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书生白捡娇夫郎》 1、第 1 章(捉虫) 日悬中天,太阳热毒,许多农人都已经往家里赶。 贫瘠的田间,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在埋头忙碌,走过的农妇看到他都不由得唏嘘两句。 有个胖妇人叹息道:“哎,可怜啊,以前还是个读书人,现在就要种地了。那后娘真不是人,刚死了老子,就把继子给赶出门了。” 另一个妇人道:“可我听,是他想对后娘行不轨之事哎,这才被赶出来。” “哎,你就听说去吧,这怎么可能?人家年纪轻轻,长得一表人才,怎么可能会看上那老夫郎?我看估计是反过来,他想勾搭继子不成,诶,恼羞成怒反过来污蔑一把,随便就把继子赶出去了,霸占了家里面的财产!你现在看现在谁是得利方!谁是落魄人?” “有哪个人真被继子欺辱了,还如此这般全村高唱的?拿,现在都不知道唱到哪里去了,都几天了!见个人都能唱一天!” “还有啊,他分到的都什么田地啊,送给我,我都不要!可怜啊,曾经还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丰衣足食,哎,现在变得这么落魄了。” 另外一个妇人道:“如果他是被冤枉的,他为啥不说?” 胖妇人道:“说啥啊?咱们是清天大老爷还是咋的?清天大老爷还断不了家务事呢,何况他后娘给他那死去的爹又生了个儿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怎么也得给他那三岁多的弟弟留个活口吧?” 胖妇人又看了眼青年,啧道:“以前多么肤白俊俏的一个郞君,现在,唉,又高又瘦,黑黑的,虽也没咱这般黑,但唉,天可怜见!” 她们正说着,恰缝青年抬起头,胖妇人立刻打招呼道:“沛瑜啊还不回去呀。” 青年愣了愣,闷声说:“嗯。” 他声音是久未说话的沙哑。 沛瑜是他的小名,已经许久没人喊了。 胖妇人想不到他还真回答,立刻又追问了一句:“哎啊,吃饭没有啊?要不要到大婶家吃个饭。” 青年说等下回去就吃。 胖妇人说:“哎,我看你都忙一天了,赶紧回去吧,现在太阳这么毒,这才几日,你都晒得这么黑了。” 青年道:“嗯。” 语气淡淡,没有什么表情,村里的农妇都习以为常。 走过后,另外一个妇人揶揄道:“哎呦呦,还请人家俊郎小后生到家里吃饭呢。” 胖妇人嗔地推了她一把:“去你的,他跟我儿子差不多大!” 那两农妇说什么,傅言深不知道,他这时饥肠辘辘的,看看贫瘠的土地,咬紧了后槽牙。 这次被扫出家门,实在仓促。 他的书本、文房四宝以及衣服通通都没来得及搬。 他父亲刚刚去世,那后娘就给他下药半夜来爬他的床,傅言深没吃药,且很晚从外面回来,撞到这后娘鬼鬼祟祟的进他房,将衣服全部脱掉,娇嗔着深哥,突然扑上他床。 被随后而至的傅言深当行抓了个正着。 他就哭诉说自己孤儿寡母,无依无靠,都是因为他那死鬼老爹死了,他太害怕被赶出家门了,才出这个馊主意。 他自己哭还不行,还抱他那儿子也就傅言深他弟,将小孩子的胳膊捏得红红肿肿的,哇哇大哭。 两个一起放声大哭,抹着眼泪说,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希望他作为家中长子,不要驱赶他弟弟,给他弟弟留一口饭吃。 当时傅言深脸上青脉突突直跳,咬紧牙关说明日再处理。 当时他还感恩戴德。 结果第二天这人立刻翻脸,带来了一众亲戚,污蔑他扒灰,想爬后娘的床,后娘誓死不从。 …… 他想不到那老哥儿做得这么绝,将他扫出家门,什么都不给他,当着全村人的面,哭得稀啦啦的,说着感天动地的菩萨话,就分了这几块薄地给他,甚至不管他当时身无分文。 等着吧,终有一天,他会知道死字怎么写! …… 傅言深还没到家门,远远就见几个混混从他家出来,骂骂咧咧的,手里空空如也,啥也没捞着,狠狠踹了一脚本就破烂的门,还掷地有声地呸了一声。 傅言深无家可归,只能暂住祖屋。这不知是荒废多少年的祖屋了,总之他之前没住过。 父亲在世时,早些年还能派人过来清理,不过在十年前也就不管了。 这边如今已是了无人烟。 屋子倒是依然可见当年的雄伟,但如今堪称残屋破壁,院子围墙歪倒,院里杂树丛生。 时不时有混混痞子来访。 当然,这些不是普通的混混痞子,而是专门来找傅言深茬的。 傅言深眼眸暗了暗,倒也没有闪躲直接走过去。 那几个擅闯他家的人看到他,来劲了。 为首者那叫二流子的,还狠狠地踢了一脚石头,快行几步,上去就要揪青年衣襟:“哟,狗杂种,舍得回来了?” 然后他手才送到青年跟前,就被青年捏住手腕被后掰,疼得二流子爹娘乱叫。 青年冷声道:“再乱闯我家,我就报官。” 才一下,二流子没出息地直掉眼泪。 青年啧了一声,嫌弃地甩甩手,又薅了一把头顶上的竹叶擦手。 二流子捂得手,气得跳起来骂道:“报官,你还好意思报官!借债还钱,天经地义知道吗!你敢报官,不怕官老爷直接捉了你去坐牢。” 傅言深一个乡村土豪家的大少爷,被赶出家门前十指不沾阳春水,他会借什么钱。 当然没有! 那些钱不知那老哥儿怎么欠的,居然说是他借的,耍赖不成又说是他老父亲生前借的,欺负死人不能辩解。 总之这笔债最终被强行栽赃到他头上。 不但莫名,还水涨船高,一下子从三百两变成三千多两。 关他屁事。 青年冷笑一声,没跟他们多说,径直回屋。到院门还颇有气势地砰一下关那扇不但漏风还可以钻狗的门。 二流子像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尖着声音还在那骂。 “臭杂种,狗东西。” 旁边的混混道:“老大,为什么不打他!教训一下他,让他嚣张!” 二流子捂着手,气急地狠踩小弟一脚,恨声道;“你没见他那么大高个么?你打得过?” …… 傅言深踩过杂草,回到刚刚清理出来的居住区,掀开破锅,锅里空空如也,打开烂米缸,半粒米都没有。 他磨磨后槽牙。 奈何腹中空空如也,本就空腹劳作了一大早上。 傅言深只能到院子来,打开水缸,水缸已经见底。 真是穷得连水都没得喝。 他打一瓢水来喝,一瓢不成再来一瓢,肚子是撑了,还是咕咕作响。 傅言深抿唇放下水瓢,看看自己破落的家,也没什么可以让他拿出去卖的了。 但他还是得到县里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换些什么来填饱肚子。 他堂堂八尺男儿,难道要饿死家中! 想了想,他往空荡破败的堂屋走去,翻开枯草堆从中翻出一本书。 这本书在他被赶出家门前拿在手里看的。 …… 关了院门,傅言深就往县里去了。 他空着肚子在吵杂的人流中穿梭,手中卷了本书。 他生性内敛沉默,平日除了读书,并没跟人交际的能力。 被赶出家门也不过多了饿肚子的技能。 至于种田,他暂时还没种明白。 看着来来往往人群,他却不知要怎么开口。 他本想用手中书本换个吃食,但就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十几日前他就是穿了一身好衣棠,饿着肚子在县城发呆。 有人说他衣服好,卖不卖。 他说卖。 那人都呆了,原还是调侃他,结果还真卖,见他愣愣的书呆子,怕是真没钱了,就此跟他买了,给他换了两身旧衣棠,还有些铜板。 而今天他拿着书本上街,却无人问津。 眼看日落西山,傅言深也不知不觉转悠到码头,看着满头大汗搬米粮的工人,再看看旁边一排吆喝着卖吃食的小摊,喉结咕噜滚动一下。 最后他将书本往怀里一塞,闷头往搬米粮的工头那边去了。 那工头正与人交头接耳,看到他过来,上下打量他两眼。 怎料他才过去,那工头忽然踩到凳子上,招着手中的晃子道:“来来来,大家都过来,有位贵公子今日过生辰,来给大家伙儿分钱财了,快来快来,见者有份。” 那位贵公子吩咐他有读书人来扛麻袋的话,就给大家分钱财。 至于为甚,他也不得知。 来的这位青年虽说肤色较说书先生口中的白嫩书生黑了些,但也还是比他们白上许多,且那浑身周正的气质可跟他们这些常年干苦力的不同,一眼就看出是个读书人了。 工头在此多日,也就见这么一个读书人过来扛麻袋。 然而他这么一喊,一下子,大家一窝蜂涌过去。 本来站在前面的傅言深反而被挤到身后,他怔怔看着疯狂抢钱的工人们。 忽然觉得没那么饿了,他转身要走。 他看不到的角落站了两个人。 贵公子旁边的仆从着急道:“公子,怎么办?他不收啊!” 贵公子握了一下折扇,一咬牙,信步走去,他走得急,一下子跟垂头而走的傅言深对面相撞,撞得用力。 傅言深本就饥饿无力,竟然直接被他撞倒在地。 贵公子惊讶道:“兄台,你没事吧?” 边说边忙将他扶起。 傅言深眼前一阵天晕地暗,只说没事。 说着起身还要走。 贵公子一把握住了他,又将一包钱塞他怀里:“兄台,我撞伤了你,万分羞愧,看你脸色这般差,这些钱请你收下,好好看个大夫!” 傅言深只摇头。 贵公子叹息一声,收回钱:“既然兄台宽容大量,那请容为弟我请你吃一餐,以表歉意。” 傅言深还想拒绝,奈何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贵公子不由分说拉着他的手,如此连拖带拽,终于将人带进了府,府中早已美味佳肴伺候在侧。 傅言深被拉到桌前,按到座位上,一开始还发愣不肯吃,最终还是抵不过食物香味的诱惑。 两口吃食下肚,人也变暖了些。 终于开口跟人说话了。 贵公子问什么,他回复什么。 基本都是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这些简单问题。 他没多余的话,但对方生性豪爽,喝了两杯,就能跟他称兄道弟。 自称自己叫阮或,比傅言深略长两岁。 傅言深看他一眼,诸多疑问,却没说。 阮或热情地给傅言深倒酒,傅言深闷闷地喝,才两杯就觉头沉不已,神智有些不清。 阮或又给他倒了杯酒,道:“傅兄,娶亲没有?” 傅言深脑袋越发沉重,摇了摇头:“不娶!” “如果是个极好的人呢,也不娶吗?” 傅言深闷闷地又喝了一杯酒,沉重地摇头,重复:“不娶。” 阮或急道:“虽说你现在是清苦了些,但还年轻,以后必定发达,且若他愿意陪你一起受苦呢?” 傅言深打了一声闷嗝慢吞吞地说:“不。” 唉!阮或重重叹息一声,看了醉醺醺的傅言深一眼,小声道:“不过我已经替你下了决定了。” 他说的太小声,傅言深没听清楚,迷迷糊糊的说:“嗯?” 阮或笑了笑,帮他拿下酒杯说:“傅兄,你已经醉了,那就别喝了,来,我扶你,在我府上先行休息一晚吧!” 傅言深摇头:“不,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踉踉跄跄地就要站起来,自己拌了自己一脚,差点要摔倒。 阮或赶紧扶他:“看你自己都走不稳了,还回个屁,就在我家留宿一晚吧。” 他将傅言深扶进自己的房。 两个人皆是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撞进房里。 进了房,阮或一改醉得要歪倒的步伐,将傅言深先放在床头太师椅上,与他换了外衣,这才将人安置在床上。 阮或出来后关上门,嘴角勾起了一个微笑,低头往外面走去。 又稍微绕了一点远路,这才回府。 他坐在凉亭上,不久就有侍卫过来禀告:“殿下,果然有人进去了!” 阮或道:“嗯,静观其变。”魔/蝎/小/说/m/o/x/i/e/x/s/.c/o/m 2、第 2 章 阮或实是当朝皇太子,他母亲已经去世,如今皇上盛宠贵妃还想将她扶正。 阮或储君的地位岌岌可危。 他是重生而来的,上一辈子就没有能称帝,而被一个叫做傅言深的朝廷命官死死拿捏。 他发动政变欲夺皇位,最后被傅言深先一步发现,将他捉拿下牢。 如今他重生归来就是想要改变命运! 第一步就是让傅言深先娶个妻。 这位冷面杀神,在前世已有婚配,正是他皇姐,傅言深当时位高权重,父皇对他器重不已。 前世这尊杀神异常腹黑,说有胃痛症。发作时脸黑得要死,动起手来更是心狠手辣。 重生回来,阮或刚看到傅言深的时候,心肝都颤了一下,不敢上去。 直到亲眼看着这尊杀神,从晌午逛到傍晚,居然都没有找到一点吃的,再想想瘟神畏寒发作的时候,那穷凶恶极的模样。 他完全不敢拖下去,不敢等杀神扛完麻袋。 听说上辈子就是因为年少时扛麻袋染上的胃痛症! …… 阮或幽幽地看着原该属于自己的房间方向。 已经有人被推进去了。 而那个人,他也认识。 是一个很好的人,但可惜成了家族的牺牲品。 上一世,阮或玩心重,四处游历山水,来到了这个较为偏僻的县城,不知为何,被这一个破败的家族知晓,当天就不断的上门拜帖。 前一世的他,对此反应平淡根本看不上这些低门小户,而且他是太子,将来继承皇位,他的婚姻由不得他来作主。 对于不断来献殷勤的这一方家族,阮或表现得异常反感,结果当晚,他们居然将一个小哥儿迷醉了,送到他床榻上。 但他那晚更醉,所以啥也没发生。 第二天醒来,他恼羞成怒,直接将这一家子抓捕入狱。 后来阮或是在很多年之后,才再次看到那位被送上他床榻的哥儿。 那时候才发现,原来他过得很不好。 他明明很好的一个人,温柔贤淑,漂亮大方,因为那件事之后被家族抛弃,被迫嫁给一个老男人,新婚之夜那个老男人死了,他就一直在守寡,一直被夫家欺负。 因为相貌出众,被许多人包括他小叔觊觎! 当时正是他夺位最严重的时候,一朝失败,所有的人都跟他分得清清楚楚,也就只有这个哥儿对他伸出援手,虽然那之后他立刻就被捕了。 但是他永远记住那一碗热水,那一个馒头。 上辈子,他脚受了伤,浑身伤痕,后面就有追兵。他不想连累恩人,喝了热水吃了馒头,就要离开,刚出门杀神带着官兵来了。 他赶紧躲起来。 只看到瘟神将恩人压迫到墙角,声音危险地问谁。 恩人将他护在身后,只说没有,瘟神走到哥儿跟前捏着他的下巴:没有吗? 阮或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他的心跳砰砰砰地跳得很快,担心死了。 但是没有想到,傅言深居然离开了! 阮或立刻出来跟恩人说:“我不要拖累你了!” 他说走就走,然而刚走出路口,发现那个瘟神就等在前面! 巨大的黑影拢在他身上,耳边回荡着瘟神的轻笑:“舍得出来了?” 那嗓音异常危险! 阮或至死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死得那么惨。 他们只是政敌,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傅言深那狗叼那么狠地抽他筋剥他皮! 他跟他皇姐都没这般大的仇! 傅言深这狗叼真是他皇姐的一条好狗! 换句话来说,就是傅言深是他夫人的一条好狗! 那么! 他重生之后一直想要报答这个哥儿。 现如今,就算他能帮这哥儿躲过这一关,也帮不了他躲过下一关,所以还不如将计就计,就让他跟傅言深成了。 一个面好心善的人,跟一个冷面罗刹,这样他自己的下场应该会好一点吧? 好哥儿获得一条忠心的狗,他自己就算再次失败,至少也能死而完肤吧? …… 想到自己早早就将那狗女人跟傅言深这狗男人这一对狗女男阵营里,最紧密的联姻破坏掉,阮或就愉悦不已。 为了好事,阮或特意给傅言深下了一剂猛药,今晚就算是母猪来了,也得成! 总之明天就有好戏看了。 …… 房间很黑,没有点灯,门窗都是紧闭的,房间里安安静静,如果放低声音,可以听到床榻上男人绵长的呼吸声。 闵希是被强行推进来的,今夜他要做一件非常羞涩的事情,他要在没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没有拜堂成亲的情况下,去爬一个他毫不认识的男人的床。 他只知道那个男人身份高贵,其余一无所知。 家里的嬷嬷告诉他,爬上男人的床后先将嘴里面的药渡给男人,这样神仙来了也难逃。 但是刚才他被猛地推进来,自己将药给噎下去了。 现在他浑身发热,脸蛋绯红,喉间不自觉地溢出一些难耐的泣吟。 所有的人都跟他说,为了家族,不管如何都要做。 可是他一点都不想跟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母亲死了,父亲纳了好几门妾,如今又扶正了一门许姓夫郎,所有人都半苦口婆心半威胁地跟他说之后你就劳苦功高了。 母亲在时,他所受的教训是不可以跟男人随便接触,跟男人授受不亲,为何如今却是让他做这档子事。 他惊慌得转身要拍门,但是那个门被从外面反锁了,还有人顶着。 门外的许夫郎推他赶紧上床。 闵希怕得小声啜泣道:“药、已经被我咽下去了!” 自从母亲死后,后娘就一直打压他,他的性格自此变得有些怯懦,遇到这种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许夫郎声音压得低,又急又怒:“□□娘的,你不好好做,一会全家都要赔罪,全部都要死光光,满门抄斩,你以为是开玩笑的?你赶紧上床!你先别管药不药的,赶紧上床,上床!你不为咱们家想,也想想你的香儿香嬷嬷吧!” 许夫郎凶巴巴地威胁着,他抽抽噎噎颤颤巍巍,一步三回头,终于往床那边方向走过去,那完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他碰到了床板磕到了额头,轻轻地呼了一声。 外面急道:“怎么啦?怎么啦?上床没有?” 他不敢说话,爬起来,终于摸到床边,一咬牙,哆哆嗦嗦爬上了那个床。 没想到他才脱了鞋,脚才抬上去,突然被搂住了腰,僵得他浑身都不敢动弹。 男人很久没有动,他有些难受,轻轻地挪动身子,想要脱离男人的掌控,谁知道在他出手推男人的时候,突然吓了一跳,不由惊呼出声,又被自己声音吓得立刻捂住了口鼻。 男人居然是睁开眼睛的! 漆黑的瞳孔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居然已经醒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可能是转身过来碰到他时就醒了。 男人坐起来,瞳孔黝黑,侧头盯着他说:“你是谁?” 闵希心跳得很快,不知道如何是好,想起嬷嬷说的进房第一件事就是亲他的嘴。 虽然忘记了为什么进房第一件事就是亲男人的嘴,他下意识地凑过去堵住了男人的嘴。 男人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坐在那里没有动,任他堵。 他分开时惊恐地看着男人。 男人漆黑的眼眸依然看着他一眨不眨,突然低低说了一声:“你知道夜半三更爬男人的床很危险吗?” ……魔/蝎/小/说/m/o/x/i/e/x/s/.c/o/m 3、第 3 章 清晨闵希被外面的嘈杂声惊醒,还没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腰酸背痛,疲惫得一点都不想起床,难受地瘪着嘴。 他抬起手来,刚想揉一下眼睛,只觉得胳膊一凉。 惊得他立刻睁开了眼,看着陌生的环境,一下子彻底清醒掉了。 他自己浑身光秃秃地躺在一个男人的身边,男人的大手还搂在他的腰肢上,脑袋埋在他颈窝里,他尴尬得一动不敢动,刚才怎么没有感觉呢? 他浑身赤裸裸地跟男人肌肤相贴着,昨晚那么热情,他还没有觉得羞,此时此刻真要羞到天上去了。 慢慢地挪开男人的手臂,希望不要惊醒男人,尽快将自己从男人的身边抽离出来。 如今靠得太过亲密。 昨天晚上他看不清男人的眉眼,只觉得眉眼深邃,应是个相当俊朗的男子。如今一看,五官挺拔,剑眉星目,肤色呈健康的浅麦色,可不是相当俊朗,而是异常俊朗了,京城都没几个这般俊的公子哥。 闵希心脏微微漾起涟漪,心中温热,指尖忍不住抚过男人俊雅的脸庞。 昨天他是被推赶进来的,忐忑不安又甚是排斥,但现在他居然有一点窃喜。 这个男人刚刚好长在他审美之上,不管是脸蛋还是身体。 昨晚被迫跟男人对视,他的目光一直闪躲,被男人捏住了下巴,强横索吻,不小心还咬伤了他一点嘴角。 男人眼神有点凶地看着他说你为什么不看我? 那一刻他的心脏小鹿乱跳。 在最剧烈的时候,男人身上溢出一点点薄汗,他第一次闻到,一点都不觉得讨厌。 以前在闺房里时常听他们提到,男人都有汗臭味。 如今,却不觉是。 男人坚硬的身体以及俊俏的脸蛋上,都挂着汗珠,犹如刚出水的芙蓉一般,额发也微微沾湿了。 居下看他,五官税利逼人,肌肤相贴鼻间纠缠的距离,他什么都躲不过,男人的视线如牢笼将他死死钉在床榻上。 顶得他骨头要散,抑不住轻吟。 男人还穿着衣服的时候看着很单薄,衣服褪下之后,搂着他的脖子,就发现他的肩膀很宽阔。身体的温度很高,胸膛磅礴有力的跳动。 他手掌抵在男人健壮的胸膛上,握在强壮隆起的手臂上,迷迷糊糊的想这就是他们说的血气方刚吗? 他的意识不是很清醒,但是这些紧要的他都记得。 昨天晚上他被折腾到很晚才睡,分明没有吃药的男人,为什么感觉要的比他还多? 他不知道,其实对方也被喂了药,并非真醉了。 听着外面砰砰砰的敲门声,看着身旁依然熟睡的男人,闵希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他知道今日之后,他会成这个男人的夫郎,虽然这种方式很不光明磊落,还是被家族逼迫。 但,这也不失为一件坏事里面最好的结果。 不然以他们的身份,绝对不可能在一起。 虽然很悲哀,但他依然很庆幸这个人是眼前的男人。 外面的门被砸得砰砰砰响,闵希旁边的男人睡得安稳如初,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蹭了蹭他的颈窝,仿佛这才安心下来,又继续沉沉睡去。 闵希轻轻抚了一下男人漆黑的鬓角,昨晚实在是太累了,几乎是才入睡没多久,这天都还没亮,他府上的人就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了。 生怕抓不到证据,他可悲地叹息一声。 他看了一眼男人,想到很快就可以离开那座牢笼,他心里面止不住开心,在门即将被破开的时候,轻轻地吻了一下男人的鬓角。 又掖了掖被子,极力掩盖住自己赤裸的身体。 这里是权贵的地盘,虽说闵家人冲进来也绝对不敢掀被子,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为情,想套上衣服。 但是男人将他抱得很紧,他完全挣脱不了,更别提去穿衣服了。 更何况此时去穿衣服,若恰逢门被破开,一大群人涌进来,他怎么办? 没多久,一群人像菜市场里面的市井之徒一样,骂骂咧咧地一窝蜂涌进来。 他们说:“奸夫□□,捉去浸猪笼!” 闵希躲在床上不敢出去,又难为情又尴尬。 不管被哪边看到,他都觉得尴尬。 在离开京城之前,闵府还算是名门望族,现在不但做出这种不要之事,还如此恬不知耻且理直气壮地上门找人要理! 分明是他们自己指使家中小辈夜半三更爬主人家的床,现在却要装作不知情的受害者一样。 其实他也能理解他们,这就是一个穷凶恶极的、曾经贵族的末路,他们想攀住所有的一切,努力地往下爬,所以嘴脸难看了点。 他理解但不赞同甚至厌恶。 他们说过这一次成功联姻,就会将香儿跟香姨的卖身契一并交给他,任由他处置。 就算他不同意,那个穷途末路的大家族也有的是办法逼迫他,可能在他某一夜睡着的时候就躺在某个老男人的床边了。 他想早点逃离,但依然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羞耻。 红晕攀上闵希的脸颊,他只能将脑袋埋藏在男人的发间,不敢抬头。 然而,就在他们气势汹汹冲进来的时候,一道冷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怎么回事?何人在我府上胡作非为!” “公子,这些恶徒完全不顾我们的劝阻,大张锣鼓直接闯进来说要捉奸!” 来人是一个俊朗非凡的公子哥,闵家人看到这位贵公子的时候,浑身冷汗冒了出来,看看床的方向,再看看这个公子哥,一个个只剩下抹冷汗的份。 许失郎低声说道:“怎、怎么回事?” 他声音都带着颤抖:“他他不是进去了吗?老老爷,你不是亲眼看着他进去了吗?” 闵老爷的声音也有几分颤意,回答许夫郎的时候更添了几分恼怒:“我怎么知道!” 闵老爷抹了一把汗,上前恭恭敬敬道:“殿下……不不公公子你你怎么在这里?” 阮或冷笑道:“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我在床上?” 闵老爷满头冷汗说不出话来。 “不过呢,你们倒也是会挑人,”阮或勾唇笑道:“昨晚躺我床上的是我好兄弟,等他醒了再说。” 他神色一凛道:“还不出去!“ 这位太子殿下出了名的残暴,听说他喜欢美人,闵老爷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将自己家这位最漂亮的儿子送进来。 此刻一看床上的人不是这位太子殿下,吓得出一身冷汗,脑子都不清醒了。 等他们出了门,想到太子殿下说的那一句“好兄弟“,想问又不敢问。 只见大家都退出来之后,阮或动作很轻地将门关上,随后,一脸肃穆的站立在旁边。 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真的是一个重要的人。 阮或确实想笑,嘴角都有点压不住,行,成了! 他转过头来,冲这些战战兢兢的人上下打量,没有一个敢面对他的目光,那位家主还稍微胆大一些,挺着腰板对他躬身。 阮或挥了挥手,说道:“凉亭去等吧,别在这里傻站了。“ 一群人走到了凉亭,阮或坐在正中品着茶,看着那边的方向。 一直等到日晒三竿,他等得额上青筋直跳,怎么这么久都还没醒? 房间里,闵希听到破门的声音,紧张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但是没等那些人闯过来,他们就被喝退了,房门重新关上,屋子里再次变得黑暗。 外面的声音一下子完全消失掉。 在他就要松一口气的时候,感受了一点异样的光线,一低眸,看到了睁开眼睛的男人。 男人眼睛张开一条缝,静静看着他,眉头微触。 闵希:“!” 这下子心脏真的快要从口腔里面蹦出去了,他吓得捂住了嘴。 他紧张得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就在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男人又闭上了眼睛,在他的颈窝处又蹭了蹭,再次入睡了。 闵希:“……” 别的不说,这睡眠是真的好。 血液从他的脑袋慢慢地退下来,脸颊依然红彤彤的,心脏还是跳得很快。 又等了许久没见男人有动静,闵希慢慢地躺回去,伴着男人的心跳声,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也跟着睡了过去。 他们昨天晚上实在是折腾得太晚了,感觉是刚闭上眼睛,这边就被敲门闹腾。 闵希真是心力交瘁。 这一睡就睡过了头。 凉亭上,阮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索性站了起来,在不大的凉亭里面背着手走来走去。 越看头顶上的太阳,越是烦躁。 终于,他忍不住了,皱着眉头想,与其让床上两人醒来面面相觑,还不如直接破门而入,咬死这门亲事,让他们怎么都推脱不了! 没错,就是这样做,他可太机智了,也太善良了! 于是他大手一挥道:“还是破门而入吧!” 但是他很怂,他不敢去破,他扭头对那个家主道:“你去!” 闵老爷吓了一跳:“我我我我吗?” 阮或神色一凛,道:“怎么?你本来不就是要破门而入的吗?是孤拦住了你!不然你在那个时辰破门试试!” 是我好心让你躲过了被生吞活剥的命! 看权贵一脸凶相,闵老爷吓得满头大汗,踢了一下旁边的仆从说:“你你去,你去!” 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破门时的盛气凌人。 一个个都吓得屁滚尿流,但是在盛威之下还是不得不服从。 敲门声比什么都小。 抽了半天,里面完全没有响应 阮或不耐烦道:“敲这么小声,谁能听得到?” 周围一圈人都在冒汗,但凡你太子殿下你说话大声一点! 他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只觉得身份一定无比尊贵。 因为连太子殿下都明显畏惧对方,不敢得罪。 非常明显的畏惧对方! 因为太子殿下说话声音都是压低的气音! 那家仆哭丧了脸,道:“我我怕。” 阮或咬牙切齿地冷笑道:“你怕?难道你就不怕孤现在就送你下地府?” 家仆当然怕,在阮或再一次喝去啊的时候,他失足砰的一声撞到了门。 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阮或笑道:“没错,就是这个力道!” 他邪笑道:“继续,否则我一个个拿你们撞墙!” 那撞到门的家仆头晕目眩,哪里还敢等他再拿自己撞墙,赶紧敲门,敲得砰砰响。 阮或踹了几脚旁边的家仆,甚至连闵老爷也踹了一脚:“你们都给我上去踢门!” 其实在他们上前砰砰踹门之前,闵希就醒了,这一次他睡得有些足,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抬手揉揉眼睛,被窝里暖暖的,他睡得很舒服。 举手投足间碰到了个更加温热的东西,他愣了一下,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 一抬头,他惊得一动,不敢动。 他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抬头的时候对上了男人犹如黑曜石般的漆黑眼眸。 男人清醒了。 定定看着他,面沉如水。魔/蝎/小/说/m/o/x/i/e/x/s/.c/o/m 4、第 4 章 闵希有些畏惧地往后退缩,发现自己的上半身裸露出来,赶紧扯过被子盖住了。 男人还在定定地看着他,神情冷硬得有一些疏离冷漠。 闵希缩在被窝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莫名的委屈。 他知道爬床是他的错,但是他还是无来由地委屈。 他经常听说男人会看不起那些主动爬自己床的人,可是昨天晚上男人那么愉悦,他还以为…… 男人至少不会这么冷漠地看他。 男人的这个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他,让他想起自己是一个卑微的爬床者,不配拥有幸福的夫夫生活。 傅言深看着床上纤细的哥儿,咬紧了后槽牙皱着眉头。 想开口,但是对上他那盈满泪水的双眸,一下子狠的话又说不出来。 他昨夜的美梦里有这双眼睛,水盈盈地看着他,怯生生地说很疼,可以可以轻点吗? 跟今天一模一样,盈满眼泪,眼尾发红,一张漂亮的小脸蛋,更显得明艳动人 这哥儿确实很漂亮,如今披散着头发,缩在那里,楚楚动人,叫人不忍心对他说狠心的话。 门外再次传来砰砰哒哒的敲门声。 傅言深咬着牙,索性下了床。 拾起地上四处丢散的衣物,将属于哥儿的衣物丢到后面床上,看也不看,说:“赶快穿衣服吧!” 他也没有回头,自己快速穿了裤子,裤带都还没来得及缠上,门就被破开了。 傅言深面无表情的披了那件不属于自己的里衫。 男人的声音发沉,闵希抱着衣服紧紧地缩在被窝里,边抽抽噎噎套裤子,边颤颤抖抖地套上衣。 一大堆男人闯进来,他一个未出阁的哥儿。 原先以为男人会护着她,如今…… 男人不帮着那群人将他拖下床就算好的了。 然而他裤子都还没套上去,一大群男人女人都闯了进来。 众人只看到一个光着膀子的年轻男人,以及背后床帘紧闭的床。 年轻男人慢悠悠地往身上套衣服,脸上的表情犹如死猪烫开水那般的平静。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了,谁都没有吱声。 闵老爷回头看向阮或,他有一点点不敢确定 但此时此刻,扫遍全屋,阮或都不在这里! 只能硬着头皮说:“你是谁?” 年轻男子不紧不慢将衣服穿上了,束个马尾,穿戴整齐,这才慢慢地冲闵老爷拱了拱手说:“小生傅言深。” 闵老爷一愣,这何许人也,完全没有听说过。 “何方人士,可否婚配?” 他又想问家里是否从政?官居几品?但一时又觉得有些冒昧,就先问这些。 年轻男子说:“本地人,未曾婚配。” 闵老爷皱了皱眉头,又看了一眼,没有看到阮或,突然觉得有些不妙,心想不会被人摆弄了吧? 赶紧又追问到:“家里做何营生?” 傅言深道:“种地。” 闵老爷大惊:“没有其他营生了?” 傅言深摇头:“没有。” 闵老爷按捺住心惊道:“可是本地大地主?” 那年轻后生又摇头,真诚道:“不是什么大地主,就是本地一介平民。” 似乎觉得如此一问一答没有意思,他索性敞开来道:“某家住青花村,仅有几分薄地,屋破漏雨,徒有四壁,刚死了爹,还在守孝期,不能娶,更没有钱娶媳妇。” 他一句话将众人听得越发惊心,最后一句许夫郎更是直接跳了起来,指着他骂:“你,你一个穷种地的,你没钱没钱娶媳妇!” 闵希从被窝钻出头来,见关了床帘,本还觉得那男子还挺体贴,知道帮他挡住外面眼光,又听他说话斯文,以为有戏。闻言,心脏也坠到了谷底。 对方不愿意娶他。 他不该妄想的。 一个爬男人床的哥儿。 被嫌弃,被孤立,这才是他的命。 又穷又没有权势,这还了得。 闵希的继母许夫郎不像他母亲,有些泼辣,直接越过傅言深将床里面的人拖出来。 傅言深要阻拦他,他说少管闲事,正在气头上,也顾不上什么,直接将傅言深搡到一边,骂骂咧咧地说:“一定是这个□□,天生闲不住,出来勾引男人,你若只扫了自己的脸面,倒也还好,把我家吉哥儿的面都给败光了!” 他原本只是受宠的妾室,闵希母亲死后,顺利成为了正室,本来就生了个哥儿,跟闵希年纪相仿。 他一步上去扯着床上漂亮哥儿的耳朵,就要将人扯出来,直将哥儿粉嫩的耳尖,扯得通红。 “出来给我出来,怎么有脸做这种事?没脸出来见人了?” 闵希这厢刚刚套上外衣,就被他从里面拽了出来。 闵希啊啊低叫着,漂亮的眼睛凝结出精盈的水珠,小声祈求道:“不要,不要这样。” 根本没有人听。 傅言深眉头紧锁,将脸扭到了一旁,不想再看。 闵希被许夫郎拽着耳朵下床,直接站立不稳掉到了地上,这才脱了手。 闵希抚着几乎要撕掉的耳朵难过不已。 来不及过多的自怜自爱,他抬头看到一众目露凶光的男人女人,再次受惊,畏缩不已,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他还特意看了身侧年轻男子一眼,但是那个男人偏过脸根本没看他。 许夫郎狠狠的踹他几脚:“还不起来,赶紧给我起来,装什么娇软,你个贱货,昨晚爽过了今天就知道来这里装可怜了,找男人时怎么不知耻!要我是你那早死的娘,在九泉之下,自己也要再找根绳吊死!” “也就只有那种贱货才能教出你这么不要脸的小婊子!” 闵希一个读过几本书的深闺小哥儿,哪里听过如此恶毒的话,说他□□说他出来找男人! 这分明就是他们逼他这样做的,亲自给他喂的药! 那会儿许夫郎还拿着鞭在旁边抽,虽然没打到他身上,但打在那桌椅上的,砰砰作响吓人的紧。 还将小香儿捉到一边,嘴里嚷嚷着,要是不从,今晚这鞭就要伺候在小香儿的身上了。 打完之后直接将小香儿卖给人牙子送到窑子里面去。 将小香儿吓得直哭,眼泪婆娑。 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但是没有开口说话,他根本就忍受不了,咬牙忍了。 当时他想着反正不管用多么卑鄙的方式,只要能够离开这个家庭,他就解脱了,再难又能难到哪里去呢? 想不到现在却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他身上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被许夫郎捏得很用力,这样被人捏着一块肉扭来扭去是最疼的,但是他不敢吱声,小小地抽泣着。 是他们将他推进这个房里面的,他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他怎么知道是错的人呢? 听到他们骂自己的娘,闵希鼓起勇气说一句:“我娘不是!” 啪的一声,火辣辣的手掌印在他白皙的脸上。 豆大的眼泪珠子一样一滴一滴掉下来。 许夫郎是个壮夫郎,那劲儿别有多大了。 这一次,闵希低着头,默默地淌着眼泪,没有再看谁。 自从娘亲死后,就再没有人站出来为他出来撑腰。 许夫郎一边毒骂他,一边用力地扭他。许夫郎手腕壮实,手指粗大,高挑瘦弱的小哥儿被他扭得直缩。 “你这没良心的脏东西,你真歹毒啊你,你自己不好过,还想害我们家族,还想害我们家,想让我们吉哥儿毁了名声也找不到好郎君,你才如意,是不是?真是歹毒啊,狗娘养的!” 傅言深皱了皱眉头,对他们这场家庭闹剧十分厌烦,不过也没有开口,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闵老爷突然喝了一声:“行了,别说了。” 许夫郎嘟囔着:“这时候你都还护着他!” 闵希有些微感动,弱弱喊了一声爹。 闵老爷皱眉扫了他一眼,拂袖说:“丢人现眼的东西!” 这一句话将闵希刺得浑身一个哆嗦,他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生父亲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在他母亲还在的时候,父亲对他是很好的,现在完全变了一个样。 傅言深皱着眉头,淡淡来了一句:“本地的名门望族就这德性?”魔/蝎/小/说/m/o/x/i/e/x/s/.c/o/m 5、第 5 章 许夫郎一肚子的火正没处发泄,骂不了闵希,他还不能骂那个穷小子吗? 他叉着腰过来,指着傅言深的鼻子:“臭小子,你还来劲儿了是吧?没骂你,你还觉得自己是对的?你站在这里还挺有理啊?他是个贱货,难道你就不脏了?一对奸夫□□!” 傅言深冷冷瞥了他一眼,很快又将目光挪开,根本没听他说的话。 许夫郎见他没任何反应,越来越气,骂的话越来越难听,傅言深站在那里自巍然不动,任他骂。 气得许夫郎指着手指直颤抖:“你你你你小子没有脸皮!” 傅言深淡淡敬了一句:“哪有你的脸皮厚呀。” “你还敢顶嘴,你还敢顶嘴。”许夫郎撸起袖子就要打过去。 被傅言深一把捏住手腕。 年轻的男子眸光森寒:“你想干什么?我既不是你家族子弟,也不是你下人狗腿,你敢打我?” 傅言深年轻,正是抽枝拔节的年纪,看着身材单薄的一个少年郞,然而手上的劲儿特别大,如此不动声色地捏着人手腕,骨头都捏得咔咔响了。 许夫郎尖叫个不停,叫得很难看:“死小子死小子!” 此时不断地拍傅言深的手,傅言深闪躲开来,五根手指依然死死地箍着他的手腕。 男人跟女人哥儿的劲哪能相提并论。 许夫郎被他捏的满脸都涨红了,眼眶都溋出水来。 傅言深突然松开手,他直接跌坐在地上大嚎大哭。 傅言深勾唇冷笑,目光冰寒。 那些人赶紧扶过许夫郎,闵老爷喝道:“你一个年轻男子跟一个夫郎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拉拉扯扯?”傅言深讥笑一声:“好笑,我年轻俊美,会跟他这又老又凶的丑东西拉拉扯扯?” 他余光斜了一眼地上丑态百出的许夫郎,啧一声不愿多看地将脸侧开了,道:“我还不如去死!” 他说话语气都平稳淡定,这更加显得凶恶至极。 闵老爷道:“你你你你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口出狂言!” 傅言深道:“怎么?是我杀人放火了,我做甚了?是他自己扑上来要打我,难道我站在这里让他不动?我只是不让他打我,而已!” 有家丁模样的人来帮腔:“穷小子破种田的,真是没家教!” 傅言深一个眼刀过去:“怎么皇帝不急,你这太监倒是先急上了?” “……真是牙尖嘴利的臭小子!” 傅言深道:“吃你的喝你的了,就许你狗吠不许我说话!” 他眉宇间距很低,垂眸看着人的时候显得很凶。 大家群情激愤,指着他直骂。 盯着那些口脏直喷水的妇人男人,他忽然龇牙:“汪汪!” 大家都有些愣住了。 带出来的小辈突然噗嗤一声,笑道:“他说你们在狗吠。” 一众人怔过之后吠得更狂。 远观的阮或好笑不已:“啧啧啧,这一群人在他身上都讨不到半点好,难怪当年我被他吃得这么死!” 一个个被气得胸膛直翻涌喘着急气,不服气的挤上来,要跟他理论几句,他不是充耳不闻,就是冷冷地顶了回去。 总之,他一副巍然不动,完全不受气的样子,旁人都气得面红耳赤。 闵老爷一张老脸被气成猪肝:“也是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俊朗的年轻后生抬起下颌:“那你现在看到了!” 他还一副要让人看得更清楚的表情! 闵老爷气得差点有出气无进气:“我、我不跟你贫嘴,你就说今日之事如何是好?” 后生薄薄唇瓣之间吐出来的字更是凉薄:“关我何事。” “你你……”闵老爷指着那凌乱的床铺:“你看这床,你竟说关你何事!” 傅言深看着那凌乱的床铺,脸色稍微变了一下,俊每的脸颊爬上一点红晕,下意识地去寻找另外一个当事人。 恰好对上了不远处小哥儿看过来的目光。 对方眼睛红彤彤的,看了他一眼,扭头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似是被这满屋子的喧嚣,伤透了心。 所有人都是踢球,要将他踢走的。 所有人都把罪责怪到他身上的。 那一眼,傅言深如被锋利的刀子在心头狠狠地剜了一大刀狠的,张唇想说话,方才还伶牙俐齿,此刻找不出一句话。 许夫郎立刻道:“怎么无话可说啦?现在知道……” 傅言深突然觉得很烦,再也没有心情跟他们在这里扯皮,一下子将人推开来,快步跟了出去。 就这么迟了一步,人已经不见了。 其他人见他要逃跑,赶紧揪着他的后领,要他给个说法,他猛地一手甩开,怒喝道:“你们还是不是人!他都不见了,你们还在此吵来吵去!” 那些人道:“你就没吵了!” 傅言深吼道:“我是他家人吗?” 许夫郎不堪服软服:“你……” 傅言深没等他说完,指着他鼻子说:“如若我是他家人,第一个拿棍抽你!” 许夫郎气得又:“你……”他才你完。 那后生早就甩袖走了,他拍着大腿,直接大嚎起来:“上了天了,老爷你就不管管吗?” 这时,突然有人大吼道:“落水了,有人落水了,快快来救人呀,我不懂水的呀!” 傅言深心烦意燥,不想再说话,闷头往前走,想要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闻言如棒棍当头落下,头晕心沉呼不上气提不动步,脑中浮起昨晚那双泪眼婆娑的眼眸,漂亮委屈,又胆小瘦弱,小心翼翼地跟他说可不可以轻点? 分明是一个怕疼的性子,现在居然自己去跳水了吗? 他如今一屁股的事,连自己都养不活。如何拿得起聘礼?去迎娶这一个看起来就挺有钱的漂亮金贵小哥儿。 这种颇有心机的家族,他真的半点都不想牵扯进去,一心只想读圣贤书…… 如今书都没得读,自己都养不活! 是真的要置之于不管吗? 那群人见他停下,根本就没去理那边的落水声通通追上他,还要他给个说法,七嘴八舌的要拉他去见官。 “现在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不能让你平白污蔑了我家哥儿的名声!” 许多来参加宴会的人远远地围绕在周边看热闹。 傅言深看着这些人耍嘴皮子,疯狗一样疯狂地在咬人,他有些恍惚,他看不懂了,没听到那边都要出人命了吗? 他是要考科举的,他要好好读书,他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哪里来的钱娶媳妇? 等他前途光明,他再回头跟这些人一笔一笔的算账! 至于那个哥儿未来的命运会怎么样,他…… 不敢去想。 他咬牙继续往前走。 像有恶魔潜伏在他体内,每走一步,他胸腔里的暴戾之气肆横,想杀人! 他咬后槽牙继续要往前走,步伐沉重。 脑海中老是浮现那个哥儿小小颤抖的声音,娇娇软软的,越来越弱了,沉入水中被溺毙。 没能走两步,他猛然转身,啊地一声以倾覆之速粗暴撕扯开人群疯狂往回冲! 众人只来得及看到他眼底的一片猩红。 闵希执意往深处走,一些没力气的哥儿姑娘在救他,根本拉不起去意已决的人,急得要哭。 “快来人呐,快来人呐!” 扑通一声,一个矫健的身影投了进去。