮现现一出手却是五千,加上爷爷给出去的五千,小贱人一辈子吃香喝辣都够了,凭什么? 心里的怨恨不甘疯狂滋生。 她掩去眼底的嫉妒,上来亲亲热热拉住阮现现的手,“姐姐下乡,我也要成婚了, 以后在乡下遇见什么困难,尽可以给我和陆哥哥写信,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病床上‘阮世美’欣慰点头,“一,一家人,姐妹就是要和睦,要互帮互助。” 阮现现一把打掉阮宝珠抓她那只手,“你弄疼我了!” 她当着众人拉开一点袖口,手腕清晰的四个月牙印记,明显是指甲用力抠的。 陆天明眼神闪烁。 阮宝珠慌了,她竟然在一病房的众人面前撩袖子,她还是不是女人?贱人,不要脸! 怕陆首长对自己有成见,慌忙解释:“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想到你马上下乡,建设广大农村,有钱也需要劳动,不一定能过上好日子心里就不舍得,才下了重手,对不起!” 说着,泪珠儿啪嗒啪嗒的顺着脸颊流淌,哭得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卧槽,这甲肝携带患者摸我了,我不会被她传染吧?待会必须喝两瓶灵泉排排毒! 同时感叹,可真会哭,活了三辈子的阮现现都学不会这种美人我见犹怜的落泪方式,她一哭,鼻涕泡总会跟着冒出来! 展开那张切结书,嘴上不客气道: “和睦?我可有不起给自己堂姐和未婚夫下情药的妹妹,你的互帮互助还是留给阮爷爷吧!” 她特别耿直,对病床上努力装慈爱的‘阮世美’说出最后一句话:“姐妹不和,多半是老人无德!” “我不可能有一个喜欢拉裤子的爷爷,以后……别联系了!” 第15章 陆爷爷,您还能生吗 一激动,口水又从嘴巴流出来了,恶心坏了的阮现现扭头走人。 从始至终未看隔壁病床上面吊着腿的阮泰一眼! 真好!以后族谱单开,从她这里写! 室内气氛前所未有的尴尬,陆老起身笑了笑:“那今天先这样,婚事还缺什么,空了让年轻人自己去购买。 老阮,好好养身体,我先回了!” 三叔亲自把人送到楼下,目送陆首长的车子驶离才折返。 一回到病房就听到她爸口齿不清的破口大骂,骂阮现现,骂她是孽障,咒她趁早死在乡下。 一旁的阮宝珠有点烦,光骂有什么用?你不是旅长?倒是出手啊! 烦躁的她打开阮现现带来的麦乳精,准备冲泡一杯,甜食阮宝珠最喜欢。 下一刻,打开麦乳精罐子的阮宝珠发出尖叫:“啊!这是什么?” 罐子砰一声砸落在地,里面黑褐色的泥土洒出来,几条一拱一拱的不知是蛆还是蚯蚓的无脊椎小动物爬来爬去。 吓到阮宝珠的也正是这些‘小可爱’! 她劈了叉的尖叫,两天以来的经历让她彻底破大防! “阮现现!我一定要弄死你个贱人破烂货,我和你势不两立!” …… 出了医院,现现摸摸自己饿扁的小肚子,大大打了个喷嚏,“阿秋!” 揉了揉鼻子的她正准备先上街道给切结书盖章,赶在报社下班前把断亲声明登报,后面就驶来一辆吉普。 车窗降下,陆老的脸露了出来,招手,“上车!送你!” “好嘞!”阮现现不是扭捏的人,拉开副驾驶上车,负责开车的是一位皮肤黝黑的警卫,坐姿笔挺,目视前方。 报了地址,阮现现扒着车座回过头,老爷子眉目低垂好像在沉思什么,她痛快说:“陆爷爷想问什么可以直说。” 陆天明笑了! 可真是个通透的孩子。 “知道为什么陆毅到了年纪,我这两年却没再提起婚事吗?” “知道!”这个问题在上辈子她和陆毅成婚后,老爷子亲口说过,“阮宝珠心术不正,您想悔婚,可是没有正当理由。” 陆天明:??? 是不是过于耿直了? 他眨眨干涩的双眼,用手揉了揉,许久没人和他这样直来直往的说话了,竟然有点不习惯。 “的确。”老爷子豁达,坦然承认,“那现现能告诉我,宝珠给你和陆毅下药的真正原因吗?” 他的孙子自幼出色,宝珠小的时候也可可爱爱,可惜……人心易变,被养废了! 阮现现知道,一些明面上的东西好查,可隐藏于暗处的…… 她沉默下来,陆天明也不逼迫。 车子停在街道办门前,警卫下车开门,提醒道:“同志,地方到了。” 阮现现哦了声,回过头认真看着陆老爷子,说出来的话险些叫一位老将破功。 “陆爷爷,您这年纪还能生吗?” 陆家满门忠烈,陆天明育有三子,三子全部死在战场上,独留这么个老头一手把唯一的孙子拉扯大。 “噗!咳咳咳!” 阮现现认真脸:“如果能生,您尽早再生一个,实在不行逼陆毅生一个抱给您养。” 她没说的是,大号练废了,重新练小号吧! 军部专用吉普车已经吸引不少人目光,阮现现不想被围观,下车前看到陆天明呆若木鸡的表情,不忍心的提醒了一句: “小号可要好好养,别再让孩子缺失母爱,恋母不是一个好的情节,尤其是有家室的‘母’。” 话落,车门关上,她小跑进街道办盖章。 不知道是不是陆老带来的震慑,办理过程一路绿灯,没遇见任何刁难。 副主任甚至亲自把她送到门口。 吉普车已经消失不见。 阮现现原地站了会,没停留,去到距此不远的报社。 一家小报社,她付了钱加塞,又给了下乡地址,请工作人员给她邮寄十份报纸。 拿着介绍信,顺利入住招待所的阮现现四仰八叉躺在单人床上,回想自己重生后走的每一步…… 阮家钱财尽数收入囊中,把阮宝珠和陆毅凑成一对,中风偏瘫的阮老头再没有晋升希望。 等到他发现藏在墓室里面的家当全没了,可能会彻底崩溃! 讲真,她是想把阮家按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可是,时间不允许,远在黑省农场下放的奶奶还在等着她。 上辈子,稀里糊涂去了乡下,未来得及去农场和老人家见上一面,就被知青点绊住脚步, 待到终于脱身抽空去了农场,才得知,上游堤坝冲毁,奶奶溺死在了饥寒交迫的雨夜。 她刚去,亲人就死了?世间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 可上辈子的她就是个窝囊废,连自己活着都难,岂有手段调查奶奶真正的死因? 算算时间,奶奶死于她下乡后一周,来得及,一切尚且来得及,她不会让什么‘失足落水’的悲剧再次重演。 低头一看表,已经快7点了,不知等她赶到国营饭店还有没有吃的? “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7点半后厨下班,怎么不等半夜再来?” 国营饭店窗口,营业员翻着不优雅的白眼,唾沫星子差点喷阮现现脸上。 说7点半下班,现在也才7点10分。 被骂了,现现小脸可怜兮兮,在贿赂几颗糖,和怼回去并投一封举报信之中,选择了关门放阮抗日。 “漂亮姐姐!我爷爷拉裤了! 他想下河清洗,又不小心掉进水里,现在就剩一口气,死前最后的心愿就是再吃一口咱家的饭菜。” 少女吊梢眼一垮,抿抿唇黑着脸:“只有鸡丝面,行不行?” 大厨已经换衣服,起灶已经是不可能,而她只会做面。 “可以可以!”阮现现连连点头。 对方手一伸,“1毛6,外加二两粮票。” 阮现现交了钱,乖乖坐在长条木椅上晃着两只小iiOiiO。 一会儿,少女声音传来:“饭盒呢?给你打包。” “不用了不用了!”阮现现忙小跑接过碗,一大碗热乎乎有肉丝青菜地面汤,关键是老爷们来了都能吃饱。 她露齿一笑:“我爷爷都拉裤了,他哪还有脸吃面?我代劳!” 第16章 下乡 饭后走进无人巷道,阮现现放出自行车,又拿了点东西塞进斜挎包里,这才骑车赶往黑市。 秦五爷一看到她就想嘬牙花子,商量道:“你这自行车怎么不带到乡下?火车可以上, 对了,这是你要的到黑省的卧铺票,是硬卧,软卧没有,这趟列车上有外宾。” 阮现现一手接过车票,心里啧了声,她有钱有票为什么要委屈自己骑一辆链子哗啦啦的破车? 到乡下买新的不好吗? 何况,她记得……知青点那谁谁谁有车来着。 见她吃了秤砣铁了心把那破车低给自己,秦五爷无法,刚想把人轰走,阮现现猛然一撩衣服。 秦五爷:??? 豁! 不是想以身饲虎,原来腰上扣了一溜儿手表。 阮现现:“要吗?” 秦五爷:“要!” 梅花309,上海7120和雷达表,每个牌子两块,秦五爷眼睛都值了,点根烟端起茶壶压压惊。 他眼力好,一眼看出上海7120是百货大楼才上架的新品。 重新审视阮现现,女同志不简单啊! “怎么出?”他问。 “梅花309不要票400,上海不要票210可以出,雷达……算了,你买不起,看了过过眼瘾就完。” 秦五爷来了脾气,一撸袖子气笑了:“夺少,你说,看看我收不收的起。” “这款友谊商店售价480,我出800,少一分不卖。”阮现现淡定。 表都是她从系统商城买的,世面卖多少,商城就卖多少一分钱不带差,可系统是不是忘了,这年代还有黑市? 秦五爷一口水喷出,“你怎么不去抢?” 她辛辛苦苦赚个差价,黑市的规矩不就是进来翻一倍吗?她还打折了的,有价无市的东西,她为什么要便宜卖? 阮现现满脸无辜:“我都说了你买不起,这东西我弄到手里不需要上下打点吗?” 最后两块梅花,两块上海对方全要了,雷达只要了一块。 相对应的,现现一块表给便宜了十块,她知道自己出的价格黑市再倒手,真没有多少赚头。 “要走了,我给五爷表演了绝活,看完你好我好大家好!” 阮现现说着,出门把秦五爷院里的磨盘从东搬到西,后者艰难咽了咽口水,强笑道:“你也太客气了!” 他这磨盘不大,直径不到1米,少说也有500斤,就被这小腰还没自己大腿粗的小姑娘轻松搬动。 眼里那些算计和野心顷刻荡然无存,称呼也从女同志改成妹子: “明人不说暗话,妹子的意思哥懂了,以后还有合作机会吗?” “可以。”阮现现想了想,干黑事的在铁路都有关系,否则也弄不来通往黑省的卧铺票。 “走铁路走邮寄都可以,看你,我只先款后货。” 秦五爷并未一口答应,两人留了联系地址和电话后告辞。 …… 回到招待所时,值夜的大婶儿盯了她好一会儿。 也就是今年开始逐步放开一些,放在两年前一个女同志深夜十点才回来,搞不好要被谈话,最轻也是要被拉着询问几句。 阮现现快步上了二楼回到房间,拿出盆子想打水洗漱,才发现这个点早没了热水。 她简单清洗一番,回到房间开始清点明天上车要带的东西。 两袋果仁、一瓶茅台、半斤酱牛肉、半只烧鹅,一饭盒羊杂…… 手一顿……阮现现扶额,自己到底往大包里装了什么鬼东西? 到最后也没舍得拿出,又添了几套换洗衣物,被子和洗漱用品,做做样子,缺什么随时可以从空间导出。 至于大头,已经被她抽空邮寄到黑省了,算算时间,她下乡两三天后可以收到。 …… 一觉到天明,这次阮现现知道要早起打热水,洗漱吃了两个大肉包后,提着东西离开招待所。 回到大院的狗洞前,阮现现呼唤:“鹅子!鹅子!我们要走了!” 原以为会从狗洞爬出来的黒鹅,扑棱着翅膀跃上高墙,下落时被阮现现一把抱住。 “鹅子!我们要到乡下去大有作为,建设和谐美丽新农村,你开不开心?” 【嘎!】 “当然有!村里不仅有河,还有母鹅!” 【嘎嘎!】 朝阳下,一大一小两道背影渐行渐远,阳光将重叠的背影拉的很长很长。 火车站——! 京都火车站是国内目前最大的中转站,这里人头攒动,有人奔向未知的前路,有人翻兜割袋发家致富。 鹅子准确咬住一只咸猪手用力一拧…… “啊!”侧边一个男人发出痛彻心扉的哀嚎,引来无数人侧目。 对上阮现现清灵灵看透一切的目光,想骂人碰瓷的男人立即收声,唾了声“晦气”离开。 看着手里五块八毛钱的阮现现同样在跟鹅子抱怨说:“可真是个穷鬼呐!” 黒鹅:我不一定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去知青办负责人那边签了个到,负责人看着怀抱大黑鹅,漂亮的女同志,表情古怪:“你这是?” 阮现现张口就来:“我爷爷……” “停停停!”负责人比了个停止的手势,“你爷爷拉裤了是吧!” 这次换阮现现表情奇怪:“你怎么知道?他已经这么出名了吗?” 负责人年岁也不大,二十七八上下,他嘿了一声:“不仅我,街道和知青办都知道阮老爷子拉裤了!” 阮现现拉了拉大衣领口,把小脸埋进去,沉默着上了火车。 找到自己的硬卧包厢,上下三层很窄的单人床铺,上铺危险,中铺狭窄,还好,她是下铺。 拿出包包里面的床单铺好,又往里叠了叠,床尾留出大概半个脚掌踩踏的位置。 她爱干净,却没有洁癖,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很快,一老一少行色匆匆进入包间,就住在阮现现的上中铺,年轻人放好东西,犹豫一会想对阮现现说点什么…… 被老人挥手打断,“别磨叽,那边还在等着呢!” 就在这一老一少搁置好东西,离开硬卧包间的同时,站台冲来个状若疯癫的女人。 女人抬手,一把薅住知青办负责人衣领,一双含恨的眼睛眼白泛着血丝。 “阮现现呢?那个贱人呢?我离婚了,我离婚了,我们母女被赶出来,她满意,她满意了吗?啊啊啊!” 第17章 阮家的崩溃 负责人衣领被抓住前后摇晃,很快有治安冲上来将两人分开。 女人一边歇斯底里的叫喊,一边寻找阮现现下落,嘴里神经质一样念叨: “都是她,都怪她,我男人报名去了特殊部门,十年二十年也许回不来,我家散了,她满意了吗?说话啊!” 阮大姑一屁股跌坐在地,撕心裂肺哭嚎。 前天回去,她男人连夜做了什么血型匹配,自己是O型丈夫同样是O型,田甜却是B型血。 她不懂,她不懂这些,只记得那晚的丈夫彻夜未归,转天留下一份离婚报告和一封信,头也不回坐上相关部门来接他的车。 信上写,他已经调职,少则10年20年,多则这辈子也许不再回来,望她觅得良缘,余生安好! 阮大姑彻底崩溃了! 正当此时,入站口又走来一人,阮小姑头罩纱巾,全身包裹严实,二话不说上来也找阮现现。 看见对方,阮大姑收回泪水奇怪问:“你怎么来了?” 阮小姑抿唇不语,她怎么来了?她他妈不仅来了,工作都没了! 天知道一早上班,单位公告栏上贴满她与各个领导不同的亲密照,尺度之大,令人耳红心跳。 没过当日,她被通知开除。 开除,那可是开除,会写进档案的,前一天被阮现现当着全家面爆出跟领导勾搭,转天照片就贴墙上了,始作俑者是谁,一目了然。 姐妹俩对视一眼,携手气势汹汹上车寻人。 首发站,列车停靠的时间比较长,两个疯女人挨座挨座寻找,状若疯癫的样子吓到不少知青。 列车开动的前一秒,两个女人失魂落魄跃下站台,不约而同发出绝望又崩溃的哭声。 拿着一块小帕子正在擦玻璃的阮现现正巧看到二人,她打开窗,十分有礼貌的对二人打了声招呼。 “大姑小姑!回吧,不用送!真不用送!” 火车呼啦啦驶远,“啊啊啊!贱人!贱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还没完,当二人找到医院,想让父亲帮忙想想办法,看到的就是鸡飞狗跳的刺激一幕…… 老三一家抱头痛哭,尤其阮宝珠,哭得活像死了爹妈。 老二的腿不知道为什么二次骨折,躺在床上扯着嗓子哀嚎。 一名知青办的工作人员,手拿信封尴尬站在满是狼藉的病房内。 苹果橘子烂香蕉,散落的到处都是,老头子手边的输液瓶倒了,输液针被拉扯,血管滋滋冒着血。 而她们那半身瘫痪的老父亲屎尿齐流…… 看到两个儿女过来,眼都亮了,用那不清楚的口齿说:“替,替宝珠下乡……” …… 告别了大姑小姑的阮现现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心情十分不错,拿出一袋狗屁果仁,倒了杯小酒,美滋滋地啜上一口。 大黑鹅从包中探出脑袋,来啄她手里的果仁。 对面下铺,坐着一位打扮优雅得体的中年男人,他动作一顿,不悦地拧紧眉头。 “女同志,车上喝酒不好吧?乌烟瘴气,包厢的空气都被你搞臭了。” 第一次听有人说茅台是臭的。 如果对方说自己不喜欢白酒的味道,阮现现可以理解,但对方这一副看脏东西,女人就该相夫教子喝什么酒的表情让她不爽。 头一扭,先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才笑问:“同志,你说什么?” 男人捏着鼻子噔噔噔几步退出包房,那脸色跟吃了屎一样。 上铺的妻子忙爬下来向阮现现道歉:“对不起啊同志,我丈夫说话有点过分,他不是故意的。” 中铺的小姑娘也探出好奇的脑袋,眼神清澈。 这是一家三口。 人家都道歉了,她还能说什么? 不过还是等味道散去,男人重新回到下铺跟标杆一样,满眼不赞同又嫌弃的看向她时,笑着说了一句: “看不惯我的,可以自杀!” 男人不可置信,这真是一个十八九岁女孩说出来的话? 阮现现点头,“死了,死了,一死百了。” 说完她起身,慢慢穿过人群排队进入厕所。 始发站,厕所内的环境尚算可以忍受,她反手插好门,拿出一罐冰蓝色药剂。 【系统,药剂喝了,我要怎么改变外形?】 她是来发家致富的,不是跟人撕逼的,火车上是一处绝好的出货地点。 她的目标是赚钱,买灵泉空间,买四合院,三十岁一到坐拥万贯家财退休。 365:【在心里想象着要变化的外貌就可以。】 阮现现想象着曾经孤儿院院长的相貌,不久,一个面容慈爱,脸庞仿佛发着圣光的中年女人出现。 她脱下外衣捂住脸,打开门挥着手,示意自己遮脸的行为是嫌厕所太臭了。 走过一个车厢,外套重新穿好,内衬多了不少东西。 知青专列,车上大部分都是年轻人,有人彼此介绍,有人大声唱着红歌,青春的朝气扑面而来。 气氛正好时,一个左瞄右瞟的怪阿姨混了进来,还没找到下手目标,前方传来吵闹。 一个身高170,体重估摸也有170的女生,肉肉的手里抓着一个四肢扑腾的老太太…… 声音格外甜美,带着怒气:“我说了座位是我的,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 大手一抛,老太太双脚落地。 阮现现眼都亮了,哦豁儿,练家子! 看似轻飘飘的一丢,却要准确拿捏力道,确保对方不摔倒,这很难的。 老人也是吓到了,骂了几句收拾行李就走。 肉肉的女生别看胖了一点儿,五官却格外出色,穿的也是好料子缝制的衣服,腕上是她同款手表。 就你了! 阮现现选定目标,对邻座三位男生笑了笑,“同志,可以让一点位置吗?腿疼的老毛病犯了,我坐一会就走。” 要求不过分,又是一位面容慈爱的阿姨,三个男生朝里挤了挤,空出一点位置。 阮现现道谢后坐上去。 目光直直与女生对上。 阮现现:哇!姐姐看我了喂! 沐夏:她用那种奇怪不怀好意的眼神看我了,她是不是人贩子? 某一时刻,阮现现忽然敞开大衣,左边内衬挂满尼龙袜子,右边内衬挂满一张张卫生巾。 身子前倾眯着眼笑,她自己看不到此刻的样子,有多像后世“上一秒冲着你笑,下一秒给你下药”的人贩子。 “女同志!要卫生巾不?” 第18章 火车上搞事情 未等双臂环胸的沐夏说什么,阮现现已经重新系好衣服,起身向车门方向走去。 沐夏紧随其后,眯着眼,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搞什么名堂。 她隔壁两个女生对视一眼,会意地一起跟上。 “卫生巾,友谊商店的原装货,只是外包装出现了破损,里面都是好的,你可以先拿一片看看。” 怕女同志不了解,又解释一句:“卫生巾跟月事带用途是一样的,只是不用洗,次抛的,满了就换。” 74年的百货商场还没有卫生巾,她记得一直到82年,我国引进第一条卫生巾生产线,安乐牌。 此之前,只能拿着外汇券到友谊商店购买进口的,她看了,价格堪称离谱。 “怎么卖?”沐夏问,并未表现出异色,明显是知道卫生巾的用途和用法。 自觉没找错人的阮现现心里高兴,“三块钱一片,女同志要多少?” 沐夏:“给我10……100片吧。” 价格都没有还,她真的……我哭死! 阮现现数啊数,从自己缝制的小腰包里数了50片,加上内衬上挂的,一共70片,抱歉笑笑: “不好意思啊小同志,身上只有这些。” 沐夏抬起圆圆的下巴,看意思是想拿下巴尖点点她的挎包,做到一半中途顿住,表情一僵。 不自然问:“大包里面没有吗?是什么?还会动。” “蛐蛐!”阮现现敷衍回答。 沐夏翻了个无语的白眼,她本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有点怀疑对方是人贩子,怕她包里装的是孩子,才多问一嘴。 忽然看到布包上印出来的‘鸭脖子’,不想说话了! 除了给钱动作隐秘一些,两人的交易大大方方,选的地点也好,有人也是过路的人,沐夏那大体格子一档,什么都看不清。 银货两讫,阮现现正要去下一个车厢,她就被沐夏叫住,对方有点迟疑,“这东西你还有吗?可以长期供货吗?” 阮现现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意思是没有。 后面又上来两个女同志,是沐夏的邻座,围住阮现现大胆的问她出什么。 京城逐步开放,走街串巷的倒爷屡见不鲜,大妞的胆子都格外大一些。 “卫生巾和尼龙袜,要不要?” 一人目的明确的要尼龙袜,一人对卫生巾感兴趣可被价格吓退,最后也问了袜子价格: “多少钱一双?” “不要票,一块五一双。” 两女倒吸口冷气。 现在的尼龙袜子属于奢侈品,价格贵,产量少。 知道价格贵,却没想贵的这么离谱。 这个阮现现还真没谎报,商城都卖1块,有市无价。 为了证明自己袜子的质量杠杠的,她干脆拿起一只套脑袋上,三女全被镇住了! 闷闷地声音从袜子下传出:“看见没?我脑袋都能装下,还怕装不牢你们那三寸金莲吗?” 两个女生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原则,又被阮现现一顿忽悠,红蓝粉,一人买走三双。 送走客人,阮现现觉得这个不好,卖一天才赚几个钱?等把身上的卖光,就不从商城拿货了。 见沐夏站在一旁没有走,她就问:“你要袜子吗?” 对方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阮现现啧了声,小丫头还挺挑剔。 为了不被刺头事多的人举报,她卖的东西都有讲究。 试问哪个女生会向乘警举报卖月事带的?话怎么说?不把人羞死! 一下午时间,她卖过卫生巾,卖过手表,卖过票据,甚至硬糖奶糖都卖了,销路最好的是粮票。 其次竟是麦乳精? 摸清楚知青的喜好,被一个事多的大婶儿大声嚷嚷出倒爷身份,上演一场‘列车惊魂’后她就安生了。 不是怕了,这种游走于灰色地带的惊险刺激,使她肾上腺素飙升,特别喜欢。 打道回城单纯是到了吃饭时间,该回去啃她的烧鹅了! 这次连厕所都没去,直接捂着脸穿过一节车厢,再出现时,已经是她原本的相貌。 回到包厢的她算了算,卫生巾共卖350元,两块基础款上海牌手表卖了380,尼龙袜男士更好卖,一共卖了40多点…… 抛去成本,她基本对半赚,收入350左右,真是一笔不菲的收获。 美滋滋地拆下一块烧鹅,夹了点羊杂和酱牛肉放进一个饭盒,又拿出上午打开压根没喝几口的茅台。 一口肉一口酒,看的隔壁男人咬牙切齿。 冲着上铺老婆凶道:“去餐车给我打份红烧肉回来。” 女人抿了抿唇,火车上打饭能买到什么,全凭运气,她没有说话,领着女儿走向餐车。 “看把你惯得这逼样。” 阮现现咬了口烧鹅腿笑道。 男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骄傲道:“女人生来就是洗衣做饭生儿育女伺候男人的,有几个你。” 他上下打量阮现现,大言不惭:“你这样的,放我家倒贴都不娶。” 喝了两杯的阮现现脾气上来了,反手掐住男人脖子,照着那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脸,梆梆就是两拳。 “你这样的,放我家早被打死了,知道不?回答!” 男人小圆眼睛飞出,流下鼻血,欲哭无泪的说自己知道了。 “大点声!”砰的又给他一拳。 “知道了知道了!我错了,再也不敢说了行了吧!” 阮现现刚满意放开手,不经意看见包厢外站着四个人,除了去打饭的母女俩外,上铺的老爷子和年轻人也回来了。 她慢条斯理整了整衣服,对女人露出一个笑:“小树不修不直溜,男人不打艮啾啾,懂没?” 话落,她似乎看到女人温柔的眼底碎出一点星光。 “哈哈哈!女同志说话有意思!”那老爷子朗声大笑,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的阮现现一眼看出对方身份。 递出一盅酒,“来一杯不?” 老爷子倒也爽朗,接过酒杯一口饮尽,拿着自己打来的饭菜和阮现现分享。 通过两人的交流得知,这老爷子果然是军区的领导,年轻人竟是一位翻译员。 不知道二人为何住到硬卧的阮现现,眼神一瞬间变得深邃,她记得,秦五爷说这趟列车有外宾。 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酒,低着头转着酒杯的她对系统问:【有没有让人拉肚子,拉到虚脱的药?】 PS:阮·不是好人·现现:拉吗? 第19章 接任临时翻译 365:【有。】 直接拉开只有阮现现才能看到的系统商城,调整到药物大类,拉肚子小类:【宿主看吧,都在这了。】 看,这不比她自己操作,扒拉半天找不到精准目标强多了! 琳琅满目药品呈现,什么治疗便秘的,害人的,甚至手术前肃清肠道的专用药都有。 【就这个吧。】阮现现选中一款排毒补肾丸,【我已经要对人下黑手,不能真害了对方身体。】 系统有点忍不住:【宿主,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善良?特别有底线?】 阮现现噗嗤一声,不再隐藏真实的秉性。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与其等待别人施舍怜爱或者撞大运,我更奉行有机会要上,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知道宿主两世经历的系统不想说话,宿主她不是真善美怎么办?在线等,有点急! 年轻人名叫仲恺,工农兵大学毕业,现任外交部翻译员,只见他放下筷子弯腰捂着肚子一个箭步冲出包房。 硬卧几人没太在意,直到仲恺来来回回跑了三趟,脚都软了,躺在床上一脸拉虚脱了的苍白。 封老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小仲,你这样待会还能工作吗?” 为了给黑省创造外汇,他可是豁出老脸,就差立军令状才从外交部将这批外宾抢来。 如果小仲病倒,让他临时去哪再找个翻译员?封老急得一把将饭盒的边角捏变形,倒入热水往仲恺嘴里灌。 “你这样拖后腿的,放战场老子第一个突突了你。”嘴上很凶,手中动作意外温柔。 “我能行,我没事的。”为了证明自己能继续工作,仲恺直挺挺坐起,刚起身,捂住肚子又跑了。 “您老是软卧外宾的负责人?”见时机到了,阮现现笑问:“不好意思,刚刚听到了您和男同志的对话。” 她似有些好奇:“冒昧问一句,接待外宾身边怎么只带着一个翻译员?” 不是洋鬼子配享受多人服务,出行两个以上翻译员陪同,防止的就是类似意外发生。 老人脸色铁青铁青的,用力撸了把头发,还能为什么?抢人时手段粗暴了点,被穿小鞋了! 他豁然起身,“老子去找列车长,就不信一趟车上找不出第二个会说鸟语的。” “我会。”阮现现淡定脸,是的,她就是那第二个会鸟语的! “真的?”手臂忽然被一只铁钳样的大手箍住,封老甚至来不及验证她会到哪一步,拉着人就向软卧方向走。 “你跟我来,那些人吃饱饭就喜欢群魔乱舞,鬼哭狼嚎搞什么趴地。” 阮现现从善如流,事情是她亲手搞出来的,当然要去。 正当此时,包间入口被一人挡住,那人高高抬着下巴,“领导!您也太草率了。 一个坐车都要喝酒享乐离经叛道的女人,她能懂什么?在下不才,正要前往黑省任职工农兵大学老师。” 同时心中大喜,机会啊! 抓住这次机会入了领导的眼,也许不用去当臭老九,直接调任外交部一步登天。 他眼神鄙夷,要笑不笑的看了眼阮现现,黄毛丫头有十八岁吗?打上学开始学,才能学会几个单词? 救场的重要任务只能交给他。 “你会英语?”对方矜持点头,当大学老师,能不会英语? 封老抓着人就走。 阮现现幽幽的视线目送两人离去,不知她在想什么的系统安慰:【别伤心宿主,我资助你,一会把那个讨厌的人也药翻。】 前者噗嗤一笑,两只杏眼弯弯成月牙,拉长语调:【统统!你超爱的!】 接着脸上笑容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种漫不经心。 【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他会灰头土脸的回来。】 能在活动末尾担任老师的人,无一不是家室清白,至少没有海外留学背景。 那个男人会英语她相信,可时代洪流下,没条件接触口语的国人,会认,不代表会说! 她不急,甚至有兴致的跟那对母女攀谈起来,传授自己的《驭夫经》 “打就完了啊!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男人,一定是打得不够狠。” 女孩年纪不大,十四五岁,她睁着崇拜好奇的大眼睛,“可是妈妈打不过爸爸啊!爸爸力气很大的。” 女人赞同点头。 她丈夫自认文人从不对她动手,可那些轻蔑恶毒的言语比刀还要锋利。 她也见过邻居打媳妇,男人在力量上天然比女人有优势。 阮现现出主意,“你爸爸不是戴眼镜吗?把他眼镜藏起来,变成睁眼瞎后你跟妈妈随便打。” 女孩眼睛睁的更大,“还可以这样吗?” 这个姐姐好厉害的样子。 宿主不急,系统都替她急,恨不得长对翅膀飞过去打探情况。 阮现现摸摸女孩乌黑柔顺的长发,“多吃东西锻炼身体,要学会保护妈妈,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妈妈更爱你。” 【系统!我也想要爱我的妈妈!】 365声音特别激动:【宿主!我可以!】 【噗!哈哈哈,可你是男统统唉!】 365反驳:【系统没有性别。】 女人全程注视着两个女孩聊天,既不反驳也很少参与,只拿那双温柔的眼睛安静注视。 “水平不行瞎逞什么能?”过道传来封老的大声咆哮:“你这样的,过去搁战场,老子一突突突突一溜儿。” 男人涨红着脸,刚刚的失利被驱赶,叫他颜面荡然无存,此刻还要梗着脖子辩驳: “明明他们说的都不是纯正的英语,太快了叽里呱啦一大堆,谁能听懂?” “你……”封老的脸气成茄子紫色。 任务完不成在外交部丢人是小,可外汇指标达不到,上面少拨甚至不拨款,要黑省的工业如何发展? 工业不发展,买拖拉机,修河堤,百姓吃饱穿暖的钱又从何而来? 一生叱咤疆场的老将怒急,恨不得掏出枪,把那些个洋鬼子跟眼前的大尾巴狼,一起无差别攻击了! 还想说什么,捂着肚子扶着墙的仲恺远远小步挪来,“首长!还是我来吧!” 阮现现适时出现,“老人家!我也可以从旁辅助这位翻译同志。” …… 红蓝格子布点缀的餐桌上,摆放着只吃了几口的面包牛排。 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六的矮小男人摆弄着桌上酒水,对隔壁餐桌上的莱恩,用着一口带有浓重口音的英文说: “莱恩先生!我不建议你尝试他们的酒水,知道他们的白酒是如何酿造的吗?” 见莱恩感兴趣,高桥木落侃侃而谈:“?发酵?,就是指把粮食闷烂闷臭,淘出里面腐烂发臭的水喝!” “噗”地一声,前面餐桌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直接将嘴里的酒水喷出, 刚刚喝了口白酒,又听了高桥木落一番话的他勃然大怒:“你们华国竟然用腐烂的食物招待外宾? 哦,我的上帝,我要向外交部投诉,投诉你们欺瞒谎报,投诉你们恶意破坏邦交。” 第20章 忽悠外宾 有人起哄,有人叫好,列车员听不太懂也知道外宾动怒了,忙不迭道歉,餐车霎时混乱一片。 阮现现一行站在门口没急着进去,封老戴上帽子,遮住那双锐利的眼睛问:“洋鬼子又闹什么?” “那个小矮子说我们的白酒是泔水。”阮现现简明扼要翻译:“金发碧眼不高兴了,要投诉。” 仲恺意外了下,对看过来的封老重重点头,阮现现已经率众而出,路过吧台拿起向外宾主推的‘灵泉仙’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清灵灵的声音口语发音标准:“我不赞同这位矮冬瓜的话。” 她的声音空灵好听,皮肤比上好的羊脂白玉更加细腻光泽,笑眼弯弯,迎着众多外宾或好奇或恶意的目光不闪不避。 “磨米,洗米,蒸米,糖化,发酵……如果没记错,这是贵国清酒的酿造流程。 也是我华国流传五千年的酿酒技艺。” 高桥落木一噎,连对方喊他矮冬瓜都忘记反驳,无力狡辩就转移重心。 “但你不得不承认,流传五千年的技艺,也比不过香醇浓厚的红酒,那才真的叫好酒,你们这个,清汤寡水罢了!” 红酒被夸,餐车上一些外宾骄傲挺了挺胸,是的,他们的红酒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酒。 高桥的恶意几乎从眼里溢出,就等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反驳他,捧高白酒贬低红酒,得罪在场绝大部分人。 “我喜欢吃肉,你喜欢吃屎,我却不会像高桥先生那样完全否决屎,否则让喜爱猫屎咖啡的绅士情何以堪?” 说着不给高桥辩驳自己的机会,对刚刚大发雷霆的布尔先生说,也是对在座所有人说。 “我国酒文化起源于几千年前,是每逢重大庆典中最重要的一环, 皇帝登基前,要以酒敬苍天。 新人大婚,拜堂都要排在交换合衾酒之前,你们知道古代的合衾酒怎么喝的吗?” 外宾摇头,很感兴趣,能来到这里除了想捞钱外,都对神秘的东方传说抱有十二万分好奇。 阮现现端着酒杯,款步走到一位美丽的女士面前,微弯下腰,举着酒杯的玉臂穿过美人金发,蜿蜒纠缠…… 最后酒杯绕回到自己唇边,她对美人眨了眨眼,一口将杯中酒水饮尽: “夫君!我们满饮此杯,从今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句话用的是国语,外宾听不大懂,只觉温柔极了,仿佛置身洞房太带感了! 高傲漂亮的莉莉娅被她闹了个大红脸,低头赶紧小抿一口,她也太会了吧?! 把玩着酒杯的莱恩感兴趣追问:“还有吗?” “当然有。”阮现现直起身点头,“除了祭天,大婚,我们也会在告慰已故的亲人时喝酒…… 一个人,一壶酒,可以在已故的亲人坟前说说心里话,开心的,不开心的,顺带……祈求先祖保佑。” “哈哈哈!”外宾都笑了,觉得挺有意思,“向活人祈求都没用,向死人祷告有什么用?” 阮现现:“这是一种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期待,就和你们喜欢喊上帝是一个意思。” 外宾笑着笑着,忽然有点笑不出来了,华国的死人和他们上帝是一个意思?总有种被占了便宜的感觉。 不给对方发难时间,阮现现继续道:“说起酒的起源,那就要追溯到我们在座所有人的祖先,猿猴造酒。” “祖先喜欢在水果成熟的季节,将之贮藏于石洼中,经过自然发酵形成琥珀色带着果香的液体。 饮之延年益寿,提神醒脑。 传说,三皇五帝之首的轩辕帝曾在征途中遇袭命悬一线危难之际,幸得猴儿部落相助, 一坛猴儿酒下肚不仅伤势痊愈,更是一举拿下东夷、九黎从而统一华夏。 此后轩辕皇帝发明了‘酒泉之法’,猴儿酒也正式更名轩辕酒。” 她说完觉得口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品了一口煞有介事的说: “我手中的灵泉仙,延续了酒泉之法,也可以理解为灵泉仙和轩辕酒同出一源。 各位,我敬大家,祝你们也如轩辕皇帝,逢凶化吉,旗开得胜,满意而归!” 不仅是外宾,封老跟仲恺都听傻了! 封老不太自信对仲恺问:“我们这酒,真跟那什么轩辕酒同宗同源?” 仲恺:??? 不知是谁先带头鼓起掌来,餐车掌声一片。 把玩着酒杯的莱恩放下酒杯,“还未请教女士称呼。” “窝嫩叠。”阮现现优雅转身,莱恩追问:“姓嫩叠,叫……窝?” 有点奇怪,但他没纠结多久,笑着自我介绍:“我叫莱恩·霍恩比,来自Y国。 对你口中的灵泉仙酒很有兴趣,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详谈吗?” “抱歉莱恩先生,商业洽谈不在我的范畴内,我需要找来专业的人和您对接。” 阮现现抱歉笑笑。 莱恩·霍恩比有些遗憾,却不勉强,他的确对这酒来了兴趣,需要向专人问取酒的配比和参数。 一旁的高桥木落嫉恨无比,他带着任务而来,为的就是破坏,务必让封广那个老东西竹篮打水一场空。 老东西都被他使计排挤到硬卧,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哪儿杀出来的程咬金? 不怀好意插话:“莱恩先生!您要不要在考虑一下? 我觉得这位女士口中的轩辕帝,轩辕酒,都是欺骗外宾胡编乱造的谎话,您可千万不要上了小人的当。” 阮现现豁然转头看向他,杏眼不悦地眯起,用最正宗的伦敦腔说出好听但没有素质的一句话: “fUnny mUd gO pee!” 话毕,餐车落针可闻! …… 美酒好梦的阮现现一觉到天明。 顶着对门男人一脸不可置信“她怎么没被赶出来?难道她英语比我好?到底我是老师还是她是老师,这不可能”的表情,淡定完成洗漱。 昨夜封老放话,她的一日三餐由列车承包。 早餐是小米粥和鸡蛋,当然,她也可以和洋人一样选择面包牛奶。 不过她更喜欢中式早餐,纯天然不撒农药的粮食多难得,再过20年想吃都吃不上喽! 饭后,封老带着小仲回来,对阮现现开门见山道:“那帮外宾点名要你继续翻译。” “不去!”阮现现却把碗一推,抱臂嗤笑:“要我?一帮穷鬼,照镜子了吗?消费过百万了吗?他们……配吗?” 第21章 抵达黑省 仲恺惊呆了,好言相劝道:“阮同志!这批外宾对黑省未来的经济发展至关重要,你能者多劳。” 哪来的大傻小子?太单纯,欺负起来容易让人有负罪感。 她再去几次,傻小子该下岗了! 秉承着“自己吃肉也要给别人喝汤,吃抢食容易被打死”的原则, 在仲恺一早恢复,比以往更有精力的邀请下,阮现现拒绝继续端人家的饭碗。 她靠在床边的小桌板上,“不用太惯着他们,你记住,嘴上喊着要走的商人证明不想走。 都是第一次做人,平等相交,以忽悠对方花钱,多花钱为第一重要目标,别害怕做不好说不好, 只要有钱赚,别说态度恶劣嚣张一点,骑在头上拉屎,商人都会说一声真香。 再问,你把我原话带过去,没准会有意外收获呢?” 仲恺似懂非懂。 阮现现明白,现在的人不是傻,只是太久甚至从未跟真正的商人打过交道,业务生疏。 “按小阮说的去做。”封老挥挥手,昨夜跟莱恩谈成一笔大单令他心情愉悦,笑着说: “小同志!这是去黑省下乡?有兴趣来省里工作吗?” 他觉得这个小同志才思敏捷又有语言天赋,昨天他全程旁听,对她的自作主张非但不生气,反而很欣赏,觉得是个可造之材。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随机应变是第一要素关键。 对门的男人快酸成柠檬精了,心里嫉妒得要死,凭什么黄毛丫头能被邀请上省里工作? 一定是她昨晚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勾搭了外宾才没被赶出来,不要脸,小贱人,对,一定是这样。 哪知,还有令他崩溃的。 被邀请去省里工作的阮现现非但不感恩戴德接受,跟躲瘟疫一样摆手又摇头。 “不去,不去!” 开玩笑!她有钱有闲,光想想零下二三十度的天,还要早起顶着寒风暴雪去上班就崩溃。 “为什么?”封广不理解,年轻人挤破脑袋的好事,她为什么拒绝这么干脆?都不想一下吗? 阮现现倒也坦然:“诱惑太大!我怕手伸长了被剁脑袋,下乡多好,有力出把子力,没力气就赚人头分。” 此等‘清醒理智又摆烂’的言论,封广头一次听说,他反应了一会,气极反笑: “思想不积极,不怕我叫人抓你去思想改造?” 阮现现往床上一躺,勾勾手指:“你放马过来啊!” 这把老头子气得扭脸就走,脚步恨不得把火车洞穿,重重冷哼:“不可理喻!” 接下来的两天,小姑奶奶吃饱了睡,睡醒了拿点东西车厢出一波,偶尔仲恺搞不定的,她也会在背后支招。 转眼,黑省到了,臭着脸的封老给阮现现扔来一个信封,“编外翻译每天10元,我给你按一天工钱结算。” 他在“编外翻译”四字上咬重,打的什么目的,不言而喻,见这小丫头完全不接茬,又把自己气到了! 那货还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搓搓手:“除了工资外,可以额外给我一封表扬信吗? 就是那种,把我当翻译时如何如何厉害,如数家珍写在纸上的表扬信。” “我看你长得就像表扬信。”多次被拒的封老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对于他们这种为国奉献一辈子的老人,最看不惯就是阮现现这种“把自己享乐,放在国家大事之前”的享乐主义者。 才走没五分钟,一脸尬笑的仲恺进门来,“那啥,给个地址呗,日后写信方便。” 阮现现笑了,真是个嘴硬心软脾气还不好的倔老头儿。 外宾们在知青头一站下车,阮现现送到门口,抓着老头儿的衣角。 “干吗?”对方不悦回头。 “给我写信啊!封~爷爷!”一声封爷爷把封广喊的一踉跄,起一身鸡皮疙瘩,脚下差点绊跟头。 嘴上哼哼,“谁有时间给你个黄毛丫头写信”后,重重摸了把她斜挎包里黑鹅露出来的小脑袋, 提着多处破损的皮箱,头也不回下车了。 站台舒展筋骨的莉莉娅透过窗户看到了阮现现,高兴地挥手,“嫩叠,嫩叠!今年的广交会,你可一定要来啊!” 阮·窝嫩叠·现现,挥着手,既没说会去,也没说一定不去! 火车哐当哐当再次靠站时,阮现现也该下车了,对门的女孩悄悄塞来一张纸条,上面有她学校的地址。 爸爸不喜欢阮姐姐,可她真的好喜欢啊,希望可以收到姐姐写来的信件。 阮现现将纸条收好,拎着自己的两大袋行李大踏步下车。 四月的黑省比京城要冷一些,外面早有知青办的工作人员在那里等候。 “钉子库公社的,这边集合。” “平安公社……” “向阳公社……” 阮现现颠了颠行李,跟一批年轻人走向钉子库公社的工作人员,她唇边含笑,脚步轻松。 两辈子了,她又回到这里。 每每听到公社名称依然想笑…… 她的精力充沛对比身边各个精疲力竭的知青格外明显,让负责人一眼便注意到。 两人眼神短暂交汇,对方率先移开目光。 指挥着众人到远处的汽车站买票坐车,一上车,阮现现便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沐夏——!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上辈子明明没有这个人,咳,对方体格这么明显,见过不会没有一点印象。 汽车上的空气并不好,沐夏目光格外敏锐,豁然回头与后座的阮现现视线直直相撞。 对方的眼神太复杂,阮现现看不太懂,只是包了片橘子含在舌根底下压着,捏着那片扯下来的橘子皮递给对方,笑问: “要吗?” 沐夏:??? 你可真大方! “谢谢!不用了!” 车子开动,四月的汽车是个开窗冷,关窗臭的尴尬季节。 从阮现现的视角,看见沐夏没两分钟就忍不了了,手快速拨了块兔子奶糖含进嘴里。 她提醒:“恶心时吃甜的,容易越吃越腻。” 沐夏:这个女人一直叨逼叨,有点烦! 阮现现:这个女人不接话,我还要不要试探? 第22章 出手,回击 日落黄昏,县城知青办到了,坐在车上摇摇晃晃睡着的知青们被工作人员大声唤醒。 “下车,都下车后去招待所住一晚,明天会有大队长来县城接你们回大队!” 天色已晚,夜间赶路不安全,他们今日要在招待所住下。 工作人员清点完人数无误,正欲结束工作离开,忽然一个男生叫了起来: “我钱呢?我钱怎么不见了?下火车前明明还在。” 沐夏退后一步眼神灼灼。 男生急疯了,把所有行李翻过来寻找,工作人员过来询问情况,这男生忽然一指阮现现。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偷了我的钱,明明火车上还有的,坐汽车她坐我旁边,钱一定是被她偷走了。” 工作人员眼神锐利,气势汹汹朝阮现现走来,“同志!请打开你的包,我要检查。” 这是一个举报就能下放的年代,证据?呵,不需要! 阮现现很冷静,小胳膊挡住工作人员伸来的手,冷笑:“他说丢钱就丢钱了?他要说丢清白了,我还在汽车上当众猥亵他了?” 众人:??? 什么虎狼之词? 工作人员觉得阮现现无理取闹,“他东西都翻出来了,所有人都看着,这还有假?” “谁说的?”阮现现漫不经心掀起眼皮。 “光在包里找,身上找过了吗?万一他把钱藏在什么隐私部位,诬陷到我身上怎么办?” 男生名叫叶根,看他此刻焦急大冷天满头大汗的样子完全不像再演,大声说: “我愿意搜身,如果没有,你必须把行李敞开对所有人检查!” “好啊!”阮现现答应。 两个人走到背人的角落,窸窸窣窣一阵,工作人员对赶出来看情况的另一人摇头,示意没有。 “同志!该你了!” 见她站在那不动,一点不自觉,有人不耐烦催促。 “天不早了又这么冷,好意思叫这么多人站这陪你?” “就是就是!清者自清,心里没鬼打开包给人看一下怎么了?” 工作人员,也就是余天磊露出一点笑意,偷没偷不重要,只要在场人对阮现现先入为主有了不好的印象。 下了大队孤立远离她,自己的目的也便达到了! “我让你们站着看了?招待所就在前面,脑袋底下那两条腿不用可以捐了。” 阮现现这话让一些人恍然大悟,拎上自己的东西就走,有些人羞愧愤恨,大声斥责: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支走我们,不让自己坏名声传扬出去,维护最后一点颜面。” 也有人干脆就是看戏。 “你丢了多少钱?”阮现现对叶根问,对方情绪激动,恨不得上来抢她的包,听了这话眼神却闪了闪。 “5……200,我丢了200!” 该死的!阮宝珠明明说她这个堂姐身上有很多钱,一路上自己非但没找机会拿到手,自己的钱还丢了! 他都要后悔死了! 早知道不坐在这个晦气的女人身边。 阮现现哦了声,“只有二百呀?!” 她慢吞吞从自己腰包里掏出10块,20,50,100,200,500,1000…… 把所有人看呆住,在场年岁不过十七八,前半生加一起,可能都没见过一口气拿出一千块的人。 两个工作人员都不禁咽了咽口水。 不少人眼神一瞬炙热了起来,有人隐藏很好,有人恨不得扑上来据为己有。 抛下诱饵等鱼上钩的阮现现笑,“怎么办,你只丢了二百,可我有两千唉!” 众人又倒吸一口冷气,原来一千还不是她的全部! 叶根面红耳赤,吭哧吭哧半天说出来一句:“谁知道你这些钱是不是偷的。” “我爷爷是首都军区的旅长,我需要偷钱?”阮现现宛如听见天大的笑话,叶根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已经被阮家扫地出门,这钱的来路就是不干净。” “同志,你好像对我很了解,连我被没被家里扫地出门都知道。”阮现现看着对方一瞬间慌乱的脸。 “你这面孔有点熟悉,是谁来着?”她似恍然大悟,“哦! 你不是我那给堂姐和未婚夫下药未遂,自食恶果跟男人无媒苟合堂妹的同学吗?” “不!”叶根想否定,大脑嗡嗡的,阮宝珠和人睡了?那他算什么? 他的计划还没施展,绷着一张脸打算打死不认:“你记错了,我们班上没有叫阮宝珠的同学。” 说完,暗叫糟糕,果然,阮现现一脸纳闷:“我好像……没说过堂妹叫阮宝珠!” 众人哗然,在场都是初高中毕业的学生,到现在也差不多明白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诬陷。 对着叶根指指点点起来:“早有预谋,怪不得和那什么宝珠的是同学,两人臭味相投。” “我没有!我不是!我真丢了钱!”叶根拼命想解释,奈何,没人听他的。 等收拾好的众人进入招待所,他还在那里拉着工作人员不依不饶,非说自己钱丢了,要报公安。 365有些奇怪:【我感觉他不像演的。】 阮现现:【的确不是演的。】 365:【那怎么……】 阮现现:【因为他那钱真是我拿走的啊!】 系统竟然无言以对,半晌憋出来一句:【宝啊!咱不至于的,实在不行,实在不行爸爸偷自行车养你。】 阮现现差点把它拍飞,系统最近对当她爸爸格外执着! 上辈子,叶根同样谎称丢了钱,余天磊从旁威逼她把包打开检查,结果自然没查出什么,但身上的三百多块钱暴露在人前。 身上又无端背负一个小偷的嫌疑,下乡才没几天,不仅钱丢了,名声也坏了。 可以说上辈子的今天,是她彻底走向灭亡的开端。 被欺负,被排挤,被孤立…… 导致她没能看上奶奶最后一眼,这一辈子的她岂会让悲剧重蹈覆辙? 说自己钱丢了?不让叶根梦想照进现实,都对不起他上辈子的诬陷。 这辈子的阮现现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什么椅子都坐,就不坐以待毙,谁说,非要被人打一巴掌才能被动还手? 她偏不! 走前瞪一眼帮凶余天磊,等着吧……一个都跑不掉! 被那冰凉的眼尾扫过,余天磊如坠冰窟,回去的一夜都在做噩梦,总有一种大难临头的预感。 果然,噩梦在第二日清早成真! 当他骑着车,看见单位门前挂起的横幅,和横幅下静坐的阮现现,余天磊整个人眼前一黑,连人带车摔了出去…… 第23章 我,共产主义接班人 知青办门前,一大清早热闹非凡。 附近赶着牛车骑着拖拉机的大队长连成一排。 红旗大队:“哦豁儿!有热闹瞧!” 野猪领大队:“看那横幅下的女娃,盘静条顺的,是知青吧?” 这话让众多心情不错的大队长窒息,谁这么倒霉摊上这货?就差在脑门上刻字“我是幺蛾子”! 第一天来到县城等待分配的知青纷纷从接待所走出,沐夏犹豫一会,还是走上来拍拍阮现现肩膀问: “怎么不报警?你昨天就应该报警的。” 报警?眨眨眼的阮现现笑了,哪里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她只说了四个字:“兄弟单位。” 沐夏叹了口气,重重捏了下阮现现肩膀,退回原地。 直到知青办第一位来上班的领导,看清横幅内容,险些堆在地上。 个天娘老子哎,最近省里要来什么客人,各地检查非常严,这祖宗这时候到单位门口拉横幅,是想让所有人跟她一起下乡种地吗? “女同志!有什么问题我们去办公室解决,你再这样闹事,我可要报公安好好查一下你的身份了。” 原本百试百灵的话术,哪知对阮现现压根没用,她还是那句话:“你放马过来呀!” “我爷爷是旅长,爸爸是副厂长,我是根正苗红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你查,你随便查!” 气得领导扭脸就走,进办公室大发雷霆,拍着桌子询问是谁惹的祸。 “给你们10分钟,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把那横幅给我摘下来,不然等着一起吃瓜捞吧。” 说完,把所有人赶出去。 于是,余天磊赶来时,自己的直属领导正在阮现现面前好言相劝,他只觉眼前一黑,摔了。 领导用最冷漠的声音,叫他一起来办公室。 热气熏晕,阮现现端着一杯红糖水坐在椅子里,“没什么诉求,这个人收受贿赂恶意刁难,怎么处理是你们的工作。” 余天磊害怕,梗着脖子狡辩:“我没收任何人的贿赂,做事要讲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诬陷。” 对上阮现现要笑不笑意味深长的注视,余天磊感觉整个人都在烧,心火快要将他烧死, 想起来了,昨晚他也是这般没有证据下,要求女同志打开包检查,现在角色对调,他只觉丢人难堪。 更多还是憋屈。 但他不能承认,死也不能承认,入了这样的单位,没犯原则性错误,没被抓住把柄,基本就是金饭碗。 家里花了大力气把他弄进来,走了,这一辈子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 余天磊后悔了! 可……晚了! 人多的时候,阮现现还要说一些有的没的道理,现在办公室没有外人,她笑吟吟围着余天磊转了一圈。 “你既然知道我被阮家扫地出门,难道就没打听打听,我家隔壁住的都是什么人? 要我请吕爷爷,王奶奶还是新结识的封爷爷亲自调查啊? 真查出点什么,会不会连累单位的其他同事啊?” 上首领导心咯噔一下,他不知道什么吕爷爷赵奶奶,那里他太远,但封这个姓氏…… 他轻咳一声,试探道:“小同志说的封爷爷全名叫什么?” “封广啊!说来也巧,火车上封爷爷的翻译病了,我恰巧懂一些英文就做了临时翻译,又巧合的促成一笔大单。 一不小心入了老人家法眼,封爷爷可真是一位慈祥的老人。” 每说一句话,那人眼皮跳一下,什么恰巧,巧合,不小心…… 真认识封广那个老混蛋?还慈祥?那他妈叫慈祥? 这二年从一线退下来,抽什么疯的去搞经济,而他的搞经济的手段就是向组织威逼利诱,强取豪夺! 看着小姑娘清灵灵会说话的眼睛,他算彻底见识到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他笑笑没揭穿,也明白,那些话与其说是说给余天磊听,不如说是给自己听。 但他也不会只相信一个小丫头的片面之词,更不会因为惧怕谁的权势就要牺牲手底下的人。 余天磊,他会亲自调查。 “阮……现现是吧!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这边代表知青办,郑重向你承诺,一定会调查清楚公正处理, 但也请你明白,夸大事实,以权压人,论你再大来历,我平安县也不怕你,听明白了吗?” “我有什么权势?”阮现现自嘲,“以求自保扯虎皮做大旗的家族弃子罢了,不过还是感谢您的公平公正和教诲。” 上首之人看得出,女孩这话出自真心,也并没有觉得认识三两个人天下她最牛逼。 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兽,不管是敌是友,先亮出獠牙在那里喊着“你放马过来呀”! “咳!”郝国毅没忍住笑,阮现现狐疑抬起眼,他在笑什么?他在笑我,他一定在笑我! “好了!”他态度温和下来,像看待小辈,拿起车钥匙叫上阮现现跟他走,“折腾一早上,没吃饭呢吧。” “我先带你去食堂吃饭,这个点知青已经被大队长领回村了,我看下,你的下乡地点在平头大队, 那里挺好的!大队长公正,公分又值钱,是钉子库发展最好的大队,吃完饭我骑车送你过去。” “好什么好!”跟在郝国毅身后的阮现现小声嘟囔,“大队长公正代表他不好糊弄,公分值钱就是活多到干不完, 哪里好了?余天磊就是故意把我安排进那里,想累死我跟主子交差。” “不许胡说八道,什么主子奴才的,早两年,这话让人听见够你去农场了。” 阮现现耸了耸鼻尖,两人边走边聊,办公室的门关上前,郝国毅警告了余天磊一眼: “你就在这里反省,等我回来咱们再慢慢聊。” 余天磊知道自己完了!跟工作相比,那点蝇头小利算什么?心中肠子悔青! 这顿饭郝国毅请客,不早不晚的时间,麻烦师父煮了两碗面,浇头是对方从家带来的茄子和炒青椒丝,拌一起还蛮好吃。 横幅自然撤了下来,她也不担心知青办阳奉阴违。 面子可以给,余天磊必须滚! 上辈子她全部家当被老知青偷光,被逼给男同志清洗衣服,干了一天活被汗浸湿的衣服可真臭啊! 拿着她的粮食却不给她吃,她鼓起勇气向外求助…… 队里推公安,公安推知青办,知青办余天磊把她遣送回村并警告。 微风习习吹来,坐在郝国毅的后车座上,阮现现想,那可真是一段灰暗的岁月! 自行车在靠近村口时,正好和大队长带领的新知青队伍撞上。 步行腿奔回大队的新知青:??? 一路有人驼行李坐车的阮现现:…… 表情都要裂开,天塌了的大队长:!!! 最不想看到的人,终于还是出现了! 第24章 抵达平头大队 “咦!原来你也是来平头大队的,火车上怎么没看到你?” 把行李搬上牛车,郝国毅打了声招呼先走了,阮现现归队,一个穿着破旧胜在干净的女生和她搭话。 新来的知青总共有五人,三女两男。 她和沐夏,再有就是搭话的女生,名叫陈招娣。 两位男同志走在女同志身后,大队长安排的,名曰:压阵! 一人叫吴学良,她有点印象,来自沪上,对方和知青点另一名老知青是发小,平日同出同进不爱参和是非。 最后一个丢了钱要死不活的叶根,朝阮现现投来一个极其愤恨的目光, 眼睛扫过她放在牛车最上层的两大袋行李,不知想到什么,心情又好起来。 阮现现一脸懵的回答王招娣问话,“不知道啊!我还想问,怎么在车上没看到你们?” 知青专线通常会把同一批公社的下乡知青,座位安排到一起,没见到她对方才会有此一问。 “村口到了。”大队长跳下牛车招呼,也示意大家记好了路。 “我送你们到知青点,今明两天修整置办,后天一早开始上工,有什么问题趁着现在问。” 大队长脸上有一条从右脸贯穿左脸的刀疤,四十多岁人,生的虎背熊腰,脚有一点跛, 不笑时看人跟要吃小孩一样,笑起来就更吓人了。 也因为对方的形象,上辈子的阮现现害怕不敢接近,反而跟面甜心苦的村长一家走的更近。 差点被村长家口角流涎力大如牛的傻儿子糟蹋了,是有人在暗处帮了她。 返乡前才得知,多次暗中出手帮助她的人,正是因伤退役拒绝组织安排工作,回村担任大队长的向红军。 “大队长!我们的嚼用口粮该怎么解决?”陈招娣最关心这个。 “口粮啊!刚下乡的知青每人有五十斤粗粮,含在你们的下乡补贴里,吃完了再买就得拿工分跟大队里换。” 他丑话说在前面,“咱们大队不支持私下拿钱换粮,想要,只能拿工分,你们如果钱多也可以拿票进城买粮。” 换言之:不干活,没有饭! 他重点凶了阮现现一眼。 这货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拍着腰包大眼睛弯起:“我有钱,不仅有钱还有票。” 向红军:…… 糟心地别开眼,他说的很直白,对方暗示也很明显,总结为一个字:有钱!不干活! 其余人倒是松一口气,这样的模式挺好,不像一些返程探亲知青说的那么黑暗,有倒霉遇上黑心大队的,不仅要工分买粮还得贴钱。 不给也没关系,黑心大队有的是手段惩治知青。 说话这厢,牛车已经走进大队,村口的一棵老槐树枝叶长出嫩绿色,一圈儿石头围成的墩子,供村里的妇女闲聊八卦。 此时正是上工的时间,槐树下只有一个婶儿背靠着大树,双腿伸得笔直笔直在晒太阳。 看到人,她一个轱辘爬起,冲到队伍跟前挨个打量,嘴里啧啧有声: “看这闺女的大体格子,真好,腰粗屁股圆指定能生儿子,跟王二麻子家那病秧子绝配,互补嘛!” 沐夏脸黑! “哟哟哟~这身板瘦小的,闺女,在家吃不饱饭吧?要不要婶子给你介绍个身强力壮的汉子?” 陈招娣脸一红,又一白,脚步倒退躲到沐夏身后。 李大脚乐不可支,“咋还害羞了?别啊!女人早晚要嫁人,都得有这一遭!” “李大脚!你够了!”大队长呵斥。 可这娘们压根不搭理他,目光终于落到阮现现身上将她上下打量,眼神冒出精光, 刚想说什么,就见这盘静条顺一看就富贵的闺女弯腰捡起块石头,看了看上面没有不干净的东西,放在嘴里“咯嘣”一咬…… 那能把人脑袋凿开洞的石头在她嘴里四分五裂,李大脚瞳孔剧颤,“闺女!干嘛呢?” 阮现现呸呸吐掉嘴里的石屑,一脸纳闷还反问她:“尝尝咸淡啊!婶子平日都不尝吗?” 李大脚:??? 神……神经病! 惹不起惹不起,讪笑一声刚想溜,衣角被阮现现攥住,她漂亮的脸蛋此刻阴沉无比,目光直勾勾的看人: “你给她们说的条条是道独独撇下我,婶子,是看不起我吗?” 小手慢慢上移,从抓衣角改成抓脖领,一把将李大脚拉到自己近前,阮现现语调阴森森: “婶子!是不是看不起我?说话!” 最后两个字骤然拔高声音,吓得李大脚全身一个哆嗦,两只手拼命扒拉开阮现现的手,转身的脚步一踉跄,连滚带爬跑了。 场面一度安静! 阮现现难过的一把抱住沐夏的大粗胳膊,“嘤嘤嘤!她看不起我,是我还不够有钱吗?” 沐夏一根手指按着脑门把她戳远,“别犯病!” 大队长点燃焊烟,看得啧啧称奇,那娘们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难缠人物,第一回合就被女同志吓跑了。 忽然,他抽烟的手一顿,能在第一回合把李大脚吓跑的代表什么?代表她比前者难缠十倍,自己到底在庆幸什么? 接下来一路沉默,只有阮现现东瞅瞅西看看,高兴的跟回家一样。 终于,知青点到了,这是一间带大院的青砖瓦房,是当年一个逃荒来此扎根的小地主所盖, 后来小地主被斗倒,大房子村民都想要因此闹了一场,又赶上知青下乡,村干部一合计,干脆把房间打通改成两间大宿舍安顿知青。 左边住着女知青,右边住男知青,中间一溜儿菜地将男女宿舍隔开,后院是大厨房,左手杂物间,右手柴棚。 “叶国!把人安顿一下。”大队长吆喝,院里跑出来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容貌跟叶根有五六分相似的男同志。 走出来对大队长笑了笑,“向叔放心!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 向红军指着此人对新知青介绍:“他叫叶国,来咱村里六年了,目前担任知青点负责人,你们有事可以找他。” 然后又对叶国说:“安顿好后,你带他们来村办领粮。” “好!” 待驾着牛车的大队长走远,按耐不住的叶根跑上前,抓住叶国手臂声音急切: “哥!哥!我钱全丢了!” 什么?钱丢了?那可是家里让弟弟带过来,给他娶媳妇的钱,叶国比弟弟更急: “丢哪了?还是被人偷了?报公安没有?” 第25章 会说话的黄牛 “来这边说话。”叶国急的没时间安顿知青,交代一声让他们自己进屋找床位后就拉着弟弟去一旁说话。 几人面面相觑,阮现现把鹅子放出来,让它适应新环境后推开左手房间门。 大鹅扑腾着翅膀落地,吓了陈招娣一跳,沐夏扶额! 房间挺大,原本的两间屋子打通分成里外间,外间烧火,拉着的一条绳子上挂着女生的小衣, 掀开毛草帘子,里间靠墙是一面火炕,炕尾已经放着四面炕柜。 一张炕桌上摆着老大雕像,四方木桌上有未清洗的碗,四面衣柜倚墙而放,墙面斑驳,还和前世一模一样。 阮现现在这间屋子住过三年。 不出意外地,此时炕上躺着一个身上补丁落满补丁的大婶,她半坐起,原本笑着的脸在看到沐夏的大体格子后,骤然一垮…… 语调要笑不笑的:“你们是新来的知青吧,我丑话在先,这屋里的东西都是本来那些孩子置办的,你们可不能乱动。” “婶子!你也是……知青?”陈招娣语气不太自信。 “嗨!哪能啊!”婶子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抿了抿碎发,“我是柳夏天的母亲,过来看看女儿, 呐!你们的床位在那边,自己收拾吧。” 说完重新躺下,不再理会几人,几人面面相觑。 这间屋里已经住了四个女知青,加上柳母五个。 铺位还剩三个,原本够三人睡下,可沐夏那大体格显然装不下,这就睡不开了。 “没事!你们先收拾。”没有床位更好,沐夏打算待会找大队长聊聊, 试试自己能不能盖间房单独住,她有钱,没必要和人挤集体宿舍。 阮现现看了她一眼,也不急收拾铺位,走到自己的行李跟前,一条,两条,三条……开始往外抽麻绳。 看得沐夏嘴角一阵抽搐,“你干嘛?” 只有陈招娣规规矩矩开始打水清理铺位。 “没事!我玩儿!”阮现现屁股坐在行李上,两只手交叉摆弄着麻绳,看样子,是要编个网子。 “你们吃什么?”忙来忙去的陈招娣肚子突然唱起空城计,声音不小,她脸都红了忙问大家吃什么。 阮现现是刚在知青办吃了一大碗面,还不饿。 沐夏想了想,打开行李拿出两块油纸包好的槽子糕,“我就随便吃点垫垫肚子。” 陈招娣从怀里拿出个粗面饼子小口小口的啃,三人没有互相谦让,谁也没说占谁便宜。 倒是糕点的味道甫一出现在房间里,床上装死的柳母坐起来抽动鼻子。 “哟!这味道可真香,闺女给我掰一块尝尝味儿。” “好大的脸。”沐夏冷笑,“我有大巴掌你要吗?” “我有屎。”阮现现接话,“发酵了四天的屎。” 陈招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小声说道:“我,我只有尿。” “哈哈哈!”三个女孩同时发出如银铃般悦耳地笑声,气煞柳母:“你们,目无长辈欺人太甚。 信不信我去知青办找领导告你们。” “去呗!”沐夏一把揽住阮现现,用下巴点了点她漂亮的小脸,“看见这姐没,刚从知青办拉完横幅回来, 你去早点,没准领导还在。 管事的来了我也正好问问,你一个知青的家属,拿什么脸占据本该属于我们的资源。” 柳母被唬住了,这时外间正巧传来叶国的呼唤,叫她们去大队领粮食,柳母赶紧把头埋回被子里。 叶国就站在院子里,心情看上去不错,尤其眼神在阮现现身上停留了一会,沐夏皱着眉问: “你钱都放好了吗?” 明显比来时对她态度亲近了许多,阮现现拍拍小腰包:“都在这了,放心吧!” “你可长点心吧!” 走出知青点,三男三女背后跟着一只摇摇摆摆的大黑鹅,组合奇特,走在乡间的黄土路,引来不少早下工的村民围观。 村民已经不像前几年对知青那么稀罕,原本,城里面白白嫩嫩出口成章的孩子谁能不喜欢? 可经过几年,知青为了回城手段那叫一个脏,勾引,下药,陷害……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而知青对村民的感观也一样,有些家庭为了娶个城里的媳妇打上知青主意,什么拖进小树林,造黄谣,故意推女同志下水制造肌肤之亲…… 两者的关系已经紧张到两看相厌。 村民远远看着,评头论足,叶国故意走在阮现现身边,指着她身后的黑鹅笑问: “这是你带来的储备粮吗?” 哪知话音才落,鹅子扑腾上来,照着叶国大腿软肉咬住了转圈一宁,叶国嗷唠一声惨叫。 他虽没看,确定大腿里帘儿肿了,手不停地搓揉骂鹅鹅听不懂,骂阮现现?又不是她咬的自己,快气死了! “你别撩拨他。”阮现现摸摸鹅脑袋,奖励似的从腰包里拿出一颗灵泉水和的玉米面菜丸子,喂进鹅子嘴里说: “他很聪明,也很护主的!” 叶国无言以对,说什么?让阮现现打鹅一顿?她明明奖励了那畜生。 陈招娣害怕,沐夏却双眼冒光询问道:“我能摸摸吗?” “摸吧!”阮现现笑着点头,“但他不一定让摸,你小心点。” 沐夏站住脚步,试探朝着鹅子脑袋摸去,鹅子看她一眼,绕走了! 看着空落落的手心,沐夏有点遗憾却不勉强。 一路说说笑笑,很快来到大队部,老村长,村支书,大队长以及会计这会儿都在里面。 会计指指桌子上的本子,“签完字把粮食领走,都在墙边装好了。” 五个人动作很快,在领完粮食沐夏想找大队长单独聊聊的时候,阮现现正在大队部的牛棚边上和黄牛大眼瞪小眼。 黄牛:【又来一个漂亮的两脚兽,跟她一样漂亮那个呢?哦,好像死了,流了好多好多的血,还是我给送到医院。】 阮现现眼睛越睁越大,“妈呀!除了鹅,猪也说话啦!啊!啊啊啊!” 黄牛:【她在鬼叫个啥?还有,大队长明明说我是牛,不是猪!】 沐夏带着大队长一出来,就迎上一头扑上来,拼命往她怀里钻的阮现现,“咋了?” “有蛐蛐在天上飞,不是,我说山羊下河了……哎呀都不是,老母猪穿着李大脚的花裤衩跑了……” 第26章 痛殴柳夏天 沐夏黑着脸一只手把她从怀里拎出来。 向红军在旁啧啧有声,见她终于消停才问:“叫我出来干啥?说好细粮不卖,想要只能拿工分换。” 他以为两个孩子至多想吃细粮,哪知沐夏一开口,吓他一跳。 “我打算自己在知青点边上盖间小屋,钱……” 她想说钱自己出,话未说完大队长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村里的地都要种粮食,哪还有地方给你盖房子? 绝对不可能!” 沐夏想说下乡安置费里面包含住屋补贴,户口已经迁到大队,她就有权利批地盖房。 可想想政策是政策,具体落实还要看大队说了算,那话说出来相当于撕破脸。 她张张嘴:“为什么?” 不让大队补贴一分钱,甚至将来有机会回城,房子相当于白送大队,不同意也要有个理由吧? 向红军不想解释:“我说不行就不行,宿舍住不下是吧?