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有喜》 第122章 自己如何摆弄,太后娘娘都配合 萧玉京抓着池沿的手又紧了紧,连带着两个人身体都跟着往上移动了一截,这一动,太后娘娘松了一张嘴。 “咬他,不硌牙。”找好能撑住身体的姿势,萧玉京横在她身前的手向上送到她嘴边。 温仪景嫌弃的别开脸,哼了一声,别以为她不知道一开始他这只手都碰了哪里。 哪怕一直都在水里,可没涂皂角,怎么可能洗得干净? 风平浪静,萧玉京半靠在台阶上闭目养神,找好了姿势,即使不用双手撑着,双腿使不上力,人也不会滑落到水里去。 温仪景游到他对面自己去搓洗,看着那边气定神闲的人,哪还能猜不到之前种种都是他计划好的。 “莫不是这温泉池里也有精怪附了你的身?”揉搓着乌黑的长发,温仪景悠悠地问,胳膊酸胀的已经不太想动。 萧玉京抬眸看她,“是这池中的妖怪勾引了我。” 温仪景看着他搭在岸边手腕上磨出的一道红痕,转过身背对着他不想说话了。 这人最初一副禁欲不贪色的高冷模样,可脑子里的花样比谁都多,手腕都要磨破了还得再来一回,假清冷的很。 …… “夫人都让你走了,你何必来自讨没趣?”终于得了空闲,也能放松下来,玄英拎着酒去找倚吟闲坐。 虽然一路奔波,别人都睡帐篷,就他睡树干,可倚吟此刻却也丝毫没有睡意。 倚吟坐在房顶上,不久前看到她推着萧玉京去了温泉池。 漆黑的夜,那样旖旎的地方,名正言顺的夫妻…… 他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酒,仰头一饮而尽,“当然是不甘心。” “如果那日我真的走了,她必定会在我心里住一辈子,因为没有争取最后一次,她将是我永远的遗憾。”倚吟苦笑着摇头,反手戳了戳自己的心口。 “与其如此,倒不如亲眼来看看,她到底有多在乎萧玉京,也好让我彻底绝了念想。”倚吟控制不住地往温泉池的方向看过去。 假山层层叠叠阻隔了视线。 就是因为没看到她对萧玉京有太多男女之情的在乎,所以他才坐在了这里。 “你是不是想说我太自私?她明明已经拒绝了我,我却还是要来打扰她的生活?”倚吟看向悠闲小酌的玄英。 玄英偏头看向他,勾唇笑了,“这话问的都不像你了。” 他们这一行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大多数的事情上,都是先爱自己。 所以其实在她们看来,的确会说倚吟自私,可也会说倚吟勇敢。 毕竟倚吟没有试图去破坏别人,他甚至连更多争取的事情都没做,只是像朋友一样,在旁边默默地看着。 倚吟笑出声,朝着玄英举杯,转而问,“你可有看萧玉京送给温仪景的那些因果论调的书?” 玄英笑着点点头,“所以我决定要多救几个人,积攒功德,争取能让下辈子的自己一生都可以不劳而获,坐享其成。” 倚吟,“……” 他朝着玄英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 玄英嘿嘿笑了起来。 “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了温仪景一大笔债。”倚吟仰头望月,试图看到月宫仙子的踪影,然后去问一个因果。 玄英摇摇头,一本正经的分析,“说不定是你上辈子辜负了夫人,太不识好歹了,所以老天爷这辈子才给你安排了一个爱而不得,说起来,这可能是报应。” “你还是少说两句吧。”倚吟才不信什么因果。 于他而言过好当下,对得起此时的自己才最重要。 所以他是不会走的。 “蛊虫的事情,你有眉目吗?温仪景的血真的有问题?”倚吟问起自己最惦记的事情。 玄英摇头,“我不懂蛊虫的事情,这些日子夫人的身体一直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和萧玉京在一起之后,仿佛还好转得更快了。” 一个人的心情对于病情的影响,比她想的还重要。 “这话让你说的她跟采阳补阴的女妖怪似的。”倚吟小声嘀咕,不过听到温仪景身体好转,还是很开心。 他也已经派人去了南疆一带,希望能找到和蛊虫有关的消息。 …… 采阳补阴的女妖怪正泡在水中闭目养神。 她在思考自己和萧玉京之间的关系。 他们对于很多事情的认知其实很像,在夫妻之事上也十分契合。 白日里正事能聊,黑夜里正经事也能做。 可是,却好像总差了点意思。 但是,差了哪一点呢? 想不通,温仪景选择了放弃,疲累的筋骨在温热的水中被舒展,泡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再继续,天该亮了。 她朝着萧玉京游过去。 戳了戳他破皮的手腕,“可真结实,怎么没给你直接磨的看见骨头。” 萧玉京耳尖泛着红,手往身后躲去。 之前的事情,是他不想总像个玩物,所以主动的过头显得孟浪了。 他方才在想太后娘娘对待他此举的态度。 生气是有的,可原因却是他装不会水害她担心。 这么想着,萧玉京心跳就快了几分。 所以他觉得太后娘娘还是愉悦更多,自己如何摆弄,她都配合,非但没觉得被当成玩物,反倒还是一种你可得好好伺候本宫的傲然。 每换一个动作,她的身体总无声地诉说:为了取悦本宫,可真是让你煞费苦心地尝试了,本宫甚是喜欢,陪你玩玩,再继续想点新鲜的,否则本宫腻了你就失宠了。 萧玉京脖子都红透。 温仪景眼瞅着他冷白的面容逐渐爬上红晕,心中诧异,这是想到什么了? 她低头,刚过来的时候她特意用毯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毕竟就让她一丝不挂走向萧玉京,也是怪怪的。 没追问萧玉京为何脸红,撑着池沿上岸,先将萧玉京用的东西拿过来。 她特意让人准备了干爽的毯子,走过去抖开铺在岸边。 萧玉京上了岸直接就会坐在毯子上,毯子吸水性很好,也很宽敞,足够擦洗掉身上的水再去另一边干爽的地方穿衣服。 看着她背过身去收拾自己,萧玉京看了一眼她赤裸的后背便立马收回了视线,默默享受她的贴心。 她无微不至替他考虑了许多,不让他在陌生环境里有任何为难,纵容他做许多放肆的事情。 可他能给的只有钱和身子,哦,或许还将会有一个孩子。 孩子…… 钱…… 萧玉京突然想到之前自己途经奉高一带,发现的一座疑似煤矿的矿山,至今没听说有人开采。 小顺子和小满子趴在石桌上都睡着了,听到轮椅的声音一个机灵站起来,看到人连忙起身迎上去。 温仪景将人交给他们,没多说什么,打着哈欠转身就走了。 等看不到人影,小满子不解,“都这个时辰了,夫人为何不留下和少主一起休息?” 第123章 你怀的是双胎,玄英说会早产 小顺子偷偷扫了一眼萧玉京,主子早已经垂眸不再看门口的方向,神色里也并无不快,可见并不介意太后娘娘今夜不留宿。 两位主子约定的事情,他略有耳闻,今日无论是否过了子时,都不逢十也不逢五。 拽了一把小满子,提醒道,“时间不早了,早些送公子回去歇息。” 萧玉京这才看到自己的寝室,藤制轮椅已经放在床边,一应用具全都有照顾到他的起居生活,甚至比他绿卿园寝殿里还要细致。 不用问,便知道是谁的安排。 太后娘娘如此用心,便是居心不良,又怎样呢? 出事之后便有些认床的萧玉京,今夜好眠,还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太后娘娘大着肚子,从一片花海中走出来,扶着肚子坐轮椅上,仰头朝他笑得灿烂如花,“萧玉京,我累了,你快推我回去吧。” 梦里的他也在笑着,“坐稳了,你怀的是双胎,玄英说会早产,每日也不能走动太多。” 说着,他便迈开右腿推着轮椅要走。 却突然腿上一软,他跪了下去,手迅速松开了轮椅,可被他这一撞,轮椅还是失控地往前面小河中冲去。 “仪景——”萧玉京目眦欲裂,撑着胳膊要起身,可腿上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气。 轮椅已经到了河岸边…… “仪景。”猛地,萧玉京睁开了眼,猛地坐起身来。 慌乱的四处看去,没有阳光,没有鲜花,没有河流,更没有大着肚子的温仪景。 天已经大亮,朝阳的光从窗缝里直往寝室里钻。 萧玉京撑在身侧的胳膊还在止不住的战栗,他能听到自己胸腔里剧烈的跳动声,身体好像又一次失控了。 冷汗从额头滑落,在淡蓝色的薄被上晕染出一圈深蓝。 梦里的场景盘旋在脑海中,软下去的腿,大着肚子的温仪景,立马要坠河的轮椅…… 萧玉京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可还是有一种心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感觉。 他掀开薄被想起身,却在看到薄被下的腿后瞳孔骤然紧缩。 他一向并拢的双腿,右腿往外岔开了两三寸。 萧玉京心跳在短暂的窒息之后再次如擂鼓。 他很确定,睡前自己将双腿规规矩矩地摆好了,这是他两年多的习惯。 每一天清晨醒来,他的腿都和睡前一模一样,需要他用手去搬才能挪动地方。 萧玉京大手反复丈量着右腿岔开的那段距离,试图让右腿动一下。 可右腿依旧没任何回应,他狂跳的心慢慢冷却下来,眼中浮起的一抹期待也尽数消散。 也或许是他昨夜记错了,赶了好几日的路,昨夜温泉池里又废了一番劲儿,累糊涂了也说不定。 萧玉京揉了揉没有知觉的腿,拉了床头的摇铃。 “公子。”小顺子小跑了进来,“要起了吗?” 萧玉京点点头,“打水吧。” …… 温仪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夫人,奉高的县令不知从何处得知您来此的消息,一早就递了帖子,想要来拜见。”长离伺候温仪景起身的时候说。 “不见。”温仪景打着哈欠摇头,“我可是来散心休息的,让他没事不要来打扰,有事我自会去找他。” 但愿那个时候,知县大人还能愿意见她才行。 “京中来信了,是岁安小姐的,她说皇后的人盯上了她,这两日出门已经和皇后的三个堂兄分别巧遇。”长离继续又说,“只怕不是巧遇,皇后这是想结亲?” 有这样的心思为何不明说? 又或者是皇后有其他顾虑? “岁安若有合心意的,可以结,没有就算了,让言初带清瑶见见岁安,小姐妹之间认识认识。”温仪景对于之前的担忧全都释然了。 “有时间让岁安也可以和清瑶入宫见见寒英。”温仪景甚至准备写信将这些都告诉裴岁安。 堵不如疏。 “陛下那边……”长离听的却是眉头直皱,“岁安小姐和您太像了,陛下他……” 长离欲言又止,有些话,并不该说出口。 “如果寒英真的猜到了,会阻止的。”温仪景也想看看楚寒英的反应。 她一手培养的人,如果真的猜到了袁青冥最见不得光的心思,会做什么呢? 对裴岁安出手? 还是会直接对她出手? 而且如果真是如此,楚寒英又是怎么知道的? 总不能是袁青冥自己告诉她的吧? 袁青冥一直都克制的很好,从未有逾矩之举。 若非六年前他受伤说了胡话,温仪景也不会知道袁青冥竟然对她有了这种不规矩的心思。 可袁青冥很快就对她表示喜欢楚寒英,然后得到了袁家一众老人的认可。 两个年轻人心意相通,成了战场上的一对佳偶。 从此好像那件事情不过是温仪景自作多情,想太多了。 这一度让温仪景怀疑自己自作多情,想太多。 年少无知的一场梦,应该当真吗? 这么多年,袁青冥人前人后对她都一样敬重孝顺。 她都快忘记当年的事情了,楚寒英又怎么会知道? 难道袁青冥说了梦话,正好被楚寒英知道了? 温仪景心情复杂地梳洗着,外面小顺子已经推着萧玉京进来了。 院中种着一棵一人粗的玉兰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不在花期,一片绿叶却也赏心悦目。 树荫下摆放着圆形的石桌,如同幽兰园一样方便温仪景在这里用餐,而且方便纳凉。 萧玉京进来之后,便示意小顺子将他推到树荫下,坐好之后,萧玉京目光便时不时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不多时,太后娘娘便走了出来。 她今日发束高髻,簪花钿,戴珠翠,身穿高腰团花纹红裙,外罩宽大广博、轻薄透明的罗衫,肌肤隐约可见,双肩还披着一条印花披帛。 随着她朝着萧玉京的方向走过来,披帛也有节奏的随之晃动,萧玉京的视线也从她明媚娇艳的脸上,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梦中的画面再次席卷而来,萧玉京迅速闭上了眼,再睁开,温仪景纤腰不盈一握,步伐灵动婉约。 那终究只是一场梦。 温仪景落座,突然发现萧玉京今日总偷偷看自己。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不确定地问萧玉京,“许久没上妆,难道我皮肤变差,画丑了?” 第124章 就是补太多,才忍不住啊 萧玉京敛了心神,摇头,只是一抬头看她,视线就不受控地往她小腹上瞧。 她若是有了身孕,真的不想走让人推,可怎么办? 自己又站不起来。 萧玉京连忙低头干饭,不欲多说话。 “累着了?”温仪景不考虑自己妆容问题,便关心起他来,“昨夜的确是辛苦了你。” 说着体贴地给他盛了一碗汤递到面前,“素商担心你我路途颠簸劳累,一大早就炖了汤,咱都补补。” 赶路的饭食总归是比不上在家。 萧玉京差点被没咽下去的饭给呛着,连忙喝了口汤压一压,“多谢。” 路上已经补得不少了,不然他怎么可能那么忍不住? “今日可要一起出去逛逛?感受感受这岱山下的风土人情?”温仪景仿佛看不懂他红了脸的腹诽,笑着问。 “我同你出去很容易暴露身份。”萧玉京委婉拒绝。 九州一说坐轮椅的瘸子,他萧玉京肯定是人们第一个会想到的人。 再加上身边有一个美艳端方的女子,百姓们只怕很容易就猜到他们的身份。 担心太后娘娘多想,萧玉京又连忙补充说,“在路上一直都没好好推拿过,今日想好好放松一下。” 果然,这话落下,温仪景便不再反驳劝说,点点头,“也是,那你让窦郎中好好给你看看,玄英也给你把把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不能隐瞒。” 萧玉京点头,“你自己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 一路上的危险都被倚吟提前排除,可奉高却也藏龙卧虎,煤矿的事情先让青鸾去探探再说。 …… 温仪景一出门,倚吟摇着折扇就跟了上去,“今日想去哪里?” “随便逛逛。”温仪景语气轻松。 暗处哪怕会有人想盯梢,她在这里呼吸的空气也比京都城里要轻松。 出了巷子,隔着一条宽敞的石板路,石板路的尽头是一条六七丈宽的河流,岸边穿插着种了许多树,或柳叶浮在水面的垂柳,又或桃花落在水面的桃树。 在树的间隙里,石阶自岸边延伸到水边,岸边或有船桩。 河道通直,一眼望过去,有六座石桥横跨,桥下有船只滑过,船上有行人赶路。 “在北方难见这样的造景。”温仪景站在岸边悠闲地吹着风,看着不远处属下几个下棋的大爷,都觉得别有一番意趣。 倚吟点头,夸赞说,“挖河道的人倒是有些品味,对了,歇得怎么样了?晚上去爬岱山吗?” 他也不曾去看过这最高处的日出,都到了山脚下了,又没要紧的事情,先去先享受。 温仪景穿过长长的河道,能隐隐看到岱山的一抹身影,也心生向往,点头应了,“好啊。” 看她爽快答应,倚吟一愣,随后也跟着笑了。 心中忍不住多想,看吧,还得是他陪着,萧玉京爬得了山呢? 虽然也不是只他们二人,但这就是他的优势啊。 于是,他又小心地问,“要带上萧玉京吗?” 反正人多,抬一个萧玉京也不是什么事儿。 当然了,他就这么随口一问,不带最好。 带了? 带了就带呗,他也阻止不了,更不能将萧玉京从山顶上推下去。 “他以前去过。”温仪景摇摇头,“他年轻的时候,可比你我都潇洒快活。” 有一对疼爱他如眼珠子似的父母,他们对他有高期待,却也在给他托底,让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守护一座城池,是萧玉京主动的选择。 年少的萧玉京虽然也要苦练武艺,埋头苦读,却不会有人用鞭子鞭笞,也不需要挨饿,不需要提心吊胆地将自己同伴杀死才能从鬼门关里杀回来。 萧玉京和他们都不一样。 倚吟似乎懂了些什么。 无奈笑了,“也或许是老天爷都在嫉妒萧玉京吧,所以才会收走他的一些东西,你看我贱命一条,老天爷都看不上。” 如果前半生的快乐要用一双腿来换,他宁可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然后过如今的快活日子。 温仪景笑了笑,“各有利弊罢了。” …… 不被带去夜爬岱山的萧玉京中午回去休息了半个时辰。 睡前,他特意将自己一双腿摆的板正。 只是心里有事,没睡得踏实,醒来之后一双腿依旧板正。 自己坐着看了一会儿,让人传了窦郎中。 他没说昨夜的事情,只让窦郎中给他好好把脉检查。 如今的窦郎中早已经被玄英高超的医术征服,萧玉京知道如果自己的腿有所变化,多半是瞒不住温仪景了。 他又想了很多。 可是,窦郎中检查过后,结论却还是和以前一样。 随后就是挨个的穴位推拿,感觉和之前也相差不大。 萧玉京眸底深处最后一抹光也灭了,或许真的就是错觉。 “公子心里有事?”青鸾下午终于过来侍奉,敏锐地察觉到萧玉京看书时候的心不在焉。 难道少主其实是想和夫人去逛街,只是不好意思说? 这么想着,心中不由叹气,以前的少主也不是这样的,都是想要什么直接说,哪里会如此扭捏不肯直言。 如果不是他跟在萧玉京身边二十年,又因为一上午没过来伺候,多观察了一会儿,也不会感知到。 萧玉京挑眉看了他一眼,“何以见得?” 语气很正常,甚至带着几分调侃。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书,书页翻了,内容他也看进去了,如何就成了心里有事? 青鸾迷茫地眨眨眼,老实摇头,“感觉。” 迎春总说女人的直觉很准,男人也有的。 萧玉京笑了声。 青鸾更迷茫了,少主笑了。 虽然夫人嫁进来之后,少主脸上的死气的确被笑容驱散,可夫人此刻也不在。 难道男人的直觉真的都不准? “你可还记得迎春有身孕的时候,是何种情景?”萧玉京敛了笑容,随口一问。 “啊?”青鸾长大了嘴,惊喜地上前一步,“夫人有喜了?” 自己才一夜没伺候,就有了这天大的喜事? 这一路舟车劳顿,夫人身体可吃得消? 第125章 萧玉京还不想死 萧玉京看着青鸾这蠢样子,不想理会了。 青鸾讪讪摸了摸鼻子,老实地回忆起来,“我就记得她肚子大的吓人,月份大些的时候,孩子一动,我都怕给她把肚皮撑破……” 那段时间,是青鸾最累的时候。 刚怀孕的妻子和还走不出阴霾的主子,哪一个都离不开他。 如今太后娘娘一入府,好像哪个都不需要他了。 萧玉京虽然见过怀孕的妇人,却不曾近距离的接触过,看着青鸾心有余悸的模样,想到自己梦里的场景,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抬手示意青鸾推他去东厢房,最近疏于锻炼了。 温仪景晚上没回家,还让人约走了迎春。 青鸾抱着小诺来找萧玉京吃饭,很是郁闷,再看自家主子这一副操练过头的样子,心中更郁闷了。 太后娘娘也真是的,自己去夜爬就算了,还拉着迎春,他们一群习武之人,迎春哪里追得上? 偏偏迎春乐呵呵自己也想去,搞的他一点意见都不敢表露,就怕打击了迎春主动出门的积极性。 不过主子更可怜,太后娘娘都没问他去不去。 这个倚吟心怀不轨,太后娘娘要是想纳妾可怎么办? “若是不放心,便快些跟过去,有杏丫和小满子照顾小诺,不会有事。”萧玉京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胃口很不错。 青鸾只意动了一瞬,就摇了摇头,抱紧怀里的女儿,给她继续喂饭,酸溜溜道,“太后娘娘也没邀请我。” 他紧着追上去,好像不放心将媳妇儿交给太后娘娘一样,未免太不懂事。 萧玉京,“……岱山又不是她的地盘,夜爬之人数不胜数,今夜又没人禁止你去。” 青鸾还是摇了摇头,“小诺从未离开过迎春,若是今夜我也不在,她哭闹起来伤身。” 他可舍不得女儿受那个罪。 萧玉京又不想理他了,让他吃完饭带着孩子快点走。 小诺坐在亲爹怀里安静乖巧地啃着一块馍,还没开始想亲娘,更不懂两个大人在说什么,只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这一路上,小诺跟在青鸾身边的时候越来越多,对亲爹也依赖的很。 青鸾看着脾气越来越好的主子,凑过去些,笑着问,“少主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倚吟?” 少主在众人面前打击倚吟,让太后娘娘搓背的事情,他们的人都还挺震惊的,还觉得隐隐高兴。 他们希望少主能越来越鲜活,可不希望倚吟这一脚真的插进来。 “他若有本事,太后就不会嫁到萧家了。”萧玉京不以为意。 对于太后娘娘身边曾经的那些爱慕者,他一个都不当回事。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太后娘娘会借倚吟的手除掉他。 争风吃醋,男女皆一样,也会斗到你死我活,只能留一人的地步。 成婚后,太后娘娘一直都对他很好,甚至屡次说想和他要一个孩子,不惜珍贵药材的给他调理身体。 可他却不得不担心,一旦有了孩子,他这个残废就算客死他乡,看在那孩子的份儿上,萧家便也无人再追究。 甚至还要上赶着请太后娘娘带着孩子继承属于他的萧家家业。 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太后娘娘应该最是在行。 太后娘娘微风细雨一般润物细无声地将他从深渊里拉出来。 萧玉京如今可不想死,他得好好感谢太后娘娘的好意才行。 倚吟的出现,让差点沉溺温柔乡的他冷静了下来。 他身边的人,都不是倚吟的对手,如果倚吟想杀他,他必死。 夜色里,萧玉京翻看着那本几乎要被太后娘娘翻烂了的《太上感应篇》。 太后娘娘觉得此书可以约束百姓,让人心生敬畏,便于统治,可她从骨子里却并不当回事。 而且生母生死不知,尸骨都没去寻,还亲手斩断了所有线索,不给人半点威胁她的机会。 她看起来对两个兄长的关心有百般期待,宽和以待,可实事却是将三个孩子的事情死死瞒了十几年,哪怕温沧渊忧思成疾,她也不见半分心软。 萧玉京一直不敢细想太后娘娘的无情,但今夜实在是太安静了。 然而,今夜的岱山却热闹非凡。 进了夏日,天转暖,夜爬的游人多了起来。 文人墨客更是不疾不徐,还不知在这山间转了几日,每日吟诗作画,成群结队,好不快活。 月亮像灯笼挂在天边,皎洁的月光洒满整座岱山,夜风温柔地吹散了人一身疲累。 温仪景一行人背着画架,一眼看过去也风雅的很,却没人知道有些画架的后面藏的都是刀剑。 若有人敢动坏心思,这画纸便是他们的生死簿。 不过山路上的并无太多震撼,倚吟干脆找温仪景闲聊起来,“温仪景,送我一幅画吧?” 倚吟边走边说,“这么多年,我连一幅自己的画像都没有。” 杀手最忌讳被人知道真容,可倚吟早已是例外。 他想知道自己在温仪景眼中是什么模样。 “好。”温仪景浅笑着点头,回头看了一眼一路跟在长离身边的迎春。 迎春步伐比她预想的要快,她并未特意放慢脚步迁就迎春,但迎春却还能和长离说笑。 这姑娘其实比大家想的坚强,不敢出门的那些岁月里,她并未懈怠锻炼自己逃命的脚力。 难怪能将青鸾拿下。 倚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青鸾怎么没改名字?” 这名字冲撞了小皇帝。 若是乡野无名之辈不会有机会入宫也就算了,可青鸾却是萧玉京的心腹。 “无伤大雅的事情,青鸾年岁长,名字巧合撞了而已。”温仪景笑道,刚成婚的第二日,青鸾私下因为这事儿私下里找过她。 人家主子赐的名字,用了二十多年,肯定不想改。 “要我说,一个称呼而已,能改还是改了的好。”倚吟却是道。 小皇帝如今不介意,可一旦介意起来,这会成为青鸾的催命符,还会拖累萧玉京,甚至温仪景。 温仪景懂倚吟的意思,“回头我和青鸾说。” “楚寒英盯着裴岁安的事情,怎么处理的?”倚吟没太想明白其中的缘故,干脆直接问温仪景。 这样,他的人之后也好配合温仪景的意思办事。 第126章 锁骨菩萨? 京都城,皇宫,椒房殿。 夜色愈浓,帝后还在处理奏折,九州各地的事情太多了,因为战乱毁坏的河道要修,农田赋税要减免,人口需新增…… “瑶瑶昨日去见了岁安,二人相谈甚欢。”