魔/蝎/小/说/m/o/x/i/e/x/s/.c/o/m 6、第 6 章 闵希一心求死,死了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想。唯一就是对不起小香儿跟香姨,现在小香儿跟香姨估计还在家里等着他回来,憧憬着他们曾经一起憧憬过的美好未来。 “少爷长得这么好看,谁会不喜欢少爷呀?就算是退一万步,这个人真的不喜欢少爷,跟老爷一样纳了很多很多的妾,少爷只是其中的一个,可能少爷会很孤单,但是不要担心有香儿陪着少爷!香儿这辈子都不嫁,少爷去哪里香儿就去哪里!” 可是他不中用,连床都不会爬。 虽说他本来就不想做这件事情,但是都被迫做了,什么都不要说了。 他原本出身名门,现在连小香儿都知道他只能作妾。 一位父亲费尽心思将自己的儿子下药推给别人做妾。 真是可笑。 五月天湖水冰冷,他全身都冻得发抖,闭着眼睛,任水没过自己的鼻眼,直接将整个脑袋都埋进去。 就这样吧。 他心想。 平静的水面突然开始哗啦啦地波动,他张开眼睛,波光粼粼的水中出现一个男人的模糊身影。 他难堪地侧过脸去,心想:你还来做甚? 男人喘着粗气,疾步过来,一手拽住他的手腕将他从水里拉出来。 他满眼的泪夺眶而出,心灰意冷,已经不想活了,为什么还让他难堪一次。 他只想脱手。 男人一下子扑过去从后面死死地搂着他,不让他再下水去,急喘之下话也不清:“别、别寻死!” 闵希只是哭,没说话。 累极的男人怕他寻死,一直捞着他,忘了授受不亲,将下颌垫在他肩膀,缓了一口气,哑声说:“我娶你!” 这一句话对此刻的闵希来说,比任何的甜言蜜语都要中听。 两人身上都湿哒哒的,闵希转过头来看着他。 男人坚定了声音:“我娶你!只需待我些时日,我便娶你过门!” 两个人都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身体。 脸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坠下,闵希死寂了的心重新跳动,泪眼婆娑地问道:“什么时候?” 傅言深沉默了一下,说:“你想什么时候?” 闵希仰着可怜巴巴的小脸蛋,看着他:“三天之内?” 他本来都要死心了,傅言深咬牙说:“好,三天之内!” 闵希就像解脱了一样,突然就要软瘫下去,放声大哭,傅言深紧紧将他揽入怀里面,说:“三天之内我必上门娶你!” 闵希攥着他的衣襟,低声说:“望君不要负我。” 傅言深看着他漂亮的脸蛋,低声说:你我既已经有夫妻之实,我自当尽快娶你进门!“ 闵希慢慢松开她的手,这才后知后觉地羞难起来。 傅言深道:“快起来换身衣服,以免着了寒。” “嗯。” 闵希在哥儿姑娘的搀扶下往偏房而去。 许夫郎追上来了,指着傅言深骂道:“你说什么?你说娶就娶啊!轮到你做主了吗嗯!” 傅言深原本柔和了些的神色,一下子又冷了去:“那我不娶了,你们丢人去吧!”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一扭脸对上走到圆拱门那边漂亮小哥儿看过来眼巴巴的目光。 他的心脏难受到难以言喻的地步,像被千刀万剐,像被活活撕开,像被万钧雷霆砸中,生生窒息。 他攥紧了拳头,正要放低姿态之时。 阮或背着手走出来:“怎么,在我这里闹出了这么大的事?现在说算就算了?不行,今日谁也不许走!你俩必须得给我成亲!” 闵家人面面相觑。 阮或冷笑道:“怎么你们怀疑我的决定吗?” 闵老爷立刻道:“不敢不敢!” 他又一脸为难地说:“但是他、他总得三媒六聘吧?” 他冷冷地瞟了一眼傅言深,嫌弃地震了袖道:“我家哥儿岂是那么好娶的!” 阮或摩挲着下颌:“我记得你好像是他父亲吧?” 闵老爷一愣:“正是。” 阮或道:“我从来没见过如此,不为儿女着想的父亲!你也不必活着了,带下去!” 他一挥手,左右的侍卫道了声是,立刻上前双手往后押着闵老爷。 闵老爷惊恐大喊:“殿下殿下殿下,饶命饶命呀!!” 阮或喝道:“迟疑什么,拖下去!” 顿时,他们带来的人跪倒一片,大声喊:“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许夫郎跪在地上偷偷抹汗,他咬牙切齿地想,一开始就不应该再去敲门,应该暗地里将那个穷小子弄死,至于那个扫把星等风头过了,随便将他发卖给不知情的老男人。 管他是打也好骂也好,不给吃穿用度都行,让他死远点! 阮或饶有兴趣地说:“所以按不按我说的来?” 闵老爷立刻跪下磕头:“殿下说的是,殿下英明!” 这一桩婚事就如此成了,阮或大手一挥说:“平身。” 大家站起来,许夫郎恨得拍腿。 赔钱货,这下子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肯定要狠狠地敲那穷小子! 一个穷小子就想娶他们闵府上的人?让他有命入府没命出来! 闵老爷这时还在心悸,纳闷地想那穷小子跟这位殿下到底有何关系,这么护着他? 看阮或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又不好问,只得低下头来,唯唯诺诺。 这时闵希换完一身干爽衣裳出来,他皮肤白皙,五官姣好,只要衣裳合身就很显俏丽好看。 阮或都看得晃了一下神。 纵然他见过美人无数,这一位依然出挑、绝色。那身段即使裹在繁复的锦缎里,也隐约可见婀娜多姿。 这位是那种端庄的漂亮,知性温雅,笑起来的时候明艳动人,一颦一笑间,婉转妩媚,媚骨天成。 此时,很多年轻的哥儿姑娘直夸他漂亮。 一众男人都看入了迷。如此人间绝色,真是不可多见。 阮或低头轻咳一声,这位在他眼中菩萨一样的存在,他可不能觊觎。 阮或道:“好了,今日就如此,三天后再去将新夫郎娶进家门吧,就此散了吧。” 闵老爷张了张嘴,他有话想说,但最后又闭上了。 这位可不是能听进别人意见的主。 他领着一众妻妾家仆悻悻而归,连老爷都夹着尾巴,许夫郎也不傻,也只能恨恨地跺一下脚,狠狠地瞪了傅言深一眼,而闵希临走之前也回过头来看了傅言深一眼,那一眼婉转凄凉,望穿秋水。 傅言深定定地看着他道:“三日,我必上门!” 闵希脸一红,小声道:“嗯。” 没有媒妁之言,没有三媒六聘就想上门! 许夫郎有话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心想到时候上门再治他! 小声地喝一声:“还不走!” 闵希连连不舍,回头又看了他一眼。 闵希可以想象自己此行回去会遇到什么,但是如果只有三天,他就还可以忍受。 在跨出圆门之后,他又回了一次头,突然被前面的许夫郎狠狠地拽了一下,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最后那一刹还发出了惊呼声似乎伴着痛叫。 留在那里的哥儿姑娘议论纷纷:“他那继母对他真不好呀,真叫人担心啊!” “刚才那一下不会就是打他了吧?这也太凶了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等一下都来不及!” 有个姑娘心有余悸地跟傅言深说:“你一定要及时去他家迎娶他呀!” 傅言深看着那个方向没说话,缓缓垂下眼眸,拳头也攥紧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7、第 7 章 阮或道:“都散了吧,散了吧!” 人潮退后,傅言深回过神来也要走。 阮或赶紧道:“兄台慢一步。” 傅言深驻足,看了他一眼。 阮或被这眼看得心头一惊,难道被他看出是算计了? 眼前这个人不过十七,比当年年轻了八岁,那犀利的眼神已初具锋芒,依然看得他心头发颤。 阮或轻咳一声,来到傅言深跟前,道:“兄台,可否借一步说话?” 傅言深没说话,上下打量他,眉头微蹙。 阮或一咬牙,拉着人便往偏僻处走去,来到一座假山后。 “抱歉,昨天晚上宴请宾客,所有的客房都满了,只能让你暂且在此睡一晚,不想遇到了这种事。” 阮或从怀里掏出一包银钱:“这种事情既然是在我这里发生,害了两位,我也该给两位一个交代!” 说着他将那袋银两塞到傅言深掌心。” 傅言深凝立的眉宇终于松动一丝,拒道:“不必!” 脸上没有表情,很冷,叫人分辨不出他的喜恶。 这尊神眉距本就窄,一盯着人看就瘆得惨,好几次阮或都要吓尿。 他知道这人说一不二,故作叹息,就将钱收了回去。 阮或忍不住又解释道:“兄台,昨晚我与你真的是一见如故,不是诚心要灌醉你。” 傅言深幽幽道:“可我醉了。” 阮或一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个人实在是太过机敏了。 搞得他现在都有点额冒冷汗,说话有些吞吐,道:“昨昨晚我也醉了。” 傅言深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拱手道:“多谢兄台好意,我先告辞。” 说完他就要走,阮或在身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敢喊住他。 阮或旁边的侍卫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道:“殿下,今日你为何如此反常?” 阮或烦躁道:“你懂什么?” 他一开始重生回来还有心情装一下,现在完全没心情了,这是不是又搞砸了? 想想那扒皮抽筋,他现在就每晚每晚地发噩梦。 他不是没试过杀傅言深,但每次重生都在这个山喀拉小县城,他气冲冲地去寻傅言深。 然后,大晴天的,万里无乌云的碧日大晴天!那万钧的雷霆就追在他身上劈,一命呜呼,又死掉了。 那家伙路过,看也不多看一眼的。 然后又重生。 他试过许多次!发现大晴天,不是,傅言深得活到权势滔天能弄死他的时候。 …… …… …… 那还玩个屁啊! 他试过断傅言深官道…… 挺好,外焦里嫩的,他都闻到香味了。 …… 所以,傅言深做官的命比狗都硬! …… 不想再被雷追着劈,也不想被扒皮抽筋,阮或双手拢成喇叭状,还是冲着傅言深背影大声喊道:“你有什么困难都是可以来找我的呀,抱歉呀,我不是故意害你的,我真的是为你好呀!” 说完,他自己一愣,太过殷勤了,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些什么? 算了,不要计较这么多,将来这瘟神就知道这夫郞的好了。 这瘟神最是冷面薄情,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惹到他必死无疑,他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 傅言深原本想直接回家,他回想起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 他只能先在周边找个活计,赚点银钱,先填饱肚子再说。 至于娶妻媒婆聘礼,他真的什么都没有。 要不到时将祖宅卖掉,他俩直接睡大街去。 当然,这是玩笑话,祖宅是不可能卖的,所以聘礼媒婆就没有了,到时候就他一个人上门迎亲,想想也挺寒碜的。 所以为什么要嫁给他? 明知他很穷,只有两块薄田。 但凡他兜里面能掏出两文钱,他也不想这么死皮赖脸的不拿聘礼就去娶媳妇。 想到那娇美的哥儿泣泪无助的眼眸,想到自己说娶他后有神漂亮的眼睛,傅言深沉沉叹息一声。 几经周折,傅言深还是又回到了码头,深深吸了口气,走向前面的工头,有了第一次的尝试,现在他轻松多了。 他走到工头身边,没等他说明来意,工头看到他笑眯眯道:“后生,你要扛包?” 傅言深道:“可以么?” 工头拍拍他肩膀说:“当然可以,有力气就可以,谁来都可以!” 工头跟他谈好了工钱,基本是工头自己在说傅言深点头。 说完工头又给了他几文钱:“没吃饭吧?”又指着码头旁边的路摊子说:“赶紧先去吃个饭!” 傅言深微愣,久未说话的声音有些干哑,道:“多谢!” 工头给了他三文钱,他掂着这三文钱到路边的摊子。 曾经他也算锦衣玉食,三文钱都不知道能做甚,现在却像是救命稻草。 路边一排排的摊子,行人往来,眼尖的老板看到他立刻堆着满脸笑容道:“客官要吃些什么?香喷喷的包子,刚出炉的包子,要不要来两个?一文钱两个,划算得紧,还有豆浆送。” 年轻男子淡漠的脸上绽开一点笑容,很动人,声音也斯文,道:“好,来两个。” 这么一笑,老板都愣了一下,良久才回过神来,笑呵呵地说:“好,来两个一文钱,哎,郎君长得真是俊,笑起来更是好看,多笑笑才好啊。来你的包子拿好了!” 又给他递了一碗豆浆:“你的豆浆!” 傅言深又笑了一下,端到旁边的矮桌,就着小小的板凳,细嚼慢咽吃起来。 所谓的豆浆就是蒸面包时的水,这些沾了些面糊的水也不浪费,跟着面包一起卖,没啥味道,总比白开水好一点。 这才吃第一餐的傅言深已经十分满足。 老板跟旁边摊子老板笑道:“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文质彬彬的郎君!这一看就是哪家的贵公子,这吃相,啧啧,跟我们这些乡下汉就不一样!” 另一个老板则道:“贵公子哪里会来咱们家这地方吃饭?” “这你就不懂了,这郎君即使现在落魄了些,将来也肯定富贵不可攀!” 说完,她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将剩下的包子都一并打发了过去:“这位郎君,还没吃饱吧,都这个时辰了我也不好卖,这些都给你打包走吧,我也好早点收摊。” 这包子卖的是朝食,到这个时辰确实已经晚了,不好卖出去。 但傅言深吃完两个包子一碗豆浆,虽然包子不是很大,但豆浆水也能将他撑饱。 他起身道:“多谢,不必了。” “哎!”商贩看着他的背影,略略有些遗憾。 傅言深径直来到码头,在工头的指引下,跟着工人一起排队,有卸货的工人直接将麻袋甩到排队的工人身上,每个人都赤着膀子,就傅言深还穿着衫。 来到傅言深的时候,卸货的大哥笑着抹汗,道:“后生,第一次来呀?” 傅言深:“嗯。” “能不能扛得住?” 傅言深面不改色说:“可以。” 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麻袋甩过来时的重量,这沉甸甸的一袋都是米,他被压得几乎摔倒。 旁边的大哥立刻扶住了他,给他正了正麻袋,拍拍他肩膀道:“小兄弟,不行呀!” 后面排队的一溜儿都哈哈笑。 傅言深低着头,俊美脸颊攀上一点点红晕。 他沉默地背着麻袋。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有了心理防备。 看他那站姿,卸货大哥溜他似的哈哈笑:“小兄弟又来了,搬的还挺快呀。” 傅言深不说话,废话这是按扛麻袋数计钱。 缷货大哥见他不回答啧了一声道:“准备好没有?” 沉沉麻袋甩到了他的肩上,这一次他稍稍往前走了一步,没像之前那般踉跄。 卸货大哥道:“还不错嘛!” 傅言深冷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缷货大哥没趣地蹭蹭鼻子:“哎呀,这家伙真难说话!” 没背几包,他肩背就酸痛起来。 等到傍晚放工,傅言深一共赚了十文钱,减去中午吃掉的一文,只剩九文。经过热闹的路边摊,看到卸货大哥在那吃面,看到他招手,傅言深直接没当没看到就走了过去。 缷货大哥:“这小子!真是得罪他不起!” “瞧你,明知道人第一次搬,还那么重的甩他身上!他不给你脸色,谁给你脸色?” “诶诶诶,是了是了!”卸货大哥尴尬的应了声,默默地喝了口汤,哎,这小子,一天都没跟他说一句话,就哼了他一声! 月明星稀,傅言深家周边几乎没人住,大榕树进去再无人烟,穿过一片竹林,便是他家,他家在竹林的对面,坐拥荒山里。 竹林旁边是一座挺大的破败屋子,可以看到堂屋里面的棺材。 他们没有在厅堂摆棺材的习俗,也不知道那一户人家是怎么回事,在堂屋里摆了棺材。 现在老家都破败成如此模样,棺材也没有丢掉。 他家祖宅占地很大,有正屋,有东西厢房,东西厢房是背对主屋的,各有各的堂屋、左右侧屋,甚至柴房厨房,倒有走廊连通,到时走廊一堵,就各过各的。 这也是方便分家。 设计挺好,可惜他家人烟稀少,他父亲都没兄弟姐妹的。 他择了最近榕树那边大路的东厢房住。 家门口的正对面是一片竹林,屋子四周都是荒草与树,遮天蔽日,捅破屋顶,遮蔽了整个房子,白天这里都阴森,更何况夜晚。 道路两侧都被杂草占领了,大晚上的悉悉索索经常有什么东西窜过去。 村子里还有传言,他家后面的那一座小密林,那是一个鬼场,生人勿近。 总之到了晚上这里就是阴森森的。 那一棵数百年的榕树,树木茂密,经常有绣花鞋摆在树下。 他此时回家路上黑漆漆的,没半点光,走到这苍茫蔽日的榕树下,恍若进入另外的时空,比如地府。 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然而在这般漆黑的环境,他乍然看到明亮的东西。魔/蝎/小/说/m/o/x/i/e/x/s/.c/o/m 8、第 8 章 走近了一看,那是三注香,下面摆着一套红衣服,一双绣花鞋。 元宝蜡烛皆已燃尽。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他这时也确实被吓到,走路步伐都顿了一下,才面无表情的走过去。 这个地方着实是偏,他刚住进来的时候,清理残垣破壁时还从中挖出了碎骨,不知是甚东西,他面无表情地清理了出去。 他回到家中躺下了,翻来覆去睡不着,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之前扛东西接近傍晚时,他已饿极,算到自己没赚几文钱,忍了,后来搬着搬着奇迹般地不觉得饿了,只是有点头重脚轻,一时没放心上,算了工钱之后拿着钱就往家里走,期间倒还经过了一个衣服铺子,一问,夫郞的新衣服至少要八十文,他默默地掉头就走,这么一走就走回了家。 他盘算着,明天早起,至少要搬个三十文,如此搬个两天,第三天再搬个上午,存够八十文,刚好够换一件新衣服。 他强迫自己去睡,肚子咕咕直叫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只能起来灌了几口水,水多尿多。 他没在自己住的院子滋,穿过随时要塌的走廊到正屋的一个角落□□,对着准一棵小树就滋。 刚好跟偷了鸡翻墙进来的小混混撞了个面对面。 对方吓得鬼叫,直接从院墙上摔下去,那鸡也咯咯咯直叫腾。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哆哆嗦嗦道:“你是人是鬼?” 傅言深提了裤子没理他。 小混混有些尴尬,挠挠头:“这鬼地方几时住人了?” 悻悻地提着鸡到其他地方烧去了。 傅言深面无表情地回到房,掩上那破烂得连鬼都挡不住的房门。 所以他这个鬼地方怎么娶新夫郎? 娶了新夫郎,他还得养!以后他还如何存钱买书、上京赶考! 件件都是烦心事。 但是想到新夫郎最后看他那一眼,楚楚可怜,奈何再铁石心肠也要动个恻隐之心。 到时新夫郎嫁过来,发现是这种地方,说不定会立刻打道回府。 这种想法之中,傅言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期间做了好几个噩梦,梦到还没进门的新夫郎跑了。 被漏了一个巨大破口的榕树吞走,被翻墙进来的混混抢走,甚至被那后娘骂骂咧咧地拖走。 第二天天未亮傅言深就醒了,浑身腰酸背疼,肚子饿得发疯,脖子手上都被蚊虫咬出包了。 他看也不看,也不急着往城里走,蹲在榕树下看着那双绣花鞋、那套大红衣服。 这叫什么来着,雪中送炭? 这大红衣服、绣花鞋,不跟新婚的那个一模一样吗? 他手伸了出去,又缩回来,一咬牙起身要走,走出两步,深深叹一口气,又转了回去,左右寻思,最后脱了自己的外袍,将这晦气的东西放了进去。 他大清早找了一个卖冥物的店铺。 老板道:“这么新鲜?” 傅言深面无表情道:“死人的。” “没关系,我不问来路。小兄弟,你想要多少钱?” 傅言深毕竟太年轻,有一些被惊到,眼眸微微瞪大了一些,沉思片刻,道:“你给多少钱?” “三十文。”老板道:绣花鞋跟这大红衣服一共三十文! 傅言深沉默不语,心头热血翻涌。 三十文,他今天搬一天麻袋都不一定得三十文! 老板看他半天不说话,沉不住气了,道:“五十文,行了五十文,不能再多了,不然就卖不出去了,小兄弟,你也得给我赚点啊。” 年轻男子骨节分明的修长指尖抚在那大红衣裳上,幽幽道:“这布料挺好的。” 那一刻,老板觉得他比鬼还像鬼:“行行行,八十文八十文不能再砍价了,我最多就能卖个一百五十文……” 似乎有什么东西凝滞了。 老板跟傅言深面面相觑,老板轻咳一声:“那个,一百文给你,下次有再来啊!” 傅言深怀里揣着一百文,像被小夫郎亲了一样,脸蛋有一点红,走路都有一些漂浮了。 昨晚他辛苦了一天,赚了个九文钱。 今天路边…… 赚了一百文钱。 难怪大家都喜欢榕树,他也喜欢榕树了! 少年俊美的脸蛋蔓延上一点点笑容,走到码头旁边的路边摊时,缷货大哥看到他照样给他打招呼:“小兄弟,这么早?” 本来以为会像昨天一样没回应,结果那小兄弟说:“嗯。” 嘴角居然还有一点笑,大哥受宠若惊到恍惚。 傅言深走到一个香喷喷的牛肉粉摊前,吸了吸鼻子,说:“老板来一碗牛肉粉。” 牛肉粉闻着很清香,肉香之中夹着葱香,但是这味道闻着就馋得人流口水。 傅言深昨天晚上没吃,自觉这一碗牛肉粉也不够自己填肚子,索性又到旁边的包子摊来了两个包子加一碗豆浆。 包子摊的老板道:“今早上吃这么多啊,小郎君?” 她不小心加了个小字,今日这位客官笑起来更显年轻了一些,看着就十七八岁。 昨日他的言行举止比较锋利,看着岁数较大,有个二十岁,至少立了冠。今日一看,也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后生。 包子摊的老板边给他打豆浆边说:“今日是有甚喜事么?” 傅言深嗯了一声接过豆浆付了钱没有多说,他一并端到牛肉粉摊旁的桌子去吃。 包子是杂馅的,有萝卜粉丝,还有各种其他东西切碎了,混在一起,还有一点点肉沫的清香,吃起来特别好吃。 豆浆水也很解腻。 这是早上刚出炉的新鲜包子,那味道比昨天吃到的不知道鲜美多少倍。 还热乎乎的,捏在手里软绵绵的,特别饱满,傅言深咬了一口就不想说话了,安静地吃着。 等到牛肉粉终于上来了,傅言深先是喝了一口热汤,发出舒服的一声轻叹,眼睛也跟着眯了眯。 许是饿极了,也确实很好吃,牛肉光是闻着就很好吃,放入口中那味道更别提了,这一碗粉里牛肉还挺多,所以这一碗牛肉粉还挺贵,要十五文钱呢。 傅言深抽了抽鼻子,没关系,他会连汤都喝完。魔/蝎/小/说/m/o/x/i/e/x/s/.c/o/m 9、第 9 章 牛肉汤粉里有青菜,还有一把脆生生的绿豆芽,吃起来真的太鲜美了。 粉面薄窄,犹如蝉翼。 这种粉吃起来十分顺滑,口感细腻,夹杂着牛肉汤汁,一口吃下去别提有多美了。 这早晨还有寒露,风微凉,喝完一口汤,身体暖暖的。 方才的包子其实也很好吃,但是完全不能跟这牛肉粉比。 傅言深想他以后要天天吃。 脑中浮现一张娇俏的面容,少年脸颊微红,心中默默补充,也带你一起吃。 等到付钱的时候,傅言深从方才满满的一怀子钱里数满十五个铜板,肉眼可见怀里钱缺了一个口儿,这时才后知后觉心疼起来。 他昨天搬了一天都没有十个铜板了,这一顿就吃了十六文,下一次还是得节省点。 他又坐了一会儿才从吃撑了的发呆状态回过神来,将十五文钱交给前来收拾的老板,老板是个女子,笑眯眯说:“谢谢客官!” 她看傅言深要拿碗还给包子老板,忙一步过去说:“客官,我来拿过去就好。” 傅言深点点头,老板又热情笑道:“客官慢走!” 比什么都殷勤。 她这牛肉粉好吃,卖得贵,平时没几个人来买,工头光顾得多一些,其他都是很偶尔很偶尔才打一次牙祭。 所以她不止卖一种粉,还有素粉卖呢。 素粉卖得特便宜,二文一碗,挺大一碗,还有青菜。 傅言深走了,她还在冲傅言深背影喊:“下次也可以来尝尝其他粉啊,都很好吃,加粉只多一文钱。” 傅言深只点头,不说话。 到了码头,许多工人已经开始工作了,工头看到他,笑道:“来啦,今日这么早啊小兄弟。” 傅言深点点头,加入了扛袋的行当。 …… 另一边,闵希最后看了一眼傅言深,还没回头,就被许夫郎狠狠地扯了一下,差点没脚歪摔倒,也不等他站稳,许夫郎一步上来扭他的胳膊,咬着牙齿恨声道:“还看什么看,走啊你这个死□□!看到个男人就迈不开腿了是吧?回去给你找十个八个男人!” 闵希一听,泪水立刻盈满他的眼眶,杏眼无辜,小声乞求道:“不要,母亲不要这样!” 他不敢太过声张,方才那忽然的一声相信大家都听到了,他难堪极了。 现在母亲居然说给他找十个八个男人。 他真的害怕他们做出这种事。 毕竟他都被亲生父亲推进别人床上了,今天一大家子又被羞辱一番,他知道回去免不了被大家撒气。 打他骂他都好,千万不要再给他找男人! 他抽抽噎噎说:“我不要!我不要任何别的男人!” 他不能选择自己的婚姻,但是既然已经说定了要嫁给那个人…… 那个人好像叫傅言深吧? 男人自我介绍时,他一下子听进去了。 既然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许给了傅言深,那他就非傅言深不嫁。 其余人若敢侵犯他,那他只有以死谢罪了。 闵希低声说:“如果你们再迫我,那我就吊死好了!” 声音虽低,语气倒也坚决。 许夫郎一听,哪受得了,又过来扯他耳朵,力道之大,那精致的耳朵都要跟耳根脱离了。 “你个死爬床精,你还有理了,你死啊,你吊死啊,你有本事现在就在这里给我吊死了!你还敢在这里跳水是吧?刚才怎么没淹死你呢!” 说完他还气不过,狠狠地踹了闵希一脚,将一身新鲜的衣袍都踩脏了。 闵希一下子红了眼眶,大滴大滴的泪珠子从眼眶掉落,委屈地从许夫郎脚下扯过自己的衣服,小声说:“我不要男人。” 没人心痛,大家都是烦燥。 听到他的声音就更加烦。 许夫郎还想再骂两句。 闵老爷说:“烦不烦,这还在别人府上呢你就发疯,不嫌丢人吗!” 许夫郎不甘心地照着闵希的耳朵又狠狠地捏了几下。 可怜的小耳朵都充耳红肿。 闵老爷瞥了一眼闵希,皱眉道:“你也别哭了,你娘不就说你两句!” 闵希捂着几乎要被扯下来的耳朵,也不说话,偏头擦了擦眼泪。 …… “好了,到府上了,老爷,怎么处理这个贱货!”终于回到府上,许夫郎迫不及待地狠狠又扭闵希肩膀。 闵希低着头一声不吭,将所有的痛都咽下去。 很多人都看着,都觉得没多大事。 然而事实上许夫郎身体健壮,闵希细胳膊细腿儿,正是青葱一般的年纪儿,肌肤白晳细腻,更何况许夫郎冲着捏死他来的。 真想捏死他! 咬牙切齿的,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多大仇多大恨呢。 闵希亲娘没去世前,是正房,那时许夫郎就悄悄记恨上他了。 亲娘的外家当时还很强,但是伴君如伴虎,一朝失宠,全家被流放。 祸不及外嫁女,亲娘没被牵连。 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亲父就开始对他亲娘冷言相对了。 而他亲娘,本来娘家被流放她就够难熬的了,自己的夫君又恨不得她早死,生怕受到牵连。 她一直郁郁寡欢,后来一场小病就将她年轻的性命夺走了。 许夫郎一直觊觎他亲娘嫁过来时的嫁妆, 现在闵希也不想要那个嫁妆了,他只想尽快离开文家。 想想只剩下三天,所有他都能忍。 闵老爷看了他们一眼,分明看到了也不阻挡,只说:“先送少爷回房休息,没我的命令,一步不许出去。” 一群家丁簇拥过来,闵希吓了一跳,小小打了个哭嗝,细声说:“我自己会走!” “小贱货!”许夫郎冲着闵希背影啐了一声,扭头见闵老爷已经走远,屁颠屁颠追上去:“老爷,就这样白白放过他吗?” 闵老爷扫了许夫郎一眼,道:“那你想奈何,杀了他?” 许夫郎心头一颤,赶紧摆手道:“不敢不敢,我怎么敢呢?哎呦,老爷你怎么说出这种话?”他轻轻锤了闵老爷一小拳:“人家可是连兔子都不敢杀的!” 闵老爷捏了一下他的下巴说:“你啊!想说什么快说吧!” 许夫郎送他妩媚一笑,羞怯道:“我就是想问老爷不会还想给他嫁妆吧?” 闵老爷皱了皱眉,变得严厉:“你不要老是打那份家产的主意!” 许夫郎立刻娇声道:“放心吧,老爷,我不打,我才不是想要给吉哥儿当嫁妆,就是想问问啊。”说着,他往后理了一下鬓发,妖媚一笑:“老爷那那份家产,你想用来做什么呢?” 闵老爷道:“我自有打算!” 问不出什么,许夫郎讪讪一笑,怯怯地说:“老爷英明!” 闵老爷眸光一寒道:“放心吧,绝不会让那穷小子那般如意!他想娶就娶?没这么容易!” 看许夫郎羞怯的样子,闵老爷捏了捏他脸颊,又说你呀! 看着他背影,许夫郎啐了一声狗男人! …… 这边被一群家仆跟在身后,闵希小碎步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他们撵上来。 倒也不是他有被害妄想症,而是有几个家仆就是盯着他走路不自觉扭起来的腰肢看,就扭那么一点点,每个人基本都会,他们却眼底冒着精光。 觉得他很骚。 经过今日之事后,他们就更觉得他可以欺负了。 以前他们也这样,但是不敢造次,现在他们话已经说出来了,还故意说得很大声就是给他听的。 “这腰儿扭得真得劲儿,哎,想上去掐两把!大少爷这么嫩,说不准还能插出水来,嘿嘿嘿!” 有个胆子大的走快了两步,还冲他大声喊道:“大少爷,别跑这么快呀!” “跟我们说说话呗,昨晚舒不舒服呀?你们是不是做到很晚?啧啧啧,今天这么早都还没起床?” “那个穷小子文绉绉的,他不行吧?早知道你能嫁他,还不如嫁我呢。” 他拍拍胸膛:“我身强体壮,一定比你比那个单薄的臭小子厉害,伺候得你不要不要的!” 闵希捂住了耳朵,跑得更快,他不想听这些污言秽语。 等到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将门关住了,迅速地合上了门闩,紧紧地抵着门。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第 10 章 小香儿还在里面给他收拾,看到他惊喜道:“少爷,你可回来了!” 闵希看到她鼻子一酸,说:“回来了。” 小香儿从里面迎出来,笑道:“怎么样?” 走出来看到闵希红肿的眼睛一下子泪目了:“少爷,你怎么啦?” 立刻拨开墨发检查他的耳朵,果然红肿起来了。 又剥开衣服一看,白瘦精致的肩头青紫一片。 泪珠子大滴大滴地从小香儿的眼眶滴下去,她放声大哭:“少爷,怎么了?怎么回事?不是说得好好的,我们今天就解脱了吗?为什么他们还打你啊?” “抱歉呀,小香儿……”一句之后,闵希再也说不上去了,抱着小香儿的脑袋,跟她一起哭起来。 良久才哽咽道:“我可能带不走你了。” “抱歉呀,抱歉呀……” 他不断地道歉着。 心脏有被撕裂的感觉。 小香儿抹着眼泪,声音破碎说:“那少爷你呢?你怎么办呀?” “我、我三天后可能要嫁人了。” 小香儿一愣:“嫁给谁?” 她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少爷上错了床,不是那个权贵,那就有可能是很很多多乱七八糟的人,甚至奴仆!少爷从一个狗窝跳进一个狼窝? 可能也是那个权贵,但是那个权贵嫌弃少爷,所以要惩罚少爷,只许带少爷一个。 小香儿发着愣,眼泪却依然连珠子似地往下坠,浑身都开始发抖了。 闵希给她抹了抹眼泪,说:“不要多想,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你跟香姨,我可能带不走了。” 小香儿愣愣地眨眨眼睛,突然噗嗤一笑:“我还以为呢。” 她给自己抹了一下眼泪,说:“没关系,我还以为少爷要嫁给不好的人了,如果是很好的人,香儿也很开心,也为少爷开心!” 说完她冲闵希甜甜一笑。 闵希本来已经止住了哭一,下子眼眶又酸得厉害,抽了抽鼻子,怎么都止不住掉下来的眼泪。 小香儿抱着他的脸嗔道:“少爷,你怎么又哭了?你刚才说什么时候结婚来着?三天后?嗯,三天后都要成为新夫郎了,怎么还可以哭呢?到时候眼睛红肿可不好看了!” 小香儿说不哭,其实自己的眼泪也滴滴答答的往下砸,还嘴巴很硬的说:“我在这里也过得很好的,少爷也不用为我担心,快跟我说说准姑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小香儿十四岁了,非常瘦小的一个小姑娘,完全没有同龄女孩发育得好,看着才十二三岁。 闵希好不容易止住了抽泣,冲她笑了一下,低声说:不知道,我就感觉他很好。 闵希迟疑一下说:“不过他有一些穷。” 小香儿道:“多穷?吃不饱饭那么穷吗?” 闵希道:“嗯。” “那他做什么营生?” “好像,种地?” 小香儿眨眨眼睛又道:“他多大岁数了?” 闵希比划着:“他,二二十左右?” 小香儿道:“那还好,年轻力壮。” 她抱了一下闵希,说:“恭喜少爷呀,只要遇到良人,只要肯下苦力,再穷也一定会有安稳的日子的!” 闵希点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 小香儿她母亲香姨其实是被她那死鬼老父强卖进来的,当年还是清清白白的农户之身,被强行卖到了这里为奴为婢,一辈子都不用想了。 闵希几次想带她出去,对她说的那种看天收成但是日子安然自在的农民生活,充满憧憬。 “种地也是可以有收成的!以前阿父没有染上赌的时候,每逢过年,我还有新衣服穿呢!” 闵希小声道等:“我们赚了钱就赎你们出来!” 小香儿用力地点头:“嗯,好的好,一定会赚够钱的!我等少爷,我还要服侍少爷!” 她将脑袋埋到闵希的肩膀上,说:“我以后一辈子都要服侍少爷!” 闵希笑笑说:“傻丫头,再过两年就也要嫁人了。” “不要不要不要就不要,我要服侍少爷!” 闵希看着她,眉眼里充满了温柔的神情。 小丫头跟老妇人分别只需要十五两银子,一两银子一千文钱。 但是小丫头会长大,长大后就会涨到二十至五十两,依人而定。 现在,他对这些银两还没有太大的认识,不知道农民一天能赚多少钱。 但他暗暗发誓,两年之内一定要存够钱! …… 这时候,紧关着的门真是被敲了一下,他们立刻止住了声音,闵希不敢说话,小香儿想要站起来,被闵希拉了下去。 小香儿愤怒地说:“他们怎么敢的?他们怎么敢擅自来敲大少爷的门!” 闵希捂住了她嘴。 那门却开始摇起来了,外面的人将门拍得砰砰响:“大少爷开门开门,出来跟我们聊聊天呗,在里面多闷呀!” “是啊大少爷,出来啊,跟一个小丫头一起闷在里面有什么好的,来跟我们聊聊天,我们切磋切磋武艺啊。” 一群男人笑声狂妄。 一道声音喝道:“干什么?你们一群狗男人没羞没耻的,竟敢来敲大少爷的房门!” 香姨提着一根编担过来,像只母老虎一样见人就打,外面一片惨叫声! 闵希松了一口气,绷紧着的背这才松下来,几乎又要哭了。 这里面有一些心思不干净的家仆,觊觎他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敢怯怯的跟父亲说,他父亲只会骂他行为不检点。 再然后他就不敢说了,每次都是香姨挡在前面。 香姨每次都因为这样被罚被打,但每次都是护着他。 阿娘死后就让他改叫香姨,香姨也真的一直在护着他。 闵希走出去,泪目地喊了一声:“香姨。” 香姨回头笑道:“哎,大少爷我一看就知道你回来了!这群狗男人,”香姨啐了一声:“苍蝇一样,闻着味儿就跟着过来了!” 闵希看到她,感觉很有安全感,心里又更堵了,很多话说不出口。 香姨看着他,叹息一声:“大少爷,我知道的。” 这群家仆敢如此放肆妄为,肯定是昨晚出了什么事。 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再出事能是什么好事呢,不是对方不认,就是许了个没权没势的人。 她张了张嘴,也不好问,不管是哪种情况,大少爷今早肯定都不好过。 何必再问捅他伤口。 不想闵希自己主动开口了:“是个很好的人,可惜他可能没太大的本事……” 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香姨一下子就明白了,大少爷的意思是他自己离开府上却带不走她们母女了。 “是个好人就行,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她心中忍不住叹息。 夫人还在世时,大少爷是多么明朗的一个小哥儿,那时大少爷十一岁了吧?这才短短六年,大少爷的气质就完全变了个样,变得跟她的小香儿一样,有些畏怯了。 ……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第 11 章 傅言深扛了一天的麻袋,等到入夜领工钱的时候,他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虽然他一天也并没说几句话。 捏着三十一文钱,捏了捏胀麻不已的肩膀,他竟然有一些开心。 今日比昨日累多了,在一两月之前,他还从没下地,更别说扛麻袋这种了,家里有点小钱,也算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 第二天突然就增了三倍的量,他连笑容都是闷的。 今日扛第一包的时候,肩膀就酸疼得厉害,当时就想放弃了,但又咬牙坚持下来其实还好。 他扛一包算一包的钱,等算到十文,他松了一口气,状态竟然比昨天的好,他依然有些步伐生风,到十五文的时候,他步伐变得沉重,他停下来休息,顺便吃个午餐,其他人都要小憩片刻,他没有,他吃完继续去搬。 他搬得比其他同他一般年轻力壮的汉子慢太多了。 人家都赚到二十几文,晌午歇息时都轻松惬意带着笑,说今天要赚到四十文。 边吃着汤粉边乐道:“今日带四十文回去给我夫郎,一定吓他一跳!哈哈……” 有些人酸了:“你就厉害了,可以赚四十文哎,我就赚个三十文。算了,不搬那么多,搬多伤身!” 那个高兴的年轻汉子也不理他,自己笑呵呵地吃粉,吃完还不够,他又去拿了两个包子,心里想着一会要把这三文钱也搬回来,他要搬个四十三文! 他吃完之后看着傅言深,拍拍手,很快也下去扛了。 他闷声地跟着傅言深比赛,他跟傅言深不太一样,他偶尔可以搬个两袋。 一直搬两袋也太累了,稍微要歇息一下。 等到领工钱的时候,他跟傅言深一样,都稍微晚了些,他如愿以偿地领到了四十三文,扭头看到今日暗暗比拼的男子嘴角微微勾起一点笑,好奇地凑过去道:“兄台,今日搬了多少?” 傅言深瞥了一眼他手里一大把的铜币,明显比自己的多了一半,皱了皱眉头,刚刚勾起一些的嘴角也撇了下去,哼了一声,走了。 那年轻汉子:“……” 怎么回事?他哪里就得罪他了?方才他们那么默契地搬来搬去,难道没有在困难之中产生深厚的友谊么? 傅言深闷闷地想:晦气,他拿了四十三文,偏问别人拿了几文! 他经过路边的摊子,老板在招唤:“吃点什么呀,客官?” 他看一眼,皱着眉头,猛地扭回脸来,今日不吃饭了! 想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板:“……” 怎么回事,他无缘无故遭了谁的怒? 傅言深小心地抱着铜板,忧心忡忡地回家。 现在他身上总共有一百二十一文钱。 今日中午他吃的是饭,吃得略多,花了两文钱。 他之前问过的衣服要八十文一件,现在他倒是可以给他的新夫郎买一件了,如果可以的话,给他配一个簪子,但是簪子要多少钱呢?他不知道。 扭过头来,他看到旁边就有卖簪子的,想了想,走了过去。 看到一个点翠的发簪,异常漂亮,他动了心,小心拿起来道:“多少钱?” 摊主笑道:“十两银子。” 傅言深默默地放了回去,他现在身上的钱还不足以用两来计量。 倒是可以用斤来计量。 他默默地就要走开,然后摊主笑道:别走啊客官,这里还有其它款式可以看看,你可以看一看这一个,这个十文钱!” 傅言深看了一眼摊主手中的那一款发簪,目光却扫到另一旁,那里静静躺着一枝黑木檀发簪,他伸手过去轻轻拿起来。 黑木檀发簪上垂着的玉兰花轻轻摇曳。 摊主立刻笑道:“客官眼光很不错哦,这个发簪只需五十文。” “五十文?” 傅言深指尖落在白洁的玉兰花上:“是什么做的?” 老板笑道:“这是普通的玉石。” “哦!” 他买得起,嘴角展开一抹笑颜,眉眼也舒展起来,刚想说包起来。 突然想起自己那破败的家,以及经常光顾的流氓混子。眉心又皱起来,他将东西又放回去。 老板道:“客官不买了么?” 傅言深道:“买的,可否再留两天,我到时再来?” 老板笑道:“可以,客官是送人吗?” 年轻男子很实诚:“嗯,送给我夫郎,过两天我就要去迎娶他。” 老板笑道:“哦,原来是迎娶新夫郎了呀,那肯定是要给你留着!” 她立刻拿了一个布帮他包裹起来,放进一个盒子里,笑盈盈道:“那么它就在此静待客官佳音!” 于是如了愿,傅言深道多谢,嘴角也泛起一点点笑意。 老板掩唇笑道:“提起新夫郎,你这严肃的小郎君终于笑了。” 傅言深一愣。 有吗? 他略有些尴尬,道:“需不需付定金?” 老板笑道:“不需要,到时来取便是。” 傅言深点了点头,再次道了谢,离开这里。 买发簪得花五十文,还剩七十一文。 明日再搬一天就可以给夫郎买新衣服。 突然,他皱了一下眉头,鞋子呢? 新鞋子呢! 他现在穿的鞋子十文钱就很结实了,是他赶出家门后,用身上的新衣裳换成旧衣裳剩下的钱买的。 他就两套可以换洗的旧衣裳。每日洗完之后都要偷偷摸摸地收起来,收到家后面的那鬼林。 他总不能给新夫郎也买这么便宜的丑鞋子吧! 肯定得好看一点。 他过去看鞋子。漂亮的鞋子,琳琅满目。 相对于男人的鞋就有一些小巧玲珑了,他捡了其中一个头上有绣花的纷色鞋子问:“几文钱?” 店主说:“十五文。” “啊?” 傅言深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看看这双鞋子。不过这双鞋不单鞋底很薄,鞋面也很薄,因为头上有漂亮的绣花,显得整双鞋子非常好看。 他皱了皱眉,肯定不能给新夫郎买这么破的鞋子。 傅言深放了回去,又拿了远处一双,纳得挺好的粉鞋:“这双呢?” 他不是不喜欢红鞋,红鞋一般都是大喜日子穿的,不合适平时穿,他跟他夫郎目前只能以实用为最。 老板笑呵呵道:“这双三十文!” 傅言深皱了皱眉头,又放了回去,他不是嫌贵,而是三十文,他就不够钱了啊。 衣服八十文,发簪五十文,鞋子三十文,拢共一百六十文。他明天赚三十文,后天一早再赚十文…… 这么一算还是够的。 刚好够!后天他一大早搬完,领了工钱就去接……咳,就去娶新夫郎。 想起什么,他脸色又凝固了下去。 他不要吃饭的吗! 他面无表情地想,也不是不行。 明天他就吃两个包子,后天他不吃! 也行。 如此一想,他稍稍安下心来。 回去路上没吃饭的后遗症就显露出来了,身体发软,步伐虚浮,甚至有一些冒冷汗,好想快点躺下。 他皱着眉头加快了步伐。 这么一快,走起路来就有一些飘飘浮浮的感觉,如在棉花上,脚部软绵绵的。 没道理,才一餐不吃,就如此受不了了。 他今早还吃了两顿,想到今早吃得那么痛快,就有些咬牙切齿。 但是越想越饿,他强行想些别的,比如他的床。 想到他的床。 他整个人更不好了。 他居然忘了他的床不能睡人! 他的床板就是破破烂烂的几块木板拼在一起的,木板的前后还被老鼠咬破了,刚够他一个人挤,不小心翻个身,还有掉下床板的风险。 没错,他的床就是直接放在地面上的。 实在是太破烂了,无法用砖头垒起来支撑他的重量! 可是现在他怎么在他那张破烂的床上娶夫郎? 总不能娶这么漂亮的一个夫郎回去陪他睡地面吧! 新床板都没有! 完了! 他恍恍惚惚地回到村子,刚刚走过榕树根,远远看到自己家门口有灯光,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 那些土匪两天没见他,特意在这等他回来? 那有点糟糕,他今天可能打不动。 他摸了摸怀里的钱,现在他身上的一百二十一文,可不能被抢了去! 谁敢抢?他不介意送他们去见祖宗! 他沉着脸走过去。魔/蝎/小/说/m/o/x/i/e/x/s/.c/o/m 12、第 12 章 另一边闵希在家里被禁足了一天一夜,没吃没喝。 现在还在被关到了柴房。 他父亲一天都没有出面,倒是许夫郎来过这里。 现在又跑过来了,指着他鼻子骂了:“老的不要脸,小的也不要脸,夜不归宿,爬别人的床!狗东西,不要脸!” 他越骂越难听,闵希左耳进右耳出。 但也从话中知道他那父亲该是出去找野花寻欢作乐了,这时才回来。 