让柳夏天她妈去招待所住,回去这话就说是我说的。” 棚子里的老黄牛幽幽哞了声,大队长不想说的,它全给秃秃了。 老黄牛:【还能为啥?几年前有个漂亮又有钱的女娃子,哭着闹着要自己住,结果第二年,女娃怀孕了都没人知道, 自己背着人在屋里生产时流了好多好多血,死了。】 阮现现竖起耳朵听,老牛又说:【那时候还是老向当队长,死的那女娃家里有权势,责任不怪老向他也难免被一撸到底。】 知青点死过一个女生的消息前世隐隐听说过,却不像老牛说的这么具体,全被人心照不宣地含含糊糊带过。 老向指的是前任大队长,小向是现任大队长。 向红军害怕悲剧重演,怪不得不给知青单独住,住一起虽然会时常闹矛盾,也比弄不好就死个把人的强。 不巧,阮现现此行的目的也是要自己出来住,且一定要实现! 回过神的时候,那两人正在拉扯,沐夏一个劲往大队长怀中塞红糖,大队长一个劲说不要。 阮现现凑上去:“您就拿着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沐夏僵住!不可置信,红糖是自己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最后,沐夏提了个不算过分的要求,向红军才把糖收下,“我看厨房挺大的,想在侧面单独垒个灶。” “你呢?”向红军斜眼瞥着在两个人中间浑水摸鱼那货,“也要垒灶单独开火?” “不不不!”洗菜做饭刷碗,多累人呀!单独开火哪有别人把饭做熟喂到嘴里香? “我就想问问,在家里习惯睡高处,我能不能睡的高点?” 大队长当她有什么事,挥挥手跟赶苍蝇一样,“你爱睡多高睡多高,有能耐睡房梁上都行。” 这货眼睛亮起。 沐夏扶额,同情看一眼大队长,只有她知道,阮现现哪里是不想垒灶,她就是单纯的抠门。 具体表现在给自己花钱特别大方,在别人身上花一分钱都要弯着心眼找补回来,没看送礼那货都要蹭自己的? 回去的路上看沐夏不说话,阮现现的小手巴巴的伸过去,想帮她提粮食。 沐夏回神,没让她拿只是问:“你不想出去单独住吗?” “想啊!”阮现现诚实道:“可大队长不让,我这个人,从来不勉强别人的。” 晦气!沐夏走了,走前不忘说:“回去还我二两红糖。” 阮现现:??? 回到知青点把大队长的决定跟柳母一说,柳母当时不干了,让人家看她补丁落补丁的衣服说没钱住招待所。 还说看沐夏体格子好,让她打地铺将就一段时间,入冬大雪封山之前自己指定走。 下工点到了,老知青陆续回来,有人打声招呼赶着去烧饭有人扒在门口看戏。 阮现现跟沐夏对视,一人耗着柳母头发一人抬着脚,数1,2,3直接从屋里把人悠出去。 看着屁股差点摔八瓣,疼得流出生理性泪水的柳母,阮现现就想笑。 这就是个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欺软怕硬的老刁货,上辈子看她性子软没少占她便宜。 克扣她的粮食据为己有,拿她的衣服穿自个身上,甚至还想让自己嫁给她那劳改出来的儿子…… 沐夏是轻轻把人丢出去,火车上见过对方身手知道柳母伤不着,阮现现可是用了大力气,恨不得摔死她。 柳母哭的正惨,一个格子褂配直筒裤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女孩冲了进来,看到可怜兮兮的母亲,浑身毛都炸了。 问清楚缘由,冲上来抬起巴掌就打,还好死不死选择了身形娇小,一看就很好欺负的阮现现头上。 “贱人!让你们欺负我妈。” 啪——! 柳夏天转了个圈,一屁股跌倒在地捂着半边红肿的脸声音尖锐:“你敢打我?我要向大队长举报送你去下农场。” 她似抓住阮现现的小辫子,“看你穿的这么好还戴手表,别再是资本家的小姐吧? 怪不得光天化日就敢欺负老百姓,骨子里都是恶臭的。” 啪——! “啊!你又打我!” 阮现现看着自己通红的手心,淡淡问:“冷静了吗?” “你们,你们别拉我,让我和她拼了!” 柳夏天又想扑上来,被另外两个女知青拦住,她不再反抗,反手抱住母亲,母女俩抱在一起呜呜抱头痛哭。 看的几个男知青都心生不忍。 没别的,柳母又不住在他们宿舍,大多数时间还会帮着烧饭洗碗,免费的老妈子谁不喜欢? 叶国不得不站出来,面带不赞同训斥,“手中的武器是对向敌人的武器,我们应该团结互助不搞内部分化。 阮同志!打人不对,这样吧,你向这位母亲赔偿十块钱,并且道歉。” 赔她十块钱?假哭的柳母都不哭了,和女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笑意, 被打两巴掌就有大团结的话,她们可以天天挨打。 打开腰包,阮现现拿出一张手写病历卡,大踏步走到打着坏主意的叶国面前,啪的抬手也给了他一巴掌。 一脚将人踹翻在地,脚掌撵着他的肋骨,阮现现把病历卡怼到叶国脸上,声音狠厉: “睁开狗眼看清楚!精神病别说打人,我杀了你们也不用偿命,懂?” 第27章 软柿子被捏,地雷无人敢踩 “老实站着,你最好别说话。”沐夏拦住一个想上前去扶叶国的女知青,笑意不达眼底。 大队长赶来就看见这样一幕,哭的哭爬的爬,闹砸的闹砸! 他叹了口气,决定这两天跟县领导谈谈,单一个阮现现少说值百斤化肥,不给就把她送人。 没说什么,夺过她手里的检查报告,瞳孔一缩猛然抬头:“真的?你还真有病啊?” 病例当然是真的,秦五爷花了点力气搞来,为此多找她要了十块钱,只是医院没有留根,以后查不到的。 向红军吸气呼气,再吸气…… “都他妈吃饱了闲的是吗?你就是这样管理知青点的?”他一指倒地不起的叶国,见他想说话大声呵斥: “站起来说话!” “还有你。”他又指向柳夏天母女,脸上的刀疤愈发狰狞:“让你妈住进知青点大队同意了吗? 拿我这里当收留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给你一天时间,要么让你妈走,要么你们娘俩一起走。” 知青一旦被大队退回,再分配只有去艰苦地方的农场,柳夏天一个哆嗦,柳母忙赔笑: “走!我这两天一准就走,大队长别生气!” 向红军冷哼一声,目光环视一圈,“今天在场每个人扣一工分,带头闹事扣五工分,散场。” 走前他淡淡留下一句:“精神病犯病杀人真的不偿命,你们,好自为之。” 阮现现把半张小脸埋进高领毛衣里,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软柿子注定被捏,地雷没人敢踩,就是这么个道理。 无辜躺枪被扣一个积分的众人心情不好,他们想怪罪魁祸首又怕她犯病,只能把气撒到柳夏天母女身上。 女知青负责人温柔淡淡说:“夏天!今天的午饭就劳烦你跟婶子了。” 村里大多人一天两顿饭,早饭和晚饭,知青点默认吃三顿,只是早饭自己负责。 柳夏天有怒不敢言,拉着母亲气冲冲进厨房了,打打砸砸摔的碗盘乒铃乓啷。 回到屋里,阮现现继续编网,认命的沐夏也开始收拾铺位,知青点安静下来。 闹得不愉快,午饭自然没有他们新知青的份,老知青饭后继续上工,上工前温柔进门来笑说: “晚上我们请客给你们办个欢迎会,介绍新老知青互相认识,休息一会,晚上别迟到。” 暮日西沉,田间忙碌一天的人如燕归巢,知青点的气氛虽然微妙,但尚算热闹。 一盘盘菜肴端上桌,水煮白菜,凉拌土豆丝,都是地窖里过冬的菜。 沐夏拿出来的腊肠炒了个干豆角,吴学良贡献半只烧鸡,陈招娣添了几块豆腐卤,只有阮现现,带着一张嘴来的。 没人在意,才过去一天不到的时间,知青点已经默认她不主动找茬就万岁! 叶国中午被打不想说话,宴会就由温柔主持。 “这位是知青点负责人,相信大家已经知道了,我叫温柔来自南方,下乡三年了,负责管理女知青。” 介绍完叶国和自己,她指着一对双胞胎,“蒋文明蒋文礼,来自北方,下乡两年,是一对双胞胎。” 年约二十岁的一对兄弟,相貌基本一模一样,哥哥蒋文明鼻梁有颗大黑痣,弟弟蒋文礼没有,所以也好区分。 他们笑着跟众人打了声招呼。 阮现现冷眼扫过去,上辈子这对兄弟联手做局,强暴了村里一个半孤女,女孩只有15岁和瞎眼的奶奶艰难维生。 行凶时眼睛半瞎的奶奶隐约看见凶手鼻梁上有颗黑痣,村里鼻子上唯一有大黑痣的就是蒋文明, 可村民都可以做证,蒋文明一天都在地里老实上工。 作案时间对不上,后面事情不了了之。 一直到那女孩送走奶奶,拉着弟弟蒋文礼同归于尽前才说出真相,原来是弟弟伪造了哥哥的黑痣行凶。 一人行不轨之事,一人下地伪造不在场证明。 阮现现闭了闭眼,压下眼底不断翻滚的情绪。 见她看自己,蒋文礼还对她露出一个邻家大男孩般温暖的笑容。 啊!好想捅穿那对招子! 蒋文礼浑身一冷,遍体生寒。 “这个大块头名叫泰山,家就在省城。”温柔又指着一人介绍。 泰山嘿嘿一笑,这就是叶国叶根两兄弟的打手,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没什么好说的。 温柔语气一变,声音里都带着爱慕和羞怯,一指席上白衬衣不染尘,宛如古画里走出来的翩翩佳公子介绍道: “褚黎!咱们知青点最好看的人,别说知青点,村里的小姑娘都喜欢他。”温柔看看褚黎又看看阮现现,揶揄道: “褚知青是男同志里面最好看的,阮同志是女生里面最好看的,你们两个人如果走在一起,不知道要碎了村里多少女孩的芳心。” 话音一落,桌上两个女知青立即向阮现现看了过来,目光含着不喜与警惕。 “好久不见!”褚黎居然主动打招呼,公子世无双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点温柔。 就是这一点温柔让场中气氛一变,阮现现扫过一张张暗含嫉妒的脸,脆生生回应:“褚叔叔!好久不见!” 嘎? 即将点燃的战火骤然熄灭,桌上一双双眼睛瞪大,温柔磕磕巴巴:“你喊褚同志叫叔叔?他才20岁吧?” 阮现现双手托腮,笑眯眯地不说话。 倒是褚黎冷了温柔一眼,“她喊我爸一声褚爷爷,喊我叔叔有问题吗?” “没,没有。”温柔连忙敛下眼神,不让情绪外露。 阮现现笑着,只是那笑容冰凉如水。 她和褚黎同住一个大院,是褚家老来子,年纪不大辈分大。 前世她来乡下只有褚黎这么一个熟人,会不由自主亲近,直到被村里不少姑娘明里暗里找茬都不明白为什么。 褚黎曾多次明示暗示她离他远一点,天生愚蠢的自己不明白为什么,以为他和所有人一样讨厌自己,自卑的主动疏远。 现在想想她那么蠢,在乡下三年没真正出事,褚黎应该在暗地里帮衬不少。 谁能想到,打遍大院无敌手,山大王一样的褚黎竟变成这副清冷贵公子的模样。 接下来,温柔又介绍了女知青,柳夏天,王美丽,蔡淑芬。 算上她女知青四人,男知青五人。 其他要么返乡的返乡,成家的成家。 阮现现加了口凉拌土豆丝,垂下的眼底闪过红光,很好,人都来齐了,那么……猎杀时刻到! 第28章 睡你麻痹起来嗨 老知青介绍完,轮到新知青自我介绍,双方交换过基本信息后欢迎宴正式开始。 半只烧鸡切成小块,一人加一块也便没了,大家又转战腊肉,直到桌上的肉吃光了,动作才稍稍慢了下来。 吃着割嗓子的玉米面饼,阮现现倒是习惯,没有后世精加工过的粗粮好吃,热乎乎的也没到无法下咽。 饭后,老知青默认桌子碗筷由新知青收拾。 新老知青默默分为两派,刷碗是不可能刷碗,阮现现一脸无辜:“我一摸凉水容易犯病,温同志可以代劳吗?” 温柔看一眼从旁等候着阮现现像是有话要说的褚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可、以!” “呀!那谢谢你了啊!你可真是个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说完,她拉着沐夏孙招娣大喇喇出门,褚黎紧随其后。 吴学良&叶根:??? 我是谁?我在哪? 出了院门,沐夏带着孙招娣有眼色的远离,褚黎就问她家里出了什么事,怎么会下乡? 阮现现一五一十说了,没给阮家留脸。 褚黎皱着眉,过了一会儿说:“下乡也不错,在城里省得傻乎乎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阮现现哑然。 对方走了,走前意味深长留下一句:“叔叔这称呼挺好,以后在村里就这么叫。” “喜欢人家呀?”看着她眼巴巴看着别人背影,沐夏八卦的凑上来,陈招娣想听,又不好意思,悄悄竖起一只耳朵。 “别胡说!没有的事。”要喜欢上辈子早喜欢了,装的再好褚黎骨子里也还是那个山大王, 她跟这种表面斯文内里老银币的山大王不来电,总觉刚想干点坏事,还没动手就会被对方看穿。 两辈子被拿捏够了,阮现现这只泼猴今生可不想继续活在如来的五指山下。 三个女孩乘着晚风,圆月如盘头顶满天星河聊起对另一半的期待。 阮现现:“有权,有钱,好看,不聪明。” 沐夏:“三观相合,势均力敌。” 陈招娣:“心悦我的。” 二人齐齐看向她,陈招娣颤颤巍巍,“怎,怎么了嘛?” 白眼一翻,走人! 回到宿舍时,柳夏天在摔摔打打,铺个地铺愣是搞出拆家那味儿。 柳母坐在炕边唉声叹气,忽然她瞳孔一缩灵活走位,身体旋转180°撑床弯腰,回头怒道: “死丫头!你干什么?” 阮现现抱着一捆麻绳踢了鞋子,脚正踩在刚刚柳母坐着的位子,也不说话,哼着歌往房梁上挂麻绳。 大家就这么眼睁睁看她把麻绳挂上去,然后把自己也挂上去了,上去了,去了…… 窝在吊床里的阮现现试了试角度,觉得不行跳下来重新调节。 这间屋子后期打通而来,炕上面有一根竖梁,风水学上讲这样不好,可是现在不讲风水。 温柔终于绷不住,声音有一点尖锐,“阮现现!你搞什么?” “铺床睡觉啊!这么明显的事情看不出来吗?” 温柔深吸口气,“我知道,我是问你为什么有床不睡,睡、房、梁?” “你说这个啊!”角度调整的刚刚好,阮现现下床去抱被子,解释道:“我在家睡上铺睡习惯了, 换了环境会择席,一择席就喜欢唱歌。 为了不打搅大家,我就编了个吊床。” 温柔无言以对,试问谁头顶睡着个人,半夜长发耷拉下来吓不吓人?就问你吓不吓人? 她还想说什么,被王美丽和蔡淑芬左右按住手,对她微微摇头,然后二人又对阮现现友好地笑笑。 和这妹子搞好关系,是不是就能离褚黎更进一步? 看懂二人意思的温柔心里憋屈,明明不该这样的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柳夏天柳母乐得看温柔吃瘪,在一旁看戏不说话。 铺好床的阮现现躺上去,左右翻了翻身,别说,还有点舒服是怎么回事? 她单手撑起半边侧脸对下面躺进被窝的沐夏笑,“你看我美不美?” 沐夏一言难尽,不由让她想起喜欢睡在一根绳子上的那谁谁谁,没忍住,笑了。 这是如花版的姑姑吗?! “你们够了,自己不睡觉也不让别人睡觉吗?自己明天不上工别人也不上工吗?” 因为阮现现让出位置,柳夏天理所当然回到炕上,自作主张吹灭油灯,忍不住阴阳怪气: “知道什么女人才会夜半淫笑吗?” 见无人回应,她说的愈发起劲,“妓女啊!有些人呐,非让人家骂着才消停!” 久久无人回应,她愈发得意,又觉得无趣,一闭眼,也睡了! 睡了不知多久,梦里的她梦见自己置身肥堆,周围人拉的牛拉的狗拉的各种肥料,想逃,如何也逃不掉,整个大队泡在肥堆里。 无法呼吸的柳夏天被活活憋醒,睁眼一只冒着臭味的脚丫子正浮空在她胸前,恐惧,害怕,臭…… 柳夏天“啊”地一声惨叫,惊醒屋中所有人,都摸着黑问怎么了? 柳母一睁眼,满头黑发从房梁垂下,她睡得迷迷糊糊不知今夕是何夕,忽然,那头发动了,露出一张女人惨白惨白的脸。 “鬼啊!”柳母两只手疯狂摆动。 隔壁男生宿舍都被惊醒了,有男生衣衫不整,举着油灯趿拉着跑出来连问怎么了。 黑暗下,一个人尖叫,所有人忍不住跟着一起尖叫,靠窗睡的沐夏猛然掀开窗帘。 当温柔地月光洒进,众人终于看清床上抱在一起尖叫的母女。 不得不说,这时候的月亮是真的又大又圆,照进屋里比油灯更亮。 王美丽不耐烦的抓着头发,“你们搞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等待两人情绪稳定,搞清楚是被头顶的阮现现吓到了时,纷纷无语。 蔡淑芬一脸烦躁,“姓夏的,我忍你一天了,能别闹幺蛾子好好睡觉吗?” 脸色黑沉沉的温柔幽幽接话,“也不能全怪夏天,谁头顶睡着个大活人,一睁开眼能不害怕。 你说是吧,夏天。” 沐夏不耐烦,她有起床气,对外面不知谁的询问声回了个没事后,一把将草帘放下,屋子重新恢复黑暗。 经此一役,大部分人没了睡意,想到明早还要出工,逼迫自己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温柔只觉得刚睡着,头顶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好死不死砸她身上…… 砰咚——! 温柔感觉全身剧痛,骨头好像都要断了,想尖叫,被压得说不出话,张嘴就是: “啊!额!救……救命!” 第29章 真的有病 油灯点亮,众人七手八脚把从吊床上掉下来,砸在温柔身上不停扑腾的阮现现撕开。 这一宿折腾的,没人有力气说话,安慰几句嘤嘤叫疼的温柔,重新上床休息。 灯熄灭,温柔全身都疼,尤其是脸,好像有被胳膊肘撞到。 她死死盯着头顶吊床,那货无辜的道完歉后这会儿睡的贼香,可她不敢睡,生怕一闭眼阮现现又掉下来砸到她。 温柔,柳夏天和柳母就这样瞪着眼,只觉得刚睡着,一只小手用力拍着她们的脸。 “醒醒,醒醒!这都几点了,该起床上工了。” 柳夏天烦躁的一把掀开被子,外面天都没亮,这货已经洗漱穿戴好在叫她们起床。 “阮现现!你是故意的,故意弄那什么吊床,故意从上面掉下来砸人,我要去告诉大队长。” “我真不是故意的。”阮现现拿了个包子,坐在桌旁小口小口的啃。 柳夏天冲过来一把打掉她的包子,脸狰狞恶意地说:“队里最烦你这种蓄意破坏团结的知青, 信不信我上报知青办,把你退回原籍?” 车站附近买回来的包子“啪叽”一声掉在地上,“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阮现现看看包子,又看看柳夏天狰狞还会喷口水的脸,想都没想冲上去给了一巴掌。 “啪!让你弄脏我的包子。” “啪!让你冲我喷口水。” “啪!让你告,让你告,你去告啊!宿舍这么多人都没事,就你逼事多还弄脏我的包子!” 阮现现一把薅住柳夏天头发左右开弓,扇的她两眼冒金星口角流涎。 女生全都过来拉,四五个人竟然拉不动,最后温柔请来隔壁的褚黎才把她制住。 ——院子里,柳夏天脸跟被蜜蜂蛰过一样,柳母抱着女儿痛哭。 上工号角响起,大队长身后跟着绕村小跑回来的沐夏,一进院子两人都懵了! “让开!一大早这是闹什么,都想扣工分不成?”向红军脸色漆黑。 号角没响,他连被窝都没起就被人叫到这里解决纠纷,心情可想而知。 问清楚事发经过,他怒了阮现现一眼,“谁允许你睡房梁子上了?” “你啊!”阮现现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一点没有打了人的自觉,理直气壮辩解: “昨天我问您能不能睡高点,您说我有能耐睡房梁都行。” 大队长:…… 柳夏天冲过来,指着自己红肿的脸,用那含混不清的声音说: “你看看她把我打得,这事村里不能给我满意交待我就去报公安。” 一听报公安,大队长上一秒没有表情的脸骤然沉下,温柔上来接话,“我相信阮同志绝非故意, 可她动不动就从吊床上砸下来,我们也没法休息不是?” 柳夏天怒瞪,“温柔!你到底哪边的?” 温柔不理会,这个脑子进水的女人张口就是报公安,关系到评选优秀生产队,大队长会同意才怪,不如求点实际的。 男生出出进进假装很忙,眼里全是看戏的目光。 柳夏天抽抽噎噎,阮现现一看局势不好,也哭了,她这一哭,惊天动地,鼻涕泡都冒了出来。 吵吵的大队长脑仁都疼,“够了!” 他扫过二人心中不耐,一指阮现现:“你,从今天起好好睡炕,再闹幺蛾子老子就把你送去农场。” “真的吗?”阮现现不哭了,“什么时候送?现在行吗?” 她奶就在农场,近身照顾老人再抽空回来收拾几个渣也挺好。 对上她希冀,仿佛在说“快!现在就把我送去农场”的期待目光,向红军确定,这孩子真的有病。 没理会她,又对柳夏天斥责,“你动手在先,率先打掉她的包子,但阮同志打人也不对,赔偿给你五个鸡蛋。” 见对方一脸不满想说话,向红军怒道:“就这样,不满我的处理你就去告,爱告哪告哪。 回来正好把你们两个一起送走,平头村不欢迎惹事生非的人。” 说完吼了一嗓子都去上工,然后头也不回走了。 柳夏天表情恨恨,冲回屋里蒙头大哭了! 阮现现跟系统花1分钱,买了五个臭了的鸡蛋赔给对方,伸着小手:“鸡蛋给你,赔我包子的钱。” 见柳夏天想说话,她眼神直勾勾,“不赔我还打你。” 柳夏天又哭了,从身上拿了一毛钱扔在炕上,至于脏了的包子阮现现也没扔,喂给鹅子了。 一切收拾妥当,沐夏已经在院门口等,今天是给新知青置办物资的时间,她们约好一起进城。 几人前脚出院,柳夏天一把扯住收拾妥当要去上工的温柔,“你刚刚为什么不帮我说话?”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让你冲锋陷阵顶在前面挨打啊!心里这么想,温柔嘴上却说: “阮同志只是择席,她昨夜不一样砸了我?我们要学会克服困难,相信过一段时间等她适应就不会再闹了!” 还要过一段时间?柳夏天想爆炸,这样的日子她一晚已经受够了,不行,说什么都要将阮现现弄走,这个知青点有我没她。 打定主意的柳夏天接过柳母煮熟的鸡蛋滚到脸上热敷,“妈!待会我送您进城买车票,先去……” 话没说完,她鼻尖动了动,“什么东西?好大一股的臭味?” 找到臭味源头,她不死心将鸡蛋剥开,下一刻:“呕!” “阮现现!我和你势不两立。” ——阿嚏! 在牛车旁准备进城的阮现现打了个喷嚏,沐夏关心摸摸她额头,“是不是昨夜折腾受凉了?” “没事儿!估计知青点有人骂我呢!”想想自己给出去的臭鸡蛋,阮现现一阵乐,沐夏听完戳戳她额头。 “你啊!就笋吧!” 说话这厢,赶车的老于头来了,五十许岁人身上裹着件破袄子,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队上三个婶子。 一看到沐夏的大体格子全愣住了,其中一人叫道:“妈耶!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壮实的女娃,这给家得吃多少饭?” 李大脚的好姐妹马大嘴,站在牛车边上翻着白眼,“甭管吃多少,这一趟拉下来不得把牛累死?” 于大爷摸摸牛脑袋,牛回以可怜的一眼,见状,沐夏自觉下车,“没事!我跟在牛车边上走,全当运动了。” 阮现现发现,她的性格真好,不像自己,打完人再打牛,不信拉不进城! 第30章 潜入农场见奶奶 平头村距离公社坐牛车十五分钟,进城要四十分钟。 车子驶在乡间小路,马大嘴一路逼逼叨,问出身问家室问婚配,那嘴就没停过。 阮现现小手在背后面捣鼓着什么,下车拉着沐夏和招娣赶紧走, 还没走出多远,背后响起一声马大嘴的咆哮: “谁?谁把鼻涕全抹我身上了?” 陈招娣不明所以回头吃瓜,好像明白什么的沐夏一言难尽。 “多大的人了还玩鼻涕?你恶不恶心?” 三人在供销社门外站定,沐夏说:“我要买的东西多,就不跟你们同行了。” “正好!我去邮局寄信,回来去一趟亲戚家,牛车不用等我。”阮现现也说。 陈招娣左右看了看,她本想和新结识的小姐妹一路走,也看出两人有事,“你们去忙吧,我就随便逛逛。” 三人分别,阮现现走到邮局给家那边相熟的人一一寄了平安信,信是火车上已经写好的, 走前没有跟吕爷爷他们告别,久等不到消息的老人们该担心了! 信寄出去,看着营业员收回去的邮票想买些,可她急着去农场见奶奶,只能等下次有时间。 从邮局出来,阮现现又去了百货大楼,在售货员的白眼下买了辆凤凰牌26号自行车。 “自行车票外加180元。” 见她真的拿出钱和票,售货员热情了许多,走前不忘叮嘱她去公安局盖钢号。 一路骑出县城的阮现现没有急着给车上牌,拐到无人的大树后停车。 从空间拿了两罐麦乳精两斤红糖,十斤细粮,两身老人穿的衣服和鞋袜装进背篓,见背篓还有空余,又在商城买了斤鸡蛋填满缝隙。 她奶严凤华就在平安县下放,农场距离平头大队不远,绕山头走小路大约两个小时,阮现现骑车走大路,估摸一个小时能到。 距离还有一段,阮现现拐进小树林把车子藏进空间。 村子有些落后,到处都是茅草土坯建的房,错落无序,和平头大队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绕开上工的村民,阮现现围着高墙内的农场转了半圈,确定方位,她翻墙进入。 给农场管事塞一些钱可以走正门探望,但她怀疑有人要害奶奶,不疑打草惊蛇。 起跳,扒住墙头下蹲再下落,动作一气呵成。 放眼四望,到处都是破木板搭建的矮房,外面下小雪,屋里能下大雨。 哪怕前世已经看过,但想到奶奶在这样的环境已经生活五年,心中仍不免酸涩。 晌午头,大家正在田间劳作,有手持鞭子的管事从旁监督,阮现现远远看了眼,田间正是弯着腰劳作的一群老头老太。 身上穿的衣服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脊背佝偻,远远给人一种暮色沉沉了无生气之感。 绕了一圈没看到奶奶,阮现现有点急,按照记忆找到老人居所,一间需要弯腰进入的破木板房。 一张勉强睡下一个人的单人床上叠着破棉絮被子,被子里面的棉花已经成团成团,疙疙瘩瘩。 柜子上搁置着伟人雕像,桌子上破了口的瓷碗还余下一口清汤,阮现现试了试温度,不冰手,证明是早上的。 这个屋子破烂的简直不像人住,却被奶奶打扫的很干净,真不知零下30几度的天气老人如何度过。 她坐在木床上等了会,估计奶奶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她索性出了小破屋,找到管事住的土坯房,开始一间间寻找。 这么巧,第一批下放人员平反,奶奶就死了? 这么巧,她刚到乡下老人就没了?她不信! 管事住的屋子家具一应俱全,阮现现避着人开始一间屋一间屋查找,钱,票,金银玉器…… 好家伙,一个小管事屋里就有这些,最大的负责人囊中富裕可想而知。 亲人寄来的东西农场克扣大半,最后能到本人手里的不足十之一二。 值钱的东西阮现现没有动,她可以装空间带走,可财物一旦被她拿走,农场里面的老人就要代她受过了,犯不着,都先给她存着。 几间屋子搜下来,信找到几封,可没找到她要的东西,来到最大那间红砖盖的房,里面有人,传出断断续续男女交织声。 阮现现面无表情掏出昏睡喷雾朝里面喷了喷,等了五分钟,里面鼾声如雷, 她推开门走进去,两具白花花的身子交叠在一起,她有被辣到的别开眼,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 片刻从抽屉里找到几张调令,是第一批返程名单,只差农场盖章。 忽然……阮现现手一颤,竟然从中看到了自己奶奶的名字。 严凤华竟然在第一批返乡名单中,这么重要的事,军区担任副团的大伯知道吗?首都的老逼头子又知道吗? 很确定的是,从没有人告诉她。 阮现现瞳色幽深,把文书放回原处,又在抽屉的夹层里找到不少信件,其中一封首都来的信件里写着一首词。 上面用红圈被人标注几行字,连起来没什么特殊意思,她看不懂,却也知道这是一种秘信。 她把信收好,屋子恢复原样后离开。 下工号角吹响,远远一行扛着农具的老人走来,他们相互搀扶,麻木的脸上有了点笑容。 阮现现自人群中看见一个满头银发干瘪瘦削的小老太,她瞳孔狠狠一颤,险些叫出声。 那还是她人到中年依然巾帼不让须眉的奶奶吗? 抛开前世,祖孙已有八九年没见过面。 她因容貌酷似奶奶,小的时候被老人亲手带大,直到那场活动有了苗头,身有海外关系的奶奶才把她送回阮家。 “凤华!家里儿子寄来了干菜,煮在玉米碴子里特别香,中午来我家吃吧!” 奶奶身边走着一位高大的老爷子。 她奶一脸嫌弃,刚想拒绝,接到高大老人的眼神暗示后就没说什么,二人回到住所,老人拿起一株不起眼的干菜。 上面一行用针刻上去的小字隐约可见,“不日,返程”,奶奶欣喜地接过干菜摸了又摸,两人对视一眼,重重点头。 五年了,终于看到一点回城的希望了! 等小老太心怀希望的回到住所,里面传来一道很小很小轻轻的声音:“奶奶!别出声,我现现啊,我来了!” 第31章 奶奶霸气 “现现?”木门“哐”一声打开,严凤华怔怔看着木板床上端坐,笑靥如花的孙女。 泪水顺着沟壑遍布的脸庞滑落,她回手关门,上前一步将日思夜想的孙女抱紧怀中, “你,你怎么来了?是不是老不死的欺负你了?” “没有。”回抱住小老太瘦削干瘪的腰,阮现现小脸幸福地蹭了蹭,真好,她唯一地亲人还活着。 “你孙女我可厉害了,拳打老逼头,脚踹大逼登。” 严凤华:??? 她认真瞅着孙女长开的小脸,笑了。 久别重逢的激动过后,祖孙俩坐在炕边,阮现现从背篓拿出一饭盒的肉包子, 又起身在石头搭建的简易火灶里烧了一茶缸热水,悄悄加入一小瓶灵泉,沏了两杯麦乳精,祖孙一人一杯。 指腹摩挲着杯壁,严凤华小小喝了口,满足的喟叹。 “现现!和奶奶说实话,这趟过来除了看我,还有什么事?” “奶奶怎么知道我还有别的事?”阮现现好奇。 眼神锐利的老人瞥她一眼,“没事你会走正常途径,不会这般遮遮掩掩进来农场,老逼头是不是要对我下毒手了?” 阮现现震惊,意外,释然…… 奶奶不聪明,阮老头也不会那么忌惮。 她没隐瞒,把阮家那些事全说了,又说自己如何报复,给她们喂带有甲肝的尿。 老人皱纹遍布的脸上,随着她的话音逐渐柔和。 “奶!我刚刚从管事的房间翻到您的调令,和大约是阮老头寄到这边对您动手的信,这几天我会留在农场附近。” 看到眸色坚毅,打定主意留下来的孙女,严凤华没有再拿她当不经事的孩子驱逐,反握住阮现现的手。 “好!万事以你安全为上,能再见到现现,奶奶死也无憾了!” “当年,阮家家业大部分被你爷捐给了组织,他回头想来吃严家,可钱都被我妥善安藏, 他吃不到狗急跳墙,前些年没少用你来写信威胁我,现现,你记住,严家的底蕴都在……” 她出自于书香门第,是家中嫡女,碍于时局草草嫁给阮抗日,婚后阮抗日看不上大家闺秀遵守旧礼的她, 圆房第二日偷偷收拾行李离家,而那对老不死嫌她没用,连丈夫的心都收不住,对她,对她生下的一对双胞胎非打即骂。 把儿子不告而别的怨恨洒在母女三人头上,而她从小受到的礼教就是上孝顺公婆,下养育子女, 好不容易熬死两个老不死,得知丈夫活着她满怀希望找到对方, 换来的不仅是阮抗日另娶他人的消息,更是献宝一样把阮家她赚来的家产上缴以证忠心。 从那时候起,她彻底明白靠人不如靠己。 抛弃固有观念,参与到伟大事业中。 日渐成熟的阮抗日也逐渐明白了钱的重要性,开始打起严家家产的主意,呵,她岂会如他所愿? 不仅一毛没给,在得知被举报即将下放前,只来得及出手弄死那个三番五次陷害她的小老婆,让老逼头子有机会活下来。 以为后半辈子也就这样了,今日再看到现现,严凤华重燃对生活的希望,反握住孙女的小手, “我说的都记住了吗?事不可为,这笔钱和你大伯分了,够你们一生顺遂, 如果奶奶顺利返程,回去先弄死老逼登给我们祖孙报仇。” “奶奶霸气!”阮现现依偎在老人家怀里,很高兴也很庆幸。 庆幸唯一地亲人还活着,高兴奶奶不是那种老古板,死活非要一个人冒险,小事大事化,大事危险化。 祖孙又嘀嘀咕咕一阵,直到上工号角吹响,一盒包子吃完,她拍拍小丫头发顶, “奶奶和严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事不可为便不为,把切身安全当做第一要素,记得了吗?” 阮现现乖乖点头,目送扛着农具的老人精神抖擞上工,自己翻过高墙,去给大队部打电话请假。 邮局——! 阮现现举着电话:“喂!是大队长吗?我要请假几日不回大队。”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咆哮。 眼看快到一分钟,阮现现快速说:“我爷爷死了,家里有白事要办,先这样,电话费太贵,回去再跟你说我爷爷是怎么死的。” 平头大队——! 坐在村办的大队长挂了电话,忧愁地抽了口焊烟,“才下乡,爷爷就死了,可怜的……” 话说一半突然卡住。 死丫头不是京城来的吗?爷爷死了,两天的假期够她往返? “阮、现、现!” 挂断电话的阮现现长舒口气,这也是她离开大队才请假的原因,先斩后奏,人还在村里,这假保准请不下来。 骑车赶回农场时,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被雨淋湿的阮现现找了处无人居住的木板房藏身, 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心下忧愁。 果然,半夜农场的管事开始召集人手。 今年暴雨时有发生,上游河坝被冲毁险些酿成大祸,一群当兵的力挽狂澜百姓才没受到重大伤害。 上游破损的堤坝正在紧急修补,没想到大雨又来了。 主事的紧急召集人手,披着蓑衣的严凤华站在雨中轻咳几声,“领导!我身体不舒服,申请退出这次工作。” 主事人目光锐利,眼底闪动着异样情绪,开口直接否决,“不行!这次洪涝危害波及甚广,不仅是你们,我们也要去。” 他身后站着五六名农场管事。 严凤华就知道都被孙女说中,这场针对她的设计避不开去。 队伍开拔,阮现现混在人群中,一把扶住脚下打滑险些摔了的严凤华,小手用力捏了捏,示意有她在。 没想到严凤华急了,拼命让她走,原以为对方会在农场制造意外,没想到是去石滩, 上游大坝有坍塌,雨又这么急,太危险了,她不肯让孙女去冒险。 见她急得险些暴露自己身份, 阮现现无奈,一手刀劈晕老人,喝下一瓶幻化药剂,容貌变成奶奶的模样把人背起。 奶奶就是故意的,想把管事引来赶她走,殊不知,她本事大着呢! 雨夜,祖孙共披一件斗笠,瘦小的奶奶被遮挡在蓑衣下,旁人看不太清,摸着黑大部队足足走了两个小时。 河水湍急,有冒着雨地士兵不停装卸砂石投入河中,阮现现趁着旁人不注意,把奶奶塞进岸边一座简易帐篷里。 “严凤华,严凤华!你去下面搬运石沙!” 第32章 阮现现:我杀人了 “哦!”佝偻着脊背的阮现现开始干活,任由管事的把她一点点支远。 “严姨。”背后响起一道男声,两人站在远离人群的大石后,管事的过来帮忙装填,一边笑问: “您的返乡调令下来了知道吗?” 阮现现愣住,慢慢直起身,就听那管事的幽幽叹了口气,“可惜,有人不想让您回去。 抱歉严姨,一路走好!” 话落,一只有力大手推上阮现现脊背,脚下是湍流不息的河水,还能听见精疲力竭兵哥们的吆喝声。 想象中,干瘪瘦弱的老太被他一把推下河,伪造失足落水的事并没有发生,管事的使出全力,阮现现动也没动。 就在他惊慌的想要后退,一只老迈却有力的手死死扣住他手腕,斗笠下的‘严凤华’抬起了脸,用口型跟他说了什么。 他看不太真,忽然只觉天旋地转,摔下河堤前声嘶力竭喊着“不要”,可惜,雨太大,河水太急,他的声音尽数被淹没在雨夜里。 落水前一秒,管事的依然想不清,一个年近60的小老太会有这般力气? 岸上,阮现现身体站得笔直,微微垂下眼,望着河中轻轻溅起的水花。 【系统!我杀了人。】 365:【没事哒没事哒宝,是他先对你出手,你这搁哪都叫自卫。】 阮现现:【不是的,我有一万种方法阻止奶奶来这,可我们还是来了,我想让他设身处地体会奶奶前世的痛苦。】 365:【不怕不怕!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现现好棒啊!把人推出去那一下真帅。】 阮现现推人那只手不停颤抖,唇边却露出笑容,转身,加入抗洪大队。 日出,天空黑压压的,万幸的是,雨停了! 河滩上或躺或卧倒下一群人。 洪水已经阻止蔓延,只要不下雨,可以开始修补河坝。 一个小士兵跑到一个高大,赤着膀子的男人近前,指指远处:“农场那边闹起来了,据说主事的失踪了。” 男人眉头微蹙,随便抓了件外套大步走向骚乱。 “就是你,一定是你干的,是你推了王哥,我看见他最后一次出现在你身边。” 被孙女打晕又叫醒,好好睡了一觉的严凤华脸色淡定,“你看见我推他了?我为什么要推他?为什么推他不推你?” “你……”那人被堵得哑口无言。 “让让,让让,团长来了。”人群让开一条路,封白大踏步走来,冷眼一扫,周围霎时安静。 他没有听信谁的一面之词,各自问了几个问题,小老太回答的滴水不漏,而对方只会跳脚,说一些没有证据的猜测。 这些当兵的已经抢险几日,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身上到处都是砂石割出来的伤痕, 严凤华递出一个茶缸子给封白身边的小兵,“喝口热水吧孩子,嘴都起皮了。” 这个举动让封白凌厉的眉眼放柔些许,叫嚣那人一看不对,大声嚷嚷:“兵兵相护,你们兵兵相护,这事情我要上报。” 五官凌厉逼人,满身肌肉的封白跨前一步,站在高处下望的阮现现啧了声。 忽然,下面那男人猛然看过来,一身的气势过于迫人,阮现现敛下眉眼,有树冠遮掩,她不知对方看没看到自己。 大概是看不到的。 他指挥着农场众人回返,有事待洪水过后在解决,对着那名还在叫嚣的管事沉声开口: “目前平安县由我全权接手,等水退了,你可以来我面前随便报。” 昨夜他已经想说,局势不容乐观,组织一帮老头老太来抢险,帮忙还是帮倒忙? 打的什么目的他心里门清,水退后再逐一清算。 听着那句“平安县由我全权接管”和“水退了你来我面前随便报”,管事的吓得一个激灵,知道踢铁板上了,不敢在说话。 “农场老人全部回去,以后不用再来。”他下达一个命令,沉默转身离开。 …… 回到农场,不少老人冒雨淋了一夜,发起高烧。 严凤华忙里忙外送水添衣,没看乖乖坐在小床板上的阮现现一眼。 终于,安顿好几位老友,她捶着肩膀坐到炕前,“知道哪错了吗?” 阮现现嗯了声,“不该推人下河。” “错了!”严凤华幽幽叹了口气,拿起布巾擦她脏了的小脸,“你不该为我个老婆子以身犯险, 万一河坝继续坍塌,水涨上来怎么办?万一他们昨夜人多,推你下河怎么办? 现现,奶奶不怪你!但是下次我们可以做的更好,可以事先请人埋伏抓他一个现行或者其他, 没必要为那样的人,脏了自己的手。 现场这么多当兵的,万一被人看到会断送你的一生。” 阮现现小脸露出笑容,脆生生地回应道:“我知道了奶奶。”下次还敢。 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前世欺她辱她之人,下次会更小心,第一次,业务有些不熟练。 “好了!我这边危险解除,你先回村,等调令正式下来,奶奶会去村里看你,最近都别过来了。” 心存歹念之人已死,加上部队插手和她带来的物资,奶奶的安全的确有了保障,只等调令最后的批复。 “那我走了?” 阮现现三步一回头。 “快走!” 待她离开以后,小老太快速出了房间,找到王管事的住所找到被对方藏起来的信件,又找到管事的笔记, 拿起纸开始临摹,片刻写出来的字迹竟与死掉那名管事一模一样。 举着信纸,她总觉还差点什么,这时,背后响起一道叹息:“信纸给我,帮你做旧。” 小老太吓了好大一跳,跳起脚来打人,“你她妈走路不会发出点声音啊!” …… 回到县城的阮现现开始乔装打扮,她请了三天事假,秉承着早回村早挨骂的理念留在县城。 因为没有介绍信,她无处可去,连招待所都住不了,所幸跟着几个挎着篮子的大妈身后,找到平安县黑市。 用三个鸡蛋打通关系,见到小黑市的管事,一个身高1米8膀大腰圆的男人,开门见山道: “我想从县里买个小院,你有门道吗?” 第33章 县城房子到手 大黑抬头看着比自己都要高壮的‘男人’,咽了咽口水气势都弱了三分: “院子可不便宜,你真心买么?” 阮现现:“我爷爷刚死,棺材板都留给我了,你说够吗?” 大黑对比一下身形,死死压住打劫的念头,招来小弟,去院子里嘀嘀咕咕一阵。 重新回来时脸上带笑,“兄弟,你这赶巧不是?北区整间要出手的独门独院, 屋主死了男人,要去南方投奔闺女,就是这价格可不便宜。” 阮现现:“夺少?” 大黑:“九百八,不二价。” 阮现现起身,“先去看看房子。” 三人出了院子,大黑看他个‘1米8大汉’跨坐在一辆26自行车上,表情有点古怪,小弟推来车,三人骑向城北。 院子位于城北一条深巷,死胡同儿,两边都是屋子后窗,独独一座小院前门开在这里。 门敲开,来开门的是一位眼肿的跟核桃一样,年约四十岁的婶儿,婶儿穿着朴素,看见两个高大跟门神样的男人被吓一跳。 “你们,你们有事吗?” “嗐!听东子说你要卖房,这不带人过来看看。” 婶子警惕,这两人不像来看房的,倒像占山为王的。 脑补一场“阻拦也无用”的戏码,她让开身形放两人进来,小院不大,四四方方。 主人家打理的非常干净,两间屋,一间住房一间杂物室,重要的是院里有口压水井,阮现现十分喜爱, 墙根底下开了一小块菜地,不大七八个平方,主人家栽满菜苗。 屋子分里外两间,外屋灶上坐着大铁锅,水缸立在一旁。 里屋盘着一面大炕,窗户正对炕中央,有亮光穿携进来,窗框也不是纸糊的,镶有玻璃。 阮现现满意地问:“九百八这个价格还有便宜吗?” 婶儿明显愣了下,对上大黑暗含警告的眼神,她瑟缩一下:“有,有吧!给你便宜十块。” 阮现现笑了,起身,“那成!我再到处去看看,如果有意向跟我兄弟再回来。” 婶子没说什么,把三人送到院外。 她也是没办法,两个儿子说结伴下乡一同逃到了对岸,丈夫被抓,那帮人还看上了她的房,不走只有等死! 出了院子,大黑笑问:“不满意?” 阮现现撇撇嘴,“小了点儿,怕我那五个娃外加婆娘不够住。” “或!兄弟,够能生啊!”听他有五个娃,大黑投来羡慕的目光。 阮现现骄傲挺起胸,“没别的,家里娘们争气。” 说了两句,她问:“还有吗?这个着实小了点。” 现在住房紧张,工厂里面的工人都等着分房,愿意出手的少之又少,大黑想了想: “目前没有,我帮你盯着点,兄弟真不要这间?过这村可没这店了,你后悔回来不一定还有。” “不要,太小!还没俺们乡下旱厕屁大点。”阮现现骑上车,“帮我盯着点,过两天再来寻你。” “老大!”望着阮现现越骑越远,转弯拐角消失不见的背影,一旁小弟问,“我们不干一票吗?” 大黑想想对方那大体格子和时不时瞪来的凶戾目光,依然心有余悸,闻言,照着小弟后脑勺给了一巴掌。 “干!你咋不冲上去干?” 骑车在附近转了几圈,目睹二人离去的阮现现回到胡同,上演真实版逃单的她已经换回自己的装扮,敲开门露出一个甜甜地笑。 “婶儿,听说你家卖房,我慕名而来,不会打扰吧?” 那婶子一改先前战战兢兢的态度,一把把她扯进院里,紧紧的关上院门。 照例先参观一圈,回到屋,她满面愁容,“闺女,听口音不是我们这里的吧?冒昧问一句,你买房是打算结婚用吗?” 十八九岁的女孩来问房子,一般都是成亲用。 阮现现笑了:“不是的婶儿,我家在京城是来黑省下乡的知青,想买个房再买个工作,就不用下地种田了。” 她看出对方有顾忌,透露一点身份,听她是京城来的,那婶儿眼睛果然亮了亮,拉起她的手, “实不相瞒闺女,我这房被红袖章惦记上,你有把握守住,就给婶儿500块,今天可以过户。” 五十平米左右的院子,一间正房外加一间自盖的杂物室,这个价格非常划算。 赵英子也不想,她计划卖700块,有几家问了又走。 前有红袖章盯着,后又有黑市看上,她怕保不齐自己哪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过她算有良心,把利弊全说了。 阮现现可怜对方的遭遇,但有一说一,“350,外加这些家具,行咱们现在就交钱过户。” “350不行!最少490。” 赵婶子果然只爱给人便宜十块钱,两人你来我往了一阵,最后阮现现以430拿下。 趁着时间还早,两人来到房管局过户,听说是过给亲戚,工作人员心里门清却没有多说。 手续很简单,没一会儿就办下来了。 倒是一个小眼睛男人,目光贼兮兮的盯了两人好大一会,在她要走前叫住阮现现,皮笑肉不笑问: “女同志跟这位大娘不是亲戚吧?别被人骗了买了不该买的房,引火烧身。” “你……”她拉住欲上前理论的赵英子,没有温度的笑了笑:“多谢提醒。” 同为抢钱的,阮现现说不上厌恶那帮人,谁也没比谁干净,只是敢把主意打她身上…… 呵呵!抱歉!正愁下一家打劫谁呢! 回到新家,赵英子最后怀恋的看了一眼住了二十年的家,把钥匙交给她,“再早前院也都是我家,只可惜……” 只可惜家产被公爹败光了,只余下这一间独门独院,“希望你妥善打理,家具什么的都是孩她爹亲手打的,还可以用。” 出于好心,也是怕对方被拦截回来纠缠不清,见人提着收拾好的行李要离开,她叮嘱一句: “出门直接去车站,买送站票随便上一辆车,离开这里再做安排。” 赵英子重重点头离去,阮现现从空间拿出个瓷盆毛巾,到井边压水开始给家具过水。 床单被褥换成自己空间的,她成大字型仰倒在炕左右滚了滚,从温暖的被子里抬起头,阮现现笑容灿烂! 三辈子,她,终于有家了! 第34章 绿军装和四个口袋 “愿我的房子开遍大江南北。” 怀揣美好幻想,阮现现一觉睡过去,睁眼时已经日落黄昏。 简单洗漱一番,她到国营饭店点了一份红烧肉,一份锅包肉,一碗小鸡炖蘑菇外加二两米饭。 花了四两肉票二两粮票,1块6毛钱! 这里的国营饭店里面干干净净,宽敞明亮,正是晚饭时间,饭店里座无虚席,她端着最后一盘菜放到桌上。 “同志!没有地方了,可以拼桌吗?”头顶响起一道温润男声。 放眼看去,一个穿绿军装的,和一个中山装上有四个口袋的男人站在桌前。 礼貌问话的是穿四个口袋的男人,戴着一副边框眼镜,胸前的口袋别着一只英雄钢笔。 当阮现现视线移到军装男人脸上,手里的小鸡炖蘑菇差点扣他脑袋上。 她没有露出异色,淡道:“你们随意。” 然后坐下努力扒饭。 “大白。”斯文男人说:“你让查的事情我查清楚了,那老太太因着海外关系,下放到附近农场, 人在第一批返程名单中,死者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还未公布返乡名单,死因和那老太太关系不大, 两者并未有明显茅盾。 死者的住所已经派人盯着了,下午开始,陆续有三批人进出搬运东西, 对了!那老太太有一个孙女在你落脚的大队插队当知青。” 噗——! 这俩说的别是她奶奶吧?听得太入迷,被米饭粒卡嗓子的阮现现一阵咳。 封白面无表情嗯了声,给好友递去个“闭嘴”的眼神,后者笑笑,递来一张格子手帕。 声音揶揄:“女同志慢点吃,我们不跟你抢。” 阮现现全当听不见,端起小鸡炖蘑菇的汤碗吨吨喝一口,抬起头笑眯眯回话,“不用了!谢谢!” 那男人哑然,收起帕子去窗口要了八个馒头,一盘酱菜。 菜一上桌两人不再说话,拿起馒头就咬,吃相斯文速度却很快,当阮现现咽下一口红烧肉,对面一个馒头都快吃完了。 她看看自己的大鱼大肉,又看看对门的馒头咸菜,表情一言难尽。 期间,一直有道若有似无的目光在不着痕迹打量她,看得她小心肝一颤一颤,闹心的干脆不吃了,全装饭盒里带走。 齐国富看看不高兴的小姑娘,又看看时不时扫人家一眼的死党,表情微妙,赶在阮现现离开前笑问: “女同志怎么称呼?别误会,我们不是坏人。” “别做梦了!吃的我要打包带回家慢慢吃。” 也不管自己说的是啥,说完拎着网兜就走了,生怕他们听她口音不对查户口,两男人风中凌乱。 “大白!我没说什么吧?”齐国富不太自信。 封白嗯了声,“是没说。”接着话音一转:“但对方明显有被你冒犯。” 齐国富冤枉死了,“不是你先盯着人家姑娘的脸一个劲猛瞧,我干什么了我?” 封白喝口水,“她今早出现过河滩,从你帐篷里钻出来的。” 齐国富:??? 阮现现回到家,很快把遇见两人的事忘却,拿了各种票准备明早去黑市试水。 结果……一早起来跟踪三个大娘两个大爷,听着对方骂骂咧咧说黑市都没开。 她估计跟水患有关,部队进了县城,哪个不怕死的黑市敢在这时候营业? 黑市没找到她也不急,拿了两罐麦乳精,几个玻璃罐头,几斤红糖的阮现现挎着竹篮,来到县人民医院。 她也不用吆喝,掀开盖布一角往人多的地儿多走两圈,很快就有眼尖的大妈注意到她。 “丑妮,丑妮!怎么还走呢?连你姑婆都认不出来了?”一个脑袋系着蓝围巾的大妈快步抓住了她。 丑妮,她吗? 阮现现迷茫了一瞬,快速反握住大妈胳膊,“虎姑婆您在这啊,俺都转悠几圈找您类。” 两人对视,露出同款嫌弃目光。 大娘感觉她忒丑! 她觉得大娘嘴忒毒! 两人挽着手来到靠边一棵大榕树下,大娘松开手,吊着眼问:“有啥?奶粉有吗?” 阮现现可以有,但回想到县城供销社都没有奶粉,实诚道:“没有!只有麦乳精罐头,粮票肉票啥。” 麦乳精和罐头都是好东西,但她劝了一句:“孕妇不宜吃罐头,太凉。” “啥?”大娘一脸懵圈,最后搞清楚,奶粉罐头啥是她自己要吃,“听我儿媳妇说,老人多喝奶对骨头好, 我这腰间天老疼,就想找点奶粉喝。” 原来是一场乌龙,最后大娘把她篮子里的东西全要了,没带这么多钱,又去医院里东家西家撒么一圈。 凑齐了钱问她:“罐头还有么?我多买点能便宜么?” 阮现现听出来了,这大娘想当二道贩子,她让对方等着,去新华书店看了半小时书,回来把一篮子水果罐头递给对方。 一斤猪肉5毛多钱的当下,水果罐头供销社卖7-8毛,不要票的自然更贵,她喊价1块5,被大娘啐了口并砍价到1块1 多出来的1毛还是她拼着不卖了的威胁硬要来的。 告别前,大娘吊着眼睛问:“丑妞,明天还来不?大娘等你啊!” 阮现现无力地摆手:“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她傻才去卖赚不了三五毛的罐头。 离开医院又来到钢厂,正值下班时间,钢厂门口人头涌动,她混在人群中,看见女人就问: “要布票吗?” 十个有九个问价格,八个会买。 现在的家庭,没有不缺布票的,肉少吃一口不会馋死, 补丁落补丁的衣服,穿到单位对新参加工作脸皮薄的小姑娘真的会难堪,销路特别好,半小时卖了70块的。 加上麦乳精罐头等,今天小试牛刀就赚了103。 如果天天能到城里当倒爷不下地就好了,想想也不可能。 第二日,阮现现在被窝里磨蹭到日晒三竿起床,洗漱干净去国营饭店饱餐一顿打道回村。 她说了第三天回来,又没说几点回来,只要不过半夜12点,都算第三天。 时间卡的刚刚好,车子进村,大队正吹响下工的号角,她美滋滋地拐向知青点…… 好家伙!黑着脸,叼着旱烟的大队长正斜着眼坐在知青点门槛上,“哟!给爷爷吊完丧的阮同志回来了?” 阮现现停车下来,面对大队长的阴阳怪气幽幽一叹:“我爷爷每月至少都要死几次,您老得学会习惯。” 第35章 我特么叫你长虱子 “有你是他的福气。”大队长说了句,阮现现接话,“我不过请了几天假,您老至于堵门等人吗?” 大队长怒,猛然从门槛上站起,手指头差点戳阮现现脑门上,“当我乐意来?当谁乐意来? 我好好的大队几年不出事,你们几个搅家精一来,见天见天出幺蛾子,这么能耐打个瞎嘴婆子干吗?去战场打鬼子啊!” 阮现现:…… 她成了被骂槐的指桑! 听到她声音,一只黒鹅摇摇摆摆从拐弯逛游回来,阮现现一把薅住鹅脖子: “鹅子,跟妈妈说说谁惹到我们大队长,让他发这么大的火?” 【嘎!嘎嘎!】 胖子打人啦,把王麻子一家三口按在水田里爆踹,喂那病秧子吃水蛭,嘎!我也吃了一只。 胖子说的是沐夏? 王麻子……就是刚来那日李大嘴说给沐夏介绍的那家,她对着大队长,嘴一秃噜: “准是王家欠儿欠儿先惹夏夏了!知青那么善良,怎么会主动打村民呢?” 本就因为她跟鹅说话的大队长一肚子气,在听她口口声声的欠儿和善良,火一下顶到脑门: “欠就把人家腿踹骨折了?善良你睡房梁?” 无言以对的阮现现抹了把脸,这时,沐夏出来把她拽到身后,面对大队长的怒气不躲不闪。 “腿断了我给他治,下次再来我还踹,踹到他截肢为止,胳膊腿儿甚至人命都有价,大队长说他王麻子那条腿值多少钱?” 对上她没有半丝玩笑冰冷的眼睛,大队长一团火被浇灭,用力揉了揉脸,走前留下一句: “你,不许再打人,你,不许再睡房梁。 谁敢阳奉阴违明知故犯,明日起就去给我挑大粪。” 听到挑大粪,二女一个激灵,退后关院门上锁,动作一气呵成。 再次回到充满奇怪味道的知青宿舍,看着床边用篦子篦虱子的温柔,和坐在板凳上阴阳怪气的柳夏天。 她觉得群居的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沐夏,招娣,吃包子吗?”阮现现打开饭盒。 陈招娣看了眼,咽着口水避开眼说不吃。 沐夏大大方方拿了几个,吃完拿出钱票交给阮现现,“劳你想着我,大老远带回来,呐,钱收了。” 阮现现只把钱收过来,票退了回去,“国营饭店的肉包限量,每天就卖那些,不用票。” 坐在床边篦头发的温柔久等不到阮现现叫自己吃包子,心里不爽极了,一只手掩嘴娇笑: “你们这么好的姐妹吃几个包子还要钱?不是我说,现现你太计较了。” 阮现现饭盒一关,剩三个肉包正好当早餐,闻言她笑了笑:“是的!我这人最计较了, 不像温同志,头顶梳下来的虱子都能包包子,省钱!” 温柔宁眉,“你在暗喻我脏?在乡下谁身上没有虱子?过段日子你们也会有,现现要早些习惯啊!” 她是知道怎么恶心人的。 可阮现现这人软硬不吃,谁恶心她,她就让那人比自己更恶心。 反手抓起来温柔的脖领子,直接把人拖到外间,脑袋按进水缸里,小嘴里念念有词。 “我特么叫你不洗头……” “我特么叫你长虱子……” 四月的天,井里打上来的水堪比古代寒潭之水,温柔脑袋一泡进去,整个人激灵灵打个哆嗦。 手脚并用扑腾,可她力气哪里比得上灵泉水改造体质后的阮现现?时出时进被人按头洗了五分钟脑袋。 终于从水里爬出来,耳边传来一道恶魔低语:“我在这屋一天,你一天给我洗两遍头, 我倒要看看人长虱子是环境的错,还是自己不洗澡不洗头的过。” 温柔哭了,躲在被子里边抖边掉眼泪。 叶国敲门,看见来开门的阮现现,眸光一闪,怎么感觉她比初见又白又漂亮了? 关心问:“三天没见到你,是家里出事了吗?屋里怎么了?我怎么听见有人在哭?” 阮现现哦了声:“我爷爷死了,温柔哭丧呢!” 话落啪一声合上屋门,险些撞歪叶国鼻梁。 他站在屋外脸色沉郁,身后传来泰山的抱怨,“天天上工,回来还要洗衣服,找个女人结婚就好了……” “什么?”叶国豁然回头,“你刚刚说什么?” 泰山结结巴巴,“我,我就说洗衣服太累。” “不是,下一句。” 泰山:“找个女人回来伺候我就好了!” 叶国笑了,回屋路过泰山时拍拍他肩膀,“不用娶媳妇,女人替男人洗衣服天经地义,晚饭时我们和女知青说一下。” 他计算好好地,可直至晚饭上桌,阮现现两人都没出现,她问了温柔刚刚哭什么。 温柔:“没有!阮同志把我脑袋按水里也是为我好,她绝没有故意刁难羞辱我。” 说这话,看一眼褚黎,见褚黎眉头微蹙,她心下大喜,表演的更加卖力。 饭后叶国轻咳一声,“我是这样想的,女同志轮班负责洗知青点的衣服, 作为交换,做饭烧水的木柴由我们男生承包,怎么样?” 对上叶国意味深长的目光,温柔把到了嘴边拒绝的话咽回,点头同意: “我觉得叶同志的提议很好,洗衣是女生强项,砍柴是男生强项,我们分工合作,男女搭配效率提倍。 那我就代表女知青答应了!” 屋子里,做深蹲的沐夏被外头的对话恶心的直反酸水,她用毛巾擦了把热汗, “怎么都这么恶心人,我一天也住不下去了。” 阮现现嘴里含了口高度白酒,四肢撑在自己炕位,往床上噗噗。 闻言不太在意,“上赶着给别人做老妈子,咱们管不着。” 别有深意又说:“希望她们不要后悔才好!” 收拾完碗筷,温柔进来把洗衣服的新通知一说,还是什么第一个月脏衣服全部由她俩负责。 两人谁都没接话,她自说自话, “明天开始,记得下了工早点回来,还有阮同志你,明天轮到你做饭了。” 阮现现:“你们吃辣吗?” 沐夏:“吃!” 陈招娣:“无辣不欢!” 温柔皱眉,“我们那里都不吃辣太伤身体,小阮喜欢吃辣吗?那你明天可以拌个黄瓜青椒丝, 只是这季节青椒刚刚种下,都没有成熟。” 阮现现:“山人自有妙计,明天尝尝老娘手艺。” 八点一过,宿舍油灯熄灭,躺在阮现现隔壁的柳夏天幸灾乐祸讽刺: “有些人啊!折腾半天还不是被打回原样,继续睡梁继续舞啊,不睡上边是因为不想吗?” 说完听见阮现现呼吸重了三分,明显不高兴,她心满意足裹着被子睡去,不信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第36章 半夜唱歌还打人 自以为胜了一筹的柳夏天眨眼睡着,她迷迷糊糊感觉到一股热气吹耳朵,痒痒的刚想挠挠, 耳边骤然传来一嗓子女高音:“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 禾苗咋来着?记不得歌词的阮现现抓了抓头,伸手摇晃一脸懵逼完全回不过神的柳夏天: “禾苗咋了,你帮我想想! 夏天? 说话啊! 你不说话是因为不想说吗?” 耳中嗡鸣消散,大脑终于反应过来的柳夏天翻身来扑阮现现,“姓阮的!你脑子有病吗? 大半夜唱什么歌?吃饱了撑的吗?” 阮现现一脚将人踹下地,特别无辜的坐起身,对宿舍里所有怒视她的人耸肩无奈: “来的那天我说了啊!习惯睡高处,不睡高处就择席,择席就会不由自主唱歌。” 众人:??? 一个个想打又打不过,只能用被子死死捂紧脑袋,没两分钟又被自己的被子熏哭。 柳夏天终于面对事实,抱着被子一言不发去打地铺。 那她左手就是温柔了,她柔柔一笑:“温同志,趁我还忍得住,快睡吧,能睡多久睡多久。” 温柔不敢睡,温柔想杀人! 可疲惫一天的身子哪里是她想硬撑就能硬撑? 刚睡着,一人附在耳边,用很坚定的口吻对她说:“等到春天,满山的映山红开了,你爸爸他们,就该回来了。” 然后一段期期艾艾,悠扬婉转的曲调传入耳中:“夜半三更哟,盼明天~” 温柔:“啊!啊啊啊!鬼啊!” 温柔,王美丽,蔡淑芬三女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目光死死盯着侧卧在床上,朝她们抖袖子抛媚眼的阮现现。 蔡淑芬要哭了,“她,她别是鬼上身吧?” “胡说八道。”王美丽呵斥。 蔡淑芬急了,“不是鬼上身你倒是过去叫她闭嘴,去隔壁找个男生来也行啊!” 可要下床,势必路过阮现现头顶,三人稍一有动作,她直勾勾的眼神就会看过来,咿咿呀呀戏腔唱上一曲。 每隔两小时还会邀请三人合唱,不唱就打人! 三女被折磨得生不如死魂不守舍,身上怨气比鬼都重。 终于熬到天空泛起鱼肚白,阮现现噗通一声栽倒在床,眨眼打起小呼噜。 王美丽:“她睡了吧?” 蔡淑芬:“那啥终于走了!” 温柔抿唇,“这样下去不行,她必须离开宿舍。” 可不住宿舍她还能住哪? 温柔猛然抬头,目光仿佛穿过墙壁,看见后院的地方,那里有一间荒废的杂物房, “你们还记得几年前大出血死在里面的人?跟大队长说,让她去住那屋,这个宿舍有我没她。” 上工号角吹响,阮现现伸了个舒服的懒腰,顶着黑眼圈的温柔站在她床前低着头, “你昨天半夜为什么唱歌?” 阮现现做害羞状,“其实我也不知道,半夜唱歌还是家里人跟我说的,医生说我一紧张容易犯病,会干出意料之外的事。” “例如?”陈招娣好奇问。 “把家砸了。”阮现现紧抿唇角,小脸微微发白,“下乡前堂妹和她未婚夫非要惹我,我一怒之下犯病,把家砸了。” 众人倒吸口冷气,从语言和肢体动作可以断定她没撒谎,是真的把家砸了。 洗漱时候,男生宿舍听说阮现现唱了一宿的歌,不仅自己唱,还拉着别人跟她一块唱,均露出了怪异地眼神。 心中庆幸这货是个女的,没有住在男生宿舍。 阮现现早饭是肉包,沐夏是鸡蛋,陈招娣是昨晚剩下的玉米杂粮饼。 吃的不同,脸上却挂着如出一辙的幸福笑容。 陈招娣说:“以前在家早起,6点半前给全家做好早饭,弟弟吃鸡蛋,爸妈喝粥, 如果有昨夜的菜汤,我可以冲水喝,没有只能自认倒霉。” 沐夏也忆起往昔,“我的作息没有时间,什么时候做完事什么时候吃,也许一天吃三顿,也许三天饿九顿。” 阮现现和陈招娣不约而同看向她的大体格子,并且投以怀疑的目光。 第二次号角吹响,三人全副武装出门,今天是阮现现下乡以来,第一次上工,不过她一点不期待。 第一遍号响叫起床,第二遍号响代表要出门上工了。 三人到时,温柔等人先一步到达,正神情激愤的在大队长面前说着什么。 向红军招手,示意她过去。 记分员也是大队长家闺女向暖,对她微微颔首,示意她先去,农具给她留好的。 “小阮啊!听说你半夜不仅唱歌还打人?我昨天说了什么,你是一点没记住啊!” 阮现现紧张地捏了捏衣角,“这个,我真不是故意,大夫说我一旦受刺激犯病的同时会伴有暴力倾向。” “她们说让你独自出去住,你不搬,她们集体搬,这事你怎么说?”十年老兵,向红军竟看不出这孩子装的还是真的。 真有病,家里会放任一个患有神经疾病的女孩子独自下乡? 家里同意,组织也不能同意啊! 可你要说她装的?这孩子言行举止处处透露着不正常。 “可以啊!”阮现现点头,“让她们搬吧,我没有意见。” 大队长一噎,决定再看看,如果明天依然有人向他反应,那他也只能把这货赶去横死过人的那间房自个睡。 阮现现唇角一笑,插队以来,除了沐夏招娣知道,她没透露过任何单独出去住的想法, 甚至在刚刚大队长说起时,微微表现出抗议。 不过快了,温柔柳夏天坚持不过三天! 平头大队一共九支生产小队,她缺席,理所应当分到第九小队。 第九小队小队长据说过去是村里的二流子,担任队长以来,专治各种不服。 要不说向红军适合当大队长,知人善用,这一点十里八村无人能出其右。 村里的刺头,例如李大脚和马大嘴都在第九小队。 小队长缸子看到软软呼呼,一笑大眼睛弯成月牙的阮现现心下直皱眉,这货也能称得上刺头? 现在正是插秧的时节,缸子一指不远处水田,“今天把这两垄水田的秧苗插了,任务不重,你适应着干。” 两垄水田真的不难,难的是田里有水蛭,扒在人身上吸血,特别疼还容易引发出血和伤口发炎。 缸子到底要看看这是个什么品种的刺头才好对症下药。 “李大脚你带她,记住秧苗要倒着插。” 她乖乖点头,脑中只剩一句话:秧苗要倒着插。 于是她站在水田里弯腰,双手撑起,腰腹使力,忽然双掌撑地倒立起身,抬起一只带泥巴的手,朝岸上惊呆了的缸子等人挥了挥。 “小队长,是这样倒着插秧不?” 炸裂!当了三年小队长的缸子从未有此刻炸裂! 第37章 倒立插秧 他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田里的阮现现薅起:“让你倒插秧,不是倒立。” “我就在插秧,没有错!”阮现现梗着脖子刚,论缸子怎么说,她坚持自己是对的。 等大队长巡视到这里,就见田里倒立着一个正拿大顶的货。 他那一项收拾刺头手到擒来的小队长蹲在田埂上抽烟,大队长蹲过去,“这咋了?脚上长刺了?” 缸子狠狠吸一口烟,把烟头摔在地上语气凶狠:“姓阮的,过来!你去玉米地里拔草。” 开始,他还想看看对方装的还是真的,可她硬是倒立着插了10分钟秧苗,脸充血成猪肝色脚愣是不放下来。 这他妈要是装的,他缸子喊一声服。 拔草,简单的拔草总闹不出幺蛾子了吧? 的确,她再混,干不出恶意破坏农作物的事儿,不过你以为她这就没招了吗? 又十分钟后,就在缸子和大队长对视,露出满意笑容,觉得她翻不出什么风浪时,玉米地里一个也在拔草的婶子嗷唠一声惨叫。 “啊!什么东西?” 婶子踩到个软软呼呼的大家伙,低头去看,一个人搁地上撅着屁股,鼻子凑到玉米新发出来的嫩芽前嗅啊嗅! 半响确定什么,喜滋滋地拔下一株杂草,“孩子!弄啥嘞?” 在家把儿媳指挥得团团转,掐尖要强的桂花婶儿这会大气不敢出,生怕这孩子窜上来咬她一口。 向红军和缸子赶来时,她正兴冲冲拔下一株杂草,正要去闻下一株,又一个婶子被她行为吓得站起身就跑…… “阮现现!老子让你拔草,你给土坑里闻什么呢?” 周围手里有活没活偷懒的,纷纷凑上来,对着四肢爬行搁地上闻来闻去的阮现现指指点点。 鼻头上沾了点土,一脸茫然的阮现现面对暴怒的缸子,无辜说:“拔草啊!” “我分辨不出玉米苗和杂草的区别,只能靠鼻子闻。” “她妈玉米苗和杂草那么大区别,你她妈分辨不出来?”缸子声音带着隐隐的崩溃! “都是绿的。”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她还点点小脑袋! 缸子彻底崩溃,反手抓住大队长衣袖,“把她弄走,现在就把她给我弄走,她不走我走行吗?” 经过无数次尝试,大队长终于印证一件事,这孩子有病,有大病,“你,跟我来趟大队部。” 伺机而动的沐夏一个箭步窜上来,两手搀扶住阮现现,“姐们!不介意我乘一把东风吧? 这个世界还有我在乎的人,想豁,真豁不出去啊!” “那二两红糖?”阮现现跟她咬耳朵。 沐夏立即道:“什么红糖?没有红糖,我欠你二两。” “这还差不多。”满意后的阮现现带着她跟在大队长身后回到大队部。 三人坐在椅子上,向红军让她把水田里扎破出血的小手搁在桌上,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瓶红药水,耐心给伤口涂抹。 “小阮,需要我向组织上报吗?你的情况可以回城。” 阮现现低着头,扣了扣手指,“我爷爷……” “停!”向红军一脸无奈,“知道了知道了!你爷爷每个月要死几次,现在好好说话,能别老提他吗?” “我爷爷不要我了……”阮现现把话说完,“如果给您添麻烦,您可以把我送还回城, 去最艰苦的大西北农场也没关系,我没家了,组织安排哪去哪。” 沐夏垂下眸,她知道,虽然有卖惨成分,阮现现说的都是真的。 她骤然抬头,“每个月给大队上交一只野猪,换我们两人只赚人头分, 这样行吗?大队长,粮食也自己解决,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了她。” 大队长摆摆手,“野猪算了吧,山上太危险,你们俩只想赚人头分也不是不行, 丑话说在前面,农忙时节需要正常上工,到季没了口粮,大队可不会借你们。” 二女同时点头,眼神晶晶亮。 端起桌上的大茶缸子喝了口白水,向红军又说:“至于住处,知青点后院有一间前面人留下来的小屋。 收拾收拾可以住人,你们俩……” “大队长!我想自掏腰包在隔壁盖一间,相信凭我们俩的武力,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找上门。” 大队长想说叫她俩住一个屋,互相有个照应,听了沐夏的话,又看看她那大体格子,小屋住不下。 遂点头,“那也行!事先说好,将来你有机会回城,这屋子归大队所有,盖房的钱大队概不退还。” “没别的事你们先回吧,小屋收拾收拾,那新盘的炕没几年,通通就能住人, 我给你们破例,希望自此后,二位少给我惹点麻烦。 今年的优秀大队平头村势在必得,谁把好事给我搅合黄了,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走前,阮现现深深看一眼揉着眉心一脸疲惫的大队长,“好人有好报!今年的优秀大队必定属于你,属于我们平头村。” “借你吉言。”向红军乐了。 阮现现笑笑,她这可不是吉言,过几天大队长就知道了! 二女远离大队,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双掌碰击到一起,嘴角差点咧到耳后根,沐夏一把揽住她的小肩膀。 “借你的光,姐姐的双口灶分你一个炉眼,以后单独分出来吃吧。” “好!”嘴上答应,阮现现依然没死心让温柔和柳夏天端屎端尿,把饭喂进她嘴里。 至少,要把她们前世在自己身上造的孽一一讨回,翻倍报复回去,才不枉前世举目皆敌的自己。 …… 在阮现现肆意地在田埂阴暗爬行,翻滚,伏地挺身,倒立插秧的时候…… 一抹绿军装就站在不远处,男人视线扫过她匪夷所思的怪异举动,没有露出异样神情。 齐国富收起惊掉的下巴,“小姑娘手段不错,大白,你说我给你爷爷来这一招,能从他手里扣出钱吗?” 封白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走到暂住的老乡家,敲门,收拾两件换洗衣物和大坝重修设计草图。 快速又全面的将老乡的院子打扫干净,又给空了的水缸蓄满水,耳旁传来女孩得意洋洋的声音: “死过人?死过人也比你那一头虱子强,以后跟对象亲嘴还能尝到肉味,谁娶你可值了!” 