空里吃宵夜的时候,楚寒英笑着和忙了一日的袁青冥闲话家常。 袁青冥不太在意地嗯了一声,起身活动手脚,“裴岁安肯定像极了母后,不然母后不会将人藏这么久。” “是啊,瑶瑶回来说差点以为见到当年的母后了,还说过几日有空带裴岁安入宫。”楚寒英笑道,“我都快要忘了母后年轻时候的样子,总觉得她一点都没变呢。” “是有些不同的,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一只柔弱可欺的小兔子。”袁青冥看着窗外明月露出一抹笑,脑海中浮现出初见温仪景的那日。 她穿着一身喜服坐在新房里,年幼的他冲进去一把扯掉了她头上的红盖头,她巴掌大的小脸白里透红,因为他的闯入满是局促,一瞬间血色尽无。 害的年幼愤怒的袁青冥准备好的话都磕巴了一下,却还是指着她怒吼起来: “狐狸精,休想取代我阿娘的位子,我阿爹绝不会多看你一眼,你就老死在这里吧!” 他用匕首将红盖头割成两半,扔在白了脸的温仪景头上,气昂昂地大步走了。 楚寒英看着少年帝王挺拔的背影,轻声道,“请人进宫坐坐吧,都是一家人,互相熟悉熟悉。” “你安排就是。”袁青冥笑着走向她,拉着她落座,“我也想见见,一起吃个便饭。” 楚寒英笑着点头,“好。” “前两日言初还说他和瑶瑶的婚事如今是岁安在操持,可见也是个能干的,锦绣山庄的事情应该是她在管理,你二人应也聊得来。”袁青冥语气温柔。 楚寒英心里咯噔一声。 只听袁青冥继续道,“若投缘,以后便常来往,下月你生辰,正好和她说说衣服想要什么样式,也省的中间人传话错了意思。” 楚寒英略感意外,应了声好。 …… 夜色里,温仪景一行人慢悠悠到了中天门,许多人都在这里停了脚步。 马上就是泰山最险峻的十八盘,大家都要积攒体力,攒足精神,不敢有半点困倦马虎往上爬。 温仪景站在台阶最高处,回头望去: 峰峦竞秀,陡峭盘旋的台阶望不到尽头,泉水潺潺中夹杂着木棍敲击台阶的杂乱声音。 远处山峦层层叠叠,月亮挂在树梢上,清冷孤寂。 “我在俯瞰月亮,长这么大还从未站得如此之高过,好像到了月宫之上。”迎春有些喘了,可精神头却很大。 这么美的景色,要是能和青鸾一起看就好了,反正要在这里住许久,改日她和青鸾带着小诺再来一次。 温仪景张开双臂,闭上眼,深呼吸,任由夜风将自己穿透,吹散所有烦恼。 如果人能甘心隐于山水之间,或许能少许多烦忧。 寅时过半,一行人陆续抵达日观峰,这里已经有不少文人墨客,许多人支起了画架,只等那一刻奇观将他们一同拉入仙境。 温仪景一行人三五成群地散开,各自寻找合适的日出点。 倚吟和玄英留在了温仪景身边。 “刚来路上我听几个男子说,下山之后晚上要去斗母宫留宿,语气甚是猥琐。”倚吟压低着声音。 过了十八盘最危险的那段路,他便加快了脚步和温仪景分开走了。 沿途还是男子居多,他最是擅长与人打交道,和好几拨人都闲聊了几句,听闻了许多这山中乐趣。 “你猜怎么着?”看着温仪景波澜不惊的面色,倚吟故意卖关子。 温仪景撇他一眼,“说。” “斗母宫听说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有许多个人间的锁骨菩萨。”倚吟啧啧两声。 “锁骨菩萨?”玄英蹙眉。 “倒是听人说斗母宫香火鼎盛,看来或许另有缘故。”温仪景笑了笑,“腌臜的事情做到了这里,还真是百无禁忌。” “夫人,我听人言,许多女子都是家中过不下去被逼无奈才会出家做姑子。”玄英想想心中便多有不适。 做姑子本来只是寻一个清净之地,青灯古佛了却余生,可最后却沦落至此,该有多绝望。 “若真是如此,那便掀翻了这斗母宫便是。”温仪景不甚在意地笑了。 此处人多,几人不再闲谈,借着月光,温仪景提笔作画。 时间飞速,一道金光穿云破雾,直达人间,山顶上的众人都纷纷站起来身,发出轻叹,“此乃人间仙境。” 萧玉京坐在西厢窗边,沐浴在清晨的第一缕晨光中,抬头望去,太后娘娘此时应该已经看完日出了。 不过回家,或许要等晚上了。 太后娘娘身边永远是热闹的,应该不会想起他来。 “少主,昨夜又确认了一下,的确是煤矿,并无人开采,山上地皮贫乏,可山中深夜却有人影出没,怕是已经有主了。”小厮打扮的人几步进了书房,轻声道。 此人负责查探各路矿山,眼光极好。 萧玉京若有所思,已经有主了,想要买下来,便要花费些功夫。 “去查查,是在谁的名下,用来做何事。”萧玉京吩咐道。 …… 皇宫。 袁清瑶带着裴岁安进了宫。 “一会儿别紧张,皇兄和皇嫂都是很好说话的人。”袁清瑶贴心地安抚看起来有些局促的人。 裴岁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东张西望着,拉着袁清瑶的胳膊小声说,“不瞒你说,我还从来没来过这么气派的地方。” 裴言初跟在后面看的是想扶额。 袁清瑶却觉得这小妹妹可爱极了,更温柔的拉住她的手,“一会儿见了哥哥嫂嫂之后,我带你好好在宫里转转,就当自己家一样,要是想住,可以去我那儿,也可以去母后宫里。” 袁清瑶很热情,真心将裴岁安当妹妹宠着,谁让这人那么像母后呢。 她已经忘了刚见母后时候的样子,不过据哥哥说,母后刚到袁家的时候,也是很谨小慎微。 “还可以在这里住吗?”裴岁安惊喜地问。 第127章 赘婿,还要俩?太后娘娘也这样想? “裴岁安。”不等袁清瑶回应,裴言初终于是听不下去了,出声提醒她别太过分。 若非是像了姑姑七分,袁清瑶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真面目。 更或者,袁清瑶早已看清了,不戳穿是看在姑姑的份儿上陪她做戏罢了。 还想住在宫里,这种话也敢说,真是不要命。 “你小点声,裴言初,这是你姐姐。”不等裴岁安说话,袁清瑶便不悦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裴岁安挑衅地朝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裴言初头疼极了,“瑶瑶,她不过比我早了半盏茶的功夫不到,你莫要被她骗了。” 裴岁安一颗心黑着呢。 袁清瑶肯定也不是个吃闷亏的主儿。 他不想看到这二人翻脸闹起来。 到时候挨训倒霉的指定只有他,丢了媳妇儿不说,还得众叛亲离。 “无趣得很。”裴岁安无奈耸肩。 袁清瑶表示赞同。 “如此无趣,你是看上他什么了?”裴岁安乐出声来,笑着追问。 袁清瑶如实回,“脸好看。” 和母后一样好看。 裴岁安一脸果然如此地点点头,认真道,“他人还是很不错的,至少身体好,还不到处沾花惹草。” 裴言初听的心中复杂极了,总觉得裴岁安这话不太正经,希望袁清瑶并不懂。 好在三人很快就到了宣室殿。 帝后正在等他们,御膳房也已经在陆续上菜。 裴岁安的出现,让楚寒英和袁青冥都晃了神。 午时阳光下,袁青冥好像穿透时光看到了少时的温仪景,青涩稚嫩。 可再看去,和曾谨慎规矩的温仪景截然相反。 裴岁安宫规礼仪一塌糊涂,却并不因此不安,一看就是有托底之人的姑娘,一双莹润的黑眸大胆地朝他看过来,灵动又张扬。 袁青冥想,或许,这是母后最想成为的样子。 楚寒英看着福了身就自己站起来的娇俏少女,这就是太后娘娘年少时候的样子吗? 看过去的时候,她便对你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你略一蹙眉,她跟着紧张起来,恰到好处张扬,不经意之间的局促让人心生怜爱。 只是不知道这年少的裴岁安那双漂亮的眸子是否也和太后娘娘一样,洞察了一切。 看出了自己几位堂兄弟和她的撞见并非偶然。 她笑着看向袁青冥,“果然和母后生的极像,正是应了民间那一句,侄女随姑。” “确实,母后日后若是自己得了女儿,都不一定如此相像。”袁青冥收了视线,笑着让人落座。 “岁安和言初同日生,如今言初和瑶瑶婚事已经定了下来,岁安可有中意之人?”楚寒英关心地问。 成了婚的女子,大抵都爱问这些问题。 裴岁安抬眸看过去,笑着摇头,“我不喜出门,还未曾遇到心仪之人。” “可有喜欢的类型?”楚寒英又问,余光扫向袁青冥。 帝王吃着饭,没什么表情。 “听话的,身份不如我,好拿捏。”裴言初乖巧的笑着,也偷偷扫了一眼袁青冥。 帝王除了最初的恍惚,盯着她看了片刻,之后也没再多看过。 楚寒英笑了,裴言初大抵是知道了自己做过的事情。 换了话题,问起锦绣布庄的事情,裴言初也顿时来了精神,滔滔不绝。 “皇后娘娘,之前出门穿的那套衣服,引领了京都城贵女的穿着喜好,如今荷花刚开,天又还没大热,若是您举办一场赏花宴,穿上铺子里的夏装,此番一定能大赚……”裴言初双眼都在冒光。 袁青冥笑着看过去,神色里带了宠溺,“铺子里可有男子成衣?” 正欲搭话的楚寒英笑容微僵。 “没有。”裴岁安干脆地摆摆手,“不过也有女子为自己夫君或父兄定做,若是陛下想要,皇后娘娘便和我说说,您想看陛下穿什么风格的衣服。” 楚寒英一惊,她想看陛下穿什么样的衣服? “岁安,我想看我皇兄穿你那孔雀蓝料子的,一会儿我和你说说。”袁清瑶突然来了兴致。 扭头又看袁青冥,“阿兄,我自己出钱给你做衣服,你可得穿,不能辜负我一片好意,皇嫂,我保证你瞧了会喜欢,别怪我逾矩才好。” 楚寒英哪里会和袁清瑶吃这干醋,心中又觉得裴岁安这话有意思的紧,便也跟着笑了,和裴岁安道,“我还真有些想法,一会儿得空我和你说说。” “你们三个最好不要太过分,我好歹也是九州之主,衣服太过花哨,有失威严。”袁青冥无奈提醒。 饭后,袁青冥走了,袁清瑶和裴言初临时有事要处理,楚寒英留了裴岁安在宫中陪她小住两日,裴岁安并未拒绝。 “之前的事情是我对不住。”楚寒英开门见山,“让几位兄长与你偶遇,是想和母后关系再亲近些,给你造成了困扰。” 裴岁安不甚在意地笑了,“没什么困扰的,皇后娘娘几位兄长都是人中龙凤,不过我日后是想迎两位夫君入赘的,你的兄长门第太高,与我不合适。” “我知晓皇后娘娘的忧虑,不过您大可不必,我这一生不给人做妻,更不会给人做妾,有我姑母在,谁也不能让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楚寒英再次惊讶,好半晌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要找赘婿,还找俩? 太后娘娘知道吗? 又或者,太后娘娘也是这样的打算? 太后娘娘又是否让槐序姑姑给萧大人做了几身太后喜欢的衣服? …… 太后娘娘当然是知道的。 不过此刻却无暇去管亲侄女的婚事,她不拜神佛,却饶有兴致地看着别人参拜,听人所求。 有人求姻缘,有人求健康平安,有人求钱财,有人求仕途…… 贪嗔痴念,人活一世,谁能无欲无求? 当然,还有人求画。 “岱山顶峰如此奇观,云海翻涌,日出东方,你没把在你面前吹着凉风站了半天的我画上去,却画了坐轮椅的萧玉京,温仪景,你可有意思。” 倚吟此刻怨气很重,白白期待了那么久。 恨不得夺了温仪景手中画轴从这山峰最高处给扔下去,就当是将萧玉京也推了下去解解气。 “这里适合你,虔诚一点。”温仪景看向面前的碧霞祠,“岱山奶奶庇佑众生,灵应九州,说不定也能给你降下一段姻缘。” 倚吟看向观中虔诚跪拜的信众,又深深看了一眼温仪景,转身大步走向旁边卖香火的摊贩。 第128章 萧玉京冤枉的很,眼尾泛红的抬头看她 倚吟矜傲地丢下一锭银钱,请了三支香。 温仪景诧异地挑眉,就见一向桀骜不驯的倚吟在点燃了香之后,神色逐渐变得虔诚。 不信神佛的倚吟将道教的跪拜礼仪拿捏的分毫不差,敬香,鞠躬,跪拜四方神佛,默默许愿…… 温仪景读懂了倚吟的唇语。 他说:愿得卿卿意,不求画眉张敞笔,原作傅粉何郎砚。 她迅速转过身,无声地跨出了门槛,山顶的太阳比山脚下更热烈几分。 身后的男人,身着绛紫色长袍,背对着她在阳光下双手合十,虔诚叩拜…… 她余光看到了阳光下他额头叩地的影子。 温仪景再次向前走出两大步,没敢再回头。 她早就知道,自己一直有人爱,有人爱她手中权势,也有贪恋她给的温暖,从未模糊了她的无情。 长离沉默地撑起画架,看着阳光下温仪景慢悠悠调配着颜料。 正午的风,起了热意,折扇轻摇,绛紫色的广袖垂落,遮住了温仪景头顶的太阳,送来徐徐凉风。 倚吟看着晴天朗日之下,犹如天上宫阙的碧霞祠跃然纸上,轻声笑了,“若碧霞元君能替我实现愿望,日后我定年年回来还愿叩首。” 素商送来烧制的午膳,香味扑鼻,引得旁边游客频频看过来,不停地吞咽着口水,然后用力的咬下一块干巴巴的饼子,唾液不争气地分泌着,想抽自己嘴巴子的感觉那么无能为力。 阳光不再那么热烈,在头顶向西偏移。 “竟不知,我也有如此虔诚的时候。”倚吟看着雕梁画栋的观内,举起高香敬神明的自己,诧异挑眉。 温仪景放下画笔,背过身去,“时辰不早了,回吧。” 倚吟小心翼翼地吹干最后的墨渍,确定不会再晕开,才珍视地收了画。 …… 萧玉京午后推拿完了,一双腿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暗卫等他开了窗,才拿着信进来。 是京中的消息。 袁清瑶活剐了萧玉成,请了萧家在军营和朝堂当值的人,观刑。 罪名是刺杀太后娘娘,人证物证齐全。 老爷子那边紧跟着热闹了起来。 族中婶娘都去找他哭诉,觉得萧玉成是莫须有的罪名,希望老爷子能高抬贵手。 一个个如今心虚的很。 以为老爷子要借着太后娘娘的手清算萧玉京双腿被废的事情了。 萧玉京将信纸扔进茶炉里,嘲讽笑了,吩咐说,“灯笼铺和伞铺那边,给他们留点机会,中秋节宫里的花灯已经交给灯笼铺了。” 这两个铺子,如今都在太后娘娘手里,不过那些人都还不知道。 攀附宫中权势,是他们的机会,也是毁掉萧天启的导火索,就看那群蠢货会怎么选了。 “今日街上各处多了许多坐轮椅出行之人。”暗卫领命下去,出去熟悉了一圈的青鸾抱着小诺也回来了,“这该不会是夫人安排的吧?” 街上坐轮椅的人多了,萧玉京再出去,也就不再打眼。 萧玉京愣了下,太后娘娘为了让他出门,也是煞费苦心。 只是不知道,自己对太后娘娘还有多少用处,太后娘娘又还有多少耐心。 “朱雀街口有个疯子,一张乌鸦嘴处处要人命。”青鸾继续说今日在外面发生的事情,“对了,那疯子说三日后衙门里范师爷会死在护城河里。” 萧玉京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朝着院门处看了一眼,思索着这岱山可有什么特色之物。 “也不知迎春何时回来,入京之后,我二人还从未分开过这么久。”青鸾看着怀里蔫蔫的女儿,叹了口气。 昨儿晚上一开始还好,醒了一次,哭闹着要找娘,他哄了很久,又讲了一番道理,终究是哭的太累睡着了。 一早醒来,还是瘪着嘴不高兴,但到底也通了点人性,为了让女儿不那么伤心,青鸾一大早就带着人去街上看新鲜去了。 他由衷地感谢太后娘娘安排了两个小太监,不然他可真脱不开身。 小孩子忘性大,在街上看到新鲜的东西就忘了娘,只是一回家,就又不高兴了。 青鸾十分无奈,絮絮叨叨地和萧玉京又说起来带孩子的苦恼和幸福。 萧玉京突然觉得青鸾已经不堪大用,有了儿女的牵绊,他无法和以前一样无所顾忌地出门去办事了。 但这样也极好,他身边的这些人里,终有一个得了圆满。 小诺本是不开心的,但看到俊美的萧玉京坐在那里,要哭不哭的人就咿咿呀呀地流着口水笑了起来。 跟着温仪景进门的迎春看到这一幕,尴尬的看向温仪景,解释说,“小孩子不懂事。” “没想到萧玉京的脸还有这功效,奇了。”温仪景并不介意,只连连称叹。 听到说话声,萧玉京和青鸾都看了过来,二人眼中都瞬间有了光。 迎春朝着行了一礼,就走向了女儿。 一家三口携手离去,院中只剩夫妻二人。 温仪景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看着萧玉京,盯得他脸色起了红晕,垂下眸子,先低声开了口,“平安回来就好,一夜未眠,吃些东西,回房歇息吧。” “我一回来,就赶着过来见你,你却只想赶我走?”温仪景故作不悦。 萧玉京冤枉的很,眼尾泛红的抬头看她,不信她不懂自己是关心她。 温仪景不由软了心,“我只是一日一夜不见你,想多和你待一会儿,你这开口就让我走,真是让人伤心。” 看着倒打一耙的人,萧玉京无奈朝她伸出手,但依旧是手背朝上。 温仪景疑惑看着他,试探般地将手放他手背上。 刚一搭上,他立马握住了她柔软的手,略一用力,将人拽进怀里,在她耳边无奈轻叹,“我怪自己无法陪你去爬山,想问你是否遇到新鲜的事情,又怕坏了你的好兴致。” 温仪景身子一僵,这岱山也有精怪会附身? 她错愕地回头。 萧玉京对这里熟悉的这么快? 萧玉京看着她背上的卷轴,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细嫩的手腕,轻声说,“我还在想,夫人今日出门又是否会给我带什么礼物。” 第129章 玉京不舍如此劳累夫人 太后娘娘最知道如何哄人开心。 尤其是对于他这种出门不便的人。 随便在闹市里带点什么回来,都能让人因为被惦记而感到欢喜。 萧玉京想,太后娘娘即使玩的再畅快,应该也不会忘记他的存在。 心中虽笃定,可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期待。太后娘娘今日会带什么给他。 温仪景靠在他肩头,感受着他指腹的力量,抽出手勾起他下巴,让他仰头看自己。 饶有兴致地问,“若是忘了,你当如何?” 这人阳奉阴违的很。 嘴里说着同意和自己生孩子,却时常藏着以为她看不懂的小心机,每次都故意落在外面。 尤其是在路上,更是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推脱。 真以为她非得找他生孩子不可了? 萧玉京细长的睫毛轻颤。 在她戏谑的黑瞳里看到自己平静的面容上染了浅浅的红晕。 一开口,语调里似染了委屈,“夫人会忘吗?” 她还没得到她想要的,对他也还没失了兴趣。 每次要得狠了,她都会软了声音哭求他慢一点,停下来。 换个地方换个姿势,她都情动不已。 她怎么会忘了去做在这种看似不起眼,却最让人心动的事。 温仪景无辜地眨眨眼,赶走心头他那无辜的俊美面容。 捏着他下巴的手用了几分力道,“玩的太尽兴,赶着回来见你,还真忘了。” 萧玉京失落地垂了眼,故作大方地说,“与我说说你看到的景色,便也原谅你了。” 温仪景见状,心想岱山的精怪道行还挺深。 萧玉京比在京都惹她心动多了。 她怜爱的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下次你随我一起去,我背你爬山,绝不会摔了你。” 萧玉京就觉得太后娘娘在安抚狸猫一样的哄着自己,懂事道,“……玉京不舍如此劳累夫人,夫人与我说说也是一样的。” 果然就见温仪景看他的目光更温柔了。 温仪景起身,摘下背上的画轴,笑容灿烂地递给他。 “虽今日你没去,不过我将你画了上去,就当你也登上了岱山之巅,看看今日的日出和你当年所看到的是否一样。” 萧玉京捏着画轴的手一紧,竟是给他画了一副观日图? 画轴打开。 云山雾海,红日破空,穿过山川湖海跃上云霄,仿佛只为在他身上落下清晨的第一束光。 他衣袂翻飞,仙人之姿,背对着东方,并未看这日出之景,目光带笑的看着执笔之人。 对上太后娘娘含笑等夸赞的目光,萧玉京眸中带笑,“夫人丹青妙笔,毫端万象。” 温仪景下巴一抬,得意极了,“算你有眼光。” 这毫不掩饰的快意,一点都没太后娘娘该有的稳重。 萧玉京跟着笑了,“我很欢喜。” 他不在,她也能将他画的栩栩如生,可见,太后娘娘还是将他放在了心里。 两个人一起吃了晚饭,天色还不算太晚,小镇外面听起来还挺热闹。 “要出去转转吗?”温仪景放下筷子问萧玉京。 “不困?”萧玉京担心地看她。 出去玩了一宿,也不困不累吗? 温仪景精神很好地摇头,“今日不逢十,也不逢五,但却又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萧玉京听出了太后娘娘话里的怨念。 只是他一个人住习惯了,也还做不到在太后娘娘面前百无禁忌。 而且日夜在一起,太后娘娘难免会腻。 “我可以先去陪你待会儿,等你睡着了,我再走。”萧玉京做出让步。 温仪景为难的思索了一下,转而问,“那明日一起出去?” 萧玉京无奈地看向她,“你不用总担心我无聊,总想带我出去玩,这两年我已经习惯了看书打发时间,不会觉得无聊,你有想做的事情,尽管去做就好。” 太后娘娘来奉高,又不是真的为了散心游玩。 他非跟着来,不是为了拖后腿,更不是片刻都离不得太后娘娘。 “你是为了陪我才折腾这么远,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每天在家里闷着?”温仪景不赞同地摇头。 他看似说的大方,可语气里总带着点小委屈似的。 她又不是那么不解风情的木头人。 “好了,你不用想那么多,事情我当然要办,可日子也得过。”温仪景起身捂住萧玉京的嘴,不让他再说这些个没用的。 萧玉京被推的靠在轮椅背上,仰头看着太后娘娘笑盈盈的脸,折腾了一宿,竟也没瞧见多少疲惫。 太后娘娘身子骨还是很好的,就是夜里总有些娇气。 “你自然比过往的仇恨重要。”温仪景曲起的食指刮过他挺括的鼻梁,哄小媳妇儿似的态度。 萧玉京脸色微红。 让太后娘娘心软是他的手段图谋,可太后娘娘却好像没太把他当正经的夫君过。 抬手拉下她的手,轻声催促,“如此,就出去转转吧。” 太后娘娘比他更需要见这人间烟火气。 知道了太后娘娘的过往,萧玉京也是有些同情,就像是太后娘娘总同情如今的他一样。 太后娘娘或许带着大军途经许多城池,却从未认真见过城中百姓们的日常生活,所见大抵都是战争中的慌乱无措。 反倒是他,年少九州太平时候,游山玩水,体验过许多地方的风土人情。 如今太后娘娘终得了自由,去看山水,愿意带上不良于行的他。 既然他不想放手,也不想死,便也当试着做太后娘娘的领路人,陪她去看去体验。 他们所在的巷子,富贵人较多,黄昏时分,大家都在用完膳,巷子里没人。 到了巷子口,河流的对岸,居住的是寻常百姓家。 有人端着碗筷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吃饭,一边吃一边和邻居闲话家常,这大抵是他们一日里最悠闲的时候。 温仪景没见过这种生活,推着萧玉京站在岸边好奇看过去。 河水很清澈,小鱼苗在水中畅游,不远处也有几条红鲤鱼时不时跃出水面。 萧玉京却无暇欣赏,握紧了轮椅扶手。 此刻,轮椅的脚踏带着他虚踩在上面的双脚已经悬空在河水之上,小鱼苗就在他脚下游来游去。 轮椅的两个小前轮也悬空着,和鱼儿一样自由地转动。 他心跳越发快了。 太后娘娘这是试探? 第130章 和太后娘娘拼一个你死我活! 太后娘娘今日推着他悬空在河流上,是无意,还是试探? 兵者,诡道也,太后娘娘用兵如神,多次以少胜多,天下皆知。 如今,这是要在他身上上演一出连环计吗? 先故意营造这种危险的气氛,好像是要杀他,最后却又告诉他是意外,是玩笑,真诚地说抱歉,甜蜜地说情话。 不经意地反复试探几次,等他卸下警惕,太后娘娘则将毫无防备的他,彻底推下悬崖,尸骨无存。 萧玉京闭上眼,没有说话,仿佛不知道太后娘娘对自己做了什么。 隐身于市井中的几个暗卫一颗心提着。 他们是萧玉京的人,使命就是保护萧玉京的安全。 可一时间却拿不准这一刻,自家主子是不是有危险。 守在暗处这么久,印象里太后娘娘一直都将自家主子如珍似宝地对待。 可他们到底是萧玉京的人,一双眼死死盯着萧玉京的手,主子一旦下令,他们立马就冲过去,和太后娘娘拼一个你死我活! 温仪景还在看河对岸在门口吃饭的人。 稚童在箱子里拿着竹蜻蜓到处跑,时不时地跑到自家门口张大嘴巴吃一口饭菜,然后继续又跑。 偶尔还会在邻居家门口停下来,羞涩地吃上一口别人家的饭,顿时间美滋滋的原地转圈圈。 突然另一条巷子里有孩子的哭声传来。 是小孩子非要吃别人家的饭,被自家父母脱下鞋子打了屁股。 又馋又被打,五六岁的孩子哭的更惨了。 邻居连忙上前劝说。 几家邻居也因此而争执起来。 巷子里顿时间好不热闹。 “玉京,你小时候有过这样的日子吗?”温仪景突然笑着问。 萧玉京闭着眼,却能听到对面的声音,知道大概缘故。 闻言语气平静地回道,“不曾有过,阿爹阿娘虽纵容我,但吃饭时候的规矩礼仪还是要讲。” 对于这样的人间乐趣,他并不向往,贫穷和富有的区别,他还是清楚的。 不过考虑到太后娘娘或许不懂,他很耐心地解释: “年少的孩子总会觉得别人家的饭菜好吃。” “我年少时候,城中也有玩的好的少年,大家时常聚在一起去各家吃饭。” “有些家中的厨子手艺好,大家就去的多一些,各家父母不会舍不得那一桌子饭菜,恨不得大家伙常去热闹才好。” 