回来之前摸约在外面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一回家就便下令将他关到了柴房。 许夫郎骂着骂着不解气,还想捏闵希的手臂,被后者躲过去了。 他更生气了,虎一样冲过去就要踹闵希,闵希年轻灵活,又闪了一下,许夫郎停不下来直直撞到了柱,小香儿在旁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 许夫郎恨得双目爆红,冲过去捏小香儿,将小香儿捏得哇哇直哭。 闵希双唇张了张,最后还是没说话,他越是开口,许夫郎下手越沉。 许夫郎见他眉眼低垂,放开了小香儿过去捏他,得意又咬牙切齿地说:“怎么不躲了啊!” 闵希也是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许夫郎还在骂他,他听不进去,心里迷茫地想着。 父亲一回来就怒气冲冲将他丢在柴房,答应了那样的权贵,父亲应该不敢反悔吧? 但是傅言深毕竟是个穷小子,估计父亲会拿他开刀? 明天他要出嫁了,要出事应该也是今天出事,今天还有半天会出什么事呢? 他有些着急,好想出门给傅言深通风报信,让他小心注意点。 但是他出不去,越想越烦躁,旁边的许夫郎骂得难听,打人更是痛。 如果不是因为小香儿跟香姨,他一定豁出去跟许夫郎拼了。但是现在不行,他要忍着这最后一天不然他嫁出去后,许夫郎把气都撒在小香儿身上。 他那父亲难道真不知道许夫郎会过来欺负自己?肯定是知道的,也是默认的。 闵希心里冷冷地想。 对这个父亲,他已经看透了。 之前爬床虽然天天被晓以大理,什么以家族为重,但闵希也知道爬床不对,对于完全不管他的死活而让他爬床的父亲,他也恨过,心想凭什么觉得我嫁过去会帮家里说话? 但那时真的只是想想。 昨日之后,他彻底看清了父亲的嘴脸,根本就是对他不上心,眼里根本没有他这个儿子。 他心里也彻底没了这个父亲。 只要以后将小香儿跟香姨带出去,这个家就跟他没任何瓜葛了,母亲的嫁妆、母亲的遗物,他也只能舍弃了。 “不要以为你嫁了我就管不着你了,你个死□□!我可打听过了!”许夫郎洋洋得意地说:“你那男人可穷了!就一个破宅子,啧啧啧,那也能叫宅子?不如称之为鬼屋,哈哈,四周都没人住,怕不是给鬼住的!那宅子破得四处漏风,冬天不要冻死在那里才好啊!” 他还在絮絮叨叨,闵希听进去了又完全没有听进去,听进去的是傅言深的情况,听不进去他的疯言疯语。 许夫郎见他听得入神,得意道:“哎哟你喜欢听啊!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 能挖苦人,他可就不气了,他端了端衣冠,优雅地坐下了:“那穷小子一大早来县城采买了,还闹出挺大一出事儿,不知哪里偷来的银钱,竟在码头那肮脏的地方请那些肮脏的人吃饭!” “诶你说他傻不傻?有那个钱买点什么不好?” “不过啊,他竟然以为自己真能娶上我们闵家的哥儿!”许夫郎满脸不屑地看了闵希一眼:“虽然是你这种嫁不出去的赔钱货,他也休想娶进门!” 许夫郎砰地一声猛拍桌子站起来:“不行,我得找老爷问问怎么弄死他,不能等明天再看到他!” 说完他也不管打骂闵希了,径直出去,嘴里还碎碎念着。 闵希心里面咯噔一下,也跟着要出去,不出意外地被守在柴房外的家仆拦住了。 闵希外祖是将军出身,他从小就学过几招拳脚。 这时心里装着事,步伐轻巧几下就躲过去了,急急地追上去。 两个家仆也跟在身后追喊着。 一直追到了后花园,许夫郎发现他跟着,回过头来,叉着腰,一只手指着他鼻子骂道:“怎么了?长本事了!居然还敢不听话,敢跟出来!“ 说着气得牙痒痒,大步上去,一下子就扭住了闵希的耳朵:“真是个贱坯子!在家里闲不住,就知道去找男人是吧?” 扭耳朵是真疼,闵希被拧得轻呼惨叫:“我只是想知道父亲要拿我的亲事怎么办?毕竟明日就要过门了,今天还什么动静都没有。” 许夫郎道:“你还想要动静,你还想要过门,我今天就弄死你,让你死了这条心!” “之后把他也弄死了,你们两个死了埋一起,也算是存了你的心!到了阴曹地府,可记得说我的好!” 一道慵懒的声音,从他们的背后响起:“啧,好大的口气。” 许夫郎皱了皱眉,还没转身就骂:“哪来的贱人?还敢管到老娘头上!” 一转身入目的是一个俊朗的青年,旁边是他唯唯诺诺、脸色都吓白了的老爷。 那青年不正是昨日那权贵又是谁?许夫郎脸上血色一下子褪得清清白白。 青年眯了眯眼睛道:“闵老爷,你娶了个好夫郎啊!” 阮或的手用力握了握扇柄,若放是在上一世,此刻,那谁已人头落地。 居然够胆骂他贱人? 闵老爷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十岁,胡须都发颤指着许夫郎:“放肆!口出狂言!还不快住手!” 许夫郎扑通一下就跪下去了,闵老爷也膝盖发软,跪了下去,连连磕头:“草民管教无方,请殿下恕罪。” 许夫郎也跟着磕头,片刻功夫将脑袋都磕红了。 闵希愣了一下,也跟着要跪。 然而,他还没跪到地上,一柄纸扇抵在了他的膝盖上。 抬头看到了权贵笑嘻嘻的脸庞:“你可是待嫁的新夫郎,我一个普通富家公子,哪里受得起你这一跪?” 闵希稍愣片刻,随即垂下眼帘,向他福了个身:“多谢公子!” 阮或冲他微一颌首。 克制着没有给他过多的神情,不然就很奇怪了。 阮或转过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漫不经心地耍了一下折扇,这才道:“起来吧,都跪着像什么样,明天我还得上门喝喜酒呢!” “是是是!”那两个腿脚发软,许久才从地上爬上来。 都垂着头一个不敢看人。 阮或从鼻息间哼笑一声:“好好准备!明天我可不想闹个不愉快,毕竟……” 他握了一下纸扇,很感兴趣那般说:“这可是我指的第一件亲事呢!” 他走后,许夫郎还是心有余悸,看了闵希一眼,又看看闵老爷疑惑地说:“他这是什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对这么个贱货……” 他话没说完,闵老爷一巴掌扇过去,恨声道:“闭嘴,你还嫌刚被你连累得还不够吗?跟你说过多少次,注意场合,注意说辞!” 闵老爷指着他鼻子浑身都在发抖:“你竟然敢、竟然敢说当朝太子殿下贱人!” 许夫郎捂着脸颊泪汪汪的,老男人这一巴掌是真痛,耳都鸣了。 吓得哆嗦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那现在、现在怎么?” “还能怎么办?尽快将这祸……”闵老爷扫了闵希一眼:“将他嫁出去!” 闵希垂目低眉,只当没听到他未尽的那一句这祸害。 许夫郎道:“那按什么规矩来办?” 闵老爷额头青筋直跳:“还能怎么办?原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怎么,难道还能在他眼皮底下糊弄不成?” 许夫郎迟疑道:“那、那嫁妆……” 闵老爷警惕地看了闵希一眼,闵希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赶紧上前一步,福身道:“父亲,阿爹,婚期仓促,我自己就可以出去采买婚服。” 闵老爷正了神色,扶须道:“嗯,非常时期,不宜拘于小节,不过婚服就不需要你准备了,你自己准备一下其余东西,去吧。” 毕竟婚服是穿在外面,所有人都能看到的,盖上红盖头之后,里面啥也看不到,那就任由他了。 闵老爷这么说也不给银两,直接将人打发走了。 闵希还说:“谢谢父亲!” 心情愉悦地找小香儿了。 闵老爷看着他的背影压低声音说:“嫁妆容后再说!”魔/蝎/小/说/m/o/x/i/e/x/s/.c/o/m 13、第 13 章 傅言深这边大家吃喝完毕。 那钱来路虽脏,但牛肉粉是真香,众汉子都摸着肚子赞叹不已。 傅言深自己花一文钱买了两个烧饼干啃着吃。 搞得那些个汉子都不好意思了,但是一个比一个嘴上吃得快。 一行人笑笑说说去买东西,可以的话,买些蜡烛篮子筛子什么的,水桶最好也能买一对。 这都是最基本的东西了。 阿肖倒退着走,说:“不咧,还得床上用品被褥枕头什么的!沛瑜哥,你怎么看?” 傅言深没怎么看他,就低垂着眼帘默默走着。 一户十文,一共有十五户,有一些给得多一些,总之他现在手里握着二百二十文喜钱,加自己之前的一百二十一文,他烧饼花了一文。 共三百四十文。 阿肖过来撞了撞傅言深肩膀:“说话呀,兄弟。” 傅言深沉默片刻:“先看一下床单被褥。” “好咧!”一群汉子兴高采烈地涌进铺子,迎面就扑来独属于被褥的清香。 他们扯了一张最大的笑嘻嘻道:“老板多少钱?” 老板也笑得开心,伸出五根手指头,说:“这是喜被,五百文!” 笑容从汉子们脸上消失,他们面面相觑,都不太好意思去看傅言深。 最后问了一圈下来,喜被最便宜也要一百二十文。 毕竟这是两个人盖的。 但那一百二十文的也太薄了。 阿肖讪讪道:“哈哈,其实现在天气不热也可以先不盖被子。” 众汉子附和道:“对呀对呀!我们先去买蜡烛吧,先买两根红蜡烛好拜堂!” “走走走!” 走到蜡烛铺子,这次他们学乖了,指着最小的那一对红蜡烛问。 好家伙,一根红蜡烛三十文,两根六十文! 傅言深本来就低垂的眼帘更加低了,众汉子:“……”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 还是阿肖说道:“要不还是直接就用油灯代替吧,哈哈哈哈,一切从简吧一切从简,犯不着花六十文买这个,哈哈哈……” 终于有人说出口了,大家松了一口气,连忙又笑着说:“是啊是啊,犯不着买,犯不着买,一切从简,还不如多买两只鸡!” “对呀,走走走,其他也不用买了,我们直接去买衣服吧!” 有个成了亲的汉子说:“不不不,篮子筛子水桶还是要买的,这个应该不贵。” 大家去杂货铺子的路上,心里面都在犯嘀咕,那两根小蜡烛,真是有点吓到他们。 进了杂货铺子,一问木桶五十文一对,筛子六文,篮子十五文。 老板说:“给你个便宜,拢共七十文,怎么样?” 众汉子都紧张地看着傅言深,傅言深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大家重重地出了一口气,稍稍提了个信心。 终于买到第一批可以让他们提着的东西了! 不然他们像二流子一样在街头走来走去。 傅言深付了钱,阿肖反应过来:“老板,扁担不送一个吗?” 老板笑眯眯道:“扁担十元一根。” 阿肖笑容消失了:“这么贵!算了,回去自己削根竹子吧!” 说着,他们提着东西就要出去,傅言深却站在一口锅前沉默着。 阿肖一拍脑壳:“哪有买筛子不买铁锅的道理?” “是哦,铁锅多少文?” “大的一百五十文,小的八十文。” 大家点点头都觉得还可以,目光纷纷看向傅言深,傅言深也点头:“可以。” 阿肖就开始挑了:“买大的,还是买小的呀?” 成了亲的汉子笑着拍了他一掌,说:“当然是买小的,他们两个人。” “哦哦,买小的吧,将来再添个大的。” 如此一百五文就没有了。 还剩一百九十文,傅言深拢了拢掌心里面的钱,缓缓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够给媳妇买衣服。 一群汉子走在前面,傅言深跟在后面,警惕地听着他们说话,生怕他们突然蹦出来,还有什么必须的。 汉子们热烈地讨论着,然后发现好像没有什么要买了? “真的没有什么要买了!” 他们惊喜地看向傅言深:“看看你还有什么要买的?” 傅言深松了一口气,嘴角染上了一点点笑容,他指着旁边的服装铺。 众汉子反应过来:“哦哦哦,要给你新夫郎买衣服了,哎呀,难怪笑得这么开心了!” 傅言深轻轻笑了一下,也不反驳。 “不过你知道你夫郎穿的尺寸吗?” 傅言深一愣,笑容再次消失了。 汉子赶紧道:“没事没事,先看先看,实在不行就稍微买大一些!” 他们来到了铺子门口,几个年长一些的汉子说:“你们年轻的进去看看吧,我们这些已经有媳妇的就不进去了。” “这次行程太轻松了,我想去买点东西。” “我也,哈哈,我媳妇叫我去买点东西。” 阿肖道:“好好好,你们去吧,我来帮沛瑜哥看看!” 他笑嘻嘻地跑进去,没一会儿突然红着脸闯出来。 傅言深奇道:“怎么?” 阿肖面红耳赤:“里面、里面有个特别俊的哥儿!” 傅言深不屑地笑了笑,能有他夫郎俊? 他走了进去。 …… 闵希拉着小香儿出门,两个小年轻特喜欢逛街,平常不怎么能出府,此刻高兴得像出了笼的鸟儿一般。 他们到了一个衣服铺子,小香儿嗔道:“少爷,你还要自己给自己买衣服首饰呀?” 闵希笑盈盈道:“衣服不必自己买,稍微来看两眼,我也没有这多钱。” 他其实并不想买东西,只要能离开那个地方,他心情愉悦,眉眼都是舒展的。 门口突然热闹起来,一个年轻男子闯进来,看到他们二人,一怔,又红着脸突然撞了出去。 小香儿嗔道:“冒冒失失的!” 闵希抿唇笑了笑,不做理会。他现在看的是男人的服装,想起那晚男人健硕的身形,他只觉得脸热。 可惜他身上银两不够,不然他就要给他准夫君买两件衣服。 他现在心情特别好,那位权贵说会来喝喜酒,他父亲肯定不敢乱来,他一定能如愿嫁过去。 这就足够了,对于其他,他不敢再妄想,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将小香儿跟香姨带走。 他脸蛋红仆仆地想着。 小香儿忽然扯扯他衣袖:“少爷少爷,有个好俊的年轻郎君进来了!” 闵希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心有所属,对于其他没太大兴趣,只漫不经心一眼。 那一眼太快,禁不住再次回头,一下子看到了同样有些愣住的男人。 闵希呆呆的,还以为在梦中,迟疑地眨眨眼睛。魔/蝎/小/说/m/o/x/i/e/x/s/.c/o/m 14、第 14 章 男人看着他,他也看着男人,不知不觉他脸上红彤彤的,心跳也变快了许多,嘴角不自觉蔓上笑来。 相视的两人还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声音先打断了他:“哟,我还说哪去了,原来到这里来了,闵府大少爷怎么落魄到这种地步了?都来逛这种破衣服铺子了!” 闵希看过去,出声的是一个年轻哥儿。 这个便是吉哥儿,许夫郎的亲生哥儿,前两日在他爬房之前,吉哥儿就被送到他外祖家。今日一切安定下来,这才回来。 闵希脸色沉了下来。 这时,吉哥儿看到了旁边不远处的男人,衣着虽然普通,但样貌十分俊朗,鼻挺唇红,身姿挺拔,就算当年在京城,也没见几个长得这般模样的。 气质沉雅,一看就与众不同。 吉哥儿眼眸亮了亮。 说出来的话都变得温雅许多:“若是这位郎君这样子的,就算现在稍微落魄了些,将来估计也能平步青云。就算不能,光是看着这张脸,再苦的日子也是甜的!”他脸脸微微红了一些,有点不知羞地说:“要爬也是爬这郎君的床才是!” 闵希一张俊脸,顿时红透了,红霞一直蔓延至耳根。 吉哥儿不知道闵希未婚夫是谁,更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看到好看的男人,他忍不住凑过去,俏声说:“郎君,你可否婚配?” 傅言深看着闵希,道:“我便是他未婚夫。” 吉哥儿目瞪口呆,好久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 傅言深道:“我现在虽然穷了些,他嫁过来,我自然会对他好的。” 俊朗的年轻男人目光一直不偏不移也不眨,就看着闵希,那眉目堪称温柔专情。 吉哥儿心中醋意翻涌,气得要发疯。但想到这男人的身份,又嗤笑一声,不就是一个穷困潦倒的种田汉,有什么了不起? 闵希心中温洋洋的,嘴角噙着一点笑,羞涩地看着准夫君,眼神柔得要挤出水来,声音也不知不觉变得柔软:“不管是穷也好苦也罢,要是能嫁如意郎君,此生也无憾。“ 吉哥儿看他笑容甜蜜的样子,恨不得要撕了他。 他去外祖家,绕着他转的都是什么地痞流子,见多了都觉得污染眼珠子。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个如此清澈明目的,竟然是死对头的未婚夫君! 之前爬权贵床轮不到他,为何如意郎君也轮不到他? 父亲倾尽全力培养闵希,他羡慕嫉妒恨死了,天天跟父亲阿爹说他原意代替闵希,甚至能比他做得更好。 他跟阿爹说:“你不也是爬父亲的床?” 被从未打过他的阿爹狠狠扇了一巴掌。 现在好了,闵希爬错了床,要嫁给一个泥腿子,他听到消息,恨不得马上就拍马回来狠狠地嘲讽闵希一番。 结果现在告诉他,这位俊朗的年轻郎君就是闵希的夫君! 吉哥儿可没有那么高远的目光,只看到这个人长相出众,气质不凡,,比阿爹给他指的男人不知道好看上多少倍。 他一下子气得哭了,跑了出去。 他来也突然走也突然,就剩闵希跟傅言深呆一处,闵希莫名尴尬起来。 原本来说新婚夫郎不应该见面,但他们见都见了,而且闵希也舍不得就此离开。 他转过头来看到傅言深正看着自己,脸颊微霞,不自然地将一缕发撇到耳后,轻咬一下红唇,羞赧得不行,正要开口。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你来买衣服?” 闵希小声说:“我来看看?” 傅言深点点头,看着他满脸红晕,羞羞怯怯的模样,微笑道:“正好你在,我们本想来给你买衣服的,不知道你尺寸!” 闵希红着脸蛋,羞怯地点点头:“嗯。” 女老板笑盈盈地说:“来到这边来,我给你量一下尺寸。” 其他汉子识趣地出去了,傅言深不识趣他直愣愣地跟了进去。 小香儿看了他们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老板笑道:“你夫君啊!” 闵希尴尬的点点头。 “那他在这里就没关系咯。”说着,老板就开始给他测量。 当此软尺绕到闵希腰间的时候,老板轻声道:“哥儿,你很瘦哦,得多吃点呀!” 傅言深就看着他紧窄的腰肢,那晚几乎一只手就握住了他的腰,眉尖微微触了一下,在老板走开后,低声说:“你一个大户人家的哥儿,怎么这么瘦?” 闵希转过头来,看到他微拧的眉头,吓了一跳,吞吞吐吐地就要解释。 傅言深见他这副担惊受怕的模样,眉宇越发压下来,气息变得更加低沉。 闵希看到他凌厉的眉峰,更加害怕,刚要出口的话又吓没了,漂亮的眼睛盈上一层水雾。 方才进来,乍然看到闵希,他优雅地站在那里,看着很有大家规范,回眸一眼更是惊为天人。但是此刻露出来的小情绪,特别低眉顺目,也很好看,但是太小心翼翼了。 傅言深心中深深叹息,开口声音缓和许多道:“你不必如此怕我。” “嗯。”闵希小心翼翼地绞着衣袖口。 他有个坏习惯,一紧张手就不知道往哪里放,无措地摆在胸口。 傅言深看了一眼他的耳朵,被垂下来的头发挡住了,看不仔细,微微看到一些红。 傅言深心中有些堵塞,想要伸手又收了回来,声音越发温柔:“去挑套衣服吧,看看你喜欢哪件?” “嗯。”闵希紧张地抬头看到男人舒展的眉眼,嘴角还噙着笑,很温柔的笑容荡得他心里面都泛起一点点涟漪,方才的那股子紧张一下子被驱散了。 “好。”他小声说,手下的心口砰砰乱跳。 他的夫君很温柔。 这一点感知让他有些恍惚,走路都摇晃。 傅言深出手扶了他一把。 隔着衣物感受到男人的碰触,他惊慌失措,反应略大,但是强制忍住了,没有抽开手。 男人温柔的低笑响在他头顶后方:“小心点,不急。” 他心中犹如小鹿乱撞,走路如踩在云朵上飘飘浮浮的。 早已等待在外的老板笑眯眯道:“出来了,快来看看这几套衣服,都挺合适的!” 闵希恍恍惚惚地走出去,没看到身后的傅言深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眉头越发锁紧。 老板赞叹道:“你夫郎长得好,都很合身哦,穿哪件都很漂亮!” 傅言深嘴角蔓延起一些笑。 看着闵希穿,每一件都特别合适,穿在他身上都别有神韵,也很好看。 老板笑道:“全部都要买下吗?” 一道冷光如刃穿过傅言深的脑海,他的笑容慢慢凝滞了。 他摸摸自己的兜里仅剩一百九十文。 他倒是想将这些衣服都买下,哪怕掏光所有钱,奈何囊中羞涩呀! 老板看着年轻男人脸上羞涩的神情,微微笑了一下,拿了一套粉色的儒裙:“这一套最适合你家夫郎了,穿起来最是明媚好看,我一个大婶都要心动了!” 傅言深看向闵希:“你觉得呢?” 闵希羞怯道:“你决定。” 傅言深眉头微拧:“你喜不喜欢?” 这一句话声音略重,闵希吓了一跳,赶紧道:“喜欢!” 傅言深看着他受惊的模样,叹息一声,太会察言观色了,在那个豪门世家过的都是什么破生活? “那便买这一件了。” 他声音又变温柔下去。 闵希也跟着变轻松:“嗯。” 傅言深忍不住笑出声来:“好,那就这件,多少钱?” 他这时才记起最重要的事情还没问。 这件衣服这么好看,他心脏不由得突突直跳,不由得捏紧了身上仅剩的一百九十文,一会买不起就尴尬了。 老板说:“客官这身衣服二百文。” 傅言深的心轻轻地死了。他看了一眼闵希,俊脸泛红。 闵希愣了片刻,低头抿唇而笑,笑得明媚生风,但傅言深想死的心更甚,脸上神情褪得干干净净。 闵希装模作样看了一下衣服,说道:“这个衣服我不甚喜欢,换一件样式简单些的,穿着也舒服。” 老板很识趣说:“嗯,好,这边有。” 闵希换完之后转过身来。 这一身浅青色很清淡,穿在他身上更显清雅,依然特别好看。 傅言深尴尬地点点头。 老板笑眯眯道:“这一身一百二十文。” 闵希道:“有没有更便宜的?” 傅言深道:“就这一身!” 两人都愣住了,傅言深沉着脸重复:“就这一身。” 老板立刻笑盈盈地收起来:“好就这一身一百二十文,谢谢!” 傅言深闷头从一百九十枚铜板里面数出了七十枚,剩下的全部交给了老板。 或许他眼神透露出了一些贫穷的气息,抬起眼眸的时候,看到闵希正在掩唇笑。 美人明眸皓齿,而他一贫如洗。 傅言深接过包裹起来的新衣服,讪讪道:“一会再给你买双鞋子。” 闵希莞尔:“好。” 他们没有再说话,一前一后,一起走出成衣铺。 闵希站在门口看着傅言深,傅言深左顾右盼没看到跟他一起来的那些人,纳闷道:“估计我们太久,他们去买东西了。走吧,我们也不管他们,先去买鞋子。” 闵希乖巧地点头:“嗯。” 他步伐小巧走在后面,傅言深大步流星走在前面,频频回头看他,看了两眼,不由放慢了步伐。魔/蝎/小/说/m/o/x/i/e/x/s/.c/o/m 15、第 15 章 到了鞋摊边,之前的老板一看到他,立刻笑道:“这么快就带夫郎买鞋啦?” 傅言深心情颇佳,点头微笑道:“嗯,昨天看好的鞋子呢?” 老板将鞋子拿出来:“在这里呢,特意给你留着。” 说着她搬过一个小板凳,让闵希坐在上面试鞋子。 闵希羞怯地脱了鞋子,很快将脚丫子塞到那双新鞋里,站起来,长长的裙摆遮住了鞋底露出一点点脚尖,他走了两步,眼底有光,柔声说:“很好穿!” 傅言深愉悦道:“是吧?” 闵希点点头,傅言深很痛快地给老板数了三十枚铜板。 买了鞋子,傅言深刚想说些什么。 忽然,一道声音追过来:“好啊,你个狗杂种,原来是躲到这里来了!” 转头看去,二流子手持一条长棍,气势汹汹地往这边奔来,傅言深皱皱眉头没退缩,挡在闵希跟前。 二流子眨眼到了眼前,一棒子就要往傅言深头上敲下来。 闵希还坐在凳子上,眼睛眨了眨,伸出了一点点脚尖,二流子被绊了一脚,踉跄了一步,一头栽到地里去了。 闵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抬头一看傅言深看着自己,站起来腼腆道:“好危险哦。” 傅言深点点头:“不怕,他打不过我!” 闵希有一点好笑。 看看对方太认真了,终究没笑出来。 二流子从地上爬起,挥霍着手中的木棒,大声嚷嚷:“兄弟们过来他在这里!” 一群混混提着棍棒,气势汹汹地涌过来。 闵希惊呼道:“好多人!” 傅言深额角有冷汗,嘴巴张了张,还是护在闵希身前说:“没、关系……” 他咽了一口唾沫,将腰板挺直,对着二流子就要挥上来的木棍喝道:“你敢!” 二流子被他气势震慑住,愣了。 傅言深厉声道:“你敢打我,一会我就报官!” 闵希:“……” 真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但是二流子是当真被吓住了,愣在那里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傅言深严肃道:“青天白日的,这一棒下来,你还跑得了?” 那些个混混面面相觑,终于有个不甘心的喝道:“老大打他呀,几十两银子啊,兄弟们做点啥不好,被他如此霍霍掉!” “打他打他!” 一时说要打他的起哄声震天响。 不知谁说了句:“老大,这你都不敢打,是不是孬了!” 二流子哪里经得起这个激? 一棍就要敲下去。 傅言深面对落下来的棍棒,还不能做到面不改色,下意识闭了一只眼睛,这棍却没有如期落在他身上,他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他的新夫郎堪堪将手放下,对上他的目光羞怯地偏过脸,这一瞬含羞带怯的一眼,又看到什么,惊呼道:“小心!” 说着也顾不上许多,一把推开傅言深,不知如何动作,一下子夺过了二流子手中的棍棒。 二流子被反手敲了两棒,骂骂咧咧:“狗娘养的,居然要靠哥儿!” 傅言深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家新夫郎,闵希打了两棍,感受到傅言深的目光,怯怯地将木棒塞他手里去了,自己继续缩到一边羞涩去。 傅言深看了他一眼,不忘继续去揍二流子。 二流子叫得杀猪一样,见老大被众目睽睽之下被夺了棍,还被打成这猪样。 一群混混近日受了他的恩惠,咬牙切齿就要一拥而上。 闵希原本还想装模作样,但看着这么多人拥上来,哪能眼睁睁看自己夫君被打,他暗暗挽起袖口。 如此多人突然涌过来,旁边傅言深家族的兄弟也看到了,手里提的东西都放下,赶紧跑过来:“干什么干什么!” 这一群都是干活的汉子,比他们这些整天在街头浪荡的混混健壮多了,但是混混人多,手中有武器,依然吵吵嚷嚷地对峙着,很快打成一团。 没多久,小香儿引了一群捕快过来。 捕快喝道:“怎么回事?谁在闹事?” 二流子捂裆坐在地上打滚撒泼:“我没有闹事,官老爷是他抢了我的钱!他还拿棍打我!看我的脸!” 村里的汉子作证道:“我们所有人都可以作证,那钱不是他的,就是他入室偷窃!不然你说大家都离开了,你偷偷靠近人家里做什么?” 在场的商贩也说:“我们也看到了,是他先拿棍棒来打这个小兄弟!你看他们现在手中都还拿着棍!” 二流子憋红了一张猪肝脸,不知道说啥。 捕快道:“我认得你们,就你们这一群游手好闲的三天两头被告状!” 捕快踹着二流子喝道:“再吵就一个个拉去见县太爷,到时候判你们个群殴都坐牢去!” 二流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不甘心地指着傅言深:“等着!” 捕快抬起手要打下去,双目暴突喝道:“还等着!” 二流子一伙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等到这些混混散了,捕快留了一句别闹事走了。 大家一窝蜂挤上来:“怎么样?没受伤吧?” 傅言深道:“没受伤。” 而闵希被傅言深护在身后,羞羞怯怯的,更加没有受伤的可能。 众汉子看了一眼傅言深的身后,打趣道:“不错呀兄弟,知道护着新夫郎了!” 傅言深回头看了一眼闵希,后者羞红了脸,傅言深也笑了笑。 随即他怔了一下,盯着手中的棍发呆,这棒是怎么来着的了? 众人道:“衣服买了吗?” 小香儿也迎上闵希,挽着少爷臂弯,低声耳语,时间不早了,他们得回去了。 闵希点点头,然后静静地看着对面。 傅言深也看着他,俊脸红霞未退,尴尬道:“买了。” 汉子们道:“多少钱?买了多少钱?” 傅言深摸了摸后脖梗:“一百二十文。” 阿肖推了他一把:“可以啊,沛瑜哥,真不错啊,知道给嫂子买贵的!刚才买根蜡烛,打死都不肯付钱,现在就这么舍得上血本!” 众汉子推搡着阿肖哥:“你可别再去哄他了,没见他这脸都红成啥样了吗?” 闵希垂眸嫣然一笑,柔声道:“东西都买完了么?” 推哄之下,傅言深心慌意也乱,摇头又点头。 闵希抿唇低笑说:“那我先回去了。” 傅言深回过神来,忙道:“等一下!” 转过头来跟一个汉子说:“借点钱!” 汉子愣愣地给他掏钱:“多多多少?” 他拿出一个荷包。 傅言深直接将荷包都拿了过去道:“多谢。” 汉子愣愣道:“不不用?” 傅言深疾步走到一个摊子前:“老板,昨日跟你说的发簪!” “哦哦,好!”老板笑盈盈地拿出个木盒子:“这正给你备着呢!” 老板看着不远处的闵希,提高了声量,笑道:“那就是你新夫郎啊?真俊!” 她故意说得大声,闵希自然也听到了,街上大家都看过来,他一张俊俏小脸蛋,不知道往哪里摆。 没多久,傅言深付了钱走了过回来,将木盒子塞到闵希手心:“快打开看看。” 闵希羞涩地打开,里面静悄悄躺着一枚发簪,漆黑圆润的发簪,头部缀着玉兰花,古朴之中透着一些精致。 他将发簪拿出来的时候,玉兰花轻摇,他的心脏也跟着轻轻地颤了一下。 傅言深的眼睛落在他身上,一眨不眨:“喜欢吗?” 闵希红着脸说:“喜欢。“ 他纤细的指尖点在玉兰花上,那手指竟然比玉琢的玉兰花还要白嫩些。 傅言深眸光暗了暗:“你不试一下?” 大庭广众之下,从来被教育要端方雅正的哥儿放不下身段,羞涩地低声道:“不了吧?” 傅言深没说话,上前一步拿了簪子,给他别到墨发上。 玉兰花轻轻摇曳,傅言深看着面容姣好的漂亮哥儿,心神恍惚。 娇俏的脸蛋白里透粉,看着可口香甜,卷翘长睫低垂,澄圆的大眼睛不敢与人对视,扑闪扑闪的。 在那一截不盈一握的细嫩颈肢,玲珑有致的纤瘦身段,优雅端庄,无一不动人,看着就很可口可欺模样。 谁看了不喜欢,傅言深低声说:“鞋子也试穿一下,合适么?” 闵希羞怯地说:“很合脚。” 他娇娇羞羞地将木盒子塞回傅言深掌心:“你一并都带回去吧。” 香软的新夫郎凑得近了,幽香侵鼻,傅言深有些恍惚:“呃,好吧。” 其实他那里也不合适放这东西。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新夫郎的耳朵,现在还有一些红痕未消。 他抿了抿唇,道:“明日辰时我来接你!” 闵希轻轻抚了一下鬓角,羞涩点头:“嗯!” 他这温柔的一笑,看得许多汉子神魂颠倒。 又跟未来夫君四目相对,谁也无话,他终究不敌男人那炯然坚定的目光,偏了视线,柔声说:“我走了。” 傅言深点头道:“嗯。” 闵希冲傅言深身后的汉子也微一颔首。 直到他背影消失,众人才回过头来。 回去路上,阿肖哥激动地说:“别的不多说,新嫂子是真的俊!” 傅言深低笑一声,垂眸看着手上的盒子。 旁边汉子看着他:“那个、我的荷包?” 傅言深恍然道:“哦,抱歉,一共花了你十文钱。” 汉子拿回荷包清点一下,松了口气,有些尴尬道:“嗯,好。” …… 不止他们激动,小香儿也很激动:“新姑爷真俊,跟少爷真是郎才郎貌,好生登对!” 闵希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消,戳戳小香儿脸颊,说:“就你嘴甜。” 到了府门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跟小香儿对视一眼,后者明了,捂嘴道:“我绝对不乱说!”魔/蝎/小/说/m/o/x/i/e/x/s/.c/o/m 16、第 16 章 闵希跟小香儿还没踏进门,里面就走出两道身影。 吉哥儿跟许夫郎一道出现在门口。 许夫郎冷眼道:“终于舍得回来了!” 闵希福了个身,拉着小香儿头也不回地跑了。 看着他们主仆离开,吉哥儿恨得直摇许夫郎:“阿爹,他出去私会狗男人!你这都不罚他啊!” 许夫郎脑门突突直跳道:“你父亲不允许,我能说什么?” “你捏他呀,扯他耳朵,把他耳朵都拽下来!反正他也是盖着盖头,以前父亲不是每次都当做看不到么?” “今日不同往时,如若他去告状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吉哥儿道:“他敢!” 许夫郎冷冷一笑:“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治他,急不了这时,儿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容易落人把柄。” “那权贵早晚要离开,到时候就有他好日子过。” 吉哥儿挽着许夫郎的手亲昵道:“还是阿爹有办法!” …… 这边一众汉子已经回到了村子,还没有走到榕树下,一群妇人夫郎赶了过来:“你们可回来了!” 他们出去前还喜气洋洋的,大伙此刻都愁眉苦脸。 众汉子不由得揪起心:“怎么回事?” “快去看看吧!” 傅言深眉心微拧跟着他们一道回去,远远就闻到一股恶臭。 汉子们惊呼道:“这是被倒粪了么?哪个天杀的?居然在人大喜的屋里头倒粪!” “这简直是不共戴天的仇!” “这都不要紧,”傅大婶捏着鼻子说:“惨的是刚搬过来的床恰被泼了粪,完全不能睡了!明天可是大喜之日了,可怎么办?真睡地上么?” 屋角被泼了屎尿,竹门被破坏,瓦顶也砸了落砖,将就的新婚之床更是被泼了粪。 傅言深气息沉肃地扫过这些事物,大家都不太敢说话,只有一道细小的声音说:“谁干的?” 回答之人的声音也压得很低:“还有谁?他那后娘呗!” 气氛安静了很久。 哪里有会有这种后娘,继子大婚不来就算了,还专门搞破坏。 原本如火如荼的婚礼,一下子变了味,原本说喝白粥都开心的人此刻都高兴不起来。 他们忙活了一整天,现在啥也没了,说不泄气都是假的。 阿肖哥没他们这般沉得住气,忍不下去了,恼火道:“怎么就没有人说话了?沛瑜哥,你倒是说句话呀,就任他这般欺负么?这都欺负到头上了!” “咱们这条件原本就简陋,现在床都没了!我要去给新进门的嫂子讨个说法,沛瑜哥我就问你去不去?” 傅言深拳头握得发白,沉声道:“去!” 大家都立刻开心起来,浩浩荡荡地往傅言深后娘家而去。 后娘大老远的看到一伙人过来,冲出门歪在地上哭。 “天呐,造孽啊,一伙人就知道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傅大婶拍着手,高声将乡里乡亲都喊过来:“大家快来看,快来看热闹了!” 左邻右舍原还不好意思,如此一看,立刻开门出来,很快里三圈外三圈。 “大家评评理,毒妇真是毒妇,还好意思哭,是谁上门来给我们做得好好的东西泼粪的!你个泼妇!满口喷粪的泼妇!原本分家了就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倒是好了,自己找上门去惹事,现在又来哭!什么好词都被你说光了!大家都是恶徒,就你无辜,看他这嘴脸,大家快来看看,快来看看吧,谁相信?你们相信他说的沛瑜哥爬他床啊,这你们都相信!一文钱不给就将沛瑜哥赶出家门!” 傅言深后娘姓李名娇财。 李娇财见大伙儿都不向自己,立刻哭诉道:“我那是好心不想让好人家夫郎进了贼窝,嫁给我家这儿郎心狗肺的东西!” 他看了傅言深一眼,被男人森寒的目光吓到,赶紧又低头掖着手帕拭眼泪。 傅大婶叉着腰在他跟前喷道:“进不进贼窝也是人小两口的事,与你何干?” 李娇财说不过傅大婶,念念叨叨地骂着傅言深:“你个不孝子,父亲刚死,你就想娶新夫郎,真是不孝子啊不孝子,现在还带一群外人闯到家里来打砸了!败家子!老爷你怎么这么命苦啊,生了这么个不孝子!” 傅家本家众妇人嗤笑道:“什么叫外人,我们可是傅家本家!还要你说谁不孝呢,你要不先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穿金戴银,一身花花绿绿,你还刚死了丈夫!” 住在旁边的左邻右舍,不一定就是他们本族之人,一时之间都围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人太多,李娇财没办法一一还嘴就拍着大腿哭嚎着:“老爷你死得好惨啊,你一死一群人就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你那个不孝子也跟着旁人来欺负我们!” 傅言深直接走过去,沉声道:“别说了,今日他许也可不许也可,我要搬走我的东西!” 众汉子就等傅言深这句话了,一股脑都冲了进去。 李娇财忙站起来,不敢拦傅言深,倒是叉腰挺胸拦在其余汉子跟前:“不许搬,我不许你们搬!谁要是敢搬,我就……”他把眼睛一瞪,心一横,将自己衣襟用力拉开,露出一片雪白肌肤:“我就告你们玷污良家夫郎,来啊来啊!”说着他不停往汉子跟前顶着胸膛,将人一一逼退。 大家还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寡夫郎,一时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纷纷看向傅言深。 傅言深没说话,神情十分冷漠。 李娇财心虚地看了傅言深一眼,对上他冷肃的眉眼,吓得一颤,原还想叫唤两声,被他剜了一记眼刀,啥也不敢多说,歪在地上继续抽噎哭泣。 他是个要脸面的,哭也要哭得娇滴滴。 他家穷,家里人几乎是将他卖到傅家的,傅家那老头本就老来得子,这时就更加不行了。 他寂寞空虚,刚嫁入时不足十四岁的少年郎就很俊了,之后更是看着他一年换一个样,身姿如青竹一般渐渐抽长,身体如寒松一般健壮,宽肩窄腰的。 这四年,他越发心猿意马,奈何继子不太看他。 老头死后没三个月,他就受不了了,看着年轻力壮又文雅俊美的书生郎,越发心痒难耐,就想用药成好事,结果好事没成,反被继子拿住了把柄! 冷漠无情的样子,真是水中月镜中花。 李娇财心虚不敢看傅言深,却又忍不住多说两句:“我听说那是个爬床的哥儿,原来你就是喜欢这种骚货!” 年轻俊雅的书生口中言语不但十分不客气,还很恶俗粗鄙。 “那也比随处乱撒乱吠的发情狗好!好狗不当道!” 这后娘其实不大,嫁过来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六七岁,正是年轻貌美时候。现在也不过三十出头,在傅家吃穿用度都是挺好的,保养得好,完全看不出年纪。乡间挺少这般好看的寡夫郎。但傅言深看都不多看他一眼,完全不懂怜香惜玉,只当是挡道的破烂一脚踢过去。 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 李娇财看了傅言深一眼,那眼神充满不甘与怨愤。 旁观者道:“啧啧啧,看那眼神那眼神,哪里是后娘看继子的眼神,这后娘若是没鬼,我珠子都给你扣下来!” 一群汉子跟进傅言深进了傅府,他们极少能进到傅家后院,此时都有些呆了,要不怎么说傅言深是个大少爷呢,独占一进房屋,假山湖泊连廊还有冷亭,这地可大! 等傅言深开门进了他房,众人更是惊了。 傅大少爷的房间也太大了些! 屏风珠帘,桌榻床应有亦尽有,不但有,还很漂亮精美,而且一进去仿佛就味道一股檀木幽香。 大大的书架,一排排的书,大少爷直接跟书住一起。 傅言深进去第一时间就是翻自己的书,看自己的桌子上未完成的功课。 之后大大松了一口气,幸好没被破坏。 被赶出家门时,他唯一坚持的一件事就是——锁门! 别人指着他鼻子骂半天,他屁事不吭,唯一说的一句话是锁门。 大家都惊呆了。 …… 众人们道:“这、这些都搬吗?” 一下子变得如此富有,忽然无从下手。 傅言深道:“搬空,拜托了。” 还好旁边的侧屋本来就有些许空箱,傅言深一早订来装书晒书的,此刻都派上了用场。 众人满满地装了十大箱书。 男妇老幼通通来帮忙,一直搬到傍晚,这才勉强将东西搬完。 李娇财这时也没心情装哭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搬完,砰地一声关了家门。 满载而归,众人满心欢喜,墙角的粪闻着也没那么臭了。 傅言深房间里面的东西一搬过来,这破屋的东厢房也没那么单调了,堂屋有了桌椅,房间也有了床与衣柜。 几个漂亮的箱子翻开来,居然还有一床新棉被。 家里一下子满当当的,有了个新婚的样子。 阿肖乐呵呵道:“沛瑜哥,你房里面的东西可真不错,居然还有一床新棉被,难怪你都不想买新的!” 看到那一床红色的新棉被,傅言深嘴角有了笑容,说话也温柔许多:“我娘以前就给我买好了的。” 众人摸摸那棉被,不由赞道:“暖和,真暖和!” 大婶说:“明日早晨拿出来晒晒,这被子就亮堂得很!” 大家嗯嗯应和着。 这时正近五月初五端午节,这边天气变幻莫测,但是过了端午就能将被子收起来了。 他们还是打算将被子铺上去,这不好看一些么。 乡下人没那么讲究,外边墙上被泼的粪便清理掉,再冲一下水,明日太阳晒一晒便没味道了。 种菜也是这么种,泼了粪的菜,人还吃呢。 一桶粪跟几块破砖头就能换一屋家当,这不挺好? 到时再发个喜钱,见人路过都指一下,让他们知道这后娘有多恶毒。 听大家说完,傅言深脸上也有了些笑容,道:“那就拜托各位帮忙收拾了。” “嗯嗯,沛瑜哥啊,现在你房间里东西都搬过来了,你想想你有没有些余钱呀?要是有的话,我们这个婚礼也可以办得风光些,是吧?” 傅言深想了想,走到房间拉开一个抽屉,抽屉里躺着一只漂亮的荷包,众人一阵欢喜。魔/蝎/小/说/m/o/x/i/e/x/s/.c/o/m 17、第 17 章 等傅言深将荷包打开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 众人凑过去一看,眼睛眨巴着,一直不知道该说啥。 里面都是些铜板,然后只有一枚碎银子。 许久傅大婶才出声:“没关系,好歹有些余钱。” 傅言深索性将里面的钱都倒了出来,都交给傅大婶:“到时候麻烦大婶帮忙多抓几只鸡,大家都辛苦了,好好吃一顿。” 傅大婶有些难为情,说:“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应该的,以前你娘亲在世,也帮了我们不少。” 傅言深温和笑道:“我的新婚宴席上也想有点肉。” “对对对对!”大婶一拍脑门,都忘记了,这是人家的新婚,这是娶新夫郎,可不是请他们干活。 大婶立刻转喜为笑:“好咧!” 大家张罗着烧热水,用香草洗了被套,汉子们则挑水去冲洗脏污的墙壁。 有些则去收拾被砸坏的瓦顶。 等众人散去,留了一盏油灯在这。 傅言深坐在自己的床上,心情沉重。 现在那后娘就敢当着如此多的人面往他家泼粪,砸他屋顶,那来日他将夫郎娶进门来,两人不在家,那该如何是好? 又或者他出门在外打工,他夫郎一个人在家,又如何是好? 想起他那羞怯的夫郎,傅言深咬紧后槽牙,不行,那个恶毒后娘必须尽快将他搞掉! 辗转反侧,他有一些睡不好。 次日清晨,大家都井然有序地忙起来,傅言深忙了一个早晨,喝了点粥,大家就拉着他赶紧梳妆打扮起来。 将原先家里的衣服搬过来,傅言深衣服也多了,他自己选了其中最为得体的一套红色衣裳,红色很正,他也眉目俊朗,穿上这一身,这天来的人多了些,那些末出嫁的哥儿跟姑娘们眼睛都在冒光。 “这个太俊了,得怎么样的新夫郎才能配得起哦?” “我也想看看!” 阿肖哥道:“你们就不要想了,新嫂子是真的俊!” “这么早就叫上嫂子了?” 傅言深后知后觉地有一些紧张:“就这么出发了么?” 他们什么聘礼都没有准备,也没去闵府看过。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要不牵头牛?” 若得哄堂哈哈大笑,傅言深也腼腆地笑了一下。 傅大婶道:“就这样吧,没事,那是大户人家,我们平民百姓没办法比,牵头牛他若是愿意坐也可以,但我想他一个大户人家的哥儿,肯定坐不惯,还是别了。” 傅言深想想也是,让他坐牛,他也是不肯的。 大婶唯一忧虑的是:“我们就这么打光棍过去,确定不送点聘礼?” 傅言深拧了眉头,神情坚定道:“不送!” 大婶叹息一声:“行吧,依你,毕竟这是你的夫郎。” 话虽如此,她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声:“那你三朝回门该如何是好?” “到时再说。”傅言深拂袖离开了。 越近县城,他心情越是难以安定下来,其他人都热热闹闹说说笑笑。 傅言深一开始也笑,快要到那闵府前,就笑不起来了,他真的就这么两手空空去娶他媳妇吗?他媳妇会不会觉得他不看重他? 不是! 他只是不想给那家人分毫东西,将来三朝回门,若是媳妇想给,他也是可以给的。 到时都依他。 如此想着,傅言深心里稍安。 闵希一大早就起了,按照大户人家的规定,沐浴更衣,早早就准备好了,带上红盖头,大家都忙来忙去,热闹非凡,唯一就是他连朝食都未吃。 