第38章 房子到手,布置新家 后院大厨房连着的小杂物间面积不大,十五个平方左右。 进门入眼一个单人土炕,炕上四角到处堆着杂物,房顶结着蜘蛛网。 “啊!”过来帮忙打扫的陈招娣发出小小一声惊叫,指着炕边上的褐色痕迹恐慌问: “这是不是血?” 饭桌上她听隔壁男知青说过,这间屋子死过人,听说死的不太光彩,女生听完那些同情之余害怕在所难免。 阮现现扔了抹布爬上炕看,果然靠里侧的墙延有不少褐色痕迹,跟乌漆嘛黑的墙面融合,看不太清。 沐夏不知打哪拿了张砂纸来,夸夸给那痕迹一顿蹭,语气淡然:“哪有房子不死人的,大惊小怪。” 阮现现也觉得没什么,等收拾差不多她去废品站多买点报纸糊墙。 经两人安慰陈招娣放下恐惧,她手脚勤快干活麻利,两人蹲墙边蹭血痂时,人家整面炕都清扫完,正拿着笤帚扫房顶。 灰尘扑簌簌掉落。 柳夏天不请自入,两只找茬的眼睛锁定陈招娣,“谁允许你擅用女生宿舍的东西了?” 阮现现两人没接话,她们即将搬离那屋,总要招娣自己立起来,否则剩她自己不给人欺负死? 当然,她也不会让帮她打扫房间的陈招娣遭受不白之冤,大逼兜子准备好了! 陈招娣紧张地握了握笤柄,抬起头直视柳夏天那张刁钻的脸,声音怯怯却坚定: “笤帚属于集体财产,我也是知青,用用怎么了?” “你……”眼见她要口出恶言,阮现现瞥了一眼,“滚!别逼我扇你。” 一个人名声脸面都不要那她基本无敌,想到这货睡吊床倒立插秧的壮举,柳夏天瑟缩一下,脚步立刻退了回去。 温柔心道废物,伸手从后扶住她,话语却是软刀子: “集体财产没错,同为女知青互帮互助应该,可你们公器私用前能不能跟我打声招呼? 下工回来打扫院子发现笤帚没了,害我以为哪个下三滥连这种东西都偷。” 阮现现下乡第二天去了农场,很多该置办的东西没来及置办,冷笑一声抬步上前薅住温柔脖领子大力一扯…… 温柔脚下一踉跄,摔倒在笤帚跟前,阮现现拿着抹布一下下甩她脑瓜子,“睁开狗眼看清楚,你干爹让下三滥偷走没?” 摔倒在地,温柔手掌被碎石擦出细小伤口,她抬起通红的眼眶, “被大队长安排住进横死过人的屋里,脱离集体的你嚣张什么?” 于是封白就听见那句:“死过人?死过人也比你那一头虱子强,以后跟对象亲嘴还能尝到肉味,谁娶你可值了!” 温柔不堪受辱想跑,阮现现扯住她逼迫,“说!你干爹让下三滥偷走没?” 见她不说话,阮现现威胁:“反复强调这屋死过人,你想表达什么?宣扬封建迷信吗?” 认大树当干爹是一部分地区的古老民俗,树长龄,人长高,是长辈对于晚辈健康成年的美好期许。 阮现现居然让她认笤帚当干爹?简直欺人太甚! 又听她威胁自己,臭抹布还在脑袋上一下下的甩,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她崩溃,“没有!没有行了吧!” 抹着眼泪冲出房间,差点冲进下工过来帮忙的褚黎怀中。 褚黎走位刁钻,稳稳躲过。 温柔眼底划过遗憾,擦擦眼泪站直,“阮同志说笤帚是我干爹,她太过分了,让褚同志看笑话了。” 虽没明说,暗指她在封建迷信。 阮现现不是说她搞封建迷信吗?先把黑锅扣回去。 紧随而后的吴学良好奇:“那你认下这门亲了吗?” 温柔:??? “噗呲!”屋里传来笑声,“褚叔叔,吴同志!快进来帮我们搬走地上的杂物。” 小屋挤下三个女孩已经到极限,两个男人没进屋,在门口帮忙搬运杂物。 没多一会儿,杂物间焕然一新,阮现现用沐夏瓷盆洗手,回过头笑:“晚上下工都过来,吃我的暖房饭。” 几人都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帮她忙活一中午,吃她一顿是应该的,但谁都没想空着手来。 饭后褚黎拉着吴学良直接进山。 沐夏去厨房查看,确定晾了三天的土灶干了可以用,回来带着阮现现去村里置换必要物资。 实打实上了半天工的陈招娣没有同行,打了声招呼回屋休息。 “炕柜,炕桌,席子这些在村里就可以换到,我领你过去。” 上辈子就在平头村插队的阮现现自然知道,没拒绝沐夏的带路,路过前院时被恢复过来的温柔叫住。 “你们等等。 今天起,咱们知青点的柴火由男知青负责,公平起见,男知青的衣服由我们女生清洗,你俩负责第一个月。” 哼!叶国打的什么主意她心里门清,坏了阮现现名声,让她不得不嫁给他。 给男人洗裤袜的名声一旦传扬出去,可不比她在田里倒立, 倒立撑死被人说一句有病,一旦沾染上不检点的名声,她在这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乡下寸步难行! 温柔好整以暇,静待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知青上钩。 阮现现一把拉住要撞人的沐夏,皱着眉问:“这事谁牵的头?” 温柔:“男知青,怎么了?” 阮现现:“你同意了?” 温柔:“互帮互助的事,男知青也的确帮我们解决了体力不足砍柴困难的麻烦,有问题吗?” 阮现现一扯沐夏,淡淡留下句:“知道了!” 出了院门,走在乡间泥土路,沐夏绕着畜生的粪便走,想说什么,见身边这货笑意吟吟的目光,顷刻闭嘴了。 梅兰竹菊,加上一个李大嘴和马大脚,并称平头大队最难缠人物。 沐夏敲响这户院门正是梅花婶儿家,她男人精通木工,家里小日子过得不错才有精力在大队上搅风搅雨。 特别懂得见人下菜。精明的一个人,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两个女娃,沐夏她见过,着重在阮现现腕上手表盯了一眼。 “你不是那被人排挤出知青点,出去单过的阮知青?有什么事吗?” 阮现现热情,一把拉住梅花婶儿的手,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什么排挤不排挤,婶儿,我跟你说句贴己话, 知青点负责人,就那个姓叶的叶国,他祖传尿裤,不愿意洗自己的骚裤衩子,温柔温知青心疼就主动把活揽下。 那知青点前院儿,住不了了。” 沈梅花茫然、震惊、不理解……兴奋的一把反握住阮现现的小手,“闺女!你进来和我详细说说,尿裤还能祖传?” 第39章 流言传遍全村 “咋就不能?白天尿裤晚上尿床,听说他爸他爷都有这毛病,亲妈生完兄弟两人早早跑了。” 叶国叶根的亲妈早年的确跟人跑了,是不是因为他爸尿裤就不太清楚了,后妈进门,有了后妈有后爸,否则兄弟俩不至于全下乡。 三人在院里的长条木凳落座,梅花婶儿一拍大腿,“不就是那玩意坏了?” “没坏!是天生,祖传的!”阮现现反驳。 两人头碰着头,凑在一起根据“那玩意”有没有天生是坏的,展开激情讨论。 “你说这个我想起来,村东头的跛子还要把闺女嫁给那姓叶的,这不是害了孩子? 不行不行!我得跟菊花上跛子家说道说道去。” 都快跑到院门口的梅花婶儿想起什么回头说:“阮知青!你们是来换家具的吧?我家那口子在后院,要什么自己过去挑。” 留下这么一句,火急火燎跑了,动作比领粮时都要积极。 “叔!”后院一个穿着汗衫的男人坐在凳子上刨木头,听完阮现现来意,憨笑着指着仓库所在, “炕柜啥的里面都有,你自己挑,挑完小壮下工让他给你送家去。” 小壮是夫妻俩的儿子,遗传了父亲,为人踏实肯干。 来到所谓的仓库,阮现现挑了一个炕柜,一个炕桌,一个小衣柜,两只高脚板凳和一面小桌子。 那屋就这么大,再多也装不下。 “不打个木桶吗?”沐夏提醒,“泡澡方便。” 想想,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她在暖和的小屋里品酒泡澡……阮现现眼睛亮了,“姐们,还得是你!” 把自己要的跟张叔一说,对方一一记下,除了木桶,货都是现成的,答应天擦黑前一准送到。 现在洗澡都用澡盆,打浴桶的真不多,废热水。 小名木头全名张木森的男人啧了声,阮现现就问他要的这些多少钱,他肉眼可见的踌躇了一会儿。 媳妇说新来的知青钱多票多,要多一点没关系,可他哪里懂这个,憨笑着报了个实诚价: “8块。” 沐夏眼都值了,她买一样的东西,为什么花了十块? 离开张家时依旧愤愤不平,阮现现小样子得意,“知道我为什么把梅花婶儿支出去了吧, 我不占别人便宜就不错了,还想占我便宜?” 沐夏无言以对,并且决定这钱要在沈梅花身上找补回来。 两人又来到马大脚家,她老婆婆一手祖传编织手艺,用来编制背篓扫帚这些完全大材小用。 老人家笑容和蔼,“大脚让梅花叫走了,也不知干啥去了。” 伸手接过阮现现挑的背篓仔细看了看,摸着背带位置,“如果在这两条带子上缝上花布,不仅好看,也不磨损衣裳。 炕笤帚也拿一把吧,清理那火炕方便。 草帘子,冬天防风,夏天防蚊蝇。 筲箕也拿两个,再来一场雨山里的蘑菇就能长出来,筲箕凉个蘑菇菜干的必不可少。” 老婆婆每说一样,阮现现点一次头,觉得这个有用,那个也有用。 两人四只手拎满的阮现现和沐夏面面相觑,不约而同苦笑,“稀里糊涂又被叫着买了一堆, 上次我来,接待的是这家儿媳,态度就是爱买不买,这奶奶可真能说。” 沐夏颠了颠新置办的东西。 阮现现知道,她说的是马大脚。 该说不说,能在这村里横行霸道的女人家里日子都不错,不是娘家给力,就是婆家能干。 “走吧回去!锅碗瓢盆我都从家里寄来了,现在应该到邮局了吧。” 正说着,一名骑着自行车,皮肤黝黑的送信员把车停在知青点门口,扯开嗓子吆喝: “阮现现阮知青在不在?这里有你的信。” 两人快走几步,就见正打算上工的蒋文礼走到送信员面前伸出一只手,“同志!阮知青出门了,信给我,我帮你转交吧!” 送信员没多想,一个知青点的同志帮忙护收信件是常事,他正欲将信递出,斜刺里伸来一只小手一把夺下。 他唉唉的叫唤着回头,就对上阮现现似笑非笑的脸,“信件要交到本人手里是常识, 我爷爷是旅长,万一里面的重要信息落入别有用心之人的手……这个后果同志你来承担吗?” 送信员开始不太在意,看到笑容很阳光的蒋文礼露出不知所措,还觉得女同志事有点多, 听说她爷爷是一位旅长,态度马上正色起来,并保证这样的错误不会再犯。 前世蒋家兄弟以代收之名没少偷看她的信,从信上的字里行间看出她不受家里待见,列为可拿捏目标。 估计要不是忌惮会关心她的褚黎,一早就下黑手了。 骑出一段距离的送信员想起什么,停下车说:“阮现现是吧!邮局里有几个你的大包裹,想着尽快拿走。” 送信员离去,蒋文礼一脸尴尬站在阮现现面前,“我,我不知道你的信件那么重要。” 垂下的眼底幽光划过,爷爷竟然是军区旅长吗?这么漂亮的人儿不能上手真可惜。 阮现现啧了声不客气道:“现在知道了?以后离我和我的信远点,小心手伸太长被人把爪子剁了!” “她太过分了!文礼同志明明是好心。”双胞胎都姓蒋,为了区分,大家的称呼都是文明或者文礼同志。 柳夏天义愤填膺。 除了褚黎,知青点蒋文礼长相最出色,听说父亲是厂干,母亲是副主任,家里条件非常不错。 实在攀不上褚黎,蒋文礼她也是乐意的。 娇滴滴的声音外加替他抱不平的态度,让蒋文礼的脸色阴转多云,故作害羞,“要,要一起上工吗?” “好啊!”柳夏天不假思索答应。 看见两人有说有笑,并肩离去的背影,阮现现骂了声傻逼。 上工号角一响,田间陆陆续续有人干活,叶国找到同在一个组的温柔,凑近问: “洗衣裳的事,你安排好了吗?” 温柔刚想点头,树后三个大妈站了出来,对着她俩所在地方指指点点。 “就是他,不仅尿床还尿裤。” “哪呢?那裤裆也没湿啊?”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明明听说他是个天腌!” 第40章 当众对峙 被三个加一起够当他祖宗的大娘指着那地方评头论足…… 叶国脸爆红,忽而铁青,声音咬牙切齿:“胡说八道!再敢造谣我撕烂你们的嘴。” “快!快点!他脑脑愤怒了。”马大脚拍腿笑。 沈梅花翻了个白眼,“那叫恼羞成怒,家里没孩子上学吗?” 叶国正欲挥着锄头把这几个碎嘴婆子轰走,直觉不对的温柔开始后退。 “叶国,你他妈个性无能,你骗老子?”土道上走来一个拎着农具的跛脚汉子,身后跟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跛子上来给了叶国一直击。 砰——! 叶国仰角摔在田地,他捂着被牙齿割破的嘴角瞳孔缩了缩,大声喊:“打人啦!大队长,瘸子打人了。” 本来一脸伤心被父亲带来讨说法的小姑娘,一听叶国骂他爸是瘸子也不哭了,冲上来对他那张脸左右开弓。 “你才是瘸子,你不仅是瘸子还是无能。” 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的叶国想还手,被三个交换过眼神的婶子束住手脚,俗称拉偏架。 嘴里哎哟哎哟叫唤着别打,实际都在下黑手。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知青尚未搞清状况,只见自己人被村民欺负,那还得了? 顷刻田间打成一团。 等大队长赶来时,知青差不多被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他一声怒吼:“都给我住手。” 沈梅花一哆嗦,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惹祸了,忙悻悻招呼众人住手,大队长走下来,几把扶起小年轻们。 含怒的目光从几人脸上一一扫过,附近围满看热闹的人群。 “怎么回事?说!说不好今天动手的人工分全扣。” 叶国一脸愤恨指着沈梅花几人告状:“大队长!这几个人一上工就跑我这来说点有的没的,这瘸子更过分,上来就打人。 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说不清楚我就报公安, 太过分了,村民集体欺负知青吗?” “她们说你什么了?”大队长倒是淡然,城里的孩子张口告这个,闭口告那个,这些年他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她们说……她们说……”叶国支支吾吾,说不出她们污蔑自己尿床还无能,一张脸憋成猪肝色。 “你们说。”大队长一指缩头缩脑的仨婆娘,声音不怒自威。 见三人一哆嗦,全部低下头,平复呼吸的钱跛子道:“我来说吧!” “这小子半月前说娶我闺女,我看他是城里来的,这几年在咱村又踏实肯干,就打算把闺女嫁给他。 今天才听说,他不仅是个无能,还尿床,这不是骗婚吗?” 开始叶国还有点心虚,他来乡下几年该娶媳妇了,家里只答应出五十块聘礼,这点钱只够娶个乡下没什么见识的村姑。 村长和大队长闺女都看不上他,于是他盯上家庭成分简单的钱多多。 家里就一个跛子爹,娶回去洗衣做饭生孩子,不能回城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有机会回城他可以一走了之,亮这瘸爹独女也做不出什么。 他埋怨看一眼钱多多,眼底有怨恨,不是说好不把交往的事告诉家里? 乡下女人果然无知又守不住事。 可听那瘸子接下来的话,说什么自己尿床还无能,他急了,大声辩解:“没有! 我身体好得很,你们,你们简直造谣诬蔑,胡说八道。” 见大队长看过来,沈梅花忙说:“别看我,是小阮知青揭发他尿床的!” 她情急之下过去扯藏在人群后的温柔:“闺女!你说,他是不是尿床?你还帮他洗骚裤衩子了!” 众人:哦豁,刺激! 不由小声窃窃起来。 说小声,那声音实则跟隔空喊话也差不了多少。 “真尿床?” “尿床不一定,可这叶知青年龄也有二十三四,搁咱村里的娃,这岁数不结婚就是老光棍,他那方面没点毛病会不结婚?” “咦!漏尿的裤衩得多臭?温知青不嫌膈应吗?她图啥啊?” “这就不懂了吧!现在的年轻人讲究自由恋爱,你眼里的狗屎,怎么就不能是别人嘴里的奶糖?” 周遭的指指点点和大队长的视线压迫,几度让温柔濒临崩溃。 “没有!我从没有帮他洗什么衣服,也不知道叶同志尿不尿床,我没有!” “你有!你就有!”沈梅花跳脚,得意洋洋:“阮知青亲口说的。” 阮、现、现! 大队长磨着牙,指着一人“你,你去知青点,把那搅屎棍给我叫过来。” 于是,脸颊睡出两道红印,头顶一撮呆毛的阮现现被从被窝拎到田间。 面对众人质问,这货一脸无辜。 “冤枉啊大队长!明明是温知青说给男同志洗衣服,不信你问知青点,大家都听到了的!” 向红军一眼扫来,男知青纷纷羞愧的低下头,昨晚两个负责人提起这事,他们想着有人给洗衣服,谁都没拒绝。 褚黎跟吴学良惊讶,昨晚他俩在山上开小灶,还真不知道。 沐夏站出来:“没错!我可以证明,事情由叶同志起头,温知青做主答应。” “我,我也能证明。”陈招娣弱弱举手,见温柔瞪过来,她害怕的想把手放下,却咬着牙坚持住了。 见状,温柔当众哭出声。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男同志以后砍柴挑水,作为交换我才会答应帮他们洗衣服, 分工明确,我本是好意,我发誓,从没有说过叶同志尿床和不行,都是阮同志臆想并且恶意传播。” 看她哭得凄凄惨惨,村民一言难尽,这小姑娘是真不懂替男人洗衣服代表什么意思啊! 这事真干了,在传出去…… 她们以后还怎么议亲?婆家不得嫌弃啊! “阮、现、现!” 向红军一声咆哮,这个搅屎棍,才下乡几天? 她是真把添油加醋传老婆舌头那套玩明白了啊! 终于醒盹的阮现现抬起小脑袋,对得意看向她的温柔问: “你所谓的分工明确我同意了吗?我需要这帮软脚虾帮忙打柴? 除我褚叔叔,男知青有一个算一个,力气比得上队里半大孩子吗? 温知青,改改你那爱替人做主的毛病,当自己还是旧社会的地主呢?” 阮现现啧了声,表情戏谑,“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叶知青。” “你不尿床,让人帮你洗什么衣服? 你不无能,谈个恋爱为什么偷偷摸摸,生怕人家姑娘父母知道? 你不拉裤,不嫌弃自己,为什么提这种无理要求? 问问在场大爷大娘,哪个不是大小便不能自理后,才开始让儿子儿媳洗衣洗裤,端屎端尿? 根据事实推断,我合理说出怀疑,有问题吗?” 第41章 温柔的崩溃 大爷大娘:??? 心虚别开头。 洗衣服做饭打扫的活自然是由儿媳妇来做,不然替儿子娶媳妇干嘛?供起来吗? 不过这话现在可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了,搞得他们也跟叶国一样在裤里拉屎拉尿。 “对!老婆子我的衣服都是自己洗,又没老到动不了,干啥让人家帮忙?” 说这话的婆子对上儿媳妇清灵灵的目光,话音不自主弱了下去。 当然,大队也不缺乏思想正常的人,是真不用闺女媳妇伺候,甚至觉得孩子洗衣服不干净,抢着干。 非常认同小阮知青的话,没在裤里拉尿,干什么要别人洗? “你……我……”对上村民“你就是有病”的目光,恼羞成怒的叶国冲上来:“姓阮的,我和你拼了。” 砰——! 阮现现抬脚一个侧踢,叶国跟断线风筝样倒飞出去。 村民惊呆了! 那叶国没她们男人强壮,少说也有一百二三十斤,就,就这样飞了? 再看阮现现眼神都变了,这孩子吃铁长大的吗? 大队长痛心疾首,这么大力气种地不好吗? 褚黎目光环视一圈,拎起阮现现衣领就走,“逞什么能,脚崴了吧?” 看着四肢不停在半空扑腾的“搅屎棍”,村民莫名想笑。 一场闹剧散场,上工的众人都还讨论着,看一眼默默低头干公的温柔,凑在一起说几句。 再看一眼,又说几句。 清风把她们的对话送入耳中。 “现在的孩子真不长心,那男人的衣服是好洗的?” “呵!我说你还真信?这么明显的欺生算计看不懂?想害别人名声是真,坏心眼子也是真。” 她咬牙,好不容易在嘲笑声中坚持到下工,满心恨意回到知青点,阮现现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手里把玩一根木棍。 脸上在看到她后露出来的似笑非笑格外扎眼。 “都回来了啊!正好!” “我是一个非常民主的人,温知青想帮男同志洗衣服的提议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老规矩,两人轮洗一个月,新规矩,一个月后投票还要不要继续,现在同意的举手。” 阮现现自己举着棍子,似笑非笑看着所有人,样子不像举手更像威胁。 沐夏第一个附议地举起手来。 陈招娣第二个。 王美丽蔡淑芬本打算装死的二女,在对上她丝毫不掩藏恶意的眼神后,颤抖着举手。 柳夏天既不举手也不反对,冷笑一声就想回屋,身后阮现现幽幽的声音传来:“你要退出集体吗?” “阮现现,你不要太过分!”柳夏天猛然回头。 这货笑得纯净无辜:“集体活动你不支持也不反对,不是想退出集体是什么?” 柳夏天也大概看出来了,阮现现就是想整温柔,这事自己没太参与也不害怕。 “那行!让我同意有一个要求,不能把我跟温柔分在一组。” 阮现现挑眉,既没同意也没拒绝,柳夏天就很识时务的举起手来。 她满意笑了:“恭喜温同志,你的提案全票通过,第一个月的衣服就由你负责清洗。” “凭什么?”温柔咬着牙,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话问的。”阮现现笑,扔了棍子起身,“主意你出的,谁提出,谁执行,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不明白吗?” 蒋家兄弟对视一眼,回屋就把脏衣服拿出来交给温柔,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泰山挠着脑袋,他比较大个,平日爱出汗衣服特别臭,把衣服交出去那刻心里别提多高兴。 屋子里,叶国躺在床上阴沉着脸不说话,想都不用想,从今之后他叶国尿床又无能的消息必定传扬大队! 他将牙齿咬碎满心愤恨,他弟叶根收拾两人的脏衣服,叶国怒道:“你干嘛?” 叶根:“事已至此,我把咱俩得脏衣服拿给她洗。” 一摞又脏又臭的衣服堆在跟前,温柔差一点恶心吐了,她安慰自己,能帮褚黎洗衣服也是好的。 勉强露出一点笑:“提议由我率先提出,我做榜样带头是应该的,褚同志,你的衣服呢?拿来帮你一起洗了吧。” 褚黎丑拒,“抱歉!不习惯让陌生人触碰我的东西,好意谢谢了!” 温柔笑脸彻底龟裂! 后院,阮现现用着沐夏新搭好的灶,往她锅里扔葱姜蒜等调料。 然后放入昨日城里买回来的五花肉煸炒片刻,依次放入酱油、冰糖等调料,待香味溢出加入适量的水, 大火烧沸转小火炖15分钟再放入粉条,铁锅盖上盖子就不管它了,半小时后,一锅香气四溢的猪肉炖粉条出锅。 等待期间,她把吴学良拎来的鱼和褚黎拿来的野鸡处理好。 热锅凉油放入切好的鸡块炒至变色,加入陈招娣采来发育不良的小蘑菇,依次加入调料,最后加入开水转中火炖三十分钟。 打下手的沐夏肚子叫了几次,眼睛时不时望向大铁锅,似要将那冒着热气的铁锅盯出个洞来。 见她口水差点滴到锅里,阮现现笑骂:“去叫人,我再弄个贴饽饽熬小鱼就开饭。” 沐夏擦擦口水一溜烟跑远,她不想那么馋,可现现烧的菜好香啊! 好想一口全吃进嘴里! 一定是这个身体的错! 两指宽的小鲫鱼沾上面粉两面炸至金黄色,然后按照美观程度一一把小鱼摆放至锅底, 小火炖焅至鱼松软,期间阮现现把手洗干净,将玉米面团好摊平,啪叽一下贴在锅边,围锅贴一圈儿。 先用中火烧煮10分钟,转小火再烧5分钟,没有团粉就用面粉进行最后的勾芡。 揭开锅盖,香味嗷唠一下上头,黄灿灿的饽饽结着一层焦嘎,咬一口又脆又香。 后院原本的交谈声不知何时停止了! 盛好最后一道菜的阮现现回头想招呼人端菜,一回头五双直勾勾的眼睛正盯着她一眨不眨。 吓了她好大一跳,盆差点给扔出去,“你们干嘛?” 她的暖房宴不仅请了褚黎吴学良,沐夏和陈招娣,当然也没忘记为她操碎心的大队长。 俗话说的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再看看桌上三大锅菜,除了猪肉炖粉条里面的猪肉,其余食材都由宾客友情赞助。 菜一上桌,阮现现回屋拿了瓶酒,这次不是茅台,而是临别前封老送的灵泉仙。 亲手给几人杯子满上,“我敬各位一杯!尤其是大队长,您操心了!” 前面说的还算句人话,只听这货继续道:“没有您的成全,也有不了我今天。” 向红军:??? 为啥我觉得自己像助长邪气的那股妖风? 第42章 暖房饭,对照组 没忍住阴阳怪气,“阮同志还需要别人成全?不都是你自己争取的吗!” 阮现现谦虚一笑,忙转移话题,“都快尝尝我的手艺,尤其饽饽炖小鱼,地方特色菜, 鱼粮同一锅,小鱼滋味鲜美,饽饽上面暄软底面噶蹦脆。” 一杯酒下肚,几人动起筷子,尤其久不见荤腥的大队长,一口菜一口酒,舒服的长于一口气。 “小阮打哪学来的手艺?这东北菜正宗。” 上面限制家畜养殖数量,家家缺肉,他有多少年没吃过这么正宗的烩肉菜,逢年过节开荤,也要紧着家里的孩子吃, 这味道,太香太怀念了! 沐夏碰碰阮现现的小胳膊,“搭伙吃饭不?烧火洗完我包了,你就负责做。” 所有人竖起耳朵,包括褚黎。 阮现现上下打量她,“跟我吃,你不瘦身了?” 她可是注意过,沐夏不仅每天坚持跑步深蹲等运动,手头宽裕,也坚持吃粗粮,问就是她在瘦身。 为此没少被村民叭叭,瘦什么身?他们想吃成这样的大体格子都吃不成,纯纯的脑子有病。 不等沐夏回答什么,她喝口酒恣意道:“不搭!我还等着别人把饭喂到嘴里,你休想,做梦,不搭!” 不搭就不搭吧! 被拒绝,沐夏倒不觉有什么,像阮现现有什么说什么,恣意不做作的性子跟她还挺合得来。 如果是那种心里不乐意,再给拒绝找个正当理由的,她理解,却不是很喜欢。 看她不点小人,短胳膊短腿偏要走御姐风就有点想笑。 笑容还没扩大,又愁了…… “我灶搭好了,可厨艺就是熟了能吃那种地步,你吃肉,我咽糠,这日子还咋过?” 吴学良眼睛都亮了,想都不想卖了兄弟,“这还不简单?沐同志找褚黎啊!褚黎手艺不比现现差。” 插队以来吃了几天大锅饭,他都不知道兄弟提早下乡这半年是怎么过的! 换他一个月都受不了! 褚黎把玩着酒杯,见沐夏看过来,扬眉道:“好啊!” 这个圆咕隆咚的女人,眼里没有他厌恶不喜的痴迷缠恋,如果能跟对方成为饭搭子也不错, 经过这两人点拨,他也想自己搭个灶,可惜去晚一步厨房没了地方。 吴学良一脸兴奋,“太好了!终于不用再吃那无法下咽能当武器的粗粮饼子了!”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他,异口同声:“关你屁事?” 话落,彼此对望一眼,都有点尴尬。 吴学良欲哭无泪。 最后三人敲定,褚黎做饭,吴学良打水捡柴洗碗,沐夏就负责吃。 吃瓜看戏的阮现现:??? 我……我是不是错过了一个被人把饭喂进嘴里的机会? 见她一脸懊悔,活脱脱损失一万块的表情,三人逗乐了,沐夏就像欺骗小红帽的狼外婆。 “现现!要加入不?现在还不晚哦!” 刚想点头的阮现现清醒过来,大幅度摇头,沐夏是因为不会做饭分配的工作才少,换成会做饭的她,保准被褚黎奴役。 这山大王不会看在同出一个大院的情分,就少奴役她半分。 几人负责有说有笑,大队长负责嘎嘎炫饭,顺道看着孩子们说笑。 沐夏瞥了静静小口小口吃饭的陈招娣,心底微微的叹了口气! 后院有酒有肉有笑声,对比前院啃着粗粮饼就西北风的众人格外凄惨。 今天本该轮到阮现现和吴学良做饭,可前者刚刚宣布了拆伙,后者被邀请吃席。 就在刚刚,前院为了今晚这顿饭由谁来负责,差一点吵起来。 最后谁都不愿意,热一点中午剩下的粗粮饼凑合吃了。 闻着后院一股股飘来的肉香,鼻子险些不够用。 柳夏天最先摔了手里拉嗓子的干饼,撂下句“不吃了”扭头回去。 “她给谁甩脸呢?”泰山大声嚷嚷。 到河边“卖惨装可怜,结果无人理会,把衣服简单搁水里涮涮就算洗干净”回来的温柔,坐在桌边幽幽叹着气。 “跟我也就算了,阮同志对我有误会,我以为她请吃饭,不看僧面看佛面,至少会叫上你们,唉!是我高估她了!” “切!谁稀罕。” 叶根嘴里喊着不稀罕却在不停吞咽口水。 见大家好笑的瞧他,叶根恼羞成怒,“看什么?阮现现不过是个爷爷不亲,奶奶下放的坏分子, 三天没回来,一准是去农场看她那改造犯的奶奶了,哼!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她能神气到几时。” “你怎么知道她奶奶是坏分子,还在附近农场改造?”叶国吃惊,这么重要的事,弟弟怎么一早不说? 叶根得意洋洋,“我跟她堂妹是同学,这些消息都是临走时她堂妹告诉我的。” 叶国跟温柔对望一眼,眼底闪动着什么,又不约而同低下头去。 前院早早熄了灯,后院热闹散了场。 躺在新家的被窝里,阮现现前所未有的放松,炕柜什么的,吃饭前张家已经送来,现在各就各位摆在屋子里。 她环视一圈自己的新家,记住还缺少的东西,准备明天进城一趟取包裹,顺道弄两块玻璃。 窗纸胡成的窗户不仅透光性差,关键到了冬天漏风。 今年是74年,距离高考返乡还差三年,她委屈不了一点。 记住该买该拿的,一夜好梦。 次日第一声上工号响,阮现现准时睁开眼,煮了两个鸡蛋沏一杯麦乳精,出门跟着大家一起上工。 打算磨蹭一上午,赚了人头分下午就进城,除了置办物资,几天过去,奶奶那边也应该有消息了,去打探一下。 “阮现现,两个公分。”记分员向暖一脸无奈在本子上给阮现现记下两公分。 目送这货仿佛得了奖状,雄赳赳气昂昂走远。 回到知青点时,正有村民在跟沐夏商议建房。 “柴棚换个位置,你把房建在左边,正好比邻火灶冬天烧炕方便,还能多一道火墙。” 沐夏觉得没问题,点头同意。 阮现现正巧推着车过来,对沐夏和陈招娣问:“我进城,你们去吗?” 两人拒绝后,阮现现独自骑着自行车出村,路过上工走个对脸,四大婶子之一的兰花婶儿时, 对方特别热情招呼,“阮同志进城啊?唉唉!正好,我也要进城办事,你捎我一程呗?” 阮现现不准备理会,后座忽然被人抓住,她回头,兰花婶儿的唾沫星子差点喷她脸上, “跟你说话呢,没长耳朵?” “我没长耳朵你还没长腿?让我捎就捎?以为举世皆你妈?” 阮现现啧了声上下打量她。 脚下大力一蹬,自行车跟装了马达一样的窜出去,裴兰花被迫松手,站在原地叉腰破口大骂: “老娘坐你车是给你脸了,你个臭改造犯家狗崽子,呸!该!活该你奶奶下放累死在农场!” 第43章 前世大伯一家的结局 骑出一段距离,阮现现小脸阴沉,上辈子奶奶死在农场,她是改造犯孙女的消息传遍全村。 谣言四起,成为她被村民疏离的主要原因。 还想故伎重演吗? 微风渐暖,阮现现骑行在羊肠小道上。 算算时间,帮奶奶平安度过死劫,没有意外也该从那地方出来了,可一天没见到人她还是不放心。 她想亲自去一趟,一来一回又耗时太久,不知道用“阮老头又死了”的消息向队里请假,大队长会不会爆炸? 先找人打探一下消息。 来到邮局,阮现现没急着领取包裹,而是站在电话机前,紧张拨通一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喂!这里是华东军区,请问找谁?” “我找阮军,阮副团长。” 电话对面女生甜美,让她十五分钟后再打过来。 阮军,阮老头的长子,跟她爸是同卵双胞胎,性格却截然迥异。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她爸走的是抛弃落魄娘谄媚当官爹的独木桥。 而大伯在得知父亲抛弃母亲另娶他人后,第一时间应招入伍,想的是混出个人样给母亲撑腰。 他也做到了,年纪轻轻升任副团,就连阮老头都比较看好长子! 可惜,在奶奶下放后,大伯没受到直接牵连,却是多年待在副团的位置上无法再进一步。 上辈子在奶奶死后,阮老头强制把一早和他断绝关系的长子调回京城,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伯在她回城的一年前,死于一次任务中。 这个人也和奶奶一样,彻底被阮家抹去。 她跟陆毅结婚,是大堂哥亲自背她出门,那一次大堂哥跟她说了很多很多,就像……交代遗言。 事实也是如此,半月后传来大堂哥死讯,阮老头说堂哥的死,都是被她克的,让她结婚了就少回阮家,免得把霉运带给家中。 大伯一脉仅剩的堂姐也在结婚前夕跑了,据说是跑到了对岸,上辈子到她死前堂姐没传回任何音讯。 阮现现捏紧小拳头暗暗发誓! 但凡让阮世美和他小老婆生下的儿孙有一个好死,她永世不再入轮回! 面无表情的再次拿起电话,依然是那道女声,说着阮副团不在军区,让她可以留下姓名或者过一段时间再联系。 挂断电话,又从邮局领了五个大包裹的阮现现知道,大伯不在军区,多半是外出执行任务了。 消息打探不到,那她只能亲自去一趟农场,晚上回不来的话,就请‘阮世美’再死一趟吧! 她吭哧吭哧把五个大包绑自行车上,准备找个无人小道先扔空间。 车子路过县办,与一辆绿色吉普擦肩而过,封白侧头看了眼,嗯?包裹里面夹了个人! 一脚刹车,吉普停在县办拱形大门前,他下车拉开副驾和后座车门,请几名衣衫褴褛的老人下车入内。 听到身后动静,压根没骑出几米的阮现现回头,视线与刚刚从吉普车上下来的严凤华四目相对。 奶奶从农场出来了?她惊喜地正打算扔了自行车上前打招呼,严凤华冲她眨了下眼,微微摇头。 这时,县办走出曾在国营饭店有过一面之缘的齐姓男人,热情上前,腰身微弯与每一位老人握手。 阮现现才注意,除了奶奶,从车上又下来三位老人,无一不是身形消瘦,精神萎靡。 这都是第一批返程的下放人员吗?可奶奶为什么拒绝她上前相认?无数个疑问在脑海徘徊。 不过,看到人好好站在面前,她也不急了! 四位老人被齐国富请进县办,可能是她停留时间有点久,一道不含任何感情却强烈的视线落到身上。 她脊背一麻,骑车走远了,到了无人巷道连车带包裹扔进空间,服下一瓶隐身药剂退回县办。 三楼一间会议室内,老人们围桌而坐,面前摆放着河坝的部分修建草图。 齐国富神色严肃,“这次被洪水冲毁的河坝位处重要节点, 齐某请各位来此,就是共同商议如何在不破坏主结构的情况下修补加固河坝,劳烦了!” 会议室门前守着两名持枪警卫,阮现现卡在两人中间屏住呼吸,一只耳朵扒在门板上…… 隐隐听到什么加固河坝,确定奶奶没有危险而是参与到什么任务中,她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点着脚尖一点点撤离这间会议室。 离开县办附近,无事一身轻的阮现现先回了趟县城的房子,注意到有人鬼鬼祟祟在附近探头探脑。 想到前房主曾说过的话,这里被带红袖子的看上了,那这些鬼祟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严凤华返乡的事一天没落定,她一天不想跟这帮人正面起冲突。 开锁推门,小院果然有被人踏足的痕迹,好在那些人并没进去屋子。 她挂好窗帘,从商城买了几块玻璃裹进包裹里拎上就走,等一群红袖子气势汹汹找上门,阮现现早已坐在国营饭店大快朵颐。 黑市最近风声鹤唳,正是她赚钱的好时候。 阮现现化身脸上有块胎记的‘丑妞’开始活动于各大家属院和胡同之间。 期间遇上两次同行,明显能感觉到现在人的胆子比前两年大了许多。 “奶粉有没有?我闺女生产完奶水不足,实在没有来点下奶的猪蹄鲫鱼红枣也行。” 一间小院里,衣着干净的妇人拉着阮现现一顿叭叭,后者嘴角抽了抽,还猪蹄鲫鱼红枣? 有是可以有,可她背篓才多大?那些东西多占地方?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个找她买奶粉的大娘了。 也是,这年头没有也不许有娱乐活动,小两口回家没事干,灯一关就造孩子呗! 一家三五个不嫌少,七八个不嫌多,加上营养气血补不足,不好下奶也不奇怪。 忽然,她心念一动,“婶儿!奶粉没有,压缩的奶片要吗?三片相当于一杯牛奶。” “真的假的?”婶儿怀疑,“奶片是啥?我只听过三颗大白兔相当于一杯牛奶。” 阮现现就说:“您说的没错!但大白兔是糖果,含糖量高,适合大一点的孩子, 奶片就是浓缩的奶粉,营养价值高耐保存,呐!您可以尝尝,满意了再决定买多少。” 第44章 白同志也拉裤吗 借着粗布遮掩,阮现现从背篓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长条纸盒托在掌心,“草原那边过来的金贵吃食, 家属院一个嫂子花高价拖我寻了很久,她父母是搞科研的,就认这东西,说什么孩子吃这个比吃母乳更好。” 婶子被忽悠的一愣一愣,微张着嘴,“真的假的?” 阮现现心想她也不知道啊!有没有母乳好她不确定,至少商城出产的商品保质保量。 效果属于就算没她忽悠那么邪乎,也只会对人身体有益不会有害的程度。 “真的假的,买一次试试不就知道了?”阮现现笑着,小手却是慢慢收回,看样子要把纸盒收回蓝框。 瞧见她小动作的婶儿急了,“别拿回去,别拿回去!多少钱?我要了!” 商城售价1块4,阮现现抬头,“拉个主顾,婶儿给5块5吧。” “啥?麦乳精才多少钱?你这一小纸盒敢卖5块5?” 阮现现立即将奶片收回,不漂亮的脸上笑起来更丑,“那婶儿还是买麦乳精吧,正好这批货还剩两罐。” 她越不卖,婶儿越刺挠。 最后她买了一盒让阮现现等会,自个回屋倒了三分之一杯水尝了尝,出来豪气说: “闺女!给我来三盒。” 阮现现微微笑:“没有的婶儿,就这一盒。” 最后,又买走两罐麦乳精的大娘拉着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下次直接来家里,一定要带奶片。 三盒一个五十片,小孩子最多喝一个月。 1块4进货,5块5售出的阮现现发现暴利,贵是贵了点,属于普通之上的家庭咬咬牙能买。 不像手表,既不是消耗品又价格昂贵,市场容易饱和。 她选了上海牌80-120元的几个样式,跟奶片一块卖。 一下午大街小巷窜下来,赚了310块。 眼瞧还有时间,干脆推着自行车去派出所上牌,出来的时候暮色已近黄昏。 拐进无人巷子换回本来面貌,以防遇见熟人,重新把包袱跟车捆好,路过国营饭店时,顶着服务员白眼买了一斤包子。 系统商城包子的种类应有尽有,什么灌汤包,蟹黄包,水晶包,可她独爱这个年代国营饭店的大肉包。 拐上乡道,阮现现刚打算把包裹扔进空间,背后就响起发动机的引擎声,有汽车驶过路面。 车灯照下,她忙连人带车避让到一旁,可小路就那么宽,汽车驶近难免放下速度。 双方擦肩而过,车轮带起土路黄土飞扬,她把小脸埋进衣服里不免一阵咳。 吱呀——! 绿色吉普车停在前方二十米处,看着车上下来的人,阮现现心道真巧。 封白一身笔挺军装,大跨步走来,衣服下肌理匀称的肌肉随着步伐若隐若现,阮现现啧了声收回目光。 就这双腿,她能玩一年! 抬起小脑袋,故作好奇问:“同志?有事吗?” 封白停在阮现现一米外,垂眸看着只到自己胸口毛茸茸的小脑袋,她不矮,身高1米6,可封白足有1米9,阮现现站直只到人家胸口。 “同志!回平头大队?”他声音偏冷色调,带着一种质感的沙哑,阮现现挠了下耳朵抬头。 第一次直视这五官立体张棱角分明的脸,脑海有什么划过。 她想起来了,这不是上辈子抗洪抢险住在知青点隔壁,后因为残暴虐杀村民被捕入狱的封白封团长吗? 心中微微啧了声,脸上笑容乖巧,“是啊!兵哥哥有事?你车坏了吗?可我不会修车唉?” 看着这张涉世未深,一看就很好欺负的甜软小脸,男人喉头滚了滚,鼻间轻微嗯了声,扫过她自行车上五个大包裹。 “顺路,捎你一程,上车吧!” 待阮现现点头同意,他一只手把她连同五个大包裹的自行车拎起来,几个大跨步走到车屁股打开后备箱。 手指灵活的解开包上死结拎到后车座,自行车装进后备箱,盖子盖不上他也没关系,招呼阮现现上车。 车子启动,他的目光若有似无扫过正在乖乖系安全带的阮现现,话音没头没尾,“坐过?” 握着安全带的小手一紧,她怎么就忘了,现在甭管开车的坐车的,知道系安全带的人少之又少。 乖乖点头,“我爷爷……” 封白额角跳了跳,一脚油门车子驶入夜色,耳边是小姑娘滔滔不绝的“爷爷论”。 什么她爷爷上个月死了,这个月又死了……不知道下个月会不会死。 还给他讲自己爷爷口歪眼斜拉裤的壮举,甚至问他,“同志!我爷爷和你职业一样,你也拉裤吗?” 封白唇角绷紧,握在方向盘的一条手臂上肌肉隆起,“不拉!” 好一个句句有回应,阮现现抬头看了他一眼,垂眸软软哦了声,不说话了,车上恢复安静,能感觉男人明显松一口气。 “新来插队的知青?上工第一天没在队伍中看到你。” “第一天?哦?那天我请假去农场看奶奶了,你知道吗?我奶奶人特别好,文能科研振兴祖国,武能扛枪上阵杀敌。 可惜遇人不淑,让我爷爷那个老渣男辜负了,你知道我爷爷多过分吗?别人去前线抗日杀敌,他去勾搭小护士。 那小护士也不要脸,老逼头20多岁说自己没结过婚她还真信,明眼人都不能相信,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封白冷冷嗯了声,阮现现小脸露出笑容,就像找到知己继续叭叭,“她不仅不要脸还特别恶毒, 你说抢走渣男就回去过自己的日子呗?非要跑我奶奶面前挑衅找茬,最后跟老渣男一起把原配举报了, 这种人是不是特别可恨?” 车子不知何时停在了知青点门外,男人蹙着眉看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似乎不理解,人的嘴里怎么能发出这么多声音? 见她大有一副跟自己聊到天荒地老的架势,封白不得不出声提醒,“地方到了。” 阮现现笑得特别好看,带着小窝窝的白嫩小手解开安全带,道过谢,站在一旁看着自己把她的东西一一搬下车。 车门关上前,她凑近笑问:“同志会喜欢那样不要脸又恶毒的小护士吗?” 封白重新回到驾驶位,车门砰一声关上,他降下车窗,直视着那双弯弯的笑眼,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 “不会!不会喜欢恶毒的小护士。” 第45章 焕然一新的新家 直到吉普车重新驶进夜色消失,她站在原地喃喃:“说好的顺路呢?” 一只手搭上阮现现肩膀,她回神,耳边传来沐夏的声音:“站这干什么呢?怎么不进去?” “遇见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人。” 两人拎着五个大包裹推车走进前院,站在男生宿舍门前的叶国,眼神不受控制随着她的行李移动。 她又乱花钱了? 她都买了什么? 那些钱可都是自己的,谁允许她乱花了? 直到两道人影拐进后院,叶国依然咬着牙站在原地,对于阮现现身上的钱财势在必得。 有了那两千块,他不仅可以在城里买份工作,彻底告别又脏又臭的农村,还能多花一点聘礼娶一个城里温柔懂事的老婆。 阮现现现在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他的! 后院——! 沐夏把她包裹拎进屋提醒一句:“现在村里到处都在传你是坏分子的狗崽子, 有个女人甚至跑到大队长面前说,你的成份不能只拿人头分,就该干比别人更重更多的活,这两天自己小心点。” 见她脸上并无忧色,沐夏正打算告辞离去,阮现现抓住她,拆开一个蓝布包露出几面玻璃。 “今天从城里弄来的,你用几块拿几块。” 沐夏高兴地一把抱住她,阮现现只觉眼前一黑……两只手拼命扑腾,“陷进去了,整张脸陷进去了!” 沐夏一怒,脸一红,拎着后衣领把她整个人扔出去,低头计算着自己需要的玻璃,六块就够,小屋子只留一扇窗。 “多少钱?”她问。 阮现现看了眼,“给三块吧。” 除了三块钱,沐夏又给她端来一盘油渣,“晚上褚黎榨油剩下的,我特意给你留着没动,快吃吧!” 阮现现吃了一块评价,“没新出锅时香脆。” 最近一段时间不用再出村,她决定了,明天就包油渣酸菜馅饺子,这么多大包裹,她从里面拿出什么都不稀奇。 想想热腾腾的白面酸菜馅饺子,蘸着滴入辣椒油的醋,再配二两小酒那滋味……啧! 咽了咽口水,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馋的阮现现闲着也是闲着,开始把玻璃换上去。 油纸一撕,把尺寸切割好的玻璃装进去,里外各钉一枚钉子,最后再用小包跟橡皮泥样的腻子沿着底部来一圈固定。 玻璃换好,月光穿透玻璃窗,给不大的室内披上一层银辉,满室静谧美好,油灯前的少女低头正在挑选什么。 她的桌前摆着各式布料,有了玻璃窗,窗帘必不可少。 小手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最后选中一样,“就你了。” 蓝色印有竹子的棉布,用来当窗帘着实奢侈,可她喜欢。 小炕铺上同色系床单被褥,炕柜贴上两张牡丹图,台式日历和笸箩摆在炕桌。 暖壶,饭盒,收音机一一摆在两口红木箱子上,环顾小屋的阮现现露出笑容,对布置十分满意。 嗯!有记忆中家的味道了! 小时候,她就是和奶奶生活在类似这样不大的一间屋子里,装满她童年回忆! 躺在焕然一新的房间里,阮现现睡了自打重生以来,最安稳一觉。 次日去上工时,整个人神清气爽。 “呵!什么家庭啊?天天吃包子!”柳夏天看着头发丝都透露着愉悦,从面前经过的阮现现,没忍住,呸了口! 一连三日,大队有关于她成份有问题思想不积极的谣言愈演愈烈。 除了最爱八卦的沈梅花和胆大的李大嘴,队上的妇女基本绕着她走。 原因阮现现总结为三点。 她有钱! 她成分不好! 她有钱成分不好还不给人占便宜! 看着她被村民排挤,温柔和叶国说不出的高兴,讨论她俩尿裤和洗衣服那事儿,都换成了阮现现的奶奶因为什么下放。 这样的人待在大队会不会影响优秀集体评选? 舆论自然是温柔叶国二人暗中引导的! 沐夏房子竣工那天,天空淅淅沥沥飘起小雨。 她如愿以偿住上属于自己的房间,用沐夏原话说:“住那屋,我睡觉前都得洒驱虫粉,无时无刻不提防虱子跑到自己身上。” 因着下雨,下午不用上工,沐夏就张罗着暖房饭。 她等不及炕晾干了再入住,“睡木箱拼成的床都比大通铺强。” “那木箱还怪结实的。”阮现现有感而发。 沐夏怒了:“阮、小、现!你皮子又痒了?” 姐姐的大体格子动怒很吓人,在后院追了她三圈。 麻花辫松散的阮现现坐在菜盆前一脸幽怨,她比沐夏力气大,却没她动作多,每次都是被欺负那个。 “话说夏夏,你是不是瘦了?” “真的吗?”沐夏迈着沉重的脚步跑进屋,拿出一面比她脸还小的镜子使劲照,笑嘻嘻的声音传出, “别说,还真瘦了点,至少五斤。” “嗯!看着是瘦了,想知道精准数字赶明进城去一趟粮站,粮站里面有秤,可以借用。” 她一说话,沐夏笑着的脸又黑了,“你是什么牌子的话题终结者?” 阮现现眸光闪了闪,抿着小嘴笑了! 还是那个后院,还是原班人马,只是这次少了大队长,去叫人时对方说忙,也不知道真忙,还是不好意思总吃孩子的东西。 阮现现送了一对“大青石头版”哑铃,虽然外观和哑铃关系不大,也是她亲手上山搬的石头,一点点用小凿子雕刻而成。 她双手托着下巴,一脸期待看向有被雷到的沐夏,开心问:“喜欢吗?” 下一刻,院中响起猛女咆哮,“阮现现!你不抠,哪怕花一分钱给我准备礼物会死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回到前院的陈招娣被柳夏天堵在房间,看着这个不仅没因为风吹日晒变丑,反而胖了一点,有肉了一点的女生冷笑。 “哟!这不是后院三朵金花的其中之一吗?还回来干吗?怎么?人家单过出去吃香喝辣过好日子了,怎么不带上你呀?” 对上陈招娣咬唇倔强的目光,柳夏天捂嘴娇笑,“该不会是那两人看不上你的出身,嫌你囊中羞涩不带你玩了吧?” 陈招娣眼圈都红了! 炕头缝补衣服的温柔用针在头皮上刮了刮笑道:“夏天!你就别戳人心窝了! 要我说那两人根本就没拿她当好朋友, 否则都不差钱,一人出二十块,或者沐夏那屋盖大点,怎么不能拉她一把?还留她独自在这里承受你的怒火?” 第46章 知青点的谋划 “你们闭嘴!” 是啊!为什么不能拉她一把? 脑中刚刚产生这个念头,陈招娣猛然摇头! 不!不是的!现现和沐夏都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有一瞬间产生这样的念头? 唾弃自己的陈招娣躲进被子里蒙头大哭。 温柔和柳夏天对视,都笑了! 熄灯前,温柔起身茅厕,方便过后正准备回屋睡觉,背后一只有力的大手穿过后颈一把捂住她的嘴。 “呜呜——!” 温柔惊恐的睁大眼睛,是谁?谁在背后偷袭她? 在她心沉入谷底觉得自己今夜在劫难逃时,背后传来一道粗重的呼吸:“别说话,是我,叶国。” “我放开你,你别叫!” 温柔嗯嗯点头,直到捂住她嘴的大手拿开,她恐惧的连退三步,看到叶国并未追上来才松口气。 “你要死呀?” 叶国眼底闪烁着异样光彩,声音隐隐压抑着兴奋,“下雨了!” 温柔皱眉。 叶国继续:“这场雨过后,后山会长出今年第一茬蘑菇,大队长明天势必会带领全村上山采蘑菇。” 温柔还是不懂,“你想表达什么?” 叶国深吸口气,他需要帮手,遂也不隐瞒:“你就不想要阮现现身上的钱财吗? 温柔,别装了!这个知青点数你手段最为阴毒狠辣,我们合作吧,明天你负责在山里缠住阮现现。 我们集体进山,如果这时候阮现现的钱全丢了,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我注意过,她那间房压根没锁。 你只需要让她把天天背在身上,那个装钱的腰包放在知青点和上山缠住她,我找到的钱分你一半怎么样?” 温柔疯狂心动,有了两千块做嫁妆,褚家应该会接纳她吧? 随即她又皱眉,“让她把装钱的腰包留在知青点太难了,叶国,我要所得七成。” 叶国都被她的贪婪无耻气笑了,“七成?你可真敢说啊!手我动,危险我承担,到头来你却想占大头? 不如我们换换如何?我负责引走阮现现,你来动手。” 温柔自然不愿意动手,万里还有个一,万一她在动手时候被人抓住,下半辈子不全都完了? “好!我答应你,五成就五成!” 叶国笑了,“我们明天先这样,再这样……” 次日淅淅沥沥的小雨停下,天空仍旧灰蒙蒙,大队长果然如二人猜测的那样,一大早宣布每家出一人,下午进山采蘑菇。 向红军是一位很合格的大队长,他会站在村民角度切实出发。 四月,正是粮食刚发芽,家家米缸菜窖见底需要勒紧裤腰带的时候,背后物产丰富的大青山就是村民的救命稻草。 粮食少种半天不会影响收成,不进山采蘑菇野菜真会有人饿肚子。 况且他也没有完全抛下地里的工作,每家只允许来一人,有他手里的土枪开路,不仅能最大程度保障村民安全,也能更向山里面走一些。 听到喜讯的村民欢呼,大队长为他们考虑,他们也不会让对方难做,一上午干的特别卖力。 连几个拿人头分的‘困难户’都被强行留在地里干了一上午。 正值大豆播种时节,前人挖坑后人撒豆,地里满是两人一组的忙碌景象。 独独一人与大部队格格不入,可谓别具一格。 众人就见姓阮那货整个人躺在地里,手里拿着不知哪儿弄来的小锄头,因为没人愿意跟她一组,她自己挖坑自己埋。 可能是干了一阵干累了,这货特别不讲究的在地里打滚,填好一个坑,往前滚一圈,滚一圈后再刨下一个坑,距离刚刚好! 亲眼目睹她精神状态的村民不敢说话! 沐夏不知道是不是近朱者赤,正吐着舌头靠在树下大口呼吸…… 小脸紫黑紫黑的,一看就是因为太胖老毛腰,肉肉挤压内脏,造成的心脏供血不足。 被气急败坏的大队长从地里轰走时,二人对视一眼笑了! 二人洗完澡,知青陆续回来,叶国叫众人开会,就一个核心目标,山里很危险,下午进山采蘑菇时不要掉队。 散会前温柔柔声提醒大家别穿新衣服,容易被树枝刮破,特别提醒柳夏天,别被她的水壶,忘记去年丢山里了? 然后看一眼阮现现身上的包,“你也是,包就留在知青点,担心进山让树枝挂掉了。” 阮现现表情可爱又天真,她有点犹豫,“可我的钱都放在腰包里面呢,不贴身丢了怎么办?” “你能有几个钱?再说知青点大门上锁,还怀疑村民会翻墙进来偷你的钱?放不放随便你,注意袖口裤腿拿绳子绑上。” 她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一味相劝只会引得阮现现怀疑,况且她跟叶国也做好二手准备。 身上带着小刀片,她执意把包背上山,找机会把带子割断,伪装成不慎掉落, 该叮嘱的他们已经反复叮嘱,自己不听话吃了亏怪谁? 阮现现哦了声,“那我还是放屋里吧。” 亲眼看着她把小腰包放回屋,出来时清清爽爽身上没有能藏下大笔钱财的地方。 二人对视一眼,压制住眼底快要溢出的狂喜,彻底安心。 知青点小队排在村民后面,队伍浩浩荡荡上山,开始井然有序的队伍不知何时打散。 村民不想让知青占便宜,知青不服自己被排在最后面,队伍一下就乱了。 温柔开始还能保持跟阮现现不远不近的距离,越到后面,她越吃力,这货脚下装弹簧了吗?怎么这么能跳? 直到确定脱离大部队的叶国已经下山,阮现现还在视线范围内,她也逐渐放慢脚步靠在一棵大树上休息。 低头就发现脚边几颗发育不良的蘑菇,她蹲身采摘,再抬头时哪里还有阮现现身影? 她惊慌了一下,刚准备去追…… 最前面就传来那货自来熟的声音: “嘿!梅花婶儿,说好一起走,你怎么不等我?是不是有什么采蘑菇的秘密基地,不想带我去啊?” “呵!呵呵呵!没有的事儿,你这孩子就爱多想。”接着传来沈梅花的尬笑,笑声极其不自然。 知道她又跟村里几个碎嘴婆子混到一块,温柔彻底放心! 死缠烂打混进梅兰竹菊队伍里的阮现现,发现能采的蘑菇都被腿快手快的前人采摘的所剩无几。 她目光一闪,看向那日咒她奶奶去死的裴兰花笑道: “婶儿!我养的那只大黑鹅,不仅会找蘑菇还会翻跟头,你见过翻跟头的黑鹅吗?” 第47章 请君入瓮 裴兰花一懵,忍不住冷笑,“翻跟头的鹅没见过,地里打滚的人倒是就在眼前。” 王菊花好奇:“你那鹅真会翻跟头?” 受到质疑的阮现现不高兴,“我还能骗你?不仅会翻跟头,还会找蘑菇呢!” 沈梅花想起一茬,“昨天我见那鹅嘴里叼了条二斤多的草鱼,有孩子想抢,没抢过还被拧了,那鱼给你叼回去了?” “当然。”阮现现骄傲挺胸。 她的鹅子经过灵泉喂养,本就开智的脑袋瓜越发聪明,一个成年男人不仅打不过它,鹅子还常往家带好吃的。 有时候是野鸡蛋,有时候是鱼。 记得前天还拖了两斤白面回来,不知道谁惹到它被偷了家,这鹅子可记仇了! “那你怎么没把它带过来?”一个身形又高又瘦,跟竹片样的婶儿问。 “这不是忘了嘛,没什么收获才想起它,不跟你们唠了啊,我下山去带鹅子上来,婶子们慢慢找。” 沈梅花一把拉住要跑的她,“我们刚才可没驱逐你,让你跟后面占了不少便宜,怎么?这就要甩了咱们?” 不得已,阮现现只能领着四个怕她跑了的婶子一起下山,幸好,并未深入多远,一会儿就到了山脚下,知青点遥遥在望。 此时的知青点格外热闹。 阮现现不大的小屋子里竟站了四个人,叶国,蒋家兄弟和柳夏天。 面对三个大男人,柳夏天丝毫不怯,“从你跟温柔眉来眼去开始,我就发现不对了,一直盯着你们呢。 没想到你们的目的竟是如此,胆子可真大,别废话!见面分一半。” “你……”叶国气得想打人,被鼻子上有颗黑痣的蒋文明拦住,“你想闹出动静被人发现吗?” 阳光大男孩般的蒋文礼接话,“叶哥,找钱重要,别再耽搁下去,小心迟则生变。” 三人明显达成一致,叶国喘着粗气肺都要快气炸了,眼下的确不易耽误,他憋着胸中那口闷气想着两千块五个人平分…… 虽没达到预期,但聊胜于无,他平复呼吸把手伸向炕上那静静躺着,鼓鼓囊囊的大腰包。 拿到手,一把将之打开,四个人眼神狂热,脸上的贪婪兴奋想压制都压制不住。 慢慢地……四人笑容僵硬在脸上,眼睁睁看着叶国从那包里抽出一沓,两沓……五沓,五沓报纸。 “不可能!”柳夏天两眼猩红,一把夺过早已傻掉的叶国手中报纸,放在眼前刷刷翻看。 报纸急速掠过……“没有!一张也没有!怎么会这样?” 她腿软的一屁股瘫倒在地,咬着牙,眼睛里面全都是被欺骗后的愤怒:“她根本没有钱,一直都在戏耍我们。” 蒋氏兄弟对望一眼,弟弟脸色微微发生变化,“不好!快跑!这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局。” 叶国也反应过来,惊慌的正要夺路而逃…… 正当此时,院门前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鹅怎么不会翻跟头?鹅不仅会翻跟头,还会倒立洗头。” “你就吹吧,待会看那鹅不翻,你要如何收场。” 竟然回来的还不是阮现现自己?听那凌乱的脚步声,院中最少有四个人。 慌了!他们彻底慌了! 柳夏天藏在叶国身后扯着他的衣角,急得直掉眼泪:“怎么办怎么办? 阮现现那魔鬼知道我们偷她东西,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她会报公安。” 她这会肠子都要悔青了,自己明明没参与,为什么要自投罗网搅进这摊浑水里? 早知道……早知道她说什么都不会好奇,更不会贪心。 发现事有不对告诉阮现现本人,没准还能从她那里换个好,现在……全完了! 蒋家兄弟眼底同时闪过寒光,压低声音怒道:“闭嘴!” “听我的,待会袭击最先进来的人,我们趁乱跑出去,跑进山里,只要没现场抓住我们,她钱又没真的丢,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目前只能这样了! 脚步声已接近门口,几人各就各位,只待门一开打了人就跑。 距离大门还剩不到五步时,阮现现耳朵动了动唇角扬起笑意,忽然站在原地不走了。 “兰花婶,你拉开门喊鹅子,他……就出来了。” 裴兰花白眼一翻,暗自骂她逼事多,实则手已经伸出去,对她屋里是啥样,是不是传说中那么有钱十分好奇。 吱呀一声门打开,裴兰花被当头棒喝! 是真的当头棒喝,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棍子敲在裴兰花额头,当时鲜血迸溅…… 她来不及发出惊呼,疼痛和黑暗将之淹没,身体软软倒下…… 下一瞬,屋里冲出四个人,余下三个婶子来不及躲闪尖叫,凶器已经降临她们头顶不足五寸。 她们甚至来不及看清行凶之人的相貌,人在害怕到极致的时候真的发不出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们即将被袭击的一瞬间,背后猛然传来拉扯力,王菊花则是屁股挨了一脚,向斜前方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 阮现现一手一个把其余两个婶子扯到身后。 她们前生无怨今生无仇,阮现现自然不会真叫人受到伤害。 至于额头挨了一闷棍的裴兰花,呵!这就是诅咒她奶,又在大队散播谣言跑到大队长面前告状她该多干活,干最重的活的报应! 前面没了碍事的人,阮现现对准冲向她的蒋文礼心窝就是一脚,回首一记重拳打在蒋文明脸上。 回旋踢踢在想要溜边逃跑的柳夏天腰腹…… 顷刻间,三人倒飞的倒飞,惨叫的惨叫。 阮现现对着目露惊恐的叶国露齿一笑,用口型说:等你们很久了! 接着毫不留情一个大逼兜甩上去。 惯性驱使下,叶国360度的转了一个圈圈! 躲过一劫的三个婶子这时回过神,扯开嗓门撕心裂肺的呼喊:“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杀人啦!” 半小时后——! 山上认真带队采蘑菇的大队长就见女儿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一手扶树一手叉腰,话音断断续续, “不,不好了爹!大队有人入室偷盗,还,还把人打伤,流了好多的血……” 第48章 东窗事发 “出人命了?” 大队长眼前一黑,向暖赶紧上前扶住语气急切,“还不清楚,知青点一直在喊杀人了,我去时看到一地的血。” 半山腰顷刻响起村民的议论声,有人骂知青都不是省油的灯,应该从哪来送哪去,有人表情兴奋话也不说向山下跑。 向红军把手里的猎枪交给猎户,又叮嘱大队干部尽快带村民回村,今日的采摘活动到此为止。 然后一马当先向山脚下冲,村民都不用招呼,紧随其后跟着一块跑。 不远处的温柔一屁股跌坐在地,她知道,自己完了! 叶国出了事,她跑不掉,一定跑不掉的! …… 大队长火烧屁股样赶到知青点时,里面热闹极了…… ——哭声,骂声,求饶声,声声连成一片! 裴兰花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额头有草木灰敷过的痕迹,血已经止住只是人还没有清醒。 他队上出了名的三大刺头正在合力围殴知青,有人举着筲箕砸,有人拿脚踹,更有甚者……直接上嘴咬。 蒋文礼被咬得嗷嗷惨叫正在院里四下逃窜。 而软软小小的阮知青坐在台阶吧嗒吧嗒掉眼泪,向红军恶狠狠的看了眼。 这货看起来可怜,但他直觉始作俑者就是对方! 大声怒吼:“住手!都给我住手!” 可刚刚受了惊吓,又在阮现现有意无意挑唆下,正发泄着心中恐惧的婶儿们岂会乖乖听话? 先被阮现现重创,又被婶子们围攻的叶国等人,看见大队长如见救星。 疯了样跑向他,“救命!救命!这帮疯婆子要杀人了!” “我们如果真出事,大队长你难辞其咎,快拦住她们。” “呸!”打红眼的王菊花呸了声,要不是阮知青关键时刻踢她那一脚,自己如今也该跟裴兰花一起躺板板。 她扯住柳夏天头发反正面给了两巴掌。 柳夏天嘴角破皮,被扇的两眼直冒金星。 大队长黑着脸,站在一群绕着他围追堵截转圈圈的村民知青当中,沉声怒斥:“进来几个人,把他们分开。” 等候已久看着热闹的村民鱼贯而入,摩拳擦掌把叶国等人按在地上。 梅竹菊三大婶子趁势又补了几脚,瞧见大队长要动真格才悻悻收回脚。 知青点一片狼藉,筲箕里面晾晒的野菜,院子里挂的衣服,舀水的瓢儿飞的满院子都是。 他扫视一圈,先让人把昏迷不醒的裴兰花抬去卫生站,这才沉沉发问:“说吧!出了什么事? 不上工,不进山,躲在这里聚众生事,你们可真能耐啊!” 蒋文明跟叶国对视一眼,赶在几个婶子之前抢先说:“是阮知青,春播太辛苦,我们就想抽空回来休息会儿, 是阮知青带着一帮人冲进来,不仅污蔑我们偷她东西,还对着我们喊打喊杀。” “对!”叶国痛心疾首接话,“我们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就遭遇殴打,大队长,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柳夏天一个劲哭。 四人情真意切的表演让村民跟着义愤填膺,原因无他,这四人平日里就在村中胡作非为,惹得人嫌狗弃。 说她们主动生事还真有可能。 “竹子前个吓唬我家小孩,说吃糖牙齿会爬虫,硬生生把糖从孩子口里抠出来塞自己嘴里。” “对!王菊花自己家的鸡没看好跑出来,非说鸡蛋生我家了让我还给她,不给就躺门口又哭又闹。” “沈梅花……” 众人七嘴八舌声声控诉,大队长头疼,往日嚣张跋扈的三大婶子露出惬意,叶国几人对视,微微松一口气。 阮现现啧了声起身走到向红军面前,“大队长!我要报公安。” 一语落,全场皆静。 她的声音不大,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 “我跟四个婶子回来抱鹅,一开门,从我屋里冲出好几个人,对着兰花婶儿下杀手,凶器还在那呢!” 所有人目光转向被踢飞到柴垛子上面沾了血的木棍,倒吸一口气。 叶国还想狡辩:“我们那属于自卫,是你们强闯出手在前。” “放屁!”回过神的三个婶子炸了,“分明是你们进了人小知青的屋,被我们堵个正着。” “对!你们不安好心,被我们堵在屋里还要行凶伤人,贼骨头,杀人犯,阮知青我们支持你报公安。 大队长,你是没看见,这白白净净的小年轻下手可是奔着兰花性命去的,我们村万万留不得这种人, 报公安,一定要报公安让他们蹲笆篱子,吃花生米。” 向红军军人出身,通过现场痕迹和几人反应心中已经有了大概,他对正在悄悄抹鼻涕泡的阮现现扬了扬下巴, “你进屋,去看看都丢了什么。” 这话就是相信几人偷盗,叶国等人慌了。 阮现现却摇头,“我不进去,进去会破坏现场,还是等公安过来调查吧!真的假不了,小偷跑不了。” “不能报公安!”知青点门外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老头,他体型矮小,目光却很阴郁。 “报公安会影响优秀大队评选,明年要少拿多少化肥?还有工农兵大学名额。” “村长!”众人纷纷为老者让出位置,他踱步到阮现现近前,嘴角扯了扯,扯出个难看的笑容。 “孩子!你去看看都丢了什么让他们把东西还你。 听我一句劝,事情闹大一旦报了公安,他们死死咬住不交代赃物下落,届时你可就人财两空了。” 就连大队长都觉得他这话有理,目前重要的是确定丢了什么,块八毛的这事他就能做主处理,如果数额巨大的话…… 必须也只能报公安。 阮现现好像被说动,请大队长和村长跟她一起进屋查看。 屋子并没有被翻的乱七八糟,最醒目炕中间一个军绿色腰包大敞四开,几捆报纸掉了出来。 阮现现一把拿过快速翻找,然后身子都像是有些站不稳,猛然回头。 “大队长!我包里一千块分家款和一千块赔偿没了,加一起两千块钱,全部被换成了报纸。” “什么?两千块?”村长惊了,整个公社的公款加一起没有两千块,他怒而转头逼向叶国:“钱呢?” 第49章 省城来人送表彰信 对上老村长阴沉似要吃人的目光,叶国死死咬紧牙关,屁的两千块,他们一根毛都没有找到! 见他们如此冥顽不灵,老村长冷笑一声,“红军!报公安吧,两千块,够这几个贼骨头吃花生米了!” 反复听到“贼骨头花生米”等字眼,自认无辜的柳夏天率先绷不住,一只手胡乱指着叶国等人大喊: “是他们,是他们计划偷阮现现的钱,我出于好奇跟过来瞧热闹,大队长大队长你相信我,我真的一分没拿。” “柳知青说的没错,我们都是发现叶国行迹鬼祟想跟上来阻止,来了才发现阮知青包里压根没钱,根本就是报纸。” 事已至此,蒋家兄弟异口同声甩锅,并且点名那包里根本没钱,柳夏天连连点头附和。 叶国咬着牙,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深深记住每一张可恶的脸,深深低下头, “是我,是我起了歹念!可大队长你相信我,那包里真的只是报纸。” 完全否认已经不可能,干脆咬死那包里根本没有钱。 大队长眼神狐疑,阮现现道:“那就报警吧,两千块,我的后半辈子就指望这钱过活,钱没了,我也活到头了。” 向红军目光投向向暖:“你骑自行车,去县里请公安。” 向暖点头就想走。 见他们来真的,叶国彻底慌了,“不能报公安,不能报公安! 阮现现,那包里有没有钱你自己心里清楚,这次是我鬼迷了心窍,你也没有损失,我愿意道歉赔偿怎么样?” “是是!现现,我不应该在你下乡刚来那会欺负你,我错了,只要不报公安我向你道歉,以后再不敢了!” 村民指指点点和看什么脏东西的目光让柳夏天崩溃。 他们抱着阮现现裤脚哭泣,大声求饶。 蒋文礼心中清楚,阮现现设下这个局,哪怕公安来查怕也查不出什么,他不想蹲笆篱子,心中后悔害怕只能求饶。 阮现现正想说什么,满头大汗的会计欣喜从村办跑来。 “大队长!大队长!好事啊!省城来领导给咱村的阮知青送表扬信了!” 会计今天在队里算账没参与上山活动,跑到近前才发现不对劲,话音慢慢弱了下来。 什么……省城来人了?还是来给阮现现送表扬信的? 叶国等人身体彻底瘫软下去,双眼涣散,嘴里念叨着:“完了!彻底完了!” 大队长却激动的抓住阮现现,“小阮!你干什么了?能让省里来人?快快!快跟我去面见领导。” “我钱还没找回来呢!”阮现现提醒,干什么了?估计是火车上封老答应她的表彰信到了,时间刚刚好。 她嘴角微扬。 向红军激动的心情刹那冷却,他杀人般的目光射向叶国等人,吼得后者全身一个激灵, “钱呢?还不交出来?真想进笆篱子吃花生米?” 柳夏天欲哭无泪,他们真的一毛没拿到啊! 村长拼命给向红军使眼色,村民也小小声提醒不能报公安,有了省里来的表彰信加持,今年的先进大队稳了! 哪怕工农兵大学名额落不到自家身上,可多批下来的化肥可实打实关系到每一家来年收获。