萧玉京的少年,什么都不缺。 贵公子的礼数奢靡,寻常公子哥儿之间的义气往来,他都有。 温仪景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她从未有过交好的姐妹,不曾与人一起赏花望月,也不曾与人说女子心事。 永远都被拘禁在后院里,学了一堆诗词歌赋,最后为着温白榆的才名,还得藏拙避锋。 “你的那些朋友,如今都在做些什么?”温仪景好奇地问。 从她认识萧玉京开始,他就很孤僻,身边只有青鸾一个人。 萧家的一些堂兄弟上门想见他,他都避之不见。 萧玉京看向自己悬空的双脚,太后娘娘是觉得他的朋友也都是潜在的风险? “有人死在了那场变故中,家中和萧家反目,改投郑家,最后全族被灭。” “也有人投诚袁家,委以重任,工部的左侍郎,户部的右侍郎,还有如今驻守北渊城的赵金云。” “其余大多都还是去经商了。” 萧玉京平静的说,在朝中任职之人,他说的仔细。 而这些人,无论在何方,都已经许久不见。 “都是你极力举荐之人,只有一人被因宠妾灭妻处理不好内宅事务,没能上任,后来听说是去做了生意。” 朝堂中的这几个人,她都亲自考核过,见识了对方的实力,才留了人。 没想到,竟都还和萧玉京有这样年少的渊源。 萧玉京的兄弟也都年少有为,就是差了些运道,不然官位也都还能再升一升。 毕竟袁青冥一起长大的兄弟也都不是废物,朝中要职自然要紧着自己的人。 温仪景看够了热闹,将轮椅拉了回来。 她回头看水中游鱼,水面倒映出她的身影。 温仪景收回视线,往前走去。 心中暗道:萧玉京可真处变不惊,忍得住不提醒,不多问。看来自己做了这么多,他还是不信任她,觉得她图谋甚大。 沿着河岸往前走,岸边种着一棵杏树,已经结了果子,能闻到淡淡的果香。 温仪景停了脚步,仰头看过去,“这杏子应该快熟了吧?” 萧玉京也仰头看过去,核桃大小的杏有的已经发黄。 他道,“快了,就这三五天里,不等彻底熟透,就会被河对岸那些个皮孩子摘光。” 温仪景又朝着河对岸看了一眼,热闹已经散了,最后一抹晚霞也散了。 “你怎么这么确定?”温仪景想了想那些小萝卜头的个子,又看头顶自己垫着脚都够不到杏。 这如何摘得光? 萧玉京:“杏还没软烂的时候,可以用杆子打下来,这些孩子会爬树的应该也不少,矮一点的地方,一个孩子踩着另一个孩子的肩膀有的果子也能够到。” 温仪景又仰头看了一眼,原来还能这样。 她不由想了想袁青冥和袁清瑶的少年岁月。 他们似乎也没这么玩闹过。 尤其是袁清瑶,和她斗法两年,之后就是拎着脑袋夺权打仗了。 “你小时候都是怎么摘的?”温仪景无法想象萧玉京爬树的样子。 垂眸看了一眼萧玉京结实的肩膀。 就算是人踩人,他应该也是踩在别人肩膀上的那个。 萧玉京,“从小习武。” 温仪景哦了一声,突然笑着问,“你说我若是派两个人每天来这里守着,那些个小家伙是不是就不敢来摘杏了?” 萧玉京听出了太后娘娘要做坏事的兴奋,他没有说话。 温仪景叹口气,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恶趣味,“还是算了吧,我不能因为自己没有这样的童年乐趣,就毁了别人的。” 萧玉京毫不意外,太后娘娘不是小气的人。 继续往前走,温仪景用力朝着萧玉京脖子吹了一口凉气,凶巴巴地问,“萧玉京,你刚才不说话在想什么?觉得我是个坏人?” 第131章 被打碎的童趣 萧玉京目视前方,平静地回,“不是坏人,可应当也不算好人。” 好人怎么会将他的轮椅推的悬空在河岸上去? 温仪景却听出几分怨念,乐出声来,“怪我刚才差点把你推河里去?” 萧玉京垂了眸子,心头闷闷的。 猜中了太后娘娘的做法,并没有半点掌控一切的成就感。 “那一会儿让你还回来。”温仪景哼道。 萧玉京就是心思太重了,总把她想的不是个人。 温仪景继续往前走。 萧玉京却没想明白太后娘娘怎么还回来。 温仪景推着他去了河对岸。 吃完饭的孩子们在巷子里疯跑。 跑得太快,一头撞上萧玉京的轮椅,在他月牙白的衣袖上留下一个黑乎乎的五指山。 对上萧玉京冷漠的面容,笑容僵硬在脸上,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崽,所有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夜风仿佛都有一瞬间的静止。 其余一块跑闹的孩子站在不远处也都仿佛被定住了。 温仪景也不说话,和那些孩子一样满脸紧张的看着萧玉京。 萧玉京蹙着眉还没说话,五六岁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闭嘴!”萧玉京眉头拧的更紧,“都一边玩去!” 一抬手,将袖子脏了的那一节直接撕了下来。 温仪景看着他这副样子,朝着想哭不敢哭的孩子笑着摆摆手,小声道,“快去玩儿吧,没事儿。” 小孩子顿时间都转身跑的没了影儿。 虽然看不见,可萧玉京能感受到太后娘娘在看戏,心情糟糕的厉害,语气冷硬的说,“回去吧。” 温仪景明显感觉到他冲着自己生气呢。 鲜少见到萧玉京动怒,终于是见着了,突然有点发愁,接下来要怎么哄。 “没事儿没事儿,脏了咱就不要了,回去我给重新做一件一模一样的。”温仪景摸了摸他的头哄着。 却刚碰了两下,萧玉京一偏头躲开了,冷声重复,“回家。” 温仪景心虚的陪笑,“才刚出来呢,你再陪我转转吧,这些孩子也不是故意的。” 试探的手又落在萧玉京肩膀上,轻轻揉着,“若是揪着孩子不放,回家肯定是要挨揍,你知道的,这些孩子的父母一定更没你父母宽和。” 她小时候可是连出去惹事的机会都没有,而萧玉京却能在外面人惹了事而有人善后,他们中间差着一群在巷子里跑闹的孩童。 萧玉京看着孩童消失的方向,薄唇紧抿,没再坚持要回去。 温仪景便又继续往前走,巷子里百姓都回了家,可很多大门还没落锁,虚掩着,许是给玩闹的孩子留的门。 甚至还有家中大门敞开,影壁墙隔绝了外面窥探院内的目光。 温仪景停下来,指了指那一堵墙,让他看。 萧玉京不解,一堵没有任何画作的影壁墙有什么好看? “之前每次去绿卿园寻你,院门半掩,我看到的便像今日一般。”温仪景轻声叹气。 萧玉京不可避免心中寸寸发软。 自己将太后娘娘拒之门外那么多次,她都不曾放弃,甚至连一点不悦都没有表现出来过。 再开口的声音不再冷硬,甚至还有些温柔,“虽没进去过,你却什么都知道。” 小镇上他住的院落,几乎和绿卿园无二,比他自己想的还周全。 短短时日做到如此地步,太后娘娘对他定然也是用了心。 衬的他好像有些不知好歹,甚至于恃宠而骄。 只是太后娘娘行事作风极擅长攻心。 他如今这番,自是落了套了,偏明知道,却还不可自拔。 “等回了京都,绿卿园你想去随时都可以去,之前是我不想在你面前失了面子,总想着只要不让你看到,你就不会知道。”萧玉京语气里服了软,却也衬的更可怜兮兮。 “那我定是不会客气的。”温仪景继续往前走,“就是不知道绿卿园里是否有竹妖作祟。” 太后娘娘后面这话明显不正经的很,萧玉京红了脸,“许是有的。” …… 温仪景推着萧玉京转了半个小镇,夜色里人越来越少,街上跑闹的孩子也早已经回了笼。 正准备往回走,突然听到低低的呜咽声,却见拐角的暗影里一个小乞儿蜷缩在那里。 温仪景脚步一顿,偏头去看萧玉京,萧玉京也正瞧过来,无声地摇头,不欲理会。 温仪景点头,正要走,却听到另一个稚嫩的声音,约莫有个十一二的年纪。 “二丫,你别哭了,总会有办法的,咱俩再攒攒钱,买身好看的衣服,到时候也去河对岸碰碰运气,说不定就会有贵人看上咱们,到时候咱们也能跟着贵人离开了。” “春苗,我不想给你爹去生儿子。” “我也不想给你爹去生儿子,又穷又没本事,整天就好吃懒做还爱打人,去年从租了个姑子回来生儿子,结果却总觉得赔了钱,姑子都大了肚子还被他拉出去伺候男人赚钱,结果孩子都给折腾没了,姑子那边还让他赔了一大笔钱,如今你爹还欠着账呢,要不是你阿奶拼死拦着,你也成了姑子,现在你阿奶身体不好,你爹开始打你的主意了,要是再不跑,咱俩都要去当姑子,不停地给男人生孩子去。” 二丫哭的更厉害了,“春苗,我们可怎么办才好。” “咱俩明天晚上要不跑吧,出去找阿娘,我阿娘不是和野男人跑了,是被我外祖家接走的,她和清水巷子里的疯女人一样,都是被买回来的,或许你阿娘也是。”春苗说。 一句话惹的二丫哭的更凶了,“呜呜呜,我阿娘没有和野男人跑,她死了,呜呜呜,被我爹打死的,呜呜呜呜呜——” “死了?”春苗惊呆了,怎么死了呢? 不是跟有钱的贵人享福去了吗? “我昨天喂猪的时候,在猪圈里看到了我娘的尸骨,她被我的砍断两根手指,那尸骨和她的手一样,那就是我娘,去年我家猪好几天没吃食,却没生病,也没瘦,他们吃的是我娘,呜呜呜——”二丫被春苗捂住了嘴。 春苗突然间背脊发寒。 她阿娘真是和外祖回家了吗? 还是…… 夜风吹得温仪景手脚发麻,她回头看走过的路,之前在河对岸,还觉得这个小镇充满了童趣。 手被一只布满厚茧的手握住,温仪景身子一抖,看向黑暗的角落里,“她们,怎么办?” 第132章 你那点重量,还压不垮你夫君 风吹散了萧玉京清冷的声音,“杀了吧,别脏了自己的手。” 温仪景笑了,“玉京懂我。” 轮椅再次转动,巷子里的少女还在哭泣,并不知外面曾有人路过,更不知,一会儿回家之后她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回去的路上,二人都沉默了很多。 再路过那棵杏树的时候,萧玉京突然抬手让她停下来。 温仪景不解,却还是按着他的意思将轮椅推到杏树下。 “自己摘一个杏吧。”萧玉京轻声说,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温仪景一愣,怀疑自己会错了意。 “固定好轮椅,自己站上来。”萧玉京又说。 温仪景,“……” “你那点重量,还压不垮你的夫君。”萧玉京没听见她的动静,侧过身去拉她的胳膊。 夜色寂静,四处无人,只有朦胧的光将夫妻二人的身影倒映在河岸上。 萧玉京的肩膀很宽,很硬。 温仪景赤着脚踩上去的时候,都有些硌脚,却又让人觉得格外踏实。 萧玉京的手也很大,很热,很有力,落在她的脚腕上,能将她整个人都举起来。 他虽然站不起来,可双臂却依旧能托举着她够到离她最近的那一棵青涩的小杏。 二人像是贪吃的孩童,趁着夜色无人偷摘别人家的果子。 温仪景穿好鞋子,去河岸边洗干净手中两个杏果,顺便打湿了怀中帕子,回来递到萧玉京手里,“擦擦手吧,我跑了一日。” 脚上早已经出了许多汗,味道算不得好。 而他,竟没见面露嫌弃。 刚才他明明因为孩童摸脏了衣袖而当场翻脸,还撕了袖子。 萧玉京怔愣了一下,接了过来,轻轻擦拭掌心潮湿的汗意。 方才他也是紧张的,怕摔了她。 虽然他相信自己手上的力道,可若太后娘娘手无缚鸡之力,功夫差一点,他都不敢如此托举她。 青涩的杏果一入口,牙都要酸倒了,温仪景五官失控的挤到一起,却迅速恢复了表情,转身递到萧玉京嘴边,“甜的。” 萧玉京看着杏果上的牙印,一开始她想咬一大口,最后却只咬下一小块。 “甜就好,都留给你。”萧玉京笑了,好像舍不得和她抢似的。 温仪景,“……这是咱俩一起摘的,我肯定不能吃独食,分你一小口。” 说着又往萧玉京嘴边递了递。 绯红的薄唇触碰到了杏果的枝叶,酸意蔓延,萧玉京无奈笑了,红唇微张,竟是要将整颗果子全都吃了。 温仪景大惊,连忙抽回手,“咋这么贪心呢?给你尝尝而已。” 萧玉京将手中帕子还给她,“再洗一下吧。” 刚才太酸了,他情不自禁分泌的口水落在了她手指上。 温仪景却并不在意,将果子往袖子里一揣,去河边重新将帕子洗刷了一下,回来搭在轮椅扶手上。 温仪景坐在树下的石头上,撑着胳膊往后微微仰头看着头顶的杏树。 脑海中想到刚才的画面,唇角笑意渐浓,笑着说,“太酸了,等再熟一点我也来抢一颗。” 萧玉京应好。 太后娘娘似乎也挺容易满足的。 夜风一吹,搭在轮椅上的帕子一角翻腾,好像随时都要随风飞出去。 吹得萧玉京心中一紧。 他不由想到太后娘娘房中那些个不正经的话本子。 俏寡妇就是被进城卖兽皮的猎户捡了帕子,然后半夜翻墙来胁迫俏寡妇和他行不轨之事,从而打开了俏寡妇的欲望之门。 女子的丝帕都是私密之物,太后娘娘所用的帕子除了她身上淡淡的药酒香,没有任何属她独有的标志。 可在风又一次吹过来的时候,萧玉京还是面色淡淡地收了帕子。 温仪景不解地看向他,已经干了? “手有点脏了,擦一擦。”本想将帕子叠好的萧玉京见状直接蹭了两下手心,然后直接团成团握在了手心里。 “要再去洗洗吗?”温仪景坐起身来。 难道是她脚太臭了? 萧玉京摇头,“不用,就是手有点出汗了,握着就行。” 温仪景哦了一声,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脚,站起身来,“回家吧,累了。” …… 小镇上死了一个人,老孙家醉酒的汉子晚上回家走错路,一头栽进了猪圈里,活生生淹死在粪汤子里。 家里人发现的时候,猪都将人啃了小半个。 二丫惊恐的看着被邻居叔伯从猪口中夺下来的半个爹,臭气熏天,辣的她眼泪直流。 死了? 这个恐怖的男人,就这么死了? “报官吧,这谁知道真意外还是假意外?”人群里一个毫不起眼的男人说。 “对对对,还是要报官,别是这小丫头动了什么手脚。”有人立马应和。 这老孙一死,换亲的事情岂不是就成不了了? 老孙家这如花似玉的闺女,不知道要便宜了哪个王八蛋了。 二丫白了脸,看到叔伯邻居怀疑的目光,慌乱摇头,“不是我,我没有。” 阿爹虽然打骂她,还想用她换钱,可至少有阿爹这个泼皮无赖在,镇上的那些男人就不敢半夜敲门翻墙。 她又怎么会杀他? 官府很快就派了人过来,还带了仵作。 看到满身猪屎的人,二人一进来就是一阵干呕。 衙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的二丫,面色微变,看了一眼还在干呕的仵作。 仵作:“YUE——” 然后上前,紧皱着眉头好一阵检查,后退几步,频频摇头,“并非是意外,而是他杀,有人趁其酒醉,将其头部撞击而死,为了瞒天过海,才扔进的猪圈——” 人群里,昨夜亲自动手的暗卫,“……” 他明明是将喝了一两酒的人活生生扔进猪粪池,看着他一点点溺死在里面的。 …… “衙门里将人带走了?”温仪景昨晚上直接睡在了温泉池旁,一觉醒来到了中午。 “是,那仵作非说是他杀,那二丫就是最大的嫌疑人。”长离得到消息,亲自去看了一眼。 温仪景捏了捏酸胀的眉心,“倚吟呢?回来了吗?” 第133章 玉京已经饿了两顿了 温仪景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本想着过两日让暗卫再将春苗的爹也杀了,伪装成意外身亡。 如今看来,却是她出手太着急。 本打算是暗卫若证实了这件事情,便将那两个老不羞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置了,如此也能救下两个年轻的姑娘。 却没想到她这一出手,或害了两个姑娘。 长离摇头,“倚吟还没回,姑子的事情我今日仔细打听过,最初就是从斗母宫里叫起来的名字,后来附近其他的道观里,也有了许多这种。” 她已经派人跟着二丫偷偷去了官府那边。 二丫模样好看,她发现仵作的变化就是从看到二丫那张脸之后才有的。 毕竟这次仵作来,验尸的东西都没带够,明显是想走个过场敷衍了事。 “许是我想错了。”温仪景起身朝外走去,“这寻常百姓的手段反倒是被我忽略,让小顺子在春苗面前露个脸,将人领回来。” 二丫一出事,春苗的爹恐怕要有新的龌龊计划。 大抵还是会怕春苗有样学样,也半夜对他下手。 “奉高若是放开了刀刃,许会寸草不生,还会引起九州骚乱。”长离如今就怕事情已经最糟糕。 很多人在不知不觉之中被卷了进去,愚蠢还可恶。 温仪景越发头疼了,也或许是夜里着了凉。 这些年,她一直秉持人只有死了才能消停不再作恶的想法,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她做了这人间的判官。 凡事虽有两面性,然衡量之后,她更偏向于自己的认知去给人判死刑,只要证据足够充足,便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留。 如今却突然发现有些人或许应该秋后问斩更合适。 左右活都是没机会的。 “公子的人这几日一直都很忙。”回了院子,长离给温仪景拿了新的衣服,帮她穿的时候小声说道。 “奉高或有矿山。”温仪景说,“萧玉京最近心思活络了不少,萧玉成的事情,让他也想清理门户了。” 不过,萧玉京或许更想借用她的手来做这件事,他并不想让小皇帝盯上他。 “周泊聿找的这个地方,有些意思。”温仪景竟不知隔着一条河,也能隔出一个阶层。 河的两岸,风景如画,却流淌着诸多阴暗。 “谢记,会不会找过周泊聿?”长离蹙眉问。 都在青州,谢记能隐藏的这么深,周泊聿是真的没找到人,还是做了谢记的同伙? 温仪景摇头,“周泊聿此人疾恶如仇。” 当年周泊聿发现郑山君以妻笼络将士,当即叛离,自立门户。 她和周泊聿结缘便是去救温白榆那次,问周泊聿借了路。 只可惜,她被郑山君埋伏,温白榆背刺了她。 在她的人赶来之前,是周泊聿出手相救,并投诚于她,助她为兰时报仇,并斩下郑山君一得力干将。 她不是没怀疑过周泊聿是假意投诚,可若是拿郑山君的左膀右臂来献祭,未免成本太大了些。 周泊聿在她之后征战之中,屡屡建功,抓郑山君,周泊聿也没手软。 周泊聿投诚他们的时候,天下之势还没分的清楚。 郑山君那时候势头还盛着,又有温家投诚,一时间隐隐有一统九州之势力。 随着温家的加入,有玉面战神胜多败少的萧玉京那时候都被压了一头。 而袁家那年势力最弱。 周泊聿实在没道理选一个最弱的投诚, 按着周泊聿的说法,投靠温仪景,是看她重情义,佩服她会为了温白榆一封信做到如此地步。 长离也想到了和周泊聿结缘的来龙去脉,心头刚冒出来的那点疑虑也散了去。 素商煮了祛风寒的汤给她,“昨夜还以为公子和你一起在泡温泉,也没好意思多问。” 头一日,夫妻两个在温泉池折腾了大半宿,天都快亮了才回来。 还以为今日亦然。 却没想到是只有温仪景一个人,而萧玉京那边更是一早上也没什么动静,快中午了才派人来问是否要一同用膳。 长离这才知道,温泉池里只有温仪景自己。 也是怪她们少问了这一句,本事好意的,如今好心办坏了事。 温仪景并不在意,“你们若是早上去了,也是吵醒我,回来或许难眠,如今也是睡了个好觉。” 长离心中还是愧疚的,转而问,“公子还没点头一同就寝的事情?” 若非二人不住一处,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夫人在温泉池宿了一夜。 真不知道一个大男人矫情个什么。 等哪天夫人腻了他,想来侍寝都没了机会,哭都没地儿哭。 温仪景摇头,“随他去吧,一直心思就重,逼得急了,还不知要变成什么样子。” “倚吟的出现,公子似乎是有些吃味儿的。”玄英过来给温仪景把脉,就怕温仪景伤了身体。 温仪景却不敢这么觉得。 萧玉京那人眼光毒辣的很,不过是看出了她想让倚吟死心,所以帮着她唱一出戏而已。 做戏的时候,他倒是放得很开,什么都敢说了。 “公子来了。”长离站在窗口看到了出现在月亮门的人,提醒说。 玄英看了一眼温仪景,“夫人体内进了湿寒,吃两日汤药吧。” 温仪景无奈失笑,“晒晒太阳就好了。” 玄英瞪她一眼,温仪景不说话了。 一出门,就对上萧玉京眸色里掩不住的担忧。 “这是什么表情?”温仪景笑着走过去,推着他去桂花树下准备吃饭。 “昨夜是我疏忽了。”萧玉京很抱歉。 晚上两个人回来后心里都装着事。 他以为她一天一夜没睡,回了院子肯定简单洗洗就睡了,哪能想到竟是独自去了温泉池,还睡了一宿。 “筋骨一舒坦,便不想动了,不必介怀。”温仪景拍了拍他的手。 昨夜是赶巧,值夜的暗卫是男子,她便没好唤人送她回去,也是怕一折腾没了困意。 “倒是你,不用刻意等我吃饭。”温仪景将碗筷分给他一份。 萧玉京无奈笑了笑,“我也没事做,如今院子离得近了,每日一起吃饭也算是弥补了不能同住。” 早上他就没吃饭。 这里都是太后娘娘的人,太后娘娘没吃饭,素商便也不问他。 小顺子一早就出门做事了,小满子去找迎春蹭饭。 所有人都默认他就该和太后娘娘一起吃饭。 温仪景也只当不知其中缘故,笑着点头,又问他,“二丫被官府的人带走了,你怎么看?” 第134章 倚吟公子见多识广,萧某从未听闻过 温仪景将早上听到的事情也和萧玉京说了一遍。 二人谈起这些事情的事情,温仪景发现萧玉京总能填补她忽略的点,又加上昨夜二人一起撞上,所以更愿意听听他的看法。 昨夜的事情,便是没有萧玉京开口,事情也不会有变故。 可萧玉京先开了口。 “或许误打误撞,找到了新的破局之法。”萧玉京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以为那样的人渣死了就死了,街坊邻居肯定稀里糊涂的就给他埋了。 毕竟二丫的容貌会被不少人惦记。 家中父亲一死,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的机会,大家肯定想着将此事快点处理完然后趁虚而入。 等事情差不多了,他让小顺子将二丫领走,也免了小姑娘被人平白糟蹋。 却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人会报官,偏来的这官府仵作还有图谋。 “也只能这么想了。”温仪景叹了口气。 她也不想好心办坏事。 温仪景道,“当时看热闹的人太多,暗卫也没注意到的是谁开的口,不过之后吆喝厉害的却是春苗的爹,想来是知道两个女子不乐意他们的安排。” 萧玉京:“也莫要忧虑太多,总会有办法的。” 正说着话,倚吟匆匆进了门,“素商,再帮我那一双碗筷,辛苦。” 说着话,自去了井边洗手。 简单的洗了把脸,坐到圆桌旁,扫了一眼静默吃饭的二人,又看了一眼日头,蹙眉问温仪景,“我回来的还正是时候,不过你怎么才吃午饭?” 这早已经过了时辰。 萧玉京本就因为他这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态度而略有不悦。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熟人的好像是一家人人一样。 紧跟着听到倚吟的话,萧玉京脸顿时沉了。 “昨夜爬山太累,睡过头了,那会儿才刚起。”温仪景笑着解释。 倚吟点点头,看了一眼萧玉京,“萧大将军,我坐这儿不会打扰你吃饭吧?” 萧玉京很快调整好了面色,平静摇头,“无碍,正事要紧,跑了一日你也辛苦了,多吃些。” 倚吟同时也被温仪景瞪了一眼,无辜地耸肩,说起了正事,“斗母宫确实和青楼有些相似,但要我说,比青楼可吃人多了。” 当然了,二者半斤八两,青楼也没什么值得夸的。 “斗母宫里的女子除了面容好,更重要的是得能生养,家中生不出儿子的,还会来此处租借女子。” “此女子若一年之内能生下儿子,观内便会收取剩下的一半银钱,若没能得子,女儿观内会带回去,继续培养做下一任姑子。” 倚吟自诩恶人,却也从未将人压榨到如此地步。 这些女子最初好些都是因为种种原因夫家待不下去了,又没有勇气去死,最后选了来此处出家,却没想到竟是生不如死。 “斗母宫还有厨娘,是开荤腥之地,山中游客许多初见略感惊讶,大多很快便也接受了,只有极少数人愤然离去。” 倚吟昨夜也算是开了眼界。 “还有些个姑子有人专门调教,听闻除了模样好看,还有许多能让人快活的特技本事。”倚吟叹道。 在斗母宫,小姑子一身道袍却做那种生意,本就让男人心痒。 若是再貌美些,再有些其余的手段,普天之下能扛得住的男子那可真是圣人了。 比如,倚吟便是如此之人。 “我之前途经扬州,那扬州瘦马吟诗弄月吹拉弹唱还能一赏,这岱山的姑子,可真是让人半点不敢靠近。”倚吟笑道。 转而看向萧玉京,“听闻将军早年驻守云中一带,江湖人都道云中婆姨技艳一绝,不知可曾去亲身感受过?” 萧玉京冷眸扫过去,“倚吟公子见多识广,萧某从未听闻过。” “我就随口问问。”倚吟尴尬地笑了,自知说错了话,低下头专心吃饭不再言语。 可心中却并不信萧玉京回听都没听过。 据他所知,那些个婆姨的恩客就是军中人。 不过他也知道,温仪景不爱听人这个角度提及女子,哪怕是风月女子,她也不喜。 是他一时嫉妒,犯了糊涂。 