一早上他那亲生父亲都没过来看他一眼,倒是许夫郎携着吉哥儿过来挖苦了几句。 闵希低声说:“傅公子说辰时会来接我。” 他说了两次,许夫郎跟吉哥儿自然都听到了,面色各异。 吉哥儿哼了一声。 许夫郎冷笑道:“他说辰时接就辰时接呀,怎么啥都是他说了算?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都要娶新夫郎了,本人没上过岳家就算了,居然还没请媒婆上门!” 许夫郎叉着腰说:“他不会想就这样自己过来空手接你走吧,呸,没门!” “想得美呀,我们现在还要出嫁妆,他屁都不带一个就过来!” 许夫郎目光扫过那几箱给闵希准备好的嫁妆,恨得直咬牙,虽然他知道这木箱里面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也不想给他带出去! 要不是那个权贵会来,他绝对不许给他带出门! 闵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沉默不语。 铜镜中的人儿抹了胭脂水粉,他扯动嘴角的时候,镜中的人儿也跟着他扯动嘴角,明眸皓齿,清艳动人,好看得有些不真实。闵希自己都有一些恍惚,脸颊发烫,今日他就要嫁出去了。 他目光扫过自己的卧室,这里他住了五年,他一点都不留恋。 心底一片冰冷,只希望快点离开。 他捏紧了拳头,一定要好好赚钱,尽快将小香儿跟香姨也救离苦海! 有仆从匆匆赶来,焦急道:“夫人夫人不好了,老爷问几时是吉时!” 许夫郎嗔了一句:“急着投胎呀!”眼珠子转了转,诡笑道:“酉时是吉时!” “不行,那个贵公子来了,他说他看辰时便是吉时!” “而且那边新郎官快到门口了!” 许夫郎脸色立刻垮下来:“他都已经定了时辰了,还问我!” 想到方才闵希说那穷小子辰时便会来迎接他,不由得狠狠瞪了闵希一眼,转身出门的时候不满道:“还真如了这贱货所愿!”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赶出门去:“哪有这种臭小子,他娘的,一大早空手上门迎娶新夫郎!” 吉哥儿跟着哼了一句:“别得意,到时回门有你好看!” 闵希嘴角翘起来,心满意足地戴上红盖头。 吉哥儿狠狠地跺了一下脚,也跟着出去了。 闵希静静地坐在床边,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响起唢呐吹打声,不知是谁放了几声鞭炮,有人高声喊道:“新郎官到。” 这些声音远远的像蒙在鼓里,闵希竖着耳朵静听。 紧接着就听到了脚步声,多久房门打开了。 一道妇人响亮的声音越走越近,笑道:“新夫郎,你的新郎官来接你啦,快快跟我出门去拜堂成亲吧。” 说着就过来搀扶着闵希。 闵希稍微愣了愣,盖着红盖头,他看不清是谁,但这声音听着陌生,还喜气洋洋的。 一听就不是他父亲这边的人。 这妇人将他搀扶出门,九曲十八弯,绕过他们后院的假山来到正屋厅堂,很有一段距离。 闵希心脏砰砰直跳,听着妇人说话。 说的无非是些你夫君可真俊,新夫郎你可有福了之类的话。 闵希原还想问他,他夫君是如何来的?父亲他们有没有为难他?不过最终还是将话憋了回去,总之今日过门便能看到了。 快到正堂的时候,妇人高唱了一声:“新夫郎到!” 本来人声稀疏的正堂,一下子热闹起来。 闵希听到好几个人说:“来了来了。” 他在这些嘈杂的声音里寻找属于他夫君那不算熟悉的声音。 然而都没有听到,他稍微有一些失落。 妇人扶着他又走了一段路,招手道:“新郎官还不快过来?” 透过红盖头底下晃荡的缝隙,一双黑色长靴走进他视线范围。这人停在一人开外的距离,长靴上面是红色的衣袍,看着利落高贵,他只能看到边缘,其余看不到。 这人走过来,没有说话,一段红绸落入闵希的掌心。 闵希拉着红绸,那质感柔软,不像平民能买到的东西,闵希心里面有些咯噔,父亲不会临时换人了吧,将他的夫君换成另外的陌生男子? 如此想着他有些害怕起来。 妇人喊:“快去拜一下你岳父岳母。” 闵希手中的绸缎被新郎官扯动,他本人却僵在那里,没有动。 妇人过来推他,笑着调侃道:“怎么啦?害羞了么?” 他都有些想哭了。 这时,头顶上方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你不想拜么?” 这声音,闵希一愣,是他的夫君! 他就愣了这么一下,他夫君口出狂言:“你若是不想拜,我们这便离开!” 言罢,红绸缎拉着他就往外走。 妇人赶紧喊道:“哎,新郎官,你干嘛去?拜堂啊,拜堂啊!” 闵希赶紧将红绸缎拉住。 他脸颊发烫,低声说:“拜、拜吧。” 他轻轻的一声,比媒婆好几声都管用。男人一下子止住了步伐,回过头来,又拉着他过去,缓缓走了两步站定。 闵希脑袋被蒙在红盖头里,看不清外面,心跳如鼓,面红耳赤。 只听到外边有人嬉笑,那妇人也笑道:“哎,这便对了!还是得新夫郎开口,我媒婆说的都不管用了!” 闵希这才知道,这是媒婆,好在红盖头遮了脸看不到,不然他羞得没脸见人。 他听到乱哄哄的声音,红绸带轻轻扯动,他跟着向正堂中间鞠了三次躬,听到他父亲的声音,具体说什么他没听清楚,心跳声音盖过了外面的声音,他想:“娘亲,孩儿我成亲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18、第 18 章 傅言深代他给父亲敬了茶,小两口以红绸带为媒相牵离去。傅言深步伐不快,比方才媒婆搀扶他时走得还要稳妥些,时不时还会提醒他小心台阶。 最后走出大门,在鞭炮与唢呐声中,他走下最后一级台阶,长长松了一口气。 闵府,他算是出来了。 媒婆声音再次响起:“来来来,迟疑什么,快送新夫郎上花轿啊!” 闵希微怔,他夫君居然还有多余银钱请花轿了? 许是他父亲怕权贵怪罪请来的吧,他如此想。 在媒婆搀扶下,他上了花轿,坐入轿中时,他更加确定这是他父亲请来的花轿,花轿里空间挺大的,坐着也舒适,他夫君应该没这么多钱请。 想起夫君借钱给自己买发簪,他就不由欢喜。他亲眼看到夫君从别人荷包里数出十文钱! 一个被十文钱难倒的汉子,怎么有钱给他请这么高大的花轿呢? 虽然猜到半路他会被装装样子的轿夫赶下花轿,他也松了一口气,请这一顶轿子得花个十几两银子吧?他不知道,但是他觉得不划算。 然而花轿摇摇晃晃,他都快要昏昏欲睡了,居然还没有将他赶下来。 他掀起红盖头,揉揉眼睛,有些不安心地悄悄掀起了花轿的帘子。 一路清风吹来,他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在抬起头来的时候满脸羞红,他的夫君坐在高大的骏马上,正偏过头来,不经意的一眼,他们目光对上,两人皆是一愣。 男人穿着漂亮得体的新郎官红衣,朗目疏眉,俊雅无双,真是好生得意。 闵希心头小鹿乱撞,赶紧将帘子给放下去。 那一瞬间听到了他夫君轻笑声:“快到了!” 闵希将红盖头盖了回去,坐得端端正正依然心跳如鼓。 居然被看到了,他一路都那般老实本分,就这么一眼,偏偏被他捉到了! 闵希满脸发烫,一直到旁边响起欢呼声。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 “新郎官高头大马可太威风了。” “是啊,从来没见过这么俊的新郎官!” 闵希虽然为方才的行为感到羞赧,他心里面却也是欢喜的,他也看到了。 高头大马,红衣青年,俊朗得不可方物,清风与晨曦尽洒在他身上,迎着如锦的金光大道,意气风发,一眼便觉前途不可量。 这座小小县城何来这般神仙人物?连京城都是少见。 听说夫君还是个书生。 闵希心想,谁知道这一次他是不是爬对了床呢? 没多久媒婆喊道:“到了到了下轿!” 闵希在媒婆的搀扶下下了轿,这时候走的已经是村里的泥路子。 媒婆将傅言深推到闵希那边:“还不快去拉你夫郎进门。” 闵希握住傅言深塞到手中的红绸缎,又变成了这般任由他徐徐地牵着。他更喜欢这种感觉,红绸缎在他手中被另一端轻轻扯断,犹如男人轻轻抚过他的掌心。光是想着他就面红耳赤,他的心脏跟着泛起一点点涟漪。 乡下的路到底有碎石子。 夫君的声音很温柔地在耳边响起:“小心碎石子。”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闵希不小心就踩到了小小一块,身形微侧。 只感觉手中的红绸缎被用力扯了一下,似乎他夫君十分不满,他正担心,下一瞬男人的手直接伸了过来。 他夫君很不满红绸带,索性直接伸手过来,闵希拉着红绸带的手刚好落在他掌心,触到男人掌心的温热,闵希浑身一颤,头皮微发麻,身体都变得有些酥软,他没有挣扎,白嫩的手心柔软地落入男人的大掌里。 周边又是一阵欢呼,闵希能听到好多人来观摩他的婚礼。 他相当地难为情还好,红盖头遮住了他的脸,让他不必面对这些热情。 傅言深就拉着他的手,一路将了拉到了房间里。 傅言深的动作太干脆利落了,媒婆都有些愣。 他们没有拜天地! 媒婆张了张嘴,她也不知道这新郎官咋想的,看着就很有脾气的一个人,要不是她受人之托,半路截住了他们一行人,强行拉着新郎官去装扮。哎,不然他们还真就那样嘻嘻哈哈的空手过去。 有个贵人,也不知道是耍他们还是干嘛,总之那个贵人请了高头大马,请了大红花轿,请了媒婆,请了吹吹打打的乐队,甚至还装了聘礼。 那几箱聘礼就是媒婆昨晚看着那贵人命人准备的。 那些人直接就往那箱子里面铲土! 没错,就是土! 后来他们嫌土太沉了,又倒了一大半,往上面塞稻草。 要不是这一笔钱给得多,媒婆她绝对不敢接这笔生意,她想着这一次之后,她赶紧带全家搬走,不在这里了,不然她不敢想闵老爷一家打开这些聘礼的时候得气成啥样。 不过他们家也是正是要离开此地投奔娘家,所以她也有恃无恐。 想到方才去闵家,那闵老爷那一家也是听到有聘礼,这才脸上这才有了笑,否则不像家里有喜事,而像家里死了人。 这是一个奇特的婚礼。 最后媒婆啥也没说,识趣地笑嘻嘻道:“好的好的,进洞房进洞房。” 自然不可能青天白日的进洞房,傅言深虽然在里面将门关上了,其实只是想静下来跟闵希说两句话。他一直有话要说,然而安静下来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一时却不知道该说啥。 两人相对而立,都有些尴尬,不过傅言深看不到闵希是否尴尬。 他又站了好一会,说:“一会再说,我我先帮你掀盖头吧。” 盖着红盖头的人微一点头,傅言深哗啦一下,将红盖头掀下来了。 随即,两人皆是一愣。 傅言深被面前人明艳羞怯的俊脸惊艳住,他知道自己夫郎好看,却不想至此! 美不胜收,恍若仙子下凡,心脏不知不觉就乱蹦起来。 特别是方才,新夫郎撩起轿帘看出来的那一眼,他魂都要被勾走了! 闵希则是被傅言深的动作惊呆了,青天白日他居然就这样傻愣愣地将别人的盖头掀下来了! 突然暴露在对方灼灼的视线之下,闵希避无可避,不知道如何是好,下意识地揪着手上的红绸缎,他这缎子的另一端还在傅言深手上呢。 傅言深的掌心被轻轻扯动,低下头看到新夫郎雪白的手指淹没在一片红艳之中、不自然地轻轻扯着布满脸羞怯的模样,不由好笑。 房间里面太过安静,傅言深的一声低笑在闵希耳中也如惊雷一般震耳,虽说比雷温和许多,但是他就像被惊到一般,心脏不由得跟着砰砰砰乱砸。 傅言深看着他低声说:“饿了么?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闵希脸颊发烫,轻轻地点点头。 傅言深又看了他一会,这才又笑了笑,十分欢喜模样,正要出去,闵希喊住了他:“等等……” 夫郎的声音细嫩而轻小,一下子就将傅言深喊住了,他立刻回头:“怎么?” 嘴角带着笑,眼睛一眨不眨地落在他身上。 闵希羞赧道:“我、我的盖头!” “哦!”他的红盖头还在傅言深掌心里,傅言深赶紧将红盖头摊出来,有些怔愣道:“你还要戴啊?你不用戴的,我不让任何人进来!” 闵希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柔声说:“还是戴吧。” 他自己伸手去拿红盖头,低声说:“没关系,让他们进来吧。” 傅言深抿抿唇道:“嗯。”但是没有让他拿过红盖头,将手摆到一边,躲过了他的手道:“我来帮你盖吧。” 闵希便站在那里没动,低声道:“好。” 看着他漂亮温雅的模样,傅言深止不住心脏砰然,磨磨蹭蹭的又看了许久,口齿生津,喉结滚动,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来。 看的时间有些久,闵希忍不住低声催促道:“盖上吧。” 傅言深哦了一声,对上闵希含羞带怯的一眼,这才回过神来说:“哦,带上!” 红盖头再次落在闵希头上的时候,朦胧之间听到夫君的一句惋惜:“你长得可真好看!” 在闵希恍惚之时,被一双大手搀扶到床边坐下了。 没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外面的声音涌进来,夫君却似乎没走。 果然没多久,他又听到傅言深的声音:“等会我就给你带吃的!” 说着吱呀一声,门被关上了,外面的声音被隔绝掉。 隐约有一些透进来说:“哎呦,新郎官都不给看新夫郎咧!” 没有听到傅言深的声音,但是有人说:“你们就不要打趣新郎官了,没看人家满脸羞红吗?” “你们想多了,沛瑜哥只是对新嫂子满脸羞红,对我们可没有害羞!” 听着这些话,闵希羞得没边了,捂住了脸颊,烫得要命,就像夫君的手掌那么烫。 他想到了夫君离开前说的那一句,你长得可真好看。 再次羞红了脸,深深地缓了一口气,才使心跳声稍微缓慢一些。 他脑子飘飘然地想:如果他真的那么好看,为何那天又不想娶他? 他是知道的,那天夫君根本就不想娶他。 事实上,不管多苦,他都是愿意嫁的。 他知道是他跳水,对方不忍,这才下水救他,这才答应了他。 想到这里,闵希有一些忧愁,可能只是看他今日妆容画得好才说他好看的吧。 其实那晚他也化了顶好看的妆容,只是一夜风流之后,那妆可能都化了,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何模样,估计便是如此夫君不愿娶他。 越想越觉得便是如此了,心里不由得难过起来。 完全忘记了昨日去买衣服,撞到傅言深的事情。 傅言深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发现原本羞怯的夫郎好像变得安静了些,他将饭菜放在梳妆桌前,回头看了看夫郎,眼睛眨了眨,突然回想起夫人,还盖着盖头,哪里看得到他进来了? 赶紧走过去:“我给你掀盖头了?” 说着这一次也不等闵希点头,便将闵希头上的盖头提上去,再轻轻掀下来,当然如果闵希不愿,也是有机会拒绝的,因为傅言深的动作很慢。红盖头被掀到一半,刷拉一下自己就垂落下来,露出那张清澈明艳的脸庞。 傅言深几乎停住了的心跳再次怦然反弹,这一张羞怯欲滴的脸,真是怎么看怎么美。 但是看了好一会,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他的夫郎好像确实安静了。 眼眸轻垂着,像受伤的蝶羽一样。 他不开心了? 傅言深的心脏沉了下去,眉头皱起来。 为什么他出去片刻的功夫,夫郎不开心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19、第 19 章 傅言深将红盖头放在床头,回过头来又看了一眼闵希说:“你不喜欢我出去,那我便不出去,在里面陪你可好?” “嗯?”闵希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夫君,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出此言论。 傅言深肯定道:“没关系,我就陪着你。” 说着,傅言深将他扶到梳妆桌前:“你早晨有吃过饭没?先吃点填填肚子。” 闵希鼻尖一酸,眼泪几乎要掉下来。虽然他不知道夫君哪来的判断自己不想他出去,但是夫君能陪自己,自然是最好的。 这里热热闹闹的,虽然他是主角,但都是一些陌生的环境,加上不熟悉的人,未免紧张,有夫君陪着他,能心安许多。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傅言深搬来另外一张椅子坐在旁边看他一小口一小口的细嚼慢咽,嫣红的唇瓣张开,露出雪白贝齿,偶尔还看到一点粉嫩的舌尖。 新夫郎羞羞涩涩,傅言深却看得入了迷,眼眸变得深沉。 闵希不太好意思地将碗推到他面前,说:“你要吃么?” 傅言深摇摇头,眼睛依然盯着他,一眨不眨:“你真的很漂亮。” 傅言深有些出失神的说:“还好我娶了你,不然我不敢想我有多后悔。” 闵希的心脏像突然被雷电击中,浑身都被电了一下,酥麻起来。 他他他在说什么?好难为情,他根本听不下去,想捂耳朵,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想听。 傅言深道:“其实也不是我不想娶你,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想娶你!” 闵希的心跳不受控制的乱蹦。 傅言深神情变得黯然,眼睛扫过四周:“你看这个房子……” 闵希赶紧说:“这个房子挺好的!” 傅言深看了他一眼,不由失笑:“这房子还好呀,门都没一个好的!” 闵希羞怯地说:“没没关系。” 傅言深笑道:“这还没关系啊。”他又凑过来了一些,压低声音说:“到了晚上,我们俩说些什么,外面都全听到了!” 傅言深凑得稍微有一些太近了,气息呵在他细白的颈间,闵希被烫得有些晃神。 后知后觉才想到些别的,闵希顿时满脸涨红起来。 说话外面听到都是轻的,如果他们做些什么在外面听到那就尴尬了。 闵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脸也不知道往哪里摆,傅言深笑了笑将碗推回他面前:“你先吃饭。” 闵希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因为傅言深一直看着他,他不太好意思吃大口,几乎是一粒米,一粒米地往唇边送。 傅言深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坐着,看得十分陶醉的模样。 闵希眼帘轻垂,心里犹如灌了蜜般,他夫君看他犹如看什么巧夺天工之物一般,叫他如何不欢喜。 但欢喜之余,更多的是难为情,夫君如此看着他,叫他如何将这么大一碗饭吃完? 他忍不住低声道:“你不要看我了。” “啊?”第一次傅言深还没听清楚,只顾着看他漂亮的眼眸。 看到他说话,目光又盯着他开合的红艳唇瓣,呼吸都忘记了。 闵希鼓足勇气,抬起眼帘来,对准夫君的漆黑眼眸:“你不要再看我啦。” 夫君眼眸幽深漆黑犹如深潭,情意绵绵地看着他,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一下:“为什么?”语气里还有一些委屈,俊美的脸庞也落寞了些。 闵希一下子扛不住了,垂下眼睑,低声说:“你这样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吃。” 傅言深笑了笑:“那我转过头去,你慢慢吃。” 说着,他真的转过了身子去。 看他板板正正的坐在那里没有转过来偷看的意思。 闵希松了一口气,心里面窃窃欢喜。 夫君真好! 不过有一件事,他想到他们晚上就要洞房,如果夫君一直盯着他,他该如何是好呀?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羞红了脸,心情变得沉重,不是烦恼,而是太过甜蜜的负担。 闵希昨晚确实没吃,但这饭菜稍微有一些多了,比他脸还大的碗,米饭压得实实的,堆着满满的鸡肉、香香的烧鸭,旁边还有一个荷包蛋,再下面盖着青菜。 饭量可谓相当足。 傅言深偏过头之后,他吃得都快了许多,但实在是有些吃不完了。 也不敢浪费,就一点点的下咽,因为吃得太饱了,嘴里咬着饭,呆呆地坐在那里,好久没能咽下去。 许久没有听到动静,傅言深忍不住道:“还没吃完吗?” 听到男人声音,他吓了一跳,嗯了一声赶紧努力地嚼。 傅言深疑惑的转过头来看他怎么回事。 只看到自己的夫郎有些无神的嚼着饭,好不容易噎下去。 还要再吃的时候打了一个饱嗝,整个人都有一些呆呆的。 傅言深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将他扒拉碗的动作摁住:“吃饱了就别吃了。” 闵希悄悄红了脸,看着那还剩一小半的饭,小声道:“浪费不好吧?” 傅言深道:“又不是你自己要浪费的,是我给你盛多了。” 闵希乖乖的没有说话,看夫君一直盯着自己,腼腆地点了点头。 傅言深低声说:“不要怕,我会吃掉的。” 闵希:“嗯?”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傅言深将那一碗剩饭拖到自己跟前,夹起他没吃的鸡肉就咬。 闵希浑圆的杏眼都瞪大了,脸蛋一下子涨得通红,肉里面有骨头,骨头没地儿放,他就悄悄放在饭碗的一角,而现在他的夫君就这样就着他吃过的剩饭,如此吃着。 他脸上的红晕一直渲染到了耳后根,红艳的唇瓣张得大大的,但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蔫蔫地坐在那里,羞怯的不行。 他恨不得将整张脸都蒙起来,怎么可以这样,夫君怎么可以吃他吃剩的东西,连他们家的丫头都不会吃主人的剩饭! 只有家里养的狗才会这样吃主人的骨头,虽然他夫君没有吃到骨头,但是旁边就堆着他的骨头,他太难为情了,他不敢再想下去,偏过脸也不敢看。 但是看到夫君还在扒拉饭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了:“你……” 他悄悄的伸手去扯夫君的衣角,小声说:“不要吃了。” 傅言深抬起头看到夫郎鲜红欲滴的脸颊,愣了愣,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好明艳,羞怯得像刚盛开的花朵儿。 傅言深颇有耐心地笑道:“怎么了?” 闵希小声说:“我吃过了,你不要再吃了。” 他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吃完便是了。” 傅言深一声轻笑道:“现在我也吃过了,你还要吃我吃过的吗?” 闵希一张俊美的脸颊羞得通红,支支吾吾道:“我我我……” 看夫郎如此不自在,傅言深都有些不忍心打趣他了,怜惜地看着他,轻声道:“好了,我吃完便是了,你已经饱了,我都还饿着呢。” 他看了一眼堆放在一旁的骨头,低声说:“我不吃这些便是了。” 闵希:“……” 傅言深不说还好,一说他夫郎整个人就像被煮熟的虾米一样,都有一些呆住了,无语凝噎。 难道他还想吃自己吃下的?真是好难为情呀!闵希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脸,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蒙到被子里面去。 想到自己吃过的东西还要再经过夫君的舌尖,他就像被剥光了丢进去煮熟一样。 傅言深看着他,微微叹息一声,唉,夫郎太容易害羞了,不是不好,相反非常好看,有闭月羞花之姿,娇嫩欲滴的模样,让人特别想逗弄一下,只是傅言深实在有些担心,他被搞坏了。 傅言深不再言语,低头扒拉着饭。 以前他也算半个公子,生活滋润,对这种吃别人剩饭的行为不能理解,但是那一天他家里没有吃的,在外面也没有谋生手段饿到极致,那时已放下所有身段。 区区剩饭,他连狗屎都能吃! 算了,狗屎哪有夫郎的饭香! 闵希惊奇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对方从面容沉肃到突然笑一下,转变之快,真是惊呆他了。 不过也有些好看,很是惊艳他,他心房暖暖的跳动着。 当傅言深将一碗饭吃来了,干干净净的只剩下那么一点剩骨头,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 闵希看看窗边,窗是木头做的,用纸糊住了一边,看不到外面。 但是依然可以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声,闵希低声道:“不出去看看吗?” 傅言深道:“你要出去看看吗?” 闵希惊道:“不了吧?” 他羞怯地说:“明日再看吧。” 傅言深道:“也是,有的是机会可以看。” 然后他们就这般对视着,闵希忍不住低声说:“我是说你不要出去看看吗?” 他实在有些扛不住傅言深目不眨睛看着自己的目光。 傅言深眨了一下眼睛:“为何要出去看?” 闵希一噎,脸颊微红,还是耐着性子跟傅言深道:“你没有父母帮衬,如今多亏邻里帮忙,不要亏待了他们才是,应该出去看看。” 傅言深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然后目光依然落在他身上,一直没有离开。 闵希突然觉得不妙。 果然傅言深道:“既然你已经进门了,那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 言罢,他自己站起身来,伸手向闵希,闵希虽然羞怯,但也跟着站起来,缓缓地将手放在他掌心。 男人掌心温厚滚烫,闵希烫红了脸。 傅言深勾唇笑了笑,目光落在他身上,万分柔和,轻笑道:“逗你的啦!” “你在房里,我出去便是了。” 闵希红着脸低声说:“嗯。” 傅言深转身要出去,他又张口喊住了人,道:“如若他们要进来看新夫郎,就让他们进来吧。” “啊?”反倒是傅言深有些不乐意了:“为何要让他们看你?大喜之日不是只有新郎官才可以看自己的新夫郎吗?” 闵希俏笑道:“我盖上红盖头便是了。” 傅言深目光落到那红盖头上:“那多沉重呀?” 闵希道:“没关系,刚好用来遮一下羞。” 最后一个字低得听不到了。 他有一些不自然地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放低了声音说:“我都不太好意思。” 傅言深笑了笑道:“好吧,随你。” 在闵希盖好了红盖头之后,傅言深上前微理了一下,将人扶到床上坐着,便开门出去了。 外面的声音又热腾起来,大家都喊着:“新郎官终于舍得出来了!” 倒不是他们不出门外面的人就被冷落了,大家都在那里坐着聊些家常,傅言深给了他们银两,这一场婚事办得顺畅许多,方才也将媒婆跟迎亲的队伍一起送走了,现在接近饭点,男人们在忙碌着做饭,妇人们反而闲散下来聊天说话。 傅言深出来,本来想关门,最后还是打开了。 大家都兴奋的说:“哎呦,这是可以看新夫郎了吗?” 特别是孩童,异常兴奋,都忍不住探头往里看。 傅言深将门推开了些说:“嗯,可以看新夫郎。”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第 20 章 其实看新夫郎就是看盖着红盖头的新夫郎。 但是这些孩童跟妇人还是非常新奇,进来看了一圈又一圈。 按理说闵希应该摘下红盖头,跟夫君一起出来给他们分些果食的,这是他们这里乡下的习俗。 但是城里的习俗又不一样,城里的新夫郎就好好坐在新婚房前等自己的夫君就是了。 如今,他们是有一些不伦不类的。 不过没关系,自有会做事的妇人上前来代替新夫郎来给进新婚之房的人发果食。 所谓的果食,不过就是一些爆开的米花、熟花生,以及桂圆,还有瓜子,以及红糖发糕。 每个人都说谢谢新夫郎。 闵希坐在旁边尴尬不已,分明不是他发的,分明不是他做的,大家都说谢谢他,小孩儿的嘴巴甜甜的,偶尔也有几道大人的声音,更是有几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说谢谢新嫂子,其中一个喊的特别大声。 第一次被喊嫂子,闵希脸一烫。 他有些记得这声音,好像是那几个陪傅言深到县城里买东西的年轻汉子。 他蒙着盖头,轻轻的点点头。 那些汉子推搡着哈哈笑:“你看他回应我了,回应我了,嫂子真好!” 不知道是哪个妇人嗔怪了一声:“别耍宝了,快出去!” 年轻的汉子们哈哈哈笑着出去了,新婚房里终于没有那么吵闹。 闵希僵直的背脊稍稍放松了些。 外面摆开席吃饭了,里面进来看新夫郎了的人少了些,不过偶尔还是会有人来。 傅言深接过分喜食的筛子说:“大婶,让我来吧,你出去吃饭吧,我在这陪着他便好。” 闵希只听到那叫大婶的哎呦一声,调侃他夫君说:“都知道陪夫郎了,那我便出去了。” 大婶出去迟疑着还想关门,傅言深说:“不用关门了。” 大喜的新房子里面只坐着两个身穿大红衣服的新人,虽然如今傅言深面色和善许多,但依然很多小孩不敢靠近。 这门开着,傅言深也不好跟闵希说些什么,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像两尊雕像。 有大人带着的小孩才敢进来,他们领了喜食,出门之前有大人都忍不住笑道:“你们这坐得也太端方了些。” 又有人回答道:“人家读书人跟大家族出来的夫郎就不一样,这叫相敬如宾!” 把闵希尴尬得,嘴角都扯不起来了,什么相敬如宾,分明是他们俩不熟! 好不容易吃完了午,这便是正餐了。 傅言深要陪新夫郎,大家就给他们端了两碗饭进来。 想到剩骨头的问题,傅言深叫他们再拿来一个空碗。 阿肖哥道:“放心吧,一会还有个汤呢!” 不久又端进来了两碗鸡汤,鸡汤香气浓郁,勾得闵希口齿生津,他本已吃饱,但是都有些忍不住想试一下。 将东西放完之后,阿肖哥看着新夫郎的位置,大声喊了一句:“新嫂子吃饭!” 喊完之后突然勇气全没了,咻地一下冲出去了,砰地关了门。 一下子失去了力道,那门砸得山摇地动响。 傅言深拧着眉头,扇扇扬起的一点灰。 等到灰尘散去,他才过去掀开媳妇的头盖,掀一次依然让他怦然心动一次,这张俏丽俊美的脸蛋顾盼生姿巧笑嫣然。 一颦一笑都如无形的手撩钩他心弦。 傅言深愣愣看了他好一会,这才将红盖头丢到一半,低声说:“吃饭了。” 闵希羞怯道:“我吃过了。” 傅言深道:“嗯,那来喝点汤。” 说着,过去要扶他。 闵希便任他扶着,任他宽厚的大掌握住自己的手,触碰到大手炙热的温度,他心头微颤,暖洋洋的。 其实他现在不需要扶,他怀疑傅言深故意想拉他手。 到了梳妆桌前,傅言深先将闵希搀扶到座位,将一碗鸡汤端到他跟前,然后自己才转身回自己的座位坐着。 殷勤得有一些过头了。 闵希静静坐在那里任他动作,嘴角带着些浅笑,一派雍容华贵,倒是颇有些大家族哥儿势头。 傅言深坐下来看向他,便看到他这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自主的笑道:“笑什么?” “没什么。”闵希低声说。他捧过自己的鸡汤,捏起瓷白的勺子,微微撅唇轻轻吹拂,浅尝一口。 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眼眸间露出一些惊喜,开心道:“挺好喝!” 举止投足之间很优雅,又透露一些少年哥儿的俏皮。 傅言深尝了一口,也点点头:“嗯,不错。你若喜欢,便将我的汤也喝了吧?”说着,他将碗往闵希面前推了推。 闵希赶紧道:“我吃不完这么多了。” 傅言深笑道:“没关系,可以只喝汤。” 那倒是可以,闵希有一些馋,脸红红地说:“你不喝吗?” “我都可以。” 闵希推了回去:“你自己喝吧。” 傅言深道:“你不喜欢吗?” 闵希羞怯的说:“我们一起喝。” 傅言深笑了,看着他挪不开眼睛。 一碗鸡汤喝完,闵希腹中暖洋洋的,但是鸡肉他实在是有些吃不下。 傅言深道:“没关系,放那,一会我吃。” 本来也没有多少,一听他这一句话,闵希赶紧自己夹起来吃。 傅言深点了一下他眉心说:“别啊,你吃不完便不要吃,吃不完硬吃这才是浪费。” 闵希被他的温热的指腹点了一下,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愣愣地坐在那里。 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喝剩的鸡汤给吃完了,一点不剩。 傅言深还将一碗饭给吃完了,另一碗原原本本的留在那里。 他道:“留着晚上吃。” 闵希眨巴下眼睛,点点头。 傅言深又道:“你喜欢喝这个汤,我们下次再炖。” 闵希脸颊泛粉点了点头:“嗯。” 他眨了眨眼睛低声说:“是不是要结束了?” 傅言深不太清楚:“估计是吧?我出去问一下。” 闵希说:“等下。” 他脸颊更红了一些,道:“你先转过身去。” 傅言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依言转过身去。 只听到一阵悉悉索索叮叮当当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等声音停止的时候,听到夫郎清润羞涩的声音:“可以了。” 傅言深转过身来,只看到夫郎手中捧着一大串用红绳串好的铜板。 “嗯?这是要作甚?”傅言深不解道。 闵希轻笑道:“你没有家人帮衬,都是这些邻里帮忙,你得好好感谢他们,这些钱也不知道备得够不够,你问一下知事的叔叔婶婶,让他们帮忙分发下去。” “哦。”傅言深愣愣地接过:“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闵希眼帘轻轻垂下,有些伤神道:“香姨给我的。” “香姨?” “嗯,以后再说这些,你快去吧,可别等人都走了。” 闵希轻轻退了傅言深一把,后者拿了钱便出去了,很快将门关上。 傅言深拿着钱找到大婶,跟她把事情这么一说,大婶接过钱,不由赞叹:“哇,这新夫郎想得倒是周到呀!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傅言深木头似地杵在那里。 大婶数了数,五枚铜板串一串,共有二百五十串。 大婶数完了钱说:“行吧,那你走吧,我来完事就行了。” 傅言深点点头,这次走得挺快。 闵希从窗口听到他们对话,从头到尾没听自己夫君说两句话,不由得为之大窘。离开时也不知道说声谢。 没多久,闵希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他也没说话,那个门自己就开了,不用说是他夫君回来了。 傅言深开了门又迅速关上,他夫郎又已经盖上了红盖头,听到声响悄悄掀起了盖头一角,看到他时,眼睛明亮,笑得有一些俏皮,傅言深也跟他笑了笑。 闵希自己将红盖头取下来,放到一边,傅言深自然地坐在他旁边,两人坐在床上,一时无言。 傅言深说:“事都办好了。” 闵希忍不住笑,其实没办好,他只是办了。不过闵希没有说他,就嗯了一声。 这种为人处事,到时慢慢教他,或者自己帮他补足也行。 他想起夫君面对闵家一大家子时,别的不说,怼人是真厉害,丝毫不惧,也没落下风。 傅言深看着他,见他时不时笑一下,纳闷道:“你笑什么?” 闵希拘谨地将笑容收起来摇头道:“没什么。” 傅言深看着他瘪瘪嘴:“有事不跟我说!” 不知道为何,闵希又有些想笑,但忍住了,轻轻叹息一声说:“没有啦,就是想笑。” 傅言深看着他,晃了一下神道:“你倒是挺爱笑。” “嗯。”闵希点点头,冲他眉眼弯弯又笑了笑。 他倒不是很爱笑,可能是今天终于逃出牢笼,心情大好吧。 不过他年幼之时似乎也如今日这般爱笑,忘了,太久远了些。 他们也没有说很多话,外面慢慢安静下来,悉悉索索传来妇人的声音。 “都收拾完毕了吧?” “嗯,都收拾完了,要不要跟他们说一声?” “就不跟他们说了,让他们小两口在家里呆着吧。” “嗯嗯,走了。” “走了走了。” 他们彼此打了声招呼,就这么离开了,院子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 闵希跟傅言深这么静悄悄地坐着,异常静谧,感觉有些奇怪,忍不住道:“我们出去看看吧?” 傅言深呆的:“去哪里看?” “就院子里随便走走?” “也、行。”魔/蝎/小/说/m/o/x/i/e/x/s/.c/o/m 21、第 21 章 他们现如今住的是东厢房,院子不算小,墙壁都没有经过修葺,直接就是泥面,很是粗糙。围着院子的墙壁也是矮墙,厨房跟澡间都十分简陋,厅堂只有到腰间的竹门遮挡着,有也相当于无。 院子的大门亦如是,有一个及腰的竹门遮拦着。 这门有跟无都一样,毕竟直接就可以从矮墙翻进来。 唯一的好门就是他们的房门了,但是也只是单薄的木板而已。 傅言深带他往旁边走,穿过破落的走廊就到了这间旧宅的正房。 他们的东厢房也不知为何居然背对着正房,正堂跟房都破败得厉害,已经不能住人,但是依然可以看到它的宏大,不是东厢房可比的。 出了正厅,便是偌大的院子,院子没有门,整个正屋都没有门,四处都是破败的泥砖,院子四外杂草丛生。 走出院子,就到了村中小路,一眼就可以看到这路挺少人走。 道路两侧的野草紧收,几乎要合拢。前面是偌大的竹林,竹林一路蔓延出去,没有邻居,只有看到一些破败的墙头,也是早已移居出去,转头看屋子的背后也是偌大的密林。 大白天的,这座屋子却有一些阴森诡异之觉。 非常安静,安静得连他们的呼吸声都能听到,外面没有一点声音传进来。 可以想象,晚上之时这里该是多么凄凉之地。 闵希暗暗吸了一口气,心里面依然有一些发堵。 不由得靠傅言深近了一些,他夜里怕黑。娘亲刚走时许夫郎为了吓他,故意于夜晚在他屋门前走来走去,时不时还发出些诡异的声音。 他被吓破了胆,晚上几乎都要点一盏小油灯。 但是后来许夫郎以将来嫁了汉子影响不好为由,把这盏小油灯给剥夺了。 他做了许久噩梦,好久才习惯过来。 但是他们府上好歹也是有一些灯笼挂在外面的,黑也黑不到哪里去。 虽然他没有过过乡下的日子,但是曾经也听香姨说乡下人晚上是不点灯的。 那黑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他不敢想象有多黑。 他看了看傅言深,想到以后晚上夫君应该都会在家里陪着自己,他脸颊微红,缓缓松了一口气,没这么害怕了。 傅言深道:“怕吗?” 闵希笑着摇摇头。 傅言深也冲他笑了笑:“那便好。”就拉着他回了他们一起居住的东厢房。 傅言深拉得很自然,闵希就没他那般自然了,男人掌心炙热的温度一下子蔓延到他耳朵,他整张脸又烧起来,低着头慢慢跟着傅言深的步伐。 傅言深没有绕回原路,而是走得外面的大路,有一些竹枝叉出来戳到人身上,傅言深一手拨开来道:“以后,把这些砍一下。” 闵希点点头说:“嗯。” 当务之急,还是要把房子修葺一下,否则难以住人。 唯一好处是这座房子足够大,连东厢房的厅堂两侧都各有个房子,他们正是住了其中一间。 闵希思索着什么时候跟傅言深说一声,他想将香姨以及小香儿接来的事情,当然前提是要存够钱来帮他们赎身。 沉吟片刻闵希张了张嘴,他刚想喊,突然不知道该喊傅言深些什么,一下子又先红了脸。 傅言深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嗯?”了一声。 闵希羞红着脸道:“夫君。” 他声音轻轻的,柔润清透很动人,傅言深嘴角弯起一些笑容道:“嗯!“ 闵希轻轻眨了下眼睛,道:“我们先清点一下财产吧?” 肉眼可见的,他夫君的嘴角扯了扯,方才轻松的神情不复存在,甚至有一些羞赧爬上夫君的脸颊。 闵希轻轻笑了一下,眼睛眨了眨,反应过来这是他们钱不多的意思,一下子心情也沉重起来。 小两口翻开所有的财产,一起放在柜上。 两人看着这些钱,均是沉默。 皆是些零散的铜板,是本次喜宴剩下来的,用之前分发喜食的筛子装着,旁边还有一张红纸,打开来上面写着本次喜宴的收支,大抵是哪户封几文钱的记录,还有一些用度的开支,比如方才闵希给的那一串钱怎么花出去的,都写得清清楚楚。 傅言深一眼扫下来,连之前他借来给闵希买发簪的那十文都帮他还了,负责记载的是三叔公,做事真是细致,没话说。 只能说喜宴是件赔钱的事,他们没倒欠钱就挺不容易了。 然后他们夫夫俩就对坐着,看着这仅剩的十七文钱发呆。 闵希先说话了,声音温柔:“没关系,到时也可以将我一些物品先变卖了。” 傅言深皱着眉头:“不行,卖什么都不能卖你的东西!放心吧,我们还没穷到那地步!” 闵希轻轻道:“那我们晚上怎么办?” 傅言深:“……” 他出门四处看了看,外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他又走回来,看到他们梳妆柜上静静的躺了四个碗,一个碗上还有未动的饭菜。 闵希的目光也落到了那碗饭菜上。 突然,他噗嗤一笑。 傅言深有些尴尬,道:“笑什么?” 闵希拿起那张纸指着上面:“你看,我说为何要收‘碗四文钱’?原来是这四只碗!” 傅言深走过去一看,也跟着笑起来,有一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脖子。 他原本连碗都没一个。 见夫君难堪,闵希有一些不好意思地别别额前的碎发到耳后。 母亲说过不要嘲笑他人的苦难。如今他不小心笑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傅言深坐到他旁边道:“你不介意吧?” 闵希眨眨眼睛:“嗯?”他迟钝地反应过来,这不是他人的苦难,这是他的苦难! 傅言深道:“不必担心,以后我都会赚钱养你的。” 闵希不好说什么,点点头,羞红着脸低声说:“我会与你同进退。” 傅言深道:“嗯。” 闵希垂眸,艰难想话题的时候,那只大手覆盖到了他手上。 闵希一愣,忽然紧张起来,完全不敢抬头去看傅言深。 青天白日的他夫君就想干嘛? 傅言深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捏着他的手,眉心微蹙,不知道在想什么。 终于,傅言深开口道:“我父亲死后,我那继娘将我赶出门,现如今我身上没有多余的财产,如果在外遇到他,听到他说我的疯言疯语你不要听。” 闵希点头:“嗯。” “这都不重要,”傅言深的眉心更皱了几分,宽厚的掌心捏着闵希的手在上面打转:“我就怕他欺负你!你不知,昨日他居然上门来泼粪!” 闵希一开始还有些心不在焉,被傅言深大手握着他头皮有一些酥麻神游天外,闻言立刻震惊住了。 “昨日,泼粪?” 昨日不正是他们新婚前夕?继母不来参加继子婚礼就算了,竟然还阻挠? 闵希眨眨眼睛,不敢多问,便嗯了声。 傅言深捏着他柔软的手掌,烦心到极点,甚至咬着后槽牙。眉距本就窄,眼也狭长的男人,脸庞紧绑,面相有些凶,眉头也皱得很紧。 闵希轻轻叹息一声,忍不住抬起手来揉捏他的眉心,声音温柔道:“不要老是皱眉呀。” 夫郎指尖柔软,落在眉心,傅言深有些晃神,静静看着他,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看着漂亮的夫郎,有些移不开眼睛。 傅言深呼吸渐沉,忍不住凑过来亲了亲他红艳欲滴的唇瓣。 闵希完全想不到竟是这个发展,一下子忘了呼吸。 夫君的唇瓣贴上来软软的,温热的鼻息打在他唇齿间。 闵希霎时浑身僵住,头皮发麻,背脊挺得很紧。傅言深亲了一口,睁开眼睛,见夫郎紧张得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眨一下,轻笑一声,又亲了一口。 闵希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真怕傅言深突然将他放下。 然后像那晚一样,突然压到他身上来。 男人沉甸甸的重量,他现在还能回忆起。刚压下来的时候,他有些难以呼吸。 不能再想了,现如今他的耳根都已经开始烫起来。 傅言深轻轻吻了了两下,看到他耳根发红,不由轻轻捏了捏,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惹得闵希浑身一颤,突然一声惊呼,往后躲去。 傅言深的手悬在半空进退不是,一时怔了。 闵希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发现是夫君。一时难为情极了,急得眼睛都有些红,他想解释,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男人轻轻叹息一声,抚上他的脸颊,低声道:“别怕,不要哭。” 