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过去一脚踹翻叶国,拎着他的衣领把人举高:“钱呢?还不交出来?” 被一米八几孔武有力的汉子单手拎在半空,叶国又急又怕。 紧接又上来几个,对着四人拳打脚踢,逼她们交钱。 也有婶子把阮现现拉到一旁安慰,承诺一定帮她把这钱找回来,让她别急。 可以说,当事人本身内心平静极了,平头大队村民却集体火了! 发生这么大事,还让省里来的领导撞见…… 被组织点名表扬的阮同志在大队里受了欺负,别说今年的优秀大队,未来几年都别想指望了。 几人被打得嗷嗷惨叫,却死也不交代钱被他们藏哪了! 眼瞧局势向着不可控方向发展,向红军用力闭了闭眼。 他退役军人的身份让他必须从重从严报公安处理。 可他大队长的身份又不能让他完全置集体荣誉于不顾。 到最后,公正占据上风,刚准备叫闺女去报公安,村长赶在他开口前走向阮现现, “丫头!这事你怎么说?” “要知道,你现在也是大队中的一份子,后半生还要在大队结婚生子,事情彻底闹大对你没有好处, 听我一句劝,私了行吗?” 这话一半相劝一半威胁。 阮现现好像被震慑到了,咬着唇终于说话,“可以不报公安,但他们必须补偿我的损失。” 四人不服:“我们压根没有拿到你的钱。” 见她终于肯松口,村长大喜,又见这四人冥顽不灵,他大手一挥,“去几个人,进屋给我搜。 挖地三尺给我把阮知青的钱找出来。” 四人挣扎,反抗,破口大骂……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村民冲进屋里大肆翻找。 “叶知青这里找到31块。” “柳知青7块。” “蒋家兄弟98。” 大队长看着村民翻找出来一堆的零零整整,怒道:“你们还不交代,真想蹲笆篱子吗?” 四人又急又怒,可无济于事。 “队长!别让领导等急了。”会计催促。 彻底被惹怒的大队长正要把几人送局子,幽幽叹了口气的阮现现适时站出来: “我丢了钱,本应该将小偷绳之以法,可现在关系到优秀大队评选,不能因为我一人之事让全村上下跟着受过。” “这样吧!”她似认真思考,抬起纯澈晶亮的眼睛。 “这四人必须写一张认罪书,把今日偷盗我钱财的来龙去脉,偷盗数额,参与人数等一并写清。” 顿了顿继续道:“写完认罪书再写一张欠条,规定多久之内还清欠款,期间一切所得优先还钱, 包括工分,粮食,彩礼嫁妆等任何途径财务所得,直至2000元欠款还清。 哦对了!还要再加一条,几人不得消极怠工不得恶意拖欠。 再有请诸位领导作为见证在欠条上签字,做到上诉所讲,我可以暂时不报公安。” 第50章 狗咬狗签认罪书 叶国曾经也是知识青年,相较于进局子彻底毁了后半生和还钱,他眨眼有了决定, “好!我签!” 接着话音一转,“大队长!我要举报! 温柔温知青也有参与,错事由我,温柔,柳夏天,蒋文明蒋文礼五人一同犯下,我愿意接受处罚。” 多一个人承担他就少还100块,跟温柔只是合作关系,没必要帮她藏着掖着,叶国直接把对方卖了。 “你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人群后的温柔矢口否认。 蠢货!不供出自己,自己还能帮他们想办法! 拉自己下水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不聪明的柳夏天终于反应快了一回,“大队长!我可以做证! 我就是听到温知青和叶知青的密谋,好奇心发作才会行差踏错犯下糊涂事,温柔才是主谋之一。” “贱人!我撕了你的嘴!” 温柔恨到极致,扑上来与柳夏天厮打到一处,无人阻拦,两人很快滚到一起。 阮现现眸光湛湛,眼底倒映着狗咬狗的热闹一幕。 其实她也知道,最妥善的方法就是趁现在把几人送进农场,可心真的会不甘呐! 回想上辈子顶着数九寒风蹲在院里给他们洗衣裳,身体受了大寒,每月小日子痛到犹如鬼门关走上一圈。 粮食被克扣饿到皮包骨,干完自己地里的活,还要被他们威逼替他们干活,直至被压榨得一滴不剩。 精神身体双重压力,乡下三年,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三年。 心底的滔天怨恨让她无法一笑泯恩仇,更无法靠逃离视线送仇人进农场来抹平。 她可以笑看阮家跌进泥淖苦苦挣扎,可放叶国等人脱离掌控?她无法。 她要知青点欠她的人把她前世受过的苦十倍偿还,要他们只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要用鞋底亲脚踩进泥淖…… 眼睁睁看着听着,制造着他们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以牙还牙才能平息心头之恨! 亲者痛仇者快?去他妈的快刀斩乱麻,她做不到! 开始,只是温柔和柳夏天之间的单方面互殴,恨透温柔没有阻止自己的叶国加入,最后演变成‘犯事人’集体大乱斗。 村民看得啧啧称奇,也有唾弃,“城里来的知识青年,就这?” 大队长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跟阮现现进屋写欠条,全当看不见,直到欠条写完才命人上前阻止。 “签字吧!”他指着欠条言简意赅。 逐字逐句看完欠条的五人想死,真是面面俱到,大到彩礼嫁妆,小到一个工分,必须也只能优先偿还欠款。 五人咬着牙抖着手签下名字。 柳夏天哭的比死了亲妈还惨,“行了吗?行了吧?你就是旧社会地主,我们都变成了任你差遣的奴隶,你满意了吗?” 阮现现脸色一变,扔了欠条就走,“这顶大帽子我可承受不起,还是去报公安吧。” 啪——! 叶国给了柳夏天一记大嘴巴子,“闭嘴!” 然后赔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阮知青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阮现现连连摇头,对村民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诸位也看见了,我为大家考虑,本想大事化小,可他们把我比作奴役百姓的地主, 万一他们哪天告到红袖子那里,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我承担不了,还是报公安吧!” “别别别阮知青!他们真敢告,我们都给你做证!” “对!是他们手不干净在先,拒不还钱在后,不管告到哪,贼骨头还有理了?” 口说无凭,阮现现刷刷又写了一份证词让村民签字,不会写字就按手印,她印尼都准备好了。 “差不多了!就剩一件事。”早已急不可耐的村干部忙问,“什么事?” “认罪书啊!”阮现现道,“刚才说了,他们必须给我写认罪书。 万一有人等风声过去死不还钱或者干脆跑路,我拿着认罪书也能找官家,让官家做主, 也能找到这几人的户籍地,让父母亲人帮忙偿还。” “我们不写。” 三个男人死死咬着牙,温柔和柳夏天彻底崩溃,“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想找家里去?” 认罪书一写,不等于死死被阮现现拿捏在掌心? 稍有不如意她就去报公安,她们还有活路?做梦,死也不写! “那我还是去报公安啊!”上一秒立下的豪言壮志,阮现现只用一句报公安就能轻易破大防。 蒋文礼爬起来,眼中没了伪装出来的阳光开朗,只剩一片恨不得剜其肉剔其骨的蚀骨怨毒。 “我,写!” 蒋文礼一把夺过笔,开始刷刷在纸上写。 阮现现只看一眼就说不行,需要重写。 什么鬼迷心窍,什么情非得已,什么一时糊涂…… 她随手就把这破纸撕了,点名叶国,手把手教授。 “把你们什么时候起的心思,什么时候和什么人商量,对话过程,何人参与以及犯案经过一一写明。” 叶国不想写,接到蒋文礼眼神示意后咽下一口老血。 把自己想偷了钱进城买工作娶媳妇,到请温柔帮忙,最后蒋文礼等人参与的犯案过程一一写明。 他扔掉笔崩溃问:“行了吧?” 接着咬牙切齿,“阮现现,你最好见好就收。” 阮现现没理,接过纸确认没问题又说:“一模一样的,再誊抄两份。” “你想干什么?”蒋文礼警惕,阮现现却不说话了,大队长一行人也从旁静静等候。 直到一式三份的认罪书和欠条写完,又请大队干部签上名字,其中一份交给对方保管后,这才笑回蒋文礼。 “备份啊!有备无患看不懂吗?” 在对方目眦欲裂下,把自己手中两份切结书装进让他们跌倒,也让他们恨毒的军绿色小腰包里。 幽幽看着众人笑道: “一份自己留着,一份交由大队部保管,最后一份给我京城中的长辈邮寄过去。” “今后但凡我发生一点意外,这份证据都要交到公安手中。” “我不幸身亡,证据会到公安手中。” “不幸落水,被什么地痞无赖救了被迫嫁人,证据会到公安手中。” “被什么人牙子拍花子拐卖进深山,证据会到公安手中。” “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我有一点不高兴,这份证据都有可能移交公安手中。” 第51章 领导撑腰 恶毒…… 这就叫杀人诛心! 蒋文明气极反笑,“这么说,我们还得反过来保护你的安全,否则你自己摔倒磕伤跌破了哪,我们还得进局子?” “是的。”阮现现毫不避讳点头,“我看在大队长,看在平头大队村民的面子上,打落牙齿和血吞暂时放过你们。 但我必须保有随时追究的权利,你问问换做在场哪一个人丢了2000块还能有我这般清平气和? 谁做得到!站出来!” 刚听完她一大堆条件,写完一大堆保证书,觉得是不是有些过了的村民:…… 对啊!那可是2000块,全家一起种10年地不一定能赚到2000块。 不是不一定,是一定赚不到。 换做在场任何一个人,今天都得疯! 阮知青为了他们,可真是受委屈了! 多好一个孩子啊! 对上村民“不善,再敢说一个字就把你们送笆篱子”的目光,叶国等人真要吐血了。 阮现现看着他们话音一转,“当然,我也不是逼良为娼那等人,你们也可以用功劳来我面前抵扣欠款。” “什么意思?”柳夏天眼神发亮。 阮现现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 “好比蒋文礼打着人死恩怨消的心思想害我,你发现了告诉我,可以抵消一部分欠款。” “真的?” “嗯!” 蒋文礼想咬死拿自己举例的阮现现,一开始他的确有这个打算,人死恩怨消,找个机会弄死了她。 可她那磕破皮都要报公安的言论一出,谁还敢拿自己赌? 阮现现明显防着这一手呢! 他气急,恨极,同时也无奈极了! 什么阴暗的心思都被她打得土崩瓦解,现在只想尽早把钱还上,早日从这吃人的漩涡逃…… 啊呸!他压根就没欠钱! 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的蒋文礼把自己气晕! 事情得到解决,优秀大队评级保住的村民长松口气,老村长别有深意笑了笑, “小阮,去村办吧,别让领导久等。” 阮现现看着他,同样别有深意的笑笑,“您带头不支持报公安,村长可要把这些人看牢,我钱追不回来,您可是主要负责人。” 说完,一脚跨出知青点。 独留身后众人面面相觑。 吴学良摸摸额头不存在的冷汗,“这小孩…… 小时候去找你玩也见过她几面,记得是个尿尿和泥,自己能哄自己玩一上午的老实孩子, 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 我都被她逻辑惊到,这一环套一环,啧! 老褚!你说她那钱真丢了?还是被她自己一早藏起来,演这一出请君入瓮?” 褚黎回头看着不怎么聪明,还十万个为什么的兄弟,淡淡留下一句:“你都说了,尿尿和泥玩的,能是老实孩子?” …… 村办路上,大队长心情沉郁。 说实话,今天事情的处理结果令他特别不满意。 搁过去在战场,敢向自己人伸出的第三只手,他早亲手给丫剁了! 再看看身边忍辱负重的十八岁姑娘,心里更不好受,她也只比自己女儿大两岁。 “阮同志,你放心!叔在这跟你承诺,那钱一天没还清,他们一天别想走出平头村。” 阮现现:“我信你。” 她不是好人,却也会回馈真心待自己好的人! 下乡以来,任她如何胡闹,大队长的种种维护她看在眼中记在心中。 “小阮同志,你做了什么好人好事获得了省里表彰啊!”见气氛不好,会计尬聊想缓解气氛。 他知道换谁丢了2000块,别说心情都不会好,没准天都能给捅个窟窿,可待会一帮人见了领导还这副死样子也不行不是。 阮现现:“是帮了挺大一忙,火车上翻译拉肚子,我帮领导稳住了外宾,都说了是举手之劳,领导非要送表扬信,他也太客气了!” 众人:挺大一忙跟举手之劳出现在一句话里,长见识了! “哈哈哈!小同志说的不错!你的确帮了咱们大忙。” 话落,对面拐角走来一行人,为首是个四十来岁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 男人容貌身材中等,属于丢人群都找不到的那种人,可当他一开口,存在感又极强。 他伸出一只手,“阮同志你好!我是封首长的警卫林睿聪,很高兴见到你。 前几日提及,老首长还在为你的口才性格不能进翻译部而可惜。” 阮现现两只小手握住对方一只大手上下摇了摇,气质从容笑容自信, “封首长真是太客气了,相信谁遇上那种事都会站出来, 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不能让洋鬼子站在我们国家的土地上嚣张。” “哈哈哈!说的好!”林智聪爽朗大笑,不着痕迹给身后小警卫打了个手势,后者会意退出人群。 几名四个口袋的中山装热情围上来,对阮现现从头到尾从上到下夸了又夸。 夸的刚刚威胁过她的老村长心惊肉跳,赶忙弯着腰比出请的手势。 “诸位领导,家里孩他妈弄了几个简单的菜,诸位大老远过来辛苦,不嫌弃待会上家吃顿便饭,先里面请。” “吃饭就不用了。”林睿聪笑了笑,“我们还有公务在身,过来看看小同志就走。” 接着话音一转,“这孩子可是老领导常挂在嘴边的好,插队来了咱们大队,村长可要上心给看顾着点。” 他们来此已经等了半个小时,加上这行人算不上好的脸色,林睿聪是什么人,一眼看出有猫腻,已经派人去村里调查。 听着对方的敲打,老村长连连称是,捏一把冷汗,在心里把阮现现骂了又骂。 有钱不知道存银行?不存银行托他保管也行,现在闹的都什么事啊! 重新回到村办,陪同林睿聪一起过来的县领导落座,林睿聪双手郑重将一封牛皮纸包的感谢信交到阮现现手中。 又拿起桌子上网兜装的茶缸陶瓷盆等物,其中包含一套工装。 “知道你在乡下务农,这些都是老领导点名为你准备,趁着我在这,还缺什么你尽管开口。” 县干一听,这话点他们呢,大领导都给了嘉奖,县里不拿出点奖励岂能说的过去? 忙堆起脸赔笑,“没错!不仅大领导,县里也给你准备了奖励,想要什么小同志尽管说。” 阮现现暗中捻了捻小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既然如此,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第52章 邀请省城做翻译 不知道张口要500块奖金,会不会挨打? 想来她敢张这个嘴,这顿打铁定跑不掉! 工农兵大学名额?她相信自己开口,县里会给封老这个面子,可她在黑省的人脉关系不足以将名额转让,要来没用。 于是她笑道:“我掌握的知识来自祖国栽培,思想觉悟受到大队长教诲,如果可以,我想将这份奖励给予大队, 说出来不怕诸位领导笑话,我下乡以来干活干活不行,惹祸队里第一名,是大队长不嫌弃,允了我拿人头分, 是村民不抛弃,一遍一遍教我干农活。 虽然现在做的还不好,但我真心感谢每一个帮助过我的人,如果有奖励,我想把这份奖励给于平头大队。” 向红军愣住,同时心里啧啧,这就把不干活的事在领导面前过明路了?新脑子果真好用! 老村长嫉妒死了,要他有这个机缘给什么大队,自己往上升一升也不是没有可能。 领导们纷纷点头,为首人看了向红军一眼,“好好干,继续努力,争取拿到今年的优秀大队。” 这话就算稳了! 向红军心情激动,他是前线退下来的伤兵,老家根基浅薄,从父亲手中接过大队长职务,这些年一心带领全村搞生产…… 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努力上进的,比不上有权有势的。 想想那几个凭借关系跟自己争抢先进的大队,今年势必被自己踩在脚下,脸庞肌肉多少有点不受控制。 “就这?没了?不为自己争取点什么?”林睿聪适时发话。 县干一听,骂了又骂! 这就好比别人对你有救命之恩,你自己不想着报答,却对恩人许下子女婚约。 子女招你惹你了?你省城你了不起? 好吧!的确了不起,几时拨款,拨多少款全看上头意思,领头人扯出笑,重重点头。 “老林说得对!大队是大队,你是你,不能混为一谈,别不好意思,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谢谢领导的厚爱,能不能给我点奖金,不用多,500块就行,如果不能,我能把这奖励留到以后再用?” “噗!” “咳咳咳!” 老村长一口水喷出,整张老脸呛成猪肝色。 县干也是一阵咳,“咳咳咳!暂时想不出来以后再想也行,以后再想也行!” “红军儿啊!你不是说大队里的牛养的特别好,快带我们去看看。” 望着落荒而逃的一众县干,阮现现啧了声,她真怕自己再不狮子大张口,对方就要给自己安排工作了。 酷暑严寒早九晚五……上班是不可能上班,这辈子都不可能上班! 工作到手里也可以转让,相较于县干的一个人情,进城随便卖点什么就能赚二三百的阮现现差那点卖工作的钱吗? 好钢当然要用在刀刃上。 把人吓唬跑,林睿聪隔空点了点她鼻尖,“调皮!说吧,刚才有人欺负你了?钱丢了怎么不报公安?” 小警卫已经调查清楚回来禀报,知晓来龙去脉的林睿聪问:“要我帮你垫句话?别担心丢了的钱找不回来。” 阮现现嘿嘿笑,在这种层面的人面前撒谎,相当于自掘坟墓。 她有选择的说出事实,“我早知道那帮人的计划,损失没表面那么大。 因为这事把人送农场毁了下半辈子不值当。 不给点惩罚又不甘心。 搁我手里让他们改了小偷小摸的毛病,想到偷钱手就哆嗦,整治整治就完了。” 林睿聪好笑,知道她有乘算并且没吃亏,就没有再深究了。 话音一转问:“封老过过上京又会切一批洋鬼子回来,他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上省城玩一圈?” “好啊!”阮现现一根手指把玩着网兜,眼底流转着兴味,一次两次拒绝叫拿乔,次数多了就是不识抬举了! 本来没有此计划的阮现现可以推翻了重新计划。 “你不知道!咱们黑省随便拉出来个,俄语弹舌比谁都溜,英语……”林睿聪话说一半卡主,“你答应了?” “对啊!”阮现现微微笑:“火车上封老邀请,我以为是长辈对小辈的关照,不想给领导添麻烦, 现在知道翻译人员稀缺,组织需要,我义不容辞。” “那我们一……” “等等!”阮现现打断,“您能帮我问问领导,义不容辞之外,我能不能有一点小要求?” “果然难缠。”林睿聪嘀咕一句,面上笑容不改,“你说,你就说要老封的底裤,我也给你……” 阮现现小手握紧林睿聪大手,“带味道的话可不兴说。” 感受手上力道,林睿聪嘶了声,不着痕迹抽出被她微微攥疼的手,把手不动声色背到背后揉了揉。 阮现现全当没看见,争取真正想要的,除了展现能力外,武力展现必不可少。 “就是,一美元的东西,如果我卖了洋鬼子1.1美元,多出来那部分能不能给我当提成?” “提成?” 阮现现改口:“就是奖金,多出来那部分能不能给我当奖金?如果行,这活我接了。” 现在八大员拿的还是死工资,奖金有,提成一说尚未出现。 “如果我说不能呢?”林睿聪似笑非笑。 “那我也会去。”阮现现不假思索,“我们知识青年就是祖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为组织效力我义不容辞。” “只是……”她话音一转,“这就好比看自己的孩子,和给别人看孩子的区别。 照顾自家孩子当然是全心全意,给别人看孩子,尽到义务内的责任就够了。” “不错。”林睿聪起身,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大步向门外走,走前留下一句: “别到处乱跑,在大队等我电话。” 出门与去看牛的县干汇合,拒绝了村长的约饭挽留,乘着晚风,坐着拖拉机一路突突出村。 大队长看着她手中的表扬信眼馋,阮现现好笑的把信递给对方,“答应你的先进大队,我说到做到。” 这会儿她说什么是什么,向红军咧着大嘴满屋找把表彰信镶在哪块儿地醒目。 这可是十里八村第一封省里下达的表彰信,够他在一众大队长面前吹一年。 看着冒傻气的大队长,老村长在心底不屑地撇了撇嘴,凑近阮现现压低声音问: “省领导单独跟你说啥了?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他真怕这脑子有病的闺女把自己威胁她的事,添油加醋告诉领导。 阮现现的回答也简单:“关你她妈的屁事?” 第53章 贼骨头们,该算账了 从大队办出来,阮现现扭得扭得回到知青点,那里还有人等着她去收割。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张嘴妈了闭嘴妈了,她跟谁俩呢?” 望着阮现现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村长小老头气得直喘粗气,怒瞪吧嗒着旱烟一脸看戏的大队长。 后者不为所动,口中吐出浓雾,“您啊!有这功夫安生会吧,去看看卫生点的裴兰花也行。” 向红军看得清楚,阮现现已经不是刚来那会子假都不敢请,只敢先斩后奏的小知青,这孩子的福气在后头呢! 知青点——! 气氛压抑弥漫,往日下工热闹的知青点死寂一片,女生宿舍时不时传出压抑的哭声, 自以为逃过一劫的叶国爬起来找水喝,掉了瓷的茶缸子刚凑到嘴边,耳中就传来一道恶魔的召唤。 “贼骨头们,都出来,该算账了!” 叶国手一抖,茶缸咣当掉在地上,本就多处破损的茶缸又摔出一个扁。 再不情愿也知道该来的躲不掉,他阴沉着脸推开门,身后跟着满身阴郁的蒋家兄弟。 女宿舍的门也开了,柳夏天咬着唇,双眼哭成核桃,看见院里长条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脸似笑非笑的阮现现时,张口就是告状。 “阮知青!你刚走,我就看到温柔藏钱了。” 阮现现啧了声美眸上下打量脸色微变的温柔,“那你把她藏起来的钱找出来,债务抵扣五分钱。” “真的?”柳夏天大喜,回头去解开温柔裤腰带。 五分钱不少了!平安县下辖大队普遍一个工分值两分钱,壮劳力一天到头十个工分拿满相当于赚两毛。 平头大队的工分值钱点,1个工分等于3分钱,阮现现给她抵扣的五分钱,抵她在地里忙活一早上,岂会不高兴? “你干什么?放开我!”耳旁传来温柔尖利的叫喊,她被柳夏天拖进房拔了裤子。 温柔走的本身就是偏伪白莲路线,上工总喜欢哄骗村里的壮劳力白帮她干活,体力比不上柳夏天, 没两下就被对方把特意藏起来的钱翻找出来。 对面三个男人脸色沉郁,他们怎么早没想到钱要分开放?否则也不会被刚刚的村民一锅端了。 相较于男生,妹子的心思更细腻些,把钱分开放在不同的位置,才让温柔悄悄留下一些,可惜,全被柳夏天找了出来。 她眼眶通红一脸愤恨,看向兴高采烈的柳夏天背影时,双目如淬了毒的毒蛇。 柳夏天高高兴兴拿着一张大团结和零散毛票想要交给阮现现,后者想到这钱大概被温柔藏过裤裆…… 点了点边上长条凳子,示意把钱放上边。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夕阳缓缓西沉,晚霞映红了天际,收回目光对五人说。 “下午从你们的住所找到31+7+98,再加上凳子上的16块钱共计152。 不管你们谁人还多谁人还少,又或者平摊一人400账目,这152我给你们记上了,也就是说,还欠我1848。” “我不同意分摊欠款,温柔和叶国是主谋,他们应该拿大头。”柳夏天嚷嚷。 身上一分不剩,彻底沦为光杆司令的温柔冷笑,“我求你参与了? 要不是你们这几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或许出不了事,自己心术不正怪旁人带歪, 我还觉得你们这仨坏事的应该拿大头。” 这话换来了叶国的赞同,蒋家兄弟的不赞成。 五人大有一副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作壁上观看戏的阮现现摆弄着指甲,瞧,稍一引导坏种们又内讧了! “行了!账目怎么分配,你们回去自己讨论。 152太少了,今夜前不管用什么法子,至少凑齐两百块,凑不齐我就报公安。” “阮现现!你别太过分!”蒋文明双眸喷出怒火,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想上前撕烂女人的嘴。 这就过分了? 上辈子他们克扣她的粮食,粮食很快吃光,他们就逼她贱卖带来的行李。 阮家再巴不得她死远点,对外也要脸,她下乡还是带了几件好东西,衣服,饭盒,暖壶…… 这些东西三月没用到,被逼贱卖给知青换粮,粮到手了他们继续克扣。 回想起前世种种,阮现现眼底泛上一层冷意。 “没钱总有粮,没钱总有家当吧?去村里跟人换,不管你们用什么方子,晚饭后给我凑齐200块,过时不候。” 撂下话,阮现现回到后院自己的房间,考虑起今晚吃什么。 空间里一顿扒拉,今个心情好,来上一锅东北大乱炖,想想吸满汤汁的粉条,再从空间那份羊杂,配二两小酒…… 斯哈斯哈…… 口水都快流出来的阮现现忽然想起,这个季节像茄子豆角西红柿等时令蔬菜尚未成熟, 她没进城,也不好凭空变出一盆排骨,排骨炖粉条,正纠结着呢,门外响起哆哆的敲门声音。 一听这动静就是鹅子回来了,阮现现开门,嘴里叼了只大草鱼的鹅子摇摇摆摆进门。 看都没看阮现现,翅膀一扑棱飞上架子,把草鱼放在架子上的盆儿里。 “嘎!” 每天都要喂养这个不会狩猎的两脚兽,好烦啊! 阮现现一手端过盆,一手搂过鹅,在鹅子漆黑羽毛顺滑的大脑袋上亲了口。 “我去换点黄豆芽,晚上就吃水煮鱼片。” 鹅子窝在她怀里,用粉红粉红的小嘴牵了牵她,“嘎!” 不吃鱼,想吃香香的小丸子。 阮现现会意,从腰包拿出几颗灵泉水捏的棒子面菜丸子,“吃吧!” 黒鹅很高兴,张开翅膀冲着它养的两脚兽嘎了几声,低头一口一个小丸子,阮现现笑眯眯看它吃完,端着盆进了厨房。 厨房里沐夏正在做饭,她的晚饭是今天山上摘来的嫩野菜,搁水简单抄了下加入调料搅拌, 阮现现就眼睁睁看着站在灶旁,拿筷子试吃一口的沐夏露出痛苦面具,她回头,笑的比哭都难看, “现现!宝贝儿!别做饭了,今晚我请你吃。” 请她吃草吗?阮现现吓得掉头就跑,这丫的绝逼没安好心! 她跑去隔壁钟婶子家换黄豆芽,敲开门,她笑容都摆好了,结果来开门的是比之几次见面还要冷漠数倍的封白。 “有事吗?” 第54章 阮家事发,阮宝珠患甲肝 男人军装最上面一颗纽扣没有系,露出古铜色皮肤,喉结上下滑动。 湿了的碎发粘在额前,水珠顺着脸颊滚落,一双眸子漆黑深邃,显然,他正在梳洗。 阮现现挂上招牌式乖巧笑容,声音软软糯糯,“找钟婶儿换点黄豆芽,你在家!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听见动静。” 她习惯性话痨。 跟出来的鹅子没眼看,他们族群雌性在发qing期求偶时,就喜欢叽叽喳喳吸引配偶关注! 原以为句句有回应的封白会请她入内,至少帮她喊一声钟婶,结果男人大力砰一声关上院门。 声音跟那腊月里的冰渣子一样,很冷的留下一句:“站门口等着。” 阮现现歪了歪头。 很快,黑发中夹杂几缕白发简单用布条束在脑后的钟婶端着一盆黄豆芽出来,阮现现重新展露笑容, “要不了这么多,婶儿。” “拿着吧!搁点酱油香油凉拌老好吃了,你昨个给的一毛钱能买几盆子豆芽,不够随时再过来拿。” 昨天来买玉米棒子和干辣椒时,钟婶已经说过这话。 阮现现笑笑,“那行!晚点给您送盆儿来。” 回到知青点,她开始做饭忙碌,啃着草的沐夏三人组闻着厨房飘出来的饭菜香一脸怨念。 吴学良扒拉着饭盆,“老褚!今个咋不是你做饭?” 褚黎慢吞吞嚼了一根菜叶子,声音淡定:“沐同志说我做的饭不利于她瘦身。” “吃草就能瘦身吗?那牛咋不瘦?”吴学良不理解并真诚发问。 阮现现端着一大碗水煮鱼,一盘黄豆芽豆腐干炒鸡蛋,拿出一份京城买的羊杂放在炕桌上。 她不喜欢吃生的黄豆芽,觉得有股味。 打开收音机,给杯中倒满小酒,播放一段戏曲节目,夹一口麻辣鱼片就一口酒的阮现现发出满足喟叹! “这才叫活着!” 想想自己苦逼的前两世……过得都是啥日子? 黑心的爷爷,出轨的妈,脏心烂肝的堂妹和大车碾过的她! 想起那一家子,她是不是还有一封京城寄来的信没看呢? 阮现现放下筷子弯腰,抽出繁复折叠垫桌脚的信件,乡下房子泥土地就是这样,有不平整的地方,需要垫桌脚。 信件打开来,入目就是阮宝珠满腹戾气的字迹。 ——亲爱的堂姐你在乡下过得还好吗?我不太好! 阮现现一看乐了,知道他们过得不好,她就放心了! 阮宝珠在信纸上大骂特骂,说她不仅害得大姑离婚,小姑被辞退,更私自给她报名下乡,把爷爷气得病情又加剧了。 信里又说,给她报名也没用,爷爷指明大姑跟野男人生下的奸生子替她下乡,田甜估计这辈子也回不来了! 阮现现看到这里啧啧,她记得家中姐妹,阮宝珠自幼跟大姑生的田甜关系最好,两人臭味相投,以欺负她看她笑话为乐。 这才爆出不是亲生就一口一个奸生子了? 信的最后故意问她,有钱在乡下是不是也吃不到好东西?现在是不是正在嚼干粮饼就凉水呢? 阮现现看看桌上有鱼有肉的三菜一酒……没忍住,笑了! 这封信应该是她还在火车上就已经寄出,想想喝尿的阮宝珠……该发病了吧? …… 京城,阮家红砖小楼。 这里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红砖房仿佛都失去了色彩,脸色蜡黄一边脸颊麻木没有知觉的阮抗日坐在书房。 门外是大女儿的哭声和小闺女摔摔砸砸的声音。 书房那口大钟表盘散发着荧光,指针滴滴答答。 老爷子对这口古钟喜爱的紧,当然,如果不是孙女在大寿这天送的钟就更好了! 他正想着凭借如今这副身体还能否更进一步时,门外突然“咣当”一声什么重物落地,接着响起女人们的尖叫…… “宝珠……” “宝珠你怎么了别吓妈妈!” 阮抗日心中焦急,猛地起身却觉天旋地转,没有多想撑着拐杖出了书房,就见最疼爱的孙女身体软软倒在地上。 老三家的抱着人一顿猛烈摇晃。 大闺女老闺女嘴上焦急,眼神却是看戏的。 尤其大女儿,眼底一闪即逝的快意和幸灾乐祸,被他正好捕捉到。 他知道,大女儿还在因为自己把她的孩子送去替宝珠下乡,心里有怨。 可……可那就是个奸生子啊! 大女儿还年轻,再嫁再生一个正经身份的不好吗?! “爸!爸!宝珠昏倒了,宝珠她突然昏倒了,怎么办啊?” 老三家的哭嚎换回阮抗日心神,他急得整个人直哆嗦,“怎么办?快把人送医院还用我教你吗?” 首都军区医院——! 人到中旬的男医生拿着检查报告通知家属:“经过检查,患者确诊为甲肝。 她最近是否有乏力、食欲减退、精神不振等情况发生?” 宝珠她妈连连点头,“我女儿她最近不舒服,医生,医生!会不会有哪里搞错了? 她还这么小,她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得上甲肝?你误诊了对不对?一定是你误诊出错了!” 医生衣服被扯住,他见惯了无法接受事实的家属,态度尚算温和。 “这位母亲请你放心,只要患者积极配合治疗,肝炎并非毫无可能痊愈。” 并非无痊愈可能,就是有很大可能无法痊愈……阮宝珠她妈一屁股跌坐在地,怔怔无法回神。 椅子上努力维持坐姿的老爷子闭了闭眼,“医生!我们积极配合治疗,这种病影响嫁人生子吗?” “甲肝病人可以考虑结婚,但通常我们不太建议,患者容易交叉感染……” 老爷子听得认真,阮母抬起了头…… 谁都没注意,病床上的女孩子睫毛微微眨动,大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阮宝珠内心疯狂呐喊,怎么会?她怎么会得甲肝?这不可能?得甲肝的为什么不是阮现现而是她? 想到半月前她们还在一个屋檐下同吃同住,那个贱人也一定患上了! 不!没准就是她传染给自己! 病房中的几人谁都没发现,病房一条门缝打开着,一道人影静静立在门外,片刻复又离去。 直到傍晚,阮宝珠从昏迷中睁开眼,看到病床前守着的亲人,她对老爷子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爷爷!我梦见和陆毅哥哥结婚了,我们婚后很幸福,爷爷,我答应和他结婚了。” 第55章 揭露,撕逼大战 “好!好!爷爷这几天便去跟陆家商议婚期,我们宝珠婚后一定会幸福的。” 疼爱孙女的爷爷不愿意告知真实病情,只一味说是小病,很快可以康复出院。 同时心里也觉得,宝珠和陆毅的婚事需要尽快提上日程,迟则生变。 将爷爷哄走,将父母哄睡,黑暗中,阮宝珠睁开一双幽幽的眸子,双眼无神望着天花板,里面空洞死寂一片。 她和陆毅婚期定在一月后,她本想趁这最后的时间故技重施,把那恶心的男人彻底跟二婶绑死…… 一切尚且未来及施展,她怎么会患上传染性肝病? 有再多的不甘心阮宝珠心里也明白,自己得病的消息一旦扩散,别说陆毅,随便一个男人也不会娶她。 所以啊!她必须尽可能抓住眼前一切能抓住的! 次日,阮抗日拖着病体找到老领导哭诉,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就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子孙完婚。 那日听完阮现现的炸裂言论,陆老爷子是对阮家生了点隔阂,但自家孙子把人家女娃睡都睡了,一生正直的陆老做不到背信弃义之事。 两位老人坐下来,定好三日后先领证,办酒还按一个月后的老日子来。 两天后阮宝珠出院,明天一早就是她和陆毅领证的日子,直到半夜别说出现,她的未婚夫连一个口信都没叫人捎来。 次日一大早,她换上最漂亮的白色布拉吉裙子,脚踩小皮鞋, 头发编成漂亮的麻花辫,在母亲泪眼相送下背着小包出门了,按照约定来到民政局,她到的时候陆毅还没有到。 阮宝珠前脚刚走,盛气凌人的阮大姑后脚进门,没看坐在沙发上神思不属的三嫂,直接上了二楼敲开二嫂房门。 恶意满满笑容扭曲,“二嫂!你还不知道吧?宝珠今天跟陆家小子领证,你说宝珠那孩子患上甲肝,怎么还能祸害人陆家小子呢?” “你说什么?”单静一愣。 “宝珠前天确诊甲肝,今天和陆家小子上民政局扯证,你不知道?” 话落,就见单静连衣服都没换,如一阵风冲出家门。 她推开门,看着床上小憩,一条腿打着夹板的二哥,声音急切: “二哥不好了不好了!二嫂听说宝珠跟陆家小子今天扯证,衣服没换头没梳,直接跑出家门,你说她干什么去了?” 看着直挺挺坐起,脸黑如墨,双拳骨骼捏得咯嘣响的阮泰,阮大姑心中畅快。 阮现现!阮宝珠!你们害我父离女散,接下来,好好享受我的报复吧! …… 登记,盖章一套流程下来很快,陆毅全程黑着脸,这婚他不想结,可爷爷说不结婚再惦念着有夫之妇就会登报与他断绝关系。 这话的威胁成分更大一些,陆家先如今只剩他一个血脉,他不相信爷爷真舍得断绝关系。 但他却不想在事业上升期惹的爷爷不快。 扯证就扯证吧,不过一张薄薄的纸,娶谁跟心悦谁,并不冲突不是吗? “阮宝珠,我们领证并非双方自愿,我希望婚后也能保持一定距离,互不干扰,只要你能做到,我妻子的位置永远是你的。” 迎上男人冰冷的面容和冷漠无情的眼神注视,嘴上再嫌弃,阮宝珠仍不免心痛,她哪里比不上一个半老徐娘? 何况他们已经领证,已经成为合法夫妻了啊! 她咽下心中的不甘和负面情绪,阮宝珠永远知道如何让别人心疼怜惜自己。 仰起头,嘴角努力弯出笑容,眼角却有一滴泪水滑落。 “我知道的陆哥哥,知道你心有所属,放心!我只想要一个家,婚后绝不打扰你的正常生活。 今天有时间,有空陪我去挑选新家要置办的物品吗?如无意外,我的后半生都会在那里度过。” 女子笑容很美,脸颊却有眼泪滴落,陆毅的心不可抑制狠狠颤抖了下,后半生住在哪里?他和她往后余生的家吗? 这一刻,陆毅觉得自己也不是很讨厌爷爷从小定下的未婚妻了! 阮宝珠很敏锐注意到男人情绪上的变化,心中得意,过去她只是觉得恶心,从未在这个男人身上花过半点心思。 现在只是稍一使劲,狗男人态度立即软化,她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可以从身到心让陆毅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奶奶当年不就是这么从严凤华手中抢来的爷爷。 阮宝珠眼底笑意加深,陆毅正要答应,忽然……他瞳孔一缩,远远正不要命跑来的人……是单静? 他顾不得欲要来牵自己手的新婚妻子,大踏步走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单静,一把扶住人胳膊。 “二,二娘!你这么急,有事吗?” 单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说陆毅要跟宝珠扯证,宝珠又得了那种病后会不顾一切跑来这里。 她反握住陆毅手臂,内心还在纠结,自己要以什么立场阻止这场闹剧? “陆毅!不能跟她结婚,宝珠身体不适,要以养病为重。” “什么?”陆毅听不太懂,阮宝珠算不上健壮却也身体健康,怎么就要养病了? 单静语气焦急,“宝珠患上严重肝病,急需住院调养,你们等她康复再领证也不迟。” 陆毅不可置信,猛然望向单静身后。 “二婶,说什么呢?”背后响起一道冰冷彻骨的质问,单静回头,看到脸色平静眼神却想刀了自己的阮宝珠…… 不知为何心虚,讪讪一笑。 猛地,阮宝珠冲上来给了单静一记巴掌。 啪——! “贱人,你女儿比我还要大半岁,你一个长辈勾引侄女的新婚丈夫,古时青楼里面的女人都没有你下贱。” 单静被扇的一个踉跄,茫然看着自己的脚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听说消息后跑到这里来。 明明……明明那个孽女没有将一切挑破前,她对陆毅只是对待照顾小辈,从没有旁的心思,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单静生的是真的好看,小巧出众的五官,一身江南水乡养出来的皮肤比阮宝珠这个北方出身的二八少女还要光洁白皙。 迷茫的眼神加上脸上的巴掌印,让陆毅保护欲爆发,上前一把扯住阮宝珠手臂,指着单静。 “阮宝珠,你知道自己像什么吗?无知野蛮的疯妇,向她,向你二婶道歉。” 第56章 阮宝珠进医院,发现钱财不翼而飞 “道歉?你做梦!” “她生的闺女夺走我的福气,她又来夺我男人,她们母女是……是来惩罚我的吗? 陆毅,从小到大我可有哪点对不起你?新婚第一天你要这样羞辱我?” 阮宝珠声音很大,哭泣的面容却又很美。 她的声音引来众人围观,包括民政局工作人员,一个个好奇探头张望。 陆毅明白她的心思,败坏自己二婶的名声,顺道逼迫于他,表情不禁更加冷漠,陆毅气极反笑: “有哪点对不起我?好!自己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 高中开始和高年级学长书信来往,在学校同时与三个男人暧昧,阮宝珠,需要我把那些男人的名字叫出来吗?” “你查我?”阮宝珠不可思议,没想这个男人竟然查她,“你流氓。” 陆毅放开手后退一步,“查你?我还没这么多时间,你暧昧对象的哥哥是我战友,信都传到我手里,还用我继续多说吗?” “你污蔑,你为了身边早已嫁作人妇的女人污蔑我! 陆毅,单静,我要回去告诉爷爷,告诉二叔,你们等着吧。” 周围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她怕再待下去被人认出身份,阮宝珠捂着脸哭着跑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阮现现母女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吗? 她一走,陆毅跟单静同样快速离去,两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巷子,单静有点慌,侄女走前说要告诉公公告诉丈夫…… 她来前大脑空空什么都没有考虑,回去该怎么办? 陆毅点了根烟,看她面上隐隐流露担忧之色,他一把将烟掐灭。 “别慌!你先不要回家,阮家嫁个有病的女儿给我,是想陆家断子绝孙吗?这事我会请爷爷出面。” 阮家——! 跑回家的阮宝珠狠狠告了单静一状,趴在爷爷怀中痛哭,口齿不清的阮抗日把二儿子骂成了孙子。 阮大姑心中畅快看戏之时,陆老爷子带着陆毅上门来了。 孙女得了传染病的真相被揭开,阮抗日有些无言面对老领导的审视。 他明明想等两个孩子结婚过一段时间再让宝珠发病, 届时说不清她和陆毅谁传染谁,陆家自不会兴师问罪,只会给两个孩子好好医治。 现在……他有些不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场面,陆天明的气势太破人了。 “抗日。”老领导唤他,“从我是班长那天,你就是我手底下的兵,风风雨雨大半辈子,我可有哪点对你不起?” “说话!” 一句说话,喝的耷拉着眼皮的阮抗日浑身抖了抖,“没有。” 陆天明点头,“那为何宝珠丫头患了肝病你却选择急急完婚对我隐瞒?你想干什么?” 事已至此,阮抗日知道隐瞒也没用,“怕你知道后给两个孩子退婚,我孙女的清白已经给了……” “合着兄弟几十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陆天明气笑,他站起来不愿再多说: “过过风头,让两个孩子离婚吧,我会送陆毅去西边,老阮,你有不同意见吗?” 阮抗日能说什么?低着头不说话。 阮宝珠这时冲过来面目狰狞,手指一下下指着陆毅。 “离婚?凭什么?占着我未婚夫身份,又占了我身子,知道我得了病就想离婚?我就问一句凭什么?” 时隔多年,阮天明第一次如此细致的打量自己当年亲定的孙媳妇。 “阮丫头!爷爷只问你一句,这小子悄悄喜欢你二婶的事,你可是一早就知道了?” 阮宝珠没想对方突然问这个问题,眼神躲闪了一下。 毕竟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那点心思怎么瞒得过陆天明? 他继续发问:“那你可有想过纠正他的三观,或者告知于我?” 阮宝珠唇动了动,发现的时候她很恶心,更没有想过告知何人,就怕传到陆老爷子耳中,他会逼自己和陆毅完婚。 看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孙女,阮抗日心疼,“领导!你别怪她,这孩子也挺无辜,谁料到毅小子……” “我不怪她。”陆天明背影崩的笔直,脚步却透出一种老迈之感,“我连自己的孙子都管不好,哪有脸怪别人?” “爷爷……”这话陆毅不爱听。 “闭嘴。”老爷子呵斥一声猛然回头,“你呢?可愿意离婚后去西部重新开始?” 陆毅想了很多,爷爷的意思是,把他发配西部一切从头再来,他深深低下头,“我不离婚。” 阮宝珠大喜。 陆天明一个字没再多说,拧开门把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看着凑到自己跟前的阮宝珠……陆毅笑了,他在原地站了十分钟,有人敲门,他睁开眼对来人淡淡道: “麻烦了!我的妻子患了传染病,需要入院接受治疗,病好,我会亲自接她出院。” 他在“亲自接她出院”六个字上咬重。 阮宝珠慌了,大声求救:“我没病!爷爷我不住院。” 阮老爷子想拦,陆毅看向他,“肝病的传染性想必您也知道,不仅是宝珠,我建议您全家到医院做个检查, 宝珠阮家随时可以探望,我还有事,先走了!” …… 等到单静回到家中,迎接她的就是阮泰狂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 夜晚,还是那间书房,阮抗日叫来老三,老迈的脸上已经挤不出笑容,父子对视半响,阮抗日忽然说: “三个儿子中,你是最像我的一个。 去吧!阮家祖坟有老祖宗多年积攒下的财富,你等到时机了,我老了,这个家接下来由你做主。” 阮安压住心底的兴奋,这么多年,他终于等到当家做主的机会了,不过他惯于隐藏,习惯性在父亲面前低着头应是。 阮抗日极其满意,“去吧!非到局势明朗,那笔钱不可擅用。” 门外,一道清瘦的背影悄悄离开,黑暗中,阮大姑双目怨毒。 凭什么?都是老头子的亲生子女,爸把家产留给老三却逼她女儿下乡西北,凭什么? 她愤怒,她不甘…… 她连夜赶到祖坟,找了整整一夜,别说阮家,附近几家坟全都掘地三尺,压根没找到什么阮家的基业。 一大早她满身是土连爬带滚闯进家门。 “爸!爸!爸!我把祖坟翻遍,别说金银钱财,一根鸡毛都没有,您是不是记错了,把钱藏在了其他地方?” 第57章 想修炼妇道的黄鼠狼 “逆……逆女,你偷听我们说话,去挖祖坟了?” 阮抗日说着说着突然喷出一口血,身体麻痹,尚算完好的半边身子逐渐失去知觉,他伸出颤颤巍巍一只手, “老三老三,把,把她控制起来一起去,一起去祖坟,快,快点!” 撑着一条腿站在二楼扶梯的阮泰怔怔看着楼下一幕。 再傻也该明白,爸把阮家家业交给了三弟,大妹妹偷听到了去寻找,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 他目光有些直愣,无神望着下方灰头土脸的大妹和中风偏瘫的爸,鼻青脸肿的妻子和破碎的……破碎的…… 单静的出现吓了阮泰好大一跳,“你想干什么?把我推下去摔死,好跟你的情郎双宿双飞?” 单静鼻青脸肿的脸上白眼一翻,并排站到阮泰身边双手搭在木质楼梯上,侧头问:“走吗?” 阮泰懵逼,“走哪去?” “回南方啊!”单静将碎发别致耳后,青白交错的脸上没了惯有的矫揉造作,不知是脸花了看不清,还是她本就如此。 “三十年前,我有温柔的妈妈,爱我的爸爸, 后来一个受伤的人藏在我家,倭寇打来时,他为了活命,用我父母作为诱饵声东击西,最后逃出生天。 我善良的父母却被那群鬼子虐杀。 躲在粪坑中的我,亲眼目睹父母被虐杀的全过程。” 阮泰皱着眉,“结婚时你没说过,现在和我说这些,是希望我怜悯同意和你离婚吗?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单静偏过头来看他,那目光就像关爱智障,“知道我为什么不爱和你生下的女儿吗?” 不等人回答,她自问自答:“因为她跟你一个逼样。”一样的愚蠢。 蠢到,根本不适合这个家。 她不爱,不爱跟仇人儿子生下的阮现现,她使计把她送出阮家,送到会给她爱和一个家的严凤华身边。 可……世事无常! 那个小蠢货前十年都沉浸在妈妈不爱自己的痛苦里。 呵,也不想想,没有人暗中相护,她在豺狼环伺的阮家,能长这么大? 不过小蠢货最近好像有些长进! 前十八年她没有爱她,以后都不会爱她。 愿那枚‘奶奶送的玉佩’伴随她余生安康! 单静单手拎着一个小行李箱,回过头,最后一遍问: “走吗?” 他又蠢又自私,她又毒又坏,嗯!不配为人父母的两个人,不配脏了她的手,下半辈子就这样吧! …… 另一边,撑着一口气的阮抗日被阮安带着来到阮家祖坟,当空空如也,耗子来了都得吐两粒米再走的墓室打开…… 父子两个全傻了! 钱呢?金条呢?上下五千年的文物古件呢? 阮抗日只觉眼前发黑气血上涌,哇的一声,接连吐出几大口黑血,身子直挺挺向后倒,脑袋磕到墓碑,人事不知了! 父亲的吐血昏迷,一旁阮安看到了,可他无心理会,双眸赤红一脚踹翻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姐姐。 “说!是不是你昨夜将钱财全部挪走藏起来?” 砰——! 啪——! 啊——! “说话!贱人!” 阮现现接到阮抗日不行了,正在医院抢救的电话时,她正喝完杯子里最后一点酒。 “相较于酱香白酒,我果然更喜欢清香型的!” 这时,大队广播响起,叫她去大队办接电话。 路过前院时,五人正在因为谁卖出去的东西多,谁卖的少吵的不可开交,阮现现提醒一句: “快到时间了!” 五人刹那噤声,最后,怎么凑都还差一点的五人把目光盯向了厨房里面的粮食。 叶国:“卖吗?” 温柔:“卖吧!粮食卖了可以先向大队借,实在不行上山摘野菜,总不会饿死的!” 今夜的月亮格外圆,穿过青纱帐时,耳旁传来几声痛苦的欢愉。 狗路过都得扒开腿看看公母的阮现现停下脚步,蹲下身好奇向树后张望。 “小丫头不学好,搁这瞎看什么呢?”耳旁忽然传来一道男女莫辨尖利的嗓音。 总会听到一些奇怪声音的阮现现已经不再害怕,两只眼珠子四下寻找,最后在田埂下面跟一只大眼睛萌萌哒的黄二大爷对上。 阮现现一个屁股蹲,真怕对方下一刻就问自己它像人还是像仙! 好在,脑中想象并未发生! 黄二大爷:“这个两脚兽长着一副不聪明的样子,好好蹲那都能摔地上。” 阮现现拾了根小棍戳了戳,压低声音交流:“二大爷!知道树后边的野鸳鸯是谁不?” 一声‘二大爷’喊得黄鼠狼极为熨帖,扒拉开阮现现戳它的树枝,蹲到旁边一起探头观望。 “你说她啊!村里有名的俏寡妇不知道吗?艾家媳妇,当年还是城里嫁过来的, 可惜,结婚没两年当兵的丈夫死在外边,家里死活不同意大归,这不,就这样了。” 大归……大归指的是已婚妇女被夫家休弃或者丧夫后,永归母家。 阮现现好奇盯着眼前的小黄鼠狼,“你多大了?还用大归这词呢?” “说话就说话,别摸我尾巴。”老被这女人骚扰,黄鼠狼不耐烦抽回自己的尾巴。 “多少年不记得了!没有这个村时我就在这片山里了。” “哇!”阮现现惊叹,“那不是活了很久?你岂不是这片山旮旯的老祖宗?” “怎么样?”小黄鼠狼前腿直立,骄傲挺起胸,“叫声二大爷不吃亏吧?” 它爪子放下来,挠了挠耳朵继续说:“戚!你不懂,后山里真正的活祖宗多了,光这村就有个比我辈分大的老刺猬。” 阮现现:“那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宝物吗?” 黄鼠狼:“话说,你们两脚兽的世界真奇怪,这女人死了丈夫不能独活吗?非要回什么娘家。” 这就是转移话题了! 阮现现顺着它的话点头,“我觉得也是,男人到处交配叫风流,女人就叫不守妇道,请问修炼妇道可以飞升吗?” 黄鼠狼:??? “可,可以吗?我可以!” “你干嘛?”看着抓起小石子准备朝树后丢的阮现现,黄鼠狼突然问。 “打野鸳鸯啊!外面多冷,找也不知道找个安全点的地儿。” “啊——谁?”树后传来一阵惊叫,两个光着腚的大白身子提上裤子就跑。 黄鼠狼算看出来了,担心是假,她就是单纯的坏! 一人一小动物蹲在原地唠起来了,直到大喇叭第二次提醒她接电话的声音响起,阮现现小木棍一丢,额头一拍起身。 “看我这脑子!差点忘了自己干啥来的!” 第58章 知青点给她赚满工分 向红军坐在大队部的电话机旁,看着拿着自己茶缸子往杯里倒水,没一会就灌下去一大茶缸子的阮现现…… “你上辈子渴死的吗?” 阮现现:“让雷劈死的。” 向红军糟心挥手,“你把脸冲墙那边。” 看吧!自己非要问,说了又不信,阮现现乖乖把脸冲着墙,留给向红军一个看上去就很想打的后脑勺! 最后,他先绷不住好奇:“京城医院来电话,你爷爷还真要死了啊?” “他每个月不死几回,隔壁母猪饭都吃不下。”扭回头的阮现现跟他商量,“大队长! 待会那边再打电话过来,你就说我听完爷爷重病的消息昏倒,也被拉去抢救了行么?” “那不行!去抢救你不能自己说?俺可不帮你编瞎话。”向红军丑拒了。 “知道我爷爷为什么每个月都要死几回吗?”阮现现声音幽幽,“就因为他从不帮人编瞎话。” 向红军:??? 两人对峙之间,电话又响了,见这货一副“你不接我也不接,非让我接电话坏了可别找我赔偿”的欠扁表情。 他心累的拿起话筒:“喂!对!平头大队,你找阮现现啊,她说听完爷爷重病的消息,自己也被拉去抢救了!”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大队长喂了几声,“什么?您让她好好治病好好养身体?好,好!我一定把这话带到。” 电话挂断,大队长拿下耳朵上夹了一晚上的烟, 瞅一眼阮现现,把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瞅一眼,又闻闻,再瞅一眼…… 他为她头发都愁白了几根,要这货一根烟不过分吧?是看不懂暗示吗? 阮现现悟了,拿起洋火点燃一根递到大队长脸上,“您抽,您抽!我不会!” 向红军气得把烟扔在桌上,斜着眼瞪她,“说吧!为什么不想接电话?我知道原因,那头再来也好帮你应付。” “我爷爷有儿有女,住院不找儿女却找断亲下乡的孙女,还能为啥,想要钱呗!” 大队长沉默了一会,重新把烟夹在耳朵上,抬手锁了电话机,拿起外套起身。 “走吧!天色不早,我送你到知青点也该回家睡觉了。” 两人出了大队部,向红军打开手电,阮现现笑,“大队长!你这手电哪年的?还没月光亮。” “嗯!最后一次执行任务,用重伤换回战友一条命,组织奖励的。” “哦豁!那得有5,6年了吧!大队长,你见过这村儿里的野鸳鸯吗?” 话题转换的太快,向红军险些跟不上,加快了脚步把这货送到知青点附近扭头就走, 走了几步回头,就对上小丫头静静站在原地目送他的目光。 深吸口气,顿了顿粗声粗气说:“你来插队前,咱们县发了一场洪水,河坝被冲毁一段,上面正在紧急加固, 你们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 他刚刚接到消息,泄洪口暂时堵住,河坝需要加固,人手不足的情况下,村民和知青义不容辞,需做好随时支援准备。 这话本不该提前告知,每年冬季加固河坝意外身亡,各种原因死在那里的人数不胜数,村里谈到修河坝,人人闻之色变。 但上面的命令不是他们村干能拒绝,早点告知也好早有个准备,免得到时抓瞎。 接触也有一段日子,向红军看得出,她混归混,却不是临阵脱逃的孩子。 平头大队不管村民还是知青,早被地里干不完的农活磨灭了眼中的光,他希望这个特别能折腾的小家伙活着回来,千万别把自己作死了! 阮现现:??? 不!您信任早了,还没临阵呢,她就有点想逃…… 她有系统,生命安全会有最大程度保障,可扛石头挑土方太累了啊! 她现在被顺利抢救,回京去看阮老头晚吗?! 阮现现欲哭无泪! 让她想想……上辈子是怎么躲过这场浩劫的? 哦,对!她向队里请了假,送奶奶尸骨回到家乡,再回来时春耕都快接近尾声了! 阮老头怎么还不死?想……想给爷爷奔丧! 回到知青点,温柔手里捏着一塔毛票神色疲惫,“剩下的48块在这里。 阮知青,那钱是怎么回事,我们到底拿没拿你自己心里有数,希望你别继续把人逼太狠了,容易鱼死网破。 这不是威胁,善意提醒。” 阮现现冷笑,“我心里没数,要不还是去问问公安吧,他们那里有没有数?” 说完身子前倾,跟温柔脸贴着脸,手穿过她肩膀推开窗户,拿起窗台上放着的一台黑银两色录音机。 按下红色停止按钮。 对窗后给她暗示的陈招娣挑了挑眉,这才回过头来拍拍温柔僵硬掉的脸。 “还有录音机?很好,充公抵债了,抵十块钱。” “不行!那个不行,录音机是我借的。”从惊变中回神的温柔一把死死抱住录音机。 她要疯了! 这是她们凑钱时想出来的最后办法,录音,只要拿到阮现现亲口承认做局,根本没丢钱的录音,就可以顺利和她谈判。 没想到又被看穿,还要被没收录音机,她是魔鬼吗? 录音机绝对不行,这可是她忍受二流子上下其手,被摸了一个遍才从村癞子手里借来的。 据说是对方娶媳妇的聘礼,一旦弄丢,自己不是要嫁给好酒好赌打爹骂娘的二赖子?绝对不行! “求求你!不要,我不想嫁给二赖子。” 温柔哭了,被全村看笑话没哭,被逼还钱没哭,想想要嫁给二赖子她宁愿去死,这次是真的崩溃嚎哭出声。 “求你,我求你。” 阮现现冷眼瞧着,债没还清呢,她当然不会让这个‘掌中宝’嫁出去。 “不抵债也行,债不低工低,从明天开始,你们五人需要拿满工分划拨到我账户。” “什么?拿满工分?” 平头大队满工分男人十个,女人八个,阮现现想累死他们吗? “不想干也行,录音机我拿走了,虽然是债主,但我可不是剥削劳动人民的债主,全凭你们自愿。” 话落,阮现现夺过录音机抬步就走。 温柔咬牙,咬的牙龈都出血了,扑上来死死抱住录音机,“我干,我自愿干满工分划拨给你还账,行了吗?” 第59章 鲜血淋漓的伤口被友情治愈 折腾这一天,倾家荡产又饥肠辘辘的五人彻底萎了! 叶国揉了把脸,“明天要拿满工分,我们吃点东西吧,背篓里还有山上采来的蘑菇,清水煮一煮,吃了怎么也比饿肚子强。” 其余四人没意见,叶国正想提着背篓进厨房,神出鬼没的阮现现又冒了出来,语气含笑,声音幽幽。 “蘑菇不能吃哦!蘑菇明天要拿到供销社卖了换钱,你们这么馋,钱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说完不管五人如何崩溃,径直回到后院。 后院里沐夏搬着小桌子和过来的陈招娣正在泡茶,推过来一杯笑道:“人都快被你玩坏了。 一芽一叶顶级毛尖,尝尝?” 兰花香扑鼻,阮现现拉过板凳坐下,端起杯子浅尝一口,她不懂茶,只感觉入口甜润爽口。 放下茶杯看着二人,她想起一事问:“你们两个会英语吗?” “我接了个省城的活,给外宾当翻译,食宿全包,一天十块,现在正在跟那边谈,谈好大概还有奖金, 你们英语不错的话,到时可以一起去。” 左右这次不会只有她一个翻译,与其是别人,为什么不能是小姐妹呢? “英语,我会啊!什么时候去?” 以为到乡下摆烂,实际还得干活的沐夏早受够了农活,她眼巴巴抱住阮现现胳膊。 “接待外宾跟公费旅游有什么区别?我们什么时候去?明天就去吧。” 阮现现看着她笑,如果自己没猜错,沐夏,全能! “接待外宾跟旅游还是有区别的。”她说,“外宾挺高傲还嘴欠,要忍住脾气不能打。” 说完两人都笑了!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前院看完戏的褚黎吴学良回来,也不用人招待,自己搬凳子坐,自己倒茶。 阮现现又说了一遍去省城当翻译的事,然后问:“褚叔叔有兴趣吗?要不要一起?我记的你英语骂人特别溜。” 那年她上高一,褚黎上高三,学校来了一帮参观的外宾嘴里不干不净,贬低挖苦教学质量差,吃的像猪食…… 自以为没人听得懂,被当年还是意气风发的褚黎不重样花式骂了半小时。 自此褚大王凶名更胜从前。 “好啊!”褚黎也回忆起曾经,身上的温文儒雅褪去不少,眸光闪过玩味,“许久没跟那帮人打交道了。” 看着他的样子,阮现现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没一点故事,没有迫不得已,他们尚算可以的家室谁愿意跑到乡下种地来? 可这位爷不是,褚爷爷铺好的路他不走,跑来乡下镀金,想着褚爷爷模仿褚黎当时的样子她就想笑。 老人家单手搭着沙发,仰着下巴,“未来政坛必有我褚黎一席之地。” “噗!哈哈哈!” 山大王原来也有这么中二的时期。 看她笑得前俯后仰,褚黎脸黑了,直觉这货在嘲笑自己,好奇宝宝吴学良还问: “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顶着褚叔叔杀人般的目光,她当场学了一段,前者气笑了,掰着指骨, “姓阮的,忘了你堂妹当年怎么被我打的满脸开花?你也想试试?” “看不出来啊!你还打女人?”沐夏惊讶挑眉。 褚黎伸出来想薅她的手立即收了回去,“没有!我打的都不是人。” “何止,他连老头都打。”阮现现拆穿。 褚黎怒。 打打闹闹的氛围中,陈招娣静静看着,她袖下五指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待阮现现被褚黎抓到给了个过肩摔,乖乖耷拉着脑袋坐回椅子里,她抬起头鼓起勇气说: “我,我口语不好,书面还可以,能一起参加吗?” 她的家庭条件其实很好的,双职工家庭,两个孩子,可坏就坏在父母极度的重男轻女,性格养成了敏感自卑。 阮现现看着她,这个同病相怜,前世给过自己温暖的妹子,笑说: “好啊!明天也要进城,我打个电话问问,如果需要就一起去。 我的建议是需不需要都一起,阅历对往后余生很重要很重要,领导不会介意多一个免费帮工, 当然,我会帮你争取。” “谢谢你!现现!”陈招娣激动的眼圈红了。 吴学良嗐了声,“口语而已,我那里有英语磁带,待会把录音机借你,多听多跟读就会了。” 吴爸是做教育的,他的英语磁带来路正宗,谁来了也不怕查。 陈招娣被原生家庭伤害到鲜血淋漓的心,正在逐渐被友情治愈,她抱住阮现现纤腰,泪水打湿衣服, “对不起!对不起!你们对我这么好,我听了温柔挑唆,曾经悄悄在心里怨怪过你们,我……” 阮现现抬起一根手指比到她唇上,脸上没了疯劲,笑容前所未有温柔,“不用说了!” 她都懂! 生活在不健全的原生家庭,上辈子的她也是这般敏感脆弱。 看到相熟的褚黎过的有吃有喝,夜深无人时,她会悄悄怨怪对方为什么不能拉自己一把? 听人挑唆几句就信了,单方面跟褚黎绝交。 现在想想挺没有道理的,可那时候小心眼又敏感的她,就是控制不住会想一些不好的东西。 阮现现已经跟前世那个不好又糟糕的自己和解,摸摸怀里泣不成声陈招娣的小脑瓜。 “你能说出来,证明已经想通了,我很高兴。” “呜哇哇!”陈招娣哭得更大声了,交友如此,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快被眼泪淹没的阮现现朝大伙投去求救目光,那两个没良心的不管,还在看她热闹。 还是性子真正温和的吴学良贡献出自己的录音机,对陈招娣道:“你自己先学,有不懂的下工可以来问我。” 茶话会散场前,沐夏勾着阮现现肩膀目光环视一圈,“你看我们有没有一点翻译部雏形?” 阮现现嫌弃她,“翻译部做什么?让我褚叔叔努力点,早日坐上外交部大使,带着咱们去国际上大杀八方。” “这个主意好!”沐夏松开手合掌,“去国际上杀的洋鬼子跪下唱征服!” 阮现现垂眸,眼瞳幽深一瞬。 “征服是什么?”陈招娣好奇发问。 沐夏摸了摸鼻子,悄咪咪看了阮现现一眼,见她呲着大牙正在那傻乐,摸摸身上小马甲讪笑。 “就是跪下大声喊‘我服了’。” “服了没用,他们得花钱,花多多的钱,最好底裤都不剩一条。”陈招娣说出自己的观念。 “好!底裤不给他们剩一条。”众人大声附和。 看着恨不得现在上国际战场把敌人底裤扒了的三个女孩,褚黎扶额,“我努力!” 人来疯的阮现现站在凳子上举起一只手。 “那么,我宣布,征服小队正式成立,距离目标,我们只差一支保驾护航的军队!” 第60章 购置装备 众人嘁她一声后各自回屋,距离目标何止差了一个军队? 他们差的……还远着呢! “大半夜鬼哭狼嚎什么呢?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前院正在喝西北风的五人,听着后院隐隐约约传来的欢声笑语,特别心烦,气得又多喝了几瓢凉水! 次日上工,半个知青点向大队长请假,说上城里卖蘑菇。 一到多雨水山里开始长蘑菇的季节,供销社会开始对外收购,这也是知青为数不多的额外收入。 向红军知道这几人急于还钱,刚想点头答应,一直在附近路过的阮现现插话。 “请什么假?进什么城?中午抽空去趟公社把蘑菇卖了赶紧回来,记得满工分!” 望着几人憋屈又不甘的背影,阮现现搓搓小手绕到斜眼瞥着她的大队长正脸。 “他们不需要请假,我需要。” “你又想作什么妖?”向红军炸了! “去买点修河堤需要的装备,顺道给领导打个电话,有正事要谈。” “什么装备不能在公社买?什么电话不能在大队打?滚滚滚!快滚!” “好您嘞!”阮现现掉头就走。 不知道这个滚是让她滚去公社还是滚进城?反正她全当滚进城来理解。 今天进城人不少,村口牛车坐满了人,大部分都是去卖蘑菇的婶子们,看到推着自行车走过来的阮现现哟呵一声。 “闺女!新买的车啊?得花不少钱吧?” “没花钱!我捡的。”问的不是废话?她知道这帮婶子就是酸,喜欢没事逗闷子,这不巧了?她也喜欢! 身后跟着的沐夏陈招娣傻了,牛车坐满了,她们要怎么进城? 两人不约而同把目光盯在阮现现的自行车上,没一会,她被二女拖进小树林…… 再出来时,她的车把到车座之间多出一根圆形木棍,不偏不倚,够陈招娣侧着屁股坐上去。 沐夏淡定坐到后座。 被夹在两人中间的阮现现脸黑,试着蹬了一脚,没蹬动。 “我说沐姐姐,看你也不差钱,不能自己买一辆车吗?” 沐夏无辜,“想买,没票,要不你给我弄一辆,我给钱。” 阮现现干脆不骑了,下车换始作俑者来骑,可这胖子刚一坐稳,大肚子把陈招娣整个瘦小的身形按在车把上,上半身都探出去了。 她可怜巴巴回头望过来。 “噗!哈哈哈!” 三人正准备推着车溜溜达达进城,身后汽车发动机响,封白那辆熟悉的绿色越野出现在村口。 阮现现一只手招车,汽车被迫停下,降下的车窗后露出封白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目光从几人脸上扫过。 “封团长,我要进城给一位姓封的老领导打电话,可以捎我们……” 话没说完,车窗上升,玻璃后透出男人冷漠无情的脸,“不顺道,没有时间。” 阮现现有些奇怪,三人都没太在意,推着车继续前行,她甚至心情极好的坐到后车座,让沐夏推着自己走。 来回晃悠着两条小腿,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的封白,眼底冷意更甚。 三人进了城,来到邮局,阮现现拨通火车上封老给她留下的电话,得到的回复是人不在。 好吧!挂断电话的她情绪还挺失落的。 想着能不能借提前熟悉工作的名义进省城,躲过修河坝,人都不在,看样子计划是泡汤了。 “躲不过,我们去买点装备吧。 现在不比冬天能踩在冰面上,脚到小腿长时间浸泡冰冷的河水对身体不好,我们需要防水布和胶皮鞋。” 沐夏提议。 等三人到了供销社各自买了双高筒胶皮雨靴,几乎就是一整面塑料布的雨衣,去医院冒充高烧病人开了退烧药。 零零碎碎两包东西挂满车把,刚需物资到手,心终于踏实了一点。 看一眼时间,差二十五点,“还一会国营饭店开门,我们吃点东西再回。” 三人没有意见,来到国营饭店正赶上傍晚营业。 沐夏点了份凉拌萝卜丝,咕噜豆腐,主食没要。 陈招娣点了一碗素面。 阮现现左右看了看,捂紧自己的红烧肉,玉米排骨配白米饭。 沐夏抬头就看见她这小动作,扬眉:“我发现你不仅抠门,还护食。” 阮现现动作一僵,她能说自己习惯了吗? 在孤儿院,看门狗都知道护好自己的食物。 看她想分享还一脸纠结的小模样,沐夏好整以暇放下筷子,看她何时能把那块肉夹到自己碗里。 对上她戏谑的目光,阮现现小声商量,“要不这块肉咱仨平分?一人咬一小口?” 那俩白眼齐齐一番,把胳膊往桌子上一搭,护好自己的碗碟吃饭,谁也没搭理她。 成功捍卫了自己粮食的阮现现非常满意。 她就是有那个毛病,明明自己吃了还富余的东西,只要别人夹走一点,哪怕一点儿,她就会觉得不够吃。 饭后,正好赶上回村的牛车,有等不及的村民提前回村,招娣和沐夏如愿坐上车,阮现现蹬着自行车先一步回村。 路过饭后出来散步遛弯的向暖,她停下车问:“那五人的工分划到我名下没?” “划了!放心吧!” 又是一个人拿五个人满工分的一天,开心! 回到知青点,里面很安静,叶家兄弟跟泰山还有两个女知青坐在桌前吃饭,叶国能蹭弟弟的,那四个估计上山采野菜了。 