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朱允炆,请陛下赴死!》 第1章 进退维谷 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 朱元璋驾崩。 二十二岁的朱允炆继皇帝位,是为建文帝。 燕王朱棣得知消息后,大怒,以吊丧为名,兴兵十万,杀奔京师而来,在京师北城门外五十里安营扎寨。 建文帝得报后,大惊失色,吓得六神无主,手足无措,赶紧召集文武百官商量退敌之策。 众文武俱摇头叹息。 建文帝急得满头是汗:“朕刚刚继位,便遭此大难,难道说,就没有一人来替朕分忧吗?” 建文帝连问了三声,无人应答。 建文帝大哭,用手点指:“你们世受皇恩,就是这样报答朝廷的吗?” 此时,刘三吾出班奏道:“老臣保举一人,可退敌军!” “爱卿,你要保举谁?快快讲来!” “老臣以项上人头保举吴王朱允熥!”刘三吾八十多岁了,须发皆白,颤颤巍巍地说道。 “这——。” …… “轱辘辘,轱辘辘……。” 一辆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古道上。 朱允熥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穿孝服,坐在一辆马车里,由于道路不平,那马车左右摇晃,颠簸得厉害。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位绝色美女,正脉脉含情地看着他。 只见那女人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你终于醒了,可把我吓坏了。” “你是?”朱允熥把手撤了回来。 “我是你的未婚妻赵宁儿啊,你睡懵啦?”赵宁儿说着用手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戳了一下。 “那么,我是谁?” “你是吴王朱允熥啊。”赵宁儿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心想他今天是怎么了。 “我成了王爷?” “是啊,我还以为你因为你皇爷爷去世悲伤过度,抑或是被那建文帝贬到巴蜀而难过呢。” “皇爷爷已经驾崩了?” “是的,他于三日前突然去世的。” “朱允炆已经称帝了?” “那可不,他早就急不可耐了。 他的心可真够狠的,刚一继位,就把你废为平民,从京师给贬了出去! 按理说,这皇位本来应该是你的,不承想,却被他捡了个便宜……!” 什么鬼,难道说穿越了? 朱允熥手抚着额头,捋了捋了思绪,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成了大明的王爷。 不过,他穿越得不是时候,刚穿越过来,疼爱他的皇爷爷驾崩了,朱允炆十分忌惮他,把他给废了,贬往巴蜀那片不毛之地。 通往巴蜀的道路崎岖不平,瘴气也多,而且一路上常有豺狼虎豹出没,这和杀了他也没啥区别,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当年刘长就是死在流放巴蜀的途中的。 他融合了记忆,神情悲痛:“皇爷爷死得惨啊!” 赵宁儿劝解道:“你不必难过,他老人家也活了七十多岁了,也算是高寿了。” 他们俩正在马车里聊着,有一骑从后面追了上来,口中喊道:“吴王接旨!” 朱允熥挑开帘子一看,原来是一名传旨官,手里托着圣旨。 朱允熥和赵宁儿赶紧从马车上下来,跪伏于地。 只见那名传旨官把圣旨打开,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吴王谦恭仁孝,智谋过人,勇猛果敢,朕听信了小人谗言,将你贬往巴蜀,现在追悔不已,特召你立即返回京师,官复原职,共襄大计!钦此!” “臣谢主隆恩!”朱允熥接过圣旨,也真是晕了,心想建文帝刚把自己贬了出来,为何这么快又要把自己召回京师呢? 他和赵宁儿对看了一眼,二人均猜不透其中的缘由。 但是,既然圣旨已下,只好掉转马头往回走。 京师,西城门外十里。 朱允熥发现建文帝率领文武百官亲自前来迎接自己。 建文帝拉着朱允熥的手说:“朕错怪你了,你才是朕的亲人啊。” 朱允熥见朱允炆一反常态,就问:“陛下,你为何朝令夕改啊?” “呃——,”朱允炆叹息了一声,“实不相瞒,燕王兴兵十万前来吊丧,在北城门外五十里安营扎寨。 你说,他这是来吊丧啊,还是来问罪啊? 朕是尊奉了皇爷爷的遗诏继了位的,何罪之有啊?” 朱允熥一听,明白了,心想怪不得把我召回来呢,原来你后院起火了,无法扑灭,这才想到了我。 不过,他心里这样,嘴上不能这么说:“你为何不在沿途之上设防呢?竟然让燕王的十万大军如此顺利地就到达了这里。” 建文帝叹息了一声:“这事儿也怪朕,朕是觉得天下已经太平了,疏于防范。而且,燕王是咱们的皇叔,我们是一家人,朕又怎么可以和他兵戎相见呢?” 朱允熥一听,心想这位可真够迂腐透顶的了,人家是要来造反,要来夺你的皇位,你还和他讲那些。 “陛下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让你想法退敌啊。” 闻言,朱允熥暗忖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谁不知道燕王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兵强马壮,想要击退燕王谈何容易? “陛下,满朝文武,难道无人能使燕王退兵吗?” 建文帝摇了摇头,叹息道:“那些文官武将太让朕失望了,平时,一个个趾高气扬,自吹自擂,如今,大兵压境,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朕分忧啊。” “曹国公李景隆不是很厉害吗?”朱允熥反问道。 “他的武艺是不错,可是,缺少实战经验。” “长兴侯耿炳文呢?他是一员老将,作战经验丰富。” 建文帝又摇了摇头:“他年纪大了,而且,他只是善于防守,我们总不能被动挨打吧。” “武定侯郭英呢?” “他有病在身,也不是燕王的对手啊,”建文帝说,“你就不要推脱了,这事儿,非你莫属啊。” 朱允熥见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下来:“既然如此,那么,微臣就勉力一试吧。” 朱允炆见他已经答应了下来,脸色稍缓,问道:“你需要多少人马前去退敌?” 朱允熥沉思了片刻,道:“陛下,把所有的军队用于防守京师,微臣一人赶赴燕王的军营,劝说他退兵。” “啊?那怎么能行呢?倘若燕王对你不利,又怎么办呢?”朱允炆假意关心地问道。 “请陛下放心,微臣定会安然无恙的。” “那就有劳你走一趟了,朕静候你的佳音。” 第2章 朱允熥:燕王,你是来夺皇位的吗? 京师北城门外,五十里。 燕王军营。 朱棣披麻戴孝,坐在正座之上,正在用布擦拭着一柄宝剑。 那剑金光灿灿,锋利无比,在剑格上刻了一个藏传佛教名为“琼”的瑞兽。 朱棣一边擦拭着那柄剑,一边说道:“斯道,允炆那小子竟然敢假传圣旨,窃得帝位,你说,本王能答应吗?” 在朱棣的左侧坐着一位高大、瘦削而又年老的僧人,正是道衍。 只见他手捻须髯:“大王,虽然说朱允炆的性格有点软弱,可是,他也很有心机啊。 听说,他已经在暗中进行谋划削藩一事了。 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罗织了代王朱桂、齐王朱榑、岷王朱楩、湘王朱柏和周王朱橚的罪名,打算把他们的藩国全部废除啊。” “看来,他的心很毒啊,他这样做,哪里还有半点亲情?”朱棣眼神愤恨。 道衍端起茶碗呷了一口:“非但如此,他还把朱允熥流放到巴蜀去了。” 朱棣听了之后,脸色稍缓:“只要吴王不在,那些碌碌之辈何足惧哉?” “大王也不能掉以轻心,”道衍说到这里,看了看左手大拇指上的指环,那是燕王赏赐给他的,“我们必须未雨绸缪,趁其不备,一举攻克京师,把朱允炆给囚禁起来,拿回原本属于大王的一切。” 朱棣神情忧虑:“如果天下的百姓都支持朝廷,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微臣只懂得天道,不管民心,再说了,那些愚昧无知的百姓又懂得什么呢? 只要大王将来做了皇帝,其他的事就会迎刃而解。” 他们俩正在说着,大将张玉从外面走了进来,施礼:“大王,朱允熥求见。” 嗯? “你说谁要见本王?”朱棣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感到十分意外。 “正是吴王。”张玉补充道。 “他人在何处?” “就在帐外。” “他不是被贬到巴蜀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看来,情况有变,”道衍的两只三角眼迸射出两道寒光来,“这样吧,我们可以立即在大帐周围埋伏下一百名刀斧手, 等朱允熥进了大帐以后,你只要看我用右手摸指环,便喝令手下刀斧手一起冲上去,不容分说将他斩杀!” “好,就按军师说的办!”朱棣同意了。 “诺!” 张玉接到命令后,退出营帐,准备去了。 朱允熥见燕王军容整肃,队列整齐,盔明甲亮,不禁感叹不已,都说燕王治军有方,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啊。 在燕王的大帐外,有数十名侍卫分列两旁。 虽然此时正值夏天,但是,那些人全身盔甲,手握长枪,一个个面无表情,如同凶神恶煞一般。 朱允熥走在他们的队列中间,昂首挺胸。 “侄儿拜见皇叔!”朱允熥施礼,不卑不亢。 朱棣抬眼看了看他,问道:“你到我的军营中来,莫非是替朱允炆做说客的吗?” “正是。”朱允熥神情自若。 朱棣的手里握着那柄宝剑:“我新得了这柄剑,尚未开刃,此剑一旦出鞘,必须要饮人血,才能入鞘。 你且试言之!” 朱允熥看了看道衍,只见他面如寒霜。 “皇叔,请问你率军前来,是来吊丧的,还是来攻打京师呢?” “这——,”朱棣也没想到朱允熥的问题会如此尖锐,顿时噎住,“父皇驾崩,本王今日前来,自然是为吊丧而来。” “既然是吊丧来的,为何要带这么许多兵马而来呢?”朱允熥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为防盗贼。” “大明天下太平,何来那么许多盗贼? 皇叔说这样的话,恐怕有点牵强了吧?” 朱棣避开了他的眼神,转移了话题:“朱允炆矫诏,登基称帝,经过本王同意了吗?” 朱允熥从容地说道:“皇兄有先帝遗诏,奉旨继承皇位,怎么能说是矫诏呢?” 此时,道衍用右手摸起了他的指环,示意朱棣,那意思不要再和他啰嗦下去了,让刀斧手一拥而上,把他杀了就得了。 朱棣犹豫未决,眼睛转了转,问道:“本王听说,朱允炆正在罗织罪名,削五王的藩。不知可有此事?” “未曾听说。 他们若是有罪,朝廷自然要拿他们问罪; 他们若是无罪,又何惧之有呢?” “那么,他是不是想把本王也削了呢?”朱棣手扶着文案问道。 大帐内的空气顿时紧张了起来,此时,朱允熥要是说错了一句话,立马人头落地。 “皇叔若是问心无愧,又何惧于此呢?” 朱棣冷笑了一声:“本王怎么会怕朱允炆呢? 本王手下有雄兵十万,现在只要本王一声令下,半天之内,就可以攻下京师。” 朱允熥心想朱棣说这样的话,其实,并不算过分, 因为朱允炆太过大意了,事先根本没有防范。 如果此刻再从全国各地调兵前来勤王,已然是远水不解近渴,来不及了。 朱允熥心里紧张,表面上却很从容:“皇叔治军有方,侄儿也很佩服。 但是,侄儿听说,师出无名,必定会遭惨败,难道皇叔要造反不成吗? 其次,虽然你英明神武,善于用兵,可是,皇上只要把先帝的遗诏向文武大臣们展示,朝廷上下必定会同心同德一起来对付皇叔。 如今,朝廷尚有百万大军,像李景隆、耿炳文、郭英、徐辉祖和铁弦等人,无不是能征善战之人,皇叔有把握击败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吗?” 朱棣听了,低头不语。 因为他也觉得此时造反,时机尚未成熟。 朱允熥察言观色,发现朱棣的防线已接近崩溃的边缘,接着说道:“皇叔,皇爷爷刚刚去世,如果我们内部不和的话,北方的外族势力趁机袭取北平,到那时,你失去了根据,进退两难,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依侄儿的建议,你不如下令让张玉率兵回防,你和我一起进城吊丧,才是上策。 这样一来,天下人定会说皇叔是个至孝之人啊。” 此时,道衍再次摸起了那个指环,频频向朱棣示意。 第3章 灵堂风波 朱棣自然是看见了道衍的动作,也明白他的意思,是在催自己下定决心斩杀朱允熥。 可是,他却装作没看见。 因为此刻朱棣心里想的是,都是你这贼和尚出的馊主意,本王觉得时期尚未成熟,你偏偏说什么已经到时候了。 朱允熥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那朱允炆要是把父皇的遗诏取出,向文武百官展示的话,那么一来,本王就成了乱臣贼子。 名不正,则言不顺。 再说了,那几位大将都是十分厉害,尤其是那铁弦,本王曾经和他交手过数次,都吃了他的亏啊。 朱棣还剑入鞘,笑道:“侄儿言之有理,就按你说的办,让张玉领军返回北平,本王与你一起进城吊丧。” “皇叔英明!”朱允熥说道。 道衍和尚一听,气得把袍袖一甩,走出了大帐。 京师。 朱允熥领着朱棣一起来到了灵堂前,二人跪伏于地。 朱允熥放声大哭,直哭得嗓子沙哑,眼中带血。 文武百官看了,也为之落泪。 朱棣也在那干号,老朱死了,不能说他不悲痛, 但是,他考虑更多的是自己的处境问题。 朱允炆见朱允熥出去忽悠了一趟,张玉果然率领大军撤走了,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但是,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朱允熥太过厉害了,对朱允熥更是忌惮。 他现在也很后悔听了刘三吾的话,让朱允熥官复原职了,但是,圣旨以下,难以更改。 此事,只好等以后再说吧,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再把朱允熥的官职拿掉,贬到巴蜀去。 “皇叔,你要节哀啊。”朱允炆在旁边劝说道。 朱棣站起身来问道:“我父皇临终之时,可曾受到什么痛苦?” “那倒没有,只是睡了一觉就没了,倒也安详。” 不知为什么,朱允炆每次看到他这位皇叔心里就会十分紧张,后背发凉。 “那么,他老人家有没有说把黄河以北的区域都划给本王呢?”朱棣倒背着双手,昂起头,语气咄咄逼人。 “这——。”朱允炆听他皇叔这么一问,心里更慌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此时,朱允熥走了过来,道:“皇叔,像这样的事情是你可以过问的吗? 如果说有此遗诏,那么,我想皇兄肯定会公布于众的, 如果没有,你又何必问? 皇兄现在已经是皇帝了,你当向他行跪拜礼啊!” “呃——。”一席话把朱棣说得哑口无言。 朱棣想想也是啊,自己光顾着吊丧了,还没有向朱允炆行君臣之礼,若行了君臣之礼,则表明朱棣承认朱允炆继承皇位是合法的了。 礼是天下至关重要的。 三国时期,孙策不幸夭亡,立孙权为继承人,就是周瑜带头行君臣之礼的。 朱棣的一双眼睛盯着朱允熥。 朱允熥眼神犀利,并没有回避。 朱棣沉默了半晌,终于拜伏在朱允炆的面前:“微臣参见陛下。” 刘三吾等朝中老臣看了,神情舒展。 朱允炆用双手把朱棣搀扶了起来:“皇叔,不必多礼,咱们都是一家人啊,朕还年轻,今后还要仰仗着皇叔守卫漠北啊。” “那是自然,那些元鞑子,微臣与他们久打交道,对于他们极为熟悉,有本王驻守北平,万无一失。”朱棣胸有成竹。 对于这一点,众人都表示相信,因为自从朱棣驻守北平以来,元军想向南前进一步,都十分困难。 朱棣又问:“听说你要削五王的藩,你削别人,微臣不管,但是,你打算如何处置微臣呢? 请陛下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这又是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 “这——。”朱允炆的舌头在嘴里紧打转,急得额头上也冒了汗了。 朱允熥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皇叔,今日是前来吊丧的,并非议论国事的,而且只要皇叔恪守臣子之礼,我想陛下也不会为难你的。” 