他都看到了,那时还没成为他夫郎的哥儿被人揪着耳朵,直接从床肚子里面扯出来,精巧白嫩的耳朵被扯得通红,少年求助地看了他一眼。 昨夜分明温存过,他却生生无视掉了,看着少年哥儿被打骂,他心里也是不舍与难受,从而不愿多看。 但他那个时候确实有暴戾的冲动,想杀人,被他生生忍住了。 不过现在好了,他已经是他夫郎了,他眸光暗了暗,从今往后谁若欺负他夫郎,那便做好死的觉悟。 闵希不知道夫君心中所想,只知自己在夫君安抚下,受惊的心慢慢平静,被傅言深揽入怀里。 夫君胸膛宽阔,他听着夫君的心跳,心情平复如初,还慢慢地浮起方才难为情的感觉,紧张地想夫君下一步会做什么。 他心中万分忐忑,毕竟这还是大晌午。 傅言深的手指不知不觉抚过闵希的耳根,后者不自动颤抖一下,那修长的手指很快离去,在他放松下来后才又慢慢摸过去,如此反复,一点都不痛,闵希还羞耻地觉得有些舒服,浑身酥酥麻麻的,想一直这么被夫君抱着。 他正这么美滋滋地想着,谁料,夫君抱着他,忽然一歪,两人双双倒在床上,闵希一动不敢再动,愣愣地僵在夫君怀里。 夫君的手从他身上移开,拉过薄被,盖在他身上,随即头顶上方传来夫君懒散暗哑的声音:“有些困了,睡吧。” 言毕,眼一闭,他自己先一步睡着了。 闵希很快听到他绵长的呼吸,一开始他还有些不敢相信。身体还维持着傅言深将他带在床上的姿势一动不敢动,直到有些僵了。 缓缓地抬头,看到男人紧闭的眉眼,手抬起轻轻落在男人鼻间。 男人呼吸低深绵长,眼睫也没动一下,是真的睡得深了,只是睡得如此熟,他的眉宇却还微微拧着。 闵希有些不解,看着男人俊朗的五官。 夫君的眉眼之距本来就窄,不笑时看着很冷肃不好近身的一个人,蹙起眉头更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 闵希抬手轻轻地给他揉着眉头,小声说:“天天这么凶,可不好啊。” 之前在他温柔的摁揉下,夫君很快舒展眉眼,但这一次夫君很固执地继续拧着眉头,甚至还嫌烦那般,索性翻了个身。 闵希笑了笑,打了个哈欠,也有些累了。又俯下身来,贴着男人身侧而卧,不久也进入了梦乡。 迷糊之中,他听到外面似乎有琐碎的动静。 奈何眼皮太沉,睁不开眼睛。魔/蝎/小/说/m/o/x/i/e/x/s/.c/o/m 22、第 22 章 奈何那声音越来越大,连他们的房门都有一些动静,很响、不容忽略的动静。 闵希陡然惊醒,警惕地看着门外边,再看看身旁的男人,宛然一副熟睡的模样。他有些害怕,轻轻地推了推傅言深,没有动静。 这门也没有了动静,但是外面依然有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到桌与门,砰砰响。 闵希支撑着身体起来,屋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什么可以拿在手上护身的。 他想下一次要在屋里备些棍棒才行,他掩了掩衣服,听外面没有动静之后,悄然打开房门。 门打开那一瞬间,他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然而,出乎意料之外,他没看到任何人,有些奇怪。堂屋门都是关着的,他走堂屋门边,看了眼院子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院门还是关着的,并没有开。 没有人来过! 这个认知让他脸色一白,难道真有鬼? 他吓得赶紧就要退回房,这一回头什么东西咻一下钻进了他的房间,他呆呆地眨眨眼睛,缓缓地推开了房门,一个小东西咻地一下又蹿出去了。 闵希紧跟了两步,出了堂屋,一路追出去。 傅言深一觉醒过来,迷迷糊糊的,他许多没有睡这么熟了,浑身骨头都睡得酥软了,懒散地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看到自己身上的红缎子,一惊,他成婚了!再惊,他新夫郎呢? 房间里空空如也,房门还打开了! 那二流子来抢他媳妇了?他出了一脑门的冷汗,赶紧冲出门去,连堂屋的门都是开的,院门…… 院门是关着的。 他松了一口气,没有出院,而是从连廊走到破落的正屋那边,一出正屋,远远地看到他夫郎就蹲在院子门口。 傅言深放慢了步伐,走过去,走得近了,才发现夫郎嘴角带着笑,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他慢慢走到了跟前,终于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了,一只猫看到他非常激烈地喵叫一声,拱起身子跑远了。 闵希轻呼道:“啊,别跑啊,还没吃完呢。” 一起身,这才感觉身后有人,回头,夫君就站在背后。 闵希突然有一些腼腆说不出话来。 傅言深垂眸看着他指尖夹着的两根竹子,以及被竹子夹着的一块肉,又抬眸看看他。 闵希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有些支吾道:“我……这是它自己偷的,掉地面上了,我便捡起来喂给它吃。” 他小声解释道:“不是我故意给它吃的。” 乡下缺衣紧食,不可浪费食物,而他却拿来喂猫,有些担心被骂。 不过他夫君没有骂他,冲他笑了笑:“没事。” 这院子很大,阳光也是挺热烈的,只是因为此处没有人烟显得比较静谧。 傅言深扬起头张开双手晒了一会太阳,便要回去了,道:“走吧。” 闵希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看那只跑没影了的小猫,叹息一声,低头看着手中夹着的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他将肉放在了墙上。 那墙已过他的腰线,但是整个院墙都已经破败了,高一角矮一角,他觉得小猫闻到气味,应该还是可以跳上来吃的。 如此想着他便跟着傅言深回了厔。 院子跟堂屋都没甚么东西,他下意识地要回房。 房门关着,他一下子没推动,愣愣地眨了眨眼,又推了一下,里面传来夫君低沉的声音:“等一下。” 他应了声,乖乖地在门口等着。 没多久,傅言深过来开门了,换了一身普通的农家衣裳,因为还要干活,傅言深没有换自己读书时穿的衣服,而是换了身旧衣服。 傅言深看了眼闵希道:“你也换一身衣服吧。” 闵希应了声,傅言深走出来,他便走了进去,脸颊红红的,门打开了夫君穿着一身旧衣服,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夫君是在换衣服,还好他没有暴力开门,不然就尴尬了。 他进了房,将门合上又将门闩给带上,再次确认门不能从外面轻易打开,这才转身过去。他原本想翻箱,但一眼就看到床上,静静躺着那一套夫君为他买的衣服,衣服的旁边还放了个木盒子,这就是之前夫君给他买的发簪,连夫君给他买的鞋子也在地上。 闵希嘴角不由得翘起来。 夫君都给他准备好了,只是不知道夫君让他换这身衣服,要带他去做什么呢? 闵希恍恍惚惚地换了新衣裳,对着铜镜将发簪插到发髻里。 又看了一下自己,胭脂水粉未洗,已经有些淡了化了。他略微有些幽怨,自己怎么可以顶着这副容貌在夫君面前晃荡呢? 出去就把这脸给洗了。 他开门出去,夫君并没有守在房门边而在院子里面,听到他轻巧的脚步声,傅言深提起水桶道:“我们先去挑个水吧。” 他用竹修的扁担将一对水桶挑到肩上,回头看到闵希,愣了一下。 新夫郎脱下红艳的喜服,换上朴素的这一身青衣裳,乌黑的头发别着一只白玉兰簪子,脸上胭脂水粉的痕迹被抹淡了些,反而显得更加真实好看,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也显楚楚动人。 傅言深稍稍看晃了一下神。 闵希羞怯地扭过脸去说:“嗯。” 傅言深便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闵希跟在后面。 傅言深道:“我们到山里面去挑水,那里的水干净。” “嗯。” 他们穿过正屋以及破败阴暗的西厢房,往屋子的后方走去。这里的野草杂生,地上四处都是虫鸣,野草早已经将路给淹埋掉,拨开野草的时候还惊动了树上的鸟,乌拉拉的一片飞走。 屋后这个地方有一些奇怪,树木是光秃的,他们这儿就算是冬天树木都不会掉光,而这里外围的树木居然光秃的,有一些树干上挂着破烂的衣裳,林子里密不透风,又没有光,远远看着像鬼林一般。 这还不止这里,还有许多破烂的棺材板被遗弃在这里。有几个还堆叠在一起,许多陈旧的稻草干也被堆放在这里。 更恐怖的是,闵希还在其中隐约看到几套红色的衣物! 傅言深在前面走,面不改色。 闵希紧紧地跟在傅言深身后,有一些害怕。 穿过这一片鬼都不去的密林,提心吊胆的不知道又走了多久,闵希跟着傅言深终于走到一片幽泉前。 闵希松了一口气。 傅言深转过头来,冲闵希道:“这边的山泉水干净些,是从山上流下来,流到村里的。” 闵希心中忐忑嗯了一声,没有发表意见。 他寻了个豁口的地方,弯腰捧起一怀水,细细地将脸上的胭脂水粉洗去。 傅言深看着他优雅的动作,原还以为他要喝水,结果发现是洗脸,张了张口,最后没说甚。 倒不是这里不能洗脸,而是挺好看的,为何要洗去? 他们村里用水讲究,不是用山泉水就是用井里的水,流出来池口的水一概是不用的,至少不会挑回去洗菜煮饭。 但是大家都会在井口洗菜。 井口可以洗菜,洗一些能吃的东西洗洗手脚洗洗脸,以及不脏的东西,若是来洗衣服,那就要被骂了。 衣服得到下游一些去洗。 这里是南方,有的是河流从村子里流过。 他们这条小村都有两三条小河,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一条大江,就在这森林的另一边。 但那江水流湍急,不合适去洗衣服。 傅言深装满了水,转过头来看,夫郎还在细细地洗脸,这会儿洗干净了没有帕子擦脸,愣愣地呆了一下。 傅言深看着他洗去胭脂水粉的脸蛋,眉清目秀的,依然好看。 水洗过的脸蛋素白得像出水的芙蓉。 配上这朴素的一身,很是温雅动人。 傅言深在自己身上工了一下,也没有找到帕子,索性抬手将手伸过去,闵希愣愣的看着他都快要遮到自己脸上来的手。 傅言深说:“将就着擦一下吧。” 这一句下口,他的新夫郎又羞红了脸,羞怯地摇头,用他自己的衣袖擦了脸。 傅言深看着他娇羞的样子,笑了笑,挑起了水。 水桶抬起时,他脸色微微沉了一些,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挑水,在夫郎面前,他打了满满的两桶水,沉甸甸的重量全部压在那细细的扁担上,他原本扛麻袋的余痛未消,这根坚硬的扁担勒得他生疼。 每走一步,晃荡一下,磨蹭着肩膀的伤口,他就暗暗呲一次牙,夫郎就在身后,他没道理停下来歇息一下再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连这么一担水都挑不动。 他在前面咬牙走着,走得还挺快。闵希得加快步伐才能追上他,路上看到些新奇的野果子也不好停下来问。 到了家里,明显感觉夫君的气息变得沉重许多。 傅言深将桶里的水倒进破口的水缸里,这种水缸在乡下是不吉利的。 在傅言深这里就没有这种道理,能用就行。他沉闷地将桶里的水倒进去。 闵希上前小心翼翼道:“要不让我来挑吧?” 傅言深喘着粗气,皱着眉头道:“很重的。” 他看了看夫郎单薄的身形道:“你挑不动的。” 闵希尴尬道:“那我做些什么呢?” “你跟着我就行了。” 闵希:“……” 就这样跟着他在山林间走来走去,什么也不做吗? 有点傻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3、第 23 章 闵希羞涩极了。 跟着傅言深又来回了两趟,闵希忍不住道:“你要挑几次水?” 傅言深喘息沉重,道:“挑满。” 他沉默地看着挑了大半缸的水道:“明日我可能没空回来挑水。” 闵希心头一颤:“你要去哪?” 傅言深看了闵希一眼,走出院子:“明日得出门赚钱,就剩你一人在家了。” 闵希赶紧走快两步道:“我也去!” 傅言深偏头看他一眼,道:“我去码头扛麻袋,你去那里做甚?” “我……”闵希声音低低说:“我跟你一起扛!” 傅言深停了脚步,回头看他:“那里都是汉子。” 傅言深看着自家夫郎露出来的一点细胳膊细腿,还有那一截不盈一握的雪白颈脖:“而且麻袋很重,你扛不动。” 闵希看一看静谧的四周,紧紧地跟着傅言深,低声说:“我想跟你去。” 傅言深沉默片刻说:“我们家里有东西,门却都不能防贼。你还是得留在家里,不然东西都要被偷了去。” 闵希哦了一声,悻悻地不说话了,两个人静悄悄地走着,没有再说话。 原来娶他是为了在家看院子来着,那为何不直接养条狗? 果然还是出了鸡窝进狗窝。 走了一半,闵希突然停住脚步道:“既然家里有东西不方便离了人,那我还是回家看着吧,你自己去挑水。” 傅言深:“嗯?” 他回头,他夫郎也没等他回应,自己就往回走了。 傅言深在那里又站了一会,看自己夫郎没有回头的意思,眉头微拧,转身继续去挑水了。 闵希走了几步再回过头来,夫君已经走远了,几乎被密林遮住了身影,夫君走得真是决绝。 闵希站在那里,眉心微微拧起,漂亮的脸蛋蛮是懊恼,不应该觉得夫君会对他好就任意耍小脾气。 可是以后都让他一个人待在这里,他是真的怕。 想象一下,一个巨大的破败房子,四周没有人烟,全是遮天避日的竹林与树林,还有破棺材,房子里面住着一个穿着红色衣裳的美人。 他自己能将自己吓死。 往前继续走了两步,又走到了屋后那鬼都不去的地方,看到那幽黑破败的棺材,闵希心跳加速,这时再回头看,已经完全看不到夫君的背影了,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他只能咬着牙继续往前走,一脚踩下去,噼啪的枯枝碎叶声吓了他一跳。 他咬心惊胆战地边走边听着自己的脚步声,突然什么东西在他眼角余光蹿动,猛地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身破烂的红衣裳在晃动。 闵希:“!” 傅言深远远地挑着水,突然听到一声惊呼,这正是他夫郎声音。水桶也忘了,他直接赶过来。 远远看到他夫郎坐在地上,快步跑过来道:“怎么啦?” 将人扶起来,只看到夫郎眼角都挂着些泪痕,指着棺材那边的方向:“那里那里有鬼!” 傅言深往那个方向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没有鬼,只是一件衣服,你好好看清楚了。” 闵希遮着眼,哪里敢看细看,撇了一眼那一抹鲜艳,只觉得恐怖极了:“那红色的……” 傅言深严肃道:“那就是件衣服,行了,你先回去吧。我再过去把水挑回来,刚才都把水给洒完了。” 闵希声音里带着哭腔说:“我、我跟你去。” 傅言深皱了眉头:“你怎么这么胆小?这世上怎么会有鬼?” 这一句话敲得闵希心底一沉,但他不敢说话,低着头跟在傅言深身后。 等傅言深回去挑了水,他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跟在傅言深身后,半点都不敢远离。 到了家傅言深抹了一把汗道:“下一次你也不用再跟我去挑水了。” 他偏头看了看时间,竟然已近黄昏了,今日还啥都没做,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摸着兜里仅剩的那十六文钱,傅言深眉宇渐锁,看了手脚纤细肤色白皙的夫郎一眼,心想明日一早便要起床出门寻活,不然每日如此张眼便是吃,迟早得饿死,何况还多了一张嘴。 闵希被他那一眼看得悻悻,一动不敢动,以为自己的胆怯引起夫君的不喜。 傅言深回房翻了家里内外都没有找到一点吃的,只有那一碗饭菜。 傅言深将碗端出来:“今晚就吃这个吧。” “嗯。”闵希点点头。 但是这饭只有一碗,他忍不住道:“我们两个吃这一碗饭吗?” 方才凶巴巴的夫君此刻露出一点窘迫,说:“我再出去看一下,能不能换点别的吃的。” 闵希眼睁睁地看着他捧着那一碗饭出去了,疑惑得张了张嘴,乡下还能用剩饭跟旁人换东西吃的吗? 院子只剩下闵希自己,他后知后觉害怕起来,这太阳下山天黑得快,一眨眼院子里落下一片黑幕,竹林沙沙狂舞,如鬼影幢幢。 闵希焦急地看着傅言深去时的方向,忍不住走出门去,急得都有些泪目了,怎么还没回来?再过一会就要看不到路了! 他出身大家族,从未点灯,也不知道如何点。 这里黑漆漆的,他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好像没多久,路的尽头出现一个人影,闵希屏住了呼吸,人未近声音先到:“你怎么不回去等着?” 果然是傅言深,他惊喜得几乎要落泪,连忙迎上前几步。 傅言深的声音带着笑意:“饿坏了呀?” 闵希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太好意思。 看到傅言深碗里捧着的东西却是双眼一亮,出乎意料的,居然还真能换别的吃食。 傅言深眉眼带笑,一边手捧一个碗。一个碗上躺着三个馒头,馒头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装出来的,另一碗是粥,粥上面布着一些咸酸菜。 傅言深笑道:“我们今晚就吃这个吧。” 他将碗捧到房里面去,房里黑漆漆的,更加伸手不见五指。 傅言深有些窘迫道:“到时我们在院子里搞一套桌椅。” 闵希低声说:“应该先搞一盏灯吧?” 方才傅言深进来的时候还撞到了门,还好撞的是馒头那一边,不然粥都要洒了。 傅言深尴尬地说:“啊对。” 两人在暗黑之中吃饭,闵希不由得好笑,像在做什么偷鸡摸狗之事一般。 闵希吃了个馒头,喝了点粥,馒头有些大,他没吃完,傅言深将他吃剩的粥跟馒头都吃掉了,低声道:“明日我需晚上才回来,到时会给你买晚餐,这两个馒头就当做你明日的早食与午食了。” 想了想,他将怀里面的十六文拿出来塞到闵希怀里,说:“明日你若遇到叫卖的货郎,可以在他那里买点东西吃。” 他都安排好了,闵希无话可说,但是怀里揣着这属于他们夫夫俩所有的巨额财产,惴惴不安道:“那你呢?你今日就吃这么一点,不吃了么?所有钱都给了我,你明早又吃什么?” 想了想,傅言深从他怀里拿出一文钱,道:“行。” 闵希道:“那你午食呢?” 想想,傅言深又抽出一文。 闵希有些好笑道:“一文就能吃饱了么?” 他直接将怀里的一半钱分给傅言深,又将一个馒头放到傅言深手上:“把它也吃了吧,不要饿了。” 傅言深迟疑道:“咱们这家里不一定有货郎经过。” 闵希道:“没关系。”他有些羞涩地补充道:“你还记得我在家里,早些回来便是。” “而且整整一个馒头,我也不太吃得完。” 傅言深没有多想,说吃便吃,很快一只馒头下肚,他收拾一番便出去冲洗,今日他出了汗不能不洗。 闵希呆在房里,等他洗。傅言深洗完了,从外面敲了敲窗,闵希摸索过去开窗,一片漆黑中,只看到个人的轮廓。 傅言深道:“你不出来洗吗?我给你备水。” 闵希摸索着走出来,道:“去哪里洗?” 傅言深指着院子旁的一间瓦房道:“那便是澡间。” 闵希走过去,远远看了一眼,顿时浑身寒颤,里面黑漆漆的犹如深渊,啥也看不到,他在外面看着就害怕,哪里还敢进去。 傅言深道:“怎么了?” 闵希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言深走过去看看里面,又进去踩踩,说道:“放心吧,这里很平整,没什么坑洼的地方,不会摔着。” “进去吧,一会我给你备水。” 看到闵希还在门口站着观望,傅言深又道:“怕黑吗?” 闵希小声说:“是有点黑。” 说有点黑都夸张了,简直是地狱的深渊那般,里面三堵墙壁都是完全密封的,没有通风之处,也就是开了个窄窄的门口供人进出。 傅言深道:“那不然你在院子里洗?” 闵希眼泪都要急出来了,他一个刚出嫁的新夫郎,如何敢在外面洗? 他没有说话,一张小脸异常白皙,在黑暗中久了,傅言深也能看出他的神情,叹道:“行吧,反正你也没出汗,明日早晨早些起来再洗也行。” 闵希还是迟疑,担心晚上傅言深要与他做些什么。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4、第 24 章 夫郎这也不肯,那也不肯。 傅言深又道:“要不这样,你到堂屋里去,我将水提进去,我守在外面,可以么?” 闵希这才点了点头。 傅言深松了一口气,他依言将水提进屋里,关了门便出去,闵希看着他背过去的身影,心中有些感动,缓缓开了衣带将衣服放到堂屋的桌椅上,待他脱到最后一件衣裳之时,羞涩地回头看了一眼他夫君。 男人站在那里,没有要动的意思,闵希松了一口气,衣物打开,露出白皙细腻的肌肤。 等到闵希碰到水的时候,俊美脸蛋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这水是冷的,完全冷的,山泉水透心凉!一怀水从身上洒下来,整个人都跟着颤抖一下。 屋内的水声很快停止,过了会儿傅言深才出声道:“洗完没?” 也没有回应,好久听到房门吱呀的开合声,傅言深又喊了一声,堂屋中早已没有动静,他迟疑片刻开门进去,堂屋里没人,房门微合。 傅言深收拾了下,倒没有什么水残留在堂屋里,夫郎应该是擦洗,傅言深直接将水桶提出去便行。 他关了门,回房睡觉。 躺下睡觉的时候,媳妇也没跟他说话,人背到里边去的。 傅言深转过来,对着媳妇的背影,沉默良久,这是睡着了!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还没做? 不过他也没有想多久,很快沉沉入睡,明日还得早起。 身边没有了动静,闵希这才转过身来看他的夫君,黑暗中依稀可见夫君安然恬静的俊美容颜。 他万万没想到,夫君居然让自己洗冷水,他也该想到的,夫君洗得那么快,怎么可能瞬间就烧好了热水,根本就没有点火。 不过家里面似乎也没有烧水用的工具! 且他用来洗澡的桶竟然还是水桶,虽然他没干过农活,但也知道这应该是不妥的,水桶是用来挑水吃的,怎么可以用来给他洗澡,想想他脸都烫的发红。 身体多脏啊! 看着熟睡中的男人,忍不住轻轻捶了他一拳。肉眼可见的男人的眉宇悄然锁起来,不过没醒,依然睡得深沉。 闵希叹息一声,回去继续躺好,没多久沉沉进了梦乡。 清晨闵希被旁边的动静惊醒,天色还漆黑着,旁边的人已经起身了,远处偶尔传来几处鸡鸣以及狗吠,十分遥远,可见这是一个多么偏僻的地方 闵希起身坐起来,看着床边穿戴妥当的夫君,他还没开口,傅言深听到动静,回头看他,先一步说话:“这么快醒了,再睡会吧,我要出门了。” 闵希哪里还睡得着,下了床低声说:“你几时回来?” 傅言深道:“尽早回来。” “多早?” 傅言深沉默片刻:“若是太早了,赚不到多少钱。” 闵希哦了一声,眉眼都垂下来。 固然知道夫郎不太开心,他也没啥能说的,毕竟他确实很穷,要赚钱。总不能两人都在家里坐吃等死。 “你在家里多睡会,我出门后你将房门关紧便是了。大白天的,有事就喊人。” 闵希嗯了一声,心里却想,在这里估计叫破喉咙都没人听到。 凌晨时分的狗吠鸡鸣都那么遥远,可见这屋子得在村子的多么外围之地。 临出门前傅言深有些迟疑,闵希道:“夫君还有何吩咐?” 傅言深道:“昨晚为何不理我?” 闵希垂眸道:“没有不理你,只是有些乏了,睡得早了些。” 傅言深又看了他好一会,眉头微拧,不太相信这说法,但又说不出别的话语,讪讪道:“哦。” 他沉思片刻道:“是那水太冷了吗?” 闵希只觉得一肚子气都鼓起来了,他不是知道吗! 傅言深稍稍有些难为情道:“家里没有火,今晚回来时我再试一下怎么取火?” 闵希说:“你早些回来。” 傅言深道:“嗯,好,到时候专门给你买个烧热水的铁锅。” 别的不说,夫君认错倒是认的挺快。 闵希心情舒展了些,道:“铁锅多少钱一口?大的要150文 闵希沉默了,这有一些贵啊。 他脸红红的,小声问:“你一天能赚多少文?” 傅言深脸颊也泛了粉:“二三十文吧。” 闵希一下子哑声了。 傅言深赶紧道:“绝对不会让你一直洗冷水的,这锅一定紧快买,之前是我思虑不周了。” 闵希看了看空空落落的房子:“罢了,我看外面有一口釜,我暂且先用那个来烧热水吧。” 傅言深道:“那也太小了。” 闵希抿唇道:“到时再说吧。” 他忧心重重,低垂着眉眼,没注意到傅言深出门前还拿了些什么。 傅言深临出去之前,回眸又看了他一眼:“那我走了。” 闵希点点头道:“嗯。” 站起身来送他出门。 原本他不想送的,但听他说一天赚两二三十文还要给自己买一百五十文的铁锅,这不自量力的行为,还是让他颇为感动。 屋子里黑漆漆的,闵希一直送到了院外,看着他在杂草丛生的小路上渐渐走远,等他背景消失后,一股寒风吹来,闵希一个哆嗦,看看沙沙婆娑竹影,黑暗的树丛影影绰绰的,怎么看怎么感觉有人。 闵希摇摇头,赶紧关了院门回了房,再三确认将门关严实了,心有余悸地在房里呆呆坐着。 屋子里太黑暗,他只能回到床上继续躺着。 又实在太过安静了,他有一些害怕。睡得迷迷糊糊还做噩梦,梦到有什么东西过来敲门。 等闵希再次醒来的时候,比清晨醒的那一次还要累,浑身都腰酸背疼的,还好这时天已经大亮了。 他打开房门,悄然出去,院子里静悄悄的,院门也是关着的,他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人造访。 他先拿了些细盐来漱口,洗完脸之后,他拿过那个有些破口的釡,想用来烧一些热水。 这家里没有真正意义的灶台,只有几块泥砖堆叠在一起的简易灶台,一不小心还会被推倒的那种。 奈何这口釡实在太小了,根本放不下去,闵希就对照着这个灶台,自己搬砖过来搭了一个。 然后轻轻地将釡放下去,并没有歪倒,他不由得有些开心,事情成功了一半! 他往釡里面装了水,再小心翼翼放下去,釡里面的水也没有倒出来,他松了口气。 四处开始收集柴火,准备烧水。 家里没有火种,但是钻木取火,他是知道的。 他挑了两个木头,一根大的放在下面,一根小的捏在手心里,用来钻木。 他提了一口气,就开始钻木了,他没有钻过,心里很没底,不敢相信钻木就能使这么大的木头烧起来。 不过不管怎么样,今日他都不要再过一个没火的日子! 他双手包裹着细小的木棒来回搓动,开始了漫长的钻木取火之旅。 傅言深离开家,心里面一直不甚安宁,早上买了两个包子吃,心里想着前日到那后娘家里闹了一天,又揍了二流子,昨日新婚人多他们没有上门来闹,今日不知会不会来闹?他媳妇一人在家,可怎么面对那刁蛮之人? 连带扛麻袋时也是心神不宁。 最后打定主意,早点回去,到三十文,不,到二十来文就回去。 家里面,闵希手臂都酸了,掌心都疼了,底下的木头被钻出了一个洞,没有起火的痕迹,但是木头确实热了。 他抽抽鼻子继续努力,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木头开始冒烟,他干劲十足,等到手臂完全使不上劲来,那木头根本没有一些要起火的念头! 他惊呆了,气恼地将木棍一丢,馒头没热着,还要饿死了! 他气鼓鼓地回房,拿起那个冰冷的馒头狠狠咬了一口,差一点没把自己噎着,赶紧拿着碗到院子里打了些冷水喝。 冷馒头就着冷水吃,这就是农家生活了。闵希竟觉得还是有些不错的。 有空还是得打听一下修新房子得多少钱,他可不要天天困在家里等傅言深回来。 这个馒头着实有些结实,闵希吃了一半又灌了些水,就有些吃不动了。突然想到昨日放在墙上的那一块肉,他想去看看被小猫吃掉没有。 如果吃掉了,他也可以请小猫吃些馒头。 他绕过破败的连廊往正院那边走去,走到墙边那块肉早已没了,他看看四周也没看到肉掉在地上的痕迹,应该就是被小猫吃掉了。 闵希有些开心,掰了些馒头碎放在墙上面。 转身往回走了两步,他又回头看那墙壁,心想他都不知道小猫是什么时候出门觅食的。 于是他在路上隔段距离就撒一些馒头碎,一直引到他们所住的东厢房,如此,小猫来他就知道了。 他自己一人在这里好生无聊,有只小猫陪陪也好呀。 撒完了馒头碎,一只馒头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将最后一点塞入嘴里,洗洗手,进房里去收拾自己的嫁妆。 所谓的嫁妆,其实就是他自己的日常用品,别的啥也没有。 唯一有些特别的是年幼时母亲带他玩的一个印刷玩具。 他将这小玩意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再看其他的。 他连首饰都没有,就衣服鞋子以及棉被,几匹绵布,还有一些绣花的针线,都是些不值钱玩意。 闵希看着那几匹绵布,有了个主意,这东西并非不能卖! 毕竟嫁妆太少,那位权贵在场看到也不好,他之前的衣物都陪嫁过来了,当时许夫郎就在旁边看着的,看到确实没什么值钱玩意这才放行。 许夫郎都当家五六年了,什么值钱东西都早被搜刮了去,闵希平日在府中穿的也并不比那些家仆强多少,也就那么一两套可以穿出门装装体面的衣裳。 不过虽是如此,他也是有足够衣服穿了,到时就将这几匹棉布卖了吧,不知道能换多少钱。 抱着这些布匹,他心中有些欢喜。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两,他小心地将布匹收入衣柜中,可不要搞脏了,等夫君回来再跟他说卖布的事情。 想了想,他又去收拾了一下夫君的东西,他夫君的东西基本就是衣物跟书本,旁的东西几乎没有。 他收拾了一遍书,可以相信他夫君原本只是个正经的读书人,那些风花雪月的书,他是一本没有。 他看到了夫君的文书,夫君已经通过了县试府试,距离秀才也就只差一个院试了。 不过…… 他突然想到什么,他夫君现在好像没有在学习,而是在为生活而奔波。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院试在六月就要开始了! 现如今五月初,他的夫君一点都不急的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5-30 第25章 第 25 章 早归 闵希将傅言深的书本好好地归纳收进箱子里摆好, 房间里几乎堆满了他们所有家产,这房倒也不算狭窄,但是将来夫君在这里读书学**觉得不太好。 如今这屋子就他们两, 堂屋另一侧还有个空出来的房子, 闵希走过去看了看,这屋子是破败得有些严重了,直接能从屋顶看到天光,瓦是漏的, 不过白天时也是勉强能用, 到时夫君还是可以在此读书写字,关了门也可以清静些。 如此想着, 闵希异常开心,心中也对未来充满希望,想不到夫君竟然就要参加院试了,差一步就能成为秀才。 虽然秀才也不是什么高官, 没什么厚禄, 但是可以减免赋役。 夫君尚未立冠,还年轻可为。 而且届时还可以免费到院府去读书, 吃喝都不用花钱了。 思及此处,闵希反而开心不起来,夫君要科举,考上秀才住在院府几乎就不会回来。 难怪当初夫君不愿娶他,果然, 有他在,夫君都不能如愿好好清静读书了。 就像这屋子。 闵希打量了下房里的事物,若不是他,夫君估计要将这些变卖掉, 只余一个空屋在此,夫君一个大男人不需要太多物甚,活着就好,而有了他,就要花一百五十文给他买个大铁锅烧热水,还时不时回来守这一点微薄的家产。 反而成了拖累。 这实在是个糟糕的想法,闵希叹息一声,摇摇头,歇下这念头,来都来了,还是得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他撸起袖子,四处寻找夫君昨日换出来的衣服,床头衣柜,四处都寻不到,没道理啊! 他低头弯腰,忍不住笑,在床底呢! 也不知道夫君怎么想的,居然把昨日换下的脏衣就裹一团塞到床底去。 闵希眉眼弯了弯,将衣服一并拿出来,跟自己换下的衣服一起抱出院子。 院子里离水缸不远的地方有块锃亮的大石板,很大一块,可以坐两个大人在上面,也有一口破得只到膝盖高的小缸。 缸里也是干净锃亮,就摆在大石头旁边,一眼就能看出用途。 闵希不由又好笑起来,他夫君是真糙啊。 闵希将衣服小心塞入小破缸,可别被锋利处勾了线,又往里面灌满水,伸手进去搓搓衣服,将它们全打湿了,再将它们一件件拿出来放在石头。 随后,闵希就怔住了,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 好像他缺了些什么? 他呆了好一会儿,艰难地回忆香姨给他洗衣时的样子,好像是放在石板上搓几下,又拿木棒打几下,再沾沾水,如此就好了。 他便按着回忆的样子,用力搓起衣服来,搓了两下,四处去找木棍打衣服,院子里没有,就他用来钻火的那一棍,都已经脏了,他进柴房寻了一根棍,握在掌心里敲了敲,还挺顺手。 闵希用水将木棍洗了洗,心满意足地用来打衣服。 可是才打了两下,一些木屑落在衣服上,闵希呆了呆,看着棍子,这完全不行啊,衣服越打越脏,他只能将木棍舍弃了,撸起衣袖继续用手搓,之后放水里又搓了搓。 第一遍感觉不太干净,倒了脏水换上新的继续搓,随即将衣服捞起来。 四处寻找可以晾衣服的地方。 完全没有! 闵希不禁好奇夫君平日到底将衣服晾在何处? 好在院子里有长长的竹竿子,闵希拖过来洗了两根,架在院墙上,随即将衣服搭上去。 他将衣服铺得很工整,唯一就是,这衣服为何滴滴答答掉这么多水? 他见香姨洗的衣服也没这么多水啊! 有些疑惑。 但不管了,他将衣服洗完了! 然而没开心多久,他肚子咕咕叫起来。 他眨眨眼睛,完了,好像他没有吃的了,他回房看了一眼,四个碗空空的。 他将碗拿出来,用清水洗了洗,洗干净的碗放在的桌上。 现在他是真没事做了,又饿又没吃的。 他摸了摸怀里的十几文钱,夫君差不多将所有身家都塞他怀里的,但是现在这么久了,也没听到有货郎过来喊卖啊。 闵希走出院子,踮起脚尖往远处看,他在那里站了好一会,道路的尽头都没有看到有人影经过。 这村子他不熟,又不敢贸然行动,就看了两眼又回屋去了。 突然看到了一个雪白的身影,一下子往破败的走廊那边蹿过去了。 闵希想起自己今朝撒的那些馒头碎,惊喜地跟上去。 他放轻了步伐走出正院的堂屋,惊喜地发现小猫并没有跑远,还回过头来,警惕地看着他。 闵希站在原地,微笑地看着它,还不止一只猫,院墙上还落着一只花白的猫,正翻滚着雪白的肚皮晒太阳,听到有人来了警惕地蹲起来,竖起耳朵看他。 闵希面带微笑,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两只小猫一般大,闵希心想它们应该还有个母亲在附近。 雪白的猫也跳上了院墙,回头看着闵希,见这个人许久没有动静,猫猫抬起爪子一下一下舔起毛来。 阳光下它舔得异常陶醉,舔完了毛就躺在墙上开始翻肚皮。另一只花白的猫见闵希没有动作,也跟着躺回去继续翻肚皮。 闵希跟它们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它们依然万分警惕,闵希稍微有一些动作,它们就竖起耳朵看过来。 闵希稍微往前走了几步就没有再走了,心想不能惊动它们,过而不及,下一次他再带点吃食过来,如此反复,这些小猫就敢跟他亲近了。 他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看着毛绒绒的小猫,不知不觉都忘记了饿。 就是太阳晒得他有一些热。 不过他倒很喜欢在这里呆着,这里还有小鸟落在墙头枝头,比家那边只会沙沙响的竹林好多了。 白天这里竟然还挺多牲禽的。 突然,闵希听到了些不属于小牲禽的声音,动静还挺大,从他家那边传出来。 闵希耳朵悄悄动了动,有人在开门,开得很大声! 闵希心脏提起来,小声惊呼道:“完了,有人闯进我家了!”不仅吓到了他,连两只安静的小猫咪也被吓得惊蹿而去。 闵希也顾不上过去安抚它们了,赶紧回家看看,可别被小贼偷了家。 他提起裙摆就要往回走,然而才进正堂,就撞到了往这边而来的夫君。 傅言深眉头微拧,看到他稍微松了些道:“你在这里!” 闵希看到是他也松了一口气,小声埋怨道:“你回来怎么也不喊人?” 声音细糯带着一些娇嗔,又道:“我当然在这里,难道你要我每时每刻都守在那院子里?” 现在那院子早已不见阳光,大热天凉飕飕的。 傅言深道:“自然不是。” 又问:“你吃了没?” 闵希肚子又咕噜地叫起来,有些难为情道:“没有。” 傅言深道:“回去吧,我带了些吃的。” “嗯。”闵希缓缓走到傅言深身边。 傅言深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外面的院子道:“来这边做什么呢?” 闵希有些不好意思,道:“有小猫。” 傅言深哦了声道:“喜欢小猫?” 闵希脸颊微红,点了点头。 傅言深说:“那我们可以养。” 闵希看着夫君心里充满欢喜,道:“好呀!” 傅言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先回去吃些东西填填肚子吧。” “嗯。”闵希往耳后勾了勾头发道:“你怎么这么早回来啦?”又小声道:“你不是要到晚上才回么?” 傅言深难得地脸颊泛粉。 他为何回来了?原本打算赚够二十五文再回来,但是到了晌午大家都吃起饭来了,他越发不安,家里只剩下一个馒头,不知道夫郎饿了没有,而且平时这个时候那个二流子也上门去找事了,越想他越不安,最后索性想赚到二十文他便回去。 但事实上,他只赚十八文,迫不及待地就要回来了。 给他结工钱时,工头还嘲笑他说:“怎么啦?这么早就想夫郎了?” 那天他过码头来请人吃饭,大家都知道他要娶夫郎了。 他没有回答,心里面想才不是想夫郎,哼,他只是要回去看看而已。 虽然急着回去,但也不能空手而归,他买了一些米。 买的是好米,三文一斤,他囊中羞涩,只买了两斤,然后又去买了斤面粉,面粉稍贵,四文一斤。 如此去了十文,只余九文,多出来的一文是他的午食钱,他也未吃午食。 接下来的钱,他买了五文钱的猪肉,两文钱的烧饼,两文钱的鲜果子。 经过杂货铺子的时候,他遗憾地看了一眼。 他还想买只木桶,买口大铁锅。 一个给他媳妇洗澡,一个给他媳妇烧热水。 他一个糙老爷们洗澡就是直接在院子里面用冷水泼。 昨晚他给媳妇准备水的时候发现没有桶! 只能用挑水的水桶来给他媳妇洗澡了,反正他媳妇也没干什么活,香喷喷的,他倒是无所谓,总之到时挑水的时候用另一只桶来倒水便是了。 他赶着回家,还是忍不住匆忙问了一声:“水桶跟大铁锅多少钱?” 掌柜说:“水桶二十文大铁锅一百五十文。” 这都是急着用的东西,他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便道:“可不可以拿两本书来换?” 第26章 第 26 章 穷也要吃好的 书本摸约百文一本, 傅言深经常买,倒是知道。 而且这还是印刷本的费用,手抄本还要更贵十倍, 要千文一本。 掌柜的一听惊喜道:“什么书?”他最近正为自己孩儿要读书的事烦恼, 那薄薄的一本书,居然要比一口铁锅还要贵! 傅言深道:“论语,三字经。” 掌柜的说:“好呀!” 傅言深便跟掌柜的口头约定了,临走前傅言深忍不住道:“我可不可以先把水桶带走?” 掌柜的迟疑道:“那怎么行?” 傅言深道:“我给你写个欠条?” 掌柜的犹豫说:“好吧。” 傅言深写了欠条, 他笔触有力, 普通的纸笔都将字写得十分漂亮。 掌柜的看他这个字,好多先生都写不出这么漂亮的字, 一时惊喜又看了看他,真是个翩翩有为的读书人,更加相信了他会拿书来换。 傅言深写了欠口水桶,迟迟没有将笔放下, 看着掌柜的, 掌柜的也看着他,问:“还有事?” 傅言深稍囧道:“要不铁锅也先让我带回去吧。” 掌柜的:“……” 傅言深:“三本书换!” 掌柜的:“!” 三本书那可是要四五百文!掌柜的心动不已, 一咬牙道:“好,你明日记得拿书来!” 傅言深点点头:“嗯。” 其实他真是亏大发了,稍微等一个晚上,只需要两本书的事情,他非要现在带回去。 而且这些东西原本买下来只需一百七十文, 他这花了不止一倍的价钱,掌柜的哪里不心动? 但是傅言深也没有不开心,脸上还有一些笑容。 行了,这下子夫郎有热水洗了, 不会像昨晚那样突然不理他。 傅言深提着铁锅跟水桶回去,东西都仔细地放在水桶里面。 原还想着回家就能受到夫郎的热情欢迎,结果回来根本没看着人。 吓得他以为人被掳走了。 一下子失手没关住门,发出了巨响。 后来看到家里面整整齐齐的,没有被偷被抢的痕迹,估摸是去哪里了,赶紧到大院那边看看,果然,迎面就撞上了往回走的夫郎,没把他吓出个好歹。 现如今夫郎问他为何提前回来了,他不知如何作答。 虽然没等到他答案,闵希心里也是欢喜的,夫君回来了,院子都变得热闹许多,不像之前,心里都空空落落,无处安放。 他先行一步回了东厢房的院子,傅言深等在后面。 看到堂屋门口的大铁锅与水桶,闵希有些欢喜道:“你买回来了!” 傅言深看着夫郎熠熠生辉的眼眸,嘴角也跟着翘起来道:“嗯,买回来了。” 闵希惊讶道:“你今日赚了这么多钱么?” 傅言深一噎,脸颊泛粉,耳根也跟着热起来了,支吾道:“嗯嗯嗯……” 闵希丝毫没察觉夫君的不对劲,满心欢喜道:“太好啦!” 小声赞道:“夫君好厉害!” 说着自己也红了脸。 他端起铁锅就要放到灶台上去试试,傅言深轻咳一声,赶紧过来拉他说:“先别忙,先把烧饼吃了。” 闵希歪了歪脑袋,双眸泛着星星:“你还买了吃的?” 傅言深:“……” 他从未如此不自在过。 尴尬道:“嗯,买了些吃的,先吃吧。” 木桶里面掏出所有事物,米、面粉、猪肉放在篮子里,鲜果子跟烧饼则拿出来。 两人分坐八仙桌两侧。 一人碗里躺着一只烧饼,傅言深将鲜果悉数拿出来洗了放在另外的碗里。 看到院子里面晾晒的衣服,傅言深有些恍惚,他夫郎将他脏衣服都拿出来洗了。 经过长途跋涉之后,这个烧饼带回来已经没有那么热了,只余一些温度。 闵希吃了一口,感叹道:“嗯,好吃!” 这烧饼闻起来很香,吃起来挺有嚼劲。 许是肚子饿了,闵希一小口一小口也吃得挺快,不一会他就咬到了烧饼馅,居然是一个豆沙馅,甜滋滋的还流沙,馅心的温度更高一些,吃起来更加香甜。 闵希眼睛都亮起来,紧接着就咬了一口,一下子双眼弯弯的。太好吃了! 他接连咬了两口,可惜馅儿薄,没一会就被他将馅给吃完了,这会儿再啃烧饼的皮,就没那么香了,觉得有些硬。 看他原本吃快快的,一下子速度慢了下来,傅言深道:“喜欢吃馅?” 傅言深还一直看着他没来得及吃,刚咬了几口,还没吃到馅,便递过去道:“要不你吃这个?” 闵希一张俊脸顿时烧得通红,说:“不要了。” 傅言深道:“又不喜欢吃了?” 闵希尴尬道:“不是,你自己吃就是了。” 傅言深:“哦。”听他语气似乎还有一些低落。 闵希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不过这个烧饼有些大,他吃不完,越吃下去速度就越慢。 傅言深将鲜果子推到他跟前说:“来吃果子吧。” 那水果指头大,红艳艳的,粒状的果实犹如鲜花,颗粒饱满,非常漂亮,看着像草莓,但是比草莓要软嫩许多。 闵希捏了一个放在鼻尖闻一下,香香甜甜的,放在口中,舌尖压下去一口爆汁。 甜甜的,脆脆的,很有颗粒感。 他顿时觉得幸福极了。 “好甜。”闵希双眼亮晶晶的:“这是什么果子呀?” 傅言深笑了一下,闻言迟疑着:“……不知道啊。” 闵希:“……” 但他看夫君懵懵的,嘴角有一些止不住笑。 傅言深老实道:“我看它红红的,想来很甜,便买了些。” 闵希点点头说:“嗯,确实很甜。” 傅言深道:“你喜欢吃,下次还可以买。” “好啊!”闵希又道:“这个买了多少钱?” “两文。” 闵希:“……” 他想起夫君今日出门就拿了两文钱,说是他的早食跟午食。 而现在这一碗野果竟然就要了两文钱。 他吃了两颗,人就有些蔫蔫的,吃不下去了。 傅言深道:“怎么了?又不好吃了么?”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夫郎有一些挑食呀! 大户人家出来的夫郎养起来确实有些难。 看着闵希,傅言深心里叹息:“不想吃就别吃了,晚点给你熬个肉粥吃。” 闵希悻悻道:“不是不想吃,是有些贵了。” 傅言深一怔,道:“什么贵?” 闵希指了指那一盘鲜果子:“有些贵,两文钱就这么一碗,也填不饱肚子,吃了都是水。” 傅言深失笑道:“这不是想给你尝尝么?” 说实话,他也觉得有些贵,两文钱就这么一点,用来买烧饼他现在都吃饱了。 他将闵希吃剩的烧饼也吃了,依然还是不太饱,只能说刚好吧。 他拿起一颗鲜果子捏了捏,一下子就把它压扁了,它看着饱满,里面其实是空心的。 