回到后院整理着今天买回来的东西,分成三份,招娣那份暂时放在她屋,沐夏的就给她放在屋门前的长条凳子上。 回到房间继续整理着东西,红糖,粮食,油盐酱醋等,她问系统:【煤油炉子商城有吗?】 她觉得煤油炉子很有必要,既能煮东西又能保暖,到了河滩可是要睡帐篷的。 365:【有。】 商城页面打开,自动跳转到各式各样的煤炉页面。 系统说:【现现啊!你已经很多天没有赚钱,是不是懒惰了?】 阮现现:【等着!这次修河坝回来,爸爸给你赚外汇。】 这话系统不太认同:【我才是现现的爸爸。】 下午开始,天空黑压压的,空气有些黏腻,地里城里两头跑的阮现现觉得身上不舒服,搬出浴桶,决定好好泡个澡。 到厨房自己的水缸前,才发现水见底了。 天都黑了,她不想摸黑打水,走到前院儿清清嗓子,“哪个欠债人愿意打一缸水?抵扣一工分。” 女生宿舍房门打开,柳夏天化作一道黑影,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第61章 大雨,抢险救灾 水声哗哗,泡在浴桶里面的阮现现跟系统买了瓶红酒。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且雨越下越大,大有大雨倾盆之象。 从后院都能听到前院传来喜悦的声音,因为下雨便不需要上工。 她望着屋外中雨淅沥,轻敲窗棂,心情却沉重了许多,这样的雨天,希望抗洪在一线的战士们平安! 可能是雨天助眠,也可能是红酒起了作用,这一夜她睡的非常好。 第二天。 阮现现是被如注的暴雨声惊醒,果不其然,雨势又加大了,地里刚刚种下的庄稼大多保不住。 看这雨下的趋势,喂了鹅子一些鹅粮后,她穿好蓑衣斗笠出门,大雨滂沱,隔壁那辆停靠的吉普果然不在。 她回到院子敲响沐夏房门,“准备下吧,最晚不超过明天,我们就会被紧急调配到河坝。” 说明天,真是高估了,傍晚雨势小了很多,小到中雨的程度,大喇叭响起大队长通知每家出一名壮劳力,跟随部队去治理河坝的消息。 顷刻整个平头村乱了! “这么大雨天修什么河坝?不是要我们的命吗?当兵的呢?不应该顶在危险第一线,为什么要我们百姓去送死?” “孩他爸!你腿伤了,你别去我去吧,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回不来,你便等小刚大一点上学后再另娶吧。” 老人,孩子,妇人的哭泣连成一片。 身披蓑衣,站在雨中的大队长脸色凝重,他也不想村民犯险,可河坝你不修我不修,很快就要淹没农田,淹没村庄。 “快一点,后面的跟上队伍别掉队,什么时候了还打架呢?” 知青点走在队伍中间,这时候没有村民再排挤他们,甚至隐隐保护。 平日再多矛盾,生死面前,这也只是一帮17,8岁背井离乡的孩子! 阮现现推着板车,板车上放着三人行李,顶端趴着一只闲适梳理毛发的大黑鹅,鹅毛近乎与夜色融合。 雨路不好走,沐夏在前面拉车,谁累了就换下一个人来。 “我说鹅子,不知道自己多重?下来走。” 鹅子被赶下板车,平头大队在公社跟附近几个村集合。 隔壁三道沟子大队长一看见向红军就皮笑肉不笑,“哟!才来这么点人?俺们村可是半个村都来了, 向大队长果然是对组织号召最为积极响应。” 这话说的,老阴阳人了。 上面要求一户最少出一人,多的自然更好,三道沟子大队长就把本村近一半的人带了出来。 前线退役的向红军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更不是好欺负的人,打眼一扫,冷笑, “60岁老人和15岁半大娃子都带来了?你是想给村里减轻负担?顺道再跟县里卖一波惨?” 不为人知的心思被盗破,三道沟子大队长李刚,暗暗咬牙脸色刹那阴沉。 沉沉的视线扫过平头大队每一张憔悴的脸,“老向!这么多年你还是管不住自己那张爱胡说八道的嘴, 呵!抗洪过后县里开大会,到时候你不要因为被点名阳奉阴违而无地自容就好!” “我们走,抗灾抢险多么光荣的事,倒成了你向红军计较得失的工具了,少跟这种人接触,思想不正确。” 李刚带着三道沟子走到队伍最前列。 向红军看着自己带出来的壮劳力问心无愧,救急救命的事,不是人多就行。 大部队在一名军人带领下,沉默着冒雨走了二十里路,深夜终于抵达河滩。 这里多日前阮现现曾经来过,向红军眼尖,冲过去,直接占领一处高地,期间打飞三个上来想抢地盘的大队长。 “平头村这边集合。” 军人给了所有人十五分钟休整时间,留下交代,背影几个大跨步消失在雨幕。 连收拾带赶路足过去大半日,很多人累的一屁股跌坐在地,趁着最后的时间养精蓄锐。 而这边三人快速分工。 沐夏两人拿出土布扎帐篷,阮现现拎着斧子快步进入树林,举起斧子反复几下,砍倒一颗碗口粗细的枯木扛回营地。 枯木作为支撑点,扎起一个三角形帐篷,把板车推进里面,赶紧脱了斗笠换好装备互相检查。 “武器随身带好了吗?” “带好了!” 又粗又长的麻绳绑在三人腰间,万一一人脚滑什么的,其余两人能通过绳子第一时间支援。 当然,也可能是葫芦娃救爷爷。 队首的沐夏回过头认真对两人叮嘱,“真正唯一的第一线有军人在顶着,我们的工作大概率就是搬运石沙, 不算很危险,我有经验,待会全部听我指挥。” 二女乖乖点头,都觉得这一刻褪去漫不经心,目光锐利的沐夏飒爆了! 出了帐篷,三人回头看了眼,“先这样吧,明早回来需要加固。” 她们挑上自己带来的扁担栏框排成一字。 待一切准备好,15分钟刚好,而大部分的人还坐在原地捶腿捶腰。 她在人群中看到了死死牵紧丈夫手的沈梅花,抬起小胳膊朝那边挥了挥,得到回应收回目光。 集合哨声吹响,一个光着膀子看不清年纪的男人开始指挥工作。 如沐夏所料,三人的年纪果然被分配到挑土灌包,脚踩在碎石淋漓的河滩,手扶麻绳,把一筐筐土灌包运上大坝。 脚下河水湍急,大坝人头攒动。 阮现现数不清自己摔了多少跤,肩膀被扁担磨破红肿,四肢不是自己的,眼前一片模糊。 乌云散去,当天空泛起鱼肚白,更远的地方响起了胜利的号角。 是破损了修补,再被冲开再修补的破损口,终于被堵住了。 模糊的视线里,在那胜利的号角吹响之后,无数蚂蚁大小的人头就地倒下,一同倒下的,还有精疲力竭的阮现现。 她看似是三人中最正常的,多年生活在阮家,身心都难免留下一些暗伤,虽经过初级灵泉调养,可时日尚短。 阮现现以为自己坚持不下来的,意识昏昏沉沉之际,一只冰凉的小手覆盖上额头,似远似近传来焦急的声音。 “沐夏沐夏!现现发高烧了,她的额头好烫啊!” 第62章 被锁定为嫌疑人 “好烫!快,先把她背回帐篷降温。” 半梦半醒间的阮现现做了个冗长的噩梦。 一会是上辈子朝不保夕被阮家操控沉沦于黑暗的她,一会又是在现代忙碌于街头巷尾被资本推到台前为孤儿院捞金的她…… 白胖目光黏腻恶心的老男人将染满污秽的大掌伸向五岁稚童…… “不要,不要碰她们,我可以赚很多的钱。” 猛然自噩梦中惊醒,阮现现直起上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满整张苍白羸弱的小脸。 一只白生生的手撑住额头,怎么又梦见那些不堪回首刻意掩埋在脑海深处的回忆了? 干裂起皮的唇动了动,帐外的黑暗顺着缝隙悄悄爬入,很好隐藏住她唇边那一抹若有似无得苦涩。 不知道她这棵摇钱树突然离世后,院里那些失去最后一丝庇护的孩子下场会如何? 【宿主,宿主你没事吧?】 阮现现回神,【不太好,脑子有些昏昏沉沉,我这是怎么了?】 系统365:【宿主,你这是精力消耗过度引起的高热,商城有药快买来吃。 你现在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沉疴旧疾没能养回来前可不行再这样了。】 系统在骂她“驴粪蛋子”,小声音却异常紧绷,透露着无措与紧张。 面板弹出,罗列多种退烧药,阮现现买了颗强效退烧的,想起身倒水服下,软绵的脚才迈出一步,手就碰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低头一看,陈招娣正双眼紧闭,蜷缩成一团睡在旁边,【她这是怎么了?】 适应黑暗后打眼在帐内一扫,又问:【沐夏呢?】 365:【你病倒后一个腹泻,刚刚开始另一个上吐又下泄,这会应该在茅厕。】 好吧!陈招娣应该是腹泻,另一个上吐下泻的就是没在帐篷里的沐夏了。 她点燃煤油灯,账内显目的地方摆着一只红色保温壶,走过去颠了颠,果然是满的。 又翻出行李中的茶缸子到了点热水把药喝了,看一眼睡的不慎安稳的陈招娣,给她捏好被角掀开营帐。 帐外果然站着大嗓门的向红军,正急切和另一道人影说着什么。 夜暮降临,从天际收回目光的阮现现暗道自己居然睡了一天。 听到后方动静的大队长和封白同时回过头,看见身形还有些站不稳但明显有了好转的阮现现不禁都松一口气。 向红军大步走来,口中斥责话音里带着关心,一只大手探向阮现现额头,“烧还没退怎么就起来了? 也还好你醒了,大夫看过药也吃了,我估摸你再不醒就要拉去医院打屁针。” 阮现现下意识遮了遮屁股,一张口,嗓音沙哑无比,“让您担心了。” 大队长没好气瞪她一眼,脸上的刀疤颤了颤,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座山跑下来劫掠的土匪。 “滚回去躺着闷汗,间天间天活不干,上个河工还给我搞这一出。” 说罢在不理她,走回封白近前叹了口气,掏出口袋里皱巴巴的烟盒递出一根。 “你看见了,这几个女娃刚来乡下都不是干活的料,要不让她们先回?待下去指不定没了半条小命。” 封白接过烟却没点燃,目色沉沉地抬起眼,与帐前也在抬眼看他的阮现现四目相对,眼底划过一抹暗沉的幽光。 女同志皮肤本就白皙,加上身患重病,让那张本就莹白无瑕的小脸再添三分柔弱,看起来可怜楚楚我见犹怜。 可怜楚楚?封白喝了声,真正的小可怜可不敢在杀完人后那般安之若素。 向红军还在絮絮叨叨,“我知你也有难处,这后门不好开,都来找上你开后门也是麻烦。” 封白斜睨他,“知道还说?” 向红军也不恼,听话音两人该是旧相识,“也不为难你,给这仨不省心的换个工种。” 他指着满河岸到处跑的王医生,“看给老王忙的,脚打后脑勺,让这仨过去给打打下手也行。” 封白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抬步走到阮现现近前上下打量,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还能走吗?” 阮现现心咯噔一下,确定了,这厮想趁她病要她命。 如果说第一次坐上封白的车,对方也仅仅出于试探,那从黄豆芽被这男人拒之门外的态度上看,农场管事的死因应该有了一定进展。 她被锁定为嫌疑人了! 没被带走调查可能还是托了这场大雨的福。 现在是要趁她病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 刚要拒绝,封白已经背过身迈开长腿带路,“走不动可以让大队长背你过来。” 阮现现跟向红军对视,前者平静,后者懵逼,甚至小声催促她,“跟上啊!还想继续挑土灌包?” 阮现现认命跟在封白身后,倒不觉得害怕,杀人就跟捉奸一样,没被堵在床上都不可能承认。 封白那双大长腿走一步,她这小腿要倒腾好几步。 在心里把对方骂了又骂,狗男人,腿长不会慢点走,早晚给你锯了捐给有需要的人。 “身体还是很不舒服?嗯?”封白不知何时慢下脚步与阮现现并肩,男人身高足有一米九,靠近时压迫感极强。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阮现现抬头,与封白过于凌厉的眉眼对视上,蓦地就笑了。 “怎么?躲了我几次,终于不躲了?” 眉心动了动,封白垂下眉眼,瞳孔里倒映着小姑娘因为得意逐渐飞扬的小脸,神采奕奕。 眼睛里似装了漫天霞光,弯起一轮半月星辉,空旷却又嘈杂的河滩似只剩下她。 封白低了低眉心,思绪不由被带偏,他何时躲她了? 回神时候,他的帐篷已经近在眼前。 “进来说话吧。” 军用帐篷不比她们自己搭的小帐篷,地方宽亮有桌有椅,边上放着一张简易床。 “坐。”封白指着椅子示意,自己从桌上拿起杯子,给她倒了杯温开水递到面前,“发烧多喝热水有助恢复。” 阮现现探手接过,指腹不经意划过男人大掌。 封白猛地收回手,被柔嫩指腹碰过的掌心隐隐发烫,他垂置身侧悄悄握紧。 锁定在阮现现身上的视线有一刻堪称凶残。 她全当没发现封白的异样,小口小口抿着热水,热气氤氲下,少女眉眼愈发昳丽精致,无一处不美,就像友谊商店橱窗里面的娃娃。 冗长沉默过后,封白坐到对面的椅子上,眼神恢复平静,双手交叉置于桌上,身子微微前倾。 “知道我支开旁人,带你过来的用意吗?” 第63章 阮现现:别动,我要喊耍流氓了 “知道!我叫阮现现,京市人,今年十八岁,响应组织号召下乡建设农村,尚未婚配。你呢?” 阮现现大眼睛弯起,眨巴了一下。 封白微微偏头,”一句25岁同样未婚”的话差点吐口而出。 他握掌为拳抵唇轻咳一声,“据我调查,阮同志钱财并未丢失,为什么要诬陷同壕战友?” 总觉得女同志说话奇奇怪怪,把他话锋都带跑偏了。 本打算洪水过后交给手底下人继续调查的事,也在今天看到她后改变了主意。 直觉,换个人来,在这个看似疯言疯语,实则找不到半点破绽的女人身上会无功而返。 她很嚣张,她的嚣张隐藏在人畜无害的外表之下。 封白眼眸深了深。 一个家族弃子犹如一夜开窍,不仅短时间内将欺压她的阮家折腾的人仰马翻,更在下乡第一时间营救即将被迫害的奶奶。 是谁给她提供严凤华会出事的情报? 刑事案件通常交由警方处理,敌特另当别论,他不会让初初安稳的北部再次让外界有机可乘。 眼眸闪过嗜血杀意,那帮人可真是贼心不死! 封白漫不经心地抬起眼,那对面的少女是哪方的人?岛国?还是弯弯? 被人策反?还是……被调换占据了她人身份? 他看着面前粉面琼鼻,因为发热唇瓣红艳,把天真与魅惑完美融合的阮现现,食指叩击桌面等待她的答案。 少女自热气氤氲中抬起头,有些心虚,但那心虚没过三秒,重新变得理直气壮。 脸上软软无害的表情消失,唇角些微勾起一个锋利的弧度,“同壕战友?战友可不会联起手来又偷又抢。” 封白不置可否,问:“又偷又抢?不是你先设的局?整天背着一包报纸在村里闲逛。” 阮现现气极反笑,豁然站起身一只手用力按在桌上微微前倾, “封白,封团长,封大厉害,你以什么立场来质问我?一定要我丢了钱后亡羊补牢又或者千日防贼才是正确做法吗?” 她知道丢钱这事只是封白找到的突破口,再一步步诱导印证她曾干过的事,直至亲口承认杀人。 审讯套路嘛,她懂! 也知道该用哪种情绪应对,就是有些搞不明白,杀人虽说也是大事,正确方法应该移交公安处理,需要他一个团长亲自过问? 一连叫了他的名字,他的职位甚至起绰号,同样起身垂眸的封白心底闪过困惑,她……生气了? 封白是战场真枪实弹杀出来的团长,也可能是天然攻击类性格,他不喜以守待攻的战术,更不是被人打了才知道还击。 某种层面上讲,很认同阮现现的做法,早早将潜在敌人钓出,一举歼灭。 唯一让他不认同,或者该说不理解的是阮现现的事后处理,她应该将涉案人员依法处理,而不是搞什么天天放在眼皮子底下折磨。 就像怀着某种深仇大恨后的报复。 他看着对方因气怒鼓起来的小脸,眼眸一闪,冷着脸给了两字评价,“满嘴谎言,顽劣不堪。” 阮现现冷笑,“是呢!但……与你何干?” 舌尖划过唇瓣,满肚子是火觉得这男人有病的她越过桌角,因为一夜的治水,军装湿了的封白上身穿着一件工装。 袖口上拉,露出不过分狰狞却又肌理分明的古铜色小臂。 阮现现脚下一踉跄,封白下意识伸手去扶,阮现现趁势扑倒他怀里,双臂一勾比例极好的长腿盘上男人腰腹。 封白神色骤冷,扯住一只搭在身上的藕臂就要给她一个过肩摔,阮现现另一只手不轻不重按上他的喉结。 掌下凸起轻微滑动,就在封白失神这一秒,先机尽数被身上女人掌控,她得意抬起头,小脑袋左摇右晃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阮现现手上用了点力,把那处喉结重重一按,趴在封白耳边吐气如兰,“别动哦,再动我可要喊耍流氓了。” 封白浑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阮现现凑近他轻笑,眼神微微下移,“你长嘴也说不清楚呢!” 抬起眼就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暗眸,命脉被人握在手里,封白单手撑桌,用力深呼吸几次,字字像从牙缝里挤出: “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阮现现笑。 “我该反问封团长才是,你说,如果有那未看破全貌就偏听偏信的人看到我们此刻状态,会相信封团长是被迫,是迫不得已吗?” 说完,她冷哼,正欲松开腿,腰身忽然被一只大手死死按住,“别动!” 本是缠在男人精窄细腰的长腿这一卸力,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向下滑了滑,下一刻,感受到什么的阮现现一整个僵住。 声音不可置信,“你,你竟然……流氓!” 封白有些难堪微弓了身子,把怀里女人向上颠了颠,不让她触碰到。 趁着阮现现注意力转移的一刹那,大掌扣紧她的脖颈,反手将她压在桌上,另一只手轻而易举控制住她两只扑腾的小手,反剪于身后。 封白又气又难堪,冰冷的声音也不禁带上火气,“我偏听偏信?我如果偏听偏信,你应该早早蹲在局子里,而不是给你解释辩解的机会。” 阮现现奋力挣扎,她觉得这个姿势不好,掌控者成为被掌控一方,让她恼的眼尾都红了。 “别蹭了!”封白嗓音有点哑,声音里尽是无奈,“乖一点。” 阮现现彻底僵住,双眸圆睁不可置信。 就在两人夺取主动权而你来我往,注意力全在彼此身上的档口,大帐布帘被人掀开,警卫拿着一沓文件走入,头也没抬。 “团长,这是项目组那边新提交上来的修复方案,您要不要……” 话到一半,抬起眼汇报工作的警卫就看见眼前让人血脉喷张的一幕…… 身形高大的团长一手固定住女人纤细手腕,一只按着人家脖颈, 女同志被桎梏在桌面上,桌子上的文件散落一地,背后洪水滔滔,室内旖旎春宵。 警卫脸爆红,这还是他们军中以冷漠嗜血著称的封团长吗? “抱,抱歉!打扰了!” 警卫想跑,背后封白无奈的声音传来,“不是,我在审问敌特。” 说完差点咬了舌尖,脑子好像被塞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嘴都劈叉了。 他是男人,名声不名声无所谓,万一被这不长眼色的警卫把今天看到的当成桃色八卦传播,会影响手底下这只小狐狸的名声。 到时她又该更恼他了! 背后桎梏皓腕如铁钳一样的大手松开,刚准备给这狗男人一套断子绝孙脚的阮现现还未付出行动,小手先指了指自己。 “敌特?我吗?” 第64章 变味的审问 “我!堂堂正正共产主义接班人,竟然怀疑我是敌特,你眼瞎了吗你?” 伸到一半扇他巴掌的手半路改道,改为去戳狗男人的眼珠子。 小手还在半空就被封白大力截住,他微侧过头,眼眸漆黑对警卫淡淡道:“出去,今天的事不要对外泄露。” 从听到“敌特”两字开始,警卫看阮现现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立正敬礼时看到团长依然捏着人家女同志的手腕,脸色微变了变,心下不免狐疑,这真是审问敌特?不是什么假公徇私占便宜吗? 满腹狐疑的警卫出了帐篷,室内一时变得安静,只余下浅浅的呼吸声。 “你……” “我……” 不知沉默了多久,两人又在同一时间开口。 阮现现表情戏谑,晃了晃被他抓着的手腕轻启红唇,“可以先放手吗?” 封白快速松开手后退一步,脸色看不出什么,耳尖却早已红透,“抱歉!刚刚……冒犯了!” 他回身坐到椅子里,长腿不自然交叠,眼睑微微垂下,睫毛耷拉着。 “理解。”收敛起眼底的戏谑,阮现现表示理解,血气方刚的年纪最经不得撩。 这次由她率先发问,“为什么怀疑我是敌特?我很好奇。” 因着刚刚的旖旎,封白心思有些乱,不由自主抬眸,与少女似笑非笑的眸光相撞,他抿了抿纤薄的唇,声音恢复了冷静。 又带了一丝丝难以言明的暗哑,“据我调查与得到的消息,你跟过去的性格差异很大, 是谁向你透露张茂会对严凤华动手的消息?” 张茂就是那名被阮家收买,想暗害奶奶又被她反杀的农场管事。 这是一个语言陷阱,她没杀过人,不应该知道张茂名讳,果然男人就不应该长脑子。 系统突然出声:【现现,这边建议您把他条理清晰的脑子换成恋爱脑。】 阮现现琢磨着系统的建议,想把好脑子换成恋爱脑,得先塞几条精虫进去,脸上不忘摆出困惑的神情,眨了两下眼, “谁?张茂是谁?” 封白若有似无的视线在打量她,女同志因为高烧本就白皙的小脸飘起两团红晕,眸子湿漉漉水盈盈。 睫毛又卷又翘,随着她不安眨眼的动作上下飞舞,犹如林间展翅欲飞的蝴蝶。 封白敛下眸若有所思,“四月十三,我曾在这片河滩见过你,当时你正巧从齐国富的帐篷里走出,且,鬼鬼祟祟。” 阮现现呼吸一窒,那日他果然见过她了,又怀疑她是敌特,难怪死咬着不放。 目光流转着玩味,阮现现忽然将脸凑近,两人间隔本就不远,她突然倾身的动作叫封白呼吸乱了节拍。 他不着痕迹向后靠了靠,倒三角的脊背完全陷入椅子靠背里,面上一派从容淡定之色,眼眸却又深了几许。 一方眉尾上扬,似在询问她作何。 365:【现现,他看你的眼神不清白。】 阮现现心想,男人这种生物的上半身和下半身都会分开思考,端看他们想用哪个! 脸上烦躁又无辜,似乎为自己的自证行为羞恼不已,“不是怀疑我是敌特吗?你摸你摸,我脸上有人皮面具吗?” 让佛子扯断佛珠,看清冷美人失控,阮现现暗道,实不相瞒她都喜欢! 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嫩脸庞,封白鬼使神差将手覆了上去,心底某处动了动,女同志的皮肤都是这般如水做的吗? 摸上去跟嫩豆腐一样。 指尖不受控制在少女脸颊耳后下巴处流连,指腹滚烫,当他回神就对上一双喷火恼羞成怒的眸子。 里面尽是对他的不满与羞恼,声音含有一丝丝的厌恶,“摸够了吗?” 封白闪电般收回手,眼底神色正然,他……都做了什么? 轻薄一个比自己整整小了七岁的女孩? “抱歉!” 收回旖旎的杂念,袖下食指捻了捻,心底犹如一片乱麻,脸上依然不动声色,“没有人皮面具。” “呵!”阮现现起身,唇角挂着若有似无得冷笑,“封团长现在相信我清白了? 你说的顽劣我认了,毕竟,我就是一个心眼小又瑕眦必报的女人。 但封团长也别忘了,我生在五星下,长在军属大院,从小生活的环境与学到的知识已经刻在骨子里。 永远也不可能干出背信祖国的事。” 她快走几步掀开帐帘,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忽而冷笑一声, “有证据你来抓我,没证据就劳烦门缝里看人的封团长再不要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这很烦。” 说完再不停留,消失在封白的主营帐里。 布帘重新放下,帐篷里只剩一盏昏暗的油灯,封白低着头静坐在原地久久不动。 门缝里看人,是说他把她看扁了吗? 合理的怀疑,认真的印证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是他不该,小孩盘上他腰只是为了吓唬他,而他…… 蓦地低头看一眼不消停的某处,嗤笑! 抓起桌上烟盒抽出一根刚想点燃,想起这里是帐篷,烦躁的离开帐篷几步到了河堤,找了处没人的地方席地而坐。 冷风一吹,思维混乱的大脑终于清醒了很多。 将最后一根烟蒂捻灭,封白长长吐了口气。 就凭张茂这些年仗着农场管事身份肆意敛财,欺压犯人逼良为娼,百死不能赎其罪。 女同志不弄死他,自己查到也会毙了他。 农场一事就到此为止吧。 有了决定,封白刚欲起身,五道小声交流鬼鬼祟祟的人影凑了过来,他起身动作一顿。 这里是避风口,如果不看脚下洪水滔滔也是一处绝美的风景,他没有偷听年轻人谈话的爱好,可那五人就站在头顶上方。 清风将五人小声的对话送入耳中。 一个青年的声音咬牙切齿:“她怎么还不去死?姓阮的是周扒皮吗?她竟然让咱们上河工也拿满工分。” 温柔:“这种危险的地方稍有不慎可会要人性命,现现她……如果永远留在这里就好了。 我们也不用因为还钱再过生不如死的日子。” 叶国望着远方的洪水:“不如……这种地方……” “住嘴。”接着传来柳夏天有些害怕气怒的声音,“你们忘了那三封认罪书了吗?还有她说过就算死也不会放过我们, 劝你们早点打消这些不实际的念头,我可不想赔你们吃花生米。” 说完大踏步离去,其余四个怕她去阮现现面前告小状的人赶紧跟上。 待人彻底离去,封白从河堤走上来,望着那五人离去的背影脸色寒彻入骨。 他叫来警卫,指指五人,“明天安排这几个人去挖河?,疏浚河道。” ————————————- 作者pS:别审了别审了,我裤子都没脱~~ 第65章 想走肾不走心 顿了顿,想起平白被自己占了便宜又被气跑的阮现现,补充一句: “统计昨夜有多少人淋雨生病,会做饭的插入炊事班,不会的也尽量安排些清闲工作。” 警卫领命离去,心道团长依然爱民如子,如此会为百姓着想的封白,真不愧是封老将军的后人。 花了两块钱,开启系统直播的阮现现不禁跟系统一道松了口气。 365:【恭喜现现糊弄过关,以后可要更小心了。】 阮现现痛定思痛,回想自己重生以来都露出过哪些马脚,具体的不多,大致就是她的目的性太强。 比如,就像提前预知奶奶会在何日出事并进行救援。 和不经意表现出的对平头大队和县城道路的了解。 林林种种还有许多…… 普通人可能察觉不到什么,但这些事加一起呈到封白面前都是破绽,【统,我们以后离他远一点。】 那男人嗅觉太敏锐,尤其是在心理博弈上。 365:【不上他了吗?你不是想玩他腿?玩一年。】 【住嘴。】阮现现恼,两只贼兮兮的眼睛左右瞄了瞄,语气不无怅惘,【想和付出实践是两回事。】 阮现现:【现在民风尚未完全开放,睡完要负责,重新回来,我就说过要远离心眼子多的人, 如果……嘿嘿嘿,他同意走肾不走心的话,我可以。】 系统:【……】 真不愧是活了第三世的大佬,看似人畜无害,实则走一步看三步,也不会看见男人就走不动路。 可谓拔掉无情的典范。 它最讨厌那种明明自己能力出类拔萃,偏要上赶着给男人暖被窝,送钱又送粮的恋爱脑宿主了。 还是清醒冷静只想走肾不走心的现现好! 365:【回来路上遇见悲催五人组时,现现是故意言语刺激,把他们赶到封白那边?你怎么确定封白会出来抽烟?】 刚刚回来的路上她们遇见温柔五人,阮现现二话不说就要求对方上河工拿满工分,故意言语刺激,把人往封白那边驱赶。 阮现现:【事后烟没听说过啊?】她嘻嘻笑:【我也没那么算无遗漏,就是赶过去试试,遇上了是助力,遇不上就算。】 365:【好心态!】 溜溜达达回到自己的帐篷附近,陈招娣正蹲在帐前的篝火旁,看到阮现现回来,温柔地打了声招呼。 “晚上吃米粥可以吗?养胃。” 阮现现蹲到篝火旁烤手,说好后抬头问她,“你好点了没?” 陈招娣不好意思点点头,听对方又关心起沐夏,无奈指了指林子深处,“刚回来躺了会,又跑肚子了。” 对于沐夏阮现现不太担心,那妞没准还希望多跑几趟茅房,没准正痛并快乐着。 …… 此时的沐夏的确痛并快乐着,可这份快乐只维系到一半……林子外忽然走进来几个举着火把流里流气的男人。 她忙清理完,系好裤子正要换个方向回去,哪知几个男人快步追上她,将人围在中央。 其中一个龅牙目光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她,脸上尽是嫌弃,“胖子,听说你特别有钱,赶紧把身上的钱掏出来交给哥几个。” 沐夏硕大的体型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声音很轻,像是在问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听谁说的?” “当然是……”龅牙刚要吐露点什么,就被旁边的麻子脸踹了一脚。 麻子脸瘦得跟竹竿一样,眼神淫邪,该说不说,沐夏除了微胖,那张脸是真的能打。 人可能缺少什么就向往什么,看到沐夏的大体格子,麻子脸,有点……喜欢。 “同志,处对象吗?你答应跟哥处对象,哥这就带人离开。” 其余三人不乐意了,这麻子想吃独食啊! 衣不果腹的现在,能把闺女喂的珠圆玉润,家庭条件肯定不会差。 眼看四个人要打起来,沐夏失去最后一丝耐心,以近乎鬼魅的速度上前,对准面前四张丑脸, 扭脖子,拳峰打喉咙,飞踹跟随扭脖子。 在即将拧断最后一人脖颈前,她闭了闭眼,手松了力道将人一脚踹翻在地,脚掌碾着那人肋骨逼问: “谁让你们来的?” 差点去见太奶的龅牙尿快被吓出来了,哆哆嗦嗦看一眼旁边倒地生死未卜的兄弟,艰难咽了咽口水。 “姑奶奶,我说我说!” 原来,四人是隔壁三道沟子的村民,几天前大队长李刚家闺女李红花去平头大队走亲戚,一眼瞧中了知青点的褚黎。 鼓足勇气上前搭话,褚黎却从始至终未看她一眼,心神全都在旁边体格子健硕的姑娘身上。 回去后自觉是沐夏勾引了褚黎,才致使自己告白失败。 叫人去平头大队教训沐夏根本不可能,这不今个赶巧,又在河滩遇见了。 李红花心生毒计,指使平日里几个跟她三哥玩的好的混混准备给沐夏个教训,威胁警告她以后离褚黎远一点。 四个混混又在河滩走访一圈,得知沐夏有钱,非常有钱,几个小知青天天在知青点后院大鱼大肉。 这不,除了要教训她外,又生了点别的心思。 听完全过程的沐夏都被气笑了,一脚将龅牙踹晕,二话不说向着三道沟大队扎营地点走去。 正是晚饭时间,河滩一片热闹景象,有人三三两两结伴伐木搭屋,有人蹲在石头围成的简易灶炉前烤着粗粮饼子。 也有那懒汉啥都不做,直接躺在板车上天为被地位床。 沐夏穿过人群,跟了几个婶子打听,很快找到一间雨布搭建的小帐篷,帐篷里隐隐传来青年安慰和女孩的啜泣声。 “哥,三哥!我要回家呜呜呜,那个褚黎根本不理我,我要回去告诉奶奶,让奶奶去找褚黎提亲。” 青年的声音痞里痞气却隐含宠溺:“放心吧!龅牙他们已经去找那胖子了,将人赶走,褚什么黎的很快会看见你的好。” 沐夏弯身进入帐篷时,正见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六,歪瓜裂枣的青年一手抱胸,一手摩挲着下巴。 语气是老天赐予他的自信:“届时候没有一百块彩礼和三转一响,哥可不会轻易答应这门婚事。” 第66章 以一敌村 沐夏瞳孔十二级大地震,眼底倒映着互相安慰的兄妹二人,这五官……真是长在人脸上的吗? 李红花倒还好,除了皮肤黝黑一点,五官凑在一起勉强算上清秀。 那所谓三哥就…… 一双八点二十的眼长在脸上格外吸睛,蒜头鼻,香肠唇,一脸青春痘留下的痘印坑坑洼洼。 沐夏直觉心灵遭遇到暴击。 她见过的二世祖人品不谈,外表无一不潇洒风流,最差也是油头粉面。 这个李家三哥是怎么顶着这样一张人神共愤的脸,摆出痞气造型的? 有被辣到的目光不愿多看,在兄妹二人刚反应过来时,一把扯住李红花长发。 “啊!谁?” 刚出声,她就认出了沐夏来,疼都顾不上指着对方对她三哥叫嚷:“沐夏,她就是勾引褚黎哥哥的沐夏, 好疼!三哥你快拦下她。” 李望北回神,抬起手想扇沐夏巴掌,却尴尬发现二人的身高差。 他只有1米6,沐夏却足有1米7,想打人还需扬起手,于是改扇为踹。 沐夏估摸一下,这一脚大概能踹着自己的玻璃盖儿。 就在那只小短腿近在眼前时,沐夏快速出脚,一脚将李望北小腿截膝踩下。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李望北弯身抱住腿摔倒在地,几滴冷汗顷刻从额头渗出,嘴大张着。 他终于明白,人在疼到极致时嘴里真的会发不出声音。 “三哥,三哥,放手!你对我三哥做了什么?” 李红花在沐夏手底犹如蛆虫,身子拼命地扭,急中生智下大声哀嚎,“来人来人啊!平头大队打上门了。” 沐夏冷笑一声,抬手给她个满脸花。 这一下,不仅是嘴角被牙磕破,鼻子都在汩汩冒血,李红花满眼冒金星,长这么大她从未受过如此羞辱,别说还是这么重的一巴掌。 外面很快有了动静,听到平头大队打上门的三道沟子村民很快围拢上来。 两村本就因为饥荒那年的树皮和水源结下梁子,这一听对方欺负上门,二话不说抄起家伙事支援。 帐篷被围拢。 没想闹大,也不介意闹大的沐夏本打算给李红花一顿毒打就算了,她对女孩子总会更多一些善意,更不喜欢雌竞。 没想到对方把两人的茅盾上升到两个村的茅盾。 心下有些苦恼,听到外面的呼和知道事情有些麻烦了,说到底,还是不了解这时候一个村子的凝聚力。 被薅住头发的李红花从害怕再到得意嚣张,“怕了吧,告诉你,今天不给三道沟大队一个交代,别想走出这片河滩。” 交代是什么,无非道歉赔钱。 沐夏冷笑一声,扯着李红花头发将人薅出帐篷,帐外已经围拢十几号人,且有越聚越多的架势。 “你是谁?平头大队的?是向红军叫你来生事的?” “先放开红花,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们不客气?”沐夏衡量了彼此的战斗力,觉得没什么问题后把人往地下一丢,“还不如先问问她干了什么。” …… 另一边石灶前久等不到沐夏回来的阮现现,正准备趁着有时间再做个鸡蛋灌饼,配菜土豆丝都切好了。 抬头就见昏暗的河滩前方隐隐传来骚动。 开始她跟陈招娣都没太在意,正打算支锅倒油摊几张薄饼,直到听见有人在喊什么胖子一个打一村。 两人相视一眼,扔下厨具就向着事发中心跑。 她们到时,沐夏正撂倒最后一个三道沟村民,而不远处围拢着更多看热闹的人,对着场中指指点点。 阮现现看得出,沐夏状态也并不太好,身体还病着,又经过一场打斗,脚下都有些不稳。 但她并未急于参与,她是癫,不是莽,直至不知打哪回来举着锄头双目赤红的李刚一锄朝着沐夏头顶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看热闹的村民全部退到一旁,沐夏发现事有不对想躲,碍于身形限制想躲已是来不及…… 正欲偏过头用不致命的肩膀生挨。 千钧一发之际,沐夏斜后方伸出一只白嫩嫩的小拳头,后发先至迎上李刚这一击。 拳头与婴儿手臂粗细的锄柄相交,锄柄砰一声从中断裂开来。 空气静谧片刻,接着传来倒吸冷气声,人人呆若木鸡,那真是拳头?不是什么铁疙瘩? 阮现现没管周遭渐起的议论声,扭过头面无表情看向面脸阴沉的三道沟大队长,嗷唠一嗓子扑上去。 她不是酷飒御姐,打人时总要叫大家伙知道那人为什么挨打,才不会为敌人添加助力,为自己添加阻力。 她冲上去,攥紧拳头给了李刚一记左勾拳,嘴里不忘大声斥责,“用锄头砸人脑袋,你是想杀人吗?” 砰—— 李刚右脸挨了重重一击,整个人向后侧方倾倒,吐出一口血的同时,伴有一颗黄色的门牙。 这还没完,阮现现再次一个健步追上,拎起小手又是一拳,“前方的军人在冒死填补河道,你竟然在后方偷袭杀人。 是要寒了谁的心?” “领导呢?这人是哪个村哪个公社的?还不上来几个人跟我一起治住这个杀人犯将功抵过。” 人群中几个本在看戏的大队长神色一凛,或向家中子侄或向身旁村民使了个眼色,示意上去帮忙,先把人控制住。 “呜呜!” 双手被反剪到后,脸肿的像猪头,拼命挣扎的李刚抬起头,眼神里带着蚀骨怨毒,拼命也想找几个自己人上来帮忙。 可惜,他的人早被沐夏在上一轮打倒在地。 “你没事吧现现?” 陈招娣扶着沐夏想过来查看她是否受伤,被阮现现用眼神阻止,她大马金刀坐在一辆板车上,指指被控制起来的李刚: “说说吧,怎么回事?” 众人:??? 你看他这好像被蜜蜂蛰过又被铁锤敲过的脸,还像是能说出话来的吗? 阮现现眼瞧李刚不语,嘴里呜呜咽咽没一句人话,又假模假样把矛头指向沐夏,“那你来说。” 对上闺蜜晶亮,好似在说“快诬陷他,姐给你做主”的小眼神,沐夏蓦地就笑了。 张口,声音清亮悦耳:“李刚及其家人串通二流子欲对我实施强奸抢劫。”她顿了一下, “三道沟村民只是受到李家人蛊惑才对我出手,我想他们不是故意拖军人后腿,是非不分,恶意制造麻烦。” 沐夏指指树林方向,“李家派来的人就在里面,被我打晕,去几个人把他们抬过来泼醒,就知道我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阮现现挥手,刚准备指使两个平头大队村民去抬人, 这时候,围观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为首的封白和褚黎身后抬着人大踏步走入。 褚黎:“不用去了,人已经带过来了。” 第67章 褚知青我喜欢你 黑暗中,一双晦涩的眼眸抬起,那目光将坐在板车上的阮现现一寸一寸从头扫到脚, 直至确定人无大碍,那道视线的主人才肯收回目光。 阮现现并未察觉,全副心神都在面无表情全身释放着低气压的褚黎身上。 同在一个大院加上上辈子,她不说对褚黎有多了解,记忆中有他小时肆无忌惮的嚣张样,也有成年后的温润如玉, 独独没见过他冷下脸气势这般骇人。 顺着褚黎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人群中同样耀眼的沐夏对她褚叔叔浅浅笑了一下, 这一瞬的阮现现福至心灵,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眼眸刹那间燃起熊熊八卦之火。 伸着小手挠着下巴,让她想想,上辈子的知青点没有沐夏,褚黎也是远近闻名的高岭之花。 直至回程返乡,这朵“食人花”依旧无人能采摘。 到她死前还听陆爷爷提及过,说老褚家孙子年近三十还不肯相亲结婚,可把褚爷爷急坏了,差点怀疑孙子喜欢男人。 原来褚叔叔不是喜欢男人,人家眼光高着呢! 可能是她视线太过热切,敏锐的沐夏看了过来,见这货挤眉弄眼的,她挑了挑眉,在唇间比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她和褚黎的情感尚在萌芽阶段,始于颜值忠于三观,这朵高岭之花身上没有这个时代特色的正值。 相反,还有点腹黑。 沐夏也并不觉这具微胖的身体就配不上对方,时日尚短,可能褚黎自己都没弄清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 沐夏不着急,她看上的人跑不了! 小步退到阮现现和陈招娣这边,看着一向超脱世外的褚黎一脚狠狠踢在麻子脸腰腹将其踢醒。 有人护着的感觉还挺新鲜。 阮现现扒拉小挎包,扒拉出一把酸渣片,递给陈招娣一些,在分给沐夏见她含进嘴里,坏心眼的问了句: “甜吗?” 望着场中轻而易举将四个地痞弄醒的褚黎,他工装上卷露出清瘦附有薄薄一层肌肉的小臂,下意识回道: “甜!” 话音才落,整张脸都被山楂片酸的皱了起来,方才回神自己被戏耍了,刚欲找始作俑者算账,场中那四人已经开始吐露真相。 麻子脸率先被大力踹醒,知道自己还活着,并未遭了那女煞星毒手,周围又围满这么多人,底气一下又回来了。 正想在众人面前给沐夏泼点脏水,就说那胖女人想对自己耍流氓,这顿打总不能白挨, 话没说出口,身旁一片阴影笼罩,褚黎靠近低声说了几句,就见麻子脸肉眼可见地惊恐。 蓦地大叫:“我说,我说实话。” 他指着李家帐篷方向,“是李家人,是李家承诺帮他们找一个平头大队名叫沐夏女人的麻烦,就帮我换去养牛。” 养牛可是大队里顶好的活计,牛不像猪那么臭,每日只要牵出去遛遛弯吃吃草打理一下牛棚,工作清闲的很。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脸色均变了变,李家何故去找一个小丫头的麻烦? 李刚更是恶狠狠的抬头,一双被打肿胀眯起的眼里满是凶光,但麻子脸顾不得了,见周围议论纷纷,他指着其余三人。 “不信你问他们。” 那三人不愿意得罪大队长,自然不会承认,刚要撇清关系,就见褚黎的唇又动了动,三人脸色再次一变。 低下头默不吭声。 见状,大家伙还有什么不明白。 其余几个围在附近的大队社员对着三道沟子村民指指点点,而三道沟子参与了围战又被打倒的村民心下憋屈。 不知是谁说了句:“俺们啥也不知道,就听李家妮子喊了句平头大队打上门了。” 可不是打上门了,围观众人心想,一个打你们一村。 李刚难堪极了,多次想为自己辩解,可被早有预料的阮现现打掉半口牙,他现在是有苦说不出。 只能发出小声呜咽,语不成句。 下手时就没想留给他说话机会的阮现现身藏功与名。 要说她这些手段还是从阮老头和阮宝珠身上学来,先下药让她衣衫不整做实跟陆毅的苟且,让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想到过往种种,唇角止不住勾起,眼底却透着蚀骨寒意。 不远处,看似在关心场中闹剧,实则半副心神都在阮现现身上的封白,看到小狐狸这个笑容,心下无奈。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命令警卫把那四个地痞带走,他神色有些僵硬,匆匆跟褚黎打个招呼后快步离开。 疯了!前线堤口虽已经堵住,后续疏通还有的忙碌,他一定是疯了才在听说平头大队有女知青被一个村的人欺负时,第一时间赶过来。 想想也是好笑,阮现现能被人欺负?她不去主动欺负旁人他就阿弥陀佛了! 说忙,封白是真的忙,确定人没事,嘱咐警卫先把地痞找地方看押,待洪水解决后一并移交公安后大步离开。 走前锐利的眼神若有似无瞥了公社主任一眼。 被那一记警告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主任冷汗都下来了,看向李刚的神情不善。 李刚本还愤怒的表情霎时一僵,开始他是不以为意的,能坐上大队长位置谁上头还没有点人脉? 可被公社主任看那一眼后,他心底不由自主开始发毛,直觉大事不妙。 要说在场最伤心的要数李红花,伤心欲绝目睹了心爱之人为别的女人出头的全过程, 眼瞧着褚黎要跟随大部队离去,她不顾断腿昏迷的哥和肿成猪头的爸,脚步踉跄追上褚黎。 “褚知青,褚知青。” 褚黎脚步未停,李红花一个健步拦住褚黎去路,喘着粗气又含羞带怯低下头,“可以单独聊聊吗?” 本就没走多远的围观群众再度放慢脚步,而褚黎的回答也简单,“聊聊是谁?我不是聊聊。” “噗哈哈哈!”有人再也忍不住大笑。 李红花鼻血糊了半张的小脸乍青乍白,她看周围都是人,觉得这会也不失为一个告白的好时机, 褚黎大庭广众拒绝一个女生,无论对错必会影响名声,而读书人最看重名声, 她相信褚黎就算现在还不喜欢她,也断然不会恶语中伤。 只要留给所有人一个褚黎没有拒绝她的印象,回去她找找人传扬自己已经跟褚黎谈朋友的消息,那这事就成功了大半。 心下有了决定,她鼓足勇气抬起头,眼中除了爱意,更多则是算计。 “褚知青,我喜欢你。 我可以让爸爸将你调到三道沟大队,你来我们村就是记分员。 等,等我们婚后生完孩子,我会让爸爸为你争取工农兵大学名额,可以和我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革命友谊吗?” 第68章 偷盗与反偷小能手 褚黎并未在第一时间回答,目光下意识看向沐夏。 沐夏挑眉,眼眸尽是戏谑,褚黎骤然垂下眸,失落从那张脸上一闪而过,再抬头时笑容恢复了一贯的温润。 “李同志,组织赋予你的权利不是被这样利用的, 与其满脑子都是建立革命友谊,不如想想你家恶意指使教唆地痞欺辱女知青,该怎么和上头交代吧。 我会请知青办插手。” 意思是他要管到底了。 李红花不可置信,伸出去想去扯褚黎的袖子,“不,不可以这样。” “自重。”褚黎说完绕过失声痛哭的李红花,从始至终未让对方碰到自己一片衣角。 热闹散场,众人怀揣着对三道沟的八卦回去各干各的。 回到自己的帐篷,发现帐外案板上切好的土豆丝和面糊不知道被哪个黑心肝的端走了。 她拎着菜刀目光环视一圈,但凡跟她视线接触到的村民全部下意识避开。 连续上了一天一夜河工,跑去那厢看热闹的只是极少数,大部分村民都在安营扎寨或是生火做饭。 “谁拿了我的土豆丝最好自己交出来,别怪我丑话说前面,待会让我找出来,咱大家伙都难看。” 不远处的沈梅花眨了眨豆豆眼,心虚地将一盆面糊往板车底下又踢了踢,在旁伐木搭屋的丈夫张木森并未发现婆娘异样。 见久久无人搭话,她再度冷笑一声,住在知青点隔壁的钟婶子丈夫憨憨挠着脑袋,手里捏着一小把野菜走来。 “闺女,吃食让人端走了?我还真没留意谁来过你这边,你钟婶让我看着点儿,这把野菜你先拿了吃,对付过今晚。” “好嘞王七叔!”钟婶儿男人姓王,在家行七,村民都唤他王七,阮现现也没客气接过野菜看了看, “是荠菜啊!正好我们带了条猪肉,今晚包饺子,待会出锅给您送去些。” 阮现现小气又护食,但她人情世故特别溜。 果然,周遭的村民朝着王老七纷纷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有人悔的直拍大腿。 “早知道那饼子我不吃了,没准也能换回来盘饺子,我这心,痛啊!” 阮现现什么都没说,但传递给外界的意思就是真心帮她的人,必有厚报。 也有那眼熟的婶子摸摸索索过来小声蛐蛐,“闺女,我刚刚看见沈梅花搁你这溜达好几圈,没准你那吃食就是让她拿走的。” “啥?婶子。”阮现现把手放在耳边做倾听状,故意大声反问:“你说看见沈梅花搁我这溜达?没准吃食就她拿走的?” “嘘嘘!”那只在地里见过几面,只能称之为面熟的婶子差点捂上她嘴,“你这孩子,我也是好心,咋这大声咧?” 阮现现不说话,就这样笑眯眯的看着她,看得她脊背直发毛。 “婶儿,刚刚不说,这会是想来假好心还是真占便宜,您自个心里有数。” 心思被道破,那婶子也没再待下去,骂骂咧咧走了。 回去又摔又砸,正骂得起劲,忽而收到一记冰冷的目光注视,抬头就对上沈梅花要吃人的脸色。 这泼妇,她吓得一哆嗦。 沈梅花也怕啊! 她她她,她就是看见一盘无人认领的面糊摆在那手痒,现在被那死丫头知道,她不会报复自己吧? 采蘑菇那日,她可是亲眼见过阮现现在知青点以一打五,她不会也来打她吧? 这份不安一直持续到夜晚,见没人登门找她算账,不免又得意起来。 也是,死妮子知道是她又如何? 她可不是任人搓圆捏扁没有靠山的知青,话放的狠,晾她知道什么也不敢找上门,只能憋着。 想通了,她便倒头就睡。 河工可真不是人干的活。 在她彻底进入梦乡的下一刻,一只大黑鹅顺着缝隙溜了进来。 鹅子先确定了板车下的是它家的面糊,气愤的它把屁股厥过去屙了泡稀的,晃了晃羽毛光滑油亮的尾巴尖跳上板车。 不一会找到小半袋玉米粒子,用鹅嘴叼下来。 想起麻麻的叮嘱,又摇摆着走到睡熟的沈梅花近前,鹅嘴一叼,从沈梅花的口袋叼出五毛钱。 把钱放进粮食袋子里,心满意足离去。 另一边,负责煮饺子的陈招娣摸摸鹅子的大脑袋,接过它嘴里的粮袋子小声道: “进去吧,里面给你留了饺子,热乎的。” 因为吃饺子的决定比较晚,她们需要揉面发面,旁人都睡了,她们吃食刚出锅。 听到给它留了热乎的饺子,鹅子扑棱着大翅膀飞进帐篷,一跃跳上阮现现大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静待投喂。 帐篷内,因为地方狭窄,三女排排坐,一人手中是一盘荠菜饺子,沐夏一口吞掉一只,被烫的声音含混不清, “斯哈斯哈!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夜的饺子特别好吃,感觉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饺子。” 陈招娣小小咬了口,幸福地眯起眼,“一整条猪肉放下去,肯定嘎嘎好吃啊!” 阮现现却摇头,“猪肉放太多未必好吃,我放的调料多,油盐酱醋都带来了, 夏夏天天啃草,终于沾到肉腥才感觉特别好吃。 肉丸的还得是羊肉饺子,等买到羊肉,做给你们尝尝。” 她眯了眯眼看向沐夏,“话说,你就这么轻易放过那李什么红花了?” 荠菜饺子已经十分美味,二女都对她嘴里更好吃的羊肉馅饺子心生向往,沐夏听闻问话,扬眉反问: “不然呢?杀又杀不了,洪水过去把地痞移交公安,李家自然跑不掉。” 见阮现现低头狂炫不语,她补充一句:“如果换做是你呢?” 如果换做她?阮现现还真想了想,最后给出结论,“狂蜂和浪蝶各打一顿,再把狗男人扔了, 有爱慕者不是他的错,但让爱慕者舞到我面前一定就是他的错。 放着天底下这么多男人不喜欢,偏偏喜欢有妇之夫,那一定是那个男人给了对方不该有的信号, 不拒绝,不理会,何尝不是一种放纵? 就跟那地里的杂草一样,发现第一时间不拔掉铲除,就是任其疯涨喽。” 帐外,有幸混上饺子来还盘子的褚黎和封白:??? 褚黎不是什么好性子,直接掀开布帘,“软小现,几天没挨打,你在传授什么邪教观念?” 封白则后退一步,皱眉开始回忆自己的那片盐碱地里究竟有没有长杂草? 第69章 坏水往外冒 最终得到的结论令他想笑又心酸,没有,别说杂草,鸟屎都不愿落在他这片不毛之地。 “哟哟哟~有人扎心了。”阮现现可不怕褚黎。 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他,“别以为咱俩认识更早我就向着你,有本事招惹桃花没本事处理的不是存心就是无能。 知道自己招眼还不找块布把脸蒙起来,搞什么清冷不问俗世那一套,还不是让枕边人帮你掐桃花,代你受过。 褚叔叔,这样下去将来可娶不到媳妇。” 就跟上辈子的他一样,28岁还是单身狗。 说了这些,以为褚黎会生气,却见他只是若有所思,沉默片刻伸出大手摸了摸小姑娘发顶。 “叔叔知道了,以后再不会了。” 说这话时,他目光看着沐夏,无声地暧昧在两人之间传荡开来。 被撸脑袋了,阮现现小脸爆红,气的:“走开你个登徒子!” 一只空掉被清洗干净的盘子无声无息放在帐外。 小组人员到齐,阮现现心底里这坏水就忍不住一股股往外冒,她借着煤油炉亮光开始翻找行李。 半响,找出县城医院开出来的三卷纱布和一瓶红药水,冲着三人就是…… “嘿嘿嘿!” 褚黎和陈招娣二脸懵逼。 只有跟她心有灵犀的沐夏叹了口气,她不想秒懂的! 任命的接过纱布,挤了点不甚明显的红药水上去,开始给阮现现绑在小拳头上。 不忘问一句:“伤的是这只手不?” “是是是。”阮现现忙点头,“拳头接锄头,伤的可重了,你一定也受伤不轻吧。 还有招娣,这把你搀扶回来,脚不得崴?待会互相包扎,互相包扎哈!” 见她一只小手很快被缠满纱布,褚黎简直没眼看,最后忍不住问了一问,“这种躲懒方式也是阮旅长教你的吗?” 这还真不是阮老头教的,阮现现歪了下头,她不是什么虐文不长嘴女主,名声可以自己败坏,却绝容不得别人诬陷。 “褚叔叔,此话差异。 昨夜来的时候河坝决堤,我顶着暴雨发着高烧未曾躲懒半分,因为那时候的祖国需要我,哪怕杯水车薪我义不容辞。” 她二郎腿一翘,痞里痞气笑了声,“如今缺口堵上了,你再让我去挑土罐包?抱歉呢,做不到!” 褚黎:…… “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 他沉默着接过纱布,开始往沐夏脖子上缠,最后三人合力把陈招娣脚踝捆了。 看着手中还剩下一点的纱布,她笑嘻嘻问褚黎,“小叔叔,要不我给你嘴贴上?” 众人:…… 次日一早,刚从大队赶回来,听说惹祸三人组又干了一架的大队长,脚步匆匆就看见三个裹满纱布的粽子。 他手抖的抽出一根烟,沉默须臾,“需要通知家里来领尸吗?” 一句国骂都到了嘴边,后方忽而响起一声比之更凄厉的嘶吼。 “我玉米粒子呢?” “我家男人呢?” “我那存了三个月的五毛五分钱呢?” “啊!啊啊啊!” 刷一下,三女齐齐回头,看向好奇探出脑袋又被吓得缩了回去的大黑鹅。 阮现现嘶了声,举起包成粽子的小拳头,“我鹅子竟然会藏钱了!” 没过一会,沈梅花披头散发跑来,目光看着三女就像在看杀父仇人,“说,是不是你们,偷了我的粮和钱?” 阮现现歪头,诚挚发问,“放着这么多人我不偷不抢,为什么要偷你的粮和钱?一定是你搞错了婶儿。” 沈梅花大脑嗡嗡的,话语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昨晚顺走你一盆面糊和一菜板土豆丝,你就是蓄意报复。” “你竟然偷了我的面糊跟土豆丝?”阮现现可怜兮兮的转向向红军,“大队长,您亲耳听见她偷了我的吃食, 还请大队长做主。” 沈梅花呼吸一滞,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蠢话,刚想逃跑,后衣领就被大队长捉住,他面脸阴沉,声音就像嚼碎了冰渣子。 “还、回、来!” “什,什么?”沈梅花死咬不松口,妄图蒙混过关。 大队长怒了:“沈梅花,大队少你吃还是少你喝了?竟让你老脸都不要,偷几个知青的吃食? 不然就跟你男人留在这一直上河工,直到把东西还回来为止。” 沈梅花少见大队长这般疾言厉色,真有些怕了,“我还,我还就是。” 然后指着三女,“但她们也必须把从我这里拿走的钱和东西还回来。” 沐夏微笑,“没有呢婶儿,你肯定误会了!” 附近的人可算看明白了,沈梅花拿了人家知青吃食,这是遭报复了。 她自己嘴快秃噜了,可人家读过书的小知青可比她聪明,一套就套出来了。 啧啧,沈梅花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最后,沈梅花只能咬牙硬着头皮赔了三个土豆半斤面粉,她失魂落魄坐在木棚前还要被大队长警告。 这河滩这么多大队,再敢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就让她回去挑大粪,挑一年。 打发走老事精,接下来就剩面前这仨最不省心的。 他似笑非笑坐在帐篷前的一块石头上,眼睛笑眯眯打量三人,“这是受伤了?” 小动物般的敏锐直觉让阮现现进退维谷,感觉有些话不能说,又想不出缘由。 最后,她选了个折中的说辞,小心翼翼看着大队长,“小伤,都是小伤,我们重体力活干不了,打打下手还是没问题。” 直觉这老货笑的太阴险了,小心无大过。 大队长咂咂嘴,心里暗道,有这脑子和敏锐的洞察力,干点人事不好吗? “哦,这样啊!”钓够了三人胃口,他才慢吞吞的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昨晚省城来电话,说是跟阮同志约好,叫你去省城帮忙。 本打算今个就叫你回去开始准备,看你这伤的不轻,大概率是去不了了?” 阮现现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其余二女也傻眼了。 今天就能回大队,那昨晚她们浪费的纱布算什么? 回过神后,阮现现嘴比脑子快,“为组织做贡献,是我们知识青年应做的义务,带伤上任我可以。” 第70章 换工,当临时伙头兵 “得嘞,有你这句话就行,去炊事班帮忙吧。” 大队长扫过陈招娣二人,“还有你俩。” 对上阮现现张了几次似要质问的小嘴,他慢悠悠扶了把路过村民的土筐方才笑道: “省里叫你一周后去报道,熟悉一下厂子与产品。 我本来都想叫你回村准备了,既然你说能坚持带伤上工,那就请吧!” 阮现现敢拿沈梅花的脑袋发誓,这老逼登从始至终压根没想放她们这么早回去。 说这些故意气她,不过是看自己天天给他添堵,也想堵心一下她罢了! 既如此…… 阮现现慢悠悠“哦”了一声,“是吗。我这次去省城还想万一捞回点功劳跟大队共享呢! 看大队长如此正义凛然,想来是不要的。” 如愿看到向红军脸黑,她开心地摆摆小手,跟着沐夏二人去空地集合。 年轻的身体就是抗造,经过一夜休整又按时喝过药,三人身上的病症基本痊愈,只是脸色稍有欠佳。 她们赶到河滩时,这里一片忙碌景象。 推着板车的村民与军绿色挑着扁担箩筐的军人往来交错。 缺口暂时堵住,如今河滩最重要的工作是筑堤。 除此之外还要分出人清淤、挖泥、装车、爬坡、运输等。 阮现现爬到高处四下张望,辨认了好半晌,终于在挖泥巴大军里找到倒霉五人组身影。 身上没一处干净地方,脊背弯曲,泥泞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她甚至看到温柔抬起胳膊用力抹了把脸。 动作让那张本就很难识别身份的脸上雪上加霜。 似心有所感,温柔顺着视线抬起头与垂眸在看她的阮现现四目相对,前者狼狈身心俱疲,后者宛如清晨朝露。 这货甚至抬起小手挥了挥,就像巡查工作的领导,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声喊:“温柔,加油!你是最棒的。” 她在愤恨又嫉妒的目光注视下背着小手走了。 气得温柔一脚踹翻脚边的泥筐,惹得叶国四人怒目而视。 “还能不能干了?好不容易挖出来的一筐又被你踢倒,什么意思?” 柳夏天几乎要疯了,“温柔,你是阮现现派来折磨我的吗?” 最后在四人一人一句的怪罪埋怨声中,温柔只能红着眼睛一边掉泪一边收拾被踢翻的篮筐。 不远处,几个老河工看到这一幕嘿嘿直笑,其中一个身躯凛凛五官端正的年轻男人走到温柔身旁,沉默着帮她规整脚下泥泞。 “谢,谢谢!”看到有人帮自己,温柔如获大赦,累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见这陌生男人拾完一筐就要离去,温柔小手赶忙拉住了他,“同,同志。可以再帮帮我吗? 我们五人都是被同宿舍女知青陷害,被逼签下认罪书,被破到这里每天给她赚满工分, 我脚扭了,你就帮帮我吧同志。” 陷害?认罪书?被迫给别人赚满工分?这是什么旧时代地主行为? 男人拧着眉,“大队又或知青办没人管吗?” 温柔注意到男人外套下露出来的红绿色领口,那是制式军装的一角,她眼圈蓦地一红,摇摇头声音哽咽。 “不行,没用的!阮知青来自京城,听说爷爷是位旅长,大队长和知青办捧臭脚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帮我。” 她注意到,听完阮现现背后有旅长撑腰,男人并未露出忌惮,却也没有再说话了,沉默着帮她一起干活。 饶是如此温柔已经很开心。 曾经知青点一个经常上河工的老知青和她说过,别看河工最辛苦,这里却有机缘。 不少下放改造的坏分子被赶到这里工作,他们有的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有的哪怕身陷囹圄,家中依旧有人为组织办事。 那老知青正是机缘巧合在挖河道时救了一个即将被冻死的老头,回去没两个月,他的返程调令就下来了。 据说是家里人给知青在城里找了份工作,临别的散伙饭她也是趁机把对方灌醉又使了点手段才问出真正原因。 原来被救老者家中有子侄是个城里的厂长,感念救命之恩便给了知青一份工作得以回城。 正是想到这段过往,温柔才以弱柳之姿故意在这边晃了一早上,故意摔倒几次又坚强的爬起来。 结果无甚鸟用,不远处一群老头老太自身都难保,更没有精力来管闲事,就在她都打算放弃时,终于钓上来一个。 温柔的心怦怦直跳,当兵的吗?不知对方为何没与那头的大部队会合,但如果能趁势嫁给对方随军,那她是不是能彻底摆脱姓阮的那个魔鬼了? 哪怕不能随军,有了军属这一身份或是去到男人老家生活也能摆脱现在困境。 思及此,她演的愈发卖力。 …… 另一边,跟十来个病号走在长长的河滩上,陈招娣小声问沐夏,“咱们这是去哪?” “没听大队长刚说,咱们应该是被调去炊事班帮忙。” “那不是不用再挑土罐包了?”陈招娣兴奋,声音不由自主大了些。 不仅是他们,其余七八个也在兴奋的小声议论。 前方带路的军人眉头一皱,“别说话,走快点。” 除了阮现现,其余人还是第一次靠堤坝这么近,全被入目场景所震惊住了! 洪水浑浊流势湍急,彼此纠缠涌动最后重重拍打河岸,大有一副要推平面前一切阻碍的滔天之势。 此等景象,连沐夏都不免咽了咽口水。 顺着众人目光看过去,领路的军人眼底闪过悲伤。 “这次治水一个团1500名兄弟,重病倒下8人,失踪52人,死亡90余人。” “他们都是祖国的英雄。”沐夏轻声。 闻言,军人脸上悲伤散去,莞尔一笑,“你说的不错,他们必将被青史永记。” 接着话音一转,“告诉你们这些,是让你们不要擅自靠近河岸口,那里很危险。” 众人沉默着跟随来到炊事班,原以为只是打个下手帮帮忙,谁知里面的伙头兵已经包袱款款立正站在简易帐前。 “这是?”有人问。 阮现现却知道,战时不论兵种,他们来接替做饭工作,原本的伙头兵就要赶往一线支援。 “守国土,日复长,一撇一捺皆是梁。” 第71章 把猪下水舔干净 听到女同志的轻声自语,原本列队工整的炊事班脊背愈发笔直。 一进一出,身影交错时,阮现现小声叮嘱一句,“小心,中午烧好了饭等你们回来吃。” 年约十八九岁的小战士重重点头,冲她羞涩腼腆一笑。 营地很简陋,四角铁柱,上方搭着一面防水布,手底垒着简易灶台,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与食材倒算齐全。 替祖国守好疆土,祖国自也不会亏待自己的孩子,米面等口粮都是充足的,唯一缺点就是缺少肉和蔬菜。 现在大棚种植并未普及,四月份可以入口的蔬菜种类不多,营地大多都是野菜,再有就是过冬的土豆和萝卜。 大白菜是没有,估计吃完了。 肉类同样没办法,受大环境影响和运输困难不易储存等客观原因,营地只剩昨夜吃的几大盆猪下水。 沐夏东看看西看看,有些麻爪,武能潜伏暗杀,文能穿针引线的她真不会做饭啊! 向红军这个老直男可能打心眼里觉得,天底下没有不会做饭的女人,才问都没问直接把她调来了。 熟悉一下环境,其中一个微胖的婶子开始指挥起来,指着两个庄稼汉,“你们俩,去和面贴饼。” 又指着角落一个羸弱的女孩,“你去把土豆皮削了,切块准备,萝卜切丁。” 最后一双吊梢眼落在阮现现三人身上,目光尽是挑剔与嫌弃,“你们仨就把那几盆猪下水清理干净了吧。” 然后小声嘟哝一句“狐媚子,看样儿就不是能干事的。” 自己领着最后三位年岁相仿的婶子,一起研究饭要怎么做,说的口沫横飞,抓起袋子里一根萝卜抹了土送进嘴里啃。 几人相视一眼,有样学样,喊着口渴,一人拿了根萝卜。 领头大婶说的正起劲,斜眼瞥见阮现现三人动也不动,刚欲发火,就见贴饼子的两个男人从袋子里舀出一大盆白面粉。 气得她一把丢了萝卜,心疼的哎哟哎哟直叫唤,“要死啊你们,舀这么多白面,日子还过不过了?真是白吃官家饭不心疼。” 两个庄稼汉一人叫铁链一个唤高德,都是来的那夜冒雨从高处摔下摔伤了腿,勉强能走。 高德缩了缩脖子没说话,那叫铁链的中年大叔可不是好相与的,横眉一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本就是村里的老鳏夫,早年失手打死了婆娘,加上太穷一直没在另娶,平日自己照顾自己,能把饭做熟才被调到炊事班帮忙。 看出对方不好惹,领头羊眼睛闪了闪,调转枪头喷向阮现现三女。 “看什么看?你光看那猪下水就能自己干净啊?组织送你们这种人下乡除了拖后腿勾搭男人生孩子,还能干什么。” 沐夏这脾气,正欲让这只想领头的羊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阮现现已经忍气吞声端过一盆猪下水。 小脸可怜巴巴,“羊婶儿,麻烦张开嘴。” “谁是羊婶子?”大婶儿怒目,回过神:“不是,我干嘛要张嘴?” 阮现现也不嫌臭,小手伸进下水里一顿扒拉,抓出猪下水里的肾上腺,上前一步探手捏开羊婶儿的嘴。 语气幽幽,声音含笑:“洗猪下水啊!” “不是让我清洗吗?麻烦羊婶儿把这下水舔干净。” “呜!呕!”羊婶儿大力挣扎,她自认为力气大得很,是家里地里的一把好手,可到了这看似单薄的死丫头手上竟无半点还手余地。 小腰子被强行塞进嘴里,顷刻一股混着血腥恶臭带有尿骚的味道充斥口腔,她呕的一下想吐出来, 被眼疾手快的阮现现抓着对方的手给按回去。 这下,更恶心了。 连旁观的三个婶儿都忍不住干呕。 其中一人见事不对,悄悄溜出营地。 阮现现瞥了眼,却并未理会。 “这是干嘛?快松开。”其余人呕完,赶紧上来帮忙,可惜,一个没能成功突破沐夏的防线。 她一边挡着欲要上前来拉扯的人,一边心里暗道:损还是这货更损! 打死她也想不出让人把猪下水舔干净的……好主意! 见阮现现另一只小手又要伸进盆里扒拉,陈招娣即有眼色上前择出小腰子。 “可惜,被她舔干净的东西还能吃吗?” 阮现现教她:“肾上腺也就是小腰子,误食可能导致急性中毒,引起头晕、头胀心慌,不建议食用。” 接着话音一转,“既然这位羊婶儿让咱们清理干净,别管能不能吃,先清理再说。” 陈招娣懂了,眼疾手快将几盆里面的小腰子挑出来。 正当此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大踏步走近,看向营地里的混乱心头火起。 “干什么呢?放手。” 阮现现这货没啥优点,就是反应力特别快,见来人肩膀上勋章,就知道是个副团。 她松开手退后一步,得到自由的羊婶儿哇的一声吐出来。 不等这名副团发怒,阮现现巴拉巴拉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进来之后发生的事全说了,当然,免不了添油加醋。 副团名叫钱伟,三十许岁人,听罢始末本就浓黑的眉皱在一起,看着被随意丢在桌案啃了几口,和那两人手里依然拿着的萝卜, 对阮现现的话信了七分,张口怒斥:“胡闹!拿军营当自个家呢?东西想吃就吃?滚出去,明天之内交上来五百字检讨。” 羊婶儿目瞪口呆,不是,她就只是吃了根萝卜,前些年村里做大锅饭时都是这样偷吃的啊! 还有,那死丫头还把猪下水填她嘴里了,凭啥她不用受罚? 都不对!五百字检查?她压根不识字,怎么写啊?! 羊婶儿欲要张口说话,这一吸气那股血腥冲鼻又恶心的味道袭来,她再次…… “呕!” 阮现现压下上翘的嘴角,让敌人吃瘪最好的办法就是张不开口。 她上辈子没长嘴被虐那么惨,别人凭啥长嘴?都给她闭好! 她叹息,又拉过比较老实的高德,对钱伟道: “不是我生事儿领导,这大叔不过舀了盆白面想掺进玉米面里烙饼,就被这婶儿指着鼻子骂浪费。 您说抢险多危险,将士们拿命在博时间,不给人吃饱,万一体力不支出现意外不就成了国家的重大损失。” 副团不自觉点点头,“小同志说的不错,重要时期万万不可以在饭食里节省。” “我是这样想的领导。”阮现现指了指已经被舀出放在一旁的面粉和几盆猪下水, “咱们今个中午就用下水和土豆卤个浇头,主食就煮面条,战士们已经在水里泡了一上午,连汤带面一大碗吃肚子里也热乎。 您看我的想法成吗?” 第72章 抓了敌特可不能再抓她 “战士们正是脾胃最脆弱的时候,硬饼子不好克化,我觉得面条更好一些,死面扛时候,吃完不会容易饿。” 想想又补充,“萝卜可以炖个萝卜丝汤,驱寒排气。” 经这一顿巴巴,钱伟已经对她十分满意。 小同志不仅心思细腻且有理有据。 四月季搁洪水里泡一天的确该好好暖暖身子。 “行!传令下去,今天中午全团吃卤肉浇头。” 吩咐完才反应过来,“女同志会卤肉?” “会的!”阮现现腼腆点头,“我是京城人。” 全团一千多个人等着吃饭,厨房不是只有这一处,等传令兵回来,告诉副团其他厨房有的已经开始动手了。 他想了想,“行!今个先这样,晚上起吃什么听这位女同志安排。” 阮现现笑容深了深,上前一把握住钱伟的大掌,“多谢领导信任,每天吃什么我会提前向您汇报。 您如果忙,我便跟您的警卫说一声,保证不让您和将士们失望。” 钱伟对她更加满意,不仅心思细腻,做事也稳妥。 他倒不急着走了,靠在案台旁开始看阮现现发号施令,谁洗菜谁备菜安排的井井有条。 觉得没什么问题,临走忍不住问了一句:“女同志有兴趣来东北兵团为组织效力吗?” 他惜才,觉得这是个有逻辑又条理清晰的小同志,不适合种地,可以给政委当个跑腿。 