朱棣这才微微点了点头:“并非本王自夸,想当年北疆是什么样子,那些元鞑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侵犯我们大明的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地方官员也拿他们没办法。 父皇虽然让微臣驻守北平,却只给了微臣数千的老弱残兵,这让微臣如何守得住? 但是,微臣没有气馁,微臣想法设法与之周旋。 经过短短数年的积累,你们再看,我们拥有雄兵十万,所向披靡,无坚不摧啊!” 谁都能听得出,朱棣此话有恫吓之意,言下之意,朱允炆你要是敢削本王的藩,咱俩就试试。 朱允炆唯唯诺诺。 朱允熥朗声说道:“皇叔,你治军有方,咱们大家有目共睹。 侄儿也很佩服,不过,当初,大明刚刚建立,经过与陈友谅、张士诚以及元军等血拼,兵员损失较多,所以,当时,皇爷爷能给你数千军士也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身为皇爷爷的儿子,你守卫边疆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皇爷爷也已经封你为燕王,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燕王顿时噎住,他心想朱允熥好一张利嘴啊。 朱允熥整了整衣襟,接着说道:“皇爷爷戎马一生,开疆拓土,打下了这大明江山,实属不易啊。 人们常说,堡垒总是容易从内部被攻破。 如今,皇爷爷刚刚过世,尸骨未寒,我们作为他的子孙应当精诚团结,一致对外,切不可互相攻伐,自相残杀啊。” 朱棣看着老朱的灵位:“漠北风沙较多,天气严寒,空气干燥, 本王刚到那里之时,也是一位帅气的小伙, 可是,如今你们看看本王,皮肤黝黑,满脸的褶子,不到四十岁,人家却以为本王有五十多岁了。 本王的付出,你们哪里知道呢? 本王听说,皇上刚一继位,就要削藩。 本王立下了那么多的汗马功劳,朝廷不封赏也就罢了,却要削本王的藩,本王何罪之有啊?” 朱允炆闻听此言,心想这事儿都是那黄子澄教朕这么做的。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皇叔,你驻守在北平,抵挡元军,缉捕盗贼,的确是功不可没啊。 你放心,朕不会削你的藩,你仍然是燕王。 非但如此,增加你的食邑两千户。” 朱允熥听了,也是一皱眉,心想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人家刚刚要来夺你的城池和皇位,你忘了吗? 第4章 刘三吾:吴王,你摸摸还有脑袋吗? 晚上。 朱允熥的府上。 朱允熥正在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 虽然说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流涌动。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怀中,衣衫已经尽湿。 此时,赵宁儿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燕窝。 “这是我亲自为你做的,快趁热吃了吧。”赵宁儿柔声说道。 “多谢了。”朱允熥接过那碗,迅速地吃了个干净。 “味道怎么样?”赵宁儿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朱允熥微微颔首:“还不错!” 闻言,赵宁儿的脸上净是满足。 其实,朱允熥觉得那燕窝比稀粥还要难喝,但是,他不忍伤了赵宁儿的心,所以,他才那么说。 “你到了燕王的军中,是怎么和他说的,他竟然真的退了兵?”赵宁儿睁大了眼睛问道。 朱允熥一笑,便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赵宁儿听了,也是心惊肉跳:“如此说来,那个道衍和尚,可够凶的啊,他还带什么指环,这也太夸张了吧。” “他可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杀我啊。” “那个秃驴,下次要是让我碰到他,我就指着他的鼻子骂!”赵宁儿眼神愤恨,“真是想不明白,一个出家人,为什么要趟这洪水。” “你有所不知,他可不是一般的和尚,燕王之所以有今天的家业,有这么多的兵马,都是他为燕王谋划的结果。”朱允熥手扶着文案。 “我可不是挑拨离间,朱棣不是善茬,你这位皇兄也不是什么好饼啊,你想一想,他刚一继位就把咱们给贬到巴蜀那片不毛之地去了。 噢,遇到困难了,就想到了你。 这样的人不是更卑鄙吗?” 朱允熥听了,低头不语,他何尝不懂这个道理。 作为一名穿越者,朱允熥自然知道,如果历史发展的轨迹没什么改变的话,那么,后来,朱棣将要发动靖难之役,到那时,他将会把朱允炆赶下台,自己做了皇帝,也就是明成祖。 朱允熥先是被贬为广泽王,接着被废为庶人,然后,被禁锢在凤阳,抑郁而终。 但是,既然重活了一回,那么,他就要抗争,绝不向命运低头, 他得领兵和朱棣较量一番,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朱允熥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赵宁儿再次握住了他的手,道:“我觉得这皇宫之中,挺复杂的,一个个为了权力,也不念骨肉亲情了,只有刘三吾那位老人家还不错。” 朱允熥叹息了一声:“是啊,他可是拿全家的性命保举我的啊,有机会,我得好好谢谢人家。” “可能,人只有到了他那个年纪才知道什么是最珍贵的。 不如,你辞官不做,咱们找个地方种田吧,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就像普通的百姓那样,咱们俩再生一堆娃,你每天出去劳动,我在家相夫教子,这样不是很好吗?” 朱允熥苦笑了一声:“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天下之大,无不是大明的天下,何处是我容身之所啊?” 就在这时,刘三吾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吴王,你还在这里呆着做什么?你摸摸你还有脑袋吗?” 朱允熥和赵宁儿一听,也是吃了一惊。 朱允熥搀扶着刘三吾坐在椅子上,又给他倒了一碗茶:“老人家,发生什么事了?” 刘三吾也是口渴了,他端起茶碗呷了一口:“你有所不知,因为陛下要削那五王的藩。 此事他们已经知晓。 可是,你却官复原职了,他们五王得知之后,心中不服,认为是你从中捣的鬼。 否则,为什么把他们五人的藩被削了,却没有削你的藩呢? 此刻他们五人借着吊丧之名,闯入皇宫,正在逼问陛下呢。” 赵宁儿一听,杏眼圆翻,柳眉倒竖:“真是好没道理,这事儿和允熥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这些人真是岂有此理,有本事,他们去让燕王退兵啊!” “老臣一时大意了,保举你官复原职,没承想却给你带来了灾难啊。”刘三吾十分自责。 “老人家,这不是你的错,本王心中对你感激不尽啊。”朱允熥态度十分诚恳。 “你们快走吧,走迟了,锦衣卫的指挥史纪纲就要带人来抓你们了。” 朱允熥冷静地想了想,道:“本王不走。” “啊?这又是为什么?难道你们不要命了吗?”刘三吾吃惊地问道。 “那倒不是,老人家,你想一想,如果本王此时一走了之,那么,那五王肯定会以为是本王在陛下的面前说了他们的坏话了,岂不是反而坐实了这件事吗? 所以,无论如何,本王也不能走。”朱允熥语气坚定。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纪纲不是很厉害吗?本王就坐在这里,哪也不去,就让他来抓本王好了。” “这……这恐怕也不是办法啊。” 此时,朱允熥站起身来,双臂抱于胸前,在厅堂里来回走动,缓缓道:“削藩一事,事关重大,在汉景帝时期,曾经发生了‘七王之乱’,到了晋朝,又掀起了‘八王之乱’。 因此,历朝历代的帝王都很注重削藩。 其中,汉武帝做得比较高明,他采用了主父偃的推恩令的政策,从而使得藩王的权力逐渐变小。 但是,那样的做法需要很长时间,需要两代、三代地传承下去,藩王的权力就像是一个大蛋糕,被分割得越来越小。 到最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力量对抗朝廷了。 只是皇兄,有点操之过急了,刚刚继位,就准备一刀切,这样一来,各路藩王,肯定是接受不了。 他们自然会联合起来对抗朝廷的啊。” 赵宁儿和刘三吾听了,都认为朱允熥说得对。 赵宁儿就说:“这样的结果,是皇上一手造成的,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七国之乱的时候,吴王、楚王等打出了‘诛晁错,清君侧’的旗号,由于七国兵多,汉景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看长安就要被围了,他急得没办法,在袁盎的建议下,汉景帝竟然真的把晁错给杀了,希望能使七国退兵。” “那么,七国退兵了吗?” “当然没有了。 七国的目的是要推翻大汉,和晁错有什么关系呢?” “啊?这么一说,晁错岂不是白死了吗?” “是啊,做臣子的,有时,就会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今天皇兄要拿本王开刀,以平众怒,也是正常的啊。”朱允熥说到这里,神情暗淡。 此时,忽听“咣当”一声响,有数十名锦衣卫从外面闯了进来。 众人闪目观看,领头的正是纪纲:“吴王,卑职奉旨特来擒你!” 第5章 赵宁儿:允熥,你不能跟他们去 赵宁儿见那些锦衣卫来势汹汹,显得有点儿紧张。 她紧紧地抓住了朱允熥的胳膊:“允熥!” 朱允熥神情自若,轻轻地拍了拍了她的手背:“宁儿,你站在本王的身后即可。” 纪纲趾高气扬,颐指气使,对手下那些锦衣卫说道:“给我把吴王拿下!” “诺!” 众锦衣卫答应道,一拥而上。 这些锦衣卫对纪纲唯命是从,哪里管那些? “且慢!”朱允熥声音洪亮,眼神犀利地盯着纪纲,“本王奉旨已经官复原职,也就是说,本王现在还是吴王,而你虽然是锦衣卫的统领,可是,你见到本王,也得行跪拜之礼。” “这——。” 纪纲的气焰顿时矮了三分。 “你藐视本王就等于藐视皇上,难道你敢对皇上大不敬吗?” 纪纲犹豫了片刻,跪了下去:“卑职叩见吴王!” 众锦衣卫见纪纲跪下了,也都趴在地上磕头。 此时,刘三吾咳嗽了两声,骂道:“纪纲,你个臭小子,你可真是个白眼狼啊。 你都忘了本了。 数年前,你刚到应天之时,流落街头,没有饭吃,你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是吴王收留了你,安排你做了一名锦衣卫。 从那以后,你才有饭吃,有衣穿,过上了安定的生活。 要说在锦衣卫里面,比你本事大的人,也不是没有,可是,为什么你能上位呢? 那也是吴王拽着你的小辫儿把你一步一步提拔上来的啊。 你想一想,如果没有吴王帮你,你能爬得这么快吗?” “我——。”纪纲顿时为之语塞。 刘三吾那么大的年纪了,在朝中资历最老,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满朝文武,谁不尊重他? 只见他手捻须髯接着说道:“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否则,你还够两撇吗?吴王是你的大恩人,你就是这样对待他的吗?” 纪纲低头不语。 朱允熥摆了摆手:“老人家,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本王都已经忘记了,你还提那些做什么?” 刘三吾用手点指:“他们这帮小子,爬上了高位,就不可一世了,老臣我最是看不惯! 要知道宦海浮沉,今天你是锦衣卫的指挥使,说不定,明天你就是阶下囚。” “他们也是奉旨办事,本身也没有错。都起来吧!” 纪纲和众锦衣卫这才站起身来。 “本王跟你们走。”朱允熥神情自若。 赵宁儿抓住了朱允熥的手,摇了摇头:“你不能跟他们去。” 因为她也听说过锦衣卫的手段,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那折磨人的方法少说也有上百种。 人如果到了那里,那可就熟了。 朱允熥看着赵宁儿说:“你放心,本王不会有事儿的。” 奉天殿。 朱允炆倒背着双手,低着头,在厅堂里来回直溜。 黄子澄侍立在一旁。 这几天,老朱死了,朱允炆忙着继位,又忙着发丧,又要处理削藩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真是焦头烂额。 虽然说他现在已经把朱允熥给抓了起来,可是,他却感觉到朱允熥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至于到底该怎样处置朱允熥,他尚且没有想好。 如果说把朱允熥杀了,很显然是不适合的,他刚刚继位,便诛杀兄弟,极为不妥,何况人家刚刚立了一大功; 可是,如果就这样把朱允熥给放了,也不太合适,那样一来,他的脸面往哪搁? 再说了,那五王肯定也有意见啊。 朱允炆忽然停下脚步,看着黄子澄问道:“你建议朕把朱允熥给抓起来,这事儿做得妥当吗?” 黄子澄赶紧施礼:“陛下,这也是无奈之举啊,不如此,如何能平息五王的怒火的呢?” “可是,朱棣来兴十万军队来犯,满朝文武,无一人有办法退敌,是吴王只身前往皇叔的军营,劝说他退兵,从而使咱们应天免遭于难,朕才得以顺利地继承皇位。 如今,朕却把他给抓了起来,这让文武百官如何看待朕?”朱允炆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陛下真乃仁慈之君啊。 但是,你也不要忘了吴王的身份,他对你的威胁也是极大的。 你还记得汉景帝刘启有一个兄弟叫梁王刘武吗?” “当然记得。” “窦太后宠爱小儿子刘武,多次要求汉景帝立刘武为太子,等到汉景帝百年之后,把皇位传给刘武。 因为这事儿,曾经使汉景帝相当被动,江山差点儿就被刘武夺了去。 如今,吴王是你的弟弟,也是藩王, 他与朱雄英乃一母所生,朱雄英死了,按理说,他才是嫡皇孙。 他原本是最有机会继承皇位的。 所以,你不如趁此机会把他的王位削去。”黄子澄知道朱允熥最是瞧不上他,担心朱允熥将来掌权,没有他的好日子过,因此,趁机谏言。 “胡说,朕已下旨将他官复原职,怎么可以朝令夕改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朕的威信何在?”朱允炆十分气愤。 黄子澄听了,也是一咧嘴:“陛下所言极是,可是,陛下若不严惩吴王,那五王要是联起手来对抗朝廷,又该怎么办呢?” “说来说去,这事都怪你,是你建议朕把那五王一下子都削了的,朕原本打算一个一个地削,你偏要说什么帝王做事要雷厉风行,要以雷霆手段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将他们五王的藩全削了。 现在好了吧,差点儿惹出事来。” 黄子澄听了,更是觉得满肚子的委屈,心想这事儿是你自己点头同意的,现在怎么都怪到我的头上了呢? 再说了,削藩一事,齐泰也参与了啊,你怎么不骂他呢? 就在此时,有侍卫进来,禀报说:“陛下,刘三吾求见。” 朱允炆一听,顿时觉得脑袋疼:“哦,那个老糟头子又来了,他来,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不见!你就和他说朕不在。” “诺!” 那名侍卫转身就往外走。 “等一下。”黄子澄一听,心想这像话吗? 那名侍卫又停下了脚步,转过脸来,看向朱允炆。 “爱卿,你有何话说?” “陛下,依微臣之见,你还是见见的好。 别的不说,刘大人那么大的年纪了。 你刚刚继位,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还是要继承发扬一下的。” 朱允炆听了,觉得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好吧,那就叫他进来吧。” 那名侍卫这才转身出去了。 黄子澄心里惧怕刘三吾,知道那老家伙不好惹,于是,说道:“陛下,既然刘大人来了,你们俩先聊着,微臣就从角门出去了。” “难道你怕他不成?”朱允炆听了,也是一皱眉。 第6章 刘三吾:昏君,老臣今天和你拼了! “并非微臣惧怕于他,只是,我不在现场,你们君臣二人说话方便些。”黄子澄说。 “你说的也是,那好吧,你请自便吧。”朱允炆听了,摆了摆手。 