傅言深放入口腔吃了一个,确实挺好吃的,也难怪他夫郎吃第一个的时候,眉眼都弯弯的。 傅言深在心中叹息一声,轻声道:“先吃了吧,不要管这么多,鲜果还是要吃的。” 闵希点点头吃了几颗,他看傅言深不怎么吃,将碗推到傅言深跟前,小声说:“你也吃呀。” 傅言深拧了一下眉头,这东西本来就贵,他再吃媳妇就没得吃,那下次他岂不是要花更多的钱买? 他摇了摇头。 闵希惊奇又胆颤,道:“你不喜欢吃呀?” 夫君皱着眉头的样子,看着有些凶,他有些害怕。 傅言深说:“没有,你吃吧。”说着他起身出去了:“我去烧个热水给你洗澡。” 闵希眨眨眼睛又开心起来,原本傅言深突然起来,他还有些难过。 现在忍不住也跟着起身,要去看看夫君怎么烧水。 傅言深拿着铁锅来到厨房,这厨房上面是破败的瓦顶,直接能看到上面的树枝,墙角也破败了一角,不过没关系,只要不下雨,就没有影响。 傅言深将铁锅放在乱搭的灶台上,用水桶往里面加了一些水,看它没歪倒,这才继续往里面加,直到几乎将铁锅灌满,盖上了木板做的锅盖。 寻了木墩子凳坐下,正要找工具取火,一抬头,媳妇抱着两根木头凑到他跟前。 大的那根木头上有个洞,小的木头尖尖的。 不用问就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闵希将木头放在地上,小声说:“我今日试了生火,没生好。” 傅言深抬眸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闵希说:“笑什么?” 傅言深没说话就又笑了笑,轻咳一声道:“我来试试。” 说吧,他拿起木头开始钻木。 脸上笑容慢慢凝结,轻松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凝重,乖巧的夫郎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他,不言不语。 傅言深额上的青筋却开始跳起来,这木头怎么回事,怎么不着火? 费了大半天劲,他汗都出来了,丝毫没有着火的痕迹,倒是有一点点火星,还冒着烟。 夫郎捧着脸蛋看他说:“好厉害,冒烟了!” 但是这烟已经冒很久了,都没有起火! 傅言深擦了一把汗,心想这不对劲。 闵希抬头看着沉思的夫君,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傅言深怔道:“笑什么?” 闵希努力地压着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看一眼傅言深就忍不住笑得更灿烂些。 傅言深也忍不住笑了:“到底笑什么?” 闵希指指自己的脸蛋,说:“这里乌黑了。” “哦!”傅言深愣愣地擦了一下。 闵希噗嗤一声,笑道:“你越擦越黑。”说着就凑过去要给他擦。 傅言深怔怔地看着夫郎,嘴角是很温柔的笑意。闵希给他擦完了,突然发现夫君的嘴角似乎也太翘了些。 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傅言深指着他的脸说:“你的脸也是乌黑的。” 第27章 第 27 章 洗澡 他没有伸手去碰闵希的脸, 因为他的手都是黑碳。 闵希眨巴了下眼睛,想到什么,冲回了房。 不多时, 房里面传来一声惊呼。 他脸上可不止一点点黑, 斑驳的都是黑! 难怪夫君回来就要给他烧水洗澡! 他居然顶着这张脸在夫君面前呆了这么久! 更可恶的是,夫君居然没有提醒他! 夫君脸上沾上一点点黑的时候,他还笑夫君! 结果自己脸都黑成一只大花猫了! 想来是因为今天早晨钻木取火的时候在脸上乱抹了,最后没有成功, 洗了手, 却不知道自己脸也这么脏。 闵希悻悻地拿着手帕出门洗脸,洗完之后回来照镜子一看依然是黑的, 他只能出去将手帕沾湿,再回来慢慢地擦洗。 等他终于擦干净了,脸都有一些擦红了。他羞涩地出门,去到厨房却没看到夫君了, 一愣, 四处寻找,一转身, 只见夫君从院外回来,看到他嘴角有一些笑道:“我猜应该是木头烧不起来,我出门寻了些容易烧的。” 他手中是一大把干枯的竹叶。 闵希呆呆地点头,又乖乖坐在旁边木凳子看夫君点火。 他原本不抱希望,一点火星之后随着越来越多的火星, 巨大的浓烟之后,破碎的竹叶果然燃起来了,傅言深赶紧将捡来的干枝细叶全部丢进去,火越烧越大, 闵希惊奇地看着夫君。 钻木取火,居然是真的! 傅言深松了一口气,笑着看他。 看得闵希有一些难为情,轻轻挠了一下脸颊,说:“好神奇啊!” 傅言深说:“你今日取不到火,定是因为没有用引火之物,你得用竹叶枝丫这些细小之物引火。” 闵希点点头:“嗯!” 将火烧起来傅言深也挺开心的,这是他自己在院子里面烧的第一把火,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将一大锅水烧热,还得花些功夫。傅言深将手里用得称手的烧火棒递给闵希道:“你在此看火,我去挑两担水。” 他起身去挑扁担的时候,眼睁睁看着夫郎也跟着出来了。 傅言深道:“你在家里,我自己去挑就行。” 闵希没说话,站在厨房门口一直看着他,傅言深走出院门,回头见他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禁摇头失笑,稍微提高了些声音道:“过来吧。” 夫郎失落的脸上一下子涌现喜色,欢喜地跑过来。 傅言深挑着水桶走在前面,闵希拿着烧火棒跟在后面,他太高兴了些,连烧火棒都一并拿出来了。 早先自己在家不觉孤单,现在夫君回来了,说要出门挑水,得了热闹,他就不愿意自己一人呆在家里了。 就想跟着。 依然穿过那一片鬼都不去的地方,那恐怖的棺木吓得闵希跟紧了傅言深,到了山泉池边,傅言深先在池口处洗了洗桶内外。 闵希发现他是用一只桶往一只上倒水,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何不用水桶分别装水,后来回想起昨晚自己用一只水桶洗澡了,脸悄悄一红。 傅言深挑了满满两桶水,走到他身边道:“走了。”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觉得自己有些呆。 到了家里,傅言深往水缸倒水,闵希则去提了那只新买的木桶。 傅言深说:“不用。” 闵希固执不听,傅言深停了一下,还是说:“要不你捡些柴吧?” 闵希乖乖放下了桶,这一次傅言深在泉边挑水,他就在旁边捡些干枝。傅言深挑着一担水回来,他兴高采烈地抱着几根柴跟上。 他身上穿的是新衣裳,傅言深反而担心他衣裳被树枝刮蹭到破了线,不过也没说什么,见他这么开心就由得他了。 傅言深嘴角蔓延上一些笑意,他夫郎是怎么回事,干活也这么开心,想当日他被赶出家门,都烦死了,哪里还想干活? 由富入贫不是难么? 回去的时候他们往火里添了一些柴,放的就是闵希此次捡的柴,他是在地上乱捡的柴还挺干燥,傅言深赞了一句,说:“这柴还挺好,一烧就着。” 一句话,将夫郎羞得小脸蛋绯红,看他万分开心的模样,傅言深心情也愉悦。 傅言深说:“没错,就应该捡这种干柴。” 闵希红着脸点点头,其实他一开始不懂的,捡柴也是乱捡。 傅言深又出门挑了一担水,闵希跟着又捡了些柴火,这一次他就有意识的去捡那些干柴。 傅言深挑水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看到他拿着一根湿柴不知如何是好,笑道:“这柴可以先在这里放着,过两天再来捡。” 夫郎微微张大了嘴,发现“原来还可以这样啊”一般惊讶。 傅言深轻笑一声,说:“走吧。” 闵希赶紧将湿柴丢了,抱着干柴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回去。 挑完水,那一锅热水也烧开了,傅言深拿着水瓢往壶里装了一些开水,待会凉了用来喝,其余水则全部倒在桶里面,这桶不是很大,一下子就装满了,这都还没有兑冷水呢。 傅言深将水桶里面的一半凉水倒进铁锅里,再将用来洗澡的桶里面的水倒进水桶,再往洗澡的桶里面兑一些冷水,如此那桶里面的水就可以洗澡了,傅言深将水桶以及那只洗澡桶一并提入澡室,出来后道:“你可以洗澡了。” 这时已经已近黄昏,澡室里面暗度刚刚好合适。 闵希红着脸点点头过去,先把他们俩的衣服收起来,晒了一整个白天,这衣服已经干了。 傅言深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说:“衣服洗得还挺干净。” 闵希一回头看到夫君就站在旁边,指尖划过自己的那一套大红衣裳,还凑过去轻轻嗅了下。并且道:“用什么洗的很香!” 闵希脸一下子羞得通红,支支吾吾说:“嗯。” 一下子将衣服收走了,也不回答,羞红着脸回了房。 将他们两人的大红衣服一并收进柜子里,又从柜子里面翻出自己的换洗衣服出门,转身,夫君就跟在身后有一些愣愣的。 闵希道:“怎么了?” 傅言深道:“那新衣裳不是我自己的。” 闵希道:“那是谁的?” 傅言深便将那天自己出门迎亲,突然遇到媒婆将自己抓去换衣服的事情跟他这么一说。 傅言深道:“那衣服就是她让我换上的,说来我也没有再见到她,她也没有再来找我要钱什么的。” 闵希心中了然道:“应该就是那位公子请的。” 傅言深:“哦?” 他与闵希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面都有一些尴尬,双方皆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的时候又,不小心异口同声了:“你们认识?” 两人皆是一愣,闵希乖乖地闭着嘴,看着夫君等他先说。 傅言深摸了一下后脖颈道:“其实也不认识,那日我在田地耕种回来,没钱吃饭,想到街上去寻些活计,忽然就遇到了他。” 闵希道:“怎么就遇到了他?” 傅言深眉头微拧,揉着额心:我饿得有些迷糊了,不太记得清楚,只记得他过来跟我说府上有喜事,然后就拉着我去喝酒,我喝了两杯,醉意上涌,迷迷糊糊被他扶进房里,接下来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看着闵希想问又不好开口。 闵希红着脸低声说哦,他也不打算仔细解释,转身就出去了。 傅言深看着他背影,有些纳闷。 但媳妇不肯说,他也没办法。他能猜出一二,这对一个未出阁的哥儿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不跟他说也是正常。 就是那个阮或忒有些奇怪了。想不出他到底有什么阴谋,好像他分明知道有人会爬床,而故意将他安排在那房里一样。 傅言深寻思,应该是闵家的谁出卖了自己的夫郎,这消息告知了阮或,08将计就计随便到码头寻找一个人,恰恰寻到了他,于是他们俩就成了。 到底是谁出卖了自己夫郎呢?目前这婚事他很满意,他夫郎似乎也挺满意的。 到底还有谁从中得益了? 想不出来。 罢了,他白捡了个夫郎,没什么好想的。 将来有钱还不一定娶到这么好的夫郎。 傅言深出去,他夫郎已经在澡室里面开始洗澡了,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传出来,跟夫郎本人一样,水声都是娇羞的。 傅言深往小铁锅里掏了些米,放在小一点的灶台上,开始生火,他原本想炖个肉粥,找了一圈发现家里没有刀! 他尴尬极了,坐在那里等闵希洗澡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落山,夜幕降临下来,他媳妇终于从澡室里出来了。傅言深光听到声音,还没看到人便道:“要不我们吃烤肉吧?” 傅言深边说着边起身从厨房出来,看到了披散着长发的夫郎。夫郎回过头来,漆黑的发如绸缎一般,刚刚洗过,微侧着头,一张白净的脸蛋,玲珑身段,在夜幕之下更显得妩媚动人,傅言深看得有一些呆了。 闵希点点头,小声说:“好。” 傅言深脑子都空白了,夫郎真的很美,头发垂放下来的时候更是美不胜收。 远远看着就觉得他肯定香香的,好想过去闻一下。 不过夫郎没等他闻,低着头回房去了,傅言深笑了笑,也没有跟进去,反正晚上睡觉就能看到,到时做些什么不行。 第28章 第 28 章(捉虫) 吃肉 他去挑了一根坚硬的木棒, 将肉整块穿进去,在灶口门前又搭了两块砖,猪肉就着烧出来的火烤。 他心不在焉地时不时翻翻猪肉, 眼睛不停地看向房间窗台那边。 窗台开了一些缝, 应该是夫郎怕黑,开了缝就有火光照进去,但里面一片漆黑,他这边依然看不清。 傅言深忍不住起身, 过去敲了敲窗台, 里面的人小小惊呼一声,说:“怎么了?” 傅言深偏头道:“你在里面做什么?出来吧, 烤个火头发容易干一些。” 现如今他也琢磨到了方才媳妇非要跟他去挑水的滋味,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实在不好过。 他站在窗台前,又等了一会,里面终于传来一声嗯。 他开心地笑了笑, 站在那里等着。 没多久, 房间里面传来脚步声,不一会人到了堂屋, 他转个身就跟跨出堂屋的夫郎打了个照面。 夫郎的头发用发带松松挽着,一双俊俏的脸蛋,在夜幕下越发白皙迷人。 傅言深看着他漂亮的脸蛋,呼吸都凝滞了一瞬,见他羞涩模样, 笑道:“你头发干了?” 闵希羞怯地偏过头,也没有回答他,径直往厨房那边走。 傅言深抿抿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走得近了,似乎能闻到夫郎墨发的清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何就如此香甜。 闵希乖乖地坐在旁边的木墩子上,看着那肉低声说:“有些糊了。” 傅言深低头一看,何止是糊了,那烧焦的味道都出来了,他赶紧坐下将肉翻了翻。 他拿着一根竹枝撕成竹片在火上烧了烧,用它充当刀子在猪肉上切割,将新鲜滴血的内里翻出来继续烤。 做完这一切,他又抬头看着闵希。 闵希轻轻抚弄发丝,让它更靠近火这边烤一下的动作一顿,羞涩地收回手去。 傅言深道:“别啊,继续烤。” 说着,他伸手想要摸摸夫郎这一头漂亮的头发,最后手在头发一尺之遥还是放弃了,自己手还没洗,有些脏。 等晚上再摸吧。 闵希看他顿住了的动作,看他悻悻收回去的手,心中有些不忍,张了张嘴,却不好意思说出口,总不能说你来摸摸我吧。 两人安静地烤着火。 这天已经彻底黑暗下来了,倒是不冷,但是烤火也不会太热。 这时终于肉烤熟了,傅言深将肉串提起来嗅了嗅,道:“好香!你来闻闻!” 说着又往闵希那边送了送。 浓浓的肉香味扑鼻而来,猪肉表面烤得有点焦,但也有鲜嫩的皮肉露出来,油水在表皮滴落,掉到火上,滋滋滋直冒烟,闻起来格外的香,特别诱人。 闵希拘谨地点点头,在火光的映照下,他一张雪白的脸蛋明媚动人,双眼闪着明艳火光。 傅言深看着他的脸蛋都看呆了一瞬,那乌发之下细瘦的一段细白脖颈埋在衣棠之下,掩盖了精致的锁骨,以更加漂亮诱人的肌肤。 他是触摸过的。 想到那触感,傅言深有些口干舌燥。 不过他没有洗澡,如今也不是正确的时候,他移开目光笑道:“吃饭了。” 他将猪肉放在碗里,再去捧那口铁锅,铁锅捧到一块砖上,一打开米饭的清香扑鼻而来。 闵希鼻尖翕动,他从来没有闻过如此香扑扑的米饭! 眼中露出惊喜,感叹道:“好香呀!” 那一刻,傅言深觉得三文钱一斤的米值了! 傅言深要往碗里打饭,这时候才发现他们没有饭勺! “……” 没关系,可以用筷子往碗里扒拉饭,若这不行,还可以用勺子。 这着实有一些困难了,手被蒸汽熏得生痛。 行,明天一定要去买一个饭勺! 傅言深捧着两碗饭,闵希捧着那一碗猪肉,两人在堂屋的八仙桌落座。 傅言深挑了两根柴火,放到堂屋门前的院子烧着,好给他们照明。 回堂屋落座时,他道:“以后还是在院子里面做饭吧,在厨房里做饭,外面都看不到光。” “嗯。”闵希点点头。 他捧起一碗米饭,轻轻嗅了一下,真的好香,忍不住赞道:“夫君做饭好厉害!” 傅言深脸色一红,其实他不是要做饭,他是要煮粥来着。 煮粥煮成饭就那啥……坐地叹。 闵希吃了一口饭,这米香软可口,一口就能吃出不同,真是好饭。 傅言深吃了一口,听着夫郎赞叹不已,也是开心,将那一碗烤猪肉往闵希跟前推了推,说:“快吃点肉。” 闵希点点头,筷子夹了一块猪肉,浅咬一口,他也没说话,眼睛眨了眨。 傅言深期待地看着他说:“如何?” 闵希说:“挺好吃的。” 傅言深眉头微皱,伸着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吃,第一口肉香浓郁,第二口太淡了。 没有盐! 傅言深尴尬了,道:“明日我再去买盐。” 闵希乖巧地点点头。 这已经煮熟了的肉就比较好撕块,闵希自己羞涩不好下手,傅言深帮他将肉撕成一块,方便他啃咬。 虽然肉的味道太淡了些,但还是很香。烘烤的方式将肉的香气全部都逼出来了,再放点盐,不敢想有多好吃。 他们还没吃完,突然喵喵两声,外面传来动静,闵希扭过头一看,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出现在火光之中。 闵希一脸惊喜,跟傅言深道:“夫君,猫!” 闵希惊喜地起身就要追上去。 小猫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地蹿回头。 闵希站在那里,顿时一动不敢动,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小猫。 傅言深轻笑了下,无奈摇摇头,拿起放猪肉的碗,将碗里的肉都夹到闵希碗里面去,又往里打了一点饭,加一些猪肉的碎屑,将饭拌了拌。 今日他煮饭煮多了些,大约有半斤米,多得锅都要膨胀起来了。 他自己吃了几碗,他夫郎却没能吃两碗,还剩小半锅根本吃不下了。 他捧着这个碗走出去,小猫走远了,站在院墙上警惕地看着他们,傅言深将碗放在地上,随即拉着闵希回去了,说:“等下它就来吃了。” 闵希任他拉着,回头看了一眼,又坐回了八仙桌前,傅言深往他手里递了今日的那一碗水果。 闵希呆呆捧着水果转过身来,看着这边。 小猫看他们没有动作,鬼鬼祟祟地从墙上跳下来,慢慢地往这边走来,闵希紧张得大气不敢出,连捏鲜果子的手都停住了。 那小猫走两步又停一停,警惕地站在那里不动,这一次僵持得有些久了。 闵希坐得都有些麻了。 傅言深端着碗吃饭,见状笑道:“别看它,一会就过来了。” 他将闵希的饭碗往前挪了挪道:“还吃不吃饭?” 闵希闷闷地嗯了声,转过身来说:“吃。” 虽然他原本就不太会饿,这肉闻起来香,但是没有放盐,太寡淡,吃久了就没味道了,不甚想吃了。 傅言深见他艰难地扒拉两口,便道:“不想吃就算了。” 闵希立刻将碗放下,说:“嗯。”这一次声音都变得轻快了些。 傅言深笑着摇摇头,将他碗拿过来道:“那我吃完了。” 对于他吃自己剩饭这件事,闵希经历了一回,已经没有那么羞涩,但依然红了脸,小声说:“嗯。” 傅言深将饭与肉悉数倒进了自己的碗里。 闵希稀奇地看着夫君,为何他吃起来津津有味的样子? 闵希抱着鲜果丸子又往嘴里放了几个鲜果,甜滋滋的,一**浆,这才好吃。 他笑得眉眼弯了弯。 这么好吃的果子,他以前居然从未吃过,比草莓还要好吃不知多少倍。 他又吃了几个,剩下的就不吃了,他要留给夫君。 他将碗往傅言深那边推了推,傅言深刚塞完最后一口饭看着他:“嗯?” 他将饭菜都咽下去,这才开口道:“不吃么?” 闵希摇摇头,道:“这些给你的。” 夫郎很体贴,傅言深心中欢喜,他扒拉完碗上最后一点剩饭,将碗放下来,拿过鲜果碗子往手中倒了一半,然后又推回给闵希:“好,我吃这些,你吃完剩下的。” 说完,他把头一仰,手中的果子全部塞进口腔里。 鲜甜的果汁在口腔内爆裂开来,酸酸甜甜的味道占据了他所有感官,看着自家夫郎只觉得火光下的哥儿越发娇软可人。 闵希看着推回来的果子,十分开心,他自然不是不想吃了,这果子很好吃,他还是想馋这一口,他跟傅言深不一样,他喜欢一点一点的吃,会一下子全部吃完。 他将一枚果子放在口腔里,一下子乐开了怀。 傅言深定定看了他好一会,他羞怯地偏过脸,不敢看回去。 傅言深将目光移开,看向一旁,忽然笑道:“小猫,开始吃啦。” 果然那只怕事的小猫咪已经在碗上呵哧呵哧地吃开了,吃得很开心,感觉到他们回头就愣了一下,动作停顿,抬头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见他们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又埋头回去继续吃,但是警惕的双耳竖起来,时不时看他们两眼。 闵希只觉得好笑,说:“它好可爱哦。” 傅言深看着自家夫郎,心想没你可爱,但嘴上还是应一声说:“嗯。” 看猫吃了一会,傅言深将碗收叠起来,收拾餐桌,将碗拿出去洗了。 他出去的时候,闵希还担心他会将小猫惊跑,结果小猫只是稍微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还是又靠过去继续吃。 傅言深自顾自过去洗了碗,又拿了两根柴火放到堂屋门口的火堆前,跟闵希道:“出来吧。” 闵希歪了歪脑袋:“嗯?” 第29章 第 29 章 新年福利小肥章,这次真…… 傅言深拿了两个木墩子过来坐下, 拿着烧火棒拨了拨火堆,说:“你试一下点火。” 闵希走到旁边,傅言深将一个木墩子推到他跟前, 他顺势坐下。 傅言深将之前用来钻木取火的木棍递给他, 说:“来你试一下烧火。” 闵希听话的接过木棍,对着孔开始钻,钻了一会,他想起傅言深说过的要用竹叶来引火。 旁边傅言深就帮他放好了竹叶, 他薅了一把过来继续钻木。 钻了半天火星都没出来一个, 他自己倒是有些冒汗了,掌心也发疼。 分明今日夫君不在的时候, 他都可以钻到冒烟的,为何现在就是不冒烟了? 他有些汗颜。 最后,他实在有些忍不住了,说:“我用你的火来引火, 可以么?” 傅言深点点头:“也可以。” 他主要是怕自己不在家, 媳妇不懂烧火做饭,自己把自己给饿死掉。 如果媳妇能用别人的火来引火, 那他也可以给他买个火折子。 闵希开开心心地丢弃了钻木取火的工具,用竹叶去引傅言深的火。 引来的火一下子就将他的竹叶烧得干干净净了,剩下一堆灰烬,然而竹叶下面的柴火却完全没能烧起来,他一时有些呆了。 傅言深提醒道:“要用小树枝去引火, 火要空心。” 闵希呆呆说:“什么意思?” 傅言深给他架了一个错落有致的柴堆:“就这样,柴火不能堆得太实心,不通风起不了火。” 闵希信誓旦旦地说:“行,我知道啦。” 他看到傅言深点火的时候十分简单, 往里面放一堆柴火,然后就完成了,寻思这也不会难到哪里去。 结果他怎么点都点不着,所有的竹叶都丢进去了,连傅言深说的小枝丫都没有了,傅言深搭好的柴架一片灰烬,烧得漆黑,但它就是还没有点燃,还半点没有着火的意思,闵希都要哭了,看向傅言深的目光,可怜兮兮的,本来白净的脸蛋此刻都乌黑了。 傅言深叹息道:“我来吧。” 他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夫郎是真的不会点火。 他手把手又教了一次,终于将火给点上了,刚才还要哭的夫郎,现在又开心起来,高兴地说:“我再试一下。” 他试了一次又一次,但火就是起不来,鼻尖渐渐燃粉,眼眸氤氲着水雾,这一次是真的要哭了。 傅言深:“……” 他口才了得,但此刻失了所有语言,夫郎要哭了,而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抚。 闵希小小的抽泣着,他只觉得自己太愚笨,分明夫君那么简单就点燃的火,他却点不着。 他现在是嫁进了农家,可不是来当少爷的,连烧柴做饭都不懂,以后该如何是好? 他原以为会听到夫君的苛责,但是夫君并没有责备他,还温和地道:“看,两只小猫!” 闵希扭头看过去,惊喜地发现那只花白的小猫也来了,之前的白色小猫吃饱了正在旁边舔毛。 傅言深道:“开心了?” 闵希一张俊俏的脸蛋悄然一红。 傅言深道:“不会点火没关系,我原本就是担心你不会点烧饭才让你试试,既然你不会,以后我来点火便是,我也会买些现成的吃食回来给你吃的。” 闵希心里又羞愧又暖洋洋的,别的不说,他夫君是真的好。 他心中有些窃喜,难怪夫君之前被一群人围堵着也要据理力争不愿意娶他,敢情已经打算好了他就是个累赘! 事实证明也确实是。 但是,即使是如此困难的条件,夫君竟然也没想过苦他,而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过得好。 连他不会点柴火都不说他。 闵希羞涩地点点头。 他站起来道:“夫君,我今日清点了些我陪嫁之物。” 傅言深抬头:“嗯?” 闵希洗了手擦干进了房,摸黑将几匹布抱出来,傅言深赶紧上去将布匹抱过来,说:“你将这些布抱出来作甚?” 闵希羞着脸道:“我们都有足够的衣服穿,如今日子紧张,我们不如将布卖了,换些银两?” 傅言深道:“将布拿回去吧,我们还没到如此紧巴需要变卖财产的程度。” 闵希一下子拧了眉头,看了看那破败的房门,嗔道:“给我换两扇门也好啊,难道就让我天天在家里守着这破房子过日子吗?我要跟你到县城里去!” 傅言深面显难堪迟疑道:“这破房子给它换新门也不划算啊。” 闵希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让他一直呆在家里看门,他也不愿意,幽怨道:“那我怎么办?” 家有娇妻不愿独守空房,这可如何是好。 傅言深尴尬道:“容我想想。” 他沉吟片刻,道:“我原本想赚钱修个新房子。” 闵希道:“在哪里修?” 傅言深:“……这里。” 闵希撅了撅嘴不说话。 傅言深有些头痛,行吧,夫郎不喜欢。 其实话说回来,他们现如今的问题不是屋子的问题,而是外敌的问题,二流子跟他那恶毒的后娘不知道什么喜欢就找上门来给他们使绊子。 不然他们跟村中其他人一样想去哪不行。 现在就怕他们往自家床上泼粪,以前傅言深孤身一人,什么都不怕,现在他也是有夫郎的人了,总要担心那些二流子上门找夫郎麻烦,害他们无家可归。 傅言深头痛不已。 现在可如何是好?他恨不得将所有家产变卖掉,恢复之前凋零的生活。 他可以,但他夫郎不行,总不能让夫郎陪他睡地面,昨晚因为洗了冷水还跟他置气来着。 头痛! 要是自己能在家里陪着他就好了。 傅言深脑中蹦出了这个念头,没错,只要他能在家陪着夫郎,什么都解决了,夫郎也不能埋怨自己不带他,自己在家,谁敢上门来惹事? 但是他们在家坐吃山空啊? 他几乎是没田没地,就那几块薄田,说实话,他真不想去种了。 还没扛麻袋来得简易。 他跟夫郎在家,用不了几天就能饿死。 不过,他倒是可以在家学习,等过了院试他就可以入院府学习,住与吃皆免费,但是他夫郎不可以啊,他总不能将自己夫郎丢在家里不管,自己跑去读书吧? 这个功名他宁愿不要了。 “你,”傅言深迟疑道:“先在家里吧,等我赚些钱再想办法。如果有人来找你麻烦,你便出门喊人,不必在家……” 闵希双眼一亮:“你是说,如果我能赚到钱,你就在家里陪我了?” 傅言深哑然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这个结论,不过也可以这么说。他点了点头。 闵希双眼充满了惊喜。 傅言深道:“你有赚钱的门路?” 闵希摇摇头。 傅言深道:“没办法,只能先这样,我们的财产不能乱花掉,不然以后有个好歹都不知如何是好。” “嗯。”闵希闷闷地点头。 闵希看了傅言深一眼,小声道:“三朝,你有何打算?” “三朝?哦,三朝!”傅言深都快忘了这件事:“那你呢,如何打算?” 他反问闵希。 闵希低头道:“我不打算如何,我也不想跟他们有任何来往。” 傅言深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闵希看了他一眼,他赶紧将嘴角的笑容收了收:“我意思是他们对你不好,你也不必太过介怀,不理他们便是。” 闵希又看了傅言深一眼,这一眼羞涩得太过鬼鬼祟祟了些。 他羞怯道:“我……有两个关系与我很好的人。” 傅言深道:“哦,是要看一下他们是吧?” “不是,”闵希赶紧道,他声音又变低了些:“我是想为他们赎身……” “……”傅言深说话有一些结巴:“多少钱?” 闵希脸蛋红红:“不到百两……银子吧?”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消失不见。 傅言深沉默着。 良久,他才喃喃重复了一句: “百两?” 闵希只觉得脸颊滚烫,不敢说话。 傅言深道:“一定要给他们赎身,对吧?” 闵希用力点头,眼角有一些湿意。 傅言深叹息一声:“大概多久?” 闵希小声说:“两年?” 傅言深看了他一眼,他赶紧道:“实在不行也可以久一些。” 然后声音就很虚,变得更小声了:“当然最好还是两年之内了……” 傅言深沉默着,他扛麻袋一日三十文,一个月赚九百文,多算一点,就算他一个月一千文,也就是一两银子,一年十二个月,不吃不喝,他也就十二两银子,两年顶了天也就二三十两。 一百两?他咬了咬唇,到时候看一下能不能卖个身? 两人沉默着,闵希道:“我只是这么一说,你也不必多想。“他不自然地将头发撇到耳后:“说不定,我离开后,他们不被重视,反而过得好些了呢?” 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有些忧郁道:“当然还是两年之内,赚到五十两银子最好啦。” 傅言深重重松了一口气:“五十两银子吗?” 虽然不吃不喝,他也只能赚一半,但是这至少比一百两有希望多了。 闵希点点头:“夫君你不是要考院试么?” 傅言深有些尴尬道:“你怎么知道?” 闵希道:“我给你收拾东西,看到了啊。” “哦!”傅言深恍悟,他有很多书可以卖掉,又是一大笔钱! “……”他自己无语了一瞬。 怎么回事?他居然不想考功名了么? 不是,他双眼眯了眯。 将家产夺回来,他就有钱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就是将屋后那棺材板给当柴火烧掉! 傅言深好久没有回复,闵希轻轻戳了他一下,说:“夫君?” 傅言深一愣:“嗯?” 闵希道:“夫君不考院试了么?” 傅言深起身道:“院试简单,不急,到时再说。你先回房歇息,我冲个凉,一会便回去。” 也不知他说真的是假的,闵希起身看他一眼,迟疑片刻房回去了。 吃饭的猫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了,只余一个空碗,傅言深收拾了空碗,熄了火,将剩余的炭火收拾进灶台里面,又进房寻了换洗衣裳。 闵希早早就将换洗衣裳放在一旁,见他进来羞涩地抱给他,傅言深摸黑进去,跟闵希直直撞了个满怀。 闵希羞答答地将衣服塞到他怀里,说:“夫君,你的衣服。” 傅言深闻到了好闻的气息,抱了衣服还忍不住偏头轻嗅,夫郎发间残留着清香,若有似无,时而闻到用力却闻不到,勾得他心里痒痒的。 想到一会就可以,傅言深兴奋起来,低声道:“那我去洗澡啦。” 得到夫郎的应允,才出门去。 傅言深出来看着夫郎用过的桶,想了想,还是拿着这桶来打了水,提到澡室去洗。 听着外面稀稀疏疏的声音,闵希紧张地在床上躺好,刚才夫君抱衣服的时候,不知有意无意,顺便也抱了他一下,还偏头下来将脸埋在他的发间。 夫君的鼻息萦绕在他发隙间,那温热的气息让他头皮发麻,僵着身子不敢动。夫君离开后,他浑身都酥软下来。现如今躺到床上,想到一会就要进行的事,他羞得满脸通红。 今晚是要发生本该在新婚之夜发生的事情了吗? 没多久,外面淅沥的水声停了,安静了片刻之后,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渐近,闵希的心跳变得沉重,他有些害羞,几次三番想要偏脸回去面壁。被他竭力控制住了,不可像昨日那样,夫君以为自己在生气,那就不好了。 他们这个贫穷的小屋还没有灯,外面的火光早已经熄灭掉了,屋子里一片漆黑,闵希只看到一个高大的漆黑身影,沉沉地立在床边。 闵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为何要在床边站着,闵希也不敢去看。 不多久那身道身影终于有了动静,床榻微沉,男人坐了下来。 脱了鞋子,随即躺在了床上。 闵希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砰砰跳了几下,不过男人并没有过来碰他,他的心跳慢慢回落下来,就在快要失落的时候,男人突然转了过来,一下子将他揽入怀中。 闵希碰到他身体的时候,浑身僵硬,他居然是赤裸的! 闵希默默闭上了眼睛,心跳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傅言深的声音响在他耳中,又低又磁:“夫郎。” 轻吻在他耳廓,辗转几下。闵希紧紧咬着唇,压抑住唇间溢出来的轻吟。 耳畔夫君的气息也是沉重,好似深喘。 傅言深将他拦腰揽过来吻了几口,似乎觉得不太够,一手箍着他的腰,一手抚住他的后脖颈,有些霸道地亲吻着。 闵希下腹涌起燥热之意,难耐地推拒着他。 男人箍在他腰间的力道却越发的大。 在他还想再退的时候,突然沉甸甸地压了上来,将他整个压在床板与自己的身体之间,完全动弹不得。 他推着男人微微隆起的胸肌,身上的男人根本就没有理他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自顾自地埋头在他身上动作着。 温暖湿滑却勾人,欲拒却还迎。 …… 不知道动作了多久,闵希身上一层薄汗,男人更是满头大汗,浑身烫得厉害,闵希头皮发麻浑身酥软,跟男人的肌肤紧密相贴,呼吸都变得缠绵许多。 喉间发出细碎的呻吟。 男人低声说:“夫郎,你好香。” 他一边说话一边动作。闵希唇齿间发出不成声的语调,嗯嗯啊啊的这声音不太好听,闵希尽量咬着唇不让自己说出来。 他觉得男人低沉的喘息很好听的,让他迷糊。 他有些想多听男人说话,男人每说出一句话都会重重地喘息一声,他身体也跟着剧烈的一颤,男人便会跟着闷哼。 这声闷哼也很好听,撞在他身上很有力道。 他的心潮跟着激荡。 屋子里漆黑一片,房间里激情荡漾,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原本结实的床榻都有一些不堪重负。 傅言深从未听过自己的床榻叫得这么大声。 但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这个地方温暖潮湿,勾引着他。 夫郎所有的推拒都变成了无力的迎合。 …… 第30章 第 30 章 刺绣 傅言深原本想很早就出发去扛麻袋, 奈何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不早了。 这次醒来,他比以往都要精神,但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不舍得起床, 即使是寒冬腊月, 他也从未拖床,今日却是不想起了。 他抱着早已经穿好衣裳的夫郎,将脑袋埋在他颈窝里,没闻到什么实质的香味, 就是觉得夫郎很香。 闵希闭着眼睛假寐, 不好意思睁开眼。 门窗都是紧闭,依然可以感觉外面已经大亮, 家里贫穷,不能再赖床不去做工。傅言深抬头亲吻闵希沉睡的眉眼,一吻下去,夫郎的眼睫簌簌颤动。 傅言深叹息着起身。 等傅言深就出门后闵希才张开眼睛, 双手捧着发烫的脸颊, 慢慢穿着衣服,也跟了出去。 傅言深将灶搬到了院子里, 正在烧火煮粥,看到他笑了一下:“起这么早?” 闵希羞红了脸,太阳已经晒到他们院子正中了。 他点了点头,稍微洗漱,羞怯地坐在到了傅言深旁边的凳子上。 昨晚一夜, 傅言深看自己的夫郎越看越顺眼,脸蛋白里透粉,含羞待怯的模样像成熟的桃李,看着就很好亲。 就是有些太容易害羞, 昨晚都不敢拿正脸看自己。 傅言深有心想跟他亲热一下,又不想吓坏他,何况他还要早出门工作,便此作罢。 片刻煮好了粥,傅言深用筷子搅了搅粥底分别往两人的碗里倒,这是昨晚的剩饭,加一点新米。 滚烫的粥,傅言深边吹边吃,三两口就吃完了一碗,闵希一碗不太能吃完,这粥完全没有配菜,有些太淡了,吃得他舌根发淡。 傅言深将他喝剩的粥也一并喝完了,道:“到时我们也搞个酸菜瓮子!” 闵希点点头。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就点头。 傅言深收拾了碗筷,又下了些新米煮上,放根柴火慢慢熬。这时候时辰更不早了,他要出发了,临出发前他看着闵希:“这些米煮来给你晌午吃。” 他有些难堪道:“抱歉,只能暂且如此清淡着些,今晚我买些肉与菜回来。” 他要出门,闵希说了一句:“别忘了盐巴!” 傅言深说:“嗯。” 他站在院门,不知为何,却没走。 闵希呆呆地看着他,夫君突然往回走,走到他跟前,俯身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 闵希一张俊美脸蛋瞬间涨得通红,羞怯地看着夫君。 傅言深心满意足低声道:“那我走了。” 走到院口,他又说:“今日会早些回来的。” 说完他真走了,这一次没有回头,一直走到了路的尽头,才回过头来,向这边大幅度地挥了挥手,闵希站在院门口,也给他挥挥手。 等人彻底看不到了,闵希才回院中关了门。 夫君走了,又是无聊孤独的一天。 他叹息一声,撸起袖子,好了,先洗衣服! 之后去寻找夫君的脏衣服,最后在澡间门口发现的,夫君的衣服就放在桶里面。 闵希拿上自己的衣服放进去,一起洗了。 闵希往里面加水的时候哗啦啦的,听不清动静,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吓一跳,猛地扭过头去。 他那早已离去的夫君又回来了,尴尬地挠了挠头说:“忘了拿些东西。” 说着,闷头就往房里面走去。 闵希眨巴了下眼睛。 没多久夫君出来了,手上什么都没有拿,倒是衣襟里鼓囊囊的。 闵希怔怔地看着夫君。 傅言深冲他尴尬一笑:“洗衣服呀?”说着做贼心虚那样赶紧溜出门去了。 这一次傅言深走得很快,也不敢回头,到了路口,才偷偷回头看一眼,重重松了一口气。 方才走了好一段路,才想起忘了带书! 进了县城,傅言深直接将书拿去杂货铺子。老板原本一脸愁眉,看到他立刻眉开眼笑,热情地迎出门来。 傅言深将书给了他,提笔将自己写的欠条一笔划过去。 老板笑呵呵接过书,检查了一番,这书还挺新,老板立刻笑容满满道:“读书人就是诚信!” 傅言深沉静地点头说:“嗯。”然后指着旁边的一个饭勺道:“老板,给个饭勺吧?” 饭勺不值钱,老板满心欢喜,直接说:“拿去拿去!” 傅言深还没走:“粥勺也给一个吧?” 老板下意识道:“那粥勺十几文一个呢!” 傅言深只道:“给一个吧!” 老板皱一下眉头,还是说:“拿去!” 嘿嘿嘿,这三本书三本书!老板又要满脸笑容起来,结果那边傅言深指着一个碗说:“那来一副碗筷呗。” 老板笑容僵在那里:“啊?”嘴巴张了几下,最后还是挥手:“拿去拿去。” 这书这书,真香! 啧,这味儿…… 年轻人一声“老板”,老板一个哆嗦:“又怎么了?” 傅言深指着一盒盐:“给一盒呗。” 老板几乎跳起来:“小哥,这盐四十文一盒呢!” 傅言深说:“那三本书……” 老板牙痛道:“行行行,给给给给给!快走快走吧!” “老板,这个……” 傅言深一转头,只看到老板哭惨了一张脸在他面前,仿佛一眼之间苍老了几十岁,呜噎着说:“还、还有什么呀?” 傅言深吓了一跳,道:“我说你这对联上的字太丑了!” 说完,他提着东西转身走了。 老板愣愣看着他背影,又看看门上对联的字,再看看他,突然一拍大腿。 “我还以为你好心要给我改呢,结果你说完就走了!” 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 回去看看傅言深写的欠条,看看书,出门看看对联,气得他书也不香了,这对联好几两银子求的呢! 将对联撕了个干干净净。 撕完冷风一吹,冷静下来,这笔生意似乎亏大了! 那一瞬间,他成了半个身子埋进土里的老人。 这店新开张,当时生意不好,心急请了算命大师,然后大师又推荐了个先帮忙题字。当时文房四宝都准备好了,那先生写了两个字就说他书笔不好,所以显得字不好,老板想请他再提字,他就不肯了。 自那以后他生意……不好着不好着也就习惯了,但是路过他铺子前的书生都要啐两口,连他儿子都嫌弃地说:“出门别说你这店子是我家开的!” 出门之后走了几步,傅言深才反应过来,他没买刀! 算了,再说吧。 晚上再来看看。 家里闵希洗了衣服,将挂到竹竿上晾晒。 这边粥已经熟了,他不懂如何煮粥,但夫君说等蒸汽将盖子顶起的时候就可以熄火,在等一两刻钟便能吃了,吃前先开了盖,让它乘一下凉,以免粥糊了。 至于夫君一个读书人怎么知道如何煮粥煮饭的,他就不懂了,反正他乖听夫君说的。蒸汽将盖子顶起的时候就熄火,也没有打开盖,就让它如此闷着。 他原来还想过去看看小猫,但是也没有吃的,那便算了。 他回房拿出之前在闺房闲暇时做的针线活。 之前父亲想让他成为一个温雅贤淑迷倒众生的哥儿,什么都让他学点。 琴棋书画,他不但得会,还得拿得出来,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针线了。 当年离京时,盛京的贵门公子流行送荷包。 闵希琴棋书画都算普通,勉强能拿出手,但是针线是真厉害,主要是他娘亲的针线也厉害,虽然他不喜欢,耳濡目染之下,也有点成就。 之前在盛京跟那些高门贵女一起刺绣的时候,听那些也不喜欢刺绣的年长姊妹说,为何要学,到时随便街上买个荷包送给他便是,费这功夫! 是以闵希寻思这荷包应该可以拿去卖。 但他是真的讨厌绣这个东西,但是他真的要赚钱养家糊口! 于是他坐在堂屋的长凳上,将自己的小篮子放在八仙桌上,在桌上铺了一张布,这才放上自己的小玩意儿,开始绣起来。 不知道这东西能赚几文钱? 要是还有些别的谋生手段就好了。 有什么别的谋生手段可以一天赚三四十文? 不对,三四十文不行,他何时才能存够钱将香姨小香儿接过来? 他一边绣一边气鼓鼓的。 没关系,反正他一直都是这样绣的,并不会影响他的功夫。 针线进进出出利索极了。 他也渐渐沉静下去,没有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直到人走进院子外面喊:“有人在家吗?没人在家,那我就进来咯,放完菜就走!” 闵希吓了一跳,放下手中活计,赶紧出门看看。 来人笑道:“嫂子在家呀?” “嫂子不认识我啦?” 听这声音还是听过的,闵希尴尬地点点头,立刻又摇摇头。 阿肖也有些尴尬,笑道:“嫂子真不认得我了?哈哈,前几日我还跟沛瑜哥一起到县城买东西,见过嫂子呢,我一进那衣铺刚好看到嫂子!” 闵希眨着无辜的杏眼,完全想不出他是谁,心中却是默念了一遍沛瑜这名字,原来夫君还有个小名叫沛瑜啊。 阿肖好生失望,却也不好说些啥,讪讪笑道:“那那我把菜放这里咯。” 他将菜放在院墙上。 闵希有些惊讶说:“这么多菜?” 阿肖说:“哈哈,没关系,我家也是吃不完,不然也是喂了猪,不如给你们送来。” 说完,他尴尬道:“不是、不是说你们是猪呀……”他咬了舌头,然后越描越黑,自己尴尬得满脸通红,闵希轻轻笑了一下,说:“没关系,多谢啦。” 闵希过去开了门,小声说:“要不要进来喝一碗水?真是麻烦了。” 他也没有别的东西招待人。 阿肖摆摆手,笑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走过来不用几步路,哪里就麻烦了?” 闵希打开门才发现门口围了一圈孩童,一个个探头进来看他,看到他又羞怯地躲到阿肖身后去。 阿肖笑道:“哈哈,他们偏要跟来说要看看新嫂子。” 又低头对那几个小孩说:“现在看到新嫂子了,漂不漂亮?” 一个个都点头齐声说漂亮,将闵希羞得满脸通红。 他从来没有跟小孩打过交道,不知如何是好。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有人要欺负你夫郎 阿肖走后, 闵希喊小孩进屋玩,他们也不进,就在院门口那里站着, 闵希索性也不关门了, 就让他们在那里看着,自己回了房。 小孩童还围在门口看他,来了一个又一个。 一个个咬着手指,张着漆黑的大眼睛, 直勾勾地看着他。 