阮现现:…… 她先是欣喜,又遗憾地摇摇头,“能当兵是每个华夏儿女的梦,我也不例外,可惜已经事先答应省城的一位领导去他那里做翻译。” 省城?翻译? 钱伟心脏突突一跳,小丫头已经被封老率先看中了? 果然……他的眼光就是和领导一样好! 大手拍了拍阮现现小肩膀,笑容都深了深:“好好干,遇见麻烦可以来找我,我看好你。” 直到钱伟离去,被一位副团气场压得喘不过气的其余人才敢放松。 放松过后就是羡慕嫉妒没有恨,没办法,小同志在那样一位大领导面前都可以谈笑自如,他们哪怕做饭比她更好,也是自愧不如。 营地里一时安静下来。 羊婶儿腆着脸正要上来奉承几句,她可是今早听说伤员可以调到炊事班后故意将自己弄伤。 这么被灰溜溜赶回去,这伤不白受了? “内个,仙仙是吧?你看我干点啥。” 正在调料的阮现现一歪头,就见这贼心不死的老东西还在偷师,差异询问: “你怎么还在这没走?” 羊婶儿谄笑的老脸刹那阴沉,最后深深看一眼她,那眼神似乎在说“你等着”,话也没留转头离去。 碍事的人终于走了! 其余那三个婶儿成不了气候,阮现现开始专心准备将士们的午饭。 教导沐夏如何用草木灰清洗猪杂,“其实面粉的效果更好,特殊时期我们就不浪费战士们的口粮了,草木灰也一样。” 沐夏学习能力很强,示范一遍自己就上手了。 那厢陈招娣跟三个婶子在发面醒面,俩大叔切萝卜丝,羸弱的女孩打下手帮忙。 大概过了半小时,清洗干净的猪下水被装进容器,阮现现依次加入酱油,料酒冰糖和盐。 再加入漫过猪杂的清水,高德主动上来控火,大火烧开转小火卤制半个小时左右。 期间,高德一直在若有若无搭话。 阮现现注意到他虎口处有一层常年握枪留下的老茧,她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突了突。 刚被怀疑是敌特,这会自己不会遇上一个真敌特吧? 他想做什么? 在饭菜里下毒?毒死士兵? “高叔,您先开盖尝尝猪杂进没进味。” 本就是吞咽口水的高德闻言毫不犹豫,掀开锅捞起一大筷子炫嘴里。 还想夹第二口时被阮现现阻止,“高叔,您还是去外面在抱点柴吧。” 高德咂咂嘴,不无遗憾走了。 阮现现坐在小凳子上越想越不对劲,这对方万一真是敌特在饭菜里下了毒,哪怕不是毒就是泻药什么的,自己也要跟着吃瓜捞。 她不是什么有助力不用,偏要自己查明,到时黄花菜都凉了再抓人的大犟种,有了怀疑转身找来钱伟的警卫,直接把这事说了。 警卫一脸慎重,让她回去看着点后快跑去找他们副团了! 呐!我举报敌特了,抓了他可不能再抓我了! 回去时,高德还跟她打了声招呼,“锅还在炉上坐着,这是跑哪去了?” 套她的话?阮现现挑眉,“屙屎去了!” 高德:??? “噗咳咳咳!” 钱伟进来时就听到她的屙屎言论,没忍住抵唇轻咳几声,抬起头看向高德,“你,跟我出来。” 高德一脸憨厚,阮现现却注意到两人短暂的眼神交汇。 这是……认识? 结合种种再想不明白她就是个棒槌! 合着高德不是敌特,大概率是封白派来监视她的。 毕竟她都知道饭菜里下毒是绝好的机会,封大团长能不知道? 既是监视,也是一次试探。 试探她会不会做手脚。 思及此,阮现现忍不住扶额,笑容恐怖,咬牙切齿。 好好好!一次两次没和他计较,放着好好的水不治跟她杠上了,真当她泥捏的是吧! 高德被带走后,其余人还懵着,直至一阵诱人的香味飘散,众人再顾不得许多纷纷围到炉灶前。 刚支起大锅煮面,营地外已经有不少兵哥有意无意的路过,更活泼点的甚至直接跑进来问中午吃啥。 知道是卤味面兴奋的回去端碗排在第一个,后面呼啦啦紧随一片,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这边面条才下锅,锅后很快排起了长队,早点吃完好换一线的兄弟回来吃饭。 除了香飘十里的卤味不说,人都有从众心理,哪怕在水里冻久感冒闻不到味道的人,也会下意识端着碗加入。 九人分工负责擀面,煮面,捞面。 阮现现就带着陈招娣给装好的面盆里倒上浇头。 该说不愧是严守克己的军人,即使两只眼睛早已望眼欲穿,长长的队伍愣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旁边有辣椒油,吃辣可以自己加,锅里是萝卜汤,趁热喝赶汗。” 阮现现不厌其烦说着已经说过十余遍重复的话,突然觉得周遭气压不同,这一抬头,没忍住笑。 封白端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盆,里面是过半的面条,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阮现现露出森寒的牙齿,手一抖,一块猪肝掉回锅里,再一捞,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新鲜出炉的猪大肠! PS:君若不喜我便休,不是男主不是男主不是男主,男主明天出场。 光光拿出祖传小布袋可怜巴巴看着你们,想要……想要你们兜兜里的五颗小星星。 第73章 封白道歉 “封团长,别看这猪大肠看起来不干净。”阮现现一顿,笑眯眯继续说:“吃起来更脏。” 封白:…… 他不仅被针对,还被以物喻人,人品不咋地,接触下来更埋汰。 是这意思,他没有理解错吧? 默默端着盆蹲到一旁看热闹的副团身边,筷子夹一口面条送进嘴里,越看越觉碗里那一根浅褐色的肥肠碍眼。 不应该是粉的吗?怎么下锅就黑了?! 心里不痛快,姓钱的还在旁边吃的踢了突撸,他夹起肥肠塞进满脸懵逼的钱伟嘴里。 “尝尝,看起来不干净吃到嘴里还脏的东西是不是特别香?” 钱伟:??? “屎清洗干净了吗你就炫我嘴里?” “没有。”封白闷闷的道。 “是吧。”钱伟乐呵,别说,你还真别说,就这一口带点味道的肥肠炫嘴里真香,他大掌拍拍封白肩膀。 “怀疑你就深入调查清楚,或者把人调离危险岗位,派个人从旁监视,你想她是敌特还是不是?” 钱伟也是刚刚带走高德才知道封白在干什么,他也不知对方从这拧巴啥,最丢人还是派去监视的人被女同志揪了出来。 他是过来人,隐约看出来封白那么点心思。 明明确定了女同志不是敌特,非要弄个高德过去画蛇添足,大概率是在彰显存在感? 或者说封白已经在无意之下刻意制造羁绊,只是这方法……恕他不能苟同。 跟他闺女班上的小男生一样,想交朋友不说交朋友,非要扯女生辫子,讨打的很。 “老白,收收心思,这个时候儿女情长不太恰当,我去换兄弟们了。” 他言尽于此,炫完最后一口面起身离开。 心思被直白点破,封白回想自己这两天都下意识干了什么,深吸口气闭了闭眼, 收敛全部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心思,三两口吃完面,端着盆找到被替换下来休息,坐在板凳上捶着小胳膊的阮现现。 淡色的薄唇抿了抿:“是我魔障,这两天给你带来麻烦了。” “是挺麻烦的。”阮现现颔首。 封白握着盆儿的大手一紧,“抱歉!以后不会了。” 目送他留下一句道歉后转身离去的背影,阮现现没什么情绪的收回目光。 午饭得到一众将士的好评,吃过的说晚上还想吃,没吃上的找到领导,问晚上能不能还吃卤肉面。 这么点小要求政委不会拒绝。 县里就有养猪场,特殊时期优先供应兵团,猪肉的话有些供不应求,下水好办。 政委指派专车去县里采买,阮现现不知何时溜到司机身边搭话,“这么多张嘴吃饭,县里供应得上吗?” 接过阮现现递来的酸渣片,驾驶员回她一块硬糖,回头瞥一眼正在卸货的卡车随口道: “团长已经跟县里沟通妥了,新鲜猪肉难得,冻库里的猪下水和骨头没什么问题。” 这不是机密,女同志卤肉面做的好吃,他还指望打好关系晚上打饭时多给几勺,所以愿意多说几句。 “冻肉吗。”阮现现喃喃一句,“那待会取货可要看好了,别挑冷冻时间太长的, 肉类冷冻时间过长不仅口感下降,病菌和有害物也容易滋生。” “是吗?”这点司机还真不太清楚,现在冷冻技术尚未普及,主打的是“锁住时间,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时还是什么样”。 阮现现趁势自告奋勇,“挑选食材也是一门学问,下午食材拉回来前也没什么事,我跟你进一趟城吧。” 司机也不是傻的,似笑非笑睨她一眼,看出来女同志说挑选食材是真,想借机跟车进城也是真。 “这我可做不来主,你得跟上头报备,得到允许才行。” “得嘞!”阮现现等的就是这话,找到钱副团的警卫,冻肉细菌说一顿叭叭,警卫不懂,但见她说的条条是道遂批准了。 于是沐夏跟陈招娣蹲那吭哧吭哧洗碗时,她人都坐上了部队进城的卡车。 阮现现前脚刚走,后面几个厨房的代表找了过来,为首是一个年约20岁打扮斯文的男同志。 他怀里抱了本红宝书,皮带将腰腹勒紧,下巴微扬,“哪位是阮现现阮同志?请她把卤肉的配方交出来。” 好大的脸上来就要配方,陈招娣端起盆里脏水向外泼,“麻烦让让。” 哗啦一声,脏水染湿男人簇新的解放鞋,他眼底飞快闪过嫌恶与恼怒,嘴里却还要义正言辞。 “阮同志!主席说过,革命的首要问题其基本原因就是因为不能团结真正的朋友, 你这样回避甚至不团结的行为,究其原因就是在思想上出了问题,希望你能尽快认识到并改进错误, 卤肉配方是集体的,且晚上需要用到,你不要负隅顽抗。” 陈招娣:??? 这第二盆脏水泼还是不泼? 沐夏饶有兴致拦住她,早听说这个时代特别疯,她没赶上满大街举横幅的紧张时期,今天终于遇上一个。 “主席还说什么了?” 男人挺胸抬头一顿输出。 沐夏:“还有呢?” 直至男人口干舌燥,脸彻底的黑了,跟来的人不耐烦催促,才忍着脾气对陈招娣道: “我说了这么多,想必你也听懂了!阮同志,现在可以交出配方,不要再继续损害集体的利益了吗?” 陈招娣眼中闪过笑意,满脸茫然的指指自己,“我不姓阮,姓陈。” 嘴角冒白沫的男人:…… 卡车一路行驶在通往县城的大路上,阮现现时不时发出惊呼。 “好厉害,推动这个把手踩油门就能加速了吗?如果急停需不需要换挡? 叔,讲解途中还能把车开这么稳,一看您就是老司机,怪不得领导分派任务时,眼神第一个看您。” “呵,这算什么,老子当年可是开坦克的。” 这女同志可真会说话,就该让自家大闺女跟人学学,省得那张大笨嘴天天气他老子。 一个敢教,一个敢学,河滩到县城的一路上阮现现理论上已经学会开车,就差实践。 现代走过一遭的她岂能不会开车?英语有奶奶严凤华教授,总要为自己的驾驶技能找个出处,这不大好的机会送上门了。 卡车进城,阮现现侧头看着路过的邮局叫停,“停一下车!” “叔!我下周要去省城参加重要工作,有点细节正需要请示领导,能下去打个电话吗?” PS:待会还有一张,裸更的光光用祖传小布袋遮住自己。 第74章 堤坝破损洪涝的真正原因 众所周知,他们第一军勉强会写几个大字的老领导退休去搞经济了。 据说,上面怕人一言不合,外宾被封广拿去祭旗,一直卡着不给拨人。 这老爷子也是猛,独自上京提着歪把子堵在外交部门口。 下周?省城的重要工作?司机一脚刹车将车停住,脸色极为古怪,“行!你去打电话吧,我正好下去抽根烟。” 车子停好,阮现现跳下车走回邮局排队,队伍不算长,前面只有三个人。 等了约莫五分钟,司机一根烟抽完,终于轮到她。 大约猜到她是因为什么事给省城去电话的司机大叔走过来,出示证件,跟排在阮现现后面的两人说了几句。 两人表示明白的退后几步,离远了些。 嘟嘟嘟——! 电话经过转接打到封广办公室,一被接通那头传来中气十足的询问:“我是封广,你找哪位?” “领导你好!我是阮现现,咱们在火车上有过一面之缘,有幸担任了您一天的临时翻译,您还有印象吗?” 她吧,有个毛病,一打电话什么的,声音就喜欢夹! 司机大叔忍不住挠了挠耳朵,刚还挺正常,这晌嗓子就卡毛了?! “是你啊丫头,前两天林睿聪给你去电话了吧?准备啥时候过来啊?” 与此同时,第一军首长办公室,偌大的房间陈设简单,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笑眯了眼。 听到这把甜甜的小嗓音,声音不由自主也跟着夹了起来,恶心得身边男人全身一个激灵。 两指间把玩的橡皮筋一松,啪的一声弹在老头儿红光满面的半张侧脸上。 阮现现只听哎哟一声,接着传来这位大领导以爹为圆心, 器官为半径,族谱为主技能,360度全方位辐射一个叫宫野的狗东西。 “往哪弹往哪弹呢? 你他爹的给老子梳小辫不够还拿橡皮筋弹我脸?我你大爷的就后悔,当年生你时怎么没把你塞尿桶里,不当人子的狗东西。” 阮现现看了看表,嗯,骂半分钟了。 那头提醒了一声,封广才想起在打电话,空气安静好几秒,传来一道轻咳,“喂,现现啊!还在吗?喂?” 直到对面喊了三声喂,阮现现抱歉的声音传来: “不好意思领导,有个路过的老奶奶假牙掉了,我帮她追假牙去了,您刚才说啥?” 封广:??? 呵呵干笑两声:“追假牙去了啊!那就好那就好!” 话落,双方陷入长久的沉默,封广率先打破沉默,“这个点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领导。”阮现现也不夹了,声音特别正经,“咱们省城翻译工作还缺人吗? 我这边有一个书面,三个口语高级,他们听说能为黑省的经济发展尽一份绵薄之力,都非常积极踊跃的想要参与, 这不托我来跟您问问。” “真的?”封老声音还挺高兴,“你把四人的户籍信息说一下,我派人查一下政审没问题就叫人跟你一块过来。” 阮现现如数把沐夏褚黎等基本信息上报,那边刷刷的用笔记录完后封广乐呵呵又道: “你那边没什么事后尽早过来熟悉一下业务,咱们这次组织一个小型交流会,参与厂商囊括各行各业, 电话里说不清楚,再具体的等你过来这边有负责人接洽。” 阮现现幽幽叹了口气,封广忙问她怎么了。 她小声音可怜极了,“封爷爷,我被刁难了,暂时恐怕去不了,我争取吧,争取不耽误您这边的正事。” “谁?谁敢在这时候刁难你?”封广声如洪钟。 阮现现更可怜了,“一个叫封白的团长,她怀疑我是敌特,言语恐吓又把我调到炊事班派人监视, 您说他想干什么?钓鱼执法吗?” 眼药没上完,对面传来一阵猛咳,“噗咳咳咳!你说谁刁难?封白?” “对,就是他!不好好治水,间天盯着我,您姓封,那封白也姓封,真是同姓不同品……” 封广脑瓜子嗡嗡的,耳朵里尽是女同志告小状的控诉,对方说的,真是他那武力拿脑子换的大孙子? 直到电话挂断,他坐在原地半晌回过神,怒气冲冲拿起电话想打给谁,被对面的宫野一把按住。 “多大年纪了,情绪还被小同志牵着走。” 封广哼哼,“到了我这把岁数还不能随心所欲不如别活了。” “说说吧,我那蠢侄子又干什么了?刁难女同志,可真出息啊!” 宫野,封广的老来子,随母姓宫,手里把玩一只钢笔,微长的刘海盖住那双半敛下的浅茶色眸子。 他靠在椅子里,一双大长腿随意舒展交叠,似乎想到快有一年没见过的大侄子,唇角勾起来的弧度锋利又渗人。 看到他这个笑容的封广收敛起怒气,长长叹一口气。 “小野你……罢了,他也不算刁难女同志吧,这头白菜八成是想拱猪了。” “拱猪?”宫野语气不无笑意,慢慢转动指尖上的钢笔,“你确定他那情商能成事吗?” 提到情商着急的大孙子,封广直嘬牙花子。 烦躁地揉了把头发抱怨,“一个两个都不省心,不知我何时才能抱上重孙。” “想抱重孙?”宫野笑说:“光靠封白那小子这辈子估计都难,不如你早点死,重新投胎自己给自己当重孙。” 封广:??? 他气得一个高蹦起,抓起桌上的文件劈头盖脸往儿子身上砸,“狗东西,不孝子,当年怎么……” “当年怎么没让我死在那帮人手里是吧?让你失望了。” 听着宫野遗憾的语气,封广脸一下白了,他不该气昏了头口不择言,“不是,不是小野,你知道爹从没有那个意思。” 气氛沉闷而压抑,封广咬咬牙越过桌子抓起儿子的手,“你还是继续给我梳小辫吧!” 宫野躲过他的触碰,慢慢坐直身子抬起头,露出碎发遮挡下那张极为优越的脸,他似失了兴致。 声音淡淡:“说吧,大老远把我从京城叫回来,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封广知道儿子这是又不高兴了,他欠了他的,不愿触他霉头,抬手打开上锁的抽屉拿出一份机密文件。 “看看吧,前不久大雨,一头从江里跑出来的大家伙不知怎么顺水去了平安县。 现在那头老龟还被困在河岸附近,堤坝都被它撞出一条大裂缝。 除了咱们爷俩近一年没见想你了之外,叫你回来也是处理这件公事。” 第75章 公认杀神,宫野过往 宫野一目十行快速浏览,文件最后是一头龟甲露出水面的巨龟模糊照片。 他拿出纸笔,根据照片上的参照物快速进行现有数据分析。 “露在外面的龟甲长度约18到22米,全长约等于28-30米,咬合力不详,冲击堤坝的手段为撞击,灵智下等……” 宫野记录的手一顿,抬头,“你们想我怎么处理,杀了?” 老爷子脸便秘一样,刚刚惹了儿子生气的他本不想说重话,可是忍不住。 “杀杀杀,你脑子里除了杀就不能想点正常的?”在这逆子看似笑着,实则冷漠无情的目光注视下, 他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例如从哪来送哪去什么的……” “爸。”宫野以笔支额,复又点点那张照片,“先不说这样一个体重在10吨之上的巨型生物,我要怎么把它弄回去, 就不担心你儿子不小心丧生龟口吗?” 就你个局里公认,状都告到我这里的杀神会丧生在低灵智的巨龟嘴里?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老爷子小幅度撇撇嘴! 抬头就见这逆子起身正在穿外衣,他下意识问:“去哪?” 宫野骨节分明的五指系好风衣最后一颗钮扣,走向门外的脚步蓦然一顿,回头,“去给您老收拾烂摊子。” 顿了顿,说出老爷子害怕但没办法阻止的一句话:“顺道再去看看我的好大侄和未来侄媳妇。” 人都走出办公室,辨不清情绪的声音传回:“那龟吃人没有?” 片刻,封广的回答传入宫野耳中,闷闷地,显得有些失真:“没有!大逆子,自己小心点,可别真阴沟里翻船。” 望着重新变回安静的室内,封广有些出神。 不由自主打开钱包,大手摸上一张黑白老照片,照片上的旗袍美人笑如夏花般灿烂。 这是他的妻子,是年少意气时,强取豪夺而来的一生挚爱。 婚后他们夫妻恩爱,孕有五子二女,偏偏在老妻将近40,即将临盆产下小儿子的时候被报复他的日军掳走。 幸好他赶到的及时,歼灭日军救出妻儿,不幸的是老妻因惊吓难产,当年医疗条件有限,他使尽浑身解数保得母子平安。 妻子却在生产大出血中救回后伤了元气,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于四年后日军最后的一次反扑中,因保护年幼的小儿子丧生敌人刀口。 当时哭闹引来敌军的,正是封白。 他靠着惊吓过度闭气假死躲过一劫,宫野却被残忍的日军带进了实验室一困就是六年。 谁也不知他那六年经历过什么,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就在他这个寻找多年无果的父亲都不再抱有希望,以为儿子再也回不来的时候,宫野自己找回来了,就晕死在老房子院前。 还是负伤在家养病的老战友发现了他,将人送到医院抢救,他忘不了医生叫他做好心理准备时的怜悯眼神。 更忘不了时隔多年,父子再次相见时,病床上那瘦骨嶙峋,只能称之为人形生物的一团,望之令人心碎。 复健的两年里,宫野完全处在丧失人性的状态下,认不得人,一双血眸残忍嗜杀,看你的时候代表他想刀了你。 偏偏吃饭的时候又会变得异常乖巧,缩在床上可以摸头。 两年,整整两年,他磨平了所有棱角,手把手教他穿衣吃饭重拾语言, 而宫野,恢复理智后也断断续续说出六年来自己被关在一处深山的实验室。 那帮畜生在他身上进行各种非人实验,他们成功了,却毁了他的儿子。 具体的宫野不愿多说。 只是当他带人根据描述找到那处深山实验室时,里面除了损坏的仪器和各种药剂,只剩下尸首分家的累累白骨。 他知道,那是宫野干的,虐杀了这个实验室内所有活人,包括实验体。 可能是盯着照片看的时间太久,封广揉了揉发酸的眼眶,他的儿子他知道,经历过种种,岂会还是个正常人? 但他太聪明,模仿能力太强,时至今日,除了偶有古怪的行为举止和异常吓人的眼神,他的小野已与旁人无异。 除了……特别执拗弄死鬼子和封白。 想到蠢孙子无论怎么练,每次依然被他小叔揍得哭爹喊娘的蠢样儿就头疼。 清楚宫野下手有分寸不会真把人玩死后,他家老大夫妻都不管了,用一家人的口头禅说: “挨着吧,又死不了!” 想到大逆子又去找小混账的麻烦了,封广一个机灵,快速带好帽子出门,对守在门外的警卫叮嘱, “谁来电话都说我不在。” …… 一辆吉普从省城开往县城的同时,裹着棉袄的阮现现正在养殖场的冷库里面挑冻肉。 铁皮圆桶一桶一桶被工人搬上卡车,又开到国营菜市场后门装运蔬菜,多是附近公社收上来的蘑菇和野菜。 “同志年纪轻轻就负责部队里的采买了吗?” 墙角,阮现现跟国营市场的负责人排排农民揣,抬头就能望见正在装运货物的卡车。 一个想显摆,一个想结交,两人就这么臭味相投蹲在一处。 阮现现满脸不认同,“采买那么大的事,我资历尚浅可负责不来。” 就在负责人表情逐渐失望,丧失谈话兴趣时,她话音一转,“不过是有幸得领导看重,暂时打理着炊事班, 这天天连洗带做,还要考虑到营养均衡吃什么给战士补身体,我觉得自己年纪太小胜任不来,领导非说能力与年纪无关。” 负责人眼睛亮起,大嘴附和的飞快,“是这个理儿!小同志领导说的没错,明天会有一批固定的开江鱼?上市, 你方便帮我跟部队搭个桥吗?” 开江鱼是指每年四月中下旬,东北地区江河冰层融化时捕捞的鱼类。 鱼类经过一个冬季的休眠,肉质细嫩,味道鲜美,因此,开江鱼也誉有“四大鲜”之首?的美称。 从负责人开口,阮现现脑中已经出现多种开江鱼的吃法,铁锅炖,酱焖,红烧,江水炖…… 甚至主食搭配什么都想好了! 见她迟迟不说话似在深思,负责人意会的又靠近一些,“妹子!哥虚长你几岁,尊大喊你声妹子, 只要这笔订单谈成,奖金的事你把心放进肚子里。” 阮现现好奇偏过头:“国营菜市场的东西也愁卖吗?” 第76章 同一种家庭同一个爸 “原本是不愁的,这事说来话长,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负责人正准备长篇大论,阮现现打断,“那你就长话短说。” “今年县里发大水,不少地势较低的村落粮田被雨水摧毁,我一心软,答应了几个公社可以收开江鱼。” 现在不允许私人买卖,但一切国营或者集体形式的交易被允许。 现在的人,朴实热心也是时代标志。 阮现现懂了,对方这是吐口答应后才发现供大于求,每天盈亏,端公家饭的铁饭碗也会被上边问责。 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嘴上却说:“你这噱头不足啊!” 负责人苦了脸,他有权决定每日收多少菜,收什么种类的菜,但价格都是固定的,便宜点什么的他做不了主。 “这样吧。”阮现现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说,“每天你们菜市场鸡蛋优先提供给我们团, 交易维持到水患结束兵团归营,没问题我回去就向领导汇报。” 别看阮现现今天才上任,她已经把营地里缺什么又急需什么摸清楚了,肉类有封白事先谈下的养殖场供应。 鸡蛋是真没地方弄,城里不方便养鸡,乡下养鸡又限制数额,不说一蛋难得,城里面也是家家缺蛋。 黑市里的鸡蛋一摆出来,手快有手慢无,和粮食一样抢手。 见负责人为难,她补充一句:“放心,部队不是土匪窝,只是让你优先提供,不会天天包圆让你难办。” 闻言,负责人长舒口气,露出一个真心实意地笑容:“妹子,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子, 那些等着卖鱼渡过难关的公社也会感谢你。” “感谢就算了。”阮现现笑笑,“以后我有用到你的地方,老哥可别听也不听推辞就好。” 结交这人她心里有点想法,暂时还不急! 交流完,约定明天给答复,那厢采买的物资也已经装卸完毕,阮现现提着五斤老哥给她“尝鲜”的开江鱼上车。 司机大叔瞅她几眼,“买回去自己开小灶的?” 阮现现挤挤眼:“授业解惑视为师,李师傅不藏私的教我开车,这我不得做顿好的,好好感谢犒劳一下您。” 这话说的老李心底里热乎乎的,他不吝啬传授开车技术,部队里面的车不能擅自动用,实践他没办法,理论一般谁问他都说。 可被那些人当成理所当然,甚至是唠嗑闲谈,只有副驾驶的小丫头是真真放进心里了。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卡车开回河滩,阮现现下车回到营地,陈招娣拉着她巴拉巴拉讲起下午有个不要脸的,被沐夏逗着背了半本的红宝书。 说完攥紧阮现现小手,“你不会把配方给那些人吧?” 阮现现不着痕迹跟沐夏对视一眼,两人都发现近日来的陈招娣比刚下乡那会活泼多了,是好事儿。 移开目光注视着陈招娣的眼睛笑回:“不会,我的配方不会白给任何人,放心了吗?小管家婆。” 开玩笑,卤肉配方可是阮老头压箱底的好东西,被他珍而重之锁在祖坟里,她估摸应该是当年宫里流出来的配方。 要配方?你要她命算了。 “晚上还做卤肉面?”那个不爱说话的姑娘见她们这边热闹,鼓起勇气凑上来搭话,声音细声细气: “我叫刘盼弟,你们呢?” 陈招娣:??? 陈招娣:…… 陈招娣:!!! “噗!确定了,同一种家庭同一个爸。”阮现现乐得不行。 见她们都笑了,刘盼弟两眼茫然,沐夏把她拉到一边备菜,“别理她们,两个人来疯,习惯就好。” 阮现现宣布:“我从养殖场弄回来不少好东西,今晚我们营做杀猪菜!” 猪肝、猪肠,再加上血肠酸菜,来黑省那天她早想这口了,托兵哥哥的福今日终于要如愿以偿。 刘盼弟自告奋勇,“血肠我来蒸吧,奶奶活着时灌蒸血肠手艺一绝。” 有了决定,阮现现去找钱副团报备,巧的是他刚从堤坝那头回来,听到杀猪菜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你一说这个俺就想起小内会过年,一到腊八各家开始张罗,老热闹了。” 哦豁,一高兴大碴子味都出来了! 阮现现爱听,两眼笑弯成月牙,钱伟瞅了她一眼,决定还是帮自家兄弟说句话: “咳咳!下回我不在,你有事就去找封团长,别看他面冷,心理活动特别多还好说话。” “算了吧!”阮现现撇撇嘴,杀个意图伤害她的宵小都被怀疑是敌特。 这哪天她要是存够了钱,再遇上犯病,给系统那买个大型先进杀伤武器,一炮把岛国夷为平地,他不得怀疑她是外星人? 封白这人虽有私心和私欲,但他的信仰是祖国。 好虽好,却不适合喜欢游走于灰色地带的她,活了三辈子她不愿再去将就谁,不想也不会再为谁付出的她,只想要极致地偏爱。 遇见可以走心,遇不见等她三十岁退休,包养他三五个年下不香吗?! 听出钱伟有保媒拉线的意思,她侧过头调侃。 “封团长就算了,有没有跟他脸一样好看,心里没有家国天下只有情情爱爱的恋爱脑?” “有的话可以介绍给我,家世不重要,我当敌特挣钱养他啊!” 钱伟停下脚步,嘴巴微张。 这位阮同志的择偶标准会不会太另类了? 不行!还是找个机会跟小白谈谈吧,这片大草原他那匹小野马驾驭不住! 钱伟摇摇脑袋刚要去忙,想起什么的阮现现叫住他。 “对了钱副团,咱们团里的食材不是缺肉蛋吗。我下午出去时跟国营菜市场的负责人谈了谈, 他很敬仰军人,我一说困难,他就答应把即将上市的开江鱼和鸡蛋优先供给将士们。” 钱伟眼前一亮,肉蛋奶任何时候都缺,但军区不是土匪窝,补充军需的同时也要考虑老百姓的需求。 没看小白的面子也只能弄来猪下水吗?不是弄不到更好的,而是军不可与民争利,这是铁律。 如果在不侵犯民众利益下获得的物资,军区不会拒绝。 他想了想说:“我不负责这方面,具体的你找小……找政委谈,看见没,河边上带着眼镜笑眯眯,背手到处溜达那个。” 第77章 此行最大收获 “采购找政委谈?咱们团没有后勤吗?” 第一眼,小眼镜他不是个好人。 可能是同类相吸,只需一眼阮现现基本断定,那货到处乱瞟,眼神是想找事的眼神。 她看过去的同时,对方也恰巧看来,钱伟招手呼喊:“老吴,来一下。” 吴政委背着手笑眯眯走过来,目光来回打量,一口叫出阮现现名姓,“阮同志,幸会!” 钱伟跟她小声蛐蛐,“这个团里大大小小的事,没一件能逃过政委的狗眼。” “嗯?”耳聪目明的吴方凯扬了扬眉,钱伟霎时改口,“是法眼,口误。” 他把阮现现跟国营菜市场负责人谈拢的交易复述一遍。 该说不愧是当政委的,钱伟没发觉不妥的地方,他动动脑筋就想明白了,对前者颔首,“你去忙,我和阮同志交流。” 钱伟也的确需要换衣服,水里泡了一下午不说多累,上岸还披着湿衣服四月的大风直往骨头缝里钻。 “钱副团,晚上早些过来吃杀猪菜,还有酱焖开江鱼。” 钱伟大嘴一咧,没回头,向后挥了挥手。 待他走后,吴政委陪着阮现现向营地方向走,口中的询问也是一针见血,“我们每天需要买多少斤鱼,换回多少鸡蛋?” 显然他是看透了这场交易背后的真相,阮现现也练就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跟政委这种心眼子上长个人的生物打交道,你玩不玩得过他另说,真诚才是唯一的必杀技。 于是她就把附近几个村子粮田被大水淹没,公社组织打鱼卖给菜市场,后又发现供大于求的事说了。 “开始负责人只想把鱼卖给咱们不付出点什么,可天底下哪有这么多的好事, 不能看咱们是为人民群众服务的军人就可劲欺负,我那老哥也是心善,只是能力没能配上这份善心, 谈交易时我就跟他提了个条件,每日菜市场的鸡蛋必须优先提供给团里,七百斤鱼,2-300个鸡蛋。” 吴方凯讶异,似没料到阮现现会据实以告,无论道听途说还是他观察到的,女同志都该是个小滑头。 他以为她会和忽悠钱伟一样忽悠自己。 略一思考便点头同意,“明天你再辛苦点跟着跑一趟,把鱼和鸡蛋带回来,别忘记让市场那边开单据交给我签字。” “不辛苦不辛苦!菜市场答应事情办成会给我奖金呢! 政委,看在我跑前跑后不遗余力的份上,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阮现现大眼睛弯起,两指比划了一咪咪。 吴方凯更讶异了,她竟连有奖金的事都大大方方承认了,别有深意笑了笑。 “你说!要求不过分我会酌情考虑。” 心里到是好奇她想要什么,再要一份奖金两头吃吗? 哪知,阮现现提出的要求更令他意外,“就是,换回来的鸡蛋分配能不能由我们厨房主导?” “数量本就不算多,我做了好事总要人知道是谁为大伙谋了福利,我这人,名利心重,有点小小的官瘾。” 说完,自己先嘿嘿嘿的笑起来! 她从不避讳自己身上的缺点,喜欢被人宠着,喜欢所有人把视线聚焦在身上,贪婪地吸取着世间一切给予她的温暖。 “小事儿,鸡蛋份额交由你分配。” 小姑娘把自己的小心思大大方方展明,非但没让他讨厌,反而想起钱伟的提议“给政委当跑腿”,想到就问: “阮同志有意向来军中发展吗?我看得出,你很喜欢部队的氛围。” 夕阳西下,一大一小两人并肩站在滚滚洪流的河滩之上,脚下是滔滔的河水和赤裸着上半身,喊着口号齐心协力的兵哥们。 阮现现的心有一瞬间悸动,清醒过来哑然失笑的摇摇头,“感谢您的厚爱,我不适合。” 部队氛围虽好,她受不了那个管束。 搓了搓小手,“不过我可以做个编外人员,在外遇见什么可用的物资,会第一时间想到咱们团,报酬给我点奖金就行。” 重生以来,阮家被她搬空,仇人被她踩在脚下,唯一的目标好像就是挣钱早日买上带灵泉的空间,然后躺平养老。 可她发现自己并不是很热忱,反而是封老的邀请让她心底里期许更多。 她的性格就不是安于现状,相较于平淡度日,她更喜欢搞事情,喜欢惊险刺激,喜欢万丈光芒。 吴方凯垂眸,就见似想通什么的女同志眼底亮起璀璨光芒,垂在一侧的大手握拳,好他妈喜欢。 不行!治水回去必须和媳妇再生一个,就生这么聪明又直白的姑娘! 笑容不自觉温和许多,点点头,“那祝你前程似锦,在自己的舞台发光发热。” 阮现现觉得此行最大收获就是结交到的军中之人,和她过去遇见的人都有不同。 他们性格不一,却又一样的如大海般包容。 回到厨房时,配菜已经就绪,阮现现大铁锨都抄起来了,厨房呼啦啦进来一群人。 为首是一个身着一身列宁装,麻花辫特别粗的姑娘。 姑娘小脸莹白,神态倨傲。 沐夏撇撇嘴,附在阮现现耳边,“来了,下午那帮闹事儿的人来了,不过领头人好像换了。” 阮现现斜睨回去,“让人背了半本红宝书,还敢出头就怪了。” “谁是阮现现?”列宁装姑娘双手叉腰,当视线与阮现现四目相对,她眼睛一点点睁大,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好,好可爱! 怎么能有人长得和橱窗里面的娃娃一样? 姑娘羞涩的低下头,声音夹得和她打电话时一毛一样,“请,请问你是阮同志吗? 我是大猪圈大队的下乡知青李强,可以,可以把你的卤肉配方分享给我们吗?” 阮现现微笑:“不可以呢!” “为什么?”李强不可置信抬起头,似乎因阮现现的拒绝而伤心,小脸都黯淡了几分。 “那你为啥叫李强?”阮现现反问她。 李强一脸骄傲:“我姥说了,女生当自强,我姓李所以叫李强。” “对!”阮现现重重点头,“我姥也说了,配方不让给别人。” 李强的脑回路在此刻竟奇异般跟阮现现接洽,就一个意思,姥姥的话要听,姥姥的话不会错。 她回过头,恢复一脸的傲慢,对身后众人指挥:“听见没,配方她姥不让给别人,我们回去吧!” 第78章 铁锅炖自己 “同志,卤肉由你带头由你主张,现在不肯交出配方的行为,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打压旁人突显自己吗?” “老大说……” 简书真是烦死家里给他定的这个未婚妻,李强,名字难听就不说,人更是傲慢无礼,头大无脑。 想他简家也是当地赫赫有名的书香世家,到他这一辈真要娶一个脑袋长在脚底板的女人回家吗? 他一只手想把李强拉到身后,让这无脑被人耍的团团转的女人少说几句,一脚迈前自己对上阮现现。 可话才说到一半,简书的身体突然腾空,接着,噗通一声掉进两人合抱的大锅里。 旁边是把人扔进锅里还未来得及收回手的阮现现,她一勾唇,笑容怎么看怎么不像正常人。 又挥起那把大铁锨,话却是对着所有人说的:“想学配方还不简单?” “听说咱们老祖宗时期的胡人专吃两脚羊,你们想学我想教,今天就传授两脚羊的烹饪方法,都给我听好了! 夏夏,加水!招娣,生火!” ——哗啦!一大锅洗菜的脏水倒入锅中,把简书从头淋到脚,他愤怒的想站起身,忽然呕的一声。 阮现现扬眉:“怀了?” 其实是那水处理过鱼,腥的很,里面还囊括鱼鳞和内脏,现如今正挂在简书脑袋上,他捞了放在眼前,可不呕了! 开始,众人只以为是玩笑,直到灶下的火真的点燃,那笑起来面如恶鬼的女人拿起锅盖死死按在大锅上, 论里面的简书如何挣扎叫嚷都无法挣脱时,他们之中终于有人慌了。 “阮,阮同志!我们真不会做那啥卤肉,诚心来找你学习,你不想教算了,真没必要搞出人命。” “就是,快把简知青放出来,烫伤也是很严重的。” “你们少说几句吧。”不知道何时溜到对面的陈招娣小声跟众人耳语。 “我们知青点这位女同志真的有精神疾病,诊断报告大队长都确认了,她犯病杀人真不吃枪子儿。” 对上阮现现明明在笑,可那越来越扩大的嘴角,有人吞咽着口水后退,即将掉头就跑时,被沐夏一把薅了回来。 锅底是熊熊燃烧的烈火,锅里是真的怕了哀嚎惨叫不止的简书,配上旁边一个嘴角差点咧到耳后根的阮现现…… 有人不禁想起家中老人说过的话,半夜别往河边去,容易撞见不干净的东西。 有女生差点呜呜的哭出来,“不学了,我们不学了。” 阮现现盖着锅盖的小手微微松了松,满腹狐疑回过头,对泪眼婆娑的女生询问: “不学了?那你们工作怎么办?”她语调蓦然阴森,“想让战士们饿肚子吗?” “嗝!”正面对上阮现现那要笑不笑的神情,女生吓得打了个哭嗝,急中生智: “我们,我们可以找炊事班领导,找伙头兵询问,可,可以吗?” “呵!这不是挺懂人事的?”她掀开锅盖,露出里面涕泗横流的简书,语调温柔: “怎么这脑子时不时就犯抽呢?犯抽时还是得拿开水多烫一下。” 简书连爬带滚从锅里跑出来,被同村两个知青搀扶着,一脸恐惧,“你,你是魔鬼,我要向领导举报你蓄意伤害。” 说完扒开人群跑了出去。 其余人有样学样。 等吴政委带人找过来兴师问罪时,一抬头,差点辣瞎眼睛,这货正坐锅里洗澡呢! 她两个同伴跟小丫头样从旁伺候,还问火候行不行,这个厨房余下的人挤在一处瑟瑟发抖。 他捏着眉心在大帐内踱了几步,声音咬牙切齿:“阮、现、现!你干什么呢?铁锅炖自己?” 阮现现两只手拍着水,语气要多天真有多天真,“洗澡啊!这么明显的事政委看不出来吗?” “我不仅自己洗,还帮了一位同志,呐!就你身后那个。” 看吴方凯真要生气了,她缩了缩脑袋,小心翼翼试探,“要不我晚点再洗?” 吴方凯气笑,“滚出来!” 他从业政委几十年,赶跑过极品,深入过敌营,看着乖乖坐在小板凳上,裤子湿漉漉,上衣干干净净的阮现现,竟一时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是好。 解了身上的外套扔她腿上,“说吧!怎么回事?一群人跑我面前说你要吃人。” “领导!她把我扔进大锅里,已经构成……” 恢复一点脸色的简书看见领导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阮现现身上,怕她受凉生病,明显的偏心,他不忿站出来说话。 可话说一半就被对方厉声打断,“闭嘴,让你说话了吗?不知道开口之前要打报告?” “报告!”阮现现眼珠子一转,弱弱举起小手,吴方凯对她的识时务很满意,点头,“你说。” 阮现现就把这帮人如何过来找麻烦,领头人如何被她扔进大锅里洗洗脑子的全部经过说了。 当然,话语权给到她,避免不了添油加醋。 “避重就轻,你那是洗我吗?你想开水煮了我!”对上吴方凯骤然锐利看过来的视线,简书弱弱补了一句:“报告!” 待对方点头后眼眶一红继续说:“我们都是各个厨房帮忙的知青,中午得到命令,晚上各厨房准备卤肉, 没有配方下共同商议来找阮知青学习,没想她,没想到她竟然……” 吴方凯挑眉,示意到阮现现狡辩了,她小幅度撇撇嘴,小小打了个喷嚏,语气要多无奈有多无奈: “我有配方就犯天条了吗?你自己没有生育能力,看见隔壁夫妻怀孕,就能伸手把人家孩子抱走吗?” 这个比喻不恰当,但……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众人豁然看向据说没有生育能力,要抱走邻居家小孩的简书。 简书脸爆红,脖子上道道青筋浮现,拳头捏到咯嘣直响都没有找到辩驳之语。 他吭哧半天憋出来一句:“那你也不应该把我扔锅里,说要活煮了我!” 阮现现漂亮的小脸表情愈加无奈,眼神仿佛关爱一个心智不全的智障。 “你也知道我那只是说说。” “这么坚信我说的话?是时候告知你真相了,儿子,我是你爸爸。” 第79章 夜路走多,终于遇见鬼了 “生你那年,我刚满一岁。” 此言一出,被雷到的何止吴方凯?一整个厨房鸦雀无声,场面落针可闻。 简书微张着嘴,反应过来差点气疯,要不是有人拦着险些冲上来动手。 看着拼命拦住简书的李强,阮现现不无遗憾的啧了声。 一米七五的男人挣脱不开一米六五女人的钳制吗? 遇见力气大点的,那真还不一定! 扑腾累了,简书眼眶更红了,一脸悲伤,“我父亲一年前为国捐躯,你简直口无遮拦!” 糟糕! 听闻简书父亲为国捐躯的那一刻,阮现现暗叫糟糕,烈士代表的含义,是每一个国人心中的痛,军人尤在其上。 果然,下一刻吴方凯镜片后的眸子眯了眯,不善的目光看了过来。 阮现现脑筋转得快,小嘴儿叭叭:“什么不会做卤肉找我来学习,随便问一位伙头兵对方都会不吝赐教, 还需要我说更清楚一些吗!你们当中有人觊觎我的配方,有人想取代我的位置,而还有人就是单纯的坏, 一群心思龌龊的乌合之众披上遮羞布,打着学习的名义行逼迫之事。 刚才给你们脸了,现在遮羞布被撕下来光溜溜的感觉爽吗?” 她目光转向简书,“最不惜说的就是你,三句不离‘主席说’,那主席有没有说过让你少打着他老人家的名义扯虎皮做大旗?” 阮现现深吸口气,“事就是那么个事,他们揣着坏主意,打量我是软柿子,能捏就捏一把, 现在让刺扎嘴了,又鼓动对真相不明所以的领导,想继续迫害无辜。” 心思被道破,有人若无其事,心理素质差的羞得满脸通红,也有那脸皮厚的比当事人还要义愤填膺,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冤枉。 见状,阮现现嗤笑一声,那笑声中是道不尽的嘲讽与蔑视。 吴方凯压了压手,率先发落简书等人:“破坏部队秩序,寻衅滋事,每个人回去写2000字检讨,三日之内交上来。” 目光落到正梗着脖子一副天老大她老二的阮现现身上,眸底深处湛出笑意,声音却冷酷冷漠到无情: “恐吓他人,视纪律为无物,罚写500字检讨,同样三日之内交上来。” 阮现现无有不是,挺了挺小胸脯,“领导我错了!不用三天,明儿一早就把检讨交上。” 对上她“这次给你面子,我错了但下次还敢”的小眼神,吴方凯忍着笑移开目光。 那一群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人,走时各个蔫头耷拉脑,本以为是个软柿子,结果是个烂了的软柿子! 捏一手臭汁儿,晦气! 待人走后,吴政委叮嘱她先换件衣服后也不久留。 重新洗锅烧饭,待杀猪菜热烈霸道的香味甫一传出,她的心情跟着恢复巅峰。 大师傅阮现现自己先打了一小盆儿尝尝味道,血肠入口即化,酸菜?酸爽开胃?,咬一口猪心在嘴里爆汁儿。 连嚷嚷着还想吃卤肉面的一位婶儿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今天的主食是野菜团子,跟杀猪菜绝配。 包制菜团子是大婶们的绝活,阮现现就没管了。 到了打饭时间,沐夏把她往帐篷里推,“又是进城又是掌勺,歇会儿吧您内。” 阮现现被她这不伦不类的京片子逗笑,身体的确感觉有些累,趁着前面分发食物的时间,她把小灶做好。 需要的配料比较多,厨房里没有的,她趁四下无人,就放自己空间里面的。 锅盖一掀开,浓郁的酱香扑面而来,吸满了汤汁的鱼肉色泽鲜亮,唯一的遗憾就是少了点香菜,瑕不掩瑜吧! 前面的打饭结束,她后边的小灶也煮好了。 最先来的是吴政委,这人不下水,整天给岸上溜达。 等到司机老李,副团钱伟和不请自来的封白一一落座时,煤油炉上坐着的小锅杀猪菜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泡。 钱伟小眼神左瞄瞄右看看,加了口血肠喟叹一声试探道:“有口白酒暖暖身子就好了!” 吴政委回以一个刀人的眼神,“想记大过你可以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在钱伟苦脸叹气中,气氛一下热闹起来。 阮现现给老李碗中加了条鱼,小脸笑眯眯:“李师傅,明早我跟您一块上县城采购,还要继续麻烦您教我开车。” 她此举也算为自己的车技在众人面前过了明路。 “我爷爷活着的时候总夸我特别聪明,等我学会理论知识摸上真车,爷爷九泉之下看见我开车的样子指定笑嗝屁了!” 众人:…… 只有不明所以的老李一脸同情,满口答应。 饭后,不用人说,几个男人自觉去洗碗,连那需要两人环抱的大铁锅一起清洗了。 阮现现累的不想动,沐夏二人承担了拆卸搬运帐篷的工作。 她靠在灶台旁双目放空让大脑休息了好一会,见四下无人,拿了套换洗衣物去到河边,找了处水流不算湍急的地方蹲下身…… 来了几天别说洗澡,身子都没清理过,刚到那夜泥地里打过滚,身上泥痂结了一层又一层。 加上傍晚铁锅炖自己那一出闹过后,她身上又是泥又是油。 打水再烧水属实折腾又麻烦,阮现现褪了鞋袜把整条小腿浸入水中。 简单擦洗一下,衣服没打算脱,她水性一般般,谁知脱了衣服整个泡进水里后,天上会不会掉下来一个瘸腿又中毒的男人? 然后,上演一场鸳鸯戏水…… 一月后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检查,被医生告知不是怀孕而是下身感染了! 这是什么古早与现实的结合体?阮现现被自己脑中莫名的想象逗得发出一串儿银铃般的笑声。 非但不好听,在这静谧的夜晚,谁在河边听到这把渗人的笑声,都得吓得掉头就跑! 阮现现以袖遮面,头稍低稍歪,一手中指轻轻按在同侧鬓间,嘴里哼出一段哀婉凄凉的曲子。 她的起手式配上空灵悲伤的调调在这空旷的河岸响起时,原本几个看她孤身一人悄悄跟在后边的老河工,妈呀一嗓子连爬带滚跑了! 确定藏在暗处想上来占便宜的人被吓跑了,她收回目光冷哼一声,刚准备最后擦擦前胸和后背就离开…… 忽然,有什么很软很冰的东西在触碰小腿。 阮现现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夜路走多了,终于见鬼了! 第80章 巨龟,空间升级 “不是!什么东西?别嗦螺我脚指头啊!” 阮现现手脚并用爬上岸,期间几次用力过猛,差点被湿泥带进水里。 她惊疑不定站在高处俯视水下,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水下仿佛蛰伏着一片巨大黑影。 天完全黑了,看的不甚清楚。 她可能是属傻狍子的,危险一旦过去,又止不住好奇。 但她也没忘记自身安全:【统统!知道水下面是什么东西吗?】 365:【不知道呢现现,你花两块钱可以看直播。】 这个调调就是没有危险的意思了,她遇上麻烦,她的统统比她还要急。 慢慢蹲下身,试探朝水里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东西?” 下一息,水下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好似在说“回家回家”? 不确定,再听听,阮大胆探出脑袋继续朝水下问:“你说什么?能浮出水面吗?我听不清。” 哗啦一声,一个足有吉普车那么大,黑不隆冬的脑袋破水而出,比篮球还大的鼻眼儿喷出两道水柱。 阮现现被浇了满头满脸,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目光与这庞然大物四目相对,她呼吸急促,好半响…… “龟龟?” “微微!”巨龟张口,它的叫声类似于孩童发出简短的一两个音节。 阮现现听懂了,它说它叫微微,“你好大只啊!脑袋都有这么大,全貌呢?你是这条河的河神吗?” 巨大的脑袋左右摇了摇,它是在上岸呼吸时遇到了暴雨,不小心跑到了松江支流,误打误撞又到了这里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回家!回家!” 阮现现心一软,自从拥有了能与动物沟通的能力后,她对待这些小家伙总比旁的心软。 这头大乌龟的灵智明显比鹅子还要低一些。 想想也便不奇怪,鹅子和村里的大黄牛都是由人抚养大,长期生活在人类的圈子里懂得自然要多一些。 她摸摸巨龟硕大的脑袋,触感并不滑腻,有些冰凉,微微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满腹期待看向她, 似乎只有她能带它回家。 阮现现深吸口气,呼唤365:【统统!我的空间可以装活物吗?】 365:【现在还不行呢现现,你至少要将空间升到500立方,转化为500平方的初级空间。】 阮现现:??? 1立方空间售价100,她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把空间升到30多个立方,可距离500也差好大一截好吗?! 统统时常督促她赚钱果然是没有错的。 【买!不就是4万多块吗!不够用小黄鱼抵扣。】 她倒不是为了这只龟,拥有灵泉空间可是她的终极目标,现在不买等她闲下来也是要买。 【你确定初级空间这只龟进入后可以活着?】 365:【是的现现!初级空间目前只有你可以自由行动,其他生命体进入后会自动陷入沉睡。】 叮咚一声,她的初级空间转化完毕,相对应的,小黄鱼也失去一小箱。 【叮!空间背包已升级至初级空间。】 接着365隐隐兴奋的声音传来,【现现!要不要进来你的空间看看?好小,好黑,好……寒酸。】 越说,声音越小,底气越不足。 阮现现:??? 罢了!自己的统统自己宠。 在这里进入空间也属实不安全,她糟心地摆摆手,跟眼巴巴等待结果的微微商量。 “我可以带你回家,但你需要陷入一段时间的休眠。” 巨龟果然听懂了,有她半个身子那么大的眼睛亮起,“回家!回家!” 想到什么的阮现现心里提了口气,面上漫不经心问:“你吃过人吗?” 吃过吗?微微眨了眨眼,它活了太久太久,大半时间在沉眠,记忆里这片陆地的主人不长这样。 也不是不长这样,是穿着服饰不同吧,记得在它小的时候,一个被妇人抱在怀里的胖娃娃指着它叫了一句:“微微” 此后它便有名字了。 至于吃人?人有鱼好吃吗? 大概率是没有! 它摇了摇头,阮现现却未轻易相信,“你知道这条河最近死了很多人吗?” 这个它知道,那些人好笨,居然会被水流冲走…… 呃!微微不聪明的脑子终于转过弯,说人笨,那因为上岸呼吸而回不了家的它岂不更笨? 算了!不想了! 聪明的也活不过它啊!有什么用呢? 阮现现温柔诱哄:“那你可以帮我把他们的尸身带上来吗?” 微微二话不说潜回水底,看得阮现现惊奇不已,那么大的生物竟然入水无声,河面只是浅浅晃动一下。 等了约莫三分钟,第一具巨人观浮出水面,阮现现侧过头不愿再看,也没有擅自打捞,下游的抗洪网会拦下他们。 明早等人发现,会有祖国送他们回家。 有了第一具,很快第二第三,接连的尸体浮出水面,等到微微再次出现,水面漂浮着20余具尸身,其中甚至有两架白骨。 “都在这里了。” 阮现现知道,剩下的可能早已顺流飘走了! 她没有问微微明明有能力,为什么不救这些人的白痴话语。 知道它不吃人,阮现现兑现承诺,“谢谢你帮我把他们送回家,作为交换,我也很快会送你回家。” “别抵抗。”抬手摸向巨龟的大脑袋,心念一动,默念:收! 哗啦——巨龟消失进入空间沉眠,取而代之是河面掀起的水浪。 真正意义上洗了澡的阮现现跑回营地,帐篷已经被小伙伴搭好,累了一天的两人已经睡下。 阮现现头发都没擦干,浓浓的疲惫感袭来,脑袋挨到枕头就睡了。 一夜无梦,次日早起,她是被老李隔着很远一声又一声的唤她起床进城的声音叫起。 彼时天刚蒙蒙亮,集合哨尚未吹响,头顶一根呆毛,怨气比鬼都重的阮现现端着洗漱用品走出小帐篷。 一抬头,天边尽头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快速驶来,她眯着眼,这个颜色的吉普在现在很难见。 待她走到老李身边,吉普车已经越过他们,直直停在河岸口。 车门打开,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动作优雅地解开风衣外套。 接着在两人猝不及防下,一个助跑,弹跳起身跃入河面,溅起小小浪花。 阮现现小嘴微张,“这人不去国家队跳水真屈才了!” “不对!”待她反应过来,差点发出土拨鼠尖叫,“不是大兄弟!老远开车过来跳河,你图什么啊?” 第81章 宫野暴揍封白 “01牌照的,这人专程从首都开来黑省跳河?” 阮现现没打算多管闲事,老李闹不清年轻人脑子咋想的,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逝去。 两手交叉攥住衣摆,脱了军绿色长袖沿着河岸边奔跑,看样子是想下去救人。 阮现现手里还端着洗漱的盆儿,追了两步没追上,大声提醒: “冷静点啊!那人明显不是轻生,谁死前还脱衣服?死相多难看啊!” 老李:…… 大早上盹还没醒就遭受了视觉冲击,关键还有个死丫头从旁言语带偏他,脑子还没回过神,身体已经做出下意识反应。 被阮现现这一嗓子提醒,确实清醒了不少,两人并排站在河堤大眼瞪小眼。 没一会,一个黑色的脑袋冒出水面,游出一段距离再次下沉。 于是,两人就站在岸上眼睁睁看着,那人时不时游上游下,最后攀爬上岸浑身滴着水钻进车里,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人影下车再次投河。 老李:“那人看起来和你一样的不太正常。” 这话阮现现不爱听,她最最正常了! 给出自己的见解,“可能是哪位烈士的家属,不能接受亲人亡故,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前来寻人?” 知道人不是来跳河寻死的,两人都淡定了,老李津津有味蹲在河岸边上,阮现现端着盆儿回去洗漱。 今天她穿一件绿色衬衣,衣角别进黑色的直筒裤里,外搭一件列宁外套,墨发高束成马尾,双手揣兜。 出门正遇上开车的老李,对她招招手:“上车吧,再不进城要耽搁做午饭了。” 阮现现手脚麻利坐上副驾驶,车子开出一段距离,透过玻璃,视线与走下吉普车的男人四目相对。 两人一齐眯了眯眼,又极有默契的共同移开视线,只一瞬间,两车交错。 直到卡车驶离,宫野走上河堤,目光平静的盯着河面,眼神晦暗难明。 没有了旁人再盯着他,这次下水的宫野没了顾忌,潜入河底寻找目标。 直至太阳初升,游到拦截网的宫野依旧没有找到巨龟行踪,倒是意外的让他发现了漂浮到这里的尸体。 ——于是,跑操回来的封白掀开帐子就直直对上满地的尸体,和坐在尸体中央悠闲喝水的宫野。 封白抿紧薄唇唤了声“小叔”,注意力就集中到尸体身上,一眼认出除了两架白骨,地上都是他的兵。 眼眶红的骇人,深深弯下腰去。 使人唤来副团政委等人,一起为兄弟们入殓。 等到终于忙完,兄弟们都被妥善安置,他才敛起悲伤对同样直起身的宫野问: “小叔来处理那只异端吗?怎么样了?” 以封家势力,知晓组织拥有一支能人异士组成的特殊部门,专门处理普通人解决不了的超自然事件。 水下那只巨龟还是他率先发现上报,消息递交上去,他就知道小叔该来了,一年没揍他,估摸拳头都痒痒了。 他压低声音用一副商量的口吻询问:“这次能不能别打脸?我还在执行任务。” 他与小叔同岁,四岁那年因着他的恐惧引来敌军,小叔被带走,奶奶在他面前被日军开膛破肚。 他因日军的大力一脚和极度的恐惧,暂时陷入假死,等他苏醒,奶奶一息尚存,用尽最后的力气让他去找爷爷营救小叔。 四岁的他记忆不甚清楚,只记得奶奶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地下室充满刺目地红色,那是他亲人的性命。 可年仅四岁的他去哪里找爷爷?只会抱着奶奶的尸体一个劲的哭,等到援军到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两日。 小叔也在茫茫人海中彻底失去了踪迹。 家里没人怪他,只有父亲待他比待手底下的兵还要严苛,直至长大一些,他才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两条至亲之人的性命。 于是不用父亲督促,他训练的更加刻苦。 每到除夕或重大节日,家中亲人齐聚,气氛总是沉默又窒息,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十岁小叔回来那年。 爷爷放权于父亲,终日陪着小叔的他脸上慢慢有了笑容。 回忆至此,熟悉的疼痛感传来,腰腹狠狠挨了一脚,他身体倒飞,宫野如鬼魅的身影紧随而来。 膝盖顶腰窝,爆踹,360度旋转腾空顶腰窝…… 等身形终于落地,他口中传出一声闷哼,下巴被人掐住,眼前是宫野那张极速放大的脸。 神情称不上愉悦,语气却含着一丝莫名:“哭啊!你不是最爱哭,怎么不哭呢?” 封白:…… 这就是他小叔的变态之处,每次见面不仅要打他,还要把他打哭。 不哭?他可以一直打,打到哭为止。 “小叔!能不能……呃!” 话说一半,腹部传来的剧痛让他把话咽回肚子里。 咬了咬牙,在心里做了无数次建设,最后在宫野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视下,哇的一声哭出来! “呜呜呜!小叔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见他哭了,且是那种咧开大嘴嗷嗷的哭,宫野终于松开手随意拉了张椅子坐。 “错哪了?” 封白哭声一滞,这就是他小叔更变态的地方,每次打他都会有至少一个正当的理由,且,必须让他说出来并进行改正。 他他妈真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啊! 宫野看够了侄子的蠢样儿,好心提醒了一句: “听说,你在团里造谣生事,到处说一位女同志是敌特的坏话?” 看到封白睁大一双哭肿的眼睛,里面尽是茫然和委屈,他知道自己这理由找对了。 老师说不能无缘无故打人,出手必须是有正当理由下,否则就是犯法,会被抓起来关小黑屋。 他不喜欢小黑屋,遂每次打侄子前,都会找好一个他需要挨打的理由。 “我没有!没有到处宣扬。”封白声音染满悲愤。 宫野嗤笑,“阮现现,女,18岁,大院里公认的好孩子,自幼受严研究员教养,学习成绩年级第一。 成长环境复杂,却保有一颗赤子之心。 你爷爷都赞许有加的人,到你这变成了敌特?” 他看着封白这副表情实在碍眼,梆梆又给了两拳。 “知道汉奸是怎么来的吗?除了天生的坏种,都是被你这样的人寒了心,逼出来的。” 第82章 宫野的三个问题 “如果我是那位女同志,不叫点人把你绑走打一顿坐实敌特身份,都对不起你的冤枉。” 封白捂着青紫的眼眶从地上爬起来,挨打挨出的心得,最后打完脸小叔基本不会动手了。 前提是自己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触他霉头,但他此刻心里憋着一口气,像某种寻求认同的小动物。 “可我有七成把握,她杀了人。” 把握而不是证据,会抓重点的宫野反问他三个问题。 “有把握怎么不抓人?” “她杀的是无辜者,还是该死之人?” “你一个团长是有多闲的越俎代庖?管这么宽,要不让老头儿把你调去海边?” 封白:??? 他嘴硬:“就算是该死之人,也应该接受法律的审判,而不是擅用私刑。” “所以啊!”宫野用脚尖儿把侄子的丑脸踢远了些,“你这种性子,早点让老头选个三观一致的结婚生娃, 就别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了,待会把人找过来好好道个歉。” 来了来了,最熟悉的道歉改正环节要来了,秉持着早死早投生的念头,封白不情不愿答应。 呼!以正当理由打完侄子的宫野神清气爽,指尖点着桌面上的文件。 “别赖床,起来说说那只异端,我早上将上游粗粗看了一遍,并未找到你口中巨龟,倒是发现了它栖息过的地方。” 他赖床?他这是被揍的起不来好吗? 有时候封白真的挺想报公安! 说起正事,也想快速略过这个话题的他皱紧眉头,“不可能啊!我昨天还见过那只龟。 小叔,泥里有翻找没有?” 这个真没有,宫野想了会,“你现在出去把岸边戒严,有人不方便,清场后我再下去仔细探查一圈。” 20分钟后,河坝上无论军人还是河工都已离去,只剩站在坝边的叔侄两人。 看着又要跳河的宫野,封白赶紧拉了把:“河坝被老龟撞出个豁口,裂缝一直延伸向下,小叔你再看看有无修复可能。” 宫野答应了,深入浑浊的水下,探查确定没有巨龟的身影后游回堤坝,挥手在面前隔出一道屏障,细细观察裂缝。 破损不算严重,那只异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撞击,并没有恶意损毁迹象。 他重回上岸,扬首望向水坝之后的松江支流,心下了然。 “大雨那几天,上边是不是泄洪了?” 见封白点头,他道:“应该是松江里面的老家伙,不知怎么顺水来了这里,想回回不去冲击了堤坝。” “那它现在在哪?” 宫野摇头,“不知道!” 封白:??? 还能再不靠谱点吗? 半小时后,叔侄找到老龟最后待过,也就是被阮现现带走的地方,泡在水里的宫野摸着水下簇新痕迹。 “它大概最后一次停留在这里,要么被人带走,要么自己想办法回去了,我确定异端不在上游。” 封白那张青红椒错的脸上表情怔了怔,“被人带走? 昨晚是有人说河里闹出了动静,我赶来查看时水面已经恢复平静。 小叔,我这就让人去查昨天谁靠近过河岸边。” 宫野跟游冬泳的老大爷一样慢慢爬回岸上,闻言甩了甩头上水珠道: “我劝你好奇心别这么强,如果真有人能无声无息带走一只巨龟,顺道再多待一个你,跟玩儿一样。” 封白抿唇,“如果,我是说如果,巨龟真被人带走会有什么用?” 宫野脱了浸湿的上衣,又见四下无人,扒了侄子的衣服穿自己身上。 “能干什么?带到实验室提取什么胞什么N的研究长生药剂吧。” 说完见封白又要去查,再三确定侄子那三脚猫功夫是拿脑子换的后,他这才把接下去的话说完。 “但这个猜测不成立,你战友的遗体上沾有巨龟身上的粘液,证明受了谁的委托送还而来。 总不会是一只老乌龟的心血来潮。 而有这份心思的人,不是我们的敌人。” 他认真看着比之要高一些的封白,“小白,那人不愿暴露身份,又不是敌人,为什么要一究到底? 某种层面上讲,人家还帮了我们。 你这恩将仇报的毛病趁早改了吧。” 封白:…… 他为什么在小叔眼底看见一个一米九的巨婴? 宫野不再看这糟心玩意,淡淡留下一句:“还是那句话,真有人能带走巨龟,顺手让一个你消失不是问题。 想犟你就继续犟。” …… 阮现现和老李从县城采买回来,就注意到今天的河岸格外安静。 车子驶到小帐前停下,阮现现刚下车跟老李告别,鹅子扑腾着大翅膀一头扎进麻麻怀里,嘎嘎嘎的一顿告状。 “有坏人觊觎我的毛,还觊觎我的粮,打他打他!” 阮现现牢牢把鹅子接进怀里。 刚来那会鹅子被她勒令不许出帐篷,下游都是村民,她怕这鹅被人群起而攻炖了吃肉。 也是来了上游没有村民只有军人后,才开始放他自由走动。 这鹅被她养的皮毛油亮,一看就知有主人,而军人不会擅动有主之物。 没想才一天就被欺负了? 听完他一顿嘎嘎,阮现现大致明白。 用鹅子的原话说,他在河滩走的好好地,忽然被人抓住脖子,问他吃什么长这么好,他也想吃。 阮现现摸摸鹅头笑了,“人家逗你呢,想吃吃你的肉不香吗?” 说完胳膊就被拧了一下,她无语的捉住鹅嘴,“非要跟过来,这外边比咱村里危险多了,想保住鹅粮和毛,最近都别出去了。” 现在是上午不到十点,起太早,阮现现正打算眯半小时再去厨房,封白身边的警卫找来。 “阮同志!团长叫你过帐篷一趟。” 那个事精又来了? 双脚跟在警卫身后,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弄死封白的108种可能。 帐帘掀开,小火苗顶到脑门的阮现现抬眼就见一个鼻青脸肿的大花猫。 她一下乐了,“咋地?亏心事干多了,终于……终于遇见好人了?” 她想说遇见鬼了,想想现在不行说牛鬼蛇神,话到嘴边半路拐了个弯。 一句好人,大大愉悦了坐在封白身后的宫野,他用脚尖把电线杆子样的侄子往旁边挪了挪。 “小白!跟人家女同志道歉。” 第83章 北方有爷爷 “对不起,我不该因为想引起你的注意,信口胡诌怀疑你是敌特。” 封白伸手捂住脸,话语说的真心实意,他了解小叔,这歉道的当事人不满意,就得一直道下去。 在喜欢的女同志面前道出龌龊心思着实令他难堪。 可……感受着身后那道越来越危险的视线,他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我怕失去跟你的交集,就想找点恰当的理由,没想找了一个最不恰当的,抱歉,我会写检讨交到上面。” 阮现现惊奇了,她看得出封白是有错敢认,但绝不会说清缘由,骨子里有一些看不起女性的大男子主义。 很好奇一直在背后踢他屁股那只脚的主人是谁。 “麻烦让让。” 封白:??? 不太乐意的让出位置,露出身后疏冷金贵的男人正脸,眼睫匍匐在眼睑,眼尾细长,衬衣钮扣系到最上方一颗。 袖口挽起到小臂,抬起眼时见人三分笑:“阮同志你好,我是这混蛋的叔叔,宫野。” 他很有礼貌的起身握手,又极有分寸的只是微微触碰指尖,松开手后比了个请的手势,“坐。” 他自然而然的展开话题,不会让人感到唐突:“给这混蛋收拾烂摊子前,冒昧看过你的资料, 阮同志!很遗憾,资料上说你爷爷用人情请来了国手帮忙扎针,现在已经不拉裤了,先兆中风也基本痊愈。” 阮现现对阮老头是死是活不太关心,活着最好,活到她回去亲自送他最后一程。 而令她好奇的是,“国手?这年头还有人敢给别人扎针?” “怎么不敢?能被下放的,都是站错了……” “咳咳咳!”封白忽然一阵剧烈咳嗽,扭回头瞪了宫野一眼,他可真敢说啊! 真没有什么宫野不敢说的,视线从那张不讨喜的面上掠过,到底是转了话题说出目的: “最晚明后天我会出发回省城,家里老头的意思是把你一起带过去,不用挤火车,路上更安全一点。” 他相信阮现现明白,这个“家里老头”是谁。 果然,她面上不见困惑,笑着答应:“好啊!那就要麻烦你了,我正不想汽车倒火车再倒汽车了。” 看叔侄俩一副明显有事要办的样子,她主动起身,“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宫同志走前派人知会一声。” 待阮现现离去,封白脸色变了又变,“小叔你?” 他小叔啥都有,就是没有烂好心,什么时候这么听爷爷的话,会主动邀请女孩子坐他的车? “蠢货。” 从阮现现渐行渐远的背影上收回目光,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在听到封白的质问,没忍住骂了句。 敲击桌面的指尖乱了节奏,“尽快准备修复河坝的材料,我没这么多的闲工夫给你耽搁。” 撂下交代,拿起车钥匙离去。 他需要去一趟县里,买点女孩子家爱吃的东西,县城到省城这么远的路,万一她路上饿了渴了怎么办? 思及此,宫野脚下加快,看得封白一脸懵逼,有狗在后面撵他小叔不成? 想起宫野临走时候的交代,封白不再多想,快速找人去准备修复河坝的材料。 …… 阮现现这一天都泡在厨房,今日的她格外忙碌,人刚到,有意无意路过的兵哥就开始追着问她中午吃啥。 天知道昨天的卤肉面团里的兄弟有多期待,结果吃到的就是一坨狗屎。 几个厨房做出来的味道酸甜苦辣都有,还有那猪杂都没洗干净的,味道简直了…… 这不赶上今天不用下水,兄弟们都在暗地里较劲,看到底谁能吃上这个厨房的美味。 阮现现就说了打算:“中午吃汤饺,晚上铁锅炖大鱼。” 昨日带回来的是个头中等的白鱼,适合清蒸和酱焖,而今天的江鲫,挺大个的,铁锅炖想必会好吃。 小士兵吞咽着口水走了。 事实不负期待,中午肉沫豆腐馅汤饺皮薄馅嫩,咬一口汤汁四溢。 晚上的铁锅炖大鱼更是肉质鲜嫩,汤汁香浓,鱼肉在舌尖上抿开,就像花朵在嘴里绽放鲜甜,混合玉米面饼子三两口吃下,全身都是暖的。 抢到的好评如潮,气得隔壁几个厨房骂骂咧咧。 军人嘴都不刁,山珍海味吃得,干粮饼子亦啃得,执行任务期间空腹饿上一两日都属正常。 关键吧,就怕比较。 他们这厢吃肉,隔壁吃猫食。 听人说开始不太明白,等蒙头遮脸的阮现现去探访完敌情,差点笑倒在沐夏怀里。 只祛了鳞片,鱼肚都没掏,用铲子剁碎加水煮熟,最后放入玉米面,一锅色香味俱全的猫粮新鲜出炉。 搞的没什么口腹之欲的众人差点把锅掀了,频频找到政委提意见。 夜晚,躺在干草床内的阮现现把这一两日即将出发去省城的事儿说了,二女开心的同时,有些不舍。 陈招娣还好,用沐夏的原话说:“做饭这活比杀人都累!” 阮现现接了句:“前提是杀人不抛尸,处理尸体更累。” 闹了几句她让沐夏明早想着通知一声褚黎和吴学良。 日月轮转,当宫野找过来说下午出发时,他的脸色比起初见苍白了许多,眼底青黑,唇无血色。 