也是在那观中待了这许久,近墨者黑,听多了那些人的污言秽语,高高在上地品评那些女子。 自以为回来说话收着,却还是丢了分寸。 温仪景的确脸色沉了几分,“倚吟,吃过饭无事便回院中练练剑。” 倚吟闷闷嗯了一声,“你别生气,我以后会注意分寸。” 余光偷偷瞥了一眼萧玉京。 他虽然说话过了分,可萧玉京说没听过,更是睁眼说瞎话,温仪景定然更不喜。 倚吟吃完饭,说了一些观中常客,便识趣儿地消失在温仪景眼前了。 萧玉京则留下来给温仪景煮茶。 院中只有夫妻二人,萧玉京语调很轻,“婆姨之事,我自也知道的,世道艰难,女子生存不易,谋生手段罢了,军中将士去只要没闹出人命,我便没管过。” 他去没去过,太后娘娘心中自有判断。 萧玉京当那是银货两讫的各取所需,难言对错。 而他,还是其中受益者,也是在不好管。 温仪景毫不意外地笑了,却是道,“刚才你那般义正言辞,我还真以为不曾听过呢。” 萧玉京不语,只给太后娘娘递上一杯热茶。 在他的地盘上做生意,他怎么可能不将那群人查个底朝天。 “萧家生意遍布九州,风月一行占了几分?”温仪景挑眉笑问。 有可怜女子的容身处,也有无辜女子的人间炼狱。 萧玉京又是哪一种? 他手下的人,又可否会阳奉阴违? 萧玉京:“婆姨,瘦马,船娘,小倌,皆有之。” 姑子一事,早有耳闻,虽不信神佛,却也无意染指到此。 他也做不到事事过问,也不知那其中是否真的有人阳奉阴违。 家中生意从他带兵之后就不再过问,出事之后更无心理会。 只是当年却也是定了规矩。 温仪景挑眉,“还有小倌儿?在何处?” 她仿佛来了兴致,一点都没有责怪倚吟无状的不悦。 第135章 玉京的表妹 萧玉京一时间分不清太后娘娘是真的有兴趣还是故意想看自己有何反应。 他轻轻摇头,“只知道有,不曾过问,等回去之后再问父亲。” “好啊,等回京之后问问。”她语气轻快的应了下来,倒是让萧玉京再次有些摸不着头脑。 太后娘娘真的敢去找父亲问? 吃过饭,萧玉京主动留下来要陪她歇晌。 “我刚睡醒,不困。”温仪景在树下喝酒。 戒酒一事对她来说,到底是有些困难,好在玄英说这些果酒不会有影响,她便不再克制。 萧玉京也问过了窦郎中,见此也无法再以此来为难太后娘娘什么,甚至还接了太后娘娘递过来的酒杯。 “你若是困了,就回去休息,不用同我熬着。”温仪景现在有点嫌弃萧玉京碍眼。 穿衣服的时候素商说寻到了一本好看的书,今日下午不出门,她想看会儿。 素商寻的书自然不会是正经儿玩意儿,温仪景到底也是要点面子的。 可萧玉京今日又怎么会离开,昨夜刚出了那样的事情,他若还不好好陪着,不用倚吟动手,素商几人夜里联手砍了他,岂不太委屈? “昨日河边的事情,你说要还回来。”萧玉京不好明着说,也只当看不懂太后娘娘送客的心思, 好在他还有个如此合理留下来的理由。 温仪景也终于重新记起此事,本想耍赖说不记得,可一想到夜色里萧玉京托着她去摘杏,便连想偷偷看书的心思都淡了下去。 “我若是真把你掉下去,你会如何?”温仪景突然问道。 萧玉京摇头。 他真的不知道。 不过太后娘娘这话问的也有些多余,如果真摔了,他会如何?他又能如何呢? 只是温仪景刚要推萧玉京出去,小顺子就带着春苗来了。 小姑娘模样生的俊秀,看起来也机灵,知道这才是真的贵人,一见面就跪了下去,朝着二人直磕头,“多谢贵人救命之恩,春苗愿做牛做马报答。” 二丫的父亲出事,二丫却被衙门里的人当成了嫌疑犯,自家阿爹看她的眼神也变得越发诡异,将她当成牲口一样和人谈价钱,再也不背着她。 竟是要把她关在家里做那种生意。 趁着阿爹和人谈价钱,她跑了出来,上天眷顾,让她遇到了贵人。 “街巷里的事情,你都知道些什么?”温仪景将跪在地上的少女扶了起来,温声问。 春苗颤巍巍抬头,只一眼,便又迅速垂了头,双手不安的绞着衣襟,“二丫的父亲绝对不会是她杀的,那就是个酒鬼,肯定就是意外死的。” “何家有个疯了的漂亮娘子,何家当她是摇钱树……” 很多事情,随着长大,慢慢懂的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害怕。 “刘家新娶回来的娘子听说是京都城里的贵人,本是要嫁给传说中玉面战神的人……” 春苗哆哆嗦嗦地说着自己闲暇里听来的事情。 都是巷子里一些大娘婶子和她说的,她们还会笑眯眯劝她要听话,只要这样才能少吃些苦头,等熬出来就好了。 温仪景看了一眼始终面无表情的萧玉京,问春苗,“刘家在何处?” 春苗:“在这边的河岸,是这个镇子上最有钱的员外郎。” “他们真的将娶回来的新娘子也当做了姑子?”温仪景蹙眉。 不是不差钱吗? 那人不会真的是萧玉京那个嫁到青州的表妹吧? 萧玉京早些时候不上心,或许是不知道,所以现在连个反应都没有。 可她却不由多想。 听了萧家二婶子的话,她让人去查了那个周楠的姑娘。 “我也是听街上的大娘说的。”春苗都是听说的,哪里知道真假。 温仪景又听春苗说了几件小镇上的荒唐事,便让小顺子将人带了下去。 “我记得你有个叫做周楠的表妹也成婚没多久,就是嫁的青州这边。”温仪景说。 当时听了二婶子的话,她虽然查了人,却没在萧玉京面前提起过。 毕竟女子家等了他许多年,哪怕有些功利心在,可女子的年少时光却是实打实的。 萧玉京是个君子,自己也算是逼婚,她自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今日的事情却是有些严重了。 “周楠?”萧玉京愣了愣。 自家的表妹他还是知道的,小了他七岁,打小叽叽喳喳的就烦人,长大了更不讲理的很。 从小就被家里长辈教导的要给他当媳妇儿,要掌管萧家的中馈大权。 萧玉京只当那一群人有病,从未理会过。 知道那小姑娘到了婚嫁的年纪还非得要等他,萧玉京更觉得烦不胜烦。 那副蠢样子如何能掌管萧家中馈? 他找小姑娘谈过一次,可小姑娘是个死脑筋,死不悔改。 战事吃紧,萧玉京无暇顾及,再然后,就没了印象。 如今倒是已经成婚了,也挺好的。 不对…… “你的意思是,刘家那个媳妇儿可能是周楠?”萧玉京沉了脸。 虽然他嫌弃小姑娘是个烦人精,可到底是自家表妹。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温仪景说,“我让人去查一查,你给你父亲写信问问。” 此事耽搁不得,萧玉京不再要和太后娘娘歇晌。 温仪景也没了看话本子的心思,叫来了长离,让人去查,她自己也换了衣服出门。 …… 却说京都城,温沧渊死里逃生,昏迷数日终于醒了过来,听着温首阳的话,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要去奉高找温仪景了,你自己在京都好好养伤,别乱跑。”温首阳一边觉得自家大哥蠢的紧,一边又很是放不下他。 他想,大概也和蛊虫有些关系,毕竟他们三个现在很有可能是一条命,一个死了,都得陪葬。 他其实更想去找林秋,这几日越琢磨越觉得那日晚上看到的人是林秋。 温沧渊脑子有些消化不过来,“首阳,那,阿爹现在在哪里?” 他记得那日阿娘,不,现在应该叫姨母了,姨母哭着说让他救榆榆。 他便想着自己这条命本也时日无多,便没反抗。 温首阳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带你去见他。” 第136章 萧玉京捏着鼻子都得认了 温沧渊脚步虚浮,温首阳便给找了一根木棍塞他手里,领着人上了车。 “你可千万好好活着,你若是死了,我和温仪景指不定都得给你陪葬。”温首阳淡淡的说。 “你我半斤八两。”温沧渊唇色惨白的笑了笑。 当年他们谁对温仪景好过? 真说起来,温首阳不如他。 温首阳沉着脸不说话了,将心底的猜测彻底按了下去。 他们两兄弟都当光棍,难兄难弟,是他们应得的。 大嫂可能也还活着的事情,就不和温沧渊说了,省的太激动直接升了天。 “早些时候你还嫌弃萧玉京是瘸子,如今你更不如他了。”温首阳对着温沧渊实在是说不出太多温情的话来。 “温仪景是真的想和萧玉京过日子吗?”温沧渊想到了自己之前看到的少年。 世人对温仪景多有猜测,他不曾亲眼见过,纵使心中不愿承认,却有时候也信了几分。 温仪景一介女流,若非那张脸足够好看,如何能让各地的将军臣服? 怎么可能没有裙下之臣。 大权在握的人,可能身边只有一个人吗? “那是她的事情,你少操点心吧。”温首阳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便是她真的养面首无数,你想如何?你又能如何?便是萧玉京这个曾经玉面战神,只怕也得捏着鼻子全都认了。” 便是温仪景真的以色侍人,那也是胜者,能全身而退,更是了不得。 心中越发怀疑当年在阿娘肚子里的时候,温沧渊只长骨头没长脑子。 又或者温沧渊的脑子被温仪景吃了。 说话间,二人到了关押郑家人的地方。 温首阳跟着徐沛然来过两次,陈玄没有阻拦他进去,却也只许他看,不许说话。 两个人下马车的时候,正撞上袁清瑶和裴言初并肩走出来。 郎才女貌,二人并肩而行,低头交谈着什么,看起来般配极了。 刚站稳的温首阳看到裴言初的侧脸,心头一震狂跳,突然疯了一样的冲上去,一把抓住了裴言初的胳膊。 裴言初只觉得一阵疾风冲过来,来不及阻挡,胳膊就被人抓住,此人身手在他之上。 他抬头看过去,正对上温首阳猩红的眸子。 袁清瑶落在温首阳颈间的剑及时收住了,可却还是刺入了一寸,“温首阳,你抽什么风呢?你不要命我阿娘还要命呢!” 袁清瑶迅速挡在裴言初面前,隔绝了温首阳的视线,她担心地凑过去检查温首阳脖子上的伤。 见没伤着要害,才长松了一口气。 她要是没收住,亲手宰了温首阳,连累了阿娘,她死不足惜。 “温首阳,你想死没人拦着,但也得等事情解决之后!”袁清瑶试图转移温首阳的注意力。 然而温首阳视线却越过她肩头死死盯着裴言初。 裴言初却也没再躲,和温仪景像了三分的面容淡漠地看着他。 “公主殿下,他是谁?”温首阳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问出这句话。 如今只觉得整个脑子都是胀的,里面好像有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如何都解不开。 “本宫的驸马爷,温首阳,看在阿娘的份儿上,本宫今日不追究你的无状。”袁清瑶冷冷地说。 “驸马爷?”温首阳忍不住上前一步,“哪家的公子?姓甚名谁?” 他倒是听说公主定了婚事,驸马是京郊大营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将军,但太后和皇帝都很满意。 却没想到这驸马爷竟像了温仪景三分,和他,却有了五六分像。 温首阳心跳如雷。 这会是他和林秋的儿子吗? “温首阳,你太无礼了。”袁清瑶淡淡提醒。 裴言初朝着温首阳礼貌笑了笑,“温二爷,在下裴言初,太后娘娘的义子,想来您也是觉得我和太后娘娘长得太像了,所以惊讶。” 笑起来的裴言初温润如玉。 倒是和温仪景给人的感觉像了七分。 这般气质,这个裴言初在温仪景身边应该呆了很久。 “温仪景的义子?”温首阳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可袁清瑶却是要拽着裴言初走了,“走吧,军营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而温首阳身后,温沧渊才终于举着拐棍平稳地下了马车,正一边喘气一边不解地看过来。 “裴言初,你可认识林秋?”温首阳却又连忙伸出胳膊将人拦住,满怀期待的问。 裴言初面露不解,“林秋是谁?” 他求问的看向袁清瑶,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 “是温二爷多年前葬身火海的妻子。”袁清瑶刻意加重了火海二字。 温首阳脸色更白了。 裴言初了然哦了一声,自言自语一般,“温二爷真是奇怪,怎么会问我是否认识一个死人?” “走吧,许是魔怔了。”袁清瑶拽着裴言初朝着背对兄弟二人的方向离开。 “站住!”却没想刚走出几步,就听到了温沧渊那有气无力的喊声,随后是木棍戳在地面怦怦作响的急促动静。 二人对视一眼,不仅没回头,还更快地走了,一副怕是被什么泼皮无赖缠上的样子。 温沧渊见状也更着急,终究是一个不稳,整个人狼狈地摔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长身玉立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他也知道了?”拐了弯之后,袁清瑶停了脚步,探出头去看趴在地上狼狈的温沧渊。 “没打过照面,之前我带着姑母送的簪子上街,被他追了两条街,不过他身手不行。”裴言初解释说。 他也看过了过去,温首阳还呆愣在那里,温沧渊想起身,却试了两次都因为身体无力而倒了下去。 最后是陈玄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将地上的温沧渊扶起来的,没好气地说,“温大爷,为了夫人,请您好好活着。” 温首阳丢了魂似地站在旁边,听到有人说话,麻木地动了动脑袋,终于回了魂,上前将地上的拐杖塞给温沧渊,“怎么走个路都走不好?” “刚才和你说话的人是谁?”温沧渊抓着他的胳膊问,“我看着有一个似乎是大公主,另一个是谁?” 第137章 温仪景一身男装 温首阳被问的一阵心烦,却还是回答说,“公主的驸马,裴言初。” “公主的驸马?”温沧渊蹙眉,按着温首阳的胳膊语气急切,“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温仪景在外面养人的事情吗?她闹着让我给她买的簪子就是送给了那人,刚才那年轻人的背影和那人像极了。” 他虽然算不得多精明的人,可记性却极好,不会认错人。 温首阳眉头紧拧,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却又一闪而过,快的抓不住。 正在这时候,陈玄笑着提醒,“两位慎言,女子名节为大,您二人又是夫人的亲兄长,若从您二位口中传出些个什么,那夫人可真是洗不清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温沧渊连忙解释,“我就是……就是……” 心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陈玄一脸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夫人想毁了夫人的表情,“二人若想看温白榆,便去看吧。” 现在不看,以后想看都要看不到了。 他的耐心不多了。 青州的形势对夫人多有不利,若有不妙,他得连夜起程,京都城里他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没时间天天折磨温白榆玩儿。 他一旦要离京,必取温白榆性命,以免再生变故。 二人思绪都被打乱,暂时放下了刚才心中的疑惑,跟着陈玄进了门。 温沧渊刚才摔的不轻,本就没什么力气的腿此时一瘸一拐的。 陈玄看着兄弟二人,神色里的嘲讽更明显了。 “两位明知道夫人才是你们同父同母的妹妹,可你们却还是更在乎这个同父异母的温白榆,夫人虽然早就不在乎了,可你们仗着夫人的庇佑却还不将夫人放在心上,二位难道真不觉得心中有愧疚吗?”陈玄平静地问。 看这二人,他一提到带他们看温白榆,连自己可能有儿子的事情都被抛之脑后了。 “榆榆也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温沧渊忍不住辩解。 父母对温白榆这么多年的宠爱似乎都是一场水中捞月。 温首阳却没有说话,他如今心中到底怎么想,又何必与别人言说。 陈玄没再上前,任由兄弟二人进了温白榆所在的院子。 今日是温白榆对郑山君动手的大好日子,她的亲人前来观礼,倒也合适。 四方的小院笼罩在夏日炙热的阳光里。 院中放着两张四方桌子,一个桌上放着两个坛子,一个桌上放着四肢被分成一个大字分别绑在四个桌角上的郑山君。 曾经的一城之主,如今想一直待宰的年猪,毫无尊严地暴晒在阳光下。 “温白榆,你个贱人!”郑山君怒不可遏,却又无处可逃。 温白榆披头散发,咯咯地笑着,散落的长发沾染了血渍,一溜一溜的,看起来诡异极了。 “骂吧,你尽管骂,那又能如何呢?如今你也就这张嘴还能逞强了。”温白榆笑的有些疯癫。 她用手指粗的麻绳一圈又一圈地将郑山君和桌子绑在一起。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凭什么多活这么久?”温白榆手中的刀尖划破了郑山君身上的衣服,偶尔一不小心,刺破皮肉,血液横流。 “我父兄都将手中兵权都给了你,可你是怎么对我的?”温白榆咬牙将桌子竖了起来,方便郑山君能清楚地看到对面桌上的两个已经奄奄一息的人。 温白榆走过去,手中的刀利落地割下了杨柳的一只耳朵,杨柳发出虚弱的惨叫声。 郑山君瞳孔骤然紧缩,“温白榆,你疯了?” 那是温荣和杨柳! 最宠爱她的母亲。 印象里的温白榆虽然娇纵蛮横,一堆拿不上台面的小心机,可却从不敢伤人。 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是,我疯了,早就该疯了!”温白榆转身,猛地一刀刺在郑山君的大腿上,险些就落在了命根子上。 在郑山君发出惨叫的时候,她手中捏着的耳朵塞进了他嘴里。 郑山君顿时呕吐不止。 “在你第一次给我下药,将我送人的时候,我就该疯了,我该将你们一起都杀了!”温白榆目眦欲裂。 是郑山君毁了她。 “若不是你骗我,那次我会和我阿姐走,是你骗了我!”温白榆恨毒了面前的男人。 “温白榆,明明是你自己禁不住诱惑,明明是你自己嫉妒温仪景,现在却都来怪在我身上,你可真让人恶心。” 郑山君吐了一口唾沫,讽刺地看向温白榆。 “你就只会怪别人,也不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 郑山君和温白榆好歹也做了两年恩爱夫妻,最是知道她的痛点在哪里。 “少时你故意挤兑温仪景的时候,可想过今日?你故意抢走你兄长给温仪景的东西的时候,你可想过今日?” “你后悔当年选错了人,我就不后悔吗?如果娶了温仪景的是我,今日这九州之主便该是我来做!” 谁不怨呢? 郑山君也怨毒了温白榆。 早知道姐妹二人相差如此之大,他当年便会直接求娶温仪景! “你怪我将你送人,知道的人都说我郑山君禽兽不如,可谁又知道你温白榆乐在其中?” “人都道温仪景以色侍人,袁家将领皆为其裙下之臣,为其征战沙场,你温白榆连这都嫉妒,只可惜东施效颦,学了个不伦不类,不只没让给为将军为你出生入死,还被人说风骚下贱,比那军中妓女还不如!” 郑山君句句扎心,温白榆脸上血色全无,“闭嘴,你闭嘴!” 她发疯地朝着郑山君脸上扇去。 而后又捡起地上的刀子挥向了郑山君的手腕。 鲜血飞溅,模糊了她的脸,听着郑山君的惨叫,她蹲在地上看着那只手大笑出声。 长廊下,温沧渊傻了眼,完全认不得那院中狠毒疯癫的女人是自己曾经捧在掌心里的妹妹。 温首阳也蹙了眉头,温白榆竟是入了杀魔。 而过往,都如此不堪。 二人麻木地站在廊下,看着院中那人杀猪屠夫一样地折磨着郑山君。 温首阳指了指那两个坛子,淡淡地说,“他就在那里,想来没几日了,杨柳能这么猖狂的对我们,全都是他在纵容,落得这个结果,也不算委屈了他。” “他最是疼爱温白榆,最后的时间有温白榆陪在身边,想来也没什么遗憾了。” 温首阳神色淡漠,温沧渊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却只觉得眼中全是猩红之色。 院子里,温白榆着了魔,上了瘾。 烈日如同悬在天空的一把白炽利剑,将人间撕裂,扭曲…… 温仪景一身男装,看着面前两个只余一颗漂亮人头的坛子,坛子里漂亮的脑袋朝她抛出一个眉眼,温仪景面色一僵。 第138章 温仪景手背抹去唇角的血渍 “公子,这几个都是楼里的极品白玉枕,想要养活可得废一番功夫,若调教的机灵些,那可真是耗尽心血,今儿个您是捡着了……”一身大红色齐胸襦裙女人喋喋不休地和一身男装的温仪景介绍自己的宝贝。 温仪景胃中有些泛呕。 她不是没见过人彘,可在这灯火齐明的地下城里看到这般‘风情’的,身心都还是受到极大的冲击。 人,到底可以恶到什么程度? 忍着胃中的翻涌,温仪景打开手中折扇,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似乎真的对这些变态的东西很有兴趣,“就这两个吗?可还有别的有意思的?” 女人一脸不赞同,仿佛埋怨面前的公子不识货,“这白玉枕没了胳膊腿儿碍事儿,玩起来才更便利……” 身边的人还在喋喋不休,温仪景却听不下去了。 她深觉得自己还是太单纯了些。 之前只觉得将孩童妇女拐卖给那些没有儿女或者娶不上媳妇儿的人就已经是人性之大恶。 却没想到,还有人拐骗了别人,却是要将人折辱至此。 站在她这个位子,当然也见过高高在上的人折辱那些手无缚鸡之力者,有断手断脚者,可大多都隔着仇恨恩怨。 这些人却只是纯粹地为了享乐赚钱,便要毁掉别人的一生。 她也下令处置过军中叛徒奸细,车裂,活剐…… 可那是因为罪恶。 如今被留在这里的人,又是犯了什么恶,要经历这些? “若是公子不喜欢这个,还有别的,您来这边。”那人引着温仪景去另一个宽敞的厅堂里,笑着介绍,“这里是肉梳子,牙齿全都拔光了,保证不会伤着公子分毫,那肉乎乎的牙床还会格外的舒服……” 温仪景停了脚步,没了继续听下去的耐心。 “嬷嬷这里的新鲜玩意儿的确是不少,只是不知嬷嬷是如何想到的这些东西?”温仪景凤眸微眯。 她已经查了数日,今日才好像摸到点门路,却没想到这门路会这么深,将她人都给陷了进来。 “当然是来往的恩客喜欢,他们想要什么样的,嬷嬷我自当尽心竭力为他们准备什么样的。”女人咯咯笑了起来,“公子这话问得也是好生稀奇,如果公子一个都瞧不上,可与嬷嬷我说说喜欢什么样儿的,我替你去寻。” 女人热情极了,“还是先来看看这边的,不喜欢肉梳子,也还有别的,五六岁没长开的女娃子,十五六没了子孙根的少年郎……” “够了!”温仪景沉着脸厉声喝止。 “我这还有许多没给公子好好介绍呢。”女人委屈地蹙眉,“或者,公子还有别的需求,比如,换血?” 话音落下,嬷嬷委屈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凌厉的掌风迅猛地朝着温仪景劈了下来。 “不愧是太后娘娘,敢只身一人来我这地界儿。”女人看起来胖胖的,可出手的速度却极快,力量更是生猛,开口的声音也没了刚才的娇媚。 好在温仪景早有防备,才能躲开那一掌,并迅速回击。 “不过太后娘娘胆子还是不够大啊,这才哪儿到哪儿,就听不下去了吗?”女人打斗间还能分出心神挑衅温仪景。 温仪景应付的有些吃力。 这一次终究是有些冒险,可这人既然盯上了她,从她进了这人的地盘开始,便走不掉了。 “我只是比不得嬷嬷心狠,同为女子,却能如此狠心。”温仪景步步后退,肩膀挨了一掌,断骨的疼,却随着她肩膀一抖,又仿若无恙。 “太后娘娘成人之后才习武,这种不要命的招数倒是有些意思。”女人面上却也已经是故作的轻松。 不过她却是真的不着急,这毕竟是她的地盘,一声令下,楼里的人便会出来助他一臂之力。 “本宫全身的根骨都被敲断了,又重新接上,才能习武,早已将性命悬在剑刃上,嬷嬷引我至此,可是谢记的意思?”温仪景语气越发轻松,仿佛最初的步步退让只是诱敌之计。 可她心中却并不轻松。 她和长离等人分开行动,且不说长离是否能尽快发现一样来寻她,若是长离也被算计了呢? 对方和她过招更多是觉得有趣,似乎吃定了她不会有援军。 体力如此消耗下去,是否划算? 温仪景心中快速盘算,慢慢作不敌之势,主动又挨了一掌,落败下来。 女人看着撞在柱上喷出一口血滑落到地上的人,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太后娘娘不愧是聪明人,不过既然都猜到了是谢记诱你前来,难道就没猜到谢记要对你做什么吗?” 温仪景不太顾忌形象地坐在地上,屈起一条腿缓解疼痛,手背抹去唇角的血渍,看着笑的得意的人,挑衅地笑问,“温沧渊和温首阳都在京都,没我的命令,谁也出不了京都城,便是抓了我又如何?