原本闵希觉得还过得可以, 现在一看到小孩童,家里都没什么东西分给他们吃点, 一时羞赧不已。 他只能拿出自己之前织的小荷包儿,一人发了一个。 拿到漂亮荷包的小孩儿欢天喜地跑出去了。 没多久榕树那边一道响亮的妇人声音传来:“哪里来的?怎么可以拿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妇人黑黑瘦瘦的,三十出头的年纪,嗓门挺大, 她一一抢过小孩手中荷包, 往这边走来。 “没关系,”闵希羞怯地说:“是我给他们的。” 小孩子一个个悻悻地跟在妇人身后, 妇人将抢回来的荷包都递还给闵希说:“这个值钱玩意,怎么可以给他们胡乱玩耍了去?我看隔壁那个何嫂子一个荷包都可以卖五文钱,你这个比她那个精致多了,应该能卖个十几文!” “是吗?”闵希有些惊喜。 妇人道:“是啊,那阿务货郎现在就在路口那边, 你现在就可以过去问问他,他价格公平公正,来我们村好多年了。” 说完,她自己就先着急起来, 赶紧推促闵希道:“快去快去。” 一边推促一边赶紧往那边跑去:“就在那边就在那边。” 真是热心肠,闵希拿着自己的荷包好心情地跟了上去。 果然在遮天蔽日的榕树旁边,看到了一个挑着漂亮货架的货郎,商品琳琅满目,一群小孩儿围在他周边。 妇人喊道:“阿务货郎,等等,等等呀,有笔大买卖!” 闵希在后头听了又是一笑,这就大买卖了?听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那叫阿务的货郎提着扁担刚要走,一听立刻放下来,笑得盈盈道:“什么大买卖?” 妇人将闵希怀里那几个荷包都拿出来:“看看,这些个荷包能卖多少钱?价钱谈得好,将来都卖你这里了。” 阿务拿了一个,笑道:“这是你绣的?” 目光看向闵希,闵希点点头。 阿务道:“这荷包绣得真是顶顶好!我在县城里都没见过如此好的荷包!你有几个我都收了,可以给你……”他沉吟了片刻:“五十文一个!” 妇人双眼立刻瞪大了,不敢自信:“这这这五十文?” 这种吃不饱穿不暖的玩意儿这么贵! 闵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双眼慢慢氤氲上一层水雾,他也不说话,默默站在那。 这比他夫君一天的钱还要多! 完了,他真要在家刺绣养家糊口了。 如此想着,他眼眶都有些红了。他最讨厌的刺绣呀,他就要这一生与它为伍了么? 货郎一看他这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咯噔一下,心中万分不忍。 这荷包绣工顶好,布料也很不错,他寻思拿到郡城上卖,如此好的质量,定能卖个好价钱。 乡野之人没见识,五十文就顶天贵重了,殊不知有钱人追求的就是风雅这玩意儿。 货郎咬牙说:“那那给你八十文?” 闵希抽抽鼻子拿着荷包,反而转身要走。 完了,这下子他是非刺绣不可了! 货郎赶紧喊道:“哎,一百文给你一百文!” 闵希回了个头,说:“下次再说。” 然后就低着头抽抽噎噎往屋里走去了。 妇人还呆在原地,嘴巴张得大大的,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闵希走了两步,突然又往回走,将之前货郎看上的那个荷包塞到妇人怀里,说:“这个送给你,你卖了请他们吃些零食吧,今日之事不要对外说,多谢了。” 说了,他欠了欠身。 妇人呆呆的都没反应过来,在他温和的注视下,连连点头。 一百文,妇人立刻就将荷包换了钱,又花了几文钱,在货郎那里买些零食分给小孩。 揣着这九十多文,欢天喜地的回家,心想今日终于可以吃块肉了。 回到家闵希坐在凳子上捏着帕子止不住哭泣。 他不是不想赚钱养家,他只是太难过了,他可太讨厌刺绣了。 让他先哭一会,再把这个荷包给完工。 他已经可以想象他人悬梁刺股地读书学习,而他悬梁刺股凿壁偷光地刺绣! 越想就越是悲伤! 突然,外面一声断喝:“谁、谁在家?” 闵希起身还没跨出堂屋,外面半掩的院门就被踹开了,几道身影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原本还有小孩在院门外围观,他们对这个漂亮的新嫂子十分好奇,怎么都看不够。一看到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吓得哭了,哇地大喊:“坏人有坏人!阿娘,阿娘……” 哇哇哇哭着回去找父母。 一个穿着得体的夫郎气冲冲地闯进来,看到闵希放慢了步伐,双手叉腰,上下打量他,气焰嚣张道:“哦,原来是你这个贱货在家啊?怎么你男人不在?” 这夫郎旁边还有一个年轻一些的男子,形容猥琐,这男子闵希倒是有几分眼熟,他想了一想,好像正是那天拿棍气冲冲来打他夫君的人。 来者不善! 闵希皱着眉头说:“你们是谁?” 那个穿着得体的夫郎说:“我都不认识?瞎了你狗眼,连我不认识!不给我磕头端茶倒水就算了,还问我是谁?” 闵希恍悟,这就是傅言深的后娘呀! 李娇财气焰嚣张,而旁边的二流子以及他身后的几个汉子直勾勾地盯着闵希,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这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如今,这一个院子里就是闵希自己,孤弱无依地面对着这一群不怀好意的人。 他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堵在院门,他也逃不出去。 这边傅言深寻思着赶紧搬完了,赚个二十文回家陪夫郎,但转眼又想到昨晚夫郎跟自己说的——想要两年之内赚够一百两。 他一咬牙,再次学那四十三文兄一次扛两麻袋。 四十三文听说他要扛两包还一巴掌过去拍他胸膛说:“不错呀,小子!” 傅言深狠狠地剜他一眼。 这樟木脑袋完全没有察觉别人的愠怒,挠着头,哈哈哈笑。 缷货大哥现在恭恭敬敬老老实实,完全不敢直接往他肩上甩了,都是轻轻的,闻言颇为惊讶的说:“你确定要扛两包吗?” 傅言深看着就比一般汉子要萧条一些,他年纪轻,身形还没完全展开,加上又是书生,本来就没怎么干这力气活。 傅言深咬牙说:“赶紧。” 缷货大哥只能将另一包也放上去,一开始傅言深步伐有一些晃,咬牙坚持下去了。卸了货往回走的时候走得有些慢,他得缓一缓。走到卸货处,终于又缓过来了,继续扛两包,如此反复了几次。 习惯就好,他速度也提上去了。 很辛苦很累,大汗淋漓,但是想到一会可以早些回去看夫郎,心里面还是欢喜的。 他今日有些心绪不宁,离了家后老是担心夫郎一人在家里受欺负。 那般娇滴滴的夫郎,轻轻一顶,小手就抓住了床单。 想到夫郎,即使背着沉重的货,傅言深嘴角也露出一点笑来。 但想到那一百两银子,他眉头又拧了下来,不对,夫郎说五十两就够,五十两,五十两依然很沉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步伐也跟着走得急了些,几趟下来,汗水将浑身衣服都打湿了,头发都有些潮湿。 他喘得也有些重,晌午大家都去休息了,没有人帮他将货扛到肩头,他就一包一包地扛,这反而有些松懈下来。 他算算钱,现在有十五文了,他来得晚,这已经很不少了。再坚持一下,二十文就回家,太累了,累得他满脑子都是回家。 至于那五十两,他想了想,他是赚不了这么多钱的,命不要都赚不了这么多钱,所以一定要从继母那里下手脚,把属于他的财产给夺回来,这就够钱了。 独自想着他心中轻松不少,更加坚定了背够二十文就回家的想法。 回家之后,他也不是什么都不做,陪夫郎的同时,还可以学习,准备考院试,把院试考过了,到时处境就好些了吧? 至于如何好,他就不知道了。 总之先这么打算,如果到时候处境还没好,存不到五十两,那就直接跟继母翻脸。 他心中稍稍宽慰,这时一个人没头没尾地闯进来着,着急忙慌地:“大吼出事了,出事了,沛瑜哥沛瑜哥!” 傅言深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刚抬起头来,那人就冲向了自己。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又黑又瘦,一见傅言深就喊:“沛瑜哥,快回去,有人要欺负你夫郎!” 傅言深原本还扛着麻袋,闻言直接将麻袋一丢,人冲了出去:“谁?谁欺负我夫郎?” 那人跟在他身后大声吼道:“你!你后娘跟那二流子一早上你家去了,把你夫郎堵在家里不给出门!完了,他们很多人,估计……” 傅言深完全没听了,脚下生风跑得很快。 身后有声音大喊道:“喂后生,你的东西不拿回家么?” “那个那个谁,你帮他拿回去啊?” 那人又折回去,提着傅言深今早拿过来的大勺小勺还有一盒盐巴,赶紧跑。 县城离家里还有挺长一段距离,一来一回,就算是跑也要半个时辰。 傅言深想着自己那懦弱的夫郎被一群人围堵打骂,心脏都要撕裂开来了。 满腔的暴戾之气难以宣泄,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将夫郎带在身边,分明知道自己的夫郎那么胆小,又是城里大户人家出来的,如何面对乡下的那一群泼妇悍夫! 第32章 第 32 章 打人 闵希确实无法面对这一群悍夫泼妇, 被别人指着鼻子骂,他不知道如何骂回去,方才的难过未消, 他现在还抽抽鼻子。 李娇财看他一脸哭相, 骂得更起劲了,提脚要去踹他。 闵希一下子闪躲开来,李娇财气炸了,说:“你还敢躲, 你还敢躲。” 闵希不知道傅言深是如何对待这位继母的, 不敢造次,李娇财过来要捏他, 他就灵活地闪躲开来。 二流子见他眼睛红红,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知哪里抽了风,想要做个怜香惜玉的花花公子, 主动上门来帮他阻拦这李娇财。 李娇财又是打骂又是踹, 扭着二流子的耳朵说:“你再不找他算账,我就不许你再来我房!” 二流子整张脸憋成猪肝色, 看美人在旁,赶紧大喊大叫:“胡说什么呢?胡说什么呢!” 他们上房这种事能给别人听到吗! 李娇财说出来自己也知道嘴快了,恼怒不已,踢了二流子几脚:“你还不拿他,给我拿他好好的掌嘴!” 二流子着急说:“你先放开我啊, 你不放开我我怎么拿他?” 李娇财放开了他,二流子笑嘻嘻的,贼眉鼠眼看着闵希,说:“嘿嘿, 这个是你后娘让我拿你的啊,我可不是什么放荡之人!” 说完,他张开双手就过来扑闵希,闵希拿傅言深的继母没办法,拿这个二流子还没办法吗。他外祖本就是将军出身,他从小就跟着学了些拳脚,若是问他最喜欢什么,莫过于拳脚功夫了。 这二流子傻愣愣地冲过来,在他眼底比外祖用来练拳脚的沙包可好使多了,抬起脚对准他脑门就是一记高踢。 二流子整个都头晕眼花了,捂着脑袋在那里呆呆站了好久。 记起来了,他爷的,他记起来了!那天他拿着棍棒冲向傅言深,正是被这哥儿给夺下了棍往他头上敲的!这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李娇财喊了一声没用的东西,跟着俯冲过去,闵希闪身一躲,他自己冲了太用劲,收不住力踉跄一步一头撞到缸里。 此时,那些出门的小孩早已将自己爹娘都喊过来了,围在院子外层里,三围外三围凑热闹。 看到他撞到水缸里,大家都在惊呼,有一些人激动地还在鼓掌拍大腿。 “怎么趁人家夫君不在,上门来欺负人是吧?我看一会沛瑜哥回来,你们怎么办?我早已经叫我男人去喊沛瑜哥了,现在差不多就要回来了,你们等着看怎么办吧,你们这样一群人涌上门来欺负他夫郎,他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刚才刚才他们说什么,听到没有?说什么什么上床?哎呦!” 李娇财讨不到半点好,把头撞破了,还把自己小秘密给抖擞出去了,气得咬牙:“走!” 二流子被闵希踹了几脚,站起来眼前阵阵发黑,边走边恨声道:“给我等着,明日让你知道怎么死!” 刚说完,倒吸一口冷气,路的尽头一尊阎罗王手中握着一根粗长的木棍,凶神恶煞地狂奔而来。 二流子瞳孔瞪大立刻后退:“你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说罢倒头便跑,撒丫子越跑越快。 傅言深咬牙冲过去,一棍正打在他腿上,二流子立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这瘟神下手又重又狠,可不像那娇滴滴的夫郎,几棍打得二流子一声叫得比一声惨。 方才还骁勇的李娇财都吓得不敢上前,以前只知道这继子性情冷淡,跟他老子都不大亲热的,但那时还是个本本分分的读书人,不想一朝成亲,竟然像撕了人皮的恶鬼。 他将二流子大力打得烂泥一般瘫在地上,只余出气没有进气了。 李娇财怕他打死自己情郎,硬着头发上门喊了一声:“你……” 一眼。 傅言深目光横扫过来。 远处,闵希急急地赶出来,傅言深一下就看到了双眼睛通红的夫郎。 一瞬间,所有的理智褪得干干净净,血气翻涌上来。 眉头拧得更紧两分,忽然迈步,两步就蹿到李娇财跟前。 李娇财犹如见鬼了般,人还没到跟前就头皮发麻大声惨叫,急急往后退,奈何腿软,一脚歪倒,摔到地上去。 下一瞬,那粗长的木棍落到他身上,然而还没落下他就大声惨叫出来了,落到血肉时,他发现方才还是叫轻了! 年轻汉子全身力气都落在这一棍上,李娇财只觉得自己的腿骨都要被打断了。 他叫得很惨,像被握住了脖子濒临死期的公鸡,叫得疯狂。 傅言深根本没理他是谁,打了一棍又落一棍。 闵希从听到二流子的惨叫就从院子里冲出来,就两步功夫,自家夫君居然在打后娘! 那还了得! 他一步上前,赶紧拦腰抱住了暴戾的夫君。 闵希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他还以为要费些劲儿才能将人劝下,然而他才抱上傅言深,傅言深便反过来扶住他,垂目看他:“你没事吧?” 闵希一愣,羞涩道:“没事,我有何事?” 傅言深道:“那便好。” 傅言深咬着后槽牙扫过李娇财与二流子二人,目光森寒。 闵希看到夫君突突直跳的额角,也是暗暗心惊,夫君是真凶! 不过也并没有吓到他,毕竟那日早晨他就领教过来,面对众人指责都毫无愧色的夫君,反过来还特别有道理,特别凶。 李娇财躺在地上,真疼了他是叫不出来的,蔫蔫地喊道:“你你居然打我,你打我!” 像受了天大委屈那样指着傅言深,一脸不可置信,嘤嘤啼哭:“你居然打我!” 似乎傅言深有什么非要护他不可的理由。 傅言深咬牙还要冲过去,奈何夫郎死死抱着他。 他举着木棍指着李娇财鼻子:“你再叫一个试试!我日你老子了?我怎么不能打你!” 他是气得狠了,脏话连天:“我不光打你,我连你儿子都打!”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李娇财那儿子还不过三岁小孩! “你、你……”李娇财放声大哭:“你还是不是读书人了,你你你这样对我说话!” 傅言深根本不想再看他在这费话,拉着闵希,但他实在不解恨,经过李娇财跟前,狠狠一脚将其挡路的小腿踹开。 李娇财哭得更大声了。 方才看到傅言深往自己走来,还以为他要扶自己呢。 哭了两声,根本没人理了,他回头只见傅言深拉着他自己夫郎的手双双离开的背影。 倒是闵希疑惑地回了个头。 李娇财看着他,恨得红了眼,目光落在傅言深方才丢掉的木棍身上,忽然拾起来,拖着痛疼不已的腿冲了过去,对着闵希当头就要落下。 围观者均均倒吸一口冷气,大声叫喊:“小心!” 傅言深只见一道暗影袭来,回头,看到迎着夫郎头顶而落的木棍,下意识抬手一挡。 闵希也感受到了暗风,他头也没回就先偏了身,再回头时只见木棍狠狠落在夫君手臂上。 闵希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夫君。 傅言深吃了一棍,脸色越沉。 他也看到了闵希自己闪开了,根本不需要他挡,但是他也不能不挡,要真落下去,他还有夫郎吗! 但是夫郎呆愣的目光刺痛了他,让他觉得自己是呆子。 他猛地扭头瞪向李娇财,所有的疼痛尽数化为暴戾之气,李娇财惊恐地看着他,仿佛看到来自地狱深渊的森森鬼气在他俊朗的脸庞上氤氲而起! 李娇财吓得啊啊怪声惨叫,连连后退,手一哆嗦,棍棒掉落在地。 傅言深抬脚还想踹他,闵希赶紧抱住了他道:“别打了别打了。” 再打下去就要死人了。 傅言深说:“他打了我!” 这一声掷地有声,他受了莫大委屈一般。 闵希安抚他道:“好了,我帮你打回去。” 闵希拿着棍,气势汹汹走到李娇财身边,上下打量许久,最后一棍地打到她屁股上,喝道:“不许伤害我夫君!” 其实大家都看得分明,那一棍不是朝傅言深的,而是朝闵希的!也不知道多大仇多大恨,直接就对准了新入门的夫郎头部,这么一棍打下去! 说完,闵希丢了棍回去扶夫君,心痛道:“回去,我给你看看。” “嗯。”傅言深冲他委屈地抿抿唇,他们转头要走的时候,傅言深又偏回了头,扫了一眼地下的两个人:“这次只是警告,哪只手哪只脚踏进我院中,我就卸掉哪只手脚。” 他声量不大,震慑力十足:“尽管试试!” 那一眼冷漠得犹如掌管天下生灵命脉的神祇,轻轻一根手指就可以让一只蝼蚁了无声息。 二流子疯道:“他娘的,我跟你说不要来不要来!偏这小子下手最毒!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你这继子根本不是人,下手最歹毒的就数他!” “前两日他打我时敲了我十次蛋!那一棍子下来,我都不敢相信!断子绝孙棒!一次不够,他还来十次,十次啊!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歹毒之人!” 扶着傅言深回到院中,闵希帮傅言深卷起袖子,手臂肿起老高! 闵希眼圈红了。 那后娘是奔着夺他命打的这一棒!怎么会有这么狠的后娘? 鼻子一酸,泪珠子直往下掉。 闵希抽抽噎噎道:“村中有没有什么郎中大夫的?上门去抓些药材?” 傅言深也很心痛,曲指轻轻抚过他脸颊,柔声道:“不必,我也没有那么痛。” 第33章 第 33 章 荷包换点钱 赶在后面帮傅言深提着勺与盐的人, 这时才赶到他们院门前,气喘吁吁的。 “东东西放哪里?你在码头落下的东西。” 闵希一下子抹了眼泪,清了清声音说:“多谢这位大哥, 麻烦就放那里吧。” 他现在没空过去提, 只顾着给夫君看手伤。 傅言深一用力,那只被打的手就疼得他嘶了一声。 这后娘…… 傅言深恨得直咬牙,真的是好狠的心啊,这一棒下去, 若不是夫郎躲开了, 头骨都要裂! 他好歹绷紧了肌肉,挡了一下。 那汉子道:“不必谢, 不必谢,我就住在路口那户人家,姓李行二名铁汉,今日从田里回来, 我孩儿就喊你这边出事, 诶,我媳妇让我赶紧跑出去喊你相公……我媳妇就是那个你送了个荷包的, 你叫她李二嫂便是了。” 闵希道:“哦哦,谢谢呀!李二哥,咱们村中有没有什么郎中大夫啊?” “有的有的,村口便有一家,走路不到一刻钟, 治病也是便宜,大病小病十文一个,你这手臂肿起来了,拿到他那边治十天半个月便好了!” 闵希连声道谢, 扶着傅言深往村口走去,傅言深蹙眉:“十天半个月,我自己都能长好了!” 闵希说:“好了给你敷个药,没这么疼。” 傅言深道:“那不一定,何必受这个罪,又费这个钱?” 闵希心中酸涩,十文钱也难倒英雄汉。 他不由分说将傅言深拉了去,郎中给他看了一会,听说是木棍打的,给他上个药又用布给他缠了手,叫他回去歇息不可用手不可沾了水,过两日再来。 幸好他伤的是左手,而不是右手。 一问价格仅要十五文,以后每日再来都要花五文钱换药。 这其实是顶顶划算的价钱。 但一下子就将他夫郎怀里所有的银钱都花出去了。 傅言深心里堵塞不已。 他今日的工钱二十多文还在工头那里未结算,现在都快黄昏了,他又不能再去跑一趟要钱。 闵希看着皱起眉头的夫君叹息一声,轻轻点在他眉间:“你不必如此愁眉苦脸,回去我有好事告诉你。” 傅言深嗯了一声,出了郎中家依然愁眉锁眼。 他们村口距离县城十分近,不少住在城郊的人过来买菜,是以他们的村口发展成了一个小小集市,有卖青菜的,也有卖肉的,也有些卖小吃食的,卖青菜与小吃食的大多都是些行动不便的老人才就地摆摊,其余都是正经的生意铺子。 经过一家铁铺店子的时候,傅言深停顿了一下。 打铁汉子赤着膀子出来,看到他笑呵呵的:“要买刀吗?” 这村子颇大杂姓许多,这人傅言深不认得,但对方却认识他。 傅言深道:“多少钱一把?” 对方直接拿了一把挺好的刀,说:“四十五文。” 傅言深拿好的手将刀握在掌心,挥霍两下,有咻咻破风声,一看就锋利。 但是要四十五文一把,他看看夫郎,夫郎看看他,他如今囊中羞涩,夫郎又在身侧,不好跟人赊账。 他悻悻地将刀放回去。 没钱,这街上卖再多的好东西他也没有心情看了,悻悻地跟闵希回了家。 但是不知为何,他夫郎却是满脸都是欢笑的。 傅言深心中有了丝宽慰,他在家,他夫郎就如此开心了吗? 他突然觉得,或许自己真该留在家中陪夫郎耕织,闲时在村口谋个闲差,赚个几文钱减缓下生活的压力,如此也好。 闵希将他扶到凳子上坐好,他伤的是手,又不是脚,莫名有些好笑。 闵希给他递了一碗水上来,然后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花色各异的荷包。 傅言深以为他想给自己展示自己的绣工,笑着说:“不错,好看!” 闵希笑眯眯道:“你知道这一只荷包可以卖多少文钱?” 傅言深没买过花色如此好看的荷包,他买简单的,都一文钱好几个:“三文?” 噗嗤,闵希直接忍不住笑了。 傅言深嘴角也蔓延上一些笑意,道:“怎么?” 闵希娇羞地将荷包从他夫君手中夺过来说:“不懂欣赏!” 傅言深说:“十文?” 夫郎转过身,哼了一声。 傅言深追过去说:“二十?三十?”他要去看夫郎的脸,夫郎非要背过身去,不给他看,傲娇地哼哼哼。 傅言深道:“五十文?” 他夫郎这时才转过身来,眉眼带笑。 傅言深有些意外道:“真有五十文啊?” 闵希道:“才不止,货郎给我百文呢!” 傅言深道:“百文几个?” 闵希狠狠瞪了他一眼,气鼓鼓道:“一百文一个!” “这么贵!”傅言深稍稍瞪大了眼睛。 不容他不惊讶,这一个小东西不能吃不能喝,就装装银两,居然有这么贵? 闵希心中有些酸涩,这小东西这么贵,贫寒人家劳苦一天也就二三十文收入。 不过他曾也出身大户人家,当年住在京城,虽然没亲自出门买过荷包,但仔细想想,应该还能再卖贵些。 他的刺绣功夫当年在京城的贵女面前都是数一数二的。 请的是顶尖绣娘教的。 虽然他一边气鼓鼓一边绣,但他是真有技术。 那些个名门贵公子求风雅,动不动花出去几百上千两。 百文钱的一个荷包,在他们这些穷苦人家看来贵,拿出去可不一定贵。 傅言深道:“那你绣一个荷包要多久?” 闵希想了想:“一天就可以绣好一个,紧一些的话,一天也可以绣两个。” 傅言深倒吸一口冷气,如果是这样的话,两年五十两是有着落了,但他夫郎就要夜以日地刺绣了。 他看着闵希,夫郎的嘴角明显地抿了一下,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傅言深叹息一声:“倒也不必强求,先够我们开销便可,你的荷包先存着吧。” 闵希用力一点点头,但他现在的手头上也有十几二十只,都是之前织的。 这是一笔不小的银两,看到夫君知道心疼他,心中一暖。 他拿出一只荷包道:“还是先将这个换了钱,我们买个刀,再买些其他用品吧?” 傅言深拿着那一只荷包:“去哪里换钱?” 他是真轴。 闵希道:“找家绣工品店铺,找掌柜的换?” 傅言深道:“也好。” 闵希道:“等一下。” 他愉快地进了门,不一会儿,腰间多了个挎包。 闵希扯了扯挎包的带子,说:“走吧。” 傅言深瞄了一眼他那个包包,色彩缤纷,绣工漂亮,更加好看。 傅言深赞道:“包包好看。” “好看吗?”闵希俏皮说:“我不单有挎包,还有背包!” 想了想,他将挎包塞到傅言深手上,又进去拿了自己的背包,说:“既然好看,可以给老板一起看看,这都是我亲手做的!” 傅言深主动伸手过来:“我帮你背吧。” 闵希笑道:“好啊!” 这是他第一次跟夫君进县城,不过他未出阁时,父亲也不怎么许他出门便是了。 如今进了县城,看到车水马龙,他脸上露出欢喜之色,终于不用一个人独自窝在家中。 他们先行寻了间绣工品铺子,掌柜的远远看到闵希手中挎包跟傅言深挎在肩上的背包,眼前一亮,立刻迎了出来:“两位客官要买些什么?” 闵希拿出两个荷包,略有些窘迫问:“想卖这两个,我新绣的,请问多少钱?” 掌柜的接过荷包看了看,面露欣喜之色,但很快按下,道:“那两个包也是你自己绣的?” 闵希羞涩地点头。 掌柜的道:“那包也卖么?” 闵希道:“不卖,只是来问价,请问掌柜的多少钱买我这两个荷包?” 掌柜的道:“你以后新做了包也可以拿来这里卖,我给你五十文!” 闵希道:“多少?” “两个荷包,给你五十文!” 闵希瘪瘪嘴,将荷包收了回来:“我还是回村等货郎上门来买罢,他还出一百文呢。” 掌柜的急了:“一百文几个?” 闵希道:“一百文一个!” 一听说走村的货郎都出了一百文一个,掌柜的立刻改口说:“一百五十文一个!” 闵希一脸惊喜,跟傅言深对视一眼,后者脸上也有喜意。 闵希没有再多迟疑,立刻换了钱。 掌柜的又盯着他的包看,说:“这包好,如今郡里就流行,有空你可以多做几个,我可以给你五百文一个!” 闵希道:“才五百文一个?” 他皱了皱眉头,记得他当时做的时候花了一个来月呢!当然,他也不是一直做,就是闲暇想起来就做一下。 “哎啊小哥儿,你先做嘛,卖出好价格我们再好商量,我们是大商铺,跟郡里也有合作的,不愁销路!” 闵希瘪瘪嘴也不多说,跟傅言深出了商铺,嗅到外面的空气,两人脸上都是喜色。 傅言深过来牵住了闵希的手。 闵希略有些羞涩,小声道:“那我们现在去买些什么?” 傅言深道:“先买些米油蜡烛吧?” 闵希点头:“嗯嗯。” 没走出两步,闵希身子一僵,他看到了个闵府上的人,那人叫阿财,跟小香儿香姨母女关系还算好,平时见了他也挺客气。 他好想过去问一问香姨香儿如今怎么了。 傅言深感觉到自己夫郎身子发紧走不动路,也跟着停下顺视线看过去。 看到一个往这边走的仆从,心中了然。 第34章 第 34 章 叫花鸡 阿财快步小声过来, 恭敬道:“少爷,姑爷!” 闵希喃喃喊道:“阿财。” 他产生了近乡情怯之情,一时无从开口, 生怕从阿财口中听到些不好的。 阿财笑道:“放心吧, 少爷,香姨香儿他们过得可好了!” 闵希如听仙乐,有些恍惚道:“那便好那便好。” 阿财有些迟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其实只要他们不跟少爷你靠得太近就不会有任何人伤害他们。” 毕竟闵家也是大家族, 欺负一个奴才, 说出去要被人笑话的。 阿财说得小心有分寸:“以前许主子欺负他们,那是因为少爷您在……” 虽然知道这是事实, 闵希心里面还是堵了一下。 “少爷,你嫁出去的第二天,老爷就跟许主子还有吉少爷一起出游去了,估计要出去半个月!” 闵希自嘲一笑, 他这个父亲原来也没想等他回门啊! 傅言深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 说:“不要伤心。” 闵希小声说:“不会的。”其实眼睛已经溋上一层水雾。 他心中从所谓的父亲一点念头都没有了,亲缘死绝, 就当是陌路! 傅言深将二十文钱放到阿才手中,说:“这些钱你拿着,如果他们有什么事,麻烦来告诉我们。” 阿才点头哈腰:“谢谢姑爷,谢谢少爷, 有事一定告诉你们!” 闵希看着夫君笑了笑,现如今夫君也懂得做人了,知道为他着想,帮他打听消息。 不过阿财这么一说, 他也安心了许多。 傅言深先带闵希到码头,闵希远远站在一边,傅言深下去将自己今日的工钱领了,又将自己手受伤的情况跟工头一说,可能十天半个月都来不了。 工头拍拍他肩膀:“没事,先好好休息。” 又指指不远处:“你新夫郎啊?” 一句话,本来就竖着耳朵偷听的汉子个个回了头,往那边看。 一向冷面的青年脸上稍稍露出些笑意,回头往那个方向看了眼,道:“是啊。” 连声音都是温柔的。 大家伙儿都哇哦一声,纷纷起哄,真的是好难得才吃到这位冷佛的瓜。 当事人直接走了,当着他们的面走向那个提着挎包的漂亮哥儿。 两人一般的年轻俊美,都背着个好看的包包,站在一起无与伦比的登对。 大家唏嘘不已:“回去我也要叫我的夫人给我搞一个这么好看的包!” 傅言深扯了一下背带,说:“走吧。” 工头给他发了二十二文钱,刚才发给阿财的钱算回本了。 两人一起到店铺里买东西,油酱醋,两人都不甚会做饭,这些都买得少,酱与醋分别买了一文钱,听说这菜油可以点油灯,就多买了些,二十文,共花二十二文。 又到旁边铺子买了盏油灯加根火折子。 最简单的油灯就一个碟子,加一条灯芯,他们买的稍贵一些的,有个灯罩可以防风。 这些都挺贵,花了四十文。 出来的时候,路边飘香的叫花鸡馋得闵希直流口水,他看向傅言深,傅言深笑道:“那便买一个!” 一问六十文钱一只。 闵希将口水收了收,不馋了。 这比他们方才买的一大堆东西还要贵。 傅言深看他这样子,轻轻揉了一下他乌黑的头发,跟商家道:“来一只吧。” “好咧!” 闵希眼中又充满了期待。 他年幼时吃过许多好吃的,但年长了反而没得吃,叫花鸡的味道残留在记忆里面,香喷喷的。破开泥土,打开荷花苞,香气四溢,勾人得紧。 想不到他日入二三十文的夫君舍得给他买六十文的鸡,他那家财万贯的父亲都不舍得给他一分钱。 看着夫君,闵希嘴角满满都是笑意。 店家帮他们包裹好了,送到傅言深怀里说:“回去趁热吃。” 傅言深抱着鸡拉着闵希往回走,说:“我们回去再埋土里,给它热一下!” 闵希连连点头说好,他仿佛已经闻到了香香的蒸气从鸡里面漫溢出来,夹杂着鸡肉的清香,一口下去,铁定鲜美多汁! 他完全不敢再想。 再想真要流口水了。 他们回到铁匠铺子,想买些农用工具,菜刀、柴刀、锄头、铁铲。 这一套农具下来,他们手上仅剩的一百八十文直接见空,这还是还价后的结果。 铁匠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一对拿不出多余钱财的小夫妻,闵希只能将那一枚火折子送给了他,当做价钱。 只要夫君在,他就不需要火折子。 铁匠无奈收下,将那些东西卖给他们。 傅言深一只手受了伤,一只手抱着叫花鸡,已没多余地方拿铁具,铁匠派了他家儿子帮忙送上家来。 这少年十三四岁,帮了大忙,闵希原还想拿些东西给他吃,发现自己家依然一贫如洗,没什么拿得出,只有那只叫花鸡,但鸡是要热一下。 少年放下东西就跑远了。 闵希悻悻地看着傅言深。 傅言深笑道:“没事。” 天色不早了,傅言深往油灯里加了油,点了灯,闵希看着一下子照亮了的堂屋,满心欢喜。 太好了,今晚他们终于不用摸黑。 不小心想多了,想到昨晚那档子事,闵希又羞涩起来。 难不成今晚要张灯做那事? 他脸颊发烫。 这边傅言深早生好了火,一口小灶煮着饭,一口大灶烧着热水,等烧出炭来,傅言深将叫花鸡埋进大灶里面,又往上面放柴火,拿烧火棍给叫花鸡翻面,闵希安静地坐在傅言深旁边,双眼炯炯有神。 他们住的这破落屋子,别的不多,就柴火多。傅言深不断往里面加柴,热水烧得快,傅言深看向自个夫郎道:“要不要先洗澡?” 闵希愉悦地点点头。 他回房寻衣服,出来时夫君已经帮他将热水都打好提到澡室里去了,那一盏小油灯也端了进去。 澡室不再黑暗,闵希却多了些羞涩,灯光将他的影子打在墙上。 他悄悄偏头出来看了看,夫君正面对着澡室这边,四目相对,傅言深默默地侧了个身,清咳道:“我不看。” 灶火烧得旺,傅言深给自己也烧了些热水,今晚没有挑水,水不多了,但今日出了汗,他得洗个头,不然夫郎洗得香香的,他自己脏脏的,上床多不好。 他左手受了伤,现在还疼着,又上了药,到时洗澡估计诸多不便。 麻烦。 沉思间夫郎洗完出来了,又换了一身衣裳,他陪嫁过来的衣裳十分好看,刚洗过澡,人也得鲜艳欲滴,提着油灯,含羞带怯地出来,光是看着就很香,傅言深嘴角弯出了点笑,道:“叫花鸡应该热了,我们开饭吧。” 闵希红着脸点点头。 他将油灯吹熄了放在一边,不多时傅言深将叫花鸡从火堆里面翻出来,拿烧火棒敲上面烧黑的泥土,敲了两下,抬头看到夫郎满脸期待的模样,笑着将烧烤棒递给闵希道:“要不你来敲敲?” 闵希期待已久,接过烧火棍,一开始太过羞怯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敲,后面发现根本敲不动,悄然挑起眼帘看傅言深一眼,趁他不注意用力地一棒下去。 一股浓郁的香气钻进鼻尖。 傅言深再转过头来时,包裹叫花鸡的泥土已经裂开来,碎成了渣,闵希羞涩道:“开了。” 傅言深道:“嗯。”接过了烧火棍,将上面泥土轻轻拨开,露出里面的荷叶,荷叶也被蒸熟了,裹着鸡肉浓郁香味,加上它自己的清香,两者混起来,香味馋得人直流口水,这比在集市时候闻到还要更香一些。 傅言深拨开荷叶,露出里面鲜嫩的鸡肉,那一刹那,蒸汽蒸腾而出,香气四溢。 闵希被香迷糊了眼。 这时候叫花鸡还很烫,不能用手触。 傅言深看着闵希说:“怎么吃?” 闵希默默拿来筷子递了一双给傅言深,含羞待怯地看了夫君一眼。 傅言深:“就这样吃?” 闵希点点头,双眼亮晶晶的。 傅言深道:“好,趁热吃。” 傅言深用筷子将叫花鸡分开,里面汤汁四溢,更加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可以看到叫花鸡里面还塞了许多用料,具体都有什么,他们俩都不知道,都不是做饭的人,但是可以看到葱姜蒜辣椒还有柠檬。 两人各拿筷子先尝了一点,都是大赞不已。 这个鸡鲜而不腻,肉质极佳,在泥土被敲开之前,所有的香气汤汁都裹在鸡肉的本身,又染上了一些荷叶的清香,吃上一口只觉活着赛神仙。 闵希许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只觉得这六十文花得值! 傅言深撕了一个大鸡腿,往闵希碗里面放,闵希也撕了个大鸡腿,往夫君碗里面放。 目光对视间,闵希羞怯傅言深嘴角噙笑。 一个鸡,两人分吃,大口吃肉,畅快淋漓,闵希一开始不敢大块块地吃,傅言深不断往他碗里夹,再不吃连碗都保不住了。 这顿饭吃得十分痛快,后面又放了一些阿肖带来的青菜,沾了鸡肉的鲜汁,再放一点点盐,青菜也鲜嫩多汁起来,两人吃了个大饱,闵希都没顾得上吃饭,傅言深倒是还吃了一碗饭。 两人都吃得满足极了。 等闵希将碗放下时,脚边匍匐着两只小猫,闵希又惊喜道:“夫君!” 第35章 第 35 章 第二次 傅言深笑道:“刚好它们来吃骨头。” 鸡肉的骨头稍微有一些大, 丢过去小猫不太能吃,傅言深拿起了菜刀,想帮它们切剁一下骨头, 奈何四处没有找到砧板。 头疼道:“看来明日得买个砧板了。” 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哎呀, 你们买什么砧板呀?我们家就有,到时候给你们来两个!” 两只小猫耳朵猛地竖起,浑身毛都炸起,回头看了一眼, 从走廊蹿出去了。 扭头过去, 闵希看到了白天时带他卖荷包的妇人,妇人棒着个大碗, 上面躺了个烧鸭腿。后面还跟着三四个小孩儿,一个个瘦猴子似的。妇人自己开门进来了,那几个小孩儿挤在门口,不敢进。 闵希想到李二哥所说, 喊了声称李二嫂。 傅言深木木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起来也不知道喊人, 就瞪着这兀自进屋的人,眉宇微锁, 一脸不爽的模样。 闵希扯了他两下,小声提醒说:“喊人啊。” 傅言深呆呆地喊人。 李二嫂笑呵呵地将烧鸭端过来,说:“沛瑜哥是个少话的,我们都晓得,这么多年他都是不叫人的, 前两日到我家来换粥与馒头,叫他都不进来哈哈,我家那几个娃也是馋着吃肉,在路上看到他馋的留口水, 他问要不要换,几个娃不住点头,这就将他招来了,我们看到他都吓到了……哈哈,来,这烧鸭给你们吃,早就想送来了,但是你们不在家,我们也在地里面忙活,这会才有功夫。” 闵希听着她所说的话,也是惊了,原来他夫君是这样换来粥跟馒头的,真是朴实无华。 还有,李二嫂居然这么晚了,还在忙活! 李二嫂:“今日多谢你,我们买了半个烧鸭,这个给你们吃!” 说完她也不容两人推辞,放了烧鸭就出门说道:“我这就去给你们拿两个砧板来,哎,这东西我们有的是,不用到县城里买了。” 她出了门,几个小孩跟着他们娘亲一溜烟的又回去了。 闵希与傅言深面面相觑,傅言深道:“她谢你什么?” 闵希羞怯说:“我给送了她个荷包。” 傅言深道:“哦。” 他们看着那个烧鸭,有些难搞,毕竟已经吃过了。 傅言深看着闵希道:“你还想吃吗?” 闵希说:“浅尝一口。” 说罢,他真夹了一小块,尝了一口,挺好吃的,但是有了鲜美多汁的叫花鸡在前,再好的烧鸭也要逊色。 而且他们吃得很撑了。 他点点头说:“很好吃。”然后就放下了筷子,肚子饱饱的,再也吃不下了。 傅言深也夹了一块,确实不错。 闵希问傅言深道:“这鸡还要吃吗?”他们的鸡肉也没吃完。 傅言深摇摇头,闵希便将荷叶包着剩下的叫花鸡一并包裹起来,放到另外的空碗里。 “等李二嫂再来就将鸡送给她罢。” 傅言深点点头。 没多久,李二嫂果然提着两个砧板来了,这两个砧板都是木墩子做的,跟他们坐在屁股底下的那个差不多,就是薄了些。 见傅言深这一对小夫夫没吃他带来的烧鸭,还要将叫花鸡送给他们,李二嫂尴尬道:“哎呀,只是给你们送两个砧板而已啦,肉留着,明天还可以吃!” 闵希笑着摇摇头,直接将两个碗端出门塞给小孩子,说:“回去吃吧,你家孩子多,我们也吃饱了,更何况我们也不习惯吃隔夜的。” 其实他们前两日就吃隔夜的。 但叫花鸡是个好东西,能分给这些小孩儿尝尝也是好事,看他们一个个应也是少能吃肉的。 况且拿了人家的砧板总要有点表示。 “哎呦,你们真是……没有你们这样过日子的!”李二嫂说话都有一些哽咽了,闵希推着她说:“快回去吧,快赶紧回去……吃饭没有?” 一个小孩说:“没没有。” 闵希便说:“快回去吃饭吧。” 送走了人,傅言深洗了砧板,在上面剁骨头,骨头剁碎了放到碗里面拌了一些饭菜。 闵希道:“不知道小猫还会不会回来?” 然而一扭头,走廊处四颗闪着幽光的绿宝石,两只小猫财神猫猫的蹲姿,乖乖地蹲坐在那里看着傅言深手中动作,眼睛一眨不眨的。 优雅又可怜兮兮。 傅言深往走廊那边走了两步,两只小猫咪早已经等得迫不及待了,喵喵叫个不停,蹦蹦跳跳往前几步,但是又不敢完全凑过去。 碗一放下来,傅言语一退开,小小的碗立刻凑上去两只小脑袋,挤在一起。 它们很小很瘦,身形单薄,吃饭时发出咕噜咕噜声。 闵希跟傅言深对视一眼都很开心,傅言深是见夫郎开心,他也跟着开心。 闵希蹲在小猫旁边,看它们吃饭的可爱模样,忍不住伸手过去。 傅言深一把握住他的手,紧张道:“可别被咬了。” 闵希红了脸,羞怯道:“我会小心的。” 傅言深将凳子往闵希屁股底下送,还是摇头:“别,还是等再喂几天。” “嗯。”闵希悻悻地收回手,就坐在那里看。 小猫看起来小小的,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然而吃饭的时候张开一张血盆大口。 闵希惊喜不已,越发觉得可人,他抱着脸蛋双手撑在膝盖上坐在旁边看,眼睛一眨不眨的。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猫叫,闵希转过头去,火光摇曳下一只狸花猫。这只猫明显要比两只小猫大许多,很瘦很瘦,都看排骨了。 傅言深道:“这应该是它们的母亲。” 狸花猫走着猫步,闲庭慢步,看了他们好几眼,良久才凑到饭碗前,一开始还满脸警惕,越吃越香,甚至发出了呼噜声。 闵希欣喜地看向傅言深。 傅言深笑道:“这么开心?” 饭吃完了,猫猫舔了舔毛就离开了。 闵希意犹未尽地看着它们的背影,傅言深站起身来:“那我也去洗澡了。” 说完,他看了闵希一眼,后者羞得挪开目光,傅言深笑了笑,点了灯回房收衣服去了,那灯他就放在房间窗台上,如此将房间内外都能照亮。 傅言深进澡室洗澡,闵希将院子里的火堆与碗筷都收拾了,不好再呆在这听里面那淅沥的水声,红着脸先一步回房去了。 他铺了床,没多久,外面水声静了,接着脚步声来到了窗口,傅言深轻轻敲了下窗,闵希扭过头来看,对上夫君幽怨的目光。 夫君长发披散着,明暗的火光映得他俊朗的脸蛋越发深邃,眼眸漆黑,有些低落地看着他道:“我头发未干。” 这是想让他出来陪。 闵希脸颊发烫,又起身出了房。 夫夫俩坐在院子中,中间堆了火,有微风拂过,抬头可见漫天星辰,月牙弯弯。 傅言深静静地看着夫郎。 闵希时刻感觉到身侧夫君的视线,不敢回头,想到夫君手上有伤如何洗澡洗头,不由担忧,忘了羞涩,一下转过身来提着他的他给他检查,见他伤口没有被淋湿,这才松了一口气。 傅言深定定地看着他,见他眉眼从担忧到舒展,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 闵希对上他漆黑的双眸,又红了脸,偏过身去,原还想让夫郎能帮自己擦洗身子,想到他羞怯的模样,傅言深早打消了这个念头,但现在又燃起来了。 他凑过去,低声说:“我梳头不便,要不你帮我?我头发也干得快些,好早点休息?” 看着夫郎一张俊俏脸蛋慢慢变红,还挺有意思的。 夫郎柔软的指腹穿过发间,触摸到头发,那轻柔的感觉犹如羽毛拂过心尖,傅言深只沉酥麻痒意从头皮蔓延全身,舒服得他细小的绒毛都在颤栗。 夫郎好温柔,又好香软,有股止不住的燥热之意从腹部蔓延开来。 他有些按耐不住,一把握住了夫郎的手。 闵希羞红着脸小声说:“头发干了。” “那正好。”傅言深嗓音干哑。 “啊!”闵希失声惊呼,下一瞬,他掉进了夫君的怀里。 男人的怀里温热,身下滚烫。 闵希如坐针毡。 傅言深将脑袋埋在他颈脖间,声音晦涩:“夫郎好香!” 闵希身子软了半截,轻轻推着男人宽阔的胸膛小声道:“先回房。” …… 清晨傅言深是抱着闵希醒的,他不想起床,闵希也不想起。昨晚好一番折腾,夫君手不行,还非要,闵希只能坐起来。 一夜下来,他竟然比第一次还要累上许多,夫君还一直看着他的脸,还拿手抚摸他的脸蛋,半眯着眼睛,看得很陶醉模样。 他勾着夫君的脖子,说些别的话来引开夫君的注意力。 他耳根发烫,压着止不住的喘息,声音断断续续地问夫君,明日打算做些什么? 傅言深居然懵了一下,搂着他的腰,将他抱得更紧了些说:“先挑几担水。” 水缸已经见底。 闵希红着脸说:“然后呢?” 傅言深也有些迷茫说:“不知道,你说呢?” 闵希一时分不清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懒得思考,夫君将下颌叠在他的颈窝处,有一些懒懒的,又很贪婪,咬着他的脖梗还抬头看他的神情。 他真羞到无边,低声说:“那你明日便学习吧。” 傅言深愣了一下,说:“嗯,也好。” 说罢,又咬了一下他的锁骨,说不专心! 又说若你累了,那便我来。 他左手不便,不能撑起自己身体。闵希羞红着脸说没事,他只想让夫君快点恢复,又不得不按着夫君的埋怨加快了点速度。 总之,昨晚好生折腾,他现在腰酸背疼。 傅言深抱着他又睡了一会,终于起身说:“饿了么?” 闵希根本不敢拿正眼看他,目光闪躲着:“饿了。” 昨晚消耗还是挺大的,他小时候练拳脚功夫都没这么累过。 傅言深在他眉心落下一吻便起身出门去了,外面传来锅碗的乒乓声。 闵希正要坐起身子时,听到夫君嗯了一声。 第36章 第 36 章 进山 傅言深往院门走去, 一群小孩远远地站在那边好奇地往里面看,想过来又不好过来。 闵希也听到了小孩儿的嬉戏打闹声,走了出来, 看到小孩儿们, 索性将院门打开了,说:“要来玩吗?” 这群小孩儿像昨日一样挤在门口探头进来看他,看到他又都羞红了脸又躲了回去。 闵希笑了笑,真是一群可爱的小孩儿, 可惜他家里面没有多余的东西拿出来给他们吃。 傅言深将煮好的粥盛到碗里, 洗了锅,将锅擦干, 又回屋装了一点米出来,放到干燥的锅上,架在火上烤,放了点油不停翻身。 闵希好奇道:“这是做什么?” 傅言深笑道:“爆米花。” 没多久, 第一颗米爆开。傅言深赶紧拿来锅盖盖好, 没多久,小半碗米就爆裂开来了。 傅言深将米花倒了一半, 进干燥的碗里,碗递给闵希道:“吃吧。” 剩下的悉数倒出来放到筛子上,晾了片刻就给这些小孩人们分了。 一开始招手,小孩还不敢过来,傅言深索性将筛子拿过去给年纪最大的小姑娘。 闵希抱着一大碗香喷喷的爆米花, 心里高兴。 夫君给他分了一大半! 他吃了一粒,香香的,没有小零嘴的时候还是挺好吃的。 