一副“肾虚公子”的形象看得阮现现挑眉,心底啧了声,出于人道主义开口劝了句:“可以休息一晚明早再出发。” 看宫野执拗,也就不再劝。 定好时间,见人说完就要走,阮现现赶忙把人拦住递出一张纸,上面是各种驱寒调节的菜方。 不是什么秘方,搭配科学,配料比对简单。 “帮我将这个转交给封团和钱团,这么多日谢谢他们的照顾,我就不去道别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宫野听到小丫头不准备去跟他大侄子道别,胸口堵着的那块巨石消失。 笑了笑一口答应,回去就按内容誊写了一份,原件揣进自己兜兜里。 在封白看似挽留实则欣喜的相送下收拾起东西,他来了不到三日,行李不多,三两下规制齐整。 河岸边,沐夏等人上车,宫野帮阮现现拉开副驾驶,自己坐到主位启动车子时,想起什么的阮现现忽然说: “坏了,忘了告诉大队长一声。” 宫野双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微微侧过头,碎发半遮住那双浅茶色眼睛。 “放心!大队长和严奶奶那边,我已经叫人安排告知了。” 第84章 “随身”检讨书 “死丫头,姓阮的!你检讨书还没交呢!” 没事到处瞎溜达的吴政委远远看到阮现现上了一辆吉普车。 开车的男人他认识,知晓宫野这就要离开,所以把他们团厨师拐跑了? 二话不说拔足狂奔,一手紧紧扣在未关严的车窗玻璃上,推了推眼镜,目光越过宫野落在缩着脑袋的阮现现身上。 “走也不打声招呼?” 阮现现心虚的小眼神到处乱瞄,她不喜欢别离场面,有的人说过再见,这辈子兴许再也不见。 至于检讨书……呵呵!她就是个嘴把式,从没想过兑现。 宫野对她尚算不上了解,见小丫头缩着脑袋手指紧张的搅在一起,明显心虚的样子让他好笑的同时,伸出手在车内一顿翻腾。 最后不知打哪抽出一沓纸,随意拿着张到吴方凯的眼前晃了晃,大大的《检讨书》三字跃入眼中。 铁画银钩,字迹苍劲有力。 随着检讨书一起的,还有一张印有“国防安全”的工作证在面前一闪即逝。 “阮同志的检讨书在我这里,现在正式通知,这张检讨书被征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吴方凯:??? 你是真的饿了! 他微笑的退后一步,“报告领导,没有问题了。” 说完恶狠狠的瞪了眼因为有人撑腰,又支棱起来的阮现现,“军区的地址你知道,回村儿别忘写封信报声平安, 不是想要你嫂子自家酿的青梅酒?到时寄点给你尝尝。” 阮现现眼眶一红,闲聊侃大山时吴方凯说他媳妇酿的酒好喝,阮现现趁势讨要,没想吴政委真上心了。 她用力抹了把脸,就说最讨厌分别,打开自己这边的车窗半个身子探出,笑着挥手。 “好啊!记得多寄点,我胃口可大了。” 直到车子发动,她被人薅回副驾驶,身边的宫野目不斜视,“坐好!怀里那只鹅块被你挤成肉酱了!” 【嘎!】 麻麻!就是这个坏蛋不仅想抢鹅粮,还觊觎鹅毛。 阮现现破涕为笑,用力撸了把鹅子,好奇偏过头问宫野,“你车里还随时背着检讨书?” 宫野“嗯”了声,没好意思说都是空闲时候写的,上面要多少字的,他就找出对应的交多少字。 心情平复,阮现现侧过身两只手扒在座椅回头,“夏夏!褚叔叔真不跟咱一起走?” 沐夏从车窗外的风景收回视线,“他说不跟,去朋友那里借车晚点跟上我们,到省城后出入有车会方便一些。” 阮现现想了想,到省城有车出入确实会方便一些,他这么大个人又丢不了,关心一句便不再多问。 随车吉普车行驶,后座上的二女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阮现现努力睁大一双眼睛,副驾不睡是她最后的原则。 “困了就眯会儿。”宫野单手把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拿过搭在座椅后的风衣外套,没有擅自盖她身上,而是递给小丫头。 “从这里开车到省城大约要10多个小时,我们先去县里吃点东西,睡吧,到地方喊你。” 阮现现接过外套盖在自己和鹅子身上,她的行李都在后备箱,眼睛依然睁着,没话找话说: “封老和封白都在黑省,怎么听你口音却是京城的,这亲戚关系是正经的吗?” 父子叔侄关系还有不正经的? 想想自己和封白,宫野回答的不太自信,“应,应该?” 阮现现噗嗤一声笑了,眉眼弯弯,睫毛一眨一眨因为困顿侵染着水汽。 见她眼睛都快睁不开,小嘴儿还要坚持叭叭,宫野轻声:“睡吧!” 奇迹般的,当这两字落下,觉得自己肯定不会睡的阮现现竟在下一秒睡着。 她不愿闭上眼,除了坐副驾不睡的原则外,也是在保持一份警惕心,知道凭宫野和封老的关系大概率不是坏人,可万一呢? 当她呼吸变得平稳而绵长,车中只余下宫野跟鹅子大眼瞪小眼,眼瞧鹅嘴一动要将阮现现拧醒,宫野眼疾手快捉住。 “吵醒她炖了你,晚上加道铁锅炖大鹅。” 鹅子不动了,一双豆豆眼紧紧盯着面前这个敢威胁它的男人,等着,等他养的两脚兽睡醒,谁炖谁还不一定。 后车座,沐夏微微睁开一条眼缝,朝着前座的一人一鹅看了眼,调整了个姿势又很快闭上。 车速降慢,出发时下午两点,即便宫野将吉普开出乌龟的速度,抵达县城也才三点,这个时间点国营饭店并不营业。 想了想调转车头,将车驶到澡堂正门前停下,三女醒来,宫野说: “我去办点事,你们自己找地方待会,晚点在这里汇合。” 阮现现伸了个懒腰,纳闷自己怎么睡着了,闻言就点头,“行!忙你的,不着急。” 她们本来就是搭顺风车,宫野有事自然以他为先。 她偏过头就见车窗外的澡堂,大眼睛一亮,“招娣,夏夏!咱们正好去洗个澡,泥地里滚了几天,我早想洗澡了。” 沐夏耸耸肩,“没澡票。” 陈招娣翻了个小小的白眼,这俩姐们真勇,没见司机大哥脸红到耳后根了吗? 澡票阮现现有,“先拿我的,待会折算成钱给我就行。” 沐夏求之不得。 陈招娣口袋里只有下乡补助的50块,已经花了不少,但她也的确想好好清洗一番,遂也没拒绝。 三女高高兴兴地下车打开后备箱拿出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跟宫野打了声招呼,手挽着手进入浴池。 车上,宫野放在裤袋里的手指摩挲着澡票,目送人走进了澡堂,一脚油门随意找了个地方停车,放下靠背,开始闭眼假寐。 这具身体经过改造,精力充沛的已经脱离睡眠需要,每天只睡两小时或者干脆不睡。 饶是一整天又是下水又是带人修补河坝,躺在主驾的他依然睡不着,睁开眼从车内拿出关于阮现现的资料一遍遍复看。 手指停留在纸质文件第一行,姓名那栏的阮现现三个字上,眼眸深邃,瞳眸一片幽色: “小骗子!不是说自己叫仙仙吗?” 第85章 两人的过去,仙仙和小哑巴 “嘶!水浇身上还挺疼。” 现在的浴池淋浴是脚踏式设计,头顶一根铁管儿,脚踩上踏板头顶的铁管儿冒出水,水流特别大,砸在身上有点疼。 热水从头浇到脚,阮现现舒服得直哼哼,斜眼瞥见沐夏时明显一愣,“夏夏!你是不是又瘦了?” “是吗?”沐夏捏了捏腰上的大肚腩,“好像是瘦了一些,我这身体早年被舅妈喂了不少激素,有点难减。” “嘶!”二女倒吸口冷气,什么样的亲人狠心到给外甥女喂激素啊? 阮现现倒是见怪不怪,她的关注点总是有别于常人:“那你舅妈还挺有钱,这年头没点关系可搞不来激素。” 没看乡下当祖宗供养的猪,活到挨宰前都吃不上一回激素。 沐夏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 这间澡堂男宾有池子,女宾这边没有,单是淋浴。 三女从里到外好好清理了半个多小时,阮现现小脸白里透红,坐在换衣间的长条木凳上擦着头发。 彻底打理完,一个多小时已经过去。 出来时候宫野那辆黑色吉普就停在门前,他下车打开后备箱,见三人把东西放好后又替阮现现拉开副驾。 自己坐上主驾后看了眼表,阮现现注意到,宫野腕上带着一块友谊商店售价480的雷达表。 由记得在火车上遇见的封广,手里拎着的皮箱表面都有多处磨损,这当儿子的一身行头可不简单,果然不是正当的父子关系。 见她盯着自己腕上的手表,宫野垂眉,两指快速拨弄将腕表解下递给阮现现,“喜欢?送你了。” 阮现现小嘴紧抿,漂亮的大眼睛抬起,里面盛满不可思议,就当宫野暗想行为是否突兀过于孟浪时…… 她的声音悠悠传来:“你就是拿自己戴过的东西送人?我看上去很像喜欢二手货的?” 宫野慢慢把表扣回手腕,声音染着笑意:“不是,给你看看,如果喜欢我再找块女士的来。” “不要,我有机械的,想再要块电子的。”阮现现哼哼! “好!”宫野一把方向盘,车子驶向国营饭店,“卡西欧那款有两个按键的电子表很适合你,但是不好弄,我想想办法。” 阮现现沉默,一直到车子停下,沐夏等人下车, 她忽然侧过头看向正在解开安全带的宫野,眼眸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小哑巴!这些年……你去哪了?” 宫野全身僵住,去解开安全带的动作一滞,手猛然握紧,声音低低带着紧张:“你想起来了?” “是啊!想起来了!”阮现现身体放松的靠在椅背上,侧过头看向宫野的目光染满笑意。 “你在有意无意提醒我不是吗?” 是她八岁还是九岁那年? 跟奶奶租住的小院外来了一个半大的小哑巴,那时候玩骑马打仗,没人给她当马,只敢欺负一个缩在角落的小哑巴。 她给他吃的,他当她战马。 她在学校里受了欺负,转头就指使有特殊能力的宫野替她报仇! 宫野从不会像封白那样,把她从身上撕下来按在桌上,从那时候起,她就知道了封白不是他。 不到半月的时间里,他们近乎形影不离,直到…… 阮现现抿了抿唇,“那天早上,你被那帮人带去哪了?” 由记得那是在她上学的路上,宫野一如既往跟受气包样任劳任怨的背着她, 快要走到学校时,面前突然停下一辆车,车上下来四个人带走了宫野。 至此,阮现现到死都没能再见过他。 最后弥留之际她还在想,如果当年的小哑巴没被人带走,他一定不会让阮家,让陆毅那般欺负她。 不知怎的,笑着笑着的阮现现眼眶突然就红了。 宫野慌了,用袖子忙去给她擦冒出来的鼻涕泡,“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鼻涕比眼泪都多!” 阮现现噗呲一下笑出来,反手攥住他另一只干净的袖口,“说!这些年去哪了,我以为,以为……” 他有那样特殊的能力,她以为他被人带走后,遭遇了不幸! 宫野伸手越过她,克己守礼的拍拍小丫头后背施以安抚。 “别怕!我没事,人这不好好的在你面前,以后再不会不告而别了!” 他在日军实验室待了六年,回家又用两年恢复神智,以为日子即将这样过下去时,京市来人找到了他爸。 说以他的情况最好进入507所学习成长,封广哪怕再不舍,也知道京市才是宫野最好的去处。 封广陪他上京,陪他学习生活,黑省京市两头跑,直至那一次多月不见父亲,他害怕了,破坏了研究所安全警戒逃跑。 本是想找到封广,谁料误打误撞遇见了小姑娘,她知道自己的特殊能力后并未拿他当成异类, 给口吃的就理直气壮拿他当打手,当交通工具。 直到他被所里找到,被亲爹带回…… 宫野轻拍小丫头乌黑的发顶,声音明明没什么情绪,阮现现就是听出一股子幽怨味: “事后我去那间小院和学校找过你,学校拆了,小院的房主说不知道你们祖孙去了哪里。” “嗯!我奶奶未嫁人前有过留洋经历,那场活动刚有苗头,奶奶就被老逼头子举报了, 你知道的那处小院儿,只是我们祖孙东躲西藏的一个落脚点,在你被带走没多久,我也被奶奶送回了阮家。” 宫野能说什么?只能说句造化弄人,他似笑非笑睨着整张小脸都在发光的阮现现: “不叫仙仙了?因为你一句大舌头的仙仙,这些年我可是翻遍了京城名字里所有带仙字的。” 确定了阮现现就是自己多年在找的人,回头再去看她资料的宫野还有什么不明白?哪里来的仙仙,分明是现现。 提到小时候大舌头的自己,阮现现也有点尬! 多年后久别重逢,两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突然,阮现现肚子叫了一声,宫野快速打开车门, “饿了吧!先下车吃饭,我看你在厨房做完饭后都没有什么胃口。” 两人并肩走进国营饭店时,陈招娣正噘着嘴,撅起的小嘴上还横放一只筷子。 两人探照灯般的目光射了过来,“有情况。” 阮现现拉着宫野给好朋友介绍,走到桌前,小下巴高高扬起:“他叫宫野,是我小时候的御用打手。” 第86章 古董金银,巨龟的馈赠 “你们好,我叫宫野,不仅是她小时候的打手,以后……都会是!” 宫野伸出手,微微偏过头,碎发下浅茶色的眼眸仿佛只容得下一人。 卧槽这个行啊!沐夏伸出一手握了握,脸能打,指腹只有一层薄薄握过枪的茧子,应该不是军人, 也不知道是啥职业,养不养得起身边这位小祖宗! 双方落座,宫野目光盯着小黑板,上面是今日菜色,话语却是对身边人问: “来点清淡的小鸡炖蘑菇,地三鲜,玉米排骨主食吃牛肉面可以吗?” 他记得阮现现口味,很喜欢吃面条,牛肉面炸酱面三鲜打卤面……除了面汤之外她都喜爱。 阮现现点头,替她点完爱吃的,宫野又招呼她的好朋友,“两位同志喜欢吃什么可以自己点,不用客气。” 说完怕自己在场两位女同志尴尬不好点菜,他起身去饭店中央的大桌子上拿起几副碗筷,用热水浸泡又洗了洗。 看到这一幕的陈招娣捂着脸压低声音发出尖叫,“啊啊啊!这个好这个好,我宣布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你这个看脸的恋爱脑。”沐夏不赞同,“也许就是个驴粪蛋子表面光呢?交朋友可是终身大事,还要仔细观察。” 阮现现一脸疑惑,“你俩说什么呢?” 见二人呆住,她呲牙,“快点点菜吧。” 饭后,四人回到车上,连日来的疲惫加上突如其来的安心,让阮现现上车开始就哈气连天。 宫野给她座椅调整一个舒服的角度,点火给油,驾驶着车辆慢慢驶出城外: “睡吧!不是想看松江吗?睡醒一觉松江也该到了。” 来时路上阮现现困顿之际曾说过想看松江,车子一路平稳的行驶着,终于在天色彻底暗下来后松江宽广的江面已经遥遥在望。 头顶青山绿水,脚下是滚滚不息的大江长河,天边圆月高挂,气氛荡人心弦中带了一点神秘。 总之胆小的陈招娣不敢看,看一眼总觉自己会掉江里去。 “看你们都累了,今晚将就一下,在这附近过夜,车子经过特殊改造可以睡人。” 宫野说着,不知怎么鼓捣,把挡把拆了下来,座放平可以睡两个人,主驾和副驾之间搭了个东西,又可以睡一个人。 从后备箱拿了一套崭新的被褥给阮现现铺好,自己站在了车下对她笑: “别怕,我就在这附近,明早起来给你烤飞龙吃,记得锁好车子。” 拐道为了看松江,他们错过了最近一座县城,宫野想,既然来了总要让她看看太阳升起时,大江的秀丽风光。 三女都不是矫情的人,阮现现扒着窗户探出脑袋,“那你呢?” 宫野换了件厚一些的外套,捡了些枯树枝,在三米之外搭了一团篝火。 火光映衬着薄唇勾起的弧度,带着兴味和偏执的掠夺欲望:“我守着你。” 阮现现有点被那灼热的目光烫到,躺在自己的小踏上来回翻滚,惹得沐夏差点爆粗口: “软小现,你屁股下面有刺儿?还是不睡高处就想唱歌的老毛病又犯了?” “她那不是屁股下面有刺儿,是心里长草了!”陈招娣睁开眼,幽幽接了一句。 阮现现:…… 为了证明自己屁股下面没刺儿,心里也没长草,接下来一动不敢动。 不过5分钟就睡着了! 听着她均匀绵长的呼吸,沐夏侧过身嘟哝一句:“有点良心,但不多。” 一夜无话,阮现现是在外头的篝火熄灭,宫野进入山林后被系统叫醒。 365:【现现醒醒!那个男人走了,你可以出来放龟了!】 阮现现睁开眼,知道沐夏警惕,假装肚子疼下车,来到一片月光照不到的草丛,手一挥放出微微。 怕再次闹出动静,她可不敢把它放进水里。 岸边草丛,巨大的微微甫一出现脑袋便探出龟壳,发出短暂一声“嘶嘶”。 阮现现忙让它闭上嘴,指指月光下奔流的大江,另一只手重重一拍龟头,轻声说: “回去吧!你不聪明,以后可不要轻易上岸,小心被人捉住炖了王八汤。” 微微深深看了她一眼。 虽然不知道闭眼再睁开,怎么突然就到家门口了,可它心底十分感激这个人类。 出声让阮现现坐到背上后,爬行速度不快。 得窥全貌,阮现现发现微微比在水里看见时要大许多,四肢完全展开,竟有小二层楼那么高。 一人一龟来到江边,临别在即,阮现现喂给它几颗灵泉水捏得鹅粮,最后抱了抱龟头欲要转身…… 衣角就被微微轻轻含住,它让她在岸上等它一会儿。 见阮现现答应,它几步潜入水中,再几息后巨大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微微在水下的动作非常快,等了约莫20分钟,巨大的身影再次浮现,彼时,他背上驮着不少的铁箱子, 轻易将那些箱子送上岸后示意阮现现打开。 猜到什么的阮现现心扑通扑通加快跳动,月光下,可以看见锈迹斑斑的铁箱上铸有繁复花纹。 生锈的锁头被轻易打开,阮现现眼前一花,里面是雕工精良的一箱玉器,随手捞一件价值连城,不像近代工艺。 再打开一箱,里面是空的,以前可能存在书籍或者布匹,早已在长久的水流冲刷下彻底化为乌有。 一箱箱沉底的金银玉器和数之不清的古董首饰。 每一件背后代表的含义都足以令博物馆和收藏家们侧目。 当最后也是最大的一只箱子打开,第一眼,什么生锈的破铜烂铁,第二眼,嘶~~~~ 青铜器! 满满一箱的青铜器! 阮现现手抖了一下,她毫不怀疑尘封在松江水底的青铜器会是假物。 其中小部分已经腐烂,但像一对双耳六棱长颈瓶,一对刻有铭文的宫灯,一支青铜器里级别最高的三足鼎……均保存完整。 阮现现有点呼吸不过来,就这样说吧,如果把这箱东西出手,能获得一笔天文数字,她五代之内不用为吃喝发愁。 思及此,阮现现思维不禁发散,声音都有些缥缈起来: 【统统!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你的商城可以仿造青铜器吗?我们要不要做一把谍中谍中谍?】 第87章 统统升级,不愿让她误会 【现现很刑啊!别说仿造青铜器,想卖原子弹坑人,我也给你弄个蔫屁的出来。】 系统拍着胸脯打包票,声音忽而变得羞赧:【就是,就是这批财物入账后,我马上会升二级, 二级的系统商场有很多上新,现现到时可不可以给我买个皮肤啊?】 统统要升级了? 在她资产抵达一百,系统开启一级商城,后面搬空阮家资产过十万,二级商城开启后,拥有了市面上绝大部分的物品, 现在终于要升三级了,代表她的资产要过百万了吗?! 也对,这小十口的箱子放五十年后别说百万,十亿都有得。 搓搓小手的阮现现一脸豪气:【买!买两个,穿一个扔一个。】 想到什么的她继而又问:【你的升级依据是什么?换句话说,统统你是靠着什么能量升级?】 365:【我俩绑定后,宿主的资产数额会转化成我的积分,积分够了就可以选择升级。】 阮现现:【积分除了给你升级还有什么用?对我有用吗?】 看到宿主杏眼里冒出精光的365十分警惕,小声音回答的斩钉截铁: 【没用的,积分对宿主没有用,只用于系统升级和排名,现现你就别想了!】 撂下这句话后系统神隐,论阮现现如何在脑中呼唤都不回话了! 好吧!面前的微微正歪着头一脸疑惑看她,大脑袋还把箱子向前拱了拱:“不喜欢吗?” “喜欢。”阮现现高兴得从小包里掏出五瓶灵泉喂给微微,见它眼也不眨喝下后抬手道别。 “回吧!有机会我再来看你,听到这个哨声就代表我来了,下次再来,还给你带这种好喝的小甜水。” 阮现现拿出一只哨子,放在唇边轻轻一吹,让微微记住这个声音,又晃了晃手中空掉的瓷瓶。 巨龟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此次上岸受惊不轻,回到水里后要压压惊,未来百年不打算沉睡了。 闲着也是闲着,回去后就多多搜罗水底下的箱子吧,两脚兽很喜欢。 嗯!绝对不是为了换她手里的小甜水。 直到微微潜入水面游远,阮现现又在岸上站了良久,夜晚的寒风将墨发吹乱,她蹲身警惕环视一周,确认四下无人才把箱子收进空间。 回到车上的她把身体躺平,被子盖到胸前拍了拍,睡不着,无数个关于青铜器发家致富的大计从脑中一一完善。 直到军靴踏过草坪的沙沙声响,阮现现知道上山寻飞龙的宫野回来了,闭上眼,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晨光熹微,江畔的杨柳依依,一条银河闪烁着点点金光,构成了这片土地上最真实而美好的绚丽画面。 阮现现是在一阵叽叽喳喳的欢笑声中睁开眼,一缕橘红色的光透过车窗玻璃打在脸上。 她眯了眯眼,小脸睡得红扑扑,把脸埋进被子蹭了蹭后坐起身,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车门打开,穿一件轻薄毛衣的阮现现走下车,不远处是头碰着头凑在一起的沐夏和陈招娣。 “这就是天上龙肉地下驴肉里面代指龙肉的飞龙?”沐夏手里捏着小树枝,戳着脚边的草笼子, 里面关着两只棕灰色的花尾榛鸡。 阮现现同样蹲过去,眼眸里透露出好奇,伸出小手成八字在榛鸡身上比了比,声音有点怪异: “这东西真能拿来烤着吃?拔完毛还能有肉?” “谁告诉你榛鸡是烤着吃?”沐夏起身,从放置在车顶的包裹里找出阮现现洗漱用具,回头递给她指指火堆上方翻滚的热水说: “飞龙要清炖才好吃,最好加点口蘑。一睁眼就想着吃,先去洗漱。” 阮现现“哦”了声,端着盆盆开始打水洗漱,抽空说了句:“甭管清炖还是烧烤,先炫嘴里才是正经。” 宫野一手短匕,另一只手拎着处理好的兔子从江边走回,抽出架子把兔肉架在火堆上方。 双手自然的调配调料,侧过身占据阮现现全部视野,“飞龙带回省城,学会后给你做,早上吃烧饼和兔肉可以吗?” 显然,他听到了几人对话。 工作需要,宫野待在野外的时间较长,烤肉手艺一绝,清炖还要回去后学做。 任由陈招娣接替他翻转兔肉,宫野蹲身,在阮现现洗过脸的盆儿里就着温水把手洗干净。 他的仙仙嘴刁,饿肚子时候什么都可以吃,若是有条件就要吃好吃爱吃的,比较挑嘴。 把她从物资充足的河滩边带出来,宫野希望给予小姑娘最好的。 走到阮现现身边,白皙修长的手指接过她手中的梳子和皮筋,“我来吧!” 阮现现是典型的头包脸,额头白皙颈项修长,乌黑的墨发有点点自然卷,其中以额前为最,头发又长又浓密,是她过去最不耐打理的地方。 阮现现站直身子递出梳子,几缕发尾扫过宫野腰腹,被他轻轻用双掌隆起,骨节分明的十指快速在墨发间穿插…… 不一会,一个漂亮及慵懒为一体的双麻花辫在他手下完成,宫野克制的退后一步,垂眼就是阮现现毛衣下好看的直角肩。 “头皮用皮筋扎一天会疼,没有梳太紧,这样很好看!” 阮现现赶忙找来包袱里面的红色小镜子,举到眼前左照照右照照,臭美极了。 回过头满眼笑意看着靠在车头的宫野,“行啊老宫!手艺见长,没少下功夫啊!” 老宫! 宫野呼吸猛然停滞,撑在机盖的手背青筋凸显,此刻他全身翻腾的血液都在叫嚣,叫嚣着将那小小的一团拥入怀中。 眼底疯狂与理智交织,眼神变得更加恐怖。 为了不吓到她,宫野轻轻垂下头,纤长的睫毛盖住不住加深的瞳色。 “是吗!为了练习这手绝活,家里的老头儿可没少遭殃,吓得他至今不敢留胡子,头发也只敢保持比板寸长一点儿。” 不由自主的解释,他终究不愿让她误会,哪怕一点点! 草科里蹲着的沐夏和烤兔子的陈招娣对视,半响:…… 沐夏:汪! ———————— PS:出门一趟,晚点再发一章! 第88章 入住,写满文字的纸 陈招娣把烤好的兔子撕下来一半给沐夏,“看好了,是兔肉不是狗!” 一顿早饭有人吃撑,有人吃了比没吃那会还饿! 太阳穿破云层,去到后排跟小姐妹一起坐的阮现现最后深深望一眼松江。 没来得及跟箱子……不是,没来得及在心里跟微微告别,手里就被塞了张牌,阮现现一抬头, “哪儿来的扑克牌?” 沐夏:“废品站里淘来的,来吗?” “来!”阮现现一撸袖子,左手一个大苹果,右手一把纸质粗糙的扑克牌。 斗地主陈招娣不会现学。 她提醒一句:“在外边不要玩钱,就贴纸条,最后输最多的负责清洗脏衣服怎么样?” 阮现现:“也包括袜子吗?” 此言一出,前面开车的宫野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正襟危坐,多少缺了点自知之明的小姑娘。 没记错,她小的时候就是胡同里出了名的人菜瘾还大! 骑马打仗,马还没事,背上的她先被创飞。 砍沙包被沙包砸脸流鼻血。 跳个皮筋都能被崩断的皮筋抽了屁股。 回忆至此,小姑娘脸上已经贴了一张纸条,上书三个大字:我是狗! 宫野:…… 车子不断朝着省城行驶,半天下来,阮现现白嫩的脸上被纸条糊满,沐夏不遑多让,赢最多的,竟是新手陈招娣。 阮现现:“你作弊,你有新手保护期。” 沐夏别有深意笑了笑。 陈招娣一脸懵逼,“算牌就能赢的游戏,我做什么弊?” 这下换阮现现跟沐夏懵逼,二人顶着满脸的纸条面面相觑,前者紧紧捏着手里的四个J和一对三,不知该不该炸。 紧张的小手冒汗,回过头来场外求助:“老宫!炸不炸?” 陈招娣神色一凛,警告的看了宫野一眼,“观棋不语真君子。” 宫野一只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头都没回,“前面4-10的顺子大小王没出,大概率没在一人手上,可以炸。” “四个J。”闻言,阮现现霸气的摔出四张牌,陈招娣咬牙切齿,“不管。” 沐夏微笑:“王炸!”等的就是你。 手里就剩两个三的阮现现:完了!砸手里了,狗逼宫野,害人不浅! 一路上打打闹闹,吉普车于傍晚前终于驶入省城,停在湖滨饭店正门前。 四层的白灰色建筑,极用餐,住宿,招待为一体,大大小小的会议室共有六个,可以接待大型会议。 也是这个特殊年代接待外宾的不二选择。 一行人下车入内,前面站着几名形象气质尚佳的妹子,其中一人迎上来,面带微笑,眼底却有审视之色。 “请问诸位有什么事吗?” 湖滨饭店常用对外商贸,不是什么人拿着钱和介绍信想进就进,出入审核非常严格。 阮现现说明来意:“我们是受邀来此的翻译员,麻烦找一下贾永军,哦对了,这是我的介绍信。” 翻出包里离开县城前开具的介绍信双手递上,妹子快速将介绍信看完,确定这行人的身份后眼底的审视消失。 笑容亲近自然了很多,“来这么早啊!贾永军带人去了机械厂参观,估摸也快回来了, 翻译员居住的客房钥匙就在前台,你们是在这等会儿,还是先回房间休整一下?” 三女对视一眼,由阮现现代表去前台填写信息后拿到了钥匙。 五官秀丽,方脸特别有福相的妹子核对了留下的姓名身份无误后,特别健谈主动说: “房间正好是三人一间,楼层有全天提供热水的洗漱间,咱们这里的重要规矩是不可私下跟外宾走动, 交谈或者公务一定要在会议室或者饭厅,这种大庭广众下进行,我说的记好了,钥匙也拿好了哈。 你们的房间在一楼,左拐走到头再右拐就可以看到了,我名叫宋桂英,有事可以来前台找我们任何一人, 贾处长回来,我会将阮同志等人入住的消息告知。” 宋桂英对阮现现做了详细的安排和介绍,特别点出不可与外宾私下会面,一经发现想来后果挺严重的。 她抬起头礼貌微笑,笑容在看到宫野后定格在脸上,眉头皱起,目光不自觉又带上了警惕。 “你谁啊?平安县第一批抵达的三个翻译员中并没有男同志。” 然后问阮现现,“他是你的同伴吗?没有提前报备是不可以入住的。” 阮现现没说话呢,宫野随手将工作证压在桌上,“再开一间带有独立卫浴的客房。” 看清工作证上面的个人信息,宋桂英忙移开眼,没有多问的在二楼开了一间带有独立卫浴的高级客房。 “走吧!”收起钥匙的宫野单手拧着阮现现的大包裹,“送你到房间后,我要去一趟部队, 二楼的钥匙拿好,今晚自己上楼好好休息,明天中午来接你出去吃饭。” 阮现现表情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都住进湖滨饭店了,难道还要带她去外面吃国营饭店? 多年不见,游戏技术不仅跟小时候一样臭,脑子好像也比以前更秀逗了。 接过宫野递来的二楼房间钥匙,阮现现啧了声笑问:“你不住这里?那你身份开好的房间我可以随便使用吗?” 她记得住在招待所都不能随便串门,更别提这间外松内紧的大饭店了。 说话间,1楼的普通客房已经到了,L形走廊,客房就在左拐第一间。 房门打开,内里约有40来个平方,并排摆着三架木床。 床的对面两座单人沙发,地面铺设地毯,头顶水晶灯。 这种装修放在当下可算十分豪华,不愧是接待重要人物的湖滨饭店。 美中不足就是标准客房没有独立卫浴,这点不足宫野已经帮她解决了。 宫野抬眼快速打量一眼房内,确认没有不妥,弯腰把阮现现的包袱放置屋内,自觉没有踏入女同志的房间。 声音平缓低醇,让人听起来很可靠安心。 “没事!待会我去找负责人说一声,二楼独立安静的环境更适合休息,明天等我来接你。” 宫野转身,脚步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拐角尽头。 直到那道目送他背影离去的目光消失,宫野背抵墙面汗透掌心,拿出口袋里面的香烟侧头点燃。 烟雾缭绕中,另一只手探进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写有密密麻麻文字的白纸。 垂眸看着纸张上面的蓝色墨迹,目光沉沉。 《第一条,第一章,不可以爱之名违背妇女意愿。》 《第一条,第八章:喜欢是长久的陪伴,感情亦不是牢笼,张弛有度方为良久。》 正当宫野对照着纸张,回想连日来自己做的可有哪里不好时,一只大手突兀搭上肩膀。 “你还真在这?手里拿的什么给我看看,咦!不对,哪来一股子烟味?哪个王八羔子在饭店内部抽烟了?” ————————— PS:我来了我来了!又是迟到的一天,跪在榴莲上的光光啃了一口榴莲皮郁闷的说。 第89章 贪婪又自私的短命疯子 写满文字的纸张被身边之人夺走,宫野深吸口气,蓦地把燃烧之中的香烟塞进林睿聪的裤子口袋里。 在他被突如其来的热度烫的后退一步时,宫野轻松将纸抢回,动作优雅的将之折叠好,重新安置回上衣的口袋里面。 表情不复在阮现现面前的乖顺,满脸冷漠瞥一眼跟个猴儿一样两只手在掏口袋的林睿聪。 “林叔!您在这,我爸呢?看见我后夹着尾巴跑了?” 好不容易从裤兜里翻出熄灭烟头的林睿聪恨不得捶他,“倒霉催的!把你叔那地方烫坏,你婶儿得跟你拼命。” 身为老首长的警卫,除了封广,林睿聪可谓陪伴宫野的时间最久,想到刚刚惊鸿一瞥时那纸上的内容。 忍了忍,在宫野逐渐阴沉的目光注视下笑得前俯后仰。 “你,你小子偷抄老封日记了?” “什么以爱之名,什么牢笼,哈哈哈,哈哈哈,那不过是你爹当年追求你娘时耍的小手段。” 见他五十岁的人,笑得还和二百五一样,宫野放松下来,随意依靠在墙壁上,“什么意思?” 林睿聪从这小子身上翻出烟盒,自己抽了根点燃,表情要笑不笑的。 “当年你妈被老封强抢回去,曾放出豪言跟坨屎也不跟你爹,屎在饿死前可以饱腹,而你爹只会加速她的死亡。 左哄不好,右哄不好,你爹急得跟上蹿下跳的猴儿一样,提着歪把子威逼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给他想办法。 可军中都是大老粗,自己女人小手都没摸过,哪来的办法给他想? 还好你早死的文叔叔,也就是当时的参谋,给他想了个办法。 写一本别太刻意的日记述说爱意,故意露出马脚,引你妈妈自己发现。” 宫野神态放松,微抬眼眸,“后来呢?” 林睿聪狠狠吸了口烟,“别说,你文书的主意真好使,老封回去后照做,你娘观他行迹鬼祟,发现了那本日记, 自然也知晓了你爹的心意。 真心迎娶,绝非只图一时欢愉。 甚至觉得掌控了你爹的小秘密,两人闹矛盾,你的母亲总会去日记里寻找老封内心的真实想法。” “再后来……”烟雾缭绕中,林睿聪的表情有些玩味:“女大那一朵冰山雪莲,还真被你爸这个大老粗摘下。” “但他也没得意太久,差不多婚后生下你大哥,一次偶然,真相被揭开,你妈气得差点带着她肚子里的你大姐跑去国外。 要不是老封苦苦哀求,人没准就真走了。” “小子,别信他上面那些胡话,一个强取豪夺的军阀说爱是克制,你信吗?” 香烟快要燃烧殆尽,林睿聪笑着拍拍宫野肩膀:“孩子听叔的!旁人的经历总归是旁人, 伪装欺骗而来的感情不会长久,真诚才是唯一的必杀技。” 哪知话音才落,正前方忽而传来一声河东狮吼:“林睿聪!身为领导竟然带头在饭店内抽烟, 明知故犯,你给我从这儿出去。” 看着叉着腰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姑娘,林睿聪低声骂了句脏话,绽开笑容迎上去,老脸笑成橘子皮。 “老闺女!爸错了!爸以后再也不抽烟了。” 被闺女反绑住双手临走时,林睿聪不忘回头冲宫野眨眼:“上去吧!你爹在四楼等你。” 宫野反复多次尝试去理解何为“真诚”,指尖轻颤,五指不自觉收拢。 仙仙如天上的澄澈皎月,他如深渊里腐朽肮脏的淤泥。 一个是天,一个是渊! 他要去告诉小仙女,自己是一个被剥夺了七情六欲,只余下偏执,贪婪又自私的短命疯子吗? 宫野来到四楼,封广的客房外,慢慢滑坐在地,手一点点圈住了自己的膝盖,额头抵在膝盖上。 于是,久等不到儿子的封广一开门,直面地上好大一坨,他的脸色开始惊疑不定。 “这是……学习怎么当一坨屎?” 宫野:…… 起身将老父亲推开,安静的坐到单人沙发里,紧随其后的封广围着儿子啧啧转了一圈。 隐去眼底的担忧,抱着手坐在床尾直哼哼:“把我未来孙媳妇拐跑,耽误我老人家抱重孙,你还委屈上了?” 宫野隐忍的闭了闭眼眸,压下因老爷子一句话下陡然升起的暴虐,声音又轻又哑: “换一个孙媳妇,是谁都行,除了她。” 这话让老爷子不理解了,人家好好的姑娘哪里惹到这煞星了? “我跟你说,小姑娘可是我老头子亲眼瞧上的,你侄子难得铁树开花,刚打电话托我给人家女同志……” 话说一半,封广骤然对上宫野那双蔓上戾气,正在慢慢褪去理智染上猩红的狭眸,嘴皮子一秃噜,话语直接拐弯了。 “托我问问人家女同志,愿不愿意,愿不愿意当他继奶奶!” 行行行!一说封白就失控,没品的连人女同志一起迁怒,他不说行了吧! 宫野:…… 一瞬间浑身戾气溃散,他长腿微弯,十指交叉抵住额头,“爸!我找到了寻找多年的小仙女!” “真的?”老爷子一个高蹦起,老而益壮的他差点撞上头顶的水晶灯,声音染满惊喜。 “小仙女在哪呢?快带爸去看看,爸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仙女。” 宫野放开抵住额头的双手,抬起眼,猩红未退的眼底尽是似笑非笑。 “嗯!找到了,就是你嘴里要给我当继母,给封白当继奶奶的那个人。” 封广:??? 欲哭无泪,一把捉住儿子搭在扶手上泛白的右手,“不是,你听我说,爸开玩笑逗你开心的。” 宫野知道老头儿在逗他,但他今天心情不是很好,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缠绕住心尖,勒得呼吸都痛。 “十年没有她的音讯下落,出于执念,我寻寻觅觅只想把人找到,知道她是否安好。 可当梦境变成现实,那人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我发现自己可耻的想要更多。 想和她一起去到没有旁人的地方,想把仅剩不多的生命都用来陪她,想她的眼睛里只能装下一个我。” 封广眼眶一红,扣在床尾的大手悄然攥紧,那帮天杀早该灭族的鬼子! 对于普通人执子之手,与爱人白头到老的简单宿愿,于宫野却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他的生命所剩下不多了! 可他知道儿子的想法太过偏激,而他要做的不是放任纵容,亦不是嫌恶远离,他的小野遭受了太多,需要正确的开解与引导。 压了压眼中湿意:“你想怎么做?隐瞒真实情况,对女同志骗婚吗?” 第90章 所以,叔侄是真爱? “不知道!开始我是想不顾一切,哪怕能拥有的时间极为短暂……” 宫野仰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五指插入发间收拢,又悄然放手。 “今天林叔跟我说,真诚才是唯一的必杀技,我忽然释怀,也认清没办法去欺骗伤害她,哪怕一点点。” 宫野抚摸上胸口的位置,那里好像要开始长心了! 封广静静地听他诉说,某一时刻,真想不顾一切的替儿子将小仙女掳到身边,是生是死陪着宫野。 换做四十年前,他一定会这样做。 可他半生戎马,早已过了年少轻狂不顾别人死活的年纪,守护了这片土地太多年,见过太多的生死别离。 他想,如果可以,他心甘情愿把命换给儿子,却无法理直气壮去拖一个年芳十八的姑娘下水。 这一刻,封广仿佛苍老了十岁,向来笔直的脊背点点垮了下去,一种名为“无力”的感觉充斥心尖。 宫野轻缓的诉说仍在继续,“爬上四楼,我一路在想,左右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兴许三年,又或许五年。 是否可以用全部,换她陪我走完最后的时光,不骗婚,亦不会染脏她。 等我死了,小仙女嫁人生子,开启真正的人生。 而我留下的勋章,足够国家护佑她一世安好!” 见封广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宫野笑着摇头,“但这些,都是我以为。 见过您和母亲,知道独活下来的,才是最痛苦的。 所以爸!安排我进入这次的翻译团,交易会结束,我会向上申请去一次岛国。 活着回来,这次外宾随行,就是我和现现的开始,若是……” 他话音不自觉低了下来,“若回不来……” 回不来!就当做他又一次的不告而别吧! 那个地方既然有能力将他改造成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没道理不能延续他的生命,不是吗! “爸!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年丧孙,您就上点心,把小白看好了!” 在老头子这里彻底断绝了好大侄和小仙女的可能,离开四楼的宫野开车回家,去跟家里的赵婶儿学习如何做清炖飞龙。 明日再吃不到,小仙女的嘴巴该挂油壶了! 启动车子的宫野指节富有节奏的敲击着方向盘,抬起眼眸深深凝望二楼所在,眼眸一片漆黑幽邃。 仿佛透过黑漆漆的窗子,看见里面正在熟睡的人儿。 刚刚的谈话,三分真七分假,装傻充愣时间太久,老头脑子里都是他命不久矣的固有印象。 如果他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握不了,岂会靠近小仙女再伤她一次? 那样做,和她那对打着家国仇恨,满嘴满心无奈,实则行伤害之举的人渣父母有什么区别? 在老头子面前卖一波惨,除了关于他身体的后续治疗,目前还是上面的高度机密,也因为他说即将要去岛国是真。 走前势必要为小仙女铺好前路,他要的不是可有可无的照拂,而是把她的小仙女当做眼珠子一样相护。 他不在国内的未来一段时间,老头儿没别的本事,来暂时充当这个角色刚刚好,也避免好大侄有机可乘! 宫野眼尾染着笑,手把方向盘驶离湖滨饭店。 …… 二楼高级客房,阮现现最先洗漱完成,缩在被子里小脑袋一点一点。 沐夏正在沐浴,而陈招娣晶晶有味的坐在床头看着黑白电视机。 里面正在播放家喻户晓的电影,电视滋滋啦啦的白噪音在耳旁环绕,阮现现正是昏昏欲睡,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阮现现猛然惊醒,头重重一点眼睛豁然睁开。 大门被从浴室出来的沐夏打开,外面站着一位气势凌然,却在有意收敛气息的老人。 “您找谁?有事吗?” 封广单手置于背后,颔首说叫一下阮现现,努力想摆出慈爱表情,结果越是努力越是徒劳。 当头发半干,头顶一撮呆毛的阮现现趿拉着拖鞋走过来时,就瞧见绷着一张老脸的封广。 “是您老啊!火车上一别,再见您老精神更胜从前。” “什么您老您老的,我有那么老吗?应该跟你爸差不多年纪吧?喊叔!” 阮现现:…… 目光诡异将人从头至尾打量,封广单手掩唇轻咳,另一只手晃了晃手里举着的文件,眼神示意屋内。 “咳!贾处长一时半会儿估摸回不来,怕你们等急了,先将这批外宾和厂商的资料拿给你们。 早吃透早做准备,方便进去说吗?” 沐夏早在浴室换好衣服,阮现现沉默着让开身型,请这位黑省的泰山北斗级人物入内。 出于小动物般敏锐的直觉,阮现现有种预感,老头儿眼底深处带着心虚,一看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进门,随手将带来的资料放在桌上,招来阮现现,指着资料最开始那页,一个叫奥利弗的高大Y国人。 “小丫头,别看资料上这人生的儒雅,一派绅士风度容貌俊美,内里就是个银样蜡枪头,经常被随行而来的亲叔叔揍。” 阮现现敷衍地点头:“那是挺废的。” 老头眼前一亮,话语意有所指,“这种孩子从小就会惹祸,长大更不叫人省心。 未来谁嫁与这种脑袋里只有家族企业,不关心枕边人的丈夫,苦水都得自己往肚里吞,你说是不是?” 阮现现因困顿有点迟钝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老头儿搁这指桑骂槐呢! 桑是一个名叫?奥利弗的倒霉蛋,那被骂的槐,如不出意外就是眼前这位的亲孙子,封白。 阮现现心里啧了声,虎毒尚且不食子,见过黑自己的,真的很少有爷爷黑亲孙子的。 封广这是害怕自己缠上封白? 不惜自毁名誉也要把她这朵小桃花掐死在萌芽之中? 接下来是不是经典的甩钱戏码? 一句:我们是真爱,得加钱,都到了嘴边…… 只听封广话音一转,扒拉开第一页资料,展示起第二页:“大侄女你看,他这亲叔叔就不一样了。 专情,长情,不会因为生意忽略妻儿,我跟你说,谈朋友可要眼明心亮,别被小白脸的外貌给欺骗了!” 阮现现总算听懂了,面瘫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看向封广:“所以,侄子和小叔是真爱,你在敲打我早些自觉退出?” 第91章 你妈姓刘,改名“刘产” 封广:“你的听读理解,是校医教的吗?”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封广硬着头皮尬聊了会,最后在一屋子小姑娘奇怪目光的注视下,灰溜溜离开。 走前留下一句:“不是跟老林说要什么提成奖金吗,高于报价之上的成交额,均可作为奖金,端看你有多大的胃口。” 大门一关,阮现现满脸嫌弃:“哪里来上赶着做人家叔叔的老不羞?火车上认识明明挺正常的。” 局外人的沐夏只笑不语,凭这货的聪明,或许什么都明白,就是太清醒了,清醒到尚未开窍。 “来,看看你“叔”特意送过来的资料。” 三女围桌而坐,资料在面前逐一展开。 外宾的个人信息,所在势力家族的主营项目,来华目的以及喜好。 阮现现摩挲着纸面,资料太详尽了,超出翻译员接触的层面,老爷子对她们开放了更高一级的权限。 她心里有数了,一页页看的极为仔细。 外宾的信息了解后,再看此次参展厂商。 首当其位是黑省连年坐稳第一创汇宝座的钢厂老大哥。 第二竟不是机械厂?而是亚麻纺织厂。 细看之下阮现现懂了,机械厂主营兵工,炮弹生产为主,并不热衷创收外汇,这次受邀也是拿出几条无关军工的生产线试试水。 与之打擂台的,是一家侧重农业民生机械生产厂,递交上来的产品信息,文字注有详解,态度相较机械大厂比较积极。 下面依次有服装厂、食品厂、酒厂等等…… 阮现现屈指有节奏的叩击着桌面,含笑的目光看向同样若有所思的小姐妹: “循规蹈矩的当翻译多没有意思,奖金在前,要不要玩把大的?” 陈招娣自不必说,她最缺就是钱,虽然不知道玩什么大的,但她举双手赞成。 “你是说?”沐夏这条咸鱼终于动了动,声音不太确信:“想两头吃?” “有何不可?”阮现现小脸神采飞扬,杏眼燃烧着雄雄野心,“上面非常看重这次展会,何尝不是我们的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从领导看重,到非君不可,扬帆起船的机会。 不多为自己创造与外宾接触的条件,她那尚未实施的“青铜器大计”卖给谁去? 阮现现身子后仰,两条小腿在椅子下晃啊晃:“野心不大,就想有朝一日回城,家里的老逼头恭敬唤我一声阮领导。” 她声音蛊惑:“招娣就不想父母抱着你的大腿,哭求你的原谅?忏悔他们曾经犯下的错事? 我都给你想好了,你爸姓陈,你妈姓啥?” 话题转换的太快,陈招娣:“我妈姓刘。” 阮现现:“真到那一日,就让你妈改名叫“流产”,你爸改名陈盼儿。 让他们生,名字都改了再生不出儿子,一定是命里带衰,这种没用生不出儿子的父母,趁早登报声明断了。” 陈招娣豁然起身,拿起桌上的茶杯斟满九十度弯腰:“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阮姐,请满饮此杯,接下我诚挚的谢意。” 阮现现单手接过呷了口温水,“好说好说!” 看这俩货耍宝,沐夏自动脑补一下,陈招娣登报声明,因父母没用不能再给她生个弟弟,故而断亲…… 她主动伸出一只手,手背朝上,“来!未来的黑省新星,我们加油。” 阮现现和陈招娣把手叠了上去,不赞同说到:“什么黑省新星,又土又寒碜,我们就叫东北虎!” 陈招娣小小声:“不叫征服小队了?” 一句“加油”齐声喊下,天色不早,沐夏跟陈招娣携手,准备下楼回去自己的客房休息。 阮现现扒着门窗:“真不留下来和我睡?” 沐夏头也不回的向后摆手,声音模仿着宫野,多少带了些阴阳怪气: “二楼环境舒适,更适合小心肝独自休息,明天等我来接你。” 阮现现:??? 砰的关上门,嗷呜一声扑向软乎乎的大床,整个裹进被子里左右360度旋转两圈,前世今生很少睡到这么软的床,她超爱。 稀罕完,差点又把自己折腾出一身汗的阮现现将被子蒙住脸,只留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 【统统!你升级好了没有?】 365:【来了来了!刚刚现现和人加油时我已经好了,看你在忙就没有打扰,要不要打开商城看看上新?】 【看。】阮现现坐起身,系统商城版面在眼前弹开,呃!怎么说呢?这三级的商城有些像山寨版某宝。 页面装修花里胡哨就算了,边上还在不停放烟花! 商品自动跳转,两排各式的系统皮肤在眼前展开。 或!什么迪士尼主题,凯蒂猫主题,王者农药史诗级皮肤…… 小模样挺招人稀罕,但5000块钱的价格是认真的吗? 添点够在京市买套四合院。 阮现现果断移开眼,【话说统统,你有原态吗?还是说你是一团无形无质的能量体状态?】 系统空间内,一个五颜六色零件拼凑出来的小机器人,闻言就是一僵,正方形的脑袋垂下看了看自己。 缩成小小的一团,周身都萦绕着自卑:【我很丑的!现现不看。】 它怕她看过这副样子后,再也不喜欢自己。 阮现现愣了愣,也听出系统声音里的不对劲,软糯的声音带着安抚: 【好!我不看,我永远不会逼迫统统,可你要知道,无论什么样子的你,我都喜欢。】 真当系统感动得方形脑袋左摇右晃时,只听阮现现把接下去的话说完: “毕竟华国有句老话,叫,母不嫌儿丑。” 系统:……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阮现现声音认真,【但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出自真心,不嫌弃,很喜欢。】 阮现现转移话题:【你有心仪的皮肤吗?拉出来给我瞧瞧,帮你参谋参谋。】 画面跳转,五彩斑斓的特效消失,取而代之是满屏幕各色各样的型男。 系统单独将一个带有八块腹肌,大腿根有她腰那么粗的皮肤放大,兴奋喜欢的声音不加掩饰: 【要这个!我就要这个!】 第92章 中级灵泉,装修空间 “什么?吃竹子的小熊猫,大耳朵小丑娃,还是旁边没有耳朵的绿色哆啦A梦?” 统统看上的皮肤价格可以接受,588,可是吧……恕她审美无法苟同,更无法和一个拥有八块腹肌的型男系统相处。 于是亲自上手挑了几个售价99元的皮肤给系统看,它不喜欢,并且在脑中吱哇乱叫。 阮现现双手捂住耳朵:【别叫了别叫了!就这个,再叫不给你买了!】 她调出一个穿着西装,打着红色可爱领结的小正太皮肤。 从系统的审美不难看出,它想拥有人类形态。 系统空间里,方脸机器人死死盯着小正太皮肤,嘟嘟囔囔的声音隐隐传出: 【一点不威猛,还怎么当现现的爸爸。】 阮现现:…… 毫不犹豫点下购买,售价398. 一段又土又嗨的奏乐响起,她啧了声轻哄:【现在可以给麻麻看看你吗?】 完全大变样的系统还在适应这具新皮肤,话都没听,结结巴巴回答: 【不!还不行!我有点事,现现自己去看商城上新。】 话落再次神隐。 阮现现慢慢靠在床头上,手指滑动着光屏。 【初级灵泉水】:改善体质,使农作物加速生长。 【中级灵泉水】:洗经伐髓,长期服用延年益寿,可使农作物快速生长,具有显著优化略汰成效。 首先映入眼帘就是系统商城上新的中级灵泉,功效介绍的很吸引人,50毫升售价100。 贵是贵了点,看着介绍上面的洗经伐髓,她小手根有独立思想一样,不由自主点击了确认购买。 50毫升,小小的一杯。 当那灵泉水进入唇齿,一丝清凉瞬间蔓延,缓缓仰头,灵泉顺喉而下,那种感觉难以言喻,如饮下一口琼浆玉露。 阮现现闭上眼细细回味,不多时,小腹处微微感觉发热,热度扩散至毛孔,不烧灼也并不难受,反而好似置身温泉。 毛孔张开,渐渐渗透出细密的汗珠,带着一股灰褐色物质,阮现现捂住鼻子奔向浴室,足足洗了半个小时,直到杂质停止排出。 一脚跨出浴室,明显感觉到身体愈发轻盈,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赤裸着双足来到镜前,镜子里的美人从骨到皮无一处不精致,每一寸皮肤被重新洗礼,表面光泽内里富有活力。 五官没有多少变化,周身却又多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仙气。 她裂开嘴露出一个傻笑,镜子里的自己也学她那般傻笑,对自己左摸摸右摸摸,爱不释手。 未经灵泉改造前,她皮肤挺糙,服用过初级灵泉后,白是白了,就是那皮肤嫩的很,不小心磕碰都会留下青紫印记。 阮现现上手使劲捏了把脸,洗经伐髓后的皮肤非但没有留下任何红印,脸蛋跟果冻一样又嫩又富有弹性。 除了外在变化,阮现现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原本有些沉重的步伐,此刻也变得轻盈敏捷,仿佛被注入用不完的精力。 她呼了口气,没忍住,一癫儿一癫儿回到大床上盘膝, 托腮看着商城界面,100块50毫升的价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灵泉自由? 意识探入空间数了数,经过空间升级,大团结所剩无几,金银价格低,现在卖给系统太亏。 缺钱……得骗! 空间里还是一片黑漆漆,阮现现滑动光屏。 【日之精】:模拟太阳,给大地带来温暖和生命。 【月之精】:模仿月亮,控制潮汐。 五行能量:金木水火土! 海洋、肥沃的土壤、山川河流…… 阮现现抬手合上大张的嘴巴,乖乖,把什么山河湖川给空间安排上,确定不是另一个世界? 可当她看清介绍后面的价格,脸色恢复淡定! 呵呵!没事!打扰了! 嘴上说打扰,小手又开始有自己的思想,点击:确认购买【日之精】 看着再次空掉的一整箱黄金,阮现现自欺欺人般将到手的日之精投入空间。 一轮旭日缓缓升起,500平的小空间终于不再是黑漆漆一片,心念一动,她闪身进入空间。 赤着脚站在平面,头顶烈日,脚下是没有土光滑的地面,阮现现从茫然到惊喜,撒开丫子拔足狂奔! 秘密基地,真正意义上的秘密基地。 她指着500平的小空间豪情万丈,大有一副指点江山那味道: “这里,盖商超。” “这里,种植稀有高价药材。” “给自己买间竹屋还是现代化的别墅呢?” 她美得差点冒出鼻涕泡时,系统幽幽的声音传来:【现现!务实点,看看自己的钱包再说话。】 阮现现:…… 从空间出来,那种“买完房子恨不得马上装修”的期待心情久久无法平复,折腾到大半夜才勉强睡着。 窗外的鸟鸣叽叽喳喳,厚重的窗帘遮去所有阳光,床上鼓起小小的一团,一室旖旎美好! 阮现现是在沐夏二人敲门时醒来,洗漱完,换上直筒裤深蓝色的确良衬衫,墨发高高束起,外搭一件米白色风衣。 第一眼:漂亮! 第二眼:干练! 房门一打开,沐夏跟陈招娣不禁看直了眼,话语脱口而出:“昨夜偷跑出去采阳补阴了?” “你喝琼浆玉露了?” 二女同时开口,阮现现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天生自丽难自弃!” 沐夏一脸羡慕,同为老乡,她从末世带来的空间,除了一堆上辈子捡来的破烂儿外,啥都没有! 想吃点喝点啥,还要自己辛辛苦苦养猪种地。 真是货比货的扔,人比人得死! 她不管了,回去就多养几头猪,卖了从小祖宗手里换好东西! 只有陈招娣不明所以,神色有些呆的看着阮现现,“你除了变好看外,是不是还长高了?” 阮现现的骨架遗传了单静那个小土豆! 从小生活在大院胡同里,到了年纪,身边女同学都在长个子,就她只吃不长。 即便她对自己的身材比例满意,受环境影响,总希望再长高一点。 阮现现双手握在包袋上,在陈招娣面前转了个圈圈,“没听人说23还能窜一窜?我才18,未来肯定能长1米8。” 第93章 少了什么? “竖着有点难,横向发展还有可能,不信你问夏夏。” 沐夏:??? 三女手挽手来到餐厅,里面没什么人,早上7点,大部分外宾还在睡。 三人到窗口领了自己爱吃的早饭。 阮现现和沐夏均是大碴子粥,鸡蛋配有一碟咸菜。 陈招娣却想试试面包果酱。 端着餐盘找了张附近的桌子坐下,阮现现率先开口:“咱们早来了一星期,我想去各个参展的厂子里转转。” 沐夏没有意见,“我擅长机械,想去机械厂看看,从这方面入手。” 阮现现心中早已经有了乘算,倒是陈招娣沉默了一会,咬了口面包舔去唇边果酱: “受成长环境影响,我对周遭之人的喜恶和情绪上的变化非常敏感,留在外宾身边,或许对我们的团体有帮助。” 阮现现懂了她的意思,并表示肯定:“可以呀! 如果你能观察到外宾对一样物品的喜好,或是报价是否满意,简直就是,就是……” “团队核心。”沐夏替她说。 “对!”阮现现一合掌,“团队核心。” “那就这么说定了,待会吃完饭去各厂看看,资料上的文字描写毕竟只是想象空间。” 阮现现又说:“待会找负责人问问,门口停放的红白汽车专门接送外宾往来工厂和饭店,我们可不可以搭乘。” “可以。”忽然,餐桌上多了一支餐盘,来人坐到阮现现身边,鬓角处点点白发,穿一身四个口袋的中山装。 他面带亲和自我介绍:“我叫贾永军,负责这次展会的对接与调度,几位小同志是平安县过来的翻译员吧? 不好意思!听到你们的对话,饭后正巧要去机械厂办事,可以顺路把你们一起捎带过去。” “那感情好!”阮现现笑眯眯:“我们便乘您东风一道过去。”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贾永军笑出声,关键小同志生的俏,那双眼睛抬头看人时清透明亮,透着一股灵气。 没有刻意的曲意逢迎,仿佛她就是天生的这般古灵精。 “行!快吃!吃完拿上东西我们就出发。” 一辆黑色的上海轿车停在大门前,司机见领导出来,身后还带着几名女同志,主动下车开门。 路途无聊,贾永军问起三人的英语从哪里学来。 阮现现一顿叭叭:“我奶奶以前是大家闺秀,又有留洋经历,从小教育我语言是一门技术。 勤学苦练,当国家有需要时,第一时间站出来。” 听到女同志的奶奶有留洋经历,想必人不是在农场改造,就是不在了。 眼底划过不明显的可惜之色,一位留过洋的知识分子去种什么地?都来他这当翻译多好! 但贾永军也只是想想,面上不露丝毫。 叭叭完自己,她又开始叭叭沐夏,“她叫沐夏,和我的情况有点类似,英语是一名留洋归来的老师教授的。” 三人约好,陈招娣胆子小,沐夏不是什么热络性子,对外交流就交给了会叭叭又爱叭叭的阮现现。 对外人设也是昨夜临别前商量好的! 她有留过洋的奶奶,沐夏从记忆深处抠出来那么一位有过留洋经历的中学老师,只可惜老师死在了那场活动中。 死无对证加上沐夏背景干净,经得起调查。 至于陈招娣,没有特殊经历的土著,全靠上学时期的踏实肯学,她口语不行,担任团队书面。 说完了介绍,贾永军对三位积极有能力,又肯真心实意付出的女同志非常满意,他闲聊一般问: “资料都看过了吧!你们对这次黑省的展会怎么看?” 老封一口气弄来这么多的外宾,那是在组织面前立下过军令状,这么大的动作外汇创收不达标,恐怕日后再求机会都难。 想到军令状上标注的庞大创收金额,贾永军就一阵头痛。 阮现现仔细想了想,据她从资料上看来的情况,封广大概率被人坑了,此之前没传出半点黑省要开北交会的消息。 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内促成。 用宫野的话说,他老子的谋,在于疆场与敌人拼杀时候的用兵如神,脑子也就那样,抢什么文人玩的经济,他玩不转。 捋了捋思路,阮现现说:“我很看好,就是少了点东西。” “少了什么?”贾永军来了兴趣追问。 阮现现:“江南的丝绸,沪上的奶糖,这些是外宾来华必购的清单,我们黑省呢?有什么让人来了一趟后必须带走的吗?” 这个问题贾永军真就认真考虑了,半响说了句:“钢材!” “我省自主设计制造了两座转炉,技术在国内遥遥领先。” 东北钢材的优秀谁都没法否认,阮现现微笑: “钢材虽然好,却不是外宾刚需,领导!我是说那种来了一定会买的东西,有吗?” 这次,贾永军不说话了,眼底尽是若有所思。 最后不无可惜的多看了一眼阮现现:“时间紧任务重,现在再去准备怕是来不及了!” 那可不一定,阮现现在心里想,但这话没说,容易被人当成信口胡言,很败印象和好感度。 车子一路驶近第一机械厂,守门人认得省里最近常来的这辆小轿车,汽车长驱直入。 司机停在侧面的厂房,贾永军下车,指着同样走下车的司机:“这是咱们省里的司机小王,让他带路,找个人带你们参观。” 说完,直奔主厂房。 阮现现跟小王并肩,“王同志,您一看就是家中长子吧?” 小王稀奇的看了她一眼,“你认识我?” 别说这年头,放在以后能给大领导开车的都不是无名之辈,八面玲珑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绝。 当下能举全家之力培养司机,八成是家中长子,有点小关系送进机关部门,等弟妹长大,未必没有一条青云路。 阮现现:“我大哥同学也是司机,听他说当年举全家之力千难万难学会开车,父母不知为他求了多少人,流了多少眼泪。 不过他开的是货车,跑长途跋山涉水还危险,工作就没有你体面了。” 小王司机感同身受地点头,“学开车难,想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更难。 不是我说,给领导开车这工作真不是随便来个司机就行。” 无中生哥的阮现现赞同:“确实!我哥同学那圈子里,能在机关部门开车的都是人中龙凤。” “抽烟吗?”阮现现递了根烟,小王接过一看,乐了,女同志拿出的还是市面不销售的特供烟。 吃人嘴短,他说了句:“妹子!劝你句,别在这里下功夫了。 这机械厂弄两条半废的生产线指望卖给外宾?也不知道姓张的肚子里在打什么主意,多半没好事,少掺和为妙。” 第94章 外宾互殴 陈招娣凑近阮现现小声:“这次外宾里面一个叫麦伦·史密斯?的,他的妻子是维克斯家族旁系的小姐。” 而维克斯家族是欧洲著名的军火商。 一座生产兵工的机械厂突然来参加展会本就稀奇,现在串联在一起,她大概能猜到一二。 大概率是想通过麦伦史密斯引荐,从维克斯家族手中进口什么机械。 陈招娣能猜到的,阮现现也想到了。 通过短暂交流,小王已经与三人拉近关系,“这地方我来了没十躺也有八躺,带你们进去转转。” 厂房车间,巨大的机械运转发出隆隆之音,一圈转下来阮现现的嘴角都抽了抽。 “拿两条半废的通用机床生产线参展,机械厂厂长是认真的吗?” 利用他封大爷牵线搭桥,也得给点甜头吧,怪不得贾永军天天往这边跑。 “你说什么?”机器工作的噪音太大,一行人出了这间车间,来到视野宽广的内院,阮现现看向沐夏: “有什么想法?” 沐夏摇摇头,“我想制造一种小鸡孵化器,第一机械主营兵工,恐怕不合适。” 小王司机听不大懂他们的对话,但那什么小鸡孵化器一听就是农业制造,他给出意见: “农业方面的机械,你们可以去农机厂看一看,距离不算远,开车3个多小时。” 几人对视,心下有了决断。 阮现现对沐夏嘴里的小鸡孵化器挺感兴趣,她在现代也有听说,正适合养殖业不发达,百废待兴的当下。 一旦真的制造出来,何止造福千万家。 “那咱们等等贾处长一起回饭店,宫野中午过来一块吃完饭,让他拉咱们去一趟农机厂。” 正说着话,一行神色焦急的人群远远出现在厂门口,手脚一齐笔画,嘴里叽哩哇啦,隔着一段距离的众人都听到了。 小王司机脸色一变,快步向那边拔足狂奔:“出事了,你们在原地千万别乱跑,我过去看看。” 三人对视,慢慢跟在小王司机身后。 离得近了,竟是十来个外宾中间抬着一个受伤昏迷之人,身上还在汩汩冒着血。 待距离更近看清之后,那血竟是从额头流下,滴滴答答,所经之处地面流下一条血线。 “不行!厂房重地,别说你们是外宾,领导没有手谕都不能进。” 一群人围堵在主厂房的车间前,警卫掏出武器将人拦截在三米之外。 十来名外宾有人骂脏话,有人祈祷上帝,还有拉着随行翻译在飞速说着什么。 场面颇为混乱。 外宾显然焦急,三名随行翻译应付不上来,就阮现现走过来这一会,双方险些爆发肢体冲突。 她三两步上前,忽而提高音量:“都闭嘴。” 场面一静,接着爆发比之先前更剧烈的喧哗。 “安静。”阮现现用一口流利的英文飞速下达指令,“先把伤者放置地面,除了负责按压伤口的,其余人退远一些。” 不管外宾是否听话,接着对厂房前警卫道:“你们进去两个人,厂子里面有伤药吧?先带出来给伤者止血, 再去一个人通知领导,小王你开车,准备送患者就医。” 人在慌乱无措下会下意识跟从指令,阮现现有条不紊的安排叫那受伤的同伴情绪稳定一些,但仍然余怒未消。 “我的同伴受伤了,他伤的非常严重,堂堂礼仪大国竟枉顾客人的性命,将患者拒之门外。 祈祷麦伦平安,我会将今日之事打电话告知外交部,不能给我满意的交代,我和麦伦也不介意将事态扩大。” 这位留着齐耳短发,穿黑色风衣的男士很气愤,矛头对准阮现现,把他当做机械厂的负责人,一顿激情输出。 说完唇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讥笑,笃定在他一番话术下,这位美丽的东方女士会低下头颅诚恳道歉。 他威胁人那一套惯用说辞,行走在华国无往不利。 阮现现确实低头了,低头瞅一眼伤口仍未止住流血的麦伦,堵着伤口不知是谁的上衣已经被鲜血浸透,这样下去不行…… “谁体力好又熟悉去厨房的路,快跑去弄点草木灰来,他需要止血。” 厂房前一名警卫想起儿时受伤,正是用草木灰止了血,二话不说跑向传达室方向。 “不用去厨房,传达室黑二蛋那里有。” 经她提醒,在场绝大部分想起草木灰可以止血,民间土方子,胜在奇效。 局势稍稳,守在厂房前警卫被支走不少,一张拥有东亚面孔,行为却十分鬼祟的男人,那眼神时不时就往车间里面飘,脚下也在有意无意靠近。 沐夏早注意到他,一把扯住男人后衣领,提着他双脚离开地面:“往哪看呢?” 男人,也就是加野翔太郎被吓了一跳,用日语大声命令沐夏将他放下,不然就怎么怎么样,沐夏全当听不懂! 终于,提着药箱的厂医和去取草木灰的警卫一起跑来。 厂医是位35岁上下,过分瘦削的女同志,她取下伤者患处的布料,也被狰狞骇人的伤口吓了一跳。 乖乖,这是额头被尖利物大力锤击,难怪会流这么多的血。 快速翻出药箱里面的三七粉洒在患处,血仍没完全止住,但多少有了功效。 见状,旁边一个抱臂抖腿,神态不可一世的金发碧眼微微松了口气,阮现现注意到,刚刚就他喊上帝喊得最大声。 “这也不行啊!快带人去医院缝针。” 警卫递过去用衣服兜着的草木灰,“霞姐!你看这个有用吗?” 看见草木灰的厂医眼前一亮,抓了把灰握拳滴在伤口上,看得一众外宾直皱眉,“这黑漆漆的粉末是药?” 挣脱开束缚,终于找到机会的加野翔太郎整了整微乱的领口,一步上前,对麦伦的随行人员提醒: “丹!草木灰止血是华国民间看不起病,下等人用以止血的土方子,有用,但极其容易导致伤口感染。” 丹豁然抬头,一把推开正蹲在地上施救的厂医,任霞措不及防被他推一踉跄,眼看整个人就要压在患者身上。 丹也没想会变成这样,天知道他没用多大的力,想拉住人,却有一只葱白娇嫩的小手比他更快。 阮现现轻撩眼皮,目光从在场之人身上一一划过,最后停留在推了任医生的丹脸上。 “我华夏医史传承五千年,不说神农尝百草,华佗悬壶济世的时候,你的祖上可能还在茹毛饮血, 就说?李时珍?著下《本草纲目》时,你的国家刚刚发明了放血疗法和催吐灌肠这种毫无逻辑的医疗手段。 请问,是谁给你的底气瞧不起华国医术,伤害我们的医生?” 第95章 要挟和反要挟 丹皱眉,很想反驳又一时找不到辩驳之语,身后一名戴着礼帽的女士掩嘴惊呼: “哦上帝!麦伦的血真被止住了!” 众人被阮现现的话语吸引,竟忘记关注地上受伤的麦伦,低下头,就见患者伤口狰狞,但血已经止住。 小王开着车停在麦伦近前,贾处长带着张厂长也恰在此时赶到,史密斯家族随行人员七手八脚将麦伦抬上车。 一部分人陪同就医,剩下的留在此处处理后续。 两位领导大致了解完前因后果,脸色俱是不好,甭管冲突因何而起,外宾在机械厂受伤,厂长都有责任。 丹适时的又蹦了出来,趾高气扬对着年到中旬微微有了小肚腩的张厂长继续自己那套言论。 说的无非是人命面前机械厂横加阻拦,致外宾性命于不顾,叽里呱啦一大堆,听得张厂长直瞪眼。 随行翻译忙将话复述。 心里有气,张厂长不愿将事态严重化,忍着胸中憋闷好声好气解释: “主厂区涉及军事机密,别说是你,没有得到批准前,任何人来了都不能擅入。” 经过翻译,丹听懂了却不买账,明显在借题发挥,阮现现接话,“张厂长是吧!我理解您,也非常认同您的说法。 别说事关兵工,小到作坊大到工厂,总有一些核心区域禁止对外展示。” 阮现现目光转向丹,眼尾轻扬,话语极具深意: “这位劳丹先生做的是服装生意,想来他家族的大本营也存在不对外开放的禁区,以己度人,相信他可以理解机械厂的难处。” 对上阮现现“你敢否认,我就叫人去你家里里外外走一遍”的表情,丹再次噎住,拧了拧眉。 旁边一直在喊上帝的金发碧眼玩味插话,“有吗?我想我非常愿意造访劳丹的家族。” 他不说话还好,冷不丁一张口,留下处理后续的史密斯众人炸了,七嘴八舌下,阮现现这边才清楚事情始末。 金发碧眼名叫奥利弗·佩德,在国内跟史密斯家族互为竞争,来华又抱有同一个目的,互看彼此不顺眼。 麦伦仗着手上有机械厂需要的人脉,压了奥利弗一头,来的路上各种阴阳怪气。 奥利弗不是个好脾气,下车捡了块砖,直接把人开瓢了! “麦伦他活该挨打,用了小人手段还敢跑我面前沾沾自喜,不打他打谁。” 说话口吻极其嚣张。 “你……” 麦伦都被这混账打了,史密斯几人怕他再动手,站在华国的土地上闹开,那样真是太难看了。 不禁把矛头对向张厂长,其中一人越众而出,语带威胁:“还请贵厂给我家麦伦主持公道。 伤不能白受,贵厂未尽到保护义务,麦伦受伤,相信收到消息的维克斯夫人一定会拒绝您的要求。” 张健脸色严肃,心下把两拨闹事的外宾骂了又骂。 现阶段正在自主研发的加榴炮已到收尾阶段,还差一些精密的零部件,加工机械达不到水平,他才想出曲线救国的方法。 通过麦伦搭上维克斯家族,进口几台精密机床,如果不行,退而求其次,机床无法买到,跟维克斯家族签署代加工零件也可。 