他敢杀我吗?” …… 京都,温首阳已经被关了五日,那日看完温白榆,送温沧渊回了茶楼养伤,本打算出城赶往奉高,却在城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然后,他就被诓骗到了公主府,像犯人一样被公主用玄铁的链子锁在房中,链子很长,足矣让他能拖着沉重的铁链走到长廊下每日晒晒太阳。 公主袁清瑶还每日怕他郁闷,特意抽空来陪他吃饭聊会儿,“这可是阿娘特意为你准备的,阿娘说你功夫好,脑子也算灵光,寻常的链子锁不住你。” “我要见裴言初。”温首阳也没太过挣扎,只是提出自己的要求,他这几日越想越觉得不对。 “那是我的夫君,你天天惦记着算什么事儿?”公主很不开心。 …… 萧玉京也很不开心,京都来信了,表妹周楠的确嫁到青州,夫家姓刘。 然而更不开心的是今日太后娘娘已经到了饭点,竟然还没回来,连倚吟那讨厌的家伙都没影儿了。 第139章 灭族,有几分胜算? 萧玉京知道温仪景最近在查谢记的事情。 那个叫二丫的被官府的人带走之后,就人间蒸发了一样,他们几波人都没找到踪迹。 本就不习惯被动等待的温仪景便亲自去查了。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萧玉京并不赞同她去冒险,二人还因此有些不愉快。 这倒是让倚吟找到了机会,每日和温仪景同进同出,仿佛他们才是一对夫妻。 萧玉京坐在轮椅上只能看着,忍不住也会想,或许用不了多久,太后娘娘就厌弃了他。 青鸾这几日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白日里迎春和小诺也会在院子里。 有杏丫和春苗陪着,小诺如今开朗了许多,已经会学着青鸾奶声奶气地喊他一声‘公子’。 “公子,吃饭。”小诺摇摇晃晃地走到他跟前,口齿不清地说吃饭。 萧玉京没由来的想到太后娘娘总说想要孩子的事情,她这几日总是忙的很,已经很久没提了。 若他们有个孩子,应是很好看的。 萧玉京猛然收敛了思绪。 迎春将做好有一会儿的饭端上了桌,“公子,先吃饭吧,夫人应该快回来了,看到您饿着肚子,肯定会心疼的。” 萧玉京看着腿边小萝卜头一样的小诺,点了点头,拿起了筷子。 太后娘娘会心疼他饿肚子吗? 或许吧。 太后娘娘最会哄人了。 可天已经黑透了,太后娘娘还没回来。 倚吟和长离几人又一次回到约定好的集合地点,纷纷摇头,这是他们在小镇上转的第二圈了,都没找到温仪景。 几个人眉头都打了结,越来越暴躁,倚吟反手劈倒了河岸边的一棵杏树,像一只即将发狂的野兽。 “肯定是中了谢记的埋伏。”长离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手却是忍不住的颤抖。 谢记极有可能是最先做人彘的。 “可谢记那龟孙子躲在哪里了?”倚吟被无力感裹挟着,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早知道就该听萧玉京的,不让她亲自来查这件事情,谢记故意引我们来奉高,肯定早已经挖好了坑等着她跳呢。”倚吟想杀人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玄英呼吸也有些不顺畅,“奉高肯定有地下城,这么短的时间一定出不了奉高,我们重新再去找找,说不定会有夫人留下的线索。” 槐序和素商握紧了拳头也止不住颤抖,闻言用力点头。 “要不要回去告诉萧玉京一声?”槐序忍不住说,“让他也派人一块出来找?” 多一个人,总多一份希望。 萧玉京的人挖金矿那么在行,找人应该也很厉害吧? “你亲自回去一趟。”倚吟最先点头同意。 …… “公子,刘家的新夫人的确名唤周楠。”暗卫努力了几日,终于亲自见到了周楠,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周楠的情况并不好。 她本以为自己嫁给了一个富甲一方的男人,对方手中的财产也只不过是略逊色萧玉京而已。 她本还想带着人去萧玉京面前炫耀,告诉他。 自己找的这个男人比萧玉京年轻,比萧玉京身体好,比萧玉京会疼人…… 可萧玉京根本不见她。 行商的男人要赶回家处理生意的事情,她便辞别了父母,随着对自己宠爱有加的丈夫来到了他的故乡。 然而,随着她住进那深宅大院,一切便陡然之间天翻地覆。 对她无比宠爱的丈夫突然变得面目狰狞。 她和男人说过,自己和萧玉京青梅竹马,是萧玉京伤了腿自卑所以才悔婚不肯相见,自己等他多年,情分已尽。 而曾经这自得的说辞,如今几乎要了她的半条命。 玉面战神萧玉京爱而不得不舍得碰的女人,这个招牌挂出去,引来多少人的猎奇。 周楠鲜少有清醒的时候,被人如此折辱,哭闹过早已无用,反抗迎来的是恶毒的鞭打。 男人嘲讽的看着她,“周楠,你不过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若不是和萧玉京有那么一段似是而非的过往,你以为谁会看得上你?” “活该萧玉京娶了那裙下臣无数的太后娘娘,宁可头顶绿帽,也不要你。” 男人的话扎的周楠遍体鳞伤,寻死觅活,却被折腾的越发疯癫头脑混乱。 周楠时常把找她的男人当成萧玉京,整个人都魔怔了。 暗卫见了她好几次,才拼凑出她的身份,确认了这才连忙回来禀报萧玉京。 萧玉京沉默的听着,神色晦涩难辨。 “刘家的守卫很强,想将人悄无声息地带出来,完全不可能。”暗卫说。 至少他是没这个本事。 最重要的是每日都有人去刘家做客,周楠很少有清醒的时候,更很少有独处的时候。 “灭族,有几分胜算?”萧玉京平静地问。 暗卫一愣,脑子里分析了一下,才说,“五成,我们的人这几日没有都在镇上,煤矿那边有新的发现,都去那边了,若将人召回来,应该会有七成。” 青鸾站在旁边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要想救周楠,的确是要大动干戈。 可是,这是不是有点不划算? 大姑奶奶一向最是事儿多,当年断腿的事情,不见得没参与。 表小姐周楠和自家主子的事情,大姑奶奶又何尝不是想以女子名节来绑架萧玉京? 一个母亲让自己女儿落到如此境地,想来也没多爱护这个女儿。 如今表小姐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人似乎也不太清醒了,大姑奶奶只怕恨不得从未有过这个女儿。 更甚至,还会借此机会彻底赖上自家主子。 到时候太后娘娘那边要如何交代? 哦对了,今日都这么晚了,太后娘娘还没回来,好像不太对劲,往日太后娘娘总是会赶着回来在睡前陪主子说两句话的。 今日主子休息的时间已经到了。 “少主,救人的事情,要不还是等夫人回来和她商量一下再说?”青鸾终于忍不住提醒。 若是这件事情能借太后娘娘的手去办,便能省去许多麻烦。 “对刘家动手,并非为了救人,而是为民除害,遇到表小姐,不过是意外。”萧玉京语气淡淡。 太后娘娘已经够忙了,自己帮不上忙还去添乱,那可真是自寻死路。 萧玉京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星空,正想让人迅速去办此事,却见槐序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公子,夫人不见了!” 第140章 后娘娘应该没用过逍遥散 萧玉京周身风都停了下来,夜空里闪烁的星光也仿佛被人攥在手心里,一瞬间光亮全无。 “公子,夫人应该是被谢记带走了,我们已经在镇上找了两遍,都没有任何线索……” 素商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萧玉京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青鸾失态的上前两步,“夫人被谢记抓了?” 这怎么可能呢? 太后娘娘那样厉害的人,怎么会中了别人的圈套? 素商点头,祈求地看向萧玉京,“可否向公子借些人手?” 她们此次出来带的人并不算少。 可镇上事多,每个人都分配了任务,要去调查镇上所有女子的来历,所以这几日大家都是单独行动。 落了单的温仪景到底消失在哪个地方,无人知晓。 萧玉京听见自己清冷的声音说,“青鸾,立马安排所有人去寻夫人,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青鸾毫不犹豫的点头,“是!” 纵使太后娘娘总是累着自家主子,可太后娘娘却也做了许多好事。 “多谢公子!”素商朝着萧玉京恭敬的行了一礼,便又匆匆离去。 青鸾通知了镇上所有的暗卫,最后只留他和两个暗卫留在府中保护萧玉京已经府中之人。 除了萧家的人,应该没人会要杀自家少主。 而萧玉成被活剐,暂时已经将萧家人镇住。 照常来讲,自家主子此刻应该是安全的。 可万一呢? 青鸾担忧地看了一眼萧玉京。 主子的担忧他心中多少也知晓一二。 太后娘娘主动下嫁萧家的事情透着几分莫名。 若是主子意外身亡,太后作为明媒正娶的妻子趁此机会占有萧家,也并非没有可能。 谢记带着郑家余孽盘踞在奉高,和太后娘娘对战中误杀了萧玉京,谁又能说是太后娘娘故意为之? 青鸾心中矛盾极了,即希望太后娘娘不会对自家主子如此无情,又怕太后娘娘真的落在了谢记手里。 谢记手段狠辣,已然将奉高这个小镇变成了许多女子的人间炼狱。 太后娘娘容貌美艳,若真是落在谢记手中,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萧玉京却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温仪景此刻却并没青鸾担忧的那样受尽折磨。 她坐在地上半闭着眼听面前的女人好声好气的问她,“方才说了那许多,太后娘娘都不喜欢,那不如敲断了腿呢?我看你对萧玉京倒是宠爱的紧,想来这残了腿是有些乐趣在的。” 温仪景靠着墙柱低低的笑着,喉头一阵腥甜,唇角溢出一抹红,她并不在意的摊摊手,“的确是有些乐趣在,可惜你太胖了,体会不了。” 女人笑容一僵,却并未翻脸,目光肆意的落在温仪景身上,又笑了起来,“太后娘娘应该没用过逍遥散,不知其有多快活。” “是吗?”温仪景似乎来了兴致,坐起些来,“仔细说来听听。” 女人再一次从太后娘娘黑亮圆润的眸子里看到了诡异的光,太后娘娘比所有人都更疯魔,更百无禁忌。 想到九州传言,女人意识到能让寻常女子羞愤致死的话语和行径,落在太后娘娘这里,只不过是助兴的调味品而已。 “你当真不怕我将你也做成人彘,供人羞辱取乐?”女人突然一把扣住温仪景的脖子凶狠地问。 温仪景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随着女人的动作昂起了头,可黑眸里却波澜不惊,甚至隐隐含笑: “我血气亏虚,后天不足,若在我身上用刑动刀,我这条命可撑不住谢记抓到温首阳和温沧渊。” “一身的肥肉挡不住那些男人肆虐的疯狂,你有这般本事,又何必如此委屈了自己。”温仪景看向女人怒火中烧的眸子。 “你若知道我的过往,便不会再嫉妒我了,谢记让你羞辱我,又何尝不是在让你自辱,女子的苦难从来愉悦不了女子。” 随着温仪景的话落下,女人扣着她脖子的手缓缓松开来。 温仪景染着血的手扣住了女人的手腕,定定地看着她,语气温柔,眸光也越发缱绻,“做人莫要将被人犯下的过错怪在自己身上,你是自由的人……” 女人呆呆的看着温仪景,“自由的人?” 温仪景笑的温柔,“当然了,你不是困在这里的结界兽,这满屋的罪恶不该由你来承担。” “好了,现在带我去找谢记吧,这都是他造下的罪孽,他会得到属于他的报应。”温仪景缓缓站起身来,拉住女人的手。 女人麻木地转过身去,拉着她缓步前行。 温仪景空了的手用力抹去嘴角的血渍,看着女人呆滞的背影,嘲弄的笑了。 九州所有人的人都觉得和她温仪景是个以色侍人的。 男人若有许多女子爱慕追随,那就是这个男人有魅力,风流倜傥? 女人却反而是淫荡无耻? 真是可笑至极。 …… “这就是蛊虫的能力吗?”谢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没有任何意外,甚至笑着为她鼓掌。 温仪景缓缓放开了女人的手,女人却还是挡在了温仪景面前,敌视着谢记,“别伤害她!” 谢记也已经四十五六的年纪,但也保养的极好,乍然看上去,仿佛就只是一个吟诗弄月的闲散书生,可他一笑起来,整个人便又格外阴森透骨。 看着自己手下这般态度,他越发意外,不是蛊虫吗? 若不是蛊虫,温仪景犹如又如何在短时间里驯服他的人? 温仪景推开挡在身前的人,直面谢记,勾唇笑了,“让我见见喝了我十几年学的人,或许我心情一好,也是愿意舍命相救的,谢老爷一颗慈父之心实在是让人动容。” 谢记意外的挑眉,“不愧是太后娘娘,这魄力比你娘倒是强多了,请吧。” “若愿意,可否同我说说,我阿娘是个怎样的人?”温仪景仿佛是在和自己长辈说话,语气随意,并无被人钳制的担忧。 第141章 所以你为什么不能生了呢? 谢记也仿佛在和自家的小辈儿说闲话,笑着同温仪景说,“你阿娘啊,是最先看出我心怀不轨的人。” 温仪景轻笑了一声。 谢记继续又说,“她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却又愚蠢的有些可笑。” “她猜出了我被谢家逐出家门的原因,也猜出我并不是真的喜欢杨桐,只是可惜,她没有证据。” “杨桐爱惨了我,两个老人家也信任我,她成了家中最不受待见的人,所有人都说她嫉妒杨桐,见不得杨桐好。” “我不过略施小计,那些个蠢货便都怪她不懂事。” 提到这些过往,谢记得意极了,她将杨家人耍得团团转。 “她还是个有骨气的,竟然离家出走了,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她走之前竟然偷走了杨家养蛊秘籍,害的我和杨桐浪费了许多年的时间。” “想想也是可笑的,杨桐当年那样对她,家中已经容不下她,可杨桐投靠她的时候,她还是将人留了下来。” 谢记推开了一扇沉重的石门。 巨大的冰棺映入眼帘,门后整个房间都散发着冷气。 温仪景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谢记将一个貂皮大氅递给她。 “杨柳活着的时候,杨桐就已经勾搭上了温荣,女子生产本就容易出事,何况怀着你们三个,杨桐只是稍微刺激她两句,她就动了胎气。” “不过,她彼时又是个聪明的,知道了杨桐的目的,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为了保护你们三个,动用了蛊虫,将你们兄妹三人的性命连在一起,哪怕是取血,也要缺一不可。” “杨桐和杨柳本就是孪生姐妹,换了人,做个月子再出来,又有温荣帮忙遮掩,不会有人发现。” “你这女子,下手倒是狠辣,温荣是你亲生父亲,你却让人将他做成了人彘。”谢记欣赏的看向温仪景。 温仪景将自己紧紧包裹在大氅中,却还是被谢记看的一阵恶寒,“杨桐固然有错,可温荣与她罪行无二,自然不能完美隐身,需得同甘共苦。” 谢记低低地笑了,“温荣对杨桐,呵呵……” “或许,他自己也分不清谁是谁了吧,贪恋杨桐犯贱的温荣,却又愧对死去的杨柳,最后便只会对杨桐越来越好。” “你说这世间的男人是不是也挺有意思的?” 温仪景跟着谢记到了冰棺前,却在看到里面躺着的人时脸色一变。 她没忍住扑在冰棺上,试图看的更真切。 “没错儿,是你阿娘。”谢记笑吟吟的给了她答案。 温仪景落在冰棺上的指节泛了白。 “都以为你不在意,却没想到……”谢记得意的笑出声来。 他好像发现了不得不了的事情呢。 温仪景缓缓放开了手,也跟着笑出声来,“果然她们姐妹二人长得一模一样。” “世间的人都很有意思,分什么男女呢?”温仪景背靠着冰棺,不再去看里面安详冰封的人。 果然,因为蛊虫的事情,谢记并不会毁掉阿娘的尸身。 “怎么,将人冰封在此处,可是找到了养蛊的办法?”温仪景笑着看谢记。 谢记却在看冰棺里的人,“血都放干了,也没见着一只虫,温沧渊的血灌进去,也没用。” 温仪景唔了一声,“你那个需要我心头血的女儿呢?” 谢记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当年如果不是你换了心头血,她现在应该已经醒了。” 温仪景,“所以,你是自己不能生了,才让杨桐去勾引温荣,生一个孩子,顺便还能找养蛊秘籍,却没想到温白榆会胎里带毒,不得不借用我们兄妹三人来供养温白榆。” 谢记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所以说你娘聪明,好手段。” 杨柳死之前,将温仪景兄妹三人命运相连,就是算准了杨桐生的孩子救不了人。 可这又哪是算准了,明明是她下的毒! 温仪景已经想明白其中缘故,不在意地笑了笑,“所以,你为什么不能生了呢?” “温仪景,你放肆!”谢记脸上有了怒意。 温仪景挑衅的看着谢记,“可能是报应吧,我最近看了一本很有意思的书。” 不顾谢记抓狂的愤怒,温仪景不紧不慢的讲起了故事,是那三世因果一文中将的一个不守规矩的屠户断子绝孙报应的故事。 谢记猩红着眸子听完了,咬牙发狠道,“温仪景,我虽然动不了你,但你的人都在奉高,尤其是你那个瘸了腿的夫君!” 温仪景笑了笑,“你若是能替我将人杀了,感激不尽。” 谢记狐疑地看她。 温仪景真诚地看了回去,“等你的好消息。” 谢记起身朝外走去,走了两步发现温仪景没跟上来,又退回去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将人一起拽出去。 “既然知道你这条小命对我有大用,就好好的养着!”谢记将人拖出了冰室。 身后的石门缓缓合上,温仪景回头只能看到模糊的冰棺轮廓。 远离了冰室,空气一下子燥热起来,温仪景挣开谢记的手,将身上的貂皮扔在的地上。 “你也可以现在杀了我,左右也抓不到温首阳,温沧渊那蠢货也已经被你们折磨的命不久矣,何必非得在这里受我的闲气。”温仪景无所谓的笑了。 “若是救不回我的女儿,这天下都得给她陪葬!”谢记冷冷的看着温仪景,“太后娘娘,你舍得自己拼命换来的安稳付之一炬吗?” 谢记问着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话。 他调查了许多温仪景的事情,可如今却依旧摸不准她的软肋在哪里。 反倒是温仪景得知温仪景无论是私下报复还是领兵打仗,从来不将她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儿。 她好像不怕死,又甚至时常在求死。 偏阎王爷看不上她这条命。 更让人生气的是温仪景这条命啊,其实脆弱的很,血气亏虚,折腾不得。 也正是因此,除了言语上折辱,精神上刺激,他是一点都不敢对温仪景动粗。 就怕温仪景一个想不开趁他不注意就没了命。 温仪景靠着身后的柱子,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这座地下城,语气随意,“那就一起死好了,天下人都说我温仪景水性杨花,我又何必为了这些蠢货而牺牲自己。” 她又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谢记笑了一声,拍拍手。 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第142章 萧玉京那脸太好看,一日不见,想的厉害 “前日抓回来的那小丫头带上来,给太后娘娘看点乐子。”谢记吩咐黑衣人。 温仪景这淡定的样子看的他心里一阵阵冒火。 该死的,她到底是不知道自己抓她过来是想取她心头血? 她凭什么好像贵客登门一样! 温仪景仿佛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只好奇地抬手敲了敲刚才靠过的柱子。 贴上去仔细听声音传到了何处,这柱子到底是支撑还是装饰。 来奉高的路上,她询问过萧玉京许多有关矿山的事情。 萧玉京是个大度之人,并不吝啬和她讲寻矿的事,其中就包括一些挖空了的矿山做成地宫的事情。 地宫里的支撑靠的是什么,又如何能牵一发动全身…… “太后娘娘找了那小丫头好几日,以你之高见,她的容貌和身条做成肉梳子之前,还是白玉枕更值钱?” 谢记想要看到温仪景担忧生气的失态样子,再次以二丫要挟刺激她。 温仪景落在柱子上的手微微一紧。 是她的插手让谢记盯上了二丫。 她用力敲了敲柱子,听着传到顶部便散开的声音。 回头无所谓地朝着谢记笑了笑,“小姑娘身体不太好,做成白玉枕或许扛不住,还是肉梳子更合适,你觉得呢?” 她仿佛也是一个恶魔,用最残忍的目光衡量着一个女子的价值。 谢记被反问的一愣,温仪景当真不在乎那小姑娘,还是在故意试探他? 想到什么,谢记笑了起来,“便依你所言,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请萧玉京一同过来做客,太后娘娘应该会更宾至如归。” 温仪景挑眉,“谢家姨丈还真是贴心,知道我离不得萧玉京,若你愿意为我跑这一趟,感激不尽。” 谢记脸色的笑意有些裂开,还喊自己姨丈。 “太后娘娘不会真觉得我开的是个慈善堂吧?”谢记不信温仪景听不出他话里的威胁。 温仪景无辜地笑了,“难道不是吗?你这里处处合我的口味,啧啧,你说说,当年你怎么没看上我阿娘呢?” “去请萧玉京来陪太后娘娘。”谢记看着旁边的黑衣人冷冷吩咐。 温仪景懒懒的唔了一声,“萧玉京被我宠的架子有点大,你这手下,只怕请不动,姨丈如此心善,不如亲自跑一趟呢?” “请不请的动,试试才知道。”谢记淡淡道。 萧玉京纵使之前名扬九州,可如今不过一个瘸子,依赖着温仪景来保全萧家一群废物的瘸子,他敢眼睁睁地看着温仪景在自己手里出事吗? 就算是他身边还有忠心的侍卫,不也得乖乖地过来送死? 温仪景无奈地摊摊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希望你的人办事能快一点,别让我等太久,你是知道的,萧玉京那脸太好看,一日不见,想的厉害。” 谢记呵呵两声,“等将人请来,我倒是要看看太后娘娘有多想念。” 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个折辱温仪景的法子,不让她流血受伤,却能让她颜面扫地。 温仪景不以为意地笑了,耳边传来女子呜咽的声音,她扭头看过去,是被反绑着双手的二丫。 几日不见,小姑娘更瘦了,曾经一双小鹿一样无辜大眼如今肿的像两个核桃,整个人就有点丢了魂儿似的。 谢记看温仪景盯着那小姑娘,笑了,“脸蛋是不错,就是胆子小了些,看在太后娘娘的份儿上,我的人都没敢动她,只是带她开了开眼界,却哪儿想都要吓傻了。” 温仪景上前,掐着二丫的脸打量货物一样的看着,啧啧摇头,“小姑娘家家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扛得住你的手段,可惜了这双皮漂亮的眼睛,这个丑样子,只怕如今做成什么都卖不上好价钱了。” 二丫哭的更厉害,摇着头想要挣脱面前人的桎梏。 “这样吧,把人放我这儿,我免费给你调教两天。”温仪景收了手,后退两步,大方地说。 谢记突然大笑出声,“我就说太后娘娘不是无情之人,一定舍不得这小丫头受罪。” 看吧,这不是就露馅了? 温仪景苦恼地蹙眉,好像是懊恼自己怎么就漏了陷。 “这样吧,你好歹喊我一声姨丈,这个面子我还是要给你的。”谢记宽容大度地说,“如果你肯将控制蛊虫的秘术说出来,我就将人留在你身边,不动她。” 反正以后温仪景也是要留在自己这地下城的。 这样绝色的美人儿,又是风靡九州的太后娘娘,哪怕取了心头血最后只剩下几日光景,也能给他赚不少银钱。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谢记让扣着二丫肩膀的黑衣人后退。 温仪景面露犹豫。 “一个小丫头而已,我也不缺她能带来的那点银子。”谢记扣着二丫的手突然一用力,卸了二丫的胳膊。 二丫疼得白眼直白,却连求饶的话都不会说了,空气里弥漫开一股尿骚味。 “住手。”温仪景瞳孔骤缩,上前抓住了谢记还想用力的手,“我答应你就是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记脸上终于露出得逞的笑,缓缓放开了手,“太后娘娘最好不要和我耍花招,我的手段你都知道,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用在你身上。” 