傅言深洗了些青菜,下锅, 看着旁边高兴地晃着腿的夫郎,笑道:“下次再买些糖,放下去就更好吃了。” 他寻思片刻道:“时候买买些玉米,玉米做出来的爆米花更好吃。” 闵希用力点点头,觉得夫君真厉害,什么都会。 没多久,傅言深便将青菜炒出来了,端到八仙桌上,两人开始吃饭。 闵希尝了一口青菜,双眼冒出星星:“真好吃!夫君,你怎么什么都会?” 傅言深都被夸的有些脸红了,道:“以前母亲还在的时候教过一些。” 那时他年纪小,嘴馋,家境还不错,母亲天天给他做好吃的,他就蹲在旁边看。 是以他不会做饭,但也有些记忆。 他们吃完粥收拾餐桌的时候,小姑娘进来将筛子还给他们了,闵希原还想给她分点碗里剩的爆米花,傅言深道:“留着你自己吃吧。” 他说话没有表情时显得很是生分。 他们买的米原本就不多,此刻也快见底了,这玩意虽然不是非常好吃,但闲暇时有的吃就不错了,他们这条件也不能时时都爆米花。 闵希便将那碗爆米花留下了。 外面会有小猫来光顾,傅言深将爆米花放到房间梳妆柜上,用筛子盖着。 关了房门,谁也不能偷吃。 粥与青菜他们都吃完了。 两人收拾了一下院子里,傅言深挑上水桶,说:“走吧,我们去挑水。” 闵希赶紧提着桶往里面塞脏衣服,顺便拿到那边去洗,只要不在池口洗,在下游一些地方洗便没关系。 他将衣服提过去洗,傅言深就不用这么费劲挑如此多的水。 院外几个小孩还站在那里,傅言深说:“我们要出门干活了,回去吧。” 他们稀稀疏疏地回家了,一步三回头。 闵希忍不住笑了一下。 到了山泉池,傅言深没有急着挑水,而是带着闵希往下游走,选了个地方洗衣服。 这里人烟罕至,野草森森。 傅言深用扁担将野草压弯了下去,空出个地来。 闵希将衣服倒在被溪水冲刷得光滑的大石头上,撸了袖子弯了腰就要洗。 傅言深脱了鞋子挽起衣袖,往溪里面踩,回头一看,他如此这般,笑道:“下来呀,在上面怎么洗?” 闵希红了脸,小心翼翼地脱了鞋子,挽起衣袖往里面走,泉水很凉,下面也很滑,他一个打滑,幸好夫君扶住了他,耳边一声低笑。闵希脸上红霞蔓延到耳根。 傅言深一边手不能动,只能辅助地帮他洗衣服。只见闵希将衣服泡在水里,丢到大石头上敲敲打打,然后再丢到水里,沉浮两下,吊起来,等它水哗啦啦啦地落了半天,随后将衣服丢到桶里去。 傅言深低声道:“你这样洗衣服的呀?” 闵希羞红了脸,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傅言深道:“没关系,怎么洗都可以。不过若是将衣服都扭一下,把水都扭出来,如此提回去便没这么重。 闵希恍悟。 傅言深拿了扁担,架在旁边的石头上:“你若扭不动,就将衣服放到扁担上,让它自己沥干水也行。” 傅言深将桶里面的衣服拿出来,他与闵希各提一角,他一只手扭闵希一双手都扭不过他,衣服直往他手里钻。 傅言深笑道:“行了,放到扁担上面滴一下水吧。” 闵希红着脸放上去。 这水很清澈,洗完衣服后,闵希忍不住在这里玩耍一下。 水里面还有几尾小鱼,游来游去游得奇怪,他完全捕捞不到。 泉水冰凉,没多久他便受不了了,走上岸来,傅言深伸手拉了他一把。 闵希余兴未了道:“夫君,到时我们买了西瓜,可以放到这里来冻。” 傅言深点头说:“好。”先别说他们还没钱,其次放西瓜到这里来冻,可能会被山林间的小动物吃掉。 但傅言深没有反驳。 傅言深挑了水,闵希提着装了湿衣服的桶一起往家里走。 洗过的衣服有些沉,闵希提着桶走得有点慢,傅言深回头看了他两次,忍不住道:“要不放我担上吧?” 闵希红着脸摇摇头,衣服沉重,单手提着妨碍了他走路,并不是提不动。 他嫁入了农家,不是来享福的,不能看着所有的重担都落在夫君身上,而不来分担。 他咬着牙提着桶往前面冲。 傅言深走在后面,摇摇头,心想下一次给夫郎买一个背篓吧,背在背上容易走路,不过湿衣服背在背上也会沾湿了身上的衣服。 这不行,到时再想办法咯。 回到家中闵希去晾衣服,傅言深又出去挑了担水,闵希晾完衣服也跟着他一起出去,傅言深挑水他就捡柴火。 如此反复,几趟傅言深挑完了水,看看空空落落的院子,一时不知道做些什么。 闵希提议道:“要不我们进山看看?” 傅言深道:“也行。” 他拿了篮子跟柴刀,篮子提在手上,虽然不沉,但着实是有些不方便,没有挑扁担来得如意。 傅言深心想,到时候还是要买个背篓。 买个大的,买个小的,他跟夫郎一人一个。 闵希空手跟着他,觉得自己傻乎乎的,扯了扯篮子。 傅言深便将篮子给了他。 闵希跟在他身后,晃着篮子满心欢喜,自己也是干活的主力啦! 山里面柴火多,但乡下人基本不烧柴,他们烧桔梗,需要草灰来沃肥,县城人才烧柴。 闵希道:“这么多柴就没人砍柴去卖吗?” 傅言深道:“现在是热天,柴太便宜,等到凉一些才有人去砍。” 闵希惊喜又夸傅言深懂得多,走了段路又问:“我们家不种地么?” 傅言深有些尴尬,就前几天他还种地来着。虽然那块地被他荒废了,他种地那么辛苦,居然回来没饭吃! 仔细想想种地还不如扛麻袋。 傅言深摇摇头说不种。 闵希有些遗憾,他还想体验一下种地的感觉呢。 想了想又道:“我们现在就砍一些柴火,等凉一些拿去卖好不?” 傅言深道:“也行。” 但他们这里毕竟靠山近,柴火价格不会卖得高,又不是北方一到冬天就要烧柴取暖,他们这里冬天大多数人是不烧柴取暖的,穷一点的靠抖,有钱的穿大棉袄。 只有老人家才添个火炉。 就是汤婆子都用得少,可能怀孕的妇人跟哥儿要用一下。 总之,砍柴还不如扛麻袋。 不过夫郎说卖柴,那他便卖柴,毕竟砍柴没有扛麻袋那么辛苦。 还可以在家里陪夫郎。 现在他们没有砍柴,而是继续往山里面走,想看一下这山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傅言深几乎没进来过,他也不晓得有些什么,但豺狼虎豹什么的,应该没有。 山中幽静,泉水哗啦,鸟啼喳喳,没有人影,没有路,四处杂草与树木,傅言深用柴刀开辟道路,砍了一根略粗树枝,一头削尖,丢给闵希,让他当做护身工具。 走了不知多久,一棵树下,长了一粒粒溜圆的果实,像珍珠一样,都快赶上闵希手腕那般粗了,坠了满树,看着好神奇。 闵希见过北方冬天的柿子树,树叶都光秃了,满树红柿子,搭配苍茫的背景,别样喜气。 而这树却又别样神奇,满树绿叶,满叶雪白莹润的果实。 闵希道:“夫君,那是什么?” 傅言深看过去,一愣:“皂珠?” 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见这玩意长在树上。 闵希凑过去:“可以卖吗?” 傅言深失笑:“可以,以前我家便用这个洗衣服、洗头发,都是可以的。” 闵希欣喜地眨眨眼睛。 “上一次我们吃的那种鲜果子,是不是也在山里面摘的呀?” 傅言深道:“应该是。” 闵希道:“那我们也可以找找。” 他撇撇嘴说:“两文钱那么一小碗,好贵哦!我们找着了也拿去县城卖!” 傅言深过去陪着他摘皂珠,边摘边笑,道:“行,等我们寻到就也拿去卖!” 闵希满心欢喜。 这种皂珠不知道能卖多少钱,总之先摘了,到时候拿到集市一看便知。 第37章 第 37 章 卖山货 没一会就摘了满满一篮子, 提着有些沉,傅言深道:“先放这里吧,一会我们再原路折返。” 篮子直接被往在了原地。 闵希继续跟傅言深往深山里面走, 没多久来到了一片瀑布的地方。 水雾淋漓, 湿气很重,不少的鸟兽飞来喝水。 他们出了一些汗,坐到大石头上歇息片刻,闵希低头看见有一群小蜜蜂落在地上吸着肚子, 闵希惊喜道:“它们是在做什么?” 傅言深道:“它们在喝水。” “这里有水吗?”闵希凑近了看, 发现小蜜蜂一条细细的管子落在一点点水泽上,简直不敢置信。 闵希蹲下来细细观看, 没看到夫君走到了一旁。 没多久傅言深又走回来,笑道:“夫郎,我似乎找到了前日吃的野果子!” “是吗?”闵希惊喜道。 这些时蜜蜂喝水也顾不上看了,直接跟夫君往那边走。 那边挺荒, 傅言深砍了一路才挤过去。 走近了一看, 枝桠上挂着满头都是,小小枝条都压弯了, 一个个饱满欲滴,鲜艳至极。 闵希看着直流哈喇子,摘了颗往嘴里送,止不住地直点头,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而且一个比一个饱满鲜红。 傅言深笑道:“你先吃。” 闵希羞涩地点头,直接从树上摘下来吃是真好吃,比前两日买了还要新鲜些。 傅言深解了外衣用来盛果子。 闵希看到夫君精壮的身体还有些羞涩,肩宽锁骨精致, 脖梗修美,浑是年轻男性的结实,胸腹块垒分明,腰身紧窄,颈间与身体上都缀了些薄汗。 闵希脸红红的,心跳也异常。 不过他男人没想别的,就在那摘果子,闵希见他手不方便,抿抿唇,夺过了他的外衣。 傅言深看着他粉色脸蛋,低声笑了笑。 两人一同摘果子,没多久就摘了一大把,闵希喜道:“不知道我们将这树上的果子都摘完能卖多少钱!” 傅言深笑道:“不知道。” 想想那一小把便能卖出两文钱,真是激动,没多久,闵希道:“好了,六文钱!” 他又摘,摘了一把算一次数。 忙碌了许久,外围的摘完了,闵希还想进去,傅言深拉了他一把,道:“回去吧,有些饿了。” 闵希看看鲜红欲滴的果子又摸摸肚子,着实是有些饿了,点了点头。 两人沿路折回,返回到之前放皂珠之处,闵希为难地看着一篮子的皂珠,道:“没地儿装了。” 傅言深道:“没事,你将就着抱果子回去,我提这皂珠。” “嗯嗯。”闵希点点头,但他看夫君赤着上半身提篮子,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要是被旁人看到多不好意。 不过很快他就没这么想了,篮子太重了,夫君斜背在肩上,提把在夫君肩上勒出深深痕迹,一走一晃间,竹篾割在夫君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他都看到几处磨蹭出血了。 这篮子新买的锋利得很,他夫君愣是一声不吭,想到夫君的手。 这人是真的能忍痛! 他赶紧走快了两步,拉着夫君的手腕。 傅言深眉宇微凝着,对上夫郎湿润的眼眸,神色不由软下来:“怎么了?” 闵希放了果子,伸手去扒拉夫君肩上篮子提把:“还是放下来吧。” 声音软软的,看着要哭了。 傅言深心脏也跟着软了。 顺着夫郎放下篮子,闵希看着他肩上的伤口,轻轻地吹,抿着唇随时要哭的样子。 傅言深却是很愉悦,笑道:“其实不痛。” 闵希瞪了他一眼,他都是这么说! 这红着眼睛凶凶的样子也太招人了,傅言深克制不住,对着他瘪着的唇亲了一口,夫郎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傅言深低低地笑,真的很开心,所有的痛觉都消失了。 闵希转身要去收拾起傅言深的衣服:“果子不要了,你穿回衣服吧。” 傅言深拉住了他说:“不急。” 来到一片芭蕉树旁,傅言深砍了几片芭蕉叶子,他穿回衣服,闵希用芭蕉叶捧着果子回去。 回到家,闵希放了果子一句话不说就将傅言深将屋里头,接着扒拉傅言深的衣服,解了他衣带,将他外衣半脱下,挂着臂弯间露出漂亮的胸膛。傅言深嘴角噙着笑不说话,任由夫郎动作。 闵希看到他身上伤口并没加深,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对上他温情的目光,闵希红着脸起身,傅言深一把拉着他的手:“去哪?” 闵希脸上发烫说:“给你拿药。” “哦。”傅言深这才松了手,却是跟着闵希一起回房了。 闵希心跳很快,不敢回头,拿了药一转身就撞到夫君身上去了。 男人的身体很热,像有无穷无尽的热量,烫得闵希心头一颤,忙退开了些。 傅言深低笑说:“小心啊。” 在堂屋,闵希给傅言深身上伤口抹了药。 这药是香姨给他的,香姨受什么伤都用这药,现在也给傅言深试试。 夫郎的手很柔软,傅言深被他抹得很舒服,懒散地将脑袋搁在他肩头,昏昏欲睡了。 等抹了药,闵希又检查了夫君的手,被绑带束着,看着肿是消下去些了,肯定还是痛的,但这男人是一声也不吭。 闵希抚摸着傅言深结实的手臂,心酸不已。乖乖地坐在那里,没怎么动,任夫君靠着。坐了没多久,他自己也昏昏欲睡,坐着没得支撑,一不小心就晃醒,一下子惊了,睁开眼睛,夫君还靠在自己肩上,却是醒了,笑盈盈地看着他。 闵希又红了脸。傅言深冲他亲了一口,低声说:“饿么?” 闵希羞羞地点头。 傅言深又亲他一口,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做饭。” 傅言深穿了衣服就出屋了。 闵希累得有些蔫了,坐在堂屋不想动。 傅言深在外忙着生火做饭,将四个大白馒头蒸上,又烧了些青菜,端上桌来,看着还没缓过劲儿来的夫郎,忍不住笑:“这么累啊?” 闵希蔫蔫地点头。 吃了饭,洗了手脚,解了外衣,闵希上床歇息去了。 傅言深将摘回来的果子放到阴凉的地方,等他们睡醒了再拿到县城里卖。 收拾完事,傅言深也洗了手脚,他出了汗,拿巾子擦得更仔细些。 穿着木屐放轻了脚步,到房里脱了外面衣服,钻被窝里去,这么一会儿,他夫郎已经累得沉了。 可见上午是真累坏,傅言深抱着他轻轻吻了一口,一倒头也立刻睡着了。 阳光在院子里移动,从有到无。 闵希先睁开了眼睛,他感觉胸口有些沉闷,他原本做了个美梦,梦到漫天鲜果跟叫花鸡落下,他好开心,结果它们劈里巴拉照着他砸下来,将他压得够呛,然后他就醒了。 醒来发现是夫君将脑袋埋在他胸口上睡。 满头墨发垂散,沉甸甸的。 闵希有些哭笑不得,连睡觉都粘着他! 他原本不想打扰夫君,被夫君缠着的感觉很甜蜜,奈何没多久他半边胳膊被压麻了。 实在忍不住了,动了动胳膊。 他动得轻,但夫君还是像不经扰的猫儿似的,一下子醒了,迷糊地抬起了头,看了他一眼,翻过了身平躺着。 闵希心中还有些不舍。 不过夫君翻了个懒腰,又抱了个过来,将他搂进怀里,下颌贴着他的额头,声音含糊说:“醒了?” 闵希心跳变快,低声说:“嗯。” 傅言深抱着他又眯了会声音,终于起身,穿了鞋子穿了外衣,伸伸懒腰,道:“起来了!” 闵希起身,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好笑,在他垂眸低笑时,夫君忽然凑到了跟前,四目相对,距离太近了些,闵希抵挡不住,悄然偏开目光。 下一瞬,夫君柔软的唇瓣落在他额前,低声说:“我们进城吧。” 闵希羞红着脸点点头。 含羞带怯的模样,傅言深忍不住又亲了亲他,这才心甘情愿道:“走!” 出到院中,两人浑身都舒坦,晌午睡得好,浑身的疲乏都消退了,闵希只觉得连今早的不适感都没有了。 两人准备了一番,傅言深将皂珠拿出来一些自用,之后将芭蕉叶铺上去,最后面才放果子,满满装了一篮子。 闵希背上自己的背包,跟傅言深一起出门。 到了他们村口跟县城口的交界,满地都是卖菜的,傅言深沿着路一直走,到了县城里边价钱可以卖得更好一些。 他们东西不多,随便就可以找个没人的空处卖。 这是山里来的果子跟皂珠,新鲜得很,摊位尚未摆好,就有人要围上来问:“茅莓怎么卖?” 闵希与傅言深对视一眼皆是乐了,原来这是茅莓。 傅言深道:“两文钱一把。” 那人道:“如何一把?” 傅言深撕了张芭蕉叶,给他捧了一把:“这个一把,你第一个来,给你多些。” 妇人一听,赶紧买了。 旁边立刻三两个人挤上来道:“那我们也来的很快,与她没差多少,可以便宜些?” 闵希:“……” 他看着傅言深笑,傅言深道:“行。” 他真就给那些人捧了一把大的,闵希算是知道了,夫君是个不会做生意的人,他这捧的一把比他们之前买的多多了,而且之前的水果都没这么新鲜。 买了鲜果子的人一个比一个都欢天喜地的走了,有一些看到皂珠问:“多少钱?” 傅言深道:“一文三个。” 闵希呆呆地坐在站在旁边收钱。 他们在山里摘了大半天,结果没多久便卖完了,摊位都没摆好,就要收摊子回去了。 那些客人还问:“到时候还在这边卖吗?” 傅言深提回篮子,道:“嗯,有的话就在这里卖。” 旁边卖荔枝的摊主道:“你这芭蕉叶还要吗?不要可以给我?” 傅言深道:“给你吧。” 现在正是荔枝成熟的季节,闵希回头看了几眼,傅言深道:“想吃?” 闵希羞怯地点点头。 傅言深道:“老板多少钱?” 老板笑呵呵道:“我这荔枝可比你那茅莓便宜呀!两文钱一斤。” 傅言深道:“这还便宜?” “小兄弟,这是早熟的荔枝,能不贵吗?” 说归说,傅言深还是买了一斤,放在篮子里看夫郎满心欢喜地尝了一颗眉眼都舒展开来了,他也跟着开心。 夫能有了吃的就啥也不想,傅言深只能从他怀里接过银两清点,发现竟有二十来文,傅言深不由有些欢喜,这赚得也稍微多了些,都比得上他扛一天麻袋的钱了,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其实就算没赚这么多钱,他也是想在家里陪夫郎的,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他拉着贪吃的夫郎往前面走,夏日的荔枝鲜美多汁,这个荔枝更是皮薄核小,别说夫郎了,他自己也喜欢。 第38章 第 38 章 抄书 闵希吃了两颗荔枝, 舔舔嘴角便此作罢,跟着夫君走,不知道夫君要拉他去哪里。 傅言深将他拉到了一座庞大的书店前, 整座楼都属于这书店, 店门两侧摆着水盘与巾帕用来给来访的客官洗手擦手。 闵希极少逛书店,但是再豪华的书店他也见过,但他还是要被县城的这个书店小小惊艳一瞬,想不到现成的书院都可以办得这么好。 可知, 书店赚钱之巨。 他父亲不允许他来逛, 觉得是文人附庸风雅之地,他到这里更是一群人都盯着他看, 这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区区县城的文人书生还不配跟他家搭上姻亲。 是以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得来逛过,但他也是读过几本诗书的,对书店有天生的向往, 他将篮子放在一侧, 跟着傅言深一起虔诚地洗手,将手擦干, 然后才踏进书店里来。 书店的小二看到傅言深,热情款待道:“傅相公,你来了,有些时日没见了,此番是想来买些书吗?倒是有些新进的书呢。” 傅言深嗯了声, 却是不愿多言,他囊中羞涩,买不起书,拉着闵希默默到一边看书去了。 这是一个高雅的书店, 店小二不会绕着客观看,不会围着他们转,不会时刻担心他们偷书,任着他们去看书。 闵希陪着傅言深看了一会,看的都是什么论语中庸春秋策论,不由无聊,傅言深回过头来见他已经打起了哈欠,笑道:“你自行去寻些喜欢的书来看吧。” 闵希立刻打起精神来,去看自己感兴趣的书了,傅言深见他走远,赶紧地将手里的春秋合上,换了个位置。 今日夫郎还说他懂得多,事实他什么都不懂,他赶紧拿起一些杂书来翻看,看看什么蘑菇可以食用,看看山中还有什么可以食用或者药用。 而那边闵希翻到了一本字体很漂亮的书,里面还有插画,不由爱不释手。 不知何时,店小二悄然站在了旁边,笑道:“这位哥儿真是有眼光!这本书是新进的书,我们书店仅此一套。” 话都聊到这份上了,闵希羞涩道:“多少钱?” 店小二道:“二十两一套。” 闵希失声:“多少?” 他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又恢复温和得体的模样,轻笑道:“二十两一套?一套几本?” “一套二十本。”店小二道。 闵希自身穿着便不普通,但他说贵店小二也没有其余表情,老老实实回复:“这位少爷,您肯定很少亲自买书。” 闵希心有余悸道:“是啊。” 一本书一两银子,天杀的! 店小二立刻说:“那小子可以给你介绍一下书本。” 拒绝也不是,闵希便点了点头。 在店小二的介绍下,闵希大概明白了刚才的那一本书是特殊的,所以它贵一些,因为是手抄本,手抄本贵许多。 但是他们还有印刷本,印刷本就卖得便宜些了,几十文到百文不等。 手抄本要比印刷本贵个十倍不止。 闵希听得有些恍惚,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书本竟然如此的贵,那他夫君家里那十来箱书,不知可以卖个多少钱! 当然,他夫君的书自然是不可能卖的,买书还差不多,还卖! 原来他夫君平日的衣服也是朴素,钱都是花到这里来了。 闵希了然。 想了想,他突然道:“你们缺不缺抄书人?” 店小二:“嗯?” 闵希难为情地别了别头发:“我识得几个字,想抄些书来补贴家用,可否?” …… 这边傅言深学到了知识,那边闵希通过了面试。 傅言深将书本合上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家夫郎开开心心地往背包放书籍,还一放就是好几本,他顿时有些愣了,夫郎何时如此有钱,能买这么多书了? 见他过来,闵希开心唤道:“夫君。” 方才面试闵希的掌柜道:“傅相公,原来这是你相公,两位都是读书人!真是郎才郎貌,般配不已!” 傅言深道:“多谢。” 拉着闵希出门去了。 在门口提上他们的小篮子。 闵希羞红着脸,任由夫君拉着。 走了一段路,傅言深笑道:“方才那么多书怎么回事?” 闵希羞涩道:“是我接的活计。” 傅言深:“啊?” 傅言深这时才发现自己傻了! 本末倒置! 他是个读书人!抄书本来就赚,犯得着去扛麻袋吗! 傅言深拍了一掌自己的樟木脑子,闵希赶紧拉了他的手,眉心微拢,鲜艳的红唇也微撅起来:“不要打自己!” 傅言深笑道:“没有打自己,只是觉得自己读书读傻了,都没有夫郎聪明。” 闵希被他逗得嘴角翘起来,眉眼弯弯看他。 傅言深:“抄书多少钱?” 闵希道:“我是新手,所以八十文一万字。若是写得好了,以后可以提到百文甚至两百文。” 傅言深略稍思索片刻道:“那还行。” 高强度写四个时辰,也是可以写到一万字,但是四个时辰之后就不建议了,不然错字多。 总之在家里面抄一两个时辰就有十几二十文,这还是很不错的。 看到夫君嘴角露出笑容,闵希也跟着笑,他们又多了一项生存技能。 傅言深拉着闵希的手道:“要不要去买些熟食?” 闵希羞怯道:“我们家里的锅还没有煮过肉。” 这是想回家吃的意思。 家里那一口小铁锅,傅言深煮饭又煮菜,如果可以的话,要再买一个铁锅,将饭锅跟菜锅分开来,倒是可以再买个陶锅,不管是炖肉跟煮饭都是好的。 不过他们只有二十来文钱,买了陶锅就买不了肉了。 傅言深再次窘迫起来。 他把话跟闵希一说,闵希想了想:“那我们先去问下陶锅的价钱,实在不行今日便不吃肉。” 傅言深脸上的羞耻蔓延到耳根,好好的一个大户人家哥儿跟了他,连肉都吃不起了。 到了卖陶土器皿处一问,那口锅竟然挺便宜,才二十五文一口。 但是他们拢共也就剩二十五文了。 果然买了锅,其他都不用想了,回去啃青菜去吧。 闵希跟傅言深对视一眼,闵希提了一口气,转过来对店家笑盈盈道:“店家姐姐,二十二文可否啊?给我们留几文钱买个肉吧,下次买陶器我们还是要来这里买的。” 店家笑道:“哎呦,说话真是甜,行吧行吧,二十文便二十二文吧,看你个娇生惯养的小哥儿年纪轻轻也馋得紧。” 店家将陶锅用麻绳包裹好,两人皆是一喜,太好了,还有钱剩! 闵希在篮子里面拿了几颗荔枝送到店家手上,店家直夸他:“哎呦,真是嘴甜心善的好哥儿,下次来还给你优惠!” 其实他们也想不到自家还缺些啥陶器,就那么一说。 闵希羞红着脸离开了。 他们走到一个猪肉摊,这摊子不但卖猪肉,还卖豆腐。 闵希上前道:“店家,这猪肉怎么卖?” “我们都是当日的肉当日清,现在晚了,给你便宜些,十五文一斤,小哥儿来几斤?” 闵希脸蛋微微一红,回头看了夫君,又道:“豆腐怎么卖?” 店家道:“豆腐也只剩一个了,一文五一个。” 闵希道:“我没有多余的钱,只剩三文了。”他羞羞涩涩地将手中躺着的三枚小铜板亮给店家看,道:“可否买一个豆腐,剩余的都买肉?” 店家痛快道:“行!” 闵希有些惊喜,回头又看了夫君一眼,夫君冲他笑笑,一文五的猪肉确实少,不过他上一次也只买了几文钱的猪肉。 豆腐跟猪肉放在篮子里,两人心满意足。傅言深一只手提着陶锅,另一只受伤的手拉着夫郎,夫郎掌心软软的。 到了家中,放下东西洗了手,傅言深说:“今日我们也蒸些馒头吃吧。” 这边不种麦子,面粉是外来之物,价高,对农家来说,馒头算是不错的零嘴,自从回到这县城府上,闵希就极少吃到馒头,也是有几分馋嘴,刚出锅的馒头香喷喷的,松软好吃。 他自然欢喜,立刻点点头好。 傅言深进房将今早晨爆的米花拿出来问闵希还吃吗? 闵希吃了两颗,便不想吃了,有了更香甜的荔枝,就不喜欢这已经凉了的爆米花,他摇了摇头。 傅言深笑了笑道那我拿去送人了。 闵希没什么不同意的,看他又拿了几颗荔枝,这才将东西捧出门去,临行回头道:我很快回来! 闵希又点头。看他大步流星的几步消失在路的尽头,闵希心情失落了一瞬,先去收了衣服,等他收完衣服出来,夫君又出现在路那边,果真是很快又回来。 夫郎装了东西去,自然也不是空身回来,但是那碗装的东西闵希却不甚懂,默默跟在夫君身后,看着夫君将刚买的陶器洗干净,往里面加面粉,再把刚才碗里面的东西倒进去,那应该也是面团,两股面团不停的搓。 傅言深一只手操作不太方便,抬头见夫郎目光灼灼,脸蛋红扑扑,声音绵软:“夫君,可以让我来么?” 闵希看这搓面团还挺有意思的。 傅言深轻笑道:“来。” 闵希迫不及待地束起衣袖,细白的手伸到陶锅里,比粉白的面团还白嫩些,玩儿泥巴一般搓面团,偶尔触碰到傅言深的手,心脏有异样的感觉。 第39章 第 39 章 辛苦一晚 搓好面团, 傅言深将陶器盖上道:“等些时晨。” 此时天气不早了,他们就一口陶锅本应先煮饭,却还要等面团发酵。 傅言深只觉得自己傻了, 然而夫郎一脸欣喜地看着他:“我见过厨房的嬷嬷也是这样搓面团的, 夫君竟然连这个都会!” 傅言深尴尬的点点头:“我先给你烧点水洗澡。” 对他可太会了,搞得现在还不能煮饭,有条件还是得再买个陶器,用来搓面团也好。 傅言深便开始烧水, 这次夫郎却没有陪着他, 而是进了房间,傅言深突然觉着些无趣来, 第一次觉得烧火无聊,往灶里面添了两把柴火,起身拍拍衣服也进了房。 此时已过黄昏,光线变得黑暗。 傅言深进了房, 看夫郎背对着自己在箱子那边收拾些什么, 走过去道:“你在做什么?” 一看夫郎手中捧着他的书。 闵希将夫君的书本拿出来笑道:“明日我抄书,夫君也好在家里好好学习, 过不久便要参加院试了。” 傅言深失笑:“你还记得这个?” 闵希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傅言深赶紧过来帮他搬书道:“好好好,明日我读书!” 闵希轻轻将他推开道:“不用你搬,你手不方便,明日我帮你研墨。” 傅言深跟在他身后,他去到哪跟到哪像尾巴一样说:“夫郎真好。” 闵希羞红着脸不理他, 自顾自地帮他把书捧到外面去,在收拾堂屋里的书桌时,傅言深从后面抱上来环住了他的腰,闵希微一偏头, 便看到了夫郎俊朗的侧颜,心跳禁不住砰砰地砸。 闵希继续低头回去,小心地擦拭着桌子。 这桌子如今被当做供台一般摆在正中间,读书写字就不可以坐在堂屋正中间,闵希稍微将桌子挪偏一些,他一退就碰到后面的夫君,不由得小声嗔道:“夫君,你不要在这里碍脚啊。” 声音轻轻的,手也轻轻地推拒着他。 傅言深搂着他不愿意动一只手放在他的腹部,下颌垫在他的肩膀上,偏过头来亲吻他垂落下来的发,低声说:“夫郎真香!” 闵希感受到身后夫君越发炙热的体温,脸烧得通红起来,再不推开他就推不开了,转身,推着他的肩膀说:“夫君还没洗澡,还没吃饭。” 看他羞怯欲滴的模样,傅言深恨不得现在就将他吃掉,控制不住心痒痒,捏着他的下颌,在他唇上轻咬一口,低声喃喃道:“好,先吃饭。” 傅言深稍一松开闵希逃也似地出去了,心跳很快。 傅言深说:“你去哪里?” 闵希说:“洗澡!” 傅言深笑道:“你都没找衣服,怎么洗澡?行吧,我帮你找衣服。” 其实不用找,刚收的衣服就放在床头上,方便他们换洗穿。 闵希想要阻挡都拦不住了,夫君已经将他的衣服拿出来了。闵希羞红着脸,一把抢过自己的衣裳,里面有不好给男人看到的亵裤。 但夫君的手方才就握在他亵裤上。 其实是行房事的时候,都是他自己脱的,夫君碰,也太羞涩了。 他一把夺过来,羞红着脸就进了澡室。 傅言深低笑一声,去倒热水,铁锅要用双手提,牵动伤口,酸痛得快。 闵希到澡室放了衣服出来时,夫君都已经将热水送他跟前了,他赶紧过去帮提:“你的手!” 男人说:“没事,不痛。” 气得闵希想揍他。 这时天色完全暗下来了,傅言深点了油灯往里面送,出来就开始搓馒头。 搓好的馒头放在大碗上,不像李二嫂搓的那么大一颗,他搓小小的一个,放了满满两碗。 搓到一半,他皱了皱眉头,他们就光吃馒头嘛?多没滋味,他想起那个包子。 拿起菜刀割了一半猪肉,本来就是一点点猪肉,又被他割了一半,更加伶仃了,他索性整个猪肉都拿起来放在砧板上开始剁,剁成肉泥,又洗了些菜叶子切碎,猪肉下锅炒一下爆香,然后将一半的肉泥跟菜叶子包进馒头里做成包子。 包完了馒头,洗陶锅下米煮饭。原想将馒头架在陶锅上面蒸,但是他们没有蒸笼,便此作罢。 傅言深有些头疼,没有蒸笼,这馒头如何是好,难道又要拿到李二嫂家?去借一次东西就要还人家一些东西,李二嫂家孩子多,到时候馒头就没剩两个了,真是难搞。 傅言深拿着菜刀出了门,没走远,就在门口削了两根竹子,削成片直接编成块垫儿,用菜刀剁掉四边的角角。 将陶碗倒扣在装了水的铁锅里,将竹编势儿放在碗上面开始布馒头包子,盖上锅盖,大火起烧。 聪明如斯! 不过很快,傅言深又皱起了眉头,因为旁边饭快熟了,本应该煮菜的时间,他还在蒸馒头。 夫郎洗完了澡,坐在旁边默默的看着他,火光映在夫郎漂亮的脸蛋上,那双眼睛充满期待,对夫君是万分信任。 傅言深羞愧不已,原本他们就可以吃饭了,而不是在这里饿肚子。 包包子剩下的肉末炒豆腐块,再炒个青菜竹子就可以吃饭了。 闵希往烧水的锅里添了几根柴草,那锅里的水热了,闵希道:“夫君你先洗澡吧,这火我来看便是了。” 傅言深道:“也好。” 今日行事蠢了些,好在夫郎没发现,没关系,以后他会改的。 这一次闵希主动地给傅言深倒热水提到澡室,他提得慢,傅言深走在身后说:“我来吧。” 他红着脸就不让。 等到傅言深洗澡出来,终于那馒头蒸熟了,一打开香喷喷的馒头味直扑鼻而来,闵希双眼冒着光:“好厉害啊,夫君。” 等把馒头跟竹编垫子都提起来后,闵希看见下面倒扣的那只碗惊呆了,还有如此蒸法? 傅言深尴尬道:“没有蒸笼,只能如此简单蒸着了。” 又惹来媳妇的一次惊叹:“夫君厉害,这都能想到办法!” 傅言深松了一口气,夫郎不嫌弃就行。 洗了锅,傅言深下油煮菜没多久就出锅了,两人美滋滋地开始吃饭。 菜上桌没多久,三只小馋猫寻着味道就来了。 闵希喊了一声夫君,傅言深挑挑眉,识趣地去拿了个碗给它们盛饭。 闵希往饭里面加了一些豆腐汁水,还有青菜的汤水,煮的饭不多,闵希给它们放了一个馒头,碗放在地上,三只小猫吃得喵喵喵直打呼噜。 闵希看得欣喜不已。 傅言深道:“吃饭了。” 他这才收回目光说嗯。 今日又是丰盛的一餐,有肉有豆腐,还有青菜,更有包子跟馒头。更重要的是,还有鲜美多汁的荔枝! 菜很简单,但是肉沫豆腐做得很好吃,豆腐的鲜美加上肉的清香,还撒了葱花,色香味俱全。 筷子一夹就碎的豆腐,他夫君炒了居然没碎! 一口下去嫩滑爽口,味道很鲜,入口即化。 光是肉沫豆腐泡饭,他就吃了两碗饭,想不到竟然如此香。 吃完饭,闵希含了一颗荔枝,立刻笑弯了眼眸,好满足! 三只小猫吃的比他们还快,现在在那里互相舔毛。 闵希看着天上的弯月,今日似乎比昨日要圆满一些。 他歪着脑袋想八月夫君就要院试了,一定要多多督促夫君学习。 正如此惬意地想着,突然一只大手揽住了他的腰,闵希全身的神经都绷起来了,僵在那里不敢动,羞怯地低了头。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耳边是夫君低喃的声音:“我们睡觉吧,夫郎?” 夫君的下巴已经搁在他肩膀上,稍微偏过脸来就能看到他灼灼的漆黑眼眸。闵希稍一点头就被拉进了房里面,柴火熄了,灯灭了,屋里一片漆黑。 院子静悄悄,没多久,房间里面溢出一些难耐的声音,床榻不堪重负的声音。 一夜过去。 闵希躺在床上,起的有些晚,昨晚依然是磨人的一天。 希望夫君的手快点好吧,今日赶紧带他去看大夫! 虽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但真的好辛苦。 他起身腰都有些酸疼了,昨晚有这么激烈吗? 可能隔了一夜,夫君的手好了些,最后的时候,还是将他压下去了。 然后没几下,夫君自己疼得轻嘶几声,闵希好生心疼,羞红着脸学着书中所教,背过了身。 那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 夫君完好的手掌,掐了他一晚的腰。 或许是这个羞耻的姿势,更让男人好发挥吧。夫君的乐趣很高,持续得比初晚还要久一些。 他好不容易起身出门,夫君还过来扶他,仿佛他已有十月身孕,羞得他满脸通红,小声说:“我不需要搀扶着。” 傅言深在他脸颊亲了一口道:“我就喜欢扶你。” 闵希羞地推他,自己到院子里打水漱口,这才发现夫君居然水也挑满了衣服也洗了,他居然睡得如此晚。 起身走了两步,他也舒服多了,他红着脸,边做些伸展动作边想,估计就是昨晚几个单调动作保持太多。 吃了粥,闵希将自己要抄的书也放上桌去,他只站小小一角夫君站一大角,对面而坐,傅言深看着他笑了一下。 闵希红着脸说:“不要再看我了。”心跳很快:“你再看,我容易抄错字。” 傅言深道:“好。” 闵希道:“好好学习。” 傅言深又道:“好好好。” 闵希看着夫君乖乖应答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傅言深也跟着笑了笑。 闵希瞪了他一眼,他立刻道:“好好好,这次真的好好学习了。” 第40章 第 40 章 又进山 傅言深低了头, 翻了一本书开始看,没看多会,果然沉浸下去, 闵希帮他研墨。看着夫君认真学习的模样, 闵希心中欣慰。 夫君若是能科举高中对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外祖当年在朝为官被诬陷,如果可以,他自然想帮外祖一家沉冤得血, 当然这都是后事, 现在不敢想。 夫君能好好学习中个秀才免个劳役,他就很开心了。 不过夫君尚未满十八, 应该也不用服劳役,明年就不知道了,还是希望他今年能中个秀才。 研完墨闵希静下心来开始抄书,阳光在院里扫洒, 闵希觉察些疲惫, 停下笔来时,已近正午, 他支着脑袋在旁边看夫君学习。 夫君学习起来有废寝忘食的劲头,不知不觉间动用了左手,眉头皱了皱,依然沉心学习。 闵希没打扰他,自己出了堂屋, 想自己去烧火做午食。 然而,他还是高看了自己,不管怎么点,火都不着, 火星都没有,更别提烧饭。 不由觉得自己差劲,他现在是嫁入农家,连最简单的烧火煮饭都不懂!如果将来夫君厌了他,他岂不是活活饿死,就算夫君一直疼爱他,那也不能让夫君一刻不离的守着他啊! 更何况,夫君考中秀才之后,若还想高升,就要到院府去读书,难不成到那时还要夫君日日回来给他煮饭?一日三餐都要夫君操心? 如此想着,他不由有些心急,那何那火就跟他作对一样,死活点不着。 气得他丢了木棍,将自己圈在小小一方木墩子上,小声啜泣。 忽然,一只温热的大手落在他的肩背上,他一惊,猛地回过头来,看到夫君那张俊朗却又无可奈何的脸。 傅言深轻叹一声,轻轻安抚他道:“为何不叫我?” 闵希将脸撇到一旁,抹了一把眼泪,小声说:“我想给夫君煮一顿饭。” 傅言深道:“不需要你给我做饭,只要你陪在我身旁,便是莫大的欢喜。” 闵希脸一红,小声说:“我自己也是要吃的,总不能时时刻刻都要夫君给我做饭吧。” 傅言深道:“为何不能?我就是给你做饭一辈子,又何妨?” 闵希一怔,心跳不已。 “但是你还需要读书啊,你需要去院府读书。” 傅言深道:“我也可以在家里读书的。” 拉着闵希的手低声说:“科举嘛,今年考不上,明年还可以考,但是媳妇今日不陪,明日也补不回来了。” 对上夫君的目光,闵希只觉得要羞到土里去了。 “你本就是大户人家的哥儿,会的东西很多,无需拘泥于厨余之地,不必为此介怀。” 说着傅言深拍拍他肩膀:“你先去休息,我来烧饭,一会便好。” 闵希还想说什么,傅言深道:“有你没你我都是要做饭的,有你在,做的饭还香一些,好了,别多想,快去休息。” 闵希躺在床上听着厨房外面的声响,心里无比的充足,他算了算,今早晨估约赚了二十文。 他有些惊喜,想不到居然能赚这么多。他今日起得晚抄得也晚,还不太顺手,等将来顺手些肯定能赚更多。 抄书也是一件挺冶炼情操之事,想比于刺绣,他确实更喜欢抄书。 等抄书也抄烦了,可以跟刺绣换着来,都可以赚银两。 晌午吃过午食又睡了一觉,醒来之时,闵希窝在夫君的怀里,是夫君一直抱着他,不肯撒手。闵希羞红着脸任他抱着。 夫君在他耳边低声说话:“一会我们出门一趟吧,到山里面去。” 闵希立刻说:“好呀!” 声音都变得欢快许多。 傅言深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就知道自己夫郎是个闲不住的,事实生性活泼,喜欢出门去。 两人起身换了旧衣裳,拿着柴刀与篮子一起出门了。 篮子的把手被傅言深用草绳细细绕了一圈,现在没那般扎手了。 这一次傅言深包了两个馒头包子放在篮子里,以防饿了吃。 关了房门,屋堂门,院子门便出去了。 虽说一人都不在家会有被后娘上门惹事的风险,但想到上一次自己在码头扛麻袋,听说后娘上门惹事,夫郎一人面对十几个流氓,心中着急恐慌。 现如今的心情便是书山银山,都不如媳妇重要。 他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拉着媳妇出门,昨日不够钱买不了背篓,今日赚了钱定要先买个背篓。如此,他们也能多摘一些。 两人一起往后山而去,没几步路闵希突然被窜动的草丛吓了一跳,山里面荒无人烟,什么爬行的动物都有,碰到毒蛇就不好了。 傅言深立刻将他护在怀里,说:“什么东西?” 他刚想拿菜刀去看一下,突然,草丛里钻出一颗猫头,看着他们喵了一声。 傅言深松了一口气,闵希惊喜道:“它怎么在这里?” 这是那只小小的白猫,看到他们钻出了草丛,凑到他们脚边,喵喵喵蹭了蹭。 突然胆子变得这么大,闵希始料未及,一抬头,原来夫君手里面拿着一个馒头。 傅言深道:“估计是在这里捉虫蛇吃。” 傅言深掰了一点点馒头丢在地面,道:“让它跟着我们,到时草丛里有些什么它能知道。” 闵希好奇的说:“怎么让它跟?” 傅言深笑了笑,将掰了一点的馒头又放回篮子里,拉着闵希只身往山里面去了。 小白猫吃完了地上的馒头,嗅了嗅鼻子,喵喵喵地又蹭上去了。 傅言深道:“它还小,要是它母亲在就好了。” 不过太大的猫警惕性强不容易离开自己的领地。 还是嘴馋的小猫好哄骗。 这时傅言深又觉得还是得买只狗,狗能看家又可以带上山,如此想来还是得买两只。 到了山里,他们先去砍了芭蕉叶,摘了皂珠又到野苺树边摘打苺,这一次摘得没之前快了,都比较偏僻,有一些几乎够不到,闵希累得坐下来休息。 傅言深坐了一会,起身说:“这里有蜜蜂,我们去看一下,能不能找到蜂蜜?” 他们顺着采了蜜的蜜蜂回飞的方向,找到了蜂巢。 密密麻麻的集结在一棵树上,那蜂窝都快有一人那么大了,两人都看直了眼,这得有多少蜜啊? 如今,虽然已有养蜜人,但蜜依然很贵的。 不过这蜜虽多,蜜蜂也多呀,他们就是看看而已。 一个是五谷不勤的书生,一个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如何采蜜?这是一件难事。 傅言深看了一眼闵希道:“想吃?” 闵希直接了当地摇摇头,这么一大窝蜜蜂追过来,他跟夫君今日就可以安息了。 他直接拉着夫君就走了。不要吃,不可以吃,不给吃! 如果是什么猛虎野兽,说不定他还有一战之力,这个完全没有的。 傅言深道:“到时候我们可以搞个蜂箱放在这里,到时候采蜜就容易了!” 闵希道:“不要,我不想吃,我不要蜂蜜!” 傅言深道:“真不想吃啊?有了蜂箱,蜜蜂自己会飞进去,到时候我们采蜜只要引诱它们出来就行。” 闵希动心了一下,但很快坚决摇头,提手敲了一下夫君的脑壳:“不要!你一个读书人,不要老是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学习才是!” 突然那边喵的一声,闵希心头一颤,扭头看去,只看到那只小白猫高高地蹦起来,似乎遇到了什么敌袭。 闵希就地取材,直接扯了一根木棍冲过去。 傅言深还没回过神来,夫郎就已经跑出去了。 他无奈也只能跟着过去,过去一看草丛里面蹿出一条蛇。 那是一条浑身漆黑的蛇,有斑驳的花纹,头呈三角形,仰起头在地面扭曲爬行,随时要去攻击小猫,小猫竖起耳朵,身子扭曲,呲牙盯着它。 闵希乍然看到这条蛇,吓得差一点又跑回去,好大一条,有他手臂粗,这条蛇眼看就要向小猫袭去,闵希一棍过去卡住了它的嘴,将它压到地上,这时候才叫起来说:“夫君夫君,蛇蛇蛇蛇蛇,好恐怖好恐怖的蛇!” 傅言深头皮发麻,差一点站不稳:“这是五步蛇!很毒的!” 这粗大的五步蛇,居然被他夫郎一棍压制住了! 但那尾巴还直甩。 傅言深硬着头皮走过去,闵希看着他,声音软糯道:“夫君怎么办?”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刚想开口。 闵希说:“听说越毒的蛇,蛇胆越贵!我们把它拿去卖了吧?” 他扬起头,双眼都亮晶晶的。 傅言深:“……” 他狠狠地咬了咬嘴唇,道:“好,卖吧!” 他面无表情地板着脸去掐蛇的三寸,蛇的身体盘在他的手臂上,他就如此揪着蛇面无表情的说:“下山吧。” 闵希看着他,目光又露出崇敬:“夫君好厉害!” 那蛇身滑腻腻的,傅言深心都麻了,扯着嘴角笑了笑,说:“拿上东西下山去吧。” 闵希赶紧去提篮子,将剩下的馒头递给小猫咪吃,又撸了撸它的脑袋,说:“下山啦。” 然后赶紧去装了先前摘好的皂珠下山去了。 他们也不回家了,直接就往县城里去。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小赚一笔 阿肖远远看到他们, 热情地招呼道:“沛瑜哥,嫂子,去哪里?” 等到走到近了, 看到盘在傅言深手臂上的那条蛇。 “啊!” 阿肖一声尖叫, 坐到了地上,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去:“这这这这这这么大一条蛇!” 也不等傅言深跟闵希回应,他自己连滚带爬的就跑了。 闵希:“……” 他看向自己的夫君,双眼充满期待, 还是夫君厉害! 殊不知, 他夫君的心都已经寒了。 一路走进县城,大家纷纷避让, 有好奇的回头,有不怕死的跟着走,有大胆的更是向前跟他们说:“喂,卖不卖?” 傅言深目光冰冷的看过去说:“你买?” 那人双眼冒光:“买买买!” “钱?” “一两?” “二两!” 那人一咬牙:“成交!” 傅言深往闵希这边点了一下下颌, 那人识趣地将钱交给闵希。 一手交钱, 一手交货,那壮汉也跟傅言深一般捏着蛇的嘴巴。 那蛇盘上他手臂的时候, 他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说:“你小子可真行!” 傅言深面无表情说:“可别松了手,被咬死,别怪我。” 壮汉捏紧了,他才松了手。 这个时候他整条手臂都麻了, 不知道是因为从山下一路下来没动过麻的,还是被蛇缠麻的。 总之,在捏蛇的那一刻,他就没有知觉了。 但是此刻看着夫郎怀里揣着二两银子, 双眼发亮地看着自己,他有一些飘飘然恍恍惚惚的。 他默默地松着手臂,心想值! 就算将蛇提到京城,他也愿! 这时候才记起来要去卖篮子里面的山货,闵希一路追着夫君下山都忘了累,这一次的山货少了许多。 一放下去,大家一窝蜂挤过来,他们卖得又便宜货又新鲜,一下子就卖完了,拢共卖了十五文。 大家都喜滋滋地放到篮子里,还问闵希下一次什么时候来。 闵希也不知道啊,那山货是越摘越少,估计缓一段时间才有成熟的。 卖蛇得了二两银子,现在想想闵希才觉得后怕,如果夫君当时不小心被咬了一下,他岂不是没有夫君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兴奋,看着夫君捏蛇,就觉得特别厉害,自己还想动手去试试。 夫君真不愧是夫君,好厉害厉害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淡定至此,理智清醒,还能讨价还价! 他现在都想回去跟夫君做羞羞的事情。 …… 不过夫君的手,想起这个,闵希赶紧拉着傅