黄子澄如释重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赶紧从角门出去了。 时间不长,刘三吾从外面走了进来,跪伏于地,口称:“陛下!” 朱允炆赶紧过来,用双手把他给搀扶了起来,笑道:“老爱卿,不必多礼。赐坐!” 太监王钺搬来了一把椅子。 刘三吾也没客气,便坐下了。 “上茶!”朱允炆又说。 王钺又给刘三吾倒了一杯热茶。 “谢陛下!” “老爱卿,这么晚了,你来见朕有什么事儿吗?”虽然朱允炆心里烦他,可是,表面上还算过得去。 “陛下,你可不要嫌微臣烦,微臣前来,要和你说道说道。”刘三吾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朱允炆听他这么一说,脑袋瓜子也是嗡嗡直响:“哦,不知老爱卿要和朕说些什么。” “昨日,燕王率领兵十万前来攻城,满朝文武无计可施,于是,老臣以全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担保,保举吴王前去退敌。 怎么样,吴王没有让你失望吧? 若不是吴王挺身而出,你还能在这里坐得安稳吗?” “这——。”朱允炆为之语塞。 “老臣真是想不明白,吴王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你不奖赏他也就算了,你竟然还让锦衣卫去把他抓了起来,投入大牢,你这样做,岂不是让那些有功之臣寒心吗? 你们可是兄弟啊。”刘三吾振振有词。 朱允炆沉吟了片刻:“老爱卿,朕之所以这么做,也有难言之隐啊。” “哦,你有什么为难之处?” 于是,朱允炆便把那五王有意见,来逼问他的事讲述了一遍。 刘三吾听了之后,冷笑了一声:“陛下,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可不对吧?” “哪里不对?” “据老臣所知,燕王,你不是也没削他的藩吗? 那你为什么不把燕王也削了呢? 噢,吴王是王,燕王难道不是王吗?”刘三吾的语气咄咄逼人。 “呃——。”朱允炆顿时噎住。 “陛下,你刚刚继位,你一碗水要端平了,不是吗?” 朱允炆叹息了一声:“老爱卿,你说得对,是应该一碗水端平,可是,燕王和别的王不一样,情况特殊。” 刘三吾听了,心想你就是柿子捡软的捏,还偏偏要给自己找理由:“陛下,那么,请你说说燕王哪里特殊了?” “首先,北部边疆并不太平,元的残余势力依然存在,他们并不死心,企图卷土重来,因此,急需要有人在那里镇守; 其次,燕王手下的那些人,像什么姚广孝、张玉等都不是省油的灯,除了燕王,谁能驾驭得了? 再次,燕王已经退兵了,朕又怎么能削他的藩呢? 那样一来,岂不是激起兵变了吗?” 刘三吾一听,心想你还挺能摆活的,昨日在灵堂之上,见着燕王,你怎么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的呢? 说来说去,你说你惧怕燕王就拉倒了呗。 当然,刘三吾心里这样想,嘴上不能这么说:“陛下,你先是把吴王给贬了,后来,你召他回来,他也没说别的,只身前往燕王的军营,成功地劝说燕王退了兵。 吴王心胸宽广,功劳巨大,陛下却将他投进牢房之中,实属不妥啊。 请陛下降旨将吴王释放。” “老爱卿,别的事,朕都可以答应你,但是这件事,实难从命。”朱允炆把门封得很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朕不能把吴王给放了。” “你这无道的昏君!”刘三吾豁然站起,拿起龙头拐杖要打朱允炆。 朱允炆吓得不轻,紧向后躲闪。 因为刘三吾的拐杖乃朱元璋所赐,上打昏君,下打谗臣,别说是朱允炆,就是老朱在世之时,也惧他三分。 刘三吾也不是好脾气,说打就闹。 朱允炆也没想到刘三吾今天发了这么大的火,他一边躲闪,一边说:“老爱卿,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似你这般赏罚不明,胡作非为,大明的江山能长得了吗? 不如老臣,今天就用这先帝所赐的龙头拐杖,把你打死就得了。”刘三吾气得胡子撅着,提起拐杖跟在朱允炆的身后就撵。 朱允炆吓得围着龙案转悠。 太监王钺在一旁看了,心中暗笑。 “王钺,你还在愣着干什么?你还不快把老爱卿给拉住了?”朱允炆惊魂未定,急得满头大汗。 “诺!” 王钺答应了一声,赶紧过来把刘三吾给拉住了。 刘三吾已经是八十多岁的人了,他哪里能打得着朱允炆,无非做样子罢了。 就这样,他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昏君,你今日不把吴王给放了,老臣和你没完!” “老人家,你快消消气,别把身体给气坏了。”王钺只好在一旁劝说。 朱允炆今日也是吓得不轻,他万万没有想到刘三吾的脾气这么暴烈,怪不得黄子澄溜了呢。 想必他早已领教过刘三吾的厉害。 按理说,朱允炆是君,刘三吾是臣,君为臣纲,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是,朱允炆刚刚继位,不能树敌太多,他也知道刘三吾对朝廷赤胆忠心,在朝中德高望重,并无什么过错,怎么能说杀就杀呢? 朱允炆的脾气也倔强,他心想自己刚把朱允熥投入大牢,噢,你刘三吾来说一通,朕就把他给释放了?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呢? 如果真要是那么做的话,朕的颜面何在? 他觉得作为一名帝王,权威是至关重要的,否则,以后,谁还会怕他? 因此,无论刘三吾怎么说,他就是不松口。 “昏君啊!老臣今天和你拼了。”刘三吾说着要拿脑袋碰殿内的庭柱。 幸亏王钺把他给抱住了。 即便如此,刘三吾也撞得头破血流。 这一下,可把朱允炆给吓坏了,如果说,自己刚一继位,就把刘三吾给逼死了,那么,满朝文武将会怎样看待自己呢? 第7章 朱允熥:舅舅,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锦衣卫牢房。 这座牢房可以容得下上万名犯人,里面阴暗潮湿,蚊子、蟑螂也多。 空气中,夹杂着一种腥臊、恶臭味,着实让人受不了。 不时地传来了“啊啊”的惨叫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这里几乎每天都会处决一些犯人,杀人就和杀猪宰狗差不多少。 到了这里,能活着出去的,几乎没有几个。 那些锦衣卫看上去一个个面无表情,和冷血动物似的。 朱允熥坐在草褥上,神情淡定。 他脖子上带着枷锁,脚上带着镣铐。 有一名身材高大的老狱卒提着饭桶走了过来。 他把牢房的门打开了,恭敬地说道:“吴王,该吃午饭了。” 朱允熥笑道:“老人家,多谢你了。” “不用客气,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不但没罪,相反,你还是功臣。”老狱卒说着,从饭桶里端出来四个菜,外加一壶酒。 “你们牢房之中的伙食这样好吗?”朱允熥感到很意外。 他觉得这位老者看上去挺老,可是,声音却略带沙哑,好像没有那么老。 而且,他发现那老者的太阳穴鼓鼓着,一双眼睛明亮有神。 老狱卒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那倒不是,只是我敬重你是一条汉子,所以,给你开了小灶,你快吃吧。” 朱允熥一听明白了,这是遇到贵人了。 他也确实是饿了。 于是,他也不客气,便吃喝了起来。 老狱卒看了,竖起了大拇指:“吴王,真英雄也!这世上的人,谁到了这里不是被吓得尿了裤子? 只有吴王你谈笑风生,好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里似的。” 朱允熥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沟满壕平。 老狱卒又递了支牙签给他。 朱允熥接在手中,一边剔牙,一边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来之,则安之。 愁又有什么用? 该吃吃,该喝喝!” “吴王你说得太对了。 可是,有很多人一旦到了这里,吃不下,喝不下,没多久就死了。” “老人家你叫什么名字?” 只听那老狱卒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吴王,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朱允熥盯着那老狱卒仔细观看,发现面部好像没什么表情,原来脸上有一层面具。 那名老狱卒把面皮撕开了一半,露出了一半的面目。 “你是舅舅常……,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是怎么混进来的?”朱允熥也是吃了一惊。 “嘘!”那人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手势。 原来这位老狱卒非是旁人,正是无敌大将常茂! 都说他数年前就已经死了,不承想,今日在此相见。 常茂又把那面具戴好了:“吴王,你果然是好样的,如果你是个怂包,我就不救你了。” 朱允熥一笑:“舅舅,你可真了不起啊,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我来,一是来看看你是否值得我出手相救; 二是,如果你还是块料,我打算和他们纪纲他们拼了,把你救出去。” “什么?硬拼?”朱允熥连忙摇头,“不行,他们人太多,一个人怎么能行?” “怕什么?我在百万军中,取对方上将的人头,都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何况是他们?” “那不一样。” 朱允熥沉吟了片刻,“不过,你可以如此这般。” “好吧,就依你,真是麻烦!” 晚上。 一轮明月挂在天下,微微有点儿风。 赵思礼府上。 赵思礼正在庭院之中练习大枪。 梨花大枪在他手里都使神了,向前一探,如同金鸡乱点头; 向后一收,好似怪蟒翻身; 向左一扫,虎虎生威; 向右一挑,鬼神皆惊; 据说那杆梨花大枪乃当年李广所用,传了一千多年,辗转无数,终于,传到了他的手上。 赵思礼作为兵马指挥使,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从来没有把功夫撂下。 “爹,你快想办法救救允熥吧。” 赵宁儿哭着来找她爹。 赵思礼把大枪收住,气不长出,面不更色。 他用手把额头上的汗擦了擦,看着赵宁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于是,赵宁儿便把朱允熥被锦衣卫抓去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有这样的事?”赵思礼听了,也很吃惊。 锦衣卫的权力太大,谁人不怕? “是啊,爹,那锦衣卫的大牢是人呆的地方吗? 万一允熥在里面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呢?”赵宁儿十分焦虑。 “你先别哭,容爹想想办法。” 此时,一只猫头鹰展翅飞来,落在了庭院中的一棵枣树上,发出了“喵喵”的叫声。 赵思礼抬头望月,叹息了一声:“当初,先帝十分喜欢朱标,认为他身上有一种仁厚的品质,先帝把他立为太子,十分满意。 可是,没想到的是朱标出去转了一圈,感染了风寒,年纪轻轻竟然死了。 这让先帝悲痛不已。 朱标有五个儿子:长次朱雄英,次子朱允炆,三次朱允熥,四子朱允熞,五子朱允熙。 其中,朱雄英和朱允熥为常氏所生,其余三子为吕氏所生,只是朱雄英早夭,八岁那年因病去世了。 按理说,先帝就应当立朱允熥为太子,可是,先帝没有这样做。” “那是为什么呢?既然朱雄英死了,那么,朱允熥不就是嫡长孙了吗?他理应做太子的啊。”赵宁儿把脸上的泪痕擦去。 “是这么个理,可是,在常氏死了之后,吕氏被扶正了,朱允炆也就成了嫡长孙。 最重要的是,在朱允熥的身后还有常氏家族和蓝氏家族支持他,这让先帝很不放心。 先帝担心朱允熥将来无法左右外戚的势力,皇权旁落。 朱允炆继承了他父亲的优良品质,十分仁孝,据说,在他十四岁那年,他爹生病了,他小心翼翼地服侍着,衣不解带,昼夜不离。 先帝得知了这件事之后,对他十分赞许。” “作为皇子,仁爱、孝顺自然是美德,但是,他会不会像扶苏、刘盈和刘协那样,太过于软弱,守不住大明江山呢?” “这个很难说,他刚刚继位,便在齐泰、黄子澄的建议下进行削藩。 这样一来很容易激起兵变。 尤其是燕王朱棣,手握兵权,实力雄厚。 朱棣的性格、作风、权谋和手段颇有乃父之风。 如果朱棣做了皇帝,他也肯定容不得朱允熥。”赵思礼神情忧虑。 “爹,那又是为什么呢?” “归根结底,是因为朱允熥的身后,有两大外戚势力支持他。 所以,无论是谁做皇帝,都会对他十分忌惮。” 赵宁儿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可是,现在允熥在牢房之中,你得想办法把他救出来。” 赵思礼想了想,道:“容为父更衣,马上去面见皇上。” “你去见皇上管用吗?” “就算不管用,也得试一试。 你在家里等为父的消息,哪也不许去。” “知道了,那你快去快回。” 第8章 你去逛妓院,老娘也不管! 赵宁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等候着她爹的消息。 突然,门开了,从外面闪过一条人影来。 赵宁儿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问道:“你……你是人是鬼?” 原来,来的这个人非是旁人,正是常茂。 常茂一乐:“丫头,难道你连舅舅都不认识了吗?” 如今,赵宁儿和朱允熥已经订了亲,所以,赵宁儿随朱允熥喊常茂为舅舅,其实,常茂并非她的亲舅舅。 赵宁儿仔细一看,果然是常茂,笑道:“舅舅,你怎么又活过来了?” 常茂走到桌子边上给自己倒了一碗茶,一仰脖子喝干了。 他用手一抹嘴,哈哈大笑:“你忘了舅舅的绰号叫什么了吗?” “那谁不知道,你不是叫无敌大将吗?”赵宁儿嘴角上扬。 “对喽,既然你知道舅舅是无敌将,又怎么会轻易死呢?” “舅舅,原来你是诈死,可不是我说你,我可是听说了,听说你状告了你的岳父冯胜,你这事儿做得可不地道啊。 哪有女婿状告老泰山的呢?”赵宁儿半真半假地说道。 常茂听了,脸上一红:“那完全是一场误会,我现在一时半会儿和你也说不清楚。” “是吗?那你今天晚上来见我,有什么事儿?” “我已经在锦衣卫的监牢里见着朱允熥了。” “哦,他现在怎么样?纪纲他们有没有对他用刑? 他在里面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赵宁儿抓住了常茂的胳膊,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那倒没有,不过,他的确有些胆气,我给他送去四个菜一壶酒,都被他吃光了。” 赵宁儿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把常茂的胳膊松开:“这么一说,他在狱中安好?” 常茂的胳膊竟被她掐红了。 常茂用手捂着胳膊:“丫头,数年不见,你这力气见长哈。” 赵宁儿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儿不太好意思:“舅舅,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那你可有办法把允熥给救出来?” “允熥说了,让我来找你。他说你肯定有办法,让我听你指挥。” 赵宁儿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办法嘛,我倒是有一个,只是,不知行也不行。” “什么办法?你快说给我听听。” 赵宁儿便把自己的想法讲述了一遍。 常茂听了,眼前也是为之一亮:“丫头,真就没看出来,你的鬼点子还挺多。” “那咱们就走吧。” 赵宁儿刚一出门,发现廊下有一名婢女胭脂正在那里看着她。 “你爹连走时说了,不让你出去,让你在家里好好呆着。”胭脂伸展了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赵宁儿把眼一瞪:“还反了你了,我爹回来,你就和他说,我肚子疼,要去找郎中。快闪开!” 尚未等到胭脂同意,赵宁儿和常茂已经出了府门。 黄子澄府上。 他们家的房子有数百间,雕梁画栋,红墙绿瓦。 赵宁儿踩着常茂的肩头,攀上了墙头。 