温仪景将二丫护在身后,“我从不食言。” “最好是这样。”谢记低低地笑了。 看到温仪景认怂妥协,心情好极了。 “引出蛊虫,我需要一些东西,让人立马去准备。”温仪景给二丫将胳膊接了回去,看着小姑娘几乎晕厥,她脸上写满了心疼。 又看向谢记说,“给这孩子准备一套新的衣服。” 谢记还在想温仪景要的那几样东西,心中满是怀疑。 “你若是不信,就算了。”温仪景没好气地说,“那你就花更多的事情去抓温沧渊和温首阳就好了,我祝你成功。” 谢记看向旁暗卫,“按她说的去准备。” 看着温仪景一脸慈母关爱的看着二丫,谢记眯了眯眼,突然问,“小公主的驸马,是谁的种?温沧渊?温首阳?还是你和别的野男人偷情生的?” 温仪景轻轻拍着二丫的背,颤抖不止的人在她的安抚下缓缓平静下来,呆滞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依赖。 温仪景让人坐在地上,自己以手做梳子,将她打结的头发通顺。 谢记此时心情不错,也就不在意温仪景的冷漠,“到底是你们三个谁的其实也不重要,你们三个单独动不得,这小子,或许可以放了心头血试试。” 十几年前,他就让杨桐等温沧渊的孩子出事之后抓来放血,却没想到温沧渊的媳妇儿怀着孩子人间蒸发了。 如今来看,此事定然和温仪景脱不了干系。 不过如今事情也很棘手,温首阳被那个小公主扣在府中,他的人抓不到任何空子,那个小驸马进出身边也有很多人护着。 小皇帝和小公主年纪不到,心眼一个却比一个多。 无论是皇宫还是公主府,都如铁桶一般,他的人进一个死一个。 “比起抓小公主的驸马,或许你现在亲自去请萧玉京,事情会来的更顺利些。”温仪景笑着提醒。 …… “萧公子,我家主子请您前去做客,太后娘娘对您甚是想念。” 带着面具的黑衣人斯文儒雅地撑着一把伞站在大雨中,朝着长廊下坐着的萧玉京客气行礼。 子时已过半,萧玉京在此处已枯坐许久,看着风起雨落,大雨滂沱,雨水溅湿了衣摆,终于等到了有关太后娘娘的消息。 喜欢太后有喜请大家收藏:()太后有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3章 若谢记能杀了温仪景,我萧家退出奉高矿山 萧玉京看着雨夜里对方递过来的信物,是温仪景的白玉扳指。 他垂眸拂去扳指上沾染的雨丝,笑了,“我不喜出门。” 青鸾上前,护在了萧玉京面前,剑刃泛着冷光。 雨下的更大了,廊檐下水流如柱。 雨声里,让人的声音似乎都听不真切。 “若谢记能杀了温仪景,我萧家退出奉高矿山,以表感谢。”萧玉京大手摊开,扳指滑落,跌撞在青砖台阶上,一瞬间四分五裂,被雨水冲刷的满院碎玉。 雨夜森寒,黑衣人头顶的伞被大雨捶打的东倒西歪,仿佛立马就会砸在伞下的人脸上。 看着散落在雨中的碎玉,黑衣人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 萧玉京看起来并不在乎太后娘娘的死活。 这小院里虽只有三个人保护萧玉京,可一路过来,街上都是武功深厚之人,他们在寻太后娘娘。 自己不可能将萧玉京强行带走。 成功擒住萧玉京的机会…… 也不大。 太后娘娘都无法威胁萧玉京,其余人更无可能。 萧玉京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子,大掌隐于宽袖中,隔着厚重的雨雾看向院子里的人。 “萧公子的话,我会代为转达太后娘娘。”黑衣人微微颔首,雨伞劈开雨雾,身影消失在了房顶。 看着消失的人,萧玉京朝着隐在左侧的暗卫做了一个跟上去的手势。 一道黑影划破雨夜,青鸾蹙眉,“万一这是调虎离山呢?” 本就只留了三个人保护少主,如今又少了一个。 “或许,这是夫人周旋许久换来的机会。”萧玉京淡淡说。 若这真是她和他求救的计划,那或许她是觉得自己并不会安排人去寻她,以为自己身边人还有很多。 她这是信他,还是不信? 青鸾握紧了手中的剑,竖着耳朵,警惕地看着模糊的雨夜。 瓢泼的大雨砸落人间,惹的人心烦,青鸾忍不住地问,“如果太后娘娘真的出了事,少主得了自由,不好吗?” 太后娘娘的确帮了少主许多,可却也是一道落在少主头上的紧箍咒,束缚着少主。 太后娘娘迷人,却也十足的危险。 她或许还想要自家少主的命。 萧玉京垂着眸,只是吩咐道,“让人去寻附近这几年开采过的矿山。” 青鸾察觉到了自己少主的不悦,是他放肆了,不再多话,吹了一声哨子,唤外面的人回来。 …… 谢记疑惑地看着席地而坐忙碌的温仪景。 她满手都沾满了白色的面粉,整个人好像陷在里面出不来了。 “太后娘娘这是想养蛊虫还是要做饭?”谢记眉头蹙的越来越紧。 温仪景不会在耍他吧? “都是。”面团太硬了,温仪景又开始加水。 她抬头对上谢记隐忍的面容,笑了笑,“蛊虫要吃饭的。” 谢记坐在旁边继续看。 刚才温仪景找他要的是最精细的面粉和水。 他很不理解,但还是让人去准备了。 “好像是下雨了。”温仪景突然说。 断过的骨有些发痒也有些疼,每逢阴雨天若不能服药热敷,便会有些难受。 “嗯,倾盆大雨。”谢记淡淡回。 他早已经观看过天象,所以才会选了今日动手。 大雨冲刷过后,一切都仿若重启,温仪景的人想找到她,就更难了。 面团太软了,温仪景又开始加面,手都要从面盆里拔不出来,衣袖上也沾染了许多干面粉。 “太后娘娘最好真的没骗我,不然你身后这小丫头可要为你的任性付出代价。”谢记冷冷地威胁,扫了一眼躲在温仪景身后呆呆的二丫。 “我向来说话算话,蛊虫习性如此,我也很是无奈。”温仪景叹了口气,又加了点水。 谢记看不过去,伸手要去帮忙,“下次少加一点面粉。” 温仪景看着已经要冒尖的大盆面絮,点点头,“好像是多了些,下次你来加,正好也提前熟悉一下。” “要不,还是让人再准备两袋面粉吧,另外再加五个炭盆。”温仪景说。 谢记虽不悦,却还是照着做了。 温仪景又跟他闲聊了起来,“谢记,如果有一日你的女儿醒了过来,知道了你这些年做过的事情,会不会宁可一辈子不醒?” 谢记手一抖,面粉加多了,还溅了一身。 “看你,笨手笨脚,还是我自己来吧。”温仪景一抬手,面粉扬了谢记一身。 谢记抹了一把脸,不悦地质问,“太后娘娘难道不知道这些粮食来之不易?” 坐在小板凳上的温仪景,“……” 她见鬼似的看着谢记,“你还知道心疼粮食呢?” 谢记,“……” 他不配心疼? 温仪景低下头,继续揉面。 很快,新的炭盆和面粉也都送了过来。 温仪景看着那人过来的方向。 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有几个密道。 之前自己被带下来的时候蒙了眼睛,只记得走过一段很长的台阶,弯弯绕绕的,像是在原地转圈,也像是螺旋向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身潮气的黑衣人走了过来,朝着一身面粉的谢记恭敬行礼,又看了一眼忙得不亦乐乎的温仪景。 谢记挑眉,“萧家少主当真不在乎太后娘娘的死活吗?” “扳指被他扔了,他说如果主子能帮他除掉太后,他会让萧家退出奉高的矿山开采。”黑衣人说。 谢记笑出声来,看着还在忙碌的温仪景,“你们夫妻二人当真都挺有盼头。” 都盼着对方死呢,还真是默契。 “有尾巴吗?”谢记又问。 不过这话都像是故意说给温仪景听的。 温仪景也干脆停下了手中动作,仰头专心听二人的谈话。 “萧玉京只派了一个人跟踪,但我们人多,那人不知道跟哪个,被人引去了别处。”黑衣人道,“镇上都是太后的人在寻她,已经开始强行搜查了。” “将所有路口都封死。”谢记吩咐道。 黑衣人退下,谢记低头看着温仪景,“太后娘娘如果不想死太多的人,最好还是做一个取舍,心头血取了,也不一定会死,温沧渊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不是吗?” 温仪景听到了地下城突然多了的脚步声,谢记的人去堵路口了? 他可真是一点没让自己失望。 她突然笑了,“是啊,不一定会死,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现在很好奇另一件事情,若你能为我解惑,或许我一高兴,也就答应救你女儿了。” 她再次加了一些水,那一大盆面好像软硬适中了起来,温仪景手上动作飞快地将其分成了一个个的小剂子。 “郑家逃走的人都在你手上,拍花子的事情,除了你们,还有谁在做?”温仪景手中的面团被她捏成了一个个胖嘟嘟的元宝。 喜欢太后有喜请大家收藏:()太后有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章 犹如万蚁啃噬 谢记疑惑地看着温仪景摆在地上的用面团捏成的一排元宝,心里隐隐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却又抓不住头绪。 想着温仪景已经是必死之人,又觉温仪景是难得能和他较量一二的女子,说起话来的时候,也对温仪景多了几分坦言。 “我只管做地下城,郑山君并不完全信我,他们的人抓了许多生过孩子的夫人躲进了山里,想让那些女人给他们生孩子。” “至于拍花子的事情,不是我的人在做,九州各地都有,他们只知道我要漂亮的,至于做什么,没人知道。” 谢记得意的笑了。 “青州的知府又是怎么回事?”温仪景手上动作越发快了,手中沾上的面粉一点点落入袖带。 青州打下来的早,知府任命的是当地最先投诚的人,那时候需要借此来收拢人心。 “金钱的诱惑。”谢记说的直白。 有人捧着金灿灿的元宝送上门,一盘子的时候知府或许没感觉,可换成一箱子呢?十箱子呢? 若再加上识趣的美人儿,有趣儿的玩物呢? 几个人的人性,能禁得住这一次又一次的诱惑? 极致的利益驱使,掌管他人生死命运的快感。 每一项都足矣让人为之疯狂。 谢记不信温仪景会不懂。 只不过温仪景走的是另一条权势之路,看起来更高贵几分罢了。 温仪景缓缓的点头,看向谢记的时候又问,“郑家人,躲去哪座深山老林里?” “大抵是往秦岭一带去了,那里易守难攻。”谢记无所谓的笑着,“就算你知道又如何?也不过是做个明白鬼而已,当然了,以着你的姿色和名头,取了心头血,我会让人竭力救下你的。” 温仪景也跟着笑了,“看来我是得谢谢你才行,但你也得有这机会……” 话音未落,她突然起身,一手掀翻了旁边的面盆,将袋子里的面粉洒向空中,一脚踢翻了旁边已经燃起来的炭盆。 金色的粉尘悬浮在光束中,形成了滚滚翻涌的云雾,越发浓郁的麦香味充斥在鼻尖。 谢记只觉得浑身好像周围的空气都好像被粘稠的液体粘住了,视线一片模糊,耳朵里传来了撕裂的爆炸声。 “温仪景!”谢记浑身灼痛,愤怒地吼道,可更大的爆炸声将他席卷。 他欲追上那模糊的声音,周身却仿佛有被无形的力量挤压,呼吸都变得困难。 滑落的玉簪在半空中骤然炸开,碎片飞溅。 而温仪景早已经拽着二丫跑出了很远,不过依旧被那巨大的爆破声震的耳膜发疼。 整座地下城都在晃动,空气里还有散不去的热浪和云雾在翻滚,推着她扑撞在柱子上。 温仪景迅速将外衣脱了下来朝后面扔去。 摘下柱子上的火把扔进身后洋洋洒洒散落半空的面粉中。 拉着哭都忘了的二丫继续往之前黑衣人消失的地方跑去。 二丫求生的本能让她跟着温仪景的脚步。 身后华丽的宫殿摇摇欲坠。 温仪景捏好的元宝一个个被烧成了金黄色。 那些个被谢记抓回来做成各种玩物苟且偷生的人,她今日替他们决定了生死,吃了她做的金元宝,不要太怪罪于她。 她袖中玄铁匕首落在掌心,刺向听到动静冲出来的黑衣人,一来一回里,温仪景冷声道,“不想死,就带我们出去!” 大厦倾塌。 “谢记?”黑衣人犹豫了一下。 “死了,不过你若是现在赶过去救人,也不是没有机会。”温仪景说。 在黑衣人分神的一瞬间里,她突然拔下自己头上的银簪划破对方闪躲不及的手臂。 黑衣人顿觉一阵火灼之痛。 一息之间,浑身犹如万蚁啃噬,“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过是一点不会要人命的东西而已,如果忍得住,你当我没说,忍不住,带我出去,我自会给你解药,包括谢记的毒,我也能解。”温仪景收了匕首。 黑衣人又看了一眼身后翻滚着涌向他们的热浪。 谢记已死,以太后之能,或许真能给自己续命。 “跟我来。”心中稍作权衡,黑衣人便转身带着温仪景迅速往外走去。 …… 大雨滂沱,地动山摇。 倚吟最先感受到脚下的晃动。 远处的田庄在雨雾里似有热气翻滚,红光乍现。 他面色一喜,扔掉碍事的斗笠,朝着那片田庄狂奔。 “有矿洞坍塌。”萧玉京看着微微晃动的地面,落在腿上的拳头又紧了紧。 难道是寻到矿洞的人和看守矿洞的发生了争执? 是意外还是认为? 又是谁的人引爆了矿洞? …… 长离也顾不得浑身被雨淋透,喘着粗气朝着有亮光的地方飞奔。 雨光里,她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深坑,地面晃动的更厉害了。 “长离。”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雨冲刷的让她听不真切。 “长离。”那声音更高了几分。 长离停了脚步,缓缓的偏头看了过去。 雨雾中有三道身影站在她刚路过的坟地里,夜空划过一道闪电。 “夫人,是你吗?”长离大口地呼吸着,上前两步,又猛地停了下来。 “温仪景!”另一边跑过来的倚吟用力的朝着那三道人影大笑着挥舞着胳膊。 “温仪景,我就知道你命大的很。”倚吟撑起自己湿哒哒的衣袖,试图挡去她头顶的雨水。 长离站在旁边又哭又笑,终是一把抱住了温仪景,“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找不到你了呢。” …… 温仪景骑着马刚到门口,就看到了门口一盏灯在雨夜里随风摇晃。 而那盏灯—— 挂在轮椅上。 萧玉京坐在门廊下,穿透雨帘正望着她。 喜欢太后有喜请大家收藏:()太后有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5章 或许夫人醒了,最想看到的是您呢? 雨雾模糊了视线,温仪景坐在马背上没有动,似乎在朝他笑,喊他的名字。 风雨交加,吹得人听不真切。 一切又都像是他的错觉。 萧玉京指尖微动,风吹进来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摆,温仪景马镫上的靴子淌着水。 倚吟率先跳下马,在温仪景身边单膝蹲了下去,雨水冲刷着他俊朗的面容,散落的发丝紧贴着下颌线,他伸出手摘下温仪景脚背上的马镫。 长离朝着马背上的温仪景伸出手。 雨水冰凉,温仪景膝盖疼的厉害,她撑着长离的手,脚随着倚吟大手的指引踩在他肩膀上。 萧玉京袖中的手缓缓握紧。 温仪景落地。 倚吟起身后退了一步,看着每走一步腿都要站不住的人,眉心微微蹙起,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手用力地背在身后。 “萧玉京,我回来了。”温仪景终于一步步走到了萧玉京面前,朝他笑的一如既往的灿烂。 她站定的时候,脚下晕染开一滩水渍,很快就和她身后的雨雾连成一片。 萧玉京听见自己声音淡漠的说,“回来就好,快些洗洗休息。” 温仪景笑了笑,一抬手,袖子上的水溅湿了萧玉京腿上的衣服,她尴尬地笑了一声,连忙收了手,正要说话,眼前一黑,整个人朝后倒去。 长离迅速抬手将人搂进怀里。 萧玉京握紧了轮椅扶手,看着已经冲上台阶的倚吟,萧玉京抬起的胳膊肘不动声色地沉了下去。 “快带她回去,已经放了信号,玄英应该马上就回。”倚吟催促长离。 长离看了一眼萧玉京,朝他点点头,咬牙一用力抱起温仪景大步朝着后院而去,倚吟紧随其后。 “少主?”青鸾小心地垂眸看萧玉京。 “让人也都回来吧。”萧玉京淡淡说。 青鸾推着他从曲廊往回走,外面玄英等人急匆匆地穿过庭院消失在了雨幕里。 “要去看看吗?”到了萧玉京所在的二进院,沿着长廊再往前走,就是温仪景所在的后院。 风雨交加,枝丫乱撞,却也能听到后面院子里着急的动静。 “素商,快去烧热水。” “槐序,你去取药。” “药不够了,倚吟你让人出去买……” 所有人都很忙。 萧玉京看到倚吟高大的身影快速的飞檐走壁消失在雨夜中。 他轻轻摇了摇头,止步在廊墙拐角处。 “或许夫人醒了,最想看到的是您呢?”迎春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穿的厚实,还披着雨披。 萧玉京没说话,青鸾连忙朝着妻子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 迎春笑了笑,“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帮的上。” …… 温仪景发起了高热,需要降温,可是她腿上又因为阴雨天而骨缝发疼,便是昏迷的人都眉头紧蹙。 长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急匆匆的就赶过来。 “你也有些发热,先回去吃药,别过了病气给夫人。”玄英抓住长离的手摸过脉搏,眉心紧蹙。 “我去请迎春过来帮忙。”长离当然不放心温仪景,可她不敢冒险。 槐序折腾了大半宿,情况也不太好,素商过去照顾了。 今日的女暗卫也都出去寻人了,如今都被打发轮流去洗澡,免得人都折腾病了。 全都是刀光剑影里闯出来的肉体凡胎,谁又能比谁更禁得住这样心力交瘁地折腾。 只有大家都养好了身体,才能更好的保护温仪景。 长离刚出门,便撞上了将雨披搭在门口架子上的迎春。 “你来的正好,我有些发热,劳烦你帮忙照顾一下夫人。”长离双手合十,神色里是隐隐的祈求。 “快别这么说,都是应该的。”迎春随意摆摆手,便跑进了内室。 长离站在门口处看着里面忙碌的人,突然生出一种兰时还在的错觉。 迎春,兰时…… 名字真的挺巧的。 “玄英姑姑,夫人情况如何了?”迎春压低了声音担心地问。 “高热不退,劳烦你用药酒帮忙擦一下手脚心,我要施针。”玄英也很客气,感激迎春来的这么是时候。 方才给温仪景泡热水澡才发现,她身上还有内伤。 …… “是一出早年就挖空的铁矿塌陷,夫人应该是从附近的一个出口出来。”黎明时分,雨逐渐停了,萧玉京派出去的人也都陆陆续续赶了回来。 他们的人也看到了那炸出来的火光,最快赶出去的人看到了温仪景的身影,也知道倚吟和长离接到了人,所以就沿着温仪景出来的脚印往入口处寻了过去。 入口也坍塌了,雨水和坍塌的泥土浇灭了火光。 他们的人和倚吟的人撞上,大家都很默契地要探里面的情况,也不想让里面的人活着跑掉。 雨停了,看着没有再继续塌陷和起火,两拨人都试探着亲自进去,也在挖掘坍塌的大坑。 廊下坐了大半夜,萧玉京满身潮气,胡茬在晨光里格外扎眼,他点点头,“谢记此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怎么还没醒?针也扎了,药也灌了。”倚吟收拾好自己,站在门口着急地问旁边的长离。 长离吃了药,泡了个药澡,现在已经退了热,可担心还没好利索,便一直都在门口守着,顺手拦住了要闯进去的倚吟。 “和人动了手,受了内伤。”长离解释,“你也忙了一宿了,去歇会吧,谢记那边的事情,还得你多费心。” 倚吟随意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被屏风挡着的房间,“人醒了派人通知我,我去那边看看。” 离开的是时候,他绕到了二进院,两个小太监在扫院子里的落叶,三个小姑娘蹲在地上数蚂蚁。 没看到萧玉京的身影。 温仪景昏迷了一夜,也没瞧这人的影。 “你家主子呢?”倚吟问小满子。 小满子已经知道了倚吟的身份,敬重里带着畏惧,“主子在换衣服,您有事吗?” 倚吟便往正屋走。 “公子。”小顺子小跑着冲过去将人拦下,“请您稍等。” 倚吟嘲弄地看了一眼两个小太监,嗤笑了一声,大步离去。 …… 光影之中,倚吟朝着面前的石像双手合十,双目紧闭,默默祈祷:“岱山娘娘,神佛庇佑,保佑温仪景长命百岁,身体健康,事事如意。” “我愿以我所有,换她余生顺遂,不被病痛折磨的。”倚吟虔诚地叩首。 下山路上,途经斗母宫,长剑所指,鲜血飞溅,惊叫连连。 “若是此处再让我看看有人行此龌龊之事,见一个,杀一个,都滚!” 倚吟冷冷的扫过观内旖旎,如今混着鲜血,刺激着人的神经。 岱山乃圣地,若总有人行此龌龊事,岱山娘娘如何能有心思实现他所求?如何能安心保护温仪景? 然而这到底是有靠山的斗母宫,倚吟来的突然,让人措手不及,可很快反应过来,便要反击。 “来者何人,竟然敢在我斗母宫放肆?”一身灰色道袍的女人执剑指向倚吟,满脸肃杀之气。 第146章 小顺子,阉了他 倚吟垂落的剑尖还在滴着血,他冷冷地看向一排道姑,上前一步,“在斗母宫放肆的是你们,降者,今日不杀。” 温仪景总想以温和手段查其根源,有些人却总是不知好歹。 朝廷里的政令已经下了,却还不见各地有政绩,今日他便来打个样,亲自来试试温仪景提出的政令,是否真的利国利民。 炙热的阳光下,剑锋冷厉地折射出一道道寒光,血气弥漫,混着雨后泥土的芬芳。 昨夜一场大雨几乎下到天亮,湿透的青砖石吃不进半点血渍。 黄木色的轮椅大轮压过去,顿时间变成了红色,鲜血低落。 萧玉京今日换了一把榆木轮椅,轻便,结实,也便宜,他面色从容地看着满地的尸体,轮椅滚动渐开的血散落在他的衣摆。 刘家众人连连后退。 “你是,萧玉京?”有人不太确定地问轮椅上的人。 “倒是个聪明的。”萧玉京面无表情的说。 “萧玉京,你如今已经是太后的人,为了一个周楠如此冒险,值得吗?”男人不敢相信,萧玉京竟然真的会为了周楠出现在这里。 萧玉京并不理会,只是看向旁边的暗卫。 得了命令的暗卫瞬间冲了过去。 杀禽兽,总是让人热血沸腾。 七分的胜算,因为萧玉京亲自出面,骤然间变成了九分。 很久没随着萧玉京一起拼杀的人全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功夫。 “留着他的命,给周楠。”最后的刀剑即将落下去的时候,萧玉京淡淡开口。 “萧玉京,若是让太后知道你为了别的女人灭我刘家满门,她也不会放过你的。”男人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萧玉京似是来了几分谈兴,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人笑了笑,“若不是河对岸的事情拖住了她的脚步,你又怎么还能多活这几日?” “太后就算满身正气又如何?即便是她也会杀我,可这并不代表她能接受你为了别的女人这样出头。”男人却也跟着笑了,“萧玉京,女人的嫉妒心最可怕了,你都不知道,你那个好表妹提到太后的时候,有多么咬牙切齿。” “她可是一直都在等着你呢,如今见个人都喊表哥,你都不知道多有意思。” “不过,萧玉京,你这副残躯,还能行吗?” 男人讥讽地看向萧玉京的腿。 萧玉京撑着扶手,身子微微前倾,似笑非笑地看着挑衅的男人,“我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小顺子,阉了他。” 推着轮椅的小顺子手一抖。 今日公子说要出门,还换了轮椅,他当时可害怕了,如今这镇子上乱的很,太后娘娘出个门半宿找不到人,回来之后还昏迷不醒。 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推着公子出门,无异于送死。 可是公子却很坚持。 很快,小顺子整个人的认知都被颠覆了。 刘家大门前,公子谈笑之间,血流成河。 如今他整个人都像是泡在了血罐子里。 公子身边那些个平日里木头桩子一样的人,动起来就变成了发了狂的猛兽,看谁谁死。 现在公子竟然还要他也动手? 小顺子嗓子里跟堵了棉花似的,张着嘴却出不了声。 刚才这一路走过来,他整个人就跟行尸走肉一样,公子说走就走,说停就停,如果不是轮椅撑着,他要跪趴在地地上呕吐不止。 当这里的人提及表妹,提及女人嫉妒的时候,小顺子麻木的脑子转了两下,便懂了公子让自己跟着来的缘故。 太后娘娘那里,总不能惹出个女人的是非来。 “不敢吗?”青鸾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同样一身的血气,将手里的剑塞到小顺子手中。 “玉面战神身边竟然也有这种怂包吗?”男人非但不怕,还再次挑衅起来,“看来玉面战神是真的不行,不然怎么会想对我下这种毒手来折磨我?” 小顺子突然举起沉甸甸的剑指向地上的男人。 “也真是委屈了太后娘娘,好歹也是阅人无数,最后竟然遇上你这么个——啊——” 男人话没说完,骤然发出一声惨叫。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白了一张脸,浑身颤抖不止。 “萧玉京,你会遭报应的,祸不及妻儿,今日你灭我满门,他日必遭天谴!”男人目光发狠,却偏偏动弹不得。 萧玉京无所谓地笑了笑,“嫁你为妻,投生你家,定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今日我送他们一程,经年之后,再世为人,或许还会感激我。” 周楠很快被两个暗卫带了出来,披头散发,套着一身不合身的衣服,跪趴在萧玉京脚边,摇头晃脑地抬头,痴傻的神色一怔,“表哥?” “你是后悔了吗?特意来找我的?”周楠突然一把抓住了萧玉京的衣摆,激动地仰着头问。 萧玉京蹙眉,小顺子顿时扔了青鸾的剑,一把上前将周楠用力地扯开,“姑娘慎言,是我家夫人知道你落难于此,特意让人来救你,听说你疯傻,怕你不认人,才让公子来走这一趟。” 萧玉京满意的看着小顺子。 “公子,夫人醒了。”正要说话,一个暗卫匆忙地跑过来在他耳边说。 第147章 萧玉京,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萧玉京垂眸看着自己靴子上的血污,刚起了的笑容瞬间消散。 看向刘家已经无力挣扎的人。 又看似乎并没有那么痴傻的周楠,“你动手还是我的人动手?” 跌坐在地上的周楠回头看蜷缩在地上的男人。 她曾以为那是救赎她的光,却没想到是将她拖入地狱的魔爪。 她多么希望自己是真的痴傻疯癫了。 “多谢表哥,便不劳烦了。”周楠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裙摆和衣袖上挂满了粘稠的血渍。 她看向青鸾,“借你手中刀剑一用。” “周楠,你竟然没有疯傻?被人糟践成这样,你怎么还有脸活着?”看着提剑而来的女人。 她依旧是长发凌乱,衣袖宽大,可之前那双痴傻的眸子如今尽是狠戾。 “你这种畜生都还活着,我怎么敢死?”周楠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剑一点点刺入男人心口。 “卑劣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凭什么不活着?”滚烫的鲜血溅了一脸,周楠闭上眼,手上越发用力。 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渍,看着道观如同下了一场血雨,血流成河,倚吟放声大笑。 其余观内的和尚纷纷赶了过来,见此口中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看到倚吟一身煞气的走过来,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主子,人醒了。”倚吟的人看着自己主子这疯魔了模样心里咯噔一声,希望这个好消息能换回他的理智。 “这位公子,神圣之地,血洗斗母宫,还是随我们去官府走一趟吧。”一个大和尚抬手拦住了他,一脸公事公办的严肃。 “替天行道而已,不想死就让开。”倚吟的剑落在了和尚肩上,“有这个拦路的功夫,还是早些为他们收拾,多念念经超度的好。” 他收了剑,撞开拦路的和尚朝山下走去。 和尚还想说什么,被同伴拦了下来,“或许是佛祖派来整顿斗母宫罪恶的,如今罪孽全都被佛祖收走,还是想想如何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吧。” …… “可有带新的衣服?”倚吟看向身后的手下。 那人连忙摘下肩上的包袱。 倚吟将身上沾满血污的衣服扔在岸边,赤着身子走入泉水深处。 清亮的泉水浮起一层血红,很快就被冲刷下来的水流冲散,向下而去。 …… 萧玉京撑着胳膊从温泉池里上了岸,岸边铺着柔软的毯子,还是之前温仪景给她准备的。 他将半干的头发放到鼻尖,仔细地闻了闻,确认没有半点血腥气,这才回到轮椅上,喊小满子进来推他。 院子里,温仪景在晒太阳,唇色还是有些发白,看着萧玉京进来,她笑了笑,“怎么这么久才过来?” 她醒来后就让人去叫萧玉京了,可萧玉京竟然没在府中。 不久前,她也听到萧玉京回来的动静了,可又让她在院子里等了半天。 素商说,萧玉京回来的时候衣摆上都是血,带回来了一个女人,他去温泉池洗澡了。 “处理刘家耽搁了些时间。”萧玉京解释道。 “周楠带回来了?”温仪景不动声色地问,目光却紧盯着萧玉京。 一个为了等他耽搁了最好婚嫁的表妹,好不容易嫁人了,却是个畜生。 萧玉京如此心善的人,可会因此自责? 又可会因着这份自责,突然想做点什么? 萧玉京点头,“人并无大碍,明日让人送她回京。” 温仪景便不再多问,抬手让长离等人都出去,等院中只剩二人,她才撑起身子凑到萧玉京面前,一双黑亮圆润的眸子紧盯着他,“我昨日出事,你可担心我?” 雨夜门口重逢,他面色平静,毫无波澜,她还没来得及问便昏了过去。 萧玉京点头,“自然担心。” 温仪景定定看着他,萧玉京怎地这心思像海底针? 刚来奉高的那两日,他还很是热情,也会陪着拈酸吃醋,还会故作矫情。 这几日,却好像变了些,尤其是昨日她险些出事回来那一个照面。 他虽深夜坐在廊下等她,可却又好像只是碍于她的太后身份。 “有多担心?”温仪景不满意他的答案,撑着圆桌站起来,半弯着腰,拉近彼此的距离。 萧玉京早已经垂下眸子,握紧了轮椅扶手,语气无波无澜,“知道夫人自会逢凶化吉,并无太多担心。” 透过罗裙的光影,他看到裙摆里温仪景的腿微微弯着,眸色越发深沉。 “我若死了,你便解脱了,再也不会有人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温仪景抬手勾起萧玉京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 萧玉京缓缓抬头,对上她清冷的目光。 “萧玉京,我若真的死了,你会难过吗?”温仪景看着萧玉京瞳孔里映着自己苍白的面容。 “会。”萧玉京薄唇轻起,没有任何的犹豫。 “我若死了,你可还会再娶别的女人?”温仪景又问。 萧玉京:“不会,你已经够麻烦了,其余的女人只会比你更麻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温仪景兀自笑了,放开萧玉京,撑着石桌后退两步,重新坐了回去。 “可惜啊,我没那么容易死。”温仪景视线穿过树叶的缝隙,看着蔚蓝的天空,越发觉得未来可期。 无论萧玉京想什么,都不重要,他只能留在她身边。 萧玉京静静地看着她,下巴上还残留着她指腹的温度。 在谢记手中,她可否真的有命悬一线? 靠得近的时候,她连呼吸都没以前有力了。 她若是死了? 萧玉京呼吸一紧 太后娘娘福大命大,怎么会死呢? “我在地下城看到了我娘的尸首,明日会亲自带人去挖,你若无事,便一起。”温仪景是不容违抗的语气,也自然而然地说起了别的事情。 萧玉京诧异地看向她。 “只可惜,没看到的谢记的女儿。”她有些遗憾,简要的和他说起了地下城下面的事情。 地下城坍塌,那些本就可怜的人,这一次,命都要没了。 “或许,死亡也是一种解脱。”萧玉京说。 “请几个大和尚给他们超度。”温仪景说。 各地官府寻人的备案,她已经让长离派人去誊抄。 之后还会请人调查各家的情况。 如果能对的上的,会酌情考虑将尸骨送回家,也算落叶归根,魂归故乡。 剩下的,她会请人送去岱山。 正说着,倚吟不顾长离的阻拦,在门口处喊她的名字,“温仪景,温仪景……” 萧玉京偏头看温仪景。 在她身边的这些人里,倚吟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个,毫不避讳地喊她的名字。 “你叫魂儿呢?”温仪景坐起身来,不悦道。 倚吟得了回应,便大步走了进来,站定在温仪景身边,细细打量她苍白的面色,眉心紧蹙,“怎的骂人都没劲儿了?谢记那老王八羔子没抽你的血吧?” 喜欢太后有喜请大家收藏:()太后有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章 萧玉京只当没听懂,没有动作 萧玉京看着倚吟大大咧咧地毫不忌讳,温仪景也并不在意的笑着,“我这么厉害的人,能让他得逞?” 倚吟放了心,又看旁边一张死人脸的萧玉京,心中有点烦闷。 只是刚来,他还没和温仪景多待会儿,于是就说起了自己血洗斗母宫的事情。 萧玉京看了一眼倚吟半干的发髻,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皂角香。 “那些女子如何了?”温仪景问。 “想要回家只怕都是没可能,可她们冒犯了神明,自然也不能继续留在斗母宫,以免有些个人又重操旧业,我将人都先打发到了一处庄子上,在那里如果能老老实实自食其力,日后那里就是她们的家。”倚吟说。 温仪景点点头,“这群人盯紧些,最好余生就留在那里。”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们被租赁出去给人生儿子,有些人或许是不介意的,可这件事情若是不能制止,其他州府或许也会有样学样,极大的利益面前,苦了的还是柔弱的女子。”倚吟说。 这番话,意料之中得到了温仪景的赞许,倚吟开心地笑了。 “不过那些年幼的孩子,我带回门里了,如今的训练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你死我活,总能挖掘出她们最擅长的事情,如今九州太平,权贵家的女君想来也是需要一些会武艺的侍女。”倚吟又说。 血洗斗母宫今日或许是有些冲动,可却也并非没有想好善后的法子。 他而已经放出风去,今日斗母宫的事情,是江湖事,若没有上面的人施压,官府应该不会插手此事。 不过也不好说,他此举掀翻的可能是州府的饭桌。 那些人或许会借此机会想胁迫江湖人听从官府号令。 不过这也不是倚吟一个杀手门派要考虑的事情。 “这件事情你考虑的比我周到。”温仪景知道倚吟不是无脑冲动的人。 倚吟笑着,平静的看了一眼萧玉京。 萧玉京的人寻矿山的确有一手,昨夜在找温仪景的事情上,的确也出了不少力气。 可萧玉京始终是只能干坐在家里等消息。 “坍塌矿坑的事情,派人看守,下面有我想要的人。”温仪景说。 倚吟同样意外,“先夫人竟然被谢记那狗东西藏在了此处,说来你此次也算是因祸得福,当然了,身体如果能养回来的话。” 萧玉京视线再次看向倚吟。 她只说有想要的人,他便能知道是谁。 而且,他似乎早就知道温仪景并非不是不找生母杨柳。 温仪景割了杨桐的舌头,不是不在乎,而是她要的线索从来就和杨桐无关。 温仪景笑了笑,“我一向运道不错。” 新鲜的话已经说完,倚吟没了留下的理由,便起身告辞。 站在门口回头看,再一次羡慕萧玉京。 萧玉京不用找任何借口,就可以留在温仪景身边,哪怕什么都不说,就只安静的坐着。 想到自己进门前,底下的人说萧玉京今日灭了刘家满门,再想刚才院中萧玉京发髻未干,倚吟抬手摸了摸自己还没干透的发髻。 也或许,他真的没有半点机会了。 “倚吟公子做事妥帖。”看着人走了,萧玉京才淡淡的说。 每次看到倚吟和她的相处,时常会有些不能理解,为何她不选倚吟。 倚吟在江湖中的地位能成为她的助力。 她们说话做事又都是那么默契,倚吟永远知道她在想什么,而且能快速地出现在她最需要人的时候。 若论容貌,倚吟也姿色上等。 “当初为何不选倚吟做夫婿?”萧玉京终究是问出了口。 温仪景还在想倚吟刚才说的对那些女子的处置,听到萧玉京的话愣了一下,认真道,“倚吟没你好看。” 萧玉京,“……可倚吟行动自如。” 至少在她昏倒的时候,倚吟能将她抱起来。 温仪景拔开酒塞的手一顿,因为萧玉京变化而感到混沌的脑海瞬间清明了起来。 她喝了一口酒,才慢悠悠地看向萧玉京,“他行动自如关我何事?” 萧玉京,“……” 温仪景站起身来,腿上没什么力气走到萧玉京身边,眼神示意他往旁边挪一挪。 轮椅宽大,容的下两个人。 萧玉京只当没听懂,没有动作。 却突然,温仪景身形一晃,整个人朝着旁边栽倒下去。 萧玉京连忙伸出手。 温仪景顺势跌撞进他怀里,将差点从轮椅上滑落的萧玉京又按了回去。 “我都虚弱成了这个样子,你却一点不担心我,老是惦记人家倚吟,这是个什么道理?”温仪景靠在萧玉京肩膀上,语气娇弱。 萧玉京心跳如雷,胳膊都僵硬着,脸色越发苍白。 温仪景抬手抽走了萧玉京的发簪,长发散落,发根处尽是灰白。 “头发还没干透怎么就束起来了?”温仪景勾着他一缕发丝懒懒地问。 萧玉京勾着她腰的手紧了紧。 “倚吟的事情,如今已经是最好的局面。”温仪景无奈叹了口气。 她已经努力周旋了,可在性命面前,难免更自我些。 萧玉京看着她蹙起的眉心,淡淡嗯了一声。 是倚吟脸皮太厚,非得缠着她的。 “萧玉京,要孩子的事情,又得等等了,我得吃几天药。”温仪景又是一声长叹,“谢记真的太讨厌了。” 萧玉京,“……” “对了,周楠情况如何?送她回京的事情,你问过她的意思吗?”温仪景突然坐直了身子。 喜欢太后有喜请大家收藏:()太后有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9章 今夜我留下陪你 太后娘娘又问起周楠表妹的事情,萧玉京有些意外。 不太受控地想到了姓刘的畜生说的那番话。 念头刚起,萧玉京便亲手掐断。 太后娘娘总不会为着他吃醋,或许是感觉属于她的物件被人觊觎了而不快。 “萧玉京?”温仪景抬手一把掐在了萧玉京的脸上,凶巴巴的像个母老虎,“你在想周楠?舍不得送她走?” 脸上钝钝的痛感让萧玉京心都跟着一激灵。 难以置信地看向坐在旁边的太后娘娘,怎么好像突然变得凶悍无比? 甚至要有点无理取闹? “觉得周楠是因为和你赌气才嫁了这么个畜生,你还想为她负责不成?!” 温仪景掐着他脸的手更用了几分力。 大有一种萧玉京敢点头,她就要将他手撕了的架势。 萧玉京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两个字:悍妇。 从来只喜不怒的太后娘娘,此刻眼睛好像要喷火,又好像要……落泪? 萧玉京怀疑自己看错了。 心中疑惑,嘴上却解释道,“我并无此意,周楠并非孩童,该她自己为自己负责。” 温仪景掐他的脸的力道小了许多。 萧玉京看着太后娘娘缓了几分的脸色,提着的心缓缓回落。 “周楠的事情,京都知道多少?”温仪景收了手,看着萧玉京脸上泛红的手指印,爱怜用手轻轻给他擦着,还凑上去吹了吹。 萧玉京霎时间身子紧绷,脑子有点转不动了。 雨后院中的青石板被冲得发亮,廊檐下积水洼处漂浮着零落的茉莉花瓣,风一吹,皱巴巴的乱作一团。 “疼了?”温仪景半边身子都贴着他,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好像往一边躲了一下。 温仪景看他绷着脸不说话,又凑过去给他吹了吹,“真捏疼了?” 她刚才的确没收着手上力道,不过她不觉得萧玉京是个不抗揍的。 没什么血色却也依旧柔软的唇几乎贴在萧玉京泛红的脸上。 太后娘娘身上的酒香压过了院中的茉莉花香。 萧玉京呆滞的目光转动,自然感觉出了太后娘娘的故意撩拨。 他又岂是如此没有定力之人。 太后娘娘如今内外都有伤,若气血上涌,一身内力怕是要溃散。 用力的抿了一下薄唇,抬手扣住她肩膀将人拉的远了些,“并无大碍,一会儿便好了。” 今日的太后娘娘有些喜怒无常。 或许是受了伤,身体不舒服,所以心情也不太好的缘故。 只是刚才和倚吟说话的时候,她看起来心情还挺好的。 萧玉京如是想着,扣着太后娘娘的肩膀便又朝着自己相反的方向拉了拉。 温仪景稍微和他拉开几分距离,不过到底是挤在同一个轮椅上,再远也远不到哪儿去。 “周楠的事情,我去信只告诉了父亲,不过父亲应也会告诉大姑母。”萧玉京试图拉回正经事。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怎么样?”温仪景用力抱着萧玉京坚实的胳膊,仰头看着他问。 萧玉京不由眉心微蹙。 这件事情,吃力不讨好。 她还受着伤。 “周楠到底是觊觎过你的女子,如今你又亲自将她从恶魔手中救了出来,女子最爱以身相许的戏码,我不想让你再和她有接触了。”温仪景一双黑亮的眸子坦诚地看着他。 “我和她从未有过男女情意,后面送她回京的事情,都会由青鸾同她谈。”萧玉京不太想让温仪景掺和这件事情。 大姑母此人相当难缠。 太后娘娘此举虽然坦荡,却也终究是将他当成了所有物,对他有占有欲。 如今别人多看他两眼,太后娘娘都会不开心。 “可青鸾是你的人。”温仪景看着他幽幽道,“难道你是怕我欺负你的表妹不成?” “夫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萧玉京平静道。 温仪景嘲弄地笑了,“我最是小气,如果她真的敢惦记你,想借此机会赖上你,我肯定会将她小命留在奉高。” 萧玉京看着廊柱被斜阳拉长的影子,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些许湿气,屋檐后远处的岱山都仿若披着黛青的纱衣。 “夫人若有闲,此事便劳你费心了。”萧玉京不知太后娘娘这是要做什么,可她既然坚持,随她便是。 周楠的事情,他问心无愧。 若周楠真的执迷不悟,当然还是要继续为她自己言行负责。 不过他想经此一事,周楠应该成长了。 温仪景哼了哼,没说什么,站起身步履缓慢的回到了自己的摇椅上。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偏院里传来阵阵饭香,并夹杂着浓郁的药味。 红霞满天,温仪景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梦半醒中,她梦到自己回到冰棺前,刚推开冰棺盖,冰棺里的女人就睁开了眼,看着她笑的慈爱,“阿景都长这么大了,蛊虫也该产卵了。” 女人朝着她伸出手,温仪景也试探地要拉住她。 “夫人,该吃饭了。”肩膀一沉,长离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温仪景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长离温柔的面容。 “我竟然睡着了。”温仪景恍惚了一下,才缓缓坐起来。 “这几日折腾得太累了,早些吃饭,夜里早点歇息。”长离轻声说。 吃完饭,萧玉京便走了。 温仪景在院中消食,正准备喝药,萧玉京坐着轮椅又回来了,明显的还换了衣衫。 “你怎么又来了?”温仪景捏着鼻子喝了两口药汤,苦的她想哭。 见着萧玉京过来,长离便退了下去。 小顺子也放开轮椅转身走了。 温仪景莫名,换两口气,看着不说话的萧玉京,又看手中半碗药,她闭上眼,一鼓作气,一饮而尽。 将药碗一放,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把捧起萧玉京的脸苦涩的唇朝着他就亲了下去。 苦涩自唇边蔓延进口腔,萧玉京舌尖也泛着苦意,许久太后娘娘才放开他,舌尖的苦味不知何时已经蔓延到了喉头,仿佛他也饮了一碗苦汤药。 萧玉京吞咽了一下口水,这才将手中一个白玉瓷罐递给她,“给你送蜜饯。” 已经不觉得药有多苦的温仪景,“……” 怎么不早拿出来? “夜里莫要多吃。”看着温仪景扔了一颗进嘴里,抬手还要拿,萧玉京便又提醒。 温仪景,“……药也送到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刷牙漱口再睡。” “今夜,我……”萧玉京用力吞咽了一下,“我留下陪你。” 月光下,他耳根都红透了,袖子里的手不安地反复蜷缩紧握。 温仪景却是摇了摇头,“不用。” 第150章 萧玉京憋闷的眼睛都红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萧玉京却被拒绝了,他猛地攥紧了手,不解地看温仪景。 成婚这么久,太后娘娘几乎从未拒绝过他的任何要求。 下午她那样靠着他,说了许多充满占有欲的话,他以为她是希望今夜他过来陪她的。 刚才她又那样对他,可为何却是拒绝? 她身体不舒服,自己虽然不能像长离等人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可却也能做长离等人无法做到的陪伴。 却原来,是他想多了吗? 萧玉京忐忑的眸子熄灭了所有的光亮,没等温仪景回答,便又垂了眼,“如此也好,我行动不便,若你夜里起热,我反而碍事。” 温仪景看着他极力掩饰自己的失落,上前一步弯腰拉住他的手,幽幽叹息,“不是不愿让你留下,实在是有心无力。” 萧玉京错愕地抬头,“夫人竟是如此看我?” 他是察觉到了她的撩拔,身体也不可抑制有些反应,今晚过来也是想回应她下午的撩拨。 可却不至于如此禽兽,明知她身受内伤却还要与她做那事儿。 温仪景挑眉,极力克制自己向上的嘴角。 萧玉京憋闷的眼睛都红了,像是个嘴笨不会吵架的,就那么红着眼看她,似是伤心,又似是失望。 温仪景本是忍着笑的,看他这副样子,笑意渐渐散了干净,连忙上前宠溺地捧起他的脸,温热的唇落在他眼上,“我与你开个玩笑,怎的还当真了?” 萧玉京闭上了眼,不说话。 “我受了些伤,身体不太舒服,夜里长离和玄英得为我施针推拿,你在她们不方便。”温仪景抵着他额头轻声解释。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不管不顾之人。”温仪景温声哄着。 因着自己出事,萧玉京无法亲力亲为,本就心情低落,今晚肯主动过来,还不知道暗地里给自己下了多少决心,偏她还非得逗他。 不管这眼红难过有几分真假,都该哄。 对萧玉京,温仪景总是多了很多耐心,并不仅是想和他生一个孩子。 萧玉京定定地看着她,低沉着声音问,“比起刚醒来的时候,如今可觉得好些了?” 他被迫仰着头,可视线却偏向别处,脸又红了,似是为刚才的事情觉得不好意思和她对视。 “已经好多了,明日便能带你一起去坍塌的大坑那边看看。”温仪景笑着道,揉了揉萧玉京脸上已经消散的指印,“你也仔细修养身子,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就回家。” 萧玉京垂下了眼,轻轻嗯了一声。 “时间不早了,让小顺子带你回去,这几日你也费心了,明日我们出去转转。”温仪景柔声说。 喊小顺子进来之前,想到什么,她又说,“之前你所担心的都有道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以后我不会再如此冒险了。” 谢记的事情处理干净,过往的恩怨随之了却,心中的执着自然消散,再没什么事情值得她如此做。 萧玉京抬眸看她,太后娘娘在和他承诺?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萧玉京别开视线,声音似乎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温仪景笑着应好,这才扬声叫了小顺子,让他将人推回去。 小顺子不太确定地看向萧玉京,要走了? 他明明看到主子回去之后特意又叫了水擦洗,并换了衣服才过来的。 虽然他伺候萧玉京时日不多,可还是摸着些门道,萧玉京每次侍寝之前必定要将自己清洗干净。 他并不太清楚太后娘娘伤势到底有多重,可公子总是有分寸的。 尤其是因着太后娘娘这几日事忙,二人已经有些日子没在一块了。 不过如今太后娘娘赶人,小顺子也是不敢多说话的,推着萧玉京连忙离开。 …… 温仪景因有伤,早上也没和萧玉京一起用饭,起的比往日里晚些。 空气里有了热意,她才坐在桂花树下慢慢吃着药膳。 “夫人,周楠想见您。”迎春早上来过一趟,见温仪景睡着,便走了,半上午这又来跑了一趟,首先也是关心温仪景的身体更多。 迎春已经从青鸾那里听说了,周楠的事情日后由夫人负责。 