谁想到这麦伦也不是吃素的,谈了几次,终于松口牵线搭桥,条件却是机械厂要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提供给他所需物品。 交易没谈好,今天又弄出打架受伤的事,上有封广虎视眈眈,下有麦伦不当人子,张健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吃了外宾的心都有。 看出张厂长的左右为难,阮现现凑到身边跟张健唱起双簧。 “厂长!您为难什么呢,他们要咱主持公道咱就还他一个公道呗!” 张健早在出来便注意到她,一张小嘴叭叭叭的贼能说,心念一转明白了她话中意思,苦着脸卖惨。 “不是我不管,依照我国刑法,奥利弗的行为已经构成故意伤害,依法将对他进行拘留调查。 调查结果无误后,移交外交部通知奥礼佛和麦伦所在国家,最后由两国协商走引渡程序又或者在我国服刑。” 阮现现:“这么麻烦?” 张健:“可不是!” 翻译员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翻译给外宾,两方当时脸都黑了。 金发碧眼的奥利弗闻言,周身嚣张的气焰收敛不少。 不是他怂,这么一点小事拿到国际上,不仅是他,整个佩德家族都要被当成笑话。 他哼了声别过头,像是服软了! 史密斯那几人不遑多让,配合华国官方调查取证,想想都头秃,届时不一定被怎么为难。 麦伦受伤是奥利弗所致,咬着机械厂不放,不过是想借此提出一些要求逼迫张厂长答应。 眼看计划泡汤,他们也没再揪着不放。 两方消停了,阮现现和张健的对话还在继续。 “这事麻烦也得通知相关人员来处理。 我不是不相信史密斯家族的人品,万一事后不好了,或者那位麦伦先生留下后遗症,秋后算账,咱们厂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张健认真点头:“小同志的话并非全无道理,我这便让警卫处将事件移交公安和军方处理。” 翻译还在尽职尽责复述。 奥利弗最先坐不住,他抬起眼一脸烦躁:“我说你们烦不烦啊!一点私人恩怨,用不着华国介入。” 史密斯竟然没反对,态度默认。 阮现现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想追究的是你们,不用华国介入的又是你们,好坏话都让你占了可不行。” “你想怎么样?”奥利弗这个火爆脾气,头顶的小金毛都炸起来了! 阮现现没理他,抬起澄澈的眸子,话却问向一旁恢复淡然的张健: “厂长!这事咱们也是糟了池鱼之殃, 您看史密斯家族如果应承您多日在谈的合作,咱们这边是不是能出具一份双方自愿调解书,签字后不用再走法律程序?” 通过翻译的嘴,得知这个黄毛丫头在说什么阴间语录的史密斯三人差点把嘴气歪! 意思是打白挨?还得倒贴补偿机械厂? “我不同意!”他道。 第96章 上钩的傻鱼 “不同意,想走法律程序?”张建扬眉。 想占便宜的最后反被占了便宜,张健将双方带走,去到办公室详谈。 经过阮现现身边,张健脚步下意识一顿,主动伸出手:“江山代有人才出,小同志很不错,我们展会上再见。” 双手回握,阮现现低头笑得像个羞赧的孩子:“等不到展会,这两天可能就有事要麻烦您呢。” 夏夏的小鸡孵蛋器需要到的零件小巧,以目前机械水平,这事大概率还要麻烦到第一机械厂头上。 她的忙可不是白帮。 张健闻言失笑,他今个心情好,叫来第三车间副主任,指着阮现现为两人介绍,叮嘱有什么需要可以找他后带人先一步离开。 副主任年近四十,一只大手快赶上阮现现两只小手那么大,掌心有常年接触机械洗不掉的黑油。 她把可能需要机械厂加工几个零件的要求一说,副主任听说不是啥大事应承下来: “图纸参数准备好,到时一起带过来。” 贾永军从旁一直默默观察这场闹剧,对阮现现这个孩子越发喜爱,遇事不退缩,张弛进退有度。 唉!怎么就有个坏分子的奶奶?不然说什么也跟封广把人要到省办来当助手。 他心下惋惜着,看了眼那头窃窃私语的外宾,话音一转:“车被小王开走,我们一道坐外宾的车回程,好好把握机会。” 有能力的孩子就要给她创造机会! 听话听音的阮现现抬起小脸,澄澈的双目满含孺慕,双脚立正站好:“保证不让您失望。” 看着混入外宾中,一下成为大姐头的阮现现,贾永军跟在身后摇头失笑。 汽车发动,位子上的外宾都有点打蔫,问他们要不要再去其他工厂看看时,大部分均摇头。 一大早又是奔波又是经历流血事件,精神不好在所难免。 歇了会,坐在大巴中间的阮现现就开始找事了! 她坐姿懒散,眼尾上挑,极为挑衅的一眼投向距她不远的劳丹,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垃圾,刚被爷怼服了吧! 劳丹开始没理她,可心里到底不舒服,被她那句“李时珍在写本草纲目时,你们刚刚发明了放血疗法”的话语气到。 了解中世纪欧洲历史的都知道,放血是主流疗法,灌肠是常见操作,如果嘎了就是放血放少了,如果活下来,就是灌肠治百病。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的劳丹转过头,“那个谁,你说的李时珍有那么厉害,华国医疗水平怎么还如此落后? 连你们自己都在否认消灭中医不是吗?” “不不不!”暗道傻鱼终于上钩的阮现现摇了摇手指。 “我们那不是消灭,去其糟粕留其精华,让医学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 劳丹嗤笑:“这话你自己信吗?是谁求爷爷告奶奶接盘我们淘汰的药品生产线?又是谁为了一点原材料三催四请?” 车上众人津津有味听着,玩味的目光不时落在两人脸上。 劳丹话说的难听,事实也如此,上一届广交会,五家药厂为了外宾手里一条淘汰的生产线,差点在大庭广众下大打出手。 落后就要挨打,自强不息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未来,华国只用短短几十年追平甚至超过国外,而正处在窘迫时期的阮现现并不以为耻。 最艰难的时期都过去了,老人常说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 阮现现纳闷看着劳丹,“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无所求,跑到华国来干什么?” 贾永军差点叫好! 劳丹一噎,但他不服,“尺有所长,我没看出你们有哪里长,落后的经济,贫苦的百姓。” 他指指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和一闪而逝路过的百姓,“你看,那些人身上穿的都是什么? 阮,说句你不爱听的,我们拾荒的乞丐都不穿打补丁的衣服。” “是不打,还是不会?”阮现现句句戳心。 “我族黄帝的妻子嫘祖和次妃嫫母,被认为是织布机和抽丝机的鼻祖人物?,距今已有4700年。” 她侃侃而谈:“论织布,两年前出土的素纱单衣,重量仅为49克,真正意义上做到了薄如蝉翼,轻若烟雾。 而工艺距今已有2200年历史,劳丹,我也说句你不爱听的,两千年前,你所在的地方连荒唐的放血疗法都尚未发明。”? 劳丹:…… 放血这事过不去了是吧? 他冷哼,“再辉煌也是过去,你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华国纺织很糟糕,非常的糟糕。 从颜色到质地再到缝制的成衣,阮,实话告诉你,有伤害到我的眼睛。” 阮现现摇摇头,终于切到主题了,她好似很惊讶的说:“丹,你不知道吗?我们现在正在延续老祖宗的手艺, 研制一种轻如无物,保暖性却超过棉袄的衣物。” 劳丹不信,别说劳丹,车上原本兴致缺缺的外宾都看了过来。 旁边靠窗的贾永军一直在拉阮现现袖子,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孩子,吹牛前咱先打打草稿行吗? 别说黑省,整个华国何时拥有轻若无物,保暖效果堪比棉袄的衣物了? 阮现现淡定扒开他的手,现在没有,马上可以有! 对上众人质疑的目光,她冲劳丹啧啧两声:“没见过,只是因为你身份还达不到,毕竟我说那种衣服,造价可不菲。” 劳丹对她口中那种衣服产生了浓厚兴趣,又有点半信半疑,“什么是我身份看不了的? 你不会压根没有,在这框我吧?” “框你有必要吗?消费满十万就带你看看怎么样?” 阮现现抬起一只小手,“别质疑,我也不跟你立什么赌约,爱看不看,我们的防寒服不愁销路。” 车子停留湖滨饭店门前,众人依依不舍的下车,其中以劳丹为最,心里跟有小钩子在挠一样。 既想那什么防寒服真的存在,能为他带来大笔收入…… 又想那个牙尖嘴利的华国女人是在信口开河,等谎言被拆穿,自己定要不遗余力的羞辱她! 第97章 制作防寒服 “祖宗,活祖宗,什么防寒服?在哪个妈肚子里呢?” 回到大巴上,向来淡定的贾永军直呼祖宗,他烦躁的背着手在过道走来走去。 最后停留在阮现现身边,皱着眉:“不行!你现在就回乡下去,外宾问起防寒服,我就说是小孩子的玩笑话。” “司机大哥,去纺织厂!” 贾永军:“去纺织厂做什么?” 阮现现微笑:“找妈给你生防寒服啊!” 贾永军:…… 到了纺织厂,负责前来接待的是关副厂长,关燕。 女人年纪不超27岁,据说当年是文工团的一枝花,不愿嫁一个二婚带两娃的老男人,在部队被人穿了小鞋。 一气之下回来了老家,进入纺织厂工作,能力特别强。 这都是前往库房路上,贾永军和她小声蛐蛐的八卦。 关燕脚步停下,她面前是纺织厂偌大的仓库,跟看门大爷打了声招呼后没好气回头: “蛐蛐够了吗?还不进来。” 贾永军赔笑一声,又瞪了眼身边的“搅屎棍”,都是她,一直搁旁边哇塞哇塞的追问还有吗,他这不聊上头了! 被瞪了,阮现现摸摸鼻子,快步走到关燕身边:“同志别介意,男人老了就容易碎嘴子。” 贾永军:…… 关燕认同点头,点开库房顶灯,成卷的布料码放整齐高高摞起,关燕递给她一本手缝的册子: “呐!尼龙的颜色和花色都在这里,挑好我叫人找。” 先斩后奏,这就是原因,大话说出去,哪怕有一线希望贾永军也会动用全力配合。 如果她自己找上门谈什么防寒服,会被无视不说,被当成有病直接轰出去都有可能。 做足准备又从系统买了设计图的阮现现有十足十把握成功。 拿过册子刷刷翻了几页。 天蓝色的,杏黄色,大红色还有军绿色各拿一匹。 “你确定?”哪怕有贾永军压阵,关燕还是问了一句,尼龙造价昂贵,服装厂多次来人询问,她都用没货搪塞了。 想的就是将这一批尼龙创收外汇。 “嗯!”阮现现点着小脑袋,眼神不离册子。 “尼龙防风防水,还具有抗静电性能,适合在极端环境气候下使用??,颜色也是最多可供挑选的,非常适合做防寒服的面料。” 见她说的头头是道,又有贾永军从旁点头表示支持,关燕雷厉风行的招来人搬货。 等待期间,阮现现问关燕:“同志,咱们厂有做衣服手艺特别好的工人吗?没有我去服装厂借几个。” 纺织厂是有好的裁缝,又听她说没有就去服装厂借。 关燕的好胜心一下上来了,直接找人去把厂里两个大师傅叫去会议室。 等一行大包小包的人来到会议室,里面已经坐着两位中年男人,见她目光好奇投过去,关燕就拍拍她。 “别好奇!好的裁缝大部分都是男人,随便找地方坐吧,也把你的需求跟二人讲讲。” 阮现现落座,不怯场的拿起纸笔在草稿上写写画画,嘴里不停讲解着防寒服的设计理念,听得两位大师傅一愣一愣的。 “用鸭绒取代棉花,不说市面上有没有那么多的鸭绒,就说那玩意能保暖吗?” 阮现现转这笔轻笑:“暖不暖和,做出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至于鸭绒,端看这次订单数量,成交额高,相信省领导可以现孵鸭子现养。” 小同志说话还挺幽默,黑省人敞亮,没一会就聊开了,而且越聊越投机。 都是这方面的行家,拿过阮现现的设计图看了几遍,心里差不多有数了。 裁剪,缝制…… 这批样式要拿给外宾尝试,故而她给出的尺寸和版型都更加贴合欧美体型。 第一次尝试的两位裁缝斟酌了再斟酌。 这边一动手,贾永军立刻给养殖场打去电话,让人送鸭绒来。 鸭绒主要生长在鸭的腹部,朵状的绒毛????,没有?没有贾永军可以令人现薅! 好在物资紧张的当下,一根鸭毛都是好的,几家养殖场凑了不少,用尿素袋子装来! 抽空瞥了一眼的阮现现震惊,尿素袋子居然没被拿去缝裤子?养殖场果然豪横! 期间,宫野过来了,见她在忙没有打扰,出去借了只暖壶灌满,看出她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转身去了大厨房。 这厢如火如荼赶制样衣,回到饭店自己房间的劳丹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一会是女人乖戾气人的脸,一会是自己揭穿她后她震惊不可置信的样子。 烦躁地坐起身抓了把头。 定!他冷笑,不就是十万的货吗! 这次来了黑省本也没想空手而归,他前几日看上了一批布料,目前正在价格拉扯。 本打算临走前最后一天抄底,现在……他等不了再便宜那一两美分,华国的布匹已经很便宜,原价带回去也能翻倍赚,何况再制成成衣。 有了决定,劳丹穿衣下楼,找到负责人。 他这一动,饭店里面还在观望的布匹商随之动了起来。 …… 转眼两天,阮现现吃喝都在纺织厂,全程指导跟随,不看着点真不行,她注重保暖性的同时更注重外观。 两名大师傅则相反,相较于外观,更注重实用性。 还好能做裁缝的人审美天生都不会差。 几人待在纺织厂的当晚,褚黎跟吴学良到了省城,开着县办借来的车,一行人凑在一起说了说打算和计划。 阮现现就让他把夏夏和招娣带回住所,她这边走不开,四人先去农械厂。 这日中午,从医院探望麦伦回来的劳丹坐在餐厅一脸嚣张。 右手上的汤匙不断敲击磁盘,引得服务人员连带外宾不停朝他张望。 劳丹表情要笑不笑的:“姓阮的翻译呢?我跟纺织厂签了12万美元订单,她人呢?不会是自知心虚跑路了吧?” 话音方落,二楼楼梯快步上来一行人,为首少女穿一件灰色风衣,墨发随意在脑后揪了个低马尾。 风衣随着她行走的动作下摆轻轻飘动,好看的杏眼斜睨向他:“你在这啊!走,带你开拓眼界去。” 第98章 勾起外宾的兴趣 “阮!几天不见,我以为你跑路了。” 劳丹起身,表情臭屁语气轻松,隐含一抹期待:“现在去看你说的保暖堪比棉袄,质地轻盈的防寒服吗?” 阮现现:“可以看,我可是跟领导磨叽了两天才给你墨迹来观摩的机会,你呢?消费满十万了吗?” “那是当然!”劳丹得意洋洋拿出一张单子在阮现现眼前晃了晃。 当然,他也不傻,用手指遮住了成交单价,只展示了最后的成交总价,12万美刀。 他嘚瑟地扬起下巴整了整领口:“现在我有资格了吗?” 本以为会在这女人脸上看到谄媚讨好,谁知她只是轻嗤一声:“勉勉强强吧。” 劳丹:…… 又被气到了! 阮现现眼风不着痕迹瞥了眼餐厅蠢蠢欲动的外宾,唇角勾勒一个好看的弧度。 “那走吧,上面分派了部队保驾护航,观摩的机会也仅此一次。” 才怪……所谓部队护航是她为了抬高防寒服逼格,临时搞出来的噱头,找封老临时调配了两位持枪兵哥。 话落,劳丹也看到阮现现身后两名站姿笔挺,眼神犀利的持械军人,一改玩笑,脸色不禁郑重了许多。 脚步尚未迈出,餐厅里本就蠢蠢欲动的外宾,这下彻底坐不住了! 一位美丽的女士率先拦住了她,“你好!我是戴安娜,可以耽误你一些时间吗?” 阮现现伸出手,脑中自动补全来人身份信息,戴安娜·帕尔默,来自西欧,主营??棉夹克??服饰。 “你好,美丽的戴安娜,我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 两手交握,戴安娜眉宇似笼着一团散不去的轻愁,柔荑纤细,声如黄鹂: “听劳丹说了两天,我对你们口中的防寒服有些兴趣,可以一起去看看吗?” “不行!我不同意。”劳丹炸毛,表情不忿,可怜巴巴对阮现现说: “机会我自己争取来的,又买了入场券,他们凭什么?” 他不傻,甚至很聪明,知道一旦带上旁人,极有可能会在接下来成为竞争对手,订单数额增加,会极大地拖慢交货时间。 阮现现没好气看了他一眼,对戴安娜抱歉笑笑: “你看到了,我也是上了劳丹这家伙的圈套,费了点力争取到这次机会,你们想去也行,需要得到劳丹的允许。” 戴安娜当时就放弃阮现现,去缠着劳丹。 不仅是她,在场涉及服装布料生意的商人团团把劳丹围住。 开始劳丹还臭着一张批脸,后来在一声不迭一声的恭维讨好声中,逐渐丧失自我。 想全都带上,又想到阮现现给他设置的门槛,轻咳一声故作矜持:“感受到你们的热情,我也不好叫阮难做。 这样吧,来华签订过订单的可以一起去,你看可以吗阮。” 阮现现笑眯眯,听那语气要多宠溺有多宠溺:“都听你的。” 大傻狍子,故意把他晾在这两天,看他闹砸,闹得原本对布料衣物不感兴趣的外宾,都对防寒服起了好奇。 暗处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事呢。 这货从人群挤出来,虚荣心得到满足,笑得一脸不值钱。 巴士出发,饭店又派了三名翻译,防止阮现现一人忙不过来。 她无所谓,一路上路过的地标式建筑她总能叭叭出点不同的色彩。 气氛高涨,欢声笑语久未停歇,直到大巴停在肉联二厂大院,第一次来肉联厂的外宾听了翻译的解释后,都被干沉默了。 “阮!什么意思?不是去看衣服,拉我们来肉厂干什么?” 阮现现:“衣服看完不得试穿?肉联厂内有冻库,更方便各位直观感受。” 一个和阮现现差不多大的男孩竖起大拇指:“阮,你是这个。” 接着又说,“我家是做糖果生意的,你的家乡有没有比大白兔更好的糖果?” 阮现现让司机打开车门,边指挥众人有秩下车,一边笑得眉眼弯弯,“有!那必须有。” “真的?”男孩显然不信,别看他年纪不大,已经来华二次,知道这片土地家喻户晓就是兔子奶糖。 别说超越,与之齐名的少之又少。 她和男孩排在最后先后下车,“骗你又没好处,这样吧,回到饭店我们详谈。” 厂房前站着一行人,贾永军,关燕和肉联厂厂长,没想到服装厂的主任也来了。 此刻的关燕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起来很烦。 见车停下,四人快步迎上来,致以亲切的慰问。 外宾们被请到会议室,劳丹迫不及待,“阮,衣服呢?快点儿,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了。” 肉联厂厂长很不自然的动了动,眼底的不喜一闪即逝。 华国人受礼教传统影响,大部分表现都是含蓄内敛,外宾夸张的表情加上直白的喜恶,在一些人眼中就是未开化的野蛮人。 会议室外响起敲门声,宫野带着两名军人,抬着钢管拼接的简易展架走进。 上面分别挂着四种颜色,设计新颖,能让人眼前一亮的长款外套。 劳丹和一些服装商站了起来,阮现现拿起一件在众人面前展示。 她手里是一件红色收腰式设计,长度到脚踝,帽子上一圈蓬松柔软的兔毛,保暖美观的同时,把整件外衣提升一个档次。 在场女士的眼睛都亮了,阮现现请个子高挑,身材又匀称的关燕试穿。 衣服上身,更显得她腰细腿长,把6分的容貌生生衬托到8分。 阮现现又拿了一件男款军绿色的扔给宫野。 拉链按扣式设计,长及臀部,宫野按阮现现要求没有系怀,肩宽腰窄。 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别说外宾,阮现现都露出喜爱赞叹之色。 她这人吧,就爱凑热闹,看见反响如此之好,忍不住拿起一件套在自己身上。 外宾看看宫野,再看看旁边小小一只的阮现现,笑意差点忍不住,没办法,谁让她选了件长及脚踝的宽松版。 如果再戴上帽子,分辨不出到底是人穿防寒服,还是防寒服里长了个人。 她眨巴着眼睛,走起路来跟小企鹅一样:“怎么样?有没有被我的美丽震撼到?” 第99章 防寒服第一笔订单 “美!你的美丽可以震撼我一整年。” 劳丹带头鼓起掌,话语不知挖苦还是出自真心的赞叹,阮现现全当后者来听。 三人将套外脱下,以劳丹为主的外宾迫不及待要求试穿。 别说,专门为创外汇设计的欧美版,果然更适合外宾的体型身高。 天蓝色及膝款式,配上卖糖果小男孩那一头金色短发,青春洋溢的同时,少年感扑面而来。 “哦亲爱的!”一位女士对镜连连发出赞叹:“太美了,我就要这一件。” 偏向米白色的长款外套,穿在阮现现身上显得她娇小可爱,到了这位女士身上又是另一个范儿。 慵懒随性,满满的高级感。 劳丹心里特别满意,已经计划定多少量的货,嘴上却还要找茬,“阮!衣服很好,却并没有做到你说的轻若无物。” 阮现现扒了贾永光身上的军大衣,没好气儿道:“自己比比。” 贾永军:…… 天知道将近五月的天气,他被逼着穿军大衣迎接客人是种什么样的心情,今早肉联厂工人看他的眼神跟看傻der一样。 终于脱了! 看着两手掂量着比较重量的劳丹,阮现现语气关爱智障: “轻若无物是一个比喻词,就像你天天喊着上帝,不代表真的想去见上帝。” 劳丹:…… 真诚看着叭叭个不停地阮现现:“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更加美丽。” 试穿完毕,绝大部分外宾表现出对防寒服的兴趣,混在人群中的陈招娣不动声色观察,手下记录不停。 谁有意向进货,谁是自己买来穿,谁又是单纯的凑热闹全逃不过她敏感的心思。 “好了!”阮现现拍拍手吸引外宾的注意力,“款式外观你们看也看了,要不要去试一试保暖性?” “当然要。” 外观重要,如果没有优质的保暖性可能会红极一时,但是未来肯定不会长久。 一行人在厂长的带领下来到冷库。 金属大门打开,白色如烟似雾的冷气扑面而来,直叫人冷得全身一个哆嗦。 阮现现自己穿了件防寒服,又给了劳丹一件:“我们先穿防寒服进去站五分钟,再换成军大衣进去比较一下。” 防寒服的保暖性势必不比军大衣,这里她用了点小心思,人在寒冷不动的情况下只会越待越冷。 两人套好衣服走进冷库,外宾望眼欲穿在外边等。 五分钟后,当两人重新出现,众人七嘴八舌忙问感觉怎么样。 劳丹一脸笑容看向同样期待的戴安娜,扎心的说了句:“保暖效果比起棉夹克??不要好太多。” 戴安娜:…… 她不信邪,就欲亲身尝试,前路被劳丹拦下,“等会,我还没试完,穿上军大衣再比较一下。” 当两人再次出现,劳丹脸上的笑容想遮都遮不住,直接对阮现现问:“阮!这个防寒服的库存充足吗?” “我不太清楚唉!”阮现现装傻充愣,“具体等所有人试完,我们去纺织厂坐下来谈。” 劳丹求之不得! 就这样,四人一组,进入冷库十分钟后再出来,有人脸上带着惊奇,有人若有所思。 防寒服的制作很简单,无非把棉花换成羽绒,但阮现现并不担心有人摸清门道后回国模仿。 一来她的版型出自系统,再有华国的生产力首屈一指,更关键是成本低廉。 同一件衣服,国外从织布到缝制定型销售,人力成本占了大头,不如从源头取货。 省了中间的麻烦,成本付出更少。 外宾们抱着期望而来,心满意足而归,坐在前往纺织厂的大巴上,很多人询问起防寒服的出口价格。 均被阮现现有苦难言的表现给搪塞。 关于防寒服定价,内部还在争论,尼龙造价高昂,定低了入不敷出,定高又怕把外宾吓跑。 上面正在紧急开会,等到了纺织厂应该就有答案了! 作为黑省经济龙头之一的纺织厂,参观多次的外宾并不陌生,一下车,劳丹叫住她: “阮!找个地方谈谈。” 他说话的语气毫不掩饰对防寒服的志在必得。 “好啊!”阮现现带他来到一间会议室,抱着同样目的的外宾心念一动就欲跟上。 全部被劳丹凶回去:“你们差不多了啊!占我便宜还没够了?懂不懂得先来后到?” 众人讪讪。 也知道不能把人逼急。 劳丹这么迫不及待要单独谈,自然有他的目的,抢占先机占领市场,一旦订单被排在后面,收到货物上市时间会无限期拖长。 为别人做嫁衣的事,他可不干。 劳丹无意之下帮她搭了不少台子,阮现现乐意给他这个面子,正好她也需要一头领头羊,给后来者制造压力。 抢占市场的道理谁都懂! 两人来到会议室屁股刚坐下,关燕敲门进来,递了一张白纸,上面分别是成本价,最低售价以及预期价格。 阮现现看完心里有数,把纸反扣在桌面上,食指轻压。 尼龙造价成本高昂,纺织厂给出一件防寒服的成本价是30刀。 最低售价32-33刀。 具体的,随她施展。 纺织厂厂长定价31刀,他觉得一件能赚一美元的价格已经可以,拿到外宾眼前赤裸裸的明示:看,我们一件就赚一刀。 诚心摆出来,外宾一定会满意。 而关燕则有不同意见,为什么上赶去捧洋鬼子臭脚?他们满意有个der用! 两位厂长意见不合,最后老贾站出来力排众议,底价给到阮现现,能卖多少随她发挥。 纸面扣下,劳丹没了惯常的嬉皮笑脸,“阮!用你们华国话来说,我们算不算不打不相识?” 他比了个停止的手势:“听我说。” “我不傻,有意无意下被你利用不少次,作为朋友,那些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作为朋友,防寒服你给我个真实报价。 免去你来我往不必要的拉扯。” 果然,能把生意做到跨国,没有一个真傻,阮现现小手扣了扣桌面:“行!你坦诚我也坦诚。 五十万以下,给你53刀。 五十万以上,按52.5刀。” 听到这个价格的关燕:??? 要不是久居上位养出来的强大心性,她此刻一定是抓住阮现现肩膀疯狂摇晃:是不是疯了?整整多报了20刀啊喂! 第100章 上坟烧报纸,骗你祖宗呢 劳丹不出所料地皱起眉头,“你不诚心。” 就在关燕表面淡定入老僧,内里慌得一批时,只听劳丹不悦的语气述说他有多么不开心: “51刀!阮,你没有拿我当朋友。” 关燕:??? 不动声色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一口压压惊。 最了解你的,永远是敌人,这句话放在什么时候都适用。 外宾可能比这时候的国人自己还了解自己的喊价习惯。 喊11美金,大多时候证明成本价为10刀。 也有不按常理出牌的,例如此刻一脸苦笑的阮现现,“51刀真不行,领导答应多出来的部分可以给翻译当奖金。” “一件想赚我两刀?阮!你可真黑!”劳丹抱臂嗤笑,“51刀就51刀,同意咱们现场签订单。” 在劳丹的强势逼迫下,阮现现小可怜耷拉着脑袋同意了。 可丹报上需要的数量,她小脸一下子阴沉下去:“10万?你玩我?” 劳丹摊摊手,一脸无奈:“阮!你也得给时间让我拿回国试试反应,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 关燕起草订单,阮现现咬牙切齿低声说了几句,听到她说什么的关燕笔下一滞,接着,更快速度书写。 阮现现撩起眼皮,看一眼胜券在握的劳丹,声音依旧恨恨:“现货没有,预定三月内交货,但有个事必须和你提前说。 咱们厂出货,按最大量优先,也就是说,一旦有人比你预定量大,我们会优先处理订单。” 劳丹被她强盗逻辑气笑,刚想分辩几句,阮现现已经不耐烦站起身: “满意你就签,不满意可以不签,说句实话,防寒服的订单已经快积压到供不应求,真不差你那十万。” 说完走出会议室。 靠在转角走廊上的她长长吁出一口浊气,两只小手在眼前来回摆动着,远远看到宫野走来,她满脸笑眯眯。 “阿野!快来帮我算算赚了多少,手手不够用了!” 两个人,四只手,算了五分钟后一脸冷傲的关燕和神色不怎么愉悦的劳丹从会议室走出。 两人握手后道别,分别走向不同的方向,关燕拐过弯就迎上肩并肩玩手指的两个幼稚鬼。 她唇边含笑,扬了扬手中订单,阮现现脸上笑容扩大,“恭喜。” 关燕睨了她一眼,“是我要对你说恭喜才对吧,走吧,厂长想见你一面。” 厂长这个时候见她,想说什么阮现现基本已经预料到,毫不犹豫直起身。 封广答应超出售价那部分给翻译做奖金,但谁家赚奖金的赚的比老板都多?那什么厂长不眼红她才要奇怪。 刚要抬步,小手一把被人握住,宫野脸庞蔓上寒霜般刺骨冷意,“我跟你去。” 阮现现用力反握了下那只包裹她的大手,快速松开后满脸要笑不笑的: “杀鸡焉用宰牛刀?乖!去楼下开车等我。” 叩叩—— 办公室敲门声响,一个大肚腩的地中海,俯首坐在桌案后书写,闻声头都没抬,“进!” “小关你先出去,小同志也坐,稍等,我忙完再和你谈。” 关燕朝着阮现现投去一眼,目露忧色,见这货跟个二大爷样翘着二郎腿坐在单人沙发上,下巴差点噘到房顶上,她安心了! 也是,需要小心翼翼重视的外宾都被这货拿捏在掌心,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最后深深看一眼假意伏案书写,实则在给下马威的厂长,在心里暗暗祝他今夜有个好梦! 终于,阮现现下巴都扬酸了,假模假样的郑厂长放下笔,揉揉发酸的眼睛。 抬头先被女同志姣好的容貌惊艳了一把,这才轻咳一声,热情道: “阮同志是吧!感谢你将防寒服的价格比预计提升那么多。”他推过一张厚厚的信封: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放心!这钱是你为纺织厂提供思路和图纸的奖金,你安心收下就是。” 他话音一转,语气严肃:“但这钱你收了,我不希望图稿再流落到其他地方,能听懂我说话吗?” 阮现现眼尾略过信封,粗略估计里面有两百块钱,这老逼登不仅把她抬上去应得的奖金说成报价,不打算兑现。 还想只用两百块买断防寒服的拥有权! 上一个这么干的老头,现在还在医院拉裤呢! 咦?好像不拉了? 她一言不发起身,拿起桌上一沓报纸,用口袋里,实际空间里拿出来的火柴,蹲到地上点燃。 郑厂长吓得连忙起身,带起身后椅子滋啦一声,矮冬瓜样的体型紧紧靠在墙壁,艰难咽着口水疾言厉色: “你做什么?冷静,纺织厂存在大量布匹,燃火存在极大风险,快点灭了!” 阮现现烧完一张又续上一张,抬起头一脸困惑不解:“看不出来吗?上坟烧报纸,糊弄你祖宗呢!” 郑厂长目瞪口呆,身体更加贴紧墙面,几天暗中观察,又乖又软的女同志怎么一下就疯了? “那个……糊弄也不是这么个糊弄法,要不你去别的地方烧?” 阮现现点燃最后一张报纸,又看着它在眼前熄灭,慢悠悠站起身向外走: “行!我去别地儿,上你家祖坟请你家祖宗重见天日,问问,到底怎么教孙子的!” 郑厂长想拦,又不太敢,害怕这神经病一言不合真去挖他家祖坟,整个人拧巴成一团,心里后悔极了! 出了办公室的阮现现若有所思,她是言出必践的好孩子,得找人打听打听郑家祖坟下落了。 来到省城,见过上到有头有脸的大领导,下到饭店的清洁人员,无一不在为这次展会贡献自己的力量进行努力。 可这位郑厂长明显不在人类范畴,没事,衣服好不好,版型说了算,纺织厂不想挣钱还有服装厂。 总之,她付出了努力和辛苦,谁都别想赖她一分钱。 阮现现正盘算着,就遇上靠在拐角等候的关燕,关燕眉头一扬:“谈谈?” 从关燕办公室出来,阮现现坐上宫野的车,指着前方拼命跑向警卫处的郑厂长,捉住宫野衣角,委屈巴巴告状: “那个奔跑中的老逼头坏得很,占我便宜,吃我豆腐,最后还想白嫖我。宫野,弄他!” 第101章 宫野表白,白首为约 引擎的轰鸣如恶兽咆哮,在寂静的纺织厂前院肆意回荡。 郑厂长侧过头就见一辆车身线条凌厉如剑的黑色吉普,如一道黑色闪电般疾驰而来。 驾车的男人眉眼狠厉,五官轮廓冷峻清晰,高挺的鼻梁下唇角勾出要将他碾灭成泥的疯狂与毫无畏惧。 他只觉两股颤颤,笨重的身体拼命想要移动,脚下却如生了根般杵在原地,僵硬的动弹不得。 郑宏宽从未觉得有哪一瞬,自己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阮现现也没想到,在她告完小状的下一秒,宫野会突然失控,猛踩油门丝毫不在意他们是在大庭广众下。 高速行驶的汽车即将把路中间傻掉一样的郑宏宽撞飞,阮现现没有激动扑向侧方阻止,情绪稳定的一把握上方向盘。 车身一个偏移,稳稳擦着双脚发软,根本挪不动脚步的郑宏宽身边驶过,一路驶离纺织厂,竟无一人阻拦。 车速慢慢降下,最后停在一片树丛前,宫野抿紧薄唇头都不敢抬,他暴露了,在小仙女面前暴露了冷血残忍的一面。 如果不是她在最后关头阻止,今日的纺织厂会多上一起命案,宫野眼尾泛红,眼中的疯狂并未散尽。 偏过头执拗的拉起小姑娘的手上下检查,“他伤到你哪里了?不怕,我们回去剁了他。” 男人握着她小手检查的力度很轻,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注意到小仙女没有明显的外伤,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杀意更甚。 敢占她便宜吃她豆腐,最后还想对他的小仙女做那种事,光是想想,宫野眼中已经浮起阴暗暴戾到足以吞噬一切的毁灭欲望。 注意到宫野的情绪变化,阮现现收回小手指指胸口位置:“他伤害到我弱小脆弱的心灵了。 那个郑厂长不仅想昧下我的设计,还想克扣我的奖金,你说,这和白嫖有什么区别?” 宫野看着她的小嘴一张一合,脑子有点空白,原来此白嫖非彼白嫖。 忽然,他耳朵一疼,抬眸就见小仙女一脸气呼呼,拧他一只耳朵不够,还在伸手够另一只。 宫野低了低头,主动把另一只耳朵送上,免得她够不到不好揪。 两只耳朵被人捏住,脑袋被人拉扯着向前,脸也距离他的小仙女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宫野抬起手想要触碰,伸到一半又放下,耳旁尽是小仙女秋后算账的小小呵斥。 “你说你是不是莽,我还在车上,那车把人撞个四分五裂,我不得跟你一块蹲笆篱子? 就不能先把我放下你自己开车撞他?” “不会。”对上她只有恼怒没有半分惧怕或者是嫌弃的漂亮眼眸,宫野不安跳动的心,终于归于原处。 嘴皮子解释的飞快:“油门线卡住,车子突然失控,谁来检查都是意外,没人能够,我也不会让你蹲笆篱子。” 阮现现哼笑,用力揪了揪宫野耳朵:“坏的是车子,还是你的脑子?” 宫野不说话了,将头垂得更低,委屈的声音下透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偏执:“他占你便宜,该死!” 阮现现再傻也反应过来他的不对劲,何况她不傻,松开手靠回椅背揉着额头: “宫野!大庭广众下杀人是犯法的,你自己不在乎,也不在乎失去你后会伤心的我吗?” “不会的!”宫野语气认真而笃定重复,“坏的是车,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这倒霉玩意,真倔! 阮现现慢慢引导失控,还未回过神状态下,思想有些偏激的宫野: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故意杀人罪名成立,结果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宫野还就认真想了想:“那要看死的是什么人,罪有应得该死之人,会被关回所里几个月吧。 故意杀害普通人,大概率会被派以执行死亡自杀式任务。” 他们这种人,是没有死刑或者服刑一说,除非造成大面积不可挽回的错误,而他不会。 宫野眼底有了点笑意,重新拉回他小仙女嫩呼呼的小手,在掌心隐忍又克制的虚握: “所以,你也在意,在意会失去我对吗?” 对上他澄澈到偏执的眸子,眼中浓烈又炽热的情感,让阮现现的心加快跳动,一定是刚刚的车速太快了! 对!宫野说的没有错,坏的果然是车! 用手蒙上那双会蛊惑人心的眼睛:“你就作吧!等你被关几月回来,我牵着未来丈夫的手叫他管你叫哥, 你这脾气大概率会把我强抢到身边,然后发现我肚子里揣着别人的娃,你痛苦又纠结的留下这个娃。 而我受不了你的强势带球跑了,经过九九八十一难重新回到爱人身边,你余生只能活在痛苦又自毁的情绪中……” “现现!你在给我讲恐怖故事吗?”单是听听小仙女的这番话,代入自身的宫野周身气息都变了。 嘴唇瞬间失去血色,眼眸又是别样的幽冷病态,唇角勾起个古怪的弧度:“我不能在夺回你前杀了那个人?” 注意到自己情绪又有些失控的宫野呼吸一滞,果然,小仙女正微眯着眸威胁着看他。 宫野知道阮现现的脾气,若是他再执拗跟她反着干,净说点不中听的,就要真的生气不理他了。 这可不行! 宫野伸手轻轻一拉,小仙女第一次落在了他的怀里。 “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做才不会酿成悲剧,我不懂,但是会听你的话。” 阮现现下巴抵在宫野肩膀上,她知道宫野什么都懂,他只是有他的一定之规,旁人的三观和道理,不是他的道理。 指尖轻轻触摸扎手利落的短发, “宫野!我们来约法三章,现在听我的话,结婚听妻子的话,老了听老伴的话,能做到吗?” 宫野的手掌扣在了阮现现腰间,用力收紧,侧头吻了吻她垂落在鬓边的碎发。 “懂了!” “那么,我现在的小仙女,未来的妻子,愿意和我谈一场以余生都听你的话为宗旨,一生相伴到白头为目的的革命友谊吗?” -------- PS:待会还有一张,今天的眼睛不听话,表示她不想睁开! 第102章 确立关系,使坏的小仙女 白首之约? 阮现现视线恍惚,昨日种种一一在眼前浮现,当她回过神,面前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和一双等待隐忍到疯狂的狭眸。 就像卑微等待宣判死刑的囚徒,用尽最后的勇气等待一个缥缈的答案。 风衣领口下的脖颈青筋浮现,喉结不安滑动着,揽住她纤腰那只大手从不安的来回摩挲,到久得不到回应的无力垂落。 阮现现承认,他是疯的,也是美的! 当她回过神,只听自己的声音在整个车厢回荡:“好!”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那些曾在脑中或阳光开朗,或沉默寡言对另一半有过的幻想,在宫野面前化成无数泡沫溃散。 唯心自问,她喜欢宫野吗? 答案无疑是喜欢的! 无论儿时短暂的陪伴,还是到她上一世死前没能再见他最后一面的遗憾,其实从今生重逢,当他眼中只能装下一个她开始…… 阮现现已经不打算放手了! 一个不顾后果当街行凶开车撞人,一个夜黑风高钻自家坟头蹦迪。 她几乎可以预料到两人在一起后,未来的生活该有多么鸡飞狗跳…… 阮现现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有这种特殊的XP吗? 得到答案,宫野身上那种疯狂的偏执的,热烈叫嚣的情绪,尽数归于一种沉静。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几次想从烟盒抽出一根烟,结果都失败了,语调沙哑到不成样子: “你真答应了?” 阮现现眉梢一扬:“随时可以改。” 宫野没有看她:“我四岁被抓到日军研究室进行改造,体内有一种介于精神力和空气之间的特殊能力,我也整整比你大了七岁。 你跟了我,不仅是妻子,我会把你当小祖宗一样捧在掌心。” 他停顿了很久,侧过头,然后问:“不再认真考虑考虑? 趁我现在还能说人话,如果日后你反悔了,后悔今天草率做下的决定想离开,我恐怕就不一定能干出人事了。” 阮现现啧啧几声,看着宫野,眼眸尽是戏谑的笑意:“现在也不怎么像人,更像一种名为霸总的生物。 想好了,不后悔,我还就喜欢你为我开车撞人,不顾后果那股劲儿。” 眼底墨色加剧,对上小仙女悠然戏谑的注视,她娇娇小小的一只嘴里说的却是不后悔,宫野顿了顿,忽然侧过身,按着人就亲上去。 两唇相碰,唇齿相依,他觉得过去在研究室练就的那些隐忍和克制就他妈是个笑话,脆弱到一碰就倒的地步。 他极力控制自己不伤到她,可等到人儿瘫软在怀中,自己终于舍得放开她时,就看见她眼底一片迷离春光,唇又是有别于春色的红。 宫野抬手用指腹开去她因动情,眼尾沁出的水光,单手扶上方向盘,一脚油门。 另一只手紧紧牵着身边还没回过神,檀口微张的小姑娘。 车子停在饭店门外,宫野动作温柔地给阮现现整理着凌乱的衣裳,“好好回去休息,我去解决那个厂长。” 阮现现笑,拉开车门跳下车回身,两条小臂搭在车窗:“快去快回,回来检查作业,看看技术有没有进步。” 然后就见宫野换了个坐姿,坏心眼的小仙女笑得愈发开心:“想什么呢?我是说,检查你处理人的技术有没有进步。” 宫野满心无奈,探手到后座拎起一个食盒,里面是出门前准备好的饭菜。 熘肉段,红烧猪蹄儿和小姑娘都喜爱的雪衣豆沙。 “都有什么?”阮现现将食盒打开,就看见她爱吃的三样菜色,又接过宫野递来的网兜。 巧克力,手指饼干和水果罐头。 见她两手提满,宫野边去拉开车门边说:“把饭都吃了,腰太细,我帮你提上楼。” 阮现现绕到主驾,手肘抵着门,小脸一点点凑近车内男人压低声音:“别看细,韧性可好了,婚后给你试试。” 宫野猛然一滞,小仙女注意到周围没人,使坏的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灵动的视线下移,停留在至今未消的某处。 “别下车了,你这样子怎么帮我,下次还是我帮你吧!” 说完像只偷了腥后得逞的小狐狸,呲溜一下跑进饭店前堂,头也不回。 宫野蓦地笑了。 他点了根烟深吸一口,手搭在窗外弹掉烟灰,到底没忍住,啧了声。 使坏的小仙女…… 回到客房二楼,阮现现撂下食盒,小脸早已经红透,把脑袋埋进被子,小jiojio踹在被子上一顿捣腾。 待脸上红韵散尽,试探性的伸出脑袋,确认安全了,垫着脚下床吃饭。 连续的奔波,哪怕这具被灵泉改造的身体不累,精神也有些疲惫。 乖乖把盒子里面的饭菜全部吃完,洗澡上床休息。 就在阮现现进入梦乡的下一秒,省城公安局来了一大票人,为首正是矮矬圆的地中海,郑宏宽。 前厅执勤的公安看到是他,吹了吹茶缸里面茶叶,抬起头熟稔的打了声招呼: “哟!郑厂长怎么过来了,您这是?” 看着他身后跟着的五六个人,全部一水的警务处打扮。 新鲜,这年头还有纺织厂内部警务自己解决不了的事,需要带人跑到公安局来。 先经历阮现现这个颠婆在办公室给他祖宗烧报纸,又在前往警卫科路上险些被个疯批创飞的郑宏宽这会儿脸色属实算不上好! “你们局长呢?我找他有事。” 公安指指身后,示意局长在办公室内。 门一打开,郑宏宽整个人表情就是一变:“大舅哥,我差点被人烧死在办公室里面,你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我。” 桌案后的男人神色一凛,停下笔抬起头,典型国字脸,带着一种上位者的不怒而威: “有人在纺织厂蓄意纵火?你直接抓了处置了就是,跑来我这,是得罪了惹不起的人?” 自己这个妹夫的为人他清楚,心大胆小,靠着家里关系坐上纺织厂厂长,家里没少为他平息大灾小祸。 眼界不高,却也不是人欺负他的理由,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 卫志平在问清楚来龙去脉,听说只是县里送上来的一名翻译,抓起椅背上的工服: “走!跟湖滨饭店经理打声招呼,包庇恶意纵火之人,简直不像话。” 第103章 郑厂长火烧纺织厂 卫志平领着妹夫前脚走出办公室,后脚有女声在身后提醒: “卫局!有你的电话,省厅那边找你。” 卫志平跟郑宏宽对视,前者眼底压着期待,后者喜悦的情绪明显多了,“大舅哥,那事有信儿了?” 卫家盘踞省城,老爷子从任上退下来前,怎么也要把卫老大向上调一调,这就有信儿了? 卫志平给了个闭嘴的眼神,两人一前一后去到隔壁办公室接电话,安奈着激动的声音刻意压低: “我是卫志平,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随着话音,卫志平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 不着痕迹撇了眼翘首以待的妹夫,脊背慢慢弯曲,连道几声“知道了” 电话挂断,他一语不发带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抓起桌上的台历向郑宏宽额头上砸,声音隐含薄怒: “说!你闯了什么祸?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如数到来,不许添油加醋。” 郑宏宽被大舅哥阴翳的眼神和气场吓得肥肚腩剧烈一颤。 再不敢隐瞒,把自己如何昧下一名翻译的奖金和设计全盘托出,最后还说: “来时差点被个开01牌照的吉普车撞了,可真是晦气!” “你说01牌照,首都过来的车差点把你撞了?”卫志平眯着眼睛追问,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把前因后果联系到一起。 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看着这位厂长妹夫的眼神都变了,倒霉催的这次真踢到铁板了! 被他那毛骨悚然眼神盯得全身直发毛,郑宏宽咽了咽干沫:“怎,怎么了?” 回想刚刚接到的电话内容,卫志平沉默了很久,双手交叉搭在桌上抬起头,意味深长说了句: “回去尽快把尾巴扫一扫,小慧和两个孩子叫她们回娘家住两天,老爷子也想外孙了。” 这话再听不明白,郑宏宽多年厂长就白当了,他一屁股跌坐回椅子里,双唇不停颤抖。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语调冷漠的卫志平端起茶碗送客:“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岗位吧!” …… 郑宏宽一路把自行车骑的歪歪扭扭,最后却用出平生最快速度奔上三楼,先将藏于暗处的一本小册子毁尸灭迹。 背着手在水泥地面来回溜达,回想大舅哥意味深长的眼神,和把妻子送回卫家的隐晦提醒,他心便突突一阵狂跳。 离开办公室找到会计,言明要核对上半年的账册。 会计一脸诡异,上半年还没过,核对哪门子的核对。 不客气的将人赶走,郑宏宽灰头土脸离开后,关燕从阴影内走出。 会计将小窗户关上,一脸“是不是出啥事了”的表情对关燕问: “副厂长,厂长果真跟你说的一样来要账册了,厂里是不是要出事了?” 关燕用力按了按会计肩膀,“没什么大事,给你放个假,今天早些回家。” 警卫科都是郑宏宽的亲信,关燕直接找了几个自己这边的装卸工人,分一半去盯着档案室,一半藏在财务室附近。 “今夜都把招子放亮点,我接到有人会恶意破坏账册的消息。 尤其小心明火,但凡有行迹鬼祟之人靠近,第一时间拿下,听到了没有?” 当下时常有敌特去到各个大厂搞破坏,一切重要的地方需要专人守夜,几名装卸工人听到副厂长的安排并不意外。 承诺保证会守好这一夜。 回到办公室,关燕神色不安的对桌案后,翻动着近两年工厂账目的男人问: “厂长他真会趁今夜放火吗?” 落日余晖将男人一头短发染成夺目地橘黄,他自账目中抬起头,露出宫野那张俊美不掩凌厉的五官。 他合上一本去年二月账册,抬起眼,眼底是一种化不开的墨色:“换做是我,我会。” 关燕呼吸一滞,就这个,就这个看上去不仅有大病,还有点疯的眼神,她确定上午刚在阮某人眼底见过。 老人常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她信了! 天色渐黑,夕阳最后一抹余晖隐没进云层,纺织厂工人鱼贯而出,三三两两结伴向着不同方向离去。 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除了值夜班的和警务处,厂里的工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 一脸阴沉的郑厂长折返,利用手中备用钥匙,打开纺织厂一处久不使用的小门重新回到厂内。 做戏做全套,他先是回到办公室,取来怕被人查到,刻意留在这里整件工厂备用钥匙,咬着手电找到会计室那一把。 手不停的抖,额前有冷汗流下。 回想曾几何时,他也是为了工厂为了组织,兢兢业业的好厂长,一手将纺织厂推到黑省龙头企业。 那时候谁人见了他,不发自内心恭敬叫一声郑厂长。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呢? 看着挂在墙上醒目位置那一盘钥匙,郑宏宽想,大概是娶了现在的妻子之后。 人过而立丧妻,怎么也没想到能和小时候暗恋的同桌修成正果。 同桌不仅学习好人漂亮,更是卫家两老疼宠的小女儿,即便他俩都是二婚,婚后感情美满,育有两子。 第一次犯错误……由记得是刚刚生产过后的妻子,哭哭啼啼告诉他,岳父再升不上去,就要从任上退下来了。 人走茶凉,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刚刚降生,如果岳父还能向上升一升,儿子会有更好更光明的未来。 也是从那时候起,为了帮助岳父活动关系,为了儿孙缥缈的未来,他背叛了老师亲手交到手中的纺织厂。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郑宏宽面脸阴翳,悄无声息来到二楼,只是人没靠近财务室,走廊尽头忽而传来一声暴喝: “大半夜的,谁在那?” 一天经过多轮惊吓,郑宏宽险些瘫坐在地,他利用对纺织厂地形的熟悉,快速甩掉身后的尾巴。 蹲在花坛背光处的他,阴翳的脸庞更添三分焦躁,掌心捏着一只自制的燃烧瓶。 目光投向二楼财务室所在,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死道友不死贫道,都是你们逼我的。” 燃烧瓶哗啦一声砸破玻璃,稳稳落入财务室地面碎裂,里面装满的酒精飞溅得到处都是。 接着,火光以一种摧枯拉朽般的威势,快速将整间室内点燃…… 第104章 敌特策反蛊惑 “来人啊!救火啊!财务室着火啦!” 几乎是火光燃起的一瞬间,走廊有人破门而入,宫野站在被大力破开的门外,对身后赶来的装卸工人命令: “下去抓人!我来灭火!” 一个人独自灭火,那不扯淡吗? 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这一道荒谬的指令下,几名装卸工人迷茫了一瞬,接着,毫不迟疑敲锣打鼓下楼抓人。 锣声响起,郑宏宽不敢停留,快速按照事先规划好的路线逃跑,他不相信酒精助燃的情况下,火势会被轻易熄灭。 遂走的十分安心,仿佛卸下千斤重石,脚步都比来时轻快数倍。 而转角消失不见的郑宏宽不知道,在他回过头的一瞬间,二楼财务室的火光,以比燃烧时更快速度熄灭。 宫野收回手,透过破开的窗子,望着楼下那一抹飞速跑远的背影,明明灭灭的眼底讳莫如深。 追了一路,无功而返的关燕回来后,首先关心财务室损失。 知道郑宏宽可能会实施的计划,趁着他离厂那会儿,关燕早已安排人将财务室重要文件转移到安全地方。 又加上宫野灭火及时,郑宏宽自以为周密的计划,结果下来就是自损一千,伤敌八个。 望着破损的窗框和地面的凌乱焦糊痕迹,关燕脸上含着一抹失望。 “我五年前入职纺织厂前,找不到工作,是郑厂长不嫌弃,给了我一次机会。” 关燕不知说给谁听,“第一次发现厂中账目有问题的时候,我想过替他隐瞒,人活着,谁能保证不遇上几次急事儿?” 听着关燕的絮絮叨叨,宫野不置可否,天地山河都会变换,何谈人心? “差不多了!明天之后姓郑的没机会再对纺织厂不利,你们收拾吧,我先走了!” 关燕站在原地沉默良久,指挥人打扫干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内枯坐到天明。 …… 第二天一大早,郑宏宽是怀揣着忐忑又不安的心情来上班,他故意来的比平时晚一些。 本以为能听到纺织厂大火,损失多少多少东西的热议八卦,背锅的人他都想好了,昨日在办公室烧报纸的阮现现。 结果人都从车棚出来,愣是没听到一星半点的流言蜚语。 他皱着眉,不得已停在看守车棚的大爷身前:“老哥!这两天厂里有啥新鲜事没?” 大爷把手放在耳边:“你说老什么?” 郑宏宽:“老哥!” 大爷:“往哪搁?” 郑宏宽:…… 大爷看着郑宏宽气急败坏离去的背影,鼻尖发出一声轻嗤,嘴里自言自语。 “省厅都下来人了,唉!真是辜负了老王当年一番悉心栽培。” 走在走了几十年的楼梯上,郑宏宽惴惴不安,太过安静的氛围让他觉得总会有大事发生。 果不其然,当发现自己办公室的门是敞开时,并有三人坐在里面,郑宏宽不安的情绪到达顶点。 他皮笑肉不笑:“你们是?” 为首之人一推眼镜:“你好!省厅,郑厂长是吧,我们接到举报,怀疑你公器私用,贪污受贿。 一切水落石出前,你的职务将有关副厂长代替,请您必要时刻配合调查,非必要待在家里,哪都不要去。” 没想到这群人第二天就找上门的郑宏宽,在看到案桌前站立笔挺的关燕时,气极反笑: “惦记我这个位置很久了吧?不惜诬陷举报来达成目的,我当年真是看走眼了。” 不行!他不能表现出半点对于真相的了解,只能表现出一副被手底下人觊觎厂长位置的生气和憋屈。 骂完人后冷哼,转身离开。 关燕上前一步:“领导,请问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把人控制起来,还要放他离开?” 这点,关燕是真不明白。 为首之人一推眼镜,笑容有几分斯文败类:“调查逮捕也需要讲证据的,副厂长,近日就需要你辛苦点配合了。” 实际心中早已经破口大骂,谁知道宫野那条疯狗不去咬人,在玩什么花花肠子?! …… 一路上离开办公室的郑宏宽心底嫉恨又害怕,人到紧张时刻就会尿急,他也不例外。 三两步进去厕所后解决完人生大事点了根烟,忽然,简易的木头隔断后,传来一声怪腔怪调的询问: “隔壁是郑厂长吗?” “谁?”进来放水前,没听厕所里面有人啊,又因隔断阻止视线,不知道旁边是谁,搞得他整颗心七上八下。 早知道厕所里面有鬼子,他就不来了! 是的,从对方一张口那舌头被烙铁烙过的调子,经历过特殊年间的他,一听便听出旁边是个鬼子叫他。 心底暗骂晦气的同时,也骂宣传部那群人,好好的在厕所学什么洋鬼子装隔断,太小怕看咋地? 果然,下一刻,旁边之人自报家门,“是我啊!外宾中的加野翔太郎,冒昧打扰,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跟郑厂长见面。 听说,你遇上麻烦了?我想,我可以帮助到你,不妨听听?” 本都打算提裤子走人的郑宏宽动作一滞,停在原地沉默不言。 翔太郎对他无声的回应十分满意,声音带着一点蛊惑: “郑厂长兢兢业业为厂付出20年,最后却因一个黄毛丫头被组织调查,我听了都为厂长你感到不值。” 这话算是说的郑宏宽心里去了,他流露出一点赞同,只听对方又说: “何况,郑厂长那些挪用公款的行为,在我眼中也是迫不得已,国际上有一句话,叫做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你也是为了妻儿,为了岳父,上面不贪,你怎么会被逼走到这一步?郑厂长,你说是吗。” 的确,上面没人收受,下面怎么会有供奉? 他声音近乎从牙缝里挤出:“你到底想说什么?” 加野翔太郎笑了,直言自己的目的:“我可以安排你和你的妻儿离开华国。 我知道,你们都对我所在的国家非常排斥,但你无法否认我们500年前是一家,身上留着一样的血,拥有同一个祖宗不是吗? 离开华国,哪怕你不想去到落英缤纷的岛国,我也可以将你送至对岸,甚至任何你想去到的地方。 而继续留在这里,你只有死路一条,卫家不会拼尽全力救你,你自己也知道的,不是吗?” “郑厂长,我可以带着你和你的家人离开,去到美丽的国度重新开始,作为交换,你只需要帮我完成一件事……” 第105章 废物利用 “先不要急着拒绝,回去认真想一想,明天这个时间,我还在这里等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翔太郎进来已有不短时间,怕再耗下去会引随行人员怀疑,他推开隔断木门。 “真要谢谢那个阮给我们创造了见面机会,那么郑厂长,明天见。” 他不提还好,想到阮现现,郑宏宽脸色乍青乍白,要不是那对方搞出的事情,他岂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等等。”思及此,他出声叫住翔太郎,要不要跟鬼子合作他还没有想好,倒是有件事可以交给对方去办。 “防寒服的成本价是30刀,他们都被姓阮的翻译骗了,再有,所谓的防寒服不过是把棉花换成鸭绒, 请加野君找机会将消息透露给有意防寒服的外宾。” 加野翔太郎愣了愣,没想还有这一出,他随口应下。 至于办不办另说,这时候把防寒服的底价透出去,相当于变相承认自己与纺织厂高层交情匪浅。 真当外交部和这次的主办方是吃干饭的。 别的外宾不知道,踏入这片土地以来,华国盯他盯的很紧,恨不得全天24小时全方面监控。 未达到目的前,他不准备露出马脚。 等事情成功,他也不介意将得到的消息透露,无关郑宏宽,只要对这片土地有弊的,他乐见其成。 两人先后出了男厕,谁都没发觉在他们走后,最里间的隔断门悄无声息打开。 宫野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抱着怀里的阮现现。 没办法,纺织厂这间专门提供给客人的卫生间哪怕修缮得很好,隔断下面也是空着一大块,脚落地会被旁边两人发现。 然后,下面空着,上面也空着,可供藏匿的空间本就狭小,要命的是宫野怀里还抱着一只。 旁边两人开大会,这厢树袋熊样抱在一起的两人就在开小会。 “波凌盖,波凌盖顶我屁股蛋子了!” “不是,你手往哪搁呢?” 待那二人离去,隔间门推开,从宫野身上跳下来的阮现现如蒙大赦。 她看着重新关闭的大门,唇边笑容意味深长。 伸手拉了把脚有点麻的宫野:“你是故意把翔太郎引到这跟郑宏宽勾搭的吧?” 宫野并未否认,拉着小仙女先到水盆前给她洗手:“老头子查到有一股势力在黑省蠢蠢欲动。 目标直指机械厂即将完工的加榴炮。 光靠境外敌特从外攻陷,别说达到目的,想闹出动静都难。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内部之人,协同敌特里应外合。” 阮现现若有所思:“又是小日子闹出的动静?” 宫野嗯了声:“他们的目标原本是机械厂中一位主任,绑架亲人威胁的计划已经准备好, 中途出了郑宏宽这档子事,我顺水推舟给他们换了个合作方,也算废物利用。” 这家伙脑子不犯抽时也挺好使。 她没问既然掌控了敌特的计划为什么不收网,答案阮现现心里有数,放长线钓大鱼,将这一处窝点一网打尽。 她指指窗外:“你回去跟着内坨翔,郑宏宽这边交给我。” “不行!”宫野想也不想拒绝:“太危险了!郑宏宽有人在暗处监视,你……” 他想说送小仙女回饭店让外宾哄着她玩,结果被对象握住那只手忽而传来剧痛,他惊讶抬起眼。 阮现现笑吟吟:“你什么?接着说啊!” 身在特殊部门,宫野怎么感受不到对象的力量有异?重逢开始,他便从阮现现身上感受到特殊。 只是她不主动说,他不会擅自深究。 “好不好嘛!”对象又开始扯着他袖子撒娇了,眨巴着会说话的大眼睛,一脸控诉: “你是不是忘了,咱俩谁是马,谁是将军?” 宫野反复确认,单凭他家小仙女手上的力度,一拳能把郑宏宽脑壳砸进脖子里,他妥协: “我会把郑宏宽身边的人调走,自己小心点。” 至于对象为什么想跟着郑宏宽?宫野抬手撑在窗棂,一跃翻身而出,落在距窗不远的树干上。 任务完成,他会帮小仙女申请个人三等功,别的……重要吗? 各自有了分工,目送宫野平安落地,阮现现狗狗祟祟离开男厕,刚欲开门,忽而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和两个男人对话交流声。 她当即买了瓶隐身药剂服下,下一瞬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于是两个结伴来上厕所的男同志,距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时,忽而就见那门自己开了。 两人高马大的男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退后一步干笑: “那啥!我媳妇督促着我节约用水,我就先不尿了,留着回家给媳妇刷碗。” 同伴:???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啥? 他是个胆大的,随口道:“风吹的而已。” 说完推开门,厕所的窗子果然是敞开的。 戏谑的目光投向跟上来的同伴,“咋?不留给你媳妇了?” 故意恶作剧的阮现现快速找到尚未走远的郑宏宽,老规矩,一屁股撵上后车座。 可这叛国贼的胆量明显比“阮世美”小多了,一感觉后车座多出来个东西,妈呀一声扔了自行车,连爬带滚用背部紧贴着墙面。 差点跟车一起甩出去的阮现现:??? 郑宏宽死死盯着胡同中间车轮还在转动的自行车,确认虚惊一场后重新把车扶起。 不敢在骑,一路推着回家。 幸好家属院距离工厂不远,郑宏宽家住三楼。 现在讲的是一楼脏二楼乱,三楼四楼住高干,五楼六楼穷光蛋。 郑家地方宽敞,装修很富有年代风,卧室没有门,用一条半截印花帘子隔开卧室与客厅。 他随手扔开公文包,双手交叉抵住额头,沉默的坐在沙发上。 从阮现现这个角度,就见他时而面色狰狞,时而咬牙切齿,后悔与无力交错,最后化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都是你们逼我的。” 看着墙壁上用相框挂着得老大画像,他说了这么一句,接着起身,动手拆卸起沙发…… 片刻抱出一只骨灰盒大小的木箱。 阮现现哟吼一声,这么快就给自己找好归宿了? 第106章 披上羊皮的狼 以为箱子里会是钱票一类,结果箱盖揭开,各式金银玉器码放齐整躺在箱内。 看着这一箱宝物,郑宏宽面露痴迷。 眼界注定他不会把非法所得全部换成钱,盛世古董乱世黄金,郑宏宽深谙此道。 阮现现摸着下巴,不知道这一箱金银珠宝,够不够她给空间填满土地? 于是她就看着,郑宏宽盘膝坐在地上,将箱子里面的大小黄鱼拿出,单独裹进一只布包里。 数量不算多,差不多是一位厂长在不惊动外界,能获得的极限了。 这是真决定叛国后卷款跑路了啊! 郑宏宽很贼,箱子里余下的宝物被他一分为二,一半被他带出门埋进不知名荒院,另一半竟然埋进妻子娘家。 啊这…… 可以说他想坑卫家一把,也可以说他是给自己留下的后路。 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 只可惜……宝物前脚刚被郑宏宽藏好,后脚就被阮现现挖了出来扔进空间打包带走。 她就跟着对方,目睹他哄骗妻儿回娘家,明显不打算带着一起逃出国。 与其说是害怕中途发生意外连累妻儿,她更愿意相信郑宏宽是不想带着三个拖累。 踏过底线的人,骨子里极力隐藏的本性都会被毫无保留释放。 次日,郑宏宽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抵达纺织厂,先去关心了关心省厅查账进展,回答了对方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全程愣是没露出半点马脚。 还是那个厕所那个坑。 翔太郎找到机会进来的时候,郑宏宽已经等在里面,他开门见山:“我答应你了,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的翔太郎,露出一种胜券在握的笑容,“不是什么大事,郑,你一定可以做到。” “说!”郑宏宽并未将话说死,而是补充:“哪怕我做不到,也保证不会像任何人出卖你们。” 闻言,阮现现和翔太郎同时在心里嗤了声,道了句天真! 翔太郎笑着摇了摇头:“不!郑,你一定可以做到。 为了表明我们合作的诚心,昨夜已经有人接上你的妻儿,送到渌江对面,他们会在那里等你团聚。” “什么?”郑宏宽大惊失色。 莫非昨夜妻子回娘家的途中被翔太郎的人绑走了? 他十分的后悔,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面脸阴沉,郑宏宽声音沙哑:“我要确保他们平安的活着。” 他是想将妻儿留在国内,正如阮现现猜想,一半怕途中出现意外,妻儿被连累射杀,边防守军的子弹从来弹无虚发。 再有也是害怕带着两个半大孩子容易暴露,家人未参与到计划中来,留在国内,未来未必没有再见的机会。 他不带走妻儿,不代表不在意妻儿。 “这是自然。”翔太郎透过挡板,递出一枚信物,郑宏宽认得,那是两人结婚时他送妻子的手表,婚后鲜少离身。 昨夜离家前这块表被妻子带出门,他是看见过的,一瞬间,人又仿佛苍老了十岁。 也终于明白老人常说的不要与虎谋皮。 透过隔断,看到郑宏宽双腿直打抖的翔太郎十分满意,为了让这把刀听话,不反噬主人,他出言安慰: “你的家人平安渡江,我安排了人会将照片送回给你安心。” 至于郑宏宽担心的杀人灭口,诡计多端的鬼子不会因小失大,还没卸磨呢,怎么能杀驴? 家人掌握在他们手中,既是人质,也是郑宏宽前行的动力。 没看他连最后一点犹豫也已经退却! 的确,从阮现现视角,刚刚还因极度的害怕和后悔而两腿打颤的郑宏宽,在翔太郎一番攻势下,已经彻底冷静。 他没有退路了。 照片传回,如果妻儿真的已经渡江,代表他平安离开的希望更大。 这一手大棒加甜枣被这个鬼子玩明白了,阮现现眸光戏谑,体内恶劣因子叫嚣,已经迫不及待和这坨翔碰一碰了! 已经被破上了贼船的郑宏宽再不迟疑:“你说,需要我怎么做?” 加野翔太郎并未第一时间将计划告知。 非常谨慎的将厕所里外检查一遍,又到门口处敲了几下,得到回应后才安心的走到郑宏宽面前,与他面对面。 “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只需要你在展会那一天制造混乱,让我的人伺机进入机械厂。” 这还不难?郑宏宽脸青了! 他忽然想起一事,“省厅下来人调查,我能不能平安等到展会那一天都难说。” “这不是问题,交给我,调查你的人很快会离开纺织厂。” 在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翔太郎眼中,的确是一件小事,只需要让他们在省厅工作的自己人,找个借口把检查令撤销即可。 而他们的人无法在极短时间渗透,混入展会,纺织厂厂长这个身份又不同了,想从内部掀起乱子并不难。 计划敲定,两人先后离开。 知道外面有鬼子的人在接应,阮现现没皮,跟背后灵一样紧紧贴着郑宏宽离开男厕。 期间郑宏宽几次摸脖子,总感觉有一股湿湿冷冷的阴气打在颈项。 该死的!自从心里有鬼后,整个纺织厂都不对劲起来。 他在心里骂骂咧咧,走进车棚准备取车,忽感背后阴风加剧,一只手刀直劈,没发出半点声音,他肥胖的身子软绵绵倒下。 昏迷前想看清谁人偷袭自己,结果……背后鬼都没有! 郑宏宽白眼一翻,彻底陷入昏迷。 看他白眼翻的那么好看,阮现现都有点分不清,这人被她打晕的?还是被吓晕的? 不管了,再补一下。 3分钟后,服下变形药剂,伪装成郑宏宽的阮现现从车棚毫无破绽走出,至于本人,被她扔进了空间倒挂。 只有看门大爷多看了她一眼,似不经意询问:“不是要走了?怎么又出来了。” 阮现现随口嗯了声:“想起有东西忘了拿,回去拿一趟。” 顶着郑宏宽皮囊的阮现现快速穿梭于纺织厂,找到混在外宾中间的翔太郎,袖下五指动了动,比划出两人商定的信号。 就一个意思:老地方见面,快点儿! 于是,接收到信号,以为出了什么意外的翔太郎为了尽快上厕所,白水一杯接一杯的喝。 感受到随行人员若有似无的注视,翔太郎无法,放下白水,改去喝饮料。 据此不远的戴安娜拉住劳丹,惊讶得捂住嘴: “听说岛国很小,物产稀缺,丹,你看那个人,喝那么多汽水他不胀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