随后,常茂也纵身跃了上去。 二人俯下身来,向院内观看。 只见有一间大房子里亮着灯。 他们俩飘然落在了院中,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那间房间的窗户外面,用手捅破窗户纸向里面观看。 只见黄子澄穿着一身睡衣,来到了桌子边上,口中说道:“真是奇怪,这鹿血好像也没啥用。” 他说着,端起一杯鹿血喝了下去。 榻上躺着一位年轻而又妖媚的女人,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只听那女人娇滴滴地说道:“老爷,你快点过来啊。” 黄子澄冲着那女人一乐:“宝贝儿,我这就来了,看把你急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榻边走去。 他坐在了榻上,伸手要来搂抱那个女人,不承想却被那女人给推开了。 他也是一怔:“荷花,你这是何意?” “我且问你,我听说吴王府上有一颗夜明珠,非常漂亮和贵重,你弄到手了吗?”那女人狐媚地看着他。 黄子澄听了也是一皱眉,叹息了一声:“本来这事儿差不多了,吴王已经被贬到蜀地去了,可是,没想到,刘三吾那个老不死的,又奏请皇上让朱允熥官复原职了。 所以,这事儿有点儿难办。” 赵宁儿在外面一听,心想没想到这个女人长得不错,却是如此不要脸,竟然惦记上允熥府上的那颗夜明珠了。 那夜明珠乃吴王送给自己的定情之物,怎么能给她呢? “不是听说,吴王已经被锦衣卫纪纲抓了去,已经下了大牢了吗?”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那你和纪纲打个招呼,把吴王废在大牢里,这事儿不就完了吗? 只要吴王一死,你可以说去抄他的家,趁机把那颗夜明珠给我弄来,不就行了吗? 凭什么要便宜那个赵宁儿? 难道我长得没有她好看吗?”荷花建议道。 闻言,赵宁儿心中暗骂,你个死女人还挺歹毒的。 黄子澄听了,摇了摇头:“若是别人,这事儿也不太难办,可是,你要知道吴王是朱标和常氏的儿子。 说句实话,这大明的天下本来应该是他的。 他的身份如此尊贵,而且,这一次,他以一人之力,劝退了朱棣十万军队,立下了大功,怎么能轻易杀了呢?” 谁知那女人听了,却不以为然:“话虽如此,可是,如今的大明不是朱允炆在做皇帝吗? 而朱允炆又最听你的话,像削藩那么大的事儿,也是说削就削。 所以,你就相当于太上皇,弄一颗珠子有那么难吗?” “这——,话可不能乱说,”黄子澄顿了顿,“削藩一事乃皇上的本意,我只不过顺着他说而已。 就算我不说,他也还是会削藩的,只不过可能会缓上那么几天罢了。 这事儿和那事儿是两码事儿。” “那我可不管,如果你把夜明珠给我弄来,你休想再来碰我。”荷花说着把他推下了榻。 “不是,刚才我已经把鹿血喝了下去,你现在却说这样的话,你不是有意要我的老命吗?”黄子澄苦瓜着脸说道。 “也不能这么说,老皇上刚刚驾崩,按照朝廷的制度,文武百官在丧期内,不可与夫人同房。 如果你有需要,你就去逛妓院,老娘也不管。” 第9章 赵宁儿:臭女人,你的心挺毒啊 赵宁儿和常茂在外听了,也是暗自好笑。 黄子澄一咧嘴:“不错,朝廷是有这样的制度规定,可是,那谁能忍受得了啊?” “那是你们男人的事儿。”荷花说道。 黄子澄和他的小妾荷花正在胡闹,忽然听见“咣当”一声响,门开了,从外面闪进两条人影来。 来人非别,正是赵宁儿和常茂。 黄子澄和荷花可是吓得不轻。 “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天呐,常将军,你不是已经死了吗?”黄子澄惊问道。 常茂警惕地环视着周围,面目狰狞:“我是死了,可是,又活过来了。 阎王爷派我来取你的性命!” “别杀我,咱们有话好说。”黄子澄吓得脸色苍白,荷花更是抖作一团。 两个人胡乱把衣服穿上,跪在了地上。 赵宁儿把脸沉下了:“黄子澄,你可知罪吗?” “我——。”黄子澄满面羞愧。 赵宁儿低着头看了他们俩一眼:“先帝刚刚去世,你竟然敢和你的小妾同房,这事儿要是让皇上知道了,那可是灭门之罪啊。” “我知道错了,请吴王妃一定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皇上。”黄子澄的声音颤抖。 赵宁儿又眼神犀利地看向那个女人。 荷花吓得把头低下了。 “我来问你,吴王哪里得罪你了,你竟然想要他死? 臭女人,你的心挺毒啊!”赵宁儿说着伸手给了荷花两记响脆的耳光。 荷花的两个腮帮子顿时肿了起来,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她一边磕头,一边说:“吴王妃饶命啊。” 赵宁儿问道:“你们俩是想死还是想活?” “那自然是想活了。”黄子澄磕头如捣蒜。 “如果想活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一定,一定!” 赵宁儿的双手放于腹前,缓缓道:“据我所知,削藩一事,是你和齐泰向皇上建议的。 齐泰说先削燕王,你不同意,你说五王有罪,应当先削五王。 周王朱橚干了很多不法之事,而且,他还是燕王的同母弟,所以,削周王的藩,也就等于断去了燕王的左膀右臂,是也不是?” 黄子澄听了之后,惊叹不已, 因为他原以为赵宁儿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不承想她什么都知道,并且对于自己和齐泰之间的那些事了如指掌,这让他如何不惊? 黄子澄唯唯诺诺。 “说起来,你也是个有学问的人,想当初,你跟随你的老师欧阳贞学习《易经》,后来,你向梁寅学习《春秋》。 你不但文章写得好,而且很有德行,天下人谁不知道你的名字啊? 后来,你中了会元,殿试又中了探花,官至太常寺卿。 如今的你可谓名利双收,功能名就。 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物极必反,月盈则亏。 要知道悬在别人头上的利剑说不定哪一天就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吴王妃所言极是,我记下了。” 于是,赵宁儿便把自己的想法讲述了一遍。 “啊?这怎么能行呢?”黄子澄惊问道。 赵宁儿把眼眉立了起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她给毁容了。” 赵宁儿说着,拿出一把剪刀在荷花的面前晃了晃。 荷花吓得花容失色:“吴王妃,求你放过我吧,你可以杀了我,但是,请你不要划破我的脸。” 常茂在旁边听了也觉得好笑。 他心想这女人真有意思,难道你的脸蛋比性命还重要吗? 现在看上去,和猪头差不多少,也没觉得哪里好看。 常茂从身后掏出一个口袋来,不容分说把荷花装了进去,然后,放在肩膀上扛走了。 奉天殿。 朱允炆因为削藩,导致朱棣率兵来犯,虽然说朱棣眼下退了兵,可是,说不定哪天他又打了过来。 他心里也很紧张,感到无将可用。 耿炳文老了,李景隆似乎有点像赵国的赵括,只会纸上谈兵。 可恨的是那五王竟然敢违背自己的旨意,前来吊丧,并且,逼着自己处置朱允熥。 说什么为君者必须要一碗水端平了。 十个手指还有长有短,哪里有绝对的公平? 周王朱橚仗着他哥是朱棣,十分骄横,难道说,他做的那些不法之事,他真的以为朕都不知道吗? 朕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还有,朱允熥以一人之力退去朱棣十万大军,立有大功,又该如何处置他呢? 难道自己真要像秦二世那样,把自己的兄弟姐妹都诛杀殆尽吗? 这好像也不是最好的办法。 他心乱如麻,想到这些烦心的事,坐立不安。 赵思礼跪伏在地上,口称:“万岁!” 朱允炆低头看了看他:“爱卿,免礼平身!” “谢陛下!”赵思礼的态度十分恭敬。 “这么晚了,你来见朕有什么事儿吗?” 应该说,朱允炆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赵思礼开门见山:“微臣听说,陛下把吴王抓了起来,投入到锦衣卫的牢中,不知可有此事?” “呃,”朱允炆也没想到他会直接问自己这个问题,当然,他也明白,如今赵思礼的女儿赵宁儿已经许给了吴王,人家现在是一家人嘛,“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恕微臣直言,听说,这一次吴王只身进了燕王的军营,劝说燕王退兵,京师之围才得以解除,如此说来,吴王立下了一件大功啊。 不知为什么,陛下对于有功之臣不予奖赏,却加以处罚,这是为什么呢?” 这又是一个很尖锐的问题。 朱允炆沉吟了片刻,道:“关于这件事,朕已经向刘大人解释过了。 朕也有朕的难处啊。” 此时,赵思礼“扑通”一声跪下了:“陛下,微臣之所以劝你把吴王给释放了,并不是因为他是微臣的女婿,而是为了陛下啊。 请陛下想一想,自古以来,兄弟不和外人欺。 想当初,胡亥即位之后,把自己的兄弟屠戮殆尽,等到后来,陈胜、吴广起义,却没有人来勤王,这也是秦失去天下的原因之一。 倘若胡亥当初并没有将他的那些兄弟给杀害,他的兄弟得知咸阳危急,能不来救援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刘邦又怎么能进得了咸阳呢? 大秦又怎么会灭亡呢? 再说了,只有赏罚分明,文武百官才能心服口服,如果颠倒了过来,有功者,罚; 有罪者,却赏。天下岂有不乱之理? 微臣还听说陛下赏了燕王食邑两千户,是也不是?” “是啊。” “陛下,你好糊涂,燕王兴兵来犯,那是有罪之臣,你应该治他的罪,怎么还能封赏于他呢? 你以为这样,燕王就会心生感激了吗? 不,你错了,他绝不会这样想,相反,他会认为陛下软弱可欺。 他会变本加厉地向朝廷索要更多的东西,陛下若是不给,他便会借口再次起兵。 这就叫赏罚不明。 陛下,你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把朱棣关到监牢里去,再把那两千户赏给吴王。” 第10章陛下,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也比不了你 朱允炆听了赵思礼的话,十分不悦。 他铁青着脸,怒问道:“你是在教训朕吗?” “微臣不敢!”赵思礼赶紧叩头。 “朕若是不把吴王放了呢?” “要是那样的话,微臣就叩死在这里!”赵思礼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磕头,发出“咚咚”的声音。 朱允炆也没有制止他。 他就这样一直磕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思礼却听不见一点儿动静了。 他也不知自己已经磕了多少个响头,直把他磕得额头出血,脑袋发晕。 此时,王钺过来:“赵大人,你就别磕了,陛下,早都走了,你磕给谁看?” “嗯?”赵思礼把头抬了起来,这才发现,朱允炆早已不知去向,他把额头上的血迹擦了擦,“王公公,陛下人呢?” “你呀,这样硬逼着他,也是没有用的。时辰已经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赵思礼无奈,不住地摇头叹息,只好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自己的府中。 朱允炆回到自己的书房,是越想越气。 他心想,原以为自己当上了皇帝,便可以君临天下,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可是,没想到的是,谁都可以威胁自己,朱棣、刘三吾、赵思礼无不如此。 而且,这些人都说自己是大大的忠臣。 忠臣就可以对自己不敬,就可以对自己颐指气使,强迫自己做事了吗? 他正在恼火之际,黄子澄从外面走了进来,趴在地上磕头:“微臣叩见陛下。” 不知为什么,朱允炆每次见到黄子澄,心情都会很舒畅,气也就消了一半。 他用双手把黄子澄给搀扶了起来:“爱卿,此间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谢陛下。” 朱允炆便把刘三吾和赵思礼来找自己麻烦的事,向黄子澄讲述了一遍。 “朕万万没有想到,朕只不过把朱允熥给关了起来,也没有向他用刑,可是,刘三吾竟然大骂朕是昏君,难道说朕还不如秦二世吗?”朱允炆感到十分委屈。 “陛下乃仁爱之君,也是百年不遇的明君,就算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也不能和你相比。”黄子澄的表情十分认真。 朱允炆听着,虽然觉得他说得有点儿夸张,但是,心里还算受用。 “爱卿,你言过其实了,朕岂敢和那些帝王相比呢?” “陛下,微臣所言不过是一句实话,并没有言过其实。 秦始皇虽然统一了六国,建立了大秦,但是,他焚书坑儒,此为不智; 他耗费了巨大的民力、国力、财力修建万里长城,企图把匈奴挡在长城外面,难道不是太愚蠢了吗? 他看错了赵高和李斯,此为识人不明; 秦只传了两代,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啊。” “那倒也是。” 黄子澄摇头晃脑,接着说道:“虽然说汉武帝抗击匈奴,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可是,他好大喜功,穷兵黩武,把天下的百姓都害苦了; 再者,他随意地诛杀和残害大臣,朝廷内外,人心惶惶。 别的不说,司马迁犯了什么错, 司马迁不过是为李陵说两句公道话罢了。 他为什么要杀司马迁? 司马迁家里没钱,无法拿出钱来,赎死罪,最后,逼得司马迁接受了宫刑。 司马迁忍辱负重,终于完成了伟大的著作《史记》,汉武帝这样对等我们这些儒生,是要受到历史谴责的。 到了汉武帝晚年,他宠幸小人江充,认为江充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到最后,掀起了巫蛊之乱,导致父子相残,死了数万人,也逼得刘据自杀了。 虽然他后来醒悟过来了,可是,太子已经死了,又有什么用呢?” 朱允炆每每读到这段历史,也是唏嘘不已。 黄子澄咳嗽了两声:“虽然唐太宗以最快的速度削平了天下,开创了贞观之治,可是,他却容不得自己的兄弟。 他发动了玄武门之变,把自己的兄长李建成和弟弟李元吉给杀了。 非但如此,他还把李建成的五个儿子和李元吉的五个儿子也杀了。 就算李建成和李元吉有过错,可是,他们的儿子又有什么错呢? 为什么一定要斩尽杀绝呢? 李世民还逼着李渊退位,从自己父亲的手里把皇位给抢来了, 还有,他还抢占了李元吉的妃子杨妃。” 对于这一段历史,朱允炆也十分熟悉,有时,他也真是想不明白,李世民那样英明,为什么要做那些荒唐事。 “宋太祖,就有点太过分了,他是个恩将仇报的人,没有周世宗的提拔,他赵匡胤只是个无名之辈,是周世宗把他给一手提拔上来的,可是,柴荣一死,他就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把人家的江山给夺了过来。 而且,在他有生之年,他也没有实现天下一统。 另外,他不明不白地死去,皇位被弟弟赵匡义给夺了去,留下了一个‘烛影斧声’的传说,难道不悲哀吗? 因此,微臣说他们几位都比不了你啊。” 朱允炆听到这里,心中也是一凛,问道:“你说朕该如何处置朱允熥?是放还是不放?” 黄子澄听了,心想小荷花还在赵宁儿的手上,不知道那丫头要怎样折磨她呢,那小荷花可是自己的心头肉。 再说了,自己把持不住,和小荷花有了亲密的行为,虽然说,自己还没有上榻,可是,这事儿,谁又能说得清楚? 他想到此处,于是,说道:“陛下,依微臣之意,还是把朱允熥给放了吧。” “嗯?之前你不是说不能放吗? 你还说,他就好比是刘武,对朕的威胁很大吗?”朱允炆皱起了眉头。 “微臣是说过这样的话,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刘三吾八十多岁了,听说他的心脏还不太好, 如果你把他给逼死了,朝廷上下恐怕会乱成一片,关键是,如果是那样的话,会对陛下的名声有染; 另外,赵思礼身为兵马指挥使,手握实权,如果把他给逼急了的话,很难预料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儿。 如今,陛下的主要精力用于削藩,也不适合树敌过多。” 朱允炆点了点头:“爱卿说得有道理。” 黄子澄摇头晃脑,手捻须髯:“既然陛下已经下旨将吴王官复原职了,那就暂时不要撤他的职了,就让他当个吴王好了。 不过,吴王虽然是王,可以把他软禁在府上,不许他与外人接触。 给他俸禄,却不给他权力,就这样养着他。 