但青鸾总归是外男,许多事情沟通起来多有不便,便由她来跑一趟,做个传话的。 温仪景对迎春也总是多了几分耐心,大抵也是因为她的名字里有个春字,“将人请过来吧。” 这是她第一回见周楠,模样里和她母亲是有几分相像,不过瘦弱很多,走起路来,衣袖空荡荡的,看起来很是弱不禁风。 周楠也是个美人,年少的时候张扬清纯,如今弱柳扶风,一切看淡。 她一路走过来,也在看温仪景。 太后娘娘姿色绝艳,做了许多女子想做不敢做,想做做不成的事情。 她自是知晓,许多人对太后娘娘如今的地位多有鄙夷。 以前她也这样觉得。 可如今再看,所谓的鄙夷又何尝不是可望不可即的嫉妒。 至少她很嫉妒,嫉妒太后娘娘位高权重还能如此貌美惊人,嫉妒太后娘娘嫁给了她求而不得的郎君。 可站在太后娘娘面前,嫉妒又只能藏在心底,面上要恭敬有礼。 周楠自嘲的笑了,恭敬的跪在地上,“民女见过太后娘娘。” 她行了叩拜礼。 周楠伏在地上,略感意外,温仪景没有客气地阻止,她受了自己这一拜。 可很快便又自嘲笑了,太后娘娘身份尊贵,如何受不得? 何况,自己能逃脱魔窟,也是太后开恩。 这么想着,周楠这一拜,诚意更多了几分。 温仪景静静地看着地上的人。 周楠亲自动手杀了那个男人的过程,温仪景已经听说了,为着那些话,此刻也对周楠高看了一眼。 这也是昨日本不想多问,最后却还是和萧玉京提了此事的缘故。 抬手让迎春将人扶起来。 “接下来,你可有什么别的打算?是想听从你表哥的意思回京,还是如何?”温仪景目光温和的请她落座,询问她的想法。 喜欢太后有喜请大家收藏:()太后有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1章 太后娘娘对少主的在意,又有几分? 周楠忐忑的坐在温仪景手边的石凳上,屁股只沾了一点点边沿,不太确定的看向温仪景,大脑飞速旋转。 太后娘娘这话几个意思? 她希望自己怎么选? “我真的可以自己选吗?”周楠小心的看着温仪景问。 她心中很诧异,从太后娘娘温和的目光里,她没看到鄙夷,甚至连同情都没看到。 昨日随萧玉京回来,迎春便一直陪在她身边。 迎春看她的时候,多少带着些许的同情怜悯,说话也都带着小心,害怕刺激到她。 不得不承认,相比较起来,她还是更喜欢太后娘娘这温和中透着疏离冷漠的目光。 温仪景看着她流转的眸光,笑着点头,“当然,这是你的权利。” “我可以叫你表嫂吗?”周楠突然又问。 温仪景挑眉,“随便你。” 周楠比她想的聪明多了。 “表嫂,我不想回京都。”周楠真诚地看着温仪景说。 温仪景微微笑着,等待她的下文。 “我想去江南,想找你借一千两银,也请你为我安排一个会武功之人与我做个伴。”周楠期待的看着温仪景,“如果我能赚到钱,会加倍还你。” 温仪景微笑着看了周楠一会儿,在周楠紧张的直吞咽口水要试图说点什么挽救一下的时候,她点头,“没问题。” 周楠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她张了张嘴巴,半天才问出声来,“你,你都不问问为什么?” 就这样答应了? “因为你比我想的更聪明。”温仪景温和地笑了,“刘家被抄家,等账目清点完之后,我会从中抽一部分银钱给你,这是你应得的。” 周楠唇瓣蠕动,似乎有千言万语,却最后只红了眼,化作一声哽咽的“谢谢。” 她背过身去,终于坐实了身下的石凳,仰着头深呼吸,半晌之后才转过身来又看向温仪景,“我去写一封信给我阿娘,劳烦表嫂让人送回京都。” 周楠匆匆走了,迎春犹豫了一下,并未跟上去。 “我在青鸾身边许多年,以前虽然没有和表小姐打过交道,却也听青鸾提起过许多次,不知是不是经历了这一遭事,这次见面总觉得表姐和青鸾口中说的不太一样。”看着离去的背影,迎春轻声说。 她也很诧异温仪景对周楠的包容。 太后是不在乎少城主还是根本不担心表小姐会掀起什么风浪来? “和我之前听到的也不太一样。”温仪景倒没有太多的意外,“或许如今才是真正的她。” …… 前面院子里,萧玉京吃过早饭看了一会儿书之后就去西厢房撑着胳膊锻炼了,他已经懈怠了好几日。 小臂撑在护栏上,无力的双腿垂落,脚刚刚触碰到地面,他感知不到,只能看到,胳膊稍微往下,腿便无力地弯曲。 除了那次做梦,都不曾再有过任何异样。 “刚才表小姐去见夫人了。”小顺子得到消息,在外面窗下告诉萧玉京。 萧玉京撑着胳膊停了下来。 “表小姐离开的很匆忙。”小顺子继续又说,“回了隔壁院子,找了要了笔墨纸砚。” 萧玉京继续撑着胳膊往前挪动。 走了两圈,停下来后让力气更大的小满子进来给他松了松肩膀上的肌肉,又按着窦郎中的方法推了推腿。 推拿完,时间已将近午时,萧玉京去梳洗,小满子和小顺子守在廊檐下。 “你说,公子还有站起来的可能吗?”小满子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小顺子。 他还是很希望公子能站起来的。 那天下着大雨,就倒在公子面前,他都看到公子要起来了,可却最后又无力的坐了回去。 那个倚吟公子,一眨眼就从街上跑到了夫人身边。 如果自家公子也双腿完好,是不是那日第一个接住夫人的就是他了? “慎言。”小顺子小声提醒。 小满子捂住了嘴,小心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心中偷偷想,回京都之前,他也想得个空去岱山参拜参拜。 为主子求个平安顺遂,也为自己和妹妹求个幸福圆满。 …… 午休过后,温仪景便让长离准备了马车,她要亲自去地下城那边盯着。 温仪景在奉高被郑家余孽抓走险些丧命的事情,周泊聿已经传去各州。 也正借此机会,调兵将整个小镇都围了起来,如今是只进不出。 其余各州府许多人其实早就得了信儿,知道太后娘娘微微出巡,已经暗暗做好了接驾的准备。 有很多听说太后从他们边城路过,并未有停留打扰的意思,还长松了一口气。 只是没想到在小小的奉高竟然差点丢了命。 一时间各地也都开始自查起来,就怕有郑家余孽在自己地盘兴风作浪。 “福祸相依,您的性命为先,又有郑家余孽搅和其中,调兵清理奉高名正言顺,也不会引起民乱。” 周泊聿看着明显虚弱了的温仪景,连忙上前将人迎进了自己提前搭好的棚子下。 桌案上,瓜果点心一应俱全。 温仪景看着挖掘地下城的士兵,点头,“辛苦你费心了,如果能借此将郑家余孽全部清理干净,青州刺史一职,我会推荐你表兄。” “多谢夫人。”周泊聿笑着拱手。 太后娘娘开了口,此事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了。 对于周泊聿而言,其实,当年他私心里更支持温仪景坐上那个位子。 可毕竟有些事情少数需得服从多数。 “他是有才之人。”温仪景平静说。 周泊聿表兄如今是青州管辖内的一个小县令,这两年政绩不错。 当年因着周泊聿的关系,本也有着将人想放到小地方历练政绩,等若是出色,便要调往京都,也算是对周泊聿这一波老人的一种信任。 毕竟周泊聿如今的将军之位,已经没有了上升空间。 而且她清楚,这才是周泊聿最想要的。 周泊聿和温仪景说了些这两日的事情,温仪景亲自给他说了说自己见着的地下城,估摸了一下大概方位,周泊聿便也亲自下去干活了。 温仪景这才回头看一路都没怎么说话的萧玉京,看着已经没那么晒的日头,毫不犹豫地将人推出了棚子。 萧玉京沐浴在夏日的阳光里,微微眯了眯眼,看半边身子都躲在凉棚下的温仪景,沉默的不想说话。 “周楠给了我一封信,让我送回京都给她阿娘。”温仪景靠着棚子吃了一块西瓜,想到什么,从袖子里抽出了没有封蜜蜡的信,递给萧玉京。 “送信?”萧玉京不解,“她不回京了吗?” 温仪景将信塞他手里,“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萧玉京犹豫地打开,周楠这是做了什么,太后娘娘似乎并未生气,甚至还有些高兴? 只是这心中的内容,却是让萧玉京心头一跳。 第152章 萧玉京:我的脸怎么了? 萧玉京诧异地看向温仪景,“这是周楠表妹的遗书?她要寻死?” 温仪景唔了一声,“你觉得呢?” 萧玉京捏着信纸的手紧了紧,他不太敢觉得。 “你希望她死吗?”温仪景挑眉问道。 萧玉京抿唇摇头。 好歹也是血亲表妹,二人过往也无深仇大恨,不过是个被家族操控年少无知的女子,他不至于因为周楠早年无度的追逐就想让人去死。 可是,他先前要将周楠送回京都,无异于逼着周楠去送死。 “她那么干脆地杀了姓刘的,我以为她……”萧玉京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即使周楠真的想得开,可京都的周家呢? 如周楠心中所言,她若回去,奉高的事情早晚会被好事者查出来,到时候,她的存在就是周家最大的污点,周家的女娘和郎君都会因为她而前路艰难。 回去之后,即使周楠自己不想死,可周家院门一关,许多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明明周楠才是受害者,可如今,她却成了一个家族的污点。”温仪景嘲弄地笑了,“周家的人若知道此事,定然都盼着她死。” “是我思虑不周。”萧玉京惭愧地垂了头。 之前只想着快点将周楠这个碍眼的打发了,免得太后娘娘因此不快。 他心中是怕周楠借此机会赖上自己,大姑母混不吝地闹起来,悠悠众口,纵使温仪景身份尊贵,也难全身而退,若京都城那些老东西想要借此除掉温仪景,她前路将会更艰难。 “或许周楠对你的爱慕也都是假的,不过都是被家族逼迫的。”温仪景幽幽笑了。 萧玉京不置可否。 如今的周楠和过往见过的判若两人。 而他,更是小瞧了太后娘娘。 萧玉京不自在极了,却还是开口问,“周楠如今是作何打算?” 有太后娘娘在,周楠总不会真的去死。 可周楠此举,却也是要和周家彻底断绝关系。 “想去江南,问我借钱,不过我想着刘家抄家,肯定也有不少钱,匀一部分给她做盘缠。”温仪景说。 女子想要自立并不容易,周楠前面的路,还长着。 萧玉京不由对自己这个表妹有些刮目相看。 只是不知道小姑娘是早年便是如此,还是经此一事之后才成长起来。 不过不管哪一种,他为她感到开心。 “夫人大义。”萧玉京由衷地佩服温仪景。 可心中却也清楚地意识到,温仪景也好,周楠也罢,对他的在乎都只是敷于表面,禁不起任何试探。 “夫人,挖到人了。”周泊聿朝着温仪景招手,大声地喊道。 温仪景便丢下萧玉京跑了。 看着离去的背影,萧玉京面上有些许失落。 太阳照在脸上有微灼的暖意,雨后泥土的气息随着坑洞那边露出的越来越多,在鼻尖也越发浓郁。 萧玉京这两年也看过不少医书,知道人和草木一样,是需要阳光和泥土来滋养。 他这样的情况,晒一晒太阳是很好的,只是太后娘娘这过去一忙,他今日晒太阳的时间或许要超了。 晒伤了脸,太后娘娘会不会嫌弃? 她很喜欢这张脸,看着他的脸,那苦的要命的汤药,都能一饮而尽。 若有一日太后娘娘真的有了身孕,自己这条命,是不是也就到了终点? 太后娘娘对小皇帝,到底是什么心思? 温仪景并不知萧玉京心中一直藏着的心事,此时看着被士兵抬出来的破罐子,一颗心都仿佛被人用力捏着,呼吸都不太顺畅。 如今挖出来的是那些被养在坛子里没了手脚的女子。 她们无法动弹,大多死于窒息。 温仪景别开脸,没有再看下去。 周泊聿眉头都打了结,“这谢记真是个畜生!” “让人好生核对身份。”温仪景轻声说,“顺着这个方向继续往南挖,谢记如果没逃出去,便应该在这个方向,这中间,或许,还有些……孩童。” 温仪景逃离之前给他们留下许多面捏的元宝,是盼着他们能早死早超生。 可如今,她又有点希望那些手脚完好的孩子还能活着,虽然,他们也多被铁链锁着,便是想逃,也没多少可能。 …… “阿娘出事了?”袁青冥也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暗卫的消息。 温仪景身边的暗卫自然也有他的人,这是温仪景出京之前,他亲自安排的,温仪景允许了。 “陛下冷静些。”楚寒英连忙拉住丢下筷子起身的人。 她毫不怀疑袁青冥当即就要出发前往奉高亲自寻人。 “姑母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逢凶化吉。”裴岁安淡定地继续吃饭,手里的筷子却是断成了两半,尖锐的木刺扎入掌心。 自从上次入宫之后,她出宫处理了一下锦绣布庄的事情,感觉有人盯上了自己,便又进了宫躲着了。 姑母出门在外,自己的身份或许已经暴露,保护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哪怕她偶尔还是会察觉到皇后娘娘对自己若有似无的忌惮,却也还是住在了宫里,毕竟袁青冥对自己和对袁清瑶并无区别,没任何别的心思。 楚寒英点头,“岁安说的有道理,您可千万不能冲动,若是事后被阿娘知道,肯定会对你失望。” 袁青冥闭了闭眼,深呼吸,重新坐了下去。 裴岁安看了一眼楚寒英,低头继续吃饭。 “或许这只是阿娘的计谋,谢记故意混淆我们的眼线,如果真的被谢记得手,温沧渊和温首阳还都在京都城,阿娘暂时也不会有事,慢慢周旋便是,萧大人便是身体不便,可战神并非徒有虚名,奉高有他在,也一定能想办法救出阿娘。”楚寒英冷静地劝道。 袁青冥脸色越发沉了。 …… “此人可是谢记?”周泊聿看着身体已经被烧得看不出原貌的人,发出疑问。 温仪景蹲在地上翻看着尸体。 第153章 熄了灯不看脸就是了 萧玉京看着太后娘娘那有火无处撒的暴躁样子,疑惑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脸。 粗粝的指腹刚落在脸上,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立马淡定下来。 “太久没这样晒过,今天日头晒的久了些,没什么大碍,养几日就好了。”萧玉京不以为意地说。 温仪景凤眸微眯看着他一脸无辜变得满不在乎的样子,拳头握的咯咯作响,突然冷笑一声,看向旁边杵着的青鸾,“你,挖坑去!” “是!”青鸾站直了身体,朝着温仪景行了一个军中礼,然后大步朝着周泊聿那边去了。 “如果不是我这双腿不争气,我也想亲自过去帮忙的。”萧玉京看着青鸾离去方向幽幽的说。 早年他亲自下了许多矿山,对于地下的结构,比很多人都更了如指掌。 “先别说腿了,再不长点心,脸都废了。”温仪景嗤了他一声。 拿起旁边温凉的茶水,拿出帕子沾湿了轻轻给他擦了擦脸上都要爆皮的地方。 萧玉京看着眉头打了结的太后娘娘,沉默半晌,冷不丁地问道,“若是脸也毁了,夫人见我可还欢喜?” 温仪景手一抖,用力地按在了萧玉京几乎要爆皮的脸上,呵呵冷笑,“脸毁了有什么要紧,身子还好着足矣,熄了灯不看脸就是了。” 也不知抽的哪门子风,好好的脸不要了。 不过这人话也问的多余,他一向不爱让她看到他动情的模样。 萧玉京此刻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低低的笑出声来。 温仪景鲜少见到萧玉京笑的这般灿烂,不由恍惚了几分。 如他这般的人儿,即使脸被晒的要脱皮,笑起来,却依旧是好看的。 选他为婿,看钱看教养,看到了最后,竟是迷上了一张脸。 温仪景动作不由放轻了许多。 “以前在军中的时候,烈日下暴晒一日也是常有的事情,没那么娇气。”萧玉京感受到她落在脸上的视线,不由轻声说道。 说这话,视线落在太后娘娘也被晒红的脸上,两相对比,太后娘娘的脸皮好像比他还厚了几分。 萧玉京笑容更大,扯动的脸皮又是火辣辣的发疼。 好像许久没有过这样的痛感了。 如此,真实活着的感觉。 “傻不傻。”温仪景愤愤地戳了几下他的额头,端了一杯水递给他,“喝点水吧,出了一身汗。” 萧玉京笑意收了几分,接了茶杯,“多谢夫人。” 她如今总归也还是在乎自己的。 只是不知道若是她怀了身孕,可还会如今日这般紧张他会受伤,又或者,她会直接要了他的命呢? 她对小皇帝,又有几分在意? …… 温仪景陪着萧玉京待了一会儿,周泊聿那边又有了新的发现。 温仪景朝着那边冷冷道,“青鸾,滚回来!” 一身泥土的青鸾迅速回到了棚子里,看着心情不错的少主,青鸾心中颇为不解,只心疼道,“少主许久不晒太阳,今日有些过犹不及。” 萧玉京手中还捧着太后娘娘刚才递给他的半碗水,闻言笑了笑,“太后娘娘一向面热心冷。” 青鸾听的若有所思,很快打住,不去多想主子的心思,说起了刚才自己在泥坑里看到的事情。 “有些是被烧死的,可最初的伤势又比火烧更严重些,那火许是夫人放的。”青鸾小声说。 “夫人足智多谋,身上的内伤并不严重,应是故意给对方留的空子。”萧玉京淡淡说。 “亏的是逃出来了,我瞧谢记可是要将奉高都挖空了,若是一日内找不到入口救人,一旦被带出奉高,情况就不妙了。”青鸾说。 看着那些被断了手脚的漂亮女子,青鸾头皮都发麻。 太后娘娘花容月貌,落在谢记手中,只怕下场会很惨。 萧玉京远远地也看到了被抬到地面上的那些残缺的尸首,心中不免也生出几分庆幸来。 “我们的人顺着矿洞的构造,再加上夫人带回来的那个戴面具的暗卫,已经找到了镇上几个出入口的据点,周泊聿派人去查封了,倚吟说,他要派人去追杀那些在谢记场子里寻快活的败类。”青鸾说。 对此,萧玉京也是赞同的,如果不是那些败类,又如何会有这种丧心病狂的地方? “罪恶是杀不净的。”温仪景看着五六岁被烧死的孩童,心口堵的厉害,“不过,该杀的也不要手软,震慑一个是一个。” 倚吟看了一眼凉棚里的萧玉京,回头问温仪景,“迎春说的人贩子一事,萧玉京在等你下令,你说这人是怕你忌惮他,还是想借你的手来做他的事?” “左右都是除暴安良,又有什么重要?”温仪景笑了笑,看着泥坑里又被抬上来的一个人,瞳孔紧缩。 “这是谢记?”倚吟看着温仪景亲自蹲下身检查尸体,上前给她搭把手。 “看身高和脸,应该是,不过谢记此人狡猾。”温仪景丈量了一番,又说,“我在他身上使了许多面粉,若是不出意外,谢记的右手是保不住的。” 随着她落下,果然看到尸体右手血肉横飞。 温仪景长松了一口气,“应该是他了。” 谢记死了,便不会再有人惦记要取他们三人的心头血,更不会有人会盯着裴言初和裴岁安想杀。 “怎么处理?”倚吟想给他挫骨扬灰。 “交给玄英,也不知京都城杨桐可否还活着。”温仪景倒是想将谢记的头看下来给杨桐送过去看看。 倚吟点头,“小满子的妹妹杏丫或许行医有些天赋,这两日和玄英倒是走得近,正好给她练练手。” “不过谢记的那些暗卫或许都已经跑没了,这些人为谢记卖命,对于其中的门道也都研究颇深,若是不能绳之于法,只怕他日又会祸害一方。”倚吟担心道。 “大多都被谢记用药控制,想来不用我们动手。”温仪景不算太担心。 接下来,要寻的便是那个装着她亲生母亲的冰棺了。 挖出来,将人好生下葬,也算是全了这份母女情。 正想着让萧玉京的人看看地下是不是她能进去了,素商开心地小跑了过来,说道,“夫人,觉晓来了。” 温仪景一怔,林觉晓来了,蛊虫的事情有信了? 第154章 蛊虫不解,太后娘娘有了身孕,会如何? 萧玉京意外太后娘娘这么快就要撤了,得知谢记的尸首已经找到,心中也觉得算是痛快,就是死得太快便宜连谢记。 可又听太后娘娘小侄子林觉晓到了奉高,神色一紧,“见面礼,要准备些什么?” 之前裴言初他送了簪子和折扇。 算是那孩子的成年礼。 毕竟温沧渊给的太寒酸。 但温首阳掏的那份还是拿得出手的,自己这个做姑丈的,倒也没必要再补这一份。 而且据他所知,这个林觉晓年纪轻轻也已经是富甲一方的人。 若他在奉高这小镇上随意买些东西,只怕年轻人看不上,背地里还要说他小气。 温仪景闭着眼身子随着马车轻晃,闻言忍不住笑了。 睁开眼看萧玉京还泛着红已经有几处红的破了皮的脸,打趣道,“看到你这张脸,觉晓大抵是要替我觉得委屈了,怎么竟然给他找了烂脸的姑丈呢?” 萧玉京,“……” 他也不知道林觉晓今日会来。 他耳尖红的发烫,太后娘娘火眼金睛,能看透别人所有小动作。 “觉晓喜欢机关暗器,又常年走商,你手边箱子里那么多袖箭,随便拿两个给他就成。”温仪景开口也是半点不客气。 车上的袖箭,是萧玉京出门时会佩戴的。 对于行动不便的他来说,是保命的东西,所以准备了不少。 不过一路上也没机会用上,没想到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 马车停下,温仪景刚掀开车帘,便看到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伸了过来,夕阳里和她像了三分的少年郎朝她俏皮地笑着,“我来接夫人下车。” 温仪景的手便搭了上去,握住轻轻捏了捏,柔软细嫩的像个小姑娘,她轻笑道,“你这手养的可真是精贵。” “玄英姑姑给的方子好,在南疆遇上了好的药草,这次过来也特意给您带了一份。”林觉晓嘿嘿笑着,扶着温仪景下了车。 “你倒是有心。”温仪景欣慰地笑着。 在青鸾想上去接萧玉京之前,他一个箭步跳了上去,“我来。” 弯腰进了车厢,看到萧玉京那张脸,林觉晓一愣。 萧玉京对上他的目光,并不闪躲,只是不自在的轻轻咳嗽了一声,“辛苦了。” 林觉晓凑近些瞅瞅萧玉京的脸,啧啧两声,“我姑姑这人看脸,不是我说你,怎地如此不爱护自己?” 离得近了,萧玉京便看到林觉晓那张脸娇养的白白嫩嫩,半点看不出在外走商的模样,反倒还有几分像深闺里贵女。 一路风尘仆仆,如今这副模样显然是洗漱护养过了,一个少年郎竟然还用熏香。 比萧玉京年少时候被阿娘养的还精贵。 “我这次从南疆带了不少宝贝过来,一会儿送些给你,你打扮的好看些,我姑姑瞧着心情才好。”林觉晓自来熟地说。 萧玉京,“……” 他沉默地打开左手边的箱子,“见面礼,我这些袖箭可以分你一半。” 林觉晓眼睛一亮,先瞅了一眼萧玉京的手腕,笑道,“果然是挺大方,难怪我姑姑最后选了你。” 然后他便不客气地猫着腰认真挑选上了。 马车外,几个人隐隐也能听到车厢里的对话。 素商心情复杂极了,这臭小子还真是和谁都不见外。 青鸾偷偷看了一眼温仪景,太后娘娘这小侄子可真是个有意思的。 刚才一照面,他差点以为是个女子扮作男装,面皮那叫一个嫩。 不过最让人惊艳的还是少年郎的身手。 难怪年纪轻轻走南闯北太后娘娘竟丝毫不担心。 这个速度,便是真的打不过别人,逃命也鲜少有人能追得上了。 很快,林觉晓就推着萧玉京出了马车。 少年郎左右两个手上毫不掩饰地挂满了袖箭。 素商扶额,狠狠剜了他一眼。 温仪景却笑的开心,上前扶了一把轮椅。 林觉晓看着跳脱,行事却很稳妥,推着萧玉京下马车的时候轮椅稳的的很。 “看,姑丈大人给的。”平稳落地,林觉晓得意地朝着温仪景和素商炫耀自己两个胳膊,半点没个稳重样儿。 素商一巴掌拍他头上,“你可真是脸大的很。” “阿娘,许久不见,你就是这么疼爱你唯一的儿子?”林觉晓鼓着腮帮子控诉,又扭头看温仪景,撒娇地跺脚,“姑姑。” “说正事去!”若不是人太多,素商还想抬脚踹他。 …… “这是我从南疆带回来的蛊虫。”房间里,温仪景和长离四人已经萧玉京都围坐在圆桌前,看着林觉晓放在桌上的檀木盒。 “这东西的确有点意思,若是样的好了,还能让人迷失心智。”林觉晓说着打开了盒子。 里面又放着三个黑色的小圆盘,上面有稻米大小的虫子在蠕动。 “苗人说了,这三只虫子你们三人分别以血来养,至少一年,入体若能引出之前体内的蛊虫将其吞噬,便能解。”林觉晓捡着最紧要的说。 养蛊一事迫在眉睫,所以他才会日夜兼程地先来了奉高。 “温沧渊只怕是放不了多少血了。”玄英头疼的搓了搓脸。 林觉晓偷偷看那了一眼槐序,又看了一眼亲娘素商,老实巴交地坐好朝着温仪景笑的乖巧极了。 “辛苦你了。”温仪景温柔看着林觉晓。 林觉晓乖巧地摇头。 拿到解法,并寻到这几只虫子,对他不算太难。 难的是接下来一年里养着几只虫。 没有人非得追着林觉晓问如何得到的,只看着温仪景割破无名指,滴了一滴血在白色的虫子身上。 血珠凝聚,虫子奋力地挣扎出来,摇头晃脑往后退,似是抗拒。 “这……”素商蹙眉。 “再等等看。”林觉晓也紧张起。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小小的虫子。 萧玉京看了一眼温仪景,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若是蛊虫不解,太后娘娘有了身孕,会如何? 这般想着,他又看了一眼林觉晓。 想想京都的裴言初,两个人都是比他们棒槌亲爹看起来聪明又讨喜许多,不像是有蛊虫的样子。 男子和女子孕育后代,许是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