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 就好像隋朝的太子杨勇,不也被软禁起来了吗? 这样一来,可以免使陛下背上杀弟的恶名。 虽然汉文帝是一代明君,可是,他逼死了自己的弟弟刘长; 唐太宗李世民也是千古一帝,可是,他在玄武门之变中,杀死了自己的兄长李建成和弟弟李元吉,从而,把他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陛下千万不要学他们俩啊。” 朱允炆觉得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他心想还是老师高明,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 “好,就依你这个主意。” 第11章朱棣:朱橚,谁让你抢了别人的女人 朱允熥府上。 朱允熥回到自己的府上以后,除了留下几名婢女和婆子外,其他人都被打发了出去。 吴王府的院墙都加高到三丈有余。 除此而外,朱允炆又调拨了三百名羽林卫把朱允熥给看管了起来。 朱允熥坐在文案内,正在阅读《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 自从他穿越到大明以来,十分不顺,他先是被贬,然后,被启用派往燕王的军中,好在自己的运气还不错,真就把燕王忽悠得退兵了。 可是,时景不长,又飞来横祸,自己无端又被锦衣卫给抓了起来,关进了大牢。 如今,他已完全失去了自由。 他听说,当初杨勇被软禁之时,曾经爬到东宫里的一棵大树上,向隋文帝示意,意思是想让他的父皇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是,隋文帝却认为他的精神出了问题,从那以后,就再也不理他了。 杨勇也就失去了最后翻身的机会。 难道说,自己也要像杨勇那么干吗? 不,绝不能像他那样做。 朱允熥想到《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上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看来这条真理适用于任何一个时代。 为什么朱允炆不敢这样对待朱棣呢? 归根结底,人家经济基础好啊。 再反观自己,除了一王爷的名头之外,事实上,什么也没有,自己就好像那软柿子,人家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看来,自己得深刻反省了,得掌握一点主动权才行。 他觉得自己首先得想办法搞钱,没钱什么也玩不转。 很显然,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就连上茅房都有人跟着。 朱允熥双手抱于胸前,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机会都是为有准备的人准备着的,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在现有的条件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他想到了自己的记忆力还不错,不说过目不忘吧,也差不多少。 前世的他曾经读过很多书,像什么金庸、古龙、梁羽生和温瑞安的武侠小说,琼瑶的书也看完了,还有四大名著,外国名著等,他都爱看。 于是,他决定,先写书,等将来有了机会,再把这些书拿出去抄写,对外卖,这样一来,就会有一笔可观的收入。 上午。 赵宁儿手里提着饭桶来到了吴王府门前。 在这里负责守卫的羽林卫把她给拦住了。 “站住,你要干什么?”羽林卫的头目纪昌问道。 “哦,我来给吴王送点儿吃的。”赵宁儿笑道。 “对不起,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进出,这是我们的职责,请你见谅。”纪昌一口拒绝。 “难道说我进去看看吴王也不行吗?”赵宁儿仍不死心。 “你也不能进!” “这饭桶里的饭菜都是我亲自为吴王做的,都是他爱吃的,能不能请你把这个饭桶提进去?” 赵宁儿见他们不让自己进去,也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和他们商量。 “任何东西都不允许带进去,你放心,吴王在里面不缺吃,不缺喝,你不用担心他会饿着。” “你们倒是挺负责任的。”赵宁儿白了纪昌一眼,没好气地说。 “请你不要在这里妨碍公务,要不然连你也抓起来,请回吧!” “凶什么凶?走就走!” 赵宁儿只好往回走。 常茂在路边等着他,见她撅着嘴回来了,就问:“情况怎么样?” “那些羽林卫看管得甚严,不让我进去呀。 就连这个饭桶都不让送进去。”赵宁儿十分无奈。 “哦,看守得这么严!领头的是谁呀?” “叫什么纪昌,好像是纪纲的堂弟。” “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想当初,纪纲那小子是个什么东西,现在也吆五喝六的了。” “可不是嘛,舅舅,我想见见永熥的,你能不能给想想办法?” 常茂两手一摊:“此时是非常时期,我觉得你还是先冷静冷静吧,等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咱们再想办法。” 虽然赵灵儿不乐意,但是,也没办法。 晚上。 燕王馆驿。 朱棣正坐在椅子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他现在也很烦恼,本来他是不准备率领军队来到京师的,但是,姚广孝偏偏说机会已经成熟,让他率兵袭取京师,把朱允炆赶下台,自己做皇帝。 现在看来这种做法太过突然了。 他之所以退兵,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自己的三个儿子还在京师之中。 他原本有四个儿子,长子朱高炽,次子朱高煦,三子朱高燧,四子朱高燨,只是朱高燨早夭了,这曾经让他心痛不已。 如果说自己将来要起兵的话,自己这三个儿子怎么办? 真要打起来,逼急了,朱允炆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即使他看上去很仁厚。 此时,有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拜伏于地,哭着说:“四哥,请你救我!” 朱棣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亲兄弟周王朱橚。 朱棣就是一皱眉:“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起来吧。” 朱橚站起身来,把眼泪擦了擦,侍立在一旁。 朱棣看了看他,不住地摇头,用手点指:“你呀,朝廷下旨不让藩王前来吊丧,你为何到京师来?” “皇上要削藩,其他四王约我一起进京,我推辞不过,只好来了。” “你不应该来呀。 他们怎么闹,是他们的事儿,你怎么能跟着掺和呢? 你的封地在中原,地大物博,又十分富庶,本身就为皇上所忌惮,难道你心里没有数吗?” 朱橚听了,低头不语。 朱棣眼神犀利地看着他:“你再想想,你做的那些事情: 你是不是因为一点小事,一怒之下,把本府的一名校尉给射死了? 你不守礼法,差护卫头目乘坐一船一车去买办货物,这是不符合礼法的。 你还娶了生员已订婚的女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府上的美女少了吗? 你为什么要抢别人的女人? 这是你一个王爷应该做的事吗? 还有,皇上没有诏旨,你自己却把府上的妃嫔带到凤阳居住,谁允许你这么干的? 更离谱的是,你把那些囚犯调到自己的府上留用,那些是犯人,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你是不是书读得太多了,读傻了啊?” 闻言,朱橚的心中也是一凛,他没想到这些事,他四哥都知道。 “四哥,我错了。” 第12章 吴王,于连和市长夫人好上了? 朱棣是恨铁不成钢:“要说你的实力在藩王之中算是最强大的了,位居中原,地位显赫,自古以来,就有得中原得天下的说法,皇上怎么能不忌惮你呢? 你应该夹着尾巴做人,不要显山露水,你倒好,却搞出这么多的事来。 你干的这些事,你以为皇上都不知道吗? 还有,这一次你们五王竟然联合起来去攻击吴王。” “我不想去的,可是,他们四位却拉着我去,说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什么吴王官复原职了,皇上却要削咱们的藩呢? 由此可见,这肯定是朱永熥在背后搞的鬼呀!”朱棣倒背着双手,沉下脸来说道:“你们想错了,皇上之所以要削藩,是他和他的手下的谋士齐泰、黄子澄在一起商量的结果,这和朱允熥有什么关系? 朱允熥之所以官复原职,那是因为我率兵前来,满朝文武没有人有退敌之策,只有吴王挺身而出。 所以,皇上才将他官复原职。” “四哥呀,你这事儿干得也太冒失了点儿,三个侄儿尚在京师之中,你这样做的话,岂不是把三个侄儿给逼死了?” “当时,我也觉得不妥,可是,姚广孝却说,时机已到,他说三个儿子有朱高朱高煦在,不会有事的。 朱高煦勇武有力,没有人敢把他怎么样。” 对此,朱橚也表示赞同。 他也认为朱高煦有项羽之勇。 “可是,还是得把他们接回去的好呀, 四哥,我有一个部下与黄子澄私交还不错,要么,让他去找黄子澄,让黄子澄在皇上的面前说好话,把三个侄儿放回去。” 朱棣听了,点了点头,因为他也知道黄子澄在皇上的面前说话是很有分量的。 “可是,四哥,我该怎么做呢?” 朱棣叹息了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五弟,你要知道,咱们兄弟现在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皇上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我兄弟二人。 但是,因为我占据着北平,地理位置比较特殊,所以,皇上不敢轻举妄动。 他就得拿你开刀啊。” “四哥,请你为我指一条明路吧。” 朱允熥府上。 后花园。 朱永熥正带着两名婢女春兰和秋菊在后花园里面种植蔬菜和水果,其中包括茄子、西红柿、黄瓜、西瓜和葡萄等,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搭葡萄架。 葡萄属于经济作物,适合在夏季种植,如果葡萄种植好的话,将来产量也很可观。 天上不掉钱,地上不长钱,唯有靠自己劳动去挣钱。 朱允熥心想如今的自己已经被软禁在府上,自己不可以坐以待毙,必须在有限的条件内做最大努力的抗争。 春兰和秋菊搭的葡萄架总是东歪西倒,朱允熥还得一个一个地重新搭建。 春兰笑道:“吴王,你可真了不起,竟然还会种植葡萄。” “如今的我还算什么王爷,有名无实罢了。” “吴王,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在我们的心目中,永远都是王爷!” 朱允熥哈哈一笑:“种植葡萄又算得了什么。 当年张骞出使西域,带回了葡萄的种子,从此,葡萄便在中原大地种植了起来。 葡萄耐高温,耐旱,容易种植,而且产量可观。” 春兰听得怔怔入神,不由得说道:“原来以为吴王只会读书,没想到还会种田。” “自己劳动,丰衣足食既锻炼了身体,又得到了累累的硕果,有什么不好呢?” 此时,秋菊提了半桶水过来,给葡萄的种子浇水,不由得问道:“吴王,你的俸禄已经够你吃喝了,你还种这些干什么?” “自食其力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儿。” “你说的是呀,你读了那么多的书,能不能讲一些故事给我们听?” “哦,你们想听什么样的故事?”朱允熥说着把手中的活计放下了,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你说的我们都爱听。” 朱允熥哈哈一笑:“那好吧,我就和你们说一个外国的故事《红与黑》。” “啥?外国的故事?红色的和黑色的有什么好说的?” 朱允熥听了之后,也很无语:“本王要说的《红与黑》并非红色和黑色,而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故事。” 于是,他开始讲起了关于于连奋斗的故事。 “司汤达是谁?他是姓司吗?” “于连是木匠的儿子吗?” “他真的和德·瑞那尔市长夫人好上了吗?什么叫市长?” “为什么他们的名字这么奇怪?” “于连最后的结局怎么样?” “他成功了吗?” “……” 春兰和秋菊听得津津有神,也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晚上。 朱允炆的书房。 纪纲拜伏于地,口称:“万岁!” 朱允炆低头看了看他,道:“免礼平身。” 纪纲站起身来,垂手侍立在一旁。 纪纲做事总是让他很放心。 当然,朱允炆最看重的是他忠诚的品质。 “朱允熥都在做些什么?” “启禀陛下,吴王每天在后花园里种植蔬菜和水果。”纪纲态度恭敬。 “哦?”朱允炆一听乐了,“没想到他还喜欢干这些事儿。” “是的,他的葡萄架搭建得十分周正,像是个种植高手。” 朱允炆哈哈大笑:“很好,他喜欢干这些事,就让他干去吧,不必管他。 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需求,可以多给他提供铁锹、锄头、铲子等农具, 再多给他提供一些种子。” “卑职记下了。” 朱允炆倒背着双手,问道:“有没有人进入吴王府?” “回陛下的话,到目前为止,没有。” “有没有人送物品进去?” “也没有。” “很好!不要让任何人与他接近,也不要让任何人送任何物品进去。 因为任何一件物品都有可能传递信息进去,也有可能从里面传出吴王的旨意。 三国时期,刘协不就是写下了衣带诏,诏告天下的人诛杀曹操吗? 因此,要彻底切断吴王和外界的联系。” “卑职明白。 不过,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儿?” “吴王闲暇之时,在写什么《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又写了一些什么金庸、古龙武侠小说,以及四大名著等书。” “哦?马克思是谁?他是姓马吗?” “那不清楚,听说是个大胡子。” “难道是西域的吗?” “不是,听说他是什么西方国家德意志的人。” “胡说,哪里有什么西方国家?这个天下除了大明,哪里还有别的国家呢?” “是,陛下所言极是!” 第13章 若能被吴王纳为妾,就是福气了 朱允炆听了纪纲的汇报,沉吟了片刻:“朱永熥在府上写那些书做什么?” “陛下,卑职不太清楚,可能是他太孤独、寂寞了吧,也可能是他的兴趣爱好。”纪纲也猜不透朱允熥的真正用意。 “那你找他要一本,拿过来给朕看看。” “诺!”纪纲答应了一声,“不知陛下要看哪一本书。” “他不是写了什么四大名著吗? 其中有一本叫《红楼梦》。 你就把那本书拿过来,让朕瞧瞧。 自古以来,都有文字狱。 因为文字狱不知死了多少人。 如果说这本书中有什么含沙射影的地方,朕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治他的罪!” 纪纲一听,顿时肃然起敬:“陛下圣明,陛下的智慧真是令卑职钦佩至极呀!” 吴王府上。 朱允熥坐在文案内,而春兰正在旁边为他磨墨。 朱允通接着写《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已经写到了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原理。 春兰忍不住地问道:“吴王,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什么叫做矛盾对立统一关系?” “好的,”朱允熥一听,把手中的毛笔放下了,笑道,“矛盾的对立统一关系主要是指事物和事物、事物与事物内部之间存在着矛盾对立统一的关系。 对立表现为事物与事物之间相互排斥、相互斗争的关系; 而统一是指事物双方互相依存、又互为条件的关系。” 春兰听了,如坠入云雾之中,一知半解。 她用手摸着自己的脑袋:“你说的这些话也太深奥了吧。 我也听不懂。” 朱允熥微微一笑:“这样吧,我给你打个比方,就好像本王和陛下之间的关系,咱们俩是兄弟,也是最亲的人,所以,是统一的。 如果有外敌入侵的话,比如说,这一次朱棣率领十万军队前来攻城,咱们兄弟就要统一起来,一致对外。 这就是矛盾的统一关系。 如今,大军退去,陛下又要对本王下手了,这就是本王和陛下之间的矛盾对立关系。”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是明白了一点,也就是说矛盾的双方是相互依存、相互转化的,对立和统一又是同时存在的。” 朱允熥点了点头,道:“你这么说,也不能说不对。” “那我能不能再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问吧。” “男人离不开女人,女人也离不开男人。 那么,男人和女人是不是矛盾对立统一关系?” 吴王听了,也是一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春兰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他笑道:“男人和女人是相互依存,相互依赖的关系,这就像两口子,为了共同的目标组建了家庭。 他们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使这个家庭过得更加幸福。 但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有时也会发生矛盾和冲突。” 春关一听,笑了:“吴王,这个我懂,就好像牙齿和舌头一样,有时也会打架。” 朱允熥站起身来,双手抱在胸前,笑道:“你这丫头倒也开窍了。” “我觉得你读的书太多了,而且和那些四书五经完全不一样。 像你和我们说的什么《红与黑》《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等,我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等你的书读得足够多时,你渐渐地就会明白了一些道理。” “我一个姑娘家,读那些书有什么用? 我只想在这府上服侍你一辈子。” “那怎么能行? 你们早晚都是要嫁人的。” “嫁人?我们自从来到了吴王府上,就没想过要离开,还嫁什么人? 如果有哪位姑娘长得好看,运气好的话被吴王你看上了,纳为小妾,那就是她的造化和福分了。” 朱允熥一听,把脸沉下来:“谁和你说本王要纳小妾的?” 春兰脸上一红,道:“做王爷的不都是这样吗? 哪个王爷不是三妻四妾?” “本王就要革除这种陋习,本王觉得一夫一妻制挺好。 既然本王与赵宁儿已经定了亲,这辈子就娶她一个女人就够了?” “什么,一夫一妻制?”春兰听了之后,都觉得新鲜,她睁大了眼睛瞪着朱允熥,“王爷,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这辈子就守着赵宁儿一个女人? 我们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王爷。” 就在这时,纪纲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所以,在见到朱允熥之后,跪拜于地:“卑职叩见吴王。” 朱允熥转过身来,低头看了看他:“纪纲,你起来吧!” “谢吴王!”纪纲这才站起身来,侍立在一旁。 因为在纪纲看来,朱允熥的身上自带着一种贵族的气息。 每次见到朱允熥都有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朱允熥摆了摆手,春兰退了出去。 朱允熥眼神犀利地看向纪纲:“你到本王这里来做什么?” “卑职到此,是来看望吴王,向吴王问安的。”纪纲的态度,从表面上看,还算恭敬。 “哦,数日不见,你好像懂事了很多。 本王身体很好,吃得饱,睡得香,精神着呢。” “吴王身体康健,乃大明的福气呀。”纪纲说。 朱允熥看了看他,问道:“陛下身体好吗?” “陛下龙体十分结实,只是,最近他事情太多,操劳过度,显得有些疲惫。” “等你回去之后,代本王问候他,让他多多保重身体。” “卑职一定把吴王的话带到。” 朱允熥神情自若:“此间没有外人,只有你我二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兜圈子。” 纪纲双手一抱拳:“吴王,你果然快言快语。 那我可就直说了,吾弟纪昌在此处负责保卫吴王的安全。 听说,吴王闲来无事,撰写了不少书籍,不知可有此事?” 朱允熥一听,心想怪不得皇上把纪昌安排在这里,原来,纪昌就是皇上的眼线,只要纪昌一旦掌握了什么消息,就会向纪刚汇报。 纪纲再转告给陛下。 “是的,本王是写了一些书。” “可否让卑职看一看?” “哦,没想到你们锦衣卫的头领也会对本王所写的书感兴趣。” 纪纲回答道:“虽然我只是一介武夫。 但是,我也很向往那些读书人能够把酒问月,吟诗作赋,何其潇洒? 而不像我们这些人,每天在刀尖上混日子,说不定哪一天就把自己的脑袋混丢了。” “你能有此等见识,说明你已经进步了很多。 本王这里的书有很多,你可以随便挑,随便看。” 纪纲拿过几本,像什么《封神演义》《儒林外史》《三国演义》《西游记》等名著。 “卑职冒昧地问一下,吴王是不是写了一本《红楼梦》?” “哦,原来你也听说过这本书?” 第14章 老朱说话不算数 纪纲回答道:“正是! 听说这本书是一本百科全书,只要读懂了这本书,便看透了这人世间。” “嗯,也有你这么一说,”朱允熥顿了顿,从文案的抽屉里取出两卷,“这本书目前本王正在写,还没有写完,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本王可以把第一卷和第二卷拿给你看。” “如此甚好!”纪纲把两卷书接在手中。 赵思礼府上。 赵思礼为了替朱允熥求情,给朱允炆磕头,直把自己的脑袋磕得头破血流。 医官把赵思礼的额头消了炎,又缠上了纱布,然后,嘱咐了一番,离去了。 这时,赵思礼摸着自己的脑袋,不住地摇头叹息。 此时,赵宁儿从外面走了进来,关心地问道:“爹,你额头上的伤好了点吗?” “哦,医官刚才说了,没什么大碍。” “你也真是的,给陛下磕头,用得着这样拼命吗?人家都走了,你还在那里磕。 你是想把自己给磕死呀!” 赵思礼听了之后,苦笑了一声:“我们赵家世代忠良,对于陛下,我们只能苦苦地哀求。” 赵灵儿听了,眼神愤恨:“爹,依我看,这朱允炆乃无道的昏君,还不如让朱棣把京城给打下来,把他赶下台呢。” “胡说,这种话以后休要再提,要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那可是掉头之罪!” 赵宁儿听了,面泛愁容:“爹,你说允熥现在被囚禁在府上,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就连一只鸟都飞不出来,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呀?” 赵思礼心里也很着急。 他听到这里,站起身来,倒背着双手,在厅堂里来回走动,缓缓道:“如今的局势确实不太好办。 倘若先帝和马皇后没有去世,或者常玉春与蓝玉还健在的话,他们都能庇护允熥, 再或者朱雄英活着的话,他们兄弟俩,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朱雄英和朱允熥小的时候,兄弟俩的感情就很好。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这些人都已经不在了,所以,他只能靠他自己了。” “老朱也真是的,为什么要把蓝玉给杀了? 蓝玉是允熥的舅祖父,如果蓝玉在世的话,肯定会保护他的呀。 而且,朱棣也不敢兴兵来犯,谅那朱棣怎么能是蓝玉的对手?” “蓝玉之死的原因有很多。 当年,蓝玉是出了名的悍将,性格也很骄横。 据说,他的干儿子有上千人之多。 他手下的将士唯他唯命是从。 就算先帝颁发旨意,都不当一回事儿。 先帝在世之时,十分忌惮外戚的势力。 想当年,汉高祖刘邦死了之后,吕后当权,重用吕氏家族的人,差点颠覆了刘姓江山。 等到后来,王政君提拔王氏家族的人,后来,导致王莽篡汉。 这些都是在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所以,先帝十分重视打压外戚力量。 这也是先帝之所以立朱允炆为继承人的一个主要原因。 就是因为朱允熥的身后有蓝氏家族和常氏家族的支持,先帝担心朱允熥将来驾驭不了他们啊。 而朱允炆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赵宁儿双手抱在胸前,低头想了想,道:“老朱不是在《皇明祖训》上面说,要立嫡立长吗? 按理说,朱雄英死了,朱允熥就是嫡长子。 而朱允炆为吕氏所生,乃庶子,怎么能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呢?” “吕氏作为侧妃,后来不是被扶正了吗?” “即便如此,那也不行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吕氏春秋》上曾经记载,殷寿、微子和微仲乃一母所生,可是,当微子和微仲出生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并不是王后, 直到帝辛出生时,他们的母亲才被立为王后,所以,帝辛是嫡子。 微子和微仲只能算是庶子,这个身份是没法改变的。 所以,后来,帝辛继承了王位,也就是商纣王。 如果按照《吕氏春秋》来算的话,朱允炆在出生的时候,他的母亲吕氏乃侧妃,那么,也就是说,朱允炆只是庶子,这个身份怎么能改变呢? 即使他的母亲后来被扶正了,那也不行。”赵宁儿引经据典,说得有理有据。 赵思礼沉默了片刻:“按理说,应该是这么回事儿,但是,先帝在世之时,他偏偏就这样做了,又有谁能够阻挡得了呢?” “老朱自己立下的规矩,却说话不算数,那他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吗?” 赵宁儿的一席话,把赵思礼问得哑口无言。 “所以说,老朱说话也不靠谱,如果马皇后在世的话,肯定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说允熥不够英明神武吗? 凭什么立庶不立嫡?” 赵思礼叹息了一声:“现在说那些都没有用了,朱允炆已经做了皇帝,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如今,朝廷内外形势很复杂: 朱棣驻守北平,虎视眈眈。 虽然他这一次退兵了,但是,我想这只是暂时的。 他终究还是要杀过来的。 朱棣的三个儿子也很了不起,尤其是他的次子朱高煦,力大如牛,善于骑射,有项羽之勇,带兵打仗,那是一员虎将。 陛下宠幸齐泰和黄子澄,这二人强烈建议陛下削藩。 齐泰主张直接削燕王的藩,黄子澄却主张先削五王的藩,尤其是周王朱橚。 朱橚是朱棣的亲弟弟,占据中原,实力雄厚。 所以,黄子澄说削周王的藩,就等于断去燕王的左膀右臂。 说起来,朱橚也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 他读了很多书,同时,先帝在世之时,对他十分器重,格外加以培养,曾经把他留在凤阳,进行军事训练三年。 先帝曾多次当众称赞他是诸王的楷模。 所以,此人也不容小觑,也正因为他在中间挑头,所以,陛下才被迫将朱允熥关入锦衣卫的大牢之中。” 闻言,赵宁儿双眉挑动:“虽然朱橚文武双全,但是,他骄横跋扈,太过张扬,做了许多不法之事,像这样的人没什么好可怕的。 倒是那个朱高煦,听说他十分厉害。” 第15章 赵宁儿:我只想见允熥一面! 赵宁儿倒了一碗茶,用双手递给了赵思礼。 赵思礼接在手中,呷了一口:“如今,外部元靼子的残余势力依然存在。 他们试图颠覆大明王朝,东山再起。 还有一些盗贼,聚众作乱,这些都是不稳定因素。 朝堂之上,文官和武勋互相瞧不上。 武勋认为如果没有我们在疆场之上浴血奋战,怎么会有大明的今天? 文官集团却认为那些武将都是匹夫之勇,马上可以打天下,难道能在马上治天下吗? 很显然,陛下是亲近文官的,因此,陛下对齐泰、黄子澄等人言听计从。 所以说,整个朝廷内外,内忧外患,矛盾重重。” “爹,其他的我都不想管,我只想问要怎样才能把允熥给救出来。 如果他一直被软禁下去的话,那么,他岂不是废了吗?”赵宁儿神情忧虑。 赵思礼听了之后,摇了摇头:“现在我们只能忍,但愿,允熥不会再出什么差错。” “忍?那要忍到什么时候呢?”赵宁儿双眉紧皱。 “这不好说。” “爹,有一个人不知道你是否认识。” “你说的是哪位?” “无敌大将常茂。” 赵思礼听了,也感到很吃惊,不禁问道:“常茂?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没有。他那只不过是诈死。 他现在活得很好。” “是吗?他现在人在何处?” “就在外面。” “你不早说,快请他进来!” “好的,爹。” 赵宁儿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时间不长,常茂跟在她的身后进来了。 常茂躬身施礼:“常茂见过赵将军!” 赵思礼仔细观看,果然是常茂,大喜。 赵思礼上前握住了他的手:“郑国公,真的是你呀,我以为你早死了呢。” 常茂一乐:“托你的福,我到鬼门关转了一圈,可是,阎王爷不收我。” “快请坐。” 赵思礼吩咐厨房,摆酒设宴招待常茂。 赵宁儿在一旁作陪。 赵宁儿给他们俩每人满了三杯酒。 赵思礼擎杯在手,十分感叹:“常将军,我莫不是在梦中吗?” “赵将军,一别多年,今日相见,不胜欢喜!先干为敬!”常茂说着一仰脖子把酒都喝了。 赵思礼也把三杯酒喝干了:“你这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常茂叹息了一声:“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 常茂便把自己的所遭所遇讲述了一遍。 原来常茂英勇善战,曾经为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 有一次,他与岳父冯胜一起去招降元太尉纳哈出。 纳哈出向蓝玉投降。 蓝玉设宴款待纳哈出,常茂也在坐。 席间,纳哈出和他的部将交头接耳,在议论着什么。 常茂手下有一懂得蒙古语的部将对常茂说:“纳哈出要逃跑。” 常茂也没有多想,便扑了上去。 纳哈出仓忙出逃,骑上马,就要逃跑。 结果,却被常茂追上了,砍伤了他的臂膀。 因为这件事,纳哈出的部将都逃离了。 冯胜大怒,认为常茂这件事做得太过鲁莽了,耽误了大事。 于是,他把常茂绑赴京师,请求老朱处置。 按照朝廷的律法,常茂理当问斩,老朱念其功勋,不忍心伤其性命,于是,便把他发配到了龙州。 常茂到了龙州之后,龙州的土官赵贴坚的妻子黄氏相中了常茂。 于是,黄氏便把自己的女儿送给长茂为妾。 后来,赵贴坚死了,他没有儿子,按理说,他的侄子宗寿应当继承他的爵位。 但是,黄氏却不这么认为。 宗寿与黄氏两个人相互争夺龙州官印。 这件事又闹到了老朱那里,老朱大怒,要杀常茂。 常茂装死。 老朱派人去查,以为常茂真的死了。 实际上,常茂没死,他吓得逃跑了,隐姓埋名,再也不敢露面。 最近,听说老朱死了,他这才敢露面。 赵思礼听了之后,惊叹不已:“想当年,谁不知道你无敌大将常茂的厉害,你是个常胜将军,几乎没有打过败仗,颇有乃父之风啊。” 常茂手扶着桌子,说:“如果拿我和我爹相比的话,那还是有差距的。 但是,对付那些碌碌之辈,不在话下。” “你那两个兄弟常升和常森还好吗?” “他们一切安好。” “那就好,你可知道你外甥朱允熥现在的状况?” “我也听说了,所以我来找你谈一谈这件事。” 赵宁儿听到这里,神情紧张:“舅舅,不管你们用什么样的方法,你们一定要把允熥给救出来。 如果他一直被困在府里,如何是好呀?” 常茂听到这里,十分愤怒:“实在不行的话,我就闯进吴王府,把允熥给救出来。” 赵思礼一听,赶紧摇了摇头:“不行,这样太冒失了,你这样做,岂不是和皇上公开闹翻了吗? 而且,把允熥陷于何地呀? 所以,你切不可鲁莽!” 常茂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喝干了:“不能强攻,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允熥在府里受罪吗?”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 如今,陛下宠幸齐泰和黄子澄。 对他们二人言听计从。 咱们得想办法联系一些大臣,一起把允熥给救出来。” “赵将军所言极是。” 赵宁儿略带幽怨地说道:“我现在只想见允熥一面,哪怕只是说上那么一句话,我的心也安了。” 吴王府上。 朱允熥正在后花园里为葡萄浇水。 春兰手扶着葡萄架问道:“吴王,咱们这后花园这么大,种植了这么多的葡萄,将来能有多少收入呢?” 朱允熥一边浇水,一边说:“你们不要小看这些葡萄。 葡萄属于经济作物。 我们所种植的葡萄是从西域传过来的,属于稀有品种。 这种葡萄产量很高。 你看我们搭一个葡萄架,将来就有可能产出上千斤的葡萄,能卖出一百两左右的银子, 那么,咱们搭一百个葡萄架就能卖出一万两左右的银子。” “是吗?吴王,照你这么说,这收入挺可观的呀。 咱们的月例也就是两三两银子,而且,已经有三个月没发了。” 第16章 秋菊:纪昌别惹我,我大姨妈来了 朱允熥也知道这件事。 因为他也有好几个月没有领到俸禄了。 “目前,国库空虚,有时拖欠月例钱也是正常的。 如果你们需要用钱的话,可以和本王说。”朱允熥说。 “吴王,咱们除了种植葡萄之外,还要种些什么?”春兰问道。 “像石榴、核桃等都可以种植。 葡萄将来可以做成葡萄干,核桃也是很好的干粮。 如果军队长途奔袭,远程作战的话,可以用作军队的干粮。” 春兰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朱允熥:“你懂得真多呀,而且,深谋远虑。” 此时,秋菊扛着一把锄头过来了。 她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吴王,你上次和我们说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呢。” “哦,哪个故事?”朱允熥面带微笑。 “你说,那个木匠的儿子于连真的和市长夫人好上了吗?” 朱允熥听了,也是一乐,心想她们这些姑娘最关心的就是这些事儿。 “于连出生贫贱,但是,他很想挤入上层社会。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他与市长夫人相识并相爱了。” “可是,那市长夫人不是已经有丈夫了吗? 他们这样做,是合法的吗?” 朱允熥一听,这是一个很尖锐的问题,确实不太好回答。 “是的,他们的恋情是见不得光的。”朱允熥实话实说。 秋菊神情惆怅:“真是不知道该怎样评价他们好了。 难道说西方人的生活理念和我们不一样吗? 他们那么放得开吗? 在我们这里,有钱的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但是,还没听说过哪个女人有好几个男人。” “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吴王,那你能不能和我们说说,西方都有哪些国家? 他们都长什么样子? 和咱们这里的人长得一样吗?”秋菊貌美如花,一双大眼灵动有神。 今天天气晴朗,朱允熥的心情还算不错:“西方国家有很多,比如,英国、美国、法国、德国、意大利等等。” “那位姓马的大胡子不就是德意志的人吗?” “是的,他很伟大。” “你能和我们说说他的恋爱故事吗?” 朱允熥一听,心想这丫头真是无药可救了:“马克思的恋人是燕妮.马克思,她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 她出生在普鲁士家庭,她的父亲是特利尔枢密顾问官。 而马克思的父亲是一名律师,两家的家庭背景相差很多。 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非常美丽而又曲折。 在一个夏天的晚上,大概也就相当于现在这个季节吧,在波恩大学攻读法律的马克思向燕妮求婚,燕妮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那么,她答应马克思的求婚了吗?” “是的。” 秋菊竖起了大拇指:“如此说来,大胡子也是一位情场高手啊。 吴王,你和我说说老马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不是送了一枚金戒指给燕妮? 所以,才打动了她的心。” 朱允熥听了之后,也很无语:“人家之间的婚姻是建立在爱情之上的,志同道合,有着共同的理想和追求,和金钱有什么关系呢?” “谁说的呀?哪个女人不喜欢金银首饰?”秋菊十分固执。 “这只能代表你自己的观点,不能代表别人。”朱允熥纠正道。 “我才不相信燕妮不喜欢钱呢。 要么就是老马长得特别帅!” “从那以后,他们相亲相爱,在学习、工作和生活上,互相支持,互相关心。 但是,他们也面临着家庭和社会的重重阻碍……。” “吴王,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普鲁士、特利尔,这些是什么地方?我们都没听说过。” “那都是西方国家的名字。” “还有什么叫律师?” “简单地说,律师就是专门帮别人打官司的。 他们在法院里替别人辩护。” “那么,什么又叫法院?”秋菊刨根问底。 朱允熥也是一皱眉,耐着性子向他们解释:“法院,就好像咱们大明的刑部,专门负责审理案件的; 督察院是负责督察监督百官的, 而大理寺的主要职责是对于刑部的案件进行复核。” “大学又是什么?” “大学就是高等学府,相当于咱们大明的国子监。” “哦,你这么一说,我们就听明白了,那么,后来,马克思和燕妮怎么样了?” 朱允熥说得口干舌燥,拿起水壶喝了两口,然后说:“想要本王给你们讲故事,可以。 最近,外面都发生了哪些事? 你们都打听到了哪些事?” “那个纪昌就像一只看门狗似的,天天在门口转悠,也不让咱们出去。 外面的人也不让进来,所以,咱们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 有一次,我和他说,我大姨妈来了,我腹部疼痛难忍,要去看医官,她都不让我去。” “这——。”朱允熥一听,这丫头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扔呀。 春兰就问:“秋菊,你真和纪昌这么说了?” “是啊,我是这么说的,咋的了?” “你的脸可真够大的,一个姑娘家也不害臊。” 夜里三更。 月明星稀,没有风,空气显得十分闷热。 外面的蚊子也多。 纪昌领着三百名羽林卫在吴王府的周围守卫着。 连日来,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儿,所以,那些羽林卫在思想上有所松懈。 绝大部分的羽林卫都已经睡着了。 纪昌在自己的帐中百无聊赖,他心想他哥哥刚给他安排的这真是个苦差事啊。 如果说陛下要把朱允熥软禁一辈子,自己岂不是等于坐了一辈子的牢? 只不过朱允熥在里面,他在外面罢了。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喝酒,也没有接触过女人了。 如果此时有美酒加上美女相伴的话,那就太好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帐帘被人挑开了。 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亮丽的身影。 有一位美丽的姑娘袅袅婷婷地向他走来。 纪昌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揉了揉眼睛,又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种强烈的疼痛感袭来。 他可以确定这不是梦。 第17章 秋菊,你的脚真软啊! 只见那姑娘左手里提着一个饭桶,右手里抱着一坛酒,穿着一件薄衣,肌肤雪白,脖颈细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诱人的体香。 纪昌仔细一看,这不是秋菊吗? 纪昌坐直了身体:“秋菊姑娘,你这是干什么?要到哪里去?” 秋菊嫣然一笑:“纪将军,我哪也不去,我看你在这里守卫着挺辛苦的, 于是,我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好吃的菜,外加一坛女儿红,来犒劳犒劳你。” “那可不行,我们是有规定的,不允许饮酒!” 秋菊来到他的身边,一双美眸看向纪昌:“纪将军,你何必那么认真? 这里又没有外人。 三更半夜的,谁能知道? 你就是喝点又要什么紧?” 秋菊离纪昌只有一步之遥,吐气如兰。 纪昌也是一条血气方刚的汉子。 他见秋菊长得貌美如花,前凸后翘,腰里系着一条丝带,整个身体呈s形,曲线完美。 纪昌的心不禁怦怦直跳。 他咽了一下口水:“秋菊姑娘,你还是请回吧。” 秋菊媚眼如丝,继续进攻:“纪将军,要说你可真是个狠心的人啊,前几天我大姨妈来了,肚子疼得要命,我要出去找医官,你都不让我去,差点把我活活疼死。 都说男人懂得怜香惜玉,难道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女人的吗?” 纪昌听她这么一说,脸上一红:“我光棍一条,哪里有什么女人?” 秋菊格格直笑:“既然你没有女人,那么,我请你喝顿酒又算得了什么? 难道说你这么大的将军,还怕我一个弱女子吗? 莫非你觉得我是一个婢女,瞧不起我?” “岂敢?”纪昌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 确实,他想想也是,自己上次做的事情好像是有点儿过分,“可是,万一吴王从里面逃了出来,怎么办呢?谁能承担得起?” “你就放心吧,咱们吴王在里面吃得好,睡得香,你就是请他出来,他都不会出来的。 如今,这外面乱哄哄的,朝廷要削藩,又要打仗,还要抓捕盗贼呀。 我们王爷说了,他哪也不去,他就在这里呆着,挺好!还有你们在保护他的安全!” “吴王真是这么说的?” “那可不?他现在每天白天种植蔬菜、水果,晚上给我们讲故事,甭提过得有多惬意了,他要出去干啥呀?” 纪昌听了也是半信半疑,心想吴王果然和别人不一样,心可真大呀。 纪昌心想秋菊不过是一名婢女,应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再说了,纪纲给他的任务是保护吴王及府里人员的安全,只要不让吴王出来,府上的人和外界没有联系就行。 纪昌想到此处,于是,把腰里的佩刀解下,放在一边。 确实,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喝酒了,心里跟猫抓似的。 此时,他闻到了酒香,馋得他直流口水。 “既然你一番盛情,那么,我就喝一口,喝多了可不行。” 秋菊微笑着说道:“那也行。” 于是,秋菊便把那饭桶里四盘菜端了出来,摆在了桌上,一盘红烧排骨,一盘清炖鱼,一盘扒鸭子,还有二斤牛肉。 纪昌一看,果然都是自己爱吃的菜。 秋菊把那坛酒打开,为纪昌倒了一杯酒:“纪将军,你辛苦了,请把此酒喝下。” 纪昌从秋菊的手中接过酒杯,趁机在秋菊的手背上摸了一把。 秋菊面带微笑,好像并不在意。 纪昌心中高兴,便把那杯酒给喝下了。 纪昌感觉到这酒特别香。 正所谓酒美人更美,酒不自醉,人自醉呀。 秋菊给他夹了很多菜。 纪昌也是饿了,便吃喝了起来。 秋菊又给他满上了一杯:“纪将军,请把这第二杯酒也喝了。” 纪昌摇了摇头:“刚才我说过,只喝一杯!” “纪将军海量,一杯酒也太少了点儿,怎么能过瘾呢? 好事成双,多喝一杯也无所谓,此间有没有外人,你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纪昌哪里架得住秋菊的劝,再说了,如果自己多喝两杯的话,便可以借着酒劲儿,干一些平时自己想干却又不敢干的事儿。 于是,他又把第二杯酒给喝了。 这一次,他假装不小心,筷子落到了地上。 于是,他弯下腰,来捡筷子,趁机捏住了秋菊的脚。 他发现秋菊的脚是真软啊。 他抬眼观看,秋菊并没有反抗之意。 他心头一喜,心想难道说这丫头真的对自己有意思? 看来有门! 他的胆子更壮了。 纪昌刚把第二杯酒给喝了,秋菊又为他满了一杯。 纪昌摆了摆手:“秋菊姑娘,谢谢你的好意,我真的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可就醉了。” “人生难得几回醉,你就是醉一回,又要什么紧? 何况还有我在这里陪着你。”秋菊声音轻柔。 纪昌听了,觉得有些肉麻。 其实,他也吃得嘴滑,想让他控制住不喝,其实,也挺难的。 他心想就凭自己的酒量,不要说三杯,就是把这一坛酒都喝了,也没多大关系。 于是,他便放开了喝。 时间不长,纪昌果然把一坛酒全部喝了下去。 他原本以为不会有事儿, 可是,他却感觉到天旋地转。 他眼瞅着秋菊,好像长了两个脑袋。 秋菊笑盈盈地看着他,口中喊道:“倒,倒!” 纪昌往桌上一趴,人事不醒。 此刻,躲在一旁的春兰钻进帐中,笑道:“秋菊,你这丫头可真有手段!” “对付他,那还不简单?”秋菊嘴角上扬。 “我看这纪昌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将来就把你许配给他就得了。”春兰故意说道。 “你可别胡扯了,我心里想着,吴王将来肯定是要纳妾的, 我还想做吴王的妾呢。” 春兰听了之后,哭笑不得,用手指着秋菊说:“你这个丫头,脸可真够大的,也不害臊,吴王能看上你?” “那可不一定。 他看不上我,难道能看上你吗? 咱俩就公平竞争。” 春兰摆了摆手:“我可没有那个福气,你看人家赵宁儿长得像一朵花儿似的,美若天仙,读的书又多,又聪明,人家家庭背景又好,别忘了,她爹可是兵马指挥使赵思礼。 咱有啥呀? 拿什么和别人相比呀? 我能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做名婢女就行了。” 秋菊一听,“噗嗤”一声笑了:“照你这么说,你这辈子不嫁人了? 到了晚上,你就跟那猫似的,你不想男人啊?” “我不想,我倒床就睡着了,哪有那闲工夫想那些? 可不像你专门喜欢打听一些风流韵事。” “得了吧,你心里明明想,嘴上却不敢承认。” 第18章 你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 朱允熥的书房。 朱允熥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力在继续书写《红楼梦》。 此时,已经到了夜里三更。 他觉得有些乏了,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头往椅子上一靠,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了隋朝的太子杨勇就曾经被软禁过,从那以后,杨勇就失去了自由。 最后,杨广登基称帝以后,便把他给杀了。 难道说自己也要走杨勇的老路吗? 就在朱允熥胡思乱想之际,春兰和秋菊两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并且架着一个人。 那人的手臂都被捆绑了起来。 “跪下!”秋菊说着让那人跪在了地上,那人却没有意识。 朱允熥低头一看,跪着的那个人非是旁人,正是纪昌。 朱允熥便问秋菊:“这是怎么回事?” 秋菊一乐,便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朱允熥笑道:“你挺厉害的嘛,竟然把纪昌给抓住了。” 秋菊撇了撇嘴:“他不过是个贪酒好色之辈,有什么了不起?” 此时,春兰已经端来了一盆凉水,一下子泼在了纪昌的头上。 纪昌被冷水泼头,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他睁开双眼,看见了朱允熥,赶紧磕头:“吴王,这不关我的事呀,我也是上命难违,在此保护你们。” 闻言,朱允熥笑道:“纪昌,你们羽林卫是在保护本王呀,还是在监视本王?” “那自然是保护王爷了。” “是吗?如此说来,本王还得感谢你们了。 如果说没有你们的保护,本王可能就要惨遭横祸了,是也不是?” 纪昌转过脸来,又看了看秋菊。 秋菊冷若冰霜,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似的。 纪昌心想好你个秋菊,竟然使美人计把我给灌醉了,等将来有机会,我非把你弄到手不可。 纪昌想到此处,再次磕头:“吴王,小人只是遵守上峰的命令,尽最大可能保护吴王的安全。” “是吗?如果本王说,在这府上呆得有些烦闷了,想到街上溜达溜达,行不行呢?”朱允熥端起茶碗呷了一口。 “那不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我可做不了主呀。”纪昌面露难色。 秋菊一听,走到纪昌的面前,甩手给他两记响脆的耳光:“纪昌,你搞清楚,你现在的处境。 你已经成了阶下囚,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割掉,拿去喂狗!” 纪昌一听,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他一看,这丫头可真够凶的,刚才那会儿柔情似水,此时,却像个母老虎似的,完全判若两人。 朱允熥站起身来,倒背着双手,在书房里来回走动。 “纪昌,纪纲是你堂兄,对吗?” “正是。” 朱允熥听了,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你们纪家人才辈出啊。” 纪昌听了,脸上一红:“吴王,我也听说了,我哥纪纲之所以有今天,也是吴王栽培的结果。 如果没有吴王提携的话,恐怕他到目前为止,还只是一名普通的锦衣卫。” 秋菊在旁边说:“你知道就好!” “本王之所以和你说这些,并不是说让你和你哥感激本王。 本王理解,你也是职责所在。 陛下让你看守本府,外面的人不准进来,里面的人也不让出去,也不准传递任何物品,是也不是?” 纪昌一听,心想这吴王是个明白人啊,什么事都清楚。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也就不必瞒着了:“吴王,是这么回事儿。 因为,陛下要削五王的藩,而吴王你却官复原职,所以,他们五王心中不服,认为是你在从中捣鬼。 所以,他们五王联合起来,逼着陛下将你收监。 后来,刘三吾、赵思礼和黄子澄前去向皇上求情,皇上网开一面,这才把你从锦衣卫的监牢之中释放出来。 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是要限制你的自由, 当然,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朱允熥停下了脚步,转过脸来看着纪昌:“哦,黄子澄也去向陛下为本王求情了? 他有那么好心?” “正是。 这一次,刘大人为了救你,差点儿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可是,皇上不听; 赵思礼将军为了救你,不停地给皇上磕头,结果把脑袋磕得头破血流,陛下仍然不理; 最后,还是黄子澄亲自去劝说陛下,陛下才把你从锦衣卫的牢房之中释放出来。” “那可就奇了,黄子澄不是向陛下主张将本王削藩的嘛,他现在却变得如此好心了?” “吴王,黄子澄最不是东西,他上一次建议陛下削你的藩,这一次,却将你软禁起来,岂不是更加狠毒吗?”秋菊愤恨地说道。 “纪昌,那你和本王说说,黄子澄这一次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纪昌觉得有点儿碍口。 黄子澄在老朱丧期内,在家中和小妾荷花在一起厮混,却被赵宁儿和常茂捉住了。 他们抓住了黄子澄的把柄,所以,黄子澄迫不得已才向陛下说情的。 因为这件事也不是小事儿,所以,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秋菊把眼一瞪,把手扬起:“怎么你还不从速说来?” 纪昌吓得向后直躲,他心想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只好实话实说了。 于是,他便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朱允熥听了之后,这才知道原来是常茂和赵宁儿胁迫黄子澄把自己从锦衣卫的监牢之中救了出来。 他也觉得常茂和赵宁儿这事儿做得太冒失了点儿。 黄子澄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啊。 将来,若是黄子澄在皇上的面前说坏话的话,这事儿也够常茂喝一壶的。 不过,黄子澄敢在丧期内与小妾荷花亲近,也着实大胆。 这可是灭门之罪,真应了那么一句话,色胆包天啊! 朱允熥把脸沉下了:“黄子澄在皇爷爷的丧期内与小妾荷花同房,大逆不道,论罪当诛他的九族, 而你纪昌知道了这件事,却不向朝廷举报,那你就等于犯了包庇罪,论罪也当灭门!” 纪昌听朱允熥这么一说,额头上顿时冒了汗。 他赶紧磕头:“吴王,这事儿也不关我的事儿啊。 黄子澄现在位高权重,而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羽林卫的头目,我如何敢和他对抗啊? 那我不是自找倒霉吗?” 第19章 小别重逢 朱允熥听纪昌那么一说,微微一笑:“如今,黄子澄炙手可热,在皇上的面前说一不二,你的确不是他的对手,这也怪不得你。” 纪昌再次磕头:“吴王英明!” 朱允熥双臂抱于胸前,看了看纪昌:“你也不容易,本王也不想为难你,不过本王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行也不行。” “吴王请说。” “本王打算如此这般。” 纪昌听了之后,苦瓜着脸说:“吴王,此事万万不可呀。 如果这件事被皇上知道了,我非掉脑袋不可。” 此时,秋菊拿过一个扫把来到纪昌的近前,高高地举起:“我看你是拿棍上茅房,搅屎(找死)啊!” 纪昌见这婆娘比老虎还要凶,心想火烧眉毛,先顾眼前吧。 他只好点头同意。 第二天晚上。 三更时分。 朱允熥正在庭院之中练习拳击。 前世的他也是一名拳击爱好者。 他尤其喜欢拳王泰森。 他把泰森的每一场比赛录像都看了,并且进行深入研究。 不得不佩服,泰森自从出战以来,几乎没有败绩,经常在几秒内一拳ko对手,而他的对手往往都是重量级的拳王。 泰森的身高只有1米78,对于一名拳击运动员来说,只能算个小矮个子。 可是,他超越了身高和体能的极限,统一了三大拳坛达四年之久。 泰森刻苦训练拳击的精神值得人们学习。 今天,朱允熥主要练习的是右勾拳。 他发现泰森虽然个头矮了一点,但是,身形却很灵活,体质特别棒,据说他一拳打出,有800磅的力量,直接可以打死一头牛。 他出色的拳法和脚下的滑步相结合,U型进攻和闪躲,往往能给对方以致命一击。 而对方想要击中他,却没那么容易。 朱允熥深深地感觉到穿越到大明,没有很好的拳脚功夫,将来很难立足,谁都可以欺负你。 因此,他除了读书,写作之外,加强练习拳击。 他也发现右勾拳看似简单,其实里面蕴含着无数的变数。 就在这时,从外面走进一名羽林卫。 朱允熥并未在意,而是,接着练习拳击。 “允熥,是我啊!” 此时,朱允熥听见了一个熟悉而又温柔的声音。 他收住了招式,定睛观看,原来来的这名羽林卫非是旁人,正是赵宁儿。 “宁儿,真的是你?”朱允熥的心里也有些激动。 赵宁儿一下子扑在了朱允熥的怀中,哭了起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朱允熥把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傻丫头,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这段时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特别想你、担心你。”赵宁儿声音温柔。 朱允熥轻轻地把她推开了,赵宁儿梨花带雨的样子,真是楚楚动人。 朱允熥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把赵宁儿的眼泪擦了擦:“不过是分别几天而已,有什么好想的?” 赵宁儿在他的胸前捶了几下:“你可真是个没良心的,是不是你府上的春兰和秋菊等婢女把你迷得神魂颠倒,把我给忘了?”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本王现在被软禁在这里,哪有心思想那些?” “那可不一定哦,我看你府上的这几名婢女一个比一个好看,狐媚得不得了。 要说他们对你没有意思,打死我都不相信。” 闻言,朱允熥把手一抬,打断了她的话:“好了,打住。 不要说那些没有影子的事儿。” “之前我来给你送吃的,纪昌死活都不让我进了,这一次,他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让我穿上羽林卫的服饰进来了?” 闻言,朱允话微微一笑,便把秋菊灌纪昌酒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赵宁儿听了之后,竖起了大拇指:“如此说来,这个秋菊姑娘可真是了不起呀。 听说纪昌的功夫还不错呢,没想到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真是应了那么一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朱允熥点了点头,笑道:“秋菊那丫头确实挺机灵。” “那你也得离她远一点,小心着了她的道儿。”赵宁儿说这话的时候,透着一股酸味儿。 朱允熥听了,摇了摇头:“你又来了!” “你可得给我小心着点儿。”赵宁儿嗔道。 随即,两个人进了书房。 朱允熥洗了把脸:“说说吧,外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皇上已经把老朱的丧事处理完了,燕王朱棣返回了北平,同时,把他三个儿子也带走了。” “哦,有这样的事儿?”朱允熥听了,一皱眉,“陛下怎么能这么做呢? 朱棣的三个儿子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均为徐皇后所生。 四子朱高爔乃吴惠妃所生,只是他早夭,未满月就已经死了。 朱棣的三个儿子能在京师作为人质,这不是挺好吗? 这也是我上一次敢前去朱棣军营劝说他的退兵的原因之一。 陛下怎么能把他们放走呢?” 赵宁儿的双臂抱在胸前,右手托着下巴,低头沉思:“对于这件事,我也不是很理解,听说是黄子澄建议陛下把朱棣的三个儿子释放回去的,说什么这样可安朱棣的心。” 朱允熥摇了摇头:“这件事,陛下做得大错特错了。 若把朱棣的三个儿子扣押在京师,朱棣就不敢做得太过分,逼急了,陛下把朱棣的三个儿子推出来,要挟他,这样一来,主动权就掌握在陛下的手中。 战国时期,各国之间达成联盟,为了表示信任,国王便会把自己的儿子送到对方去做人质,秦异人不就在赵国做过质子吗? 而如今,陛下轻易地就把朱棣的三个儿子释放回去,那岂不是放虎归山吗? 别的不说,就拿那个朱高煦来说,有项羽之勇,若论打仗,谁是他的对手? 依我看,朝中的那些将军,像什么李景隆、郭英,包括徐辉祖在内,恐怕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啊,朱高旭有那么厉害吗?”赵宁儿感到很震惊。 “是啊,朱高煦年方十九,却力能扛鼎,善于骑射,勇猛异常啊。” 赵宁儿听了之后,不禁感叹地说道:“怪不得朱棣如此嚣张,原来,他有一个这么能干的儿子。” 朱允熥叹息了一声:“看来大明的江山就要毁在了黄子澄的手中了。 此人读书读得太多了,太过迂腐,居然说什么把朱棣的三个儿子释放回去,可安其心,这不是笑话吗?” “最可恨的是黄子澄说什么,陛下都听啊。” “事已至此,说别的都没有用了。 还有别的什么消息吗? 听说齐泰向陛下建议,直接削朱棣的藩。 黄子澄却认为朱棣已经成了气候,而且鞭长莫及,建议陛下先削五王的藩,尤其是削周王的藩。 因为周王朱橚与朱棣是亲兄弟,把周王的藩给削了,也就等于断去了朱棣的臂膀。 陛下已经降旨,将朱橚废为庶人。” 闻言,朱允熥唏嘘不已:“皇爷爷在世之时,曾经把朱橚列为众位王爷的楷模,重点加以培养,对他寄予了极大的期望,并且把他留在凤阳进行军事训练三年,努力把他培养成一位文武双全的人。 可是,没想到朱橚凭借着自己的身份胡作非为,干了许多不法之事。 他自以为做得很隐秘,别人不知道,其实,陛下了如指掌。 陛下抓住了他的把柄,将其废为庶人,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是,这件事不单单是废朱橚一个人的事儿,必将会在朝廷内外引起非常大的连锁反应。” “此话怎讲?” 朱允熥端起茶碗,一口气喝干了:“想当年,汉高祖刘邦打下江山之后,封了七个异姓诸侯王。 齐王韩信打起仗来,天下无敌,刘邦对他十分忌惮。 于是,刘邦便找借口把他从齐王改封为楚王。” “那楚王不也是王吗?”赵宁儿不禁问道 “是王是不假,但是,齐王和楚王的差别很大。 韩信的根据地在齐地。 当初,韩信把齐地平定了之后,拥兵三十万。 而当时刘邦军队不到二十万,项羽军队十万,加在一起,也没有韩信一个人的兵力多。 所以,如果把韩信继续留在齐地的话,大有尾大不掉之势。” “原来如此。” “后来,刘邦又把韩信降为淮阴侯。 为此,韩信的心中郁郁不快。 再后来,刘邦在前方打仗,吕后与萧何合谋把韩信骗到了未央宫,将其诛杀。 这件事从表面上看是杀韩信一个人,其实不然,因为当时彭越、黥布等人与韩信的功劳相当。 朝廷拿韩信开刀,那些人内心也是惶恐不安。 最终,他们都起来造反。 刘邦没有办法,又率领朝廷的军队把他们逐个消灭。 最后,刘邦在攻打黥布的战斗中被流矢氏射中,回来后,不久便死了。 如今,朱橚被废,一定也会引起连锁反应,诸王心中必定会惶恐不安。 自古以来,朝廷如何对待藩王都是一个问题。 在汉高祖时期,七个异姓诸侯王到最后都反了。 到了汉景帝时期,掀起了‘七国之乱’,那些人都是刘氏宗亲。 到了晋朝,又发生了‘八王之乱’,所以说,历史如镜,这件事不得不认真对待。 然而,在这些人之中,做得比较高明的,还是汉武帝。 汉武帝采纳了主父偃的建议,颁布了推恩令。 之前藩王的爵位和封地都是由嫡长子来继承的。 这样一来,藩王的权力便会集中在嫡长子的手中,仍然具备对抗朝廷的实力。 而推行了推恩令之后,藩王就得把爵位、俸禄和地盘等平均地分给他的儿子们,建立侯国,而侯国又直属朝廷管辖。 然后,再由藩王的儿子们分给他们的孙子们,代代相传, 这样一来,藩王的实力就会被瓜分得越来越小,也就失去了和朝廷对抗的实力。 因此推恩令被称作是天下第一阳谋,那些藩王明知吃亏,又不得不接受。 如果他们拒绝执行朝廷的诏令,那便如同造反,汉武帝便可以立即兴兵攻打他们,名正言顺。 但是,这样做周期较长。 陛下采用一刀切的办法恐怕也是有点儿操之过急了。” 赵宁儿听了朱允熥的分析,算是明白一点儿了。 “朝廷太复杂,我觉得不适合我们在这里待,而且,你也不能一直就待在这吴王府里,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吧。”赵宁儿的一双美眸看向朱允熥,眼睛之中流露出忧虑和关切之意。 朱允熥摇了摇头:“陛下没有下旨,我怎么可以私自离开王府呢? 我现在这里呆得挺好,闲暇之时,种一些瓜果蔬菜,阅读一些经典名著,再撰写一些书。” 赵宁儿听了,也感到很意外:“啥?你还会写书?” “也就是随意写一些吧。” 此时,赵宁儿低头看见了的文案上摆放着的《红楼梦》第三卷。 她把那一卷书拿了起来,捧在手上仔细地品读。 她一下子被书中的故事情节所吸引。 这第三卷写的正是林黛玉初次进大观园,宝黛初见。 赵宁儿不由得赞叹道:“允熥,这书写得太好了,这是你写的吗?” 朱允熥微微一笑:“此书并非我写的,而是一位名叫曹雪芹的老先生写的。” “曹雪芹?他人在何处?可否让我一见?” “他那个人行踪飘忽不定,喜欢云游四方,不在京师。” 赵宁儿听了感到有些失望:“如果曹先生下次来到京师的话,你一定让我见见他。 另外,我有好几个问题要问。” “什么问题?” “贾宝玉出生之时,口里真的是含着一块通灵宝玉吗? 贾宝玉真的是神瑛侍者入世吗? 林黛玉长得漂亮吗? 有我长得好看吗? 他们俩第一次是在哪里见面的? 他们俩初次见面时,贾宝玉为什么要摔玉呢? 贾宝玉长得到底帅不帅? ……” 朱允通一听,心想这丫头的问题是真多啊,本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可是,又架不住赵宁儿软磨硬泡。 朱允熥只好耐着性子一一作答。 赵宁儿听了,若有所思,问道:“贾宝玉说,天上掉下来一个林妹妹,如此说来,林黛玉是仙女下凡了?” “呃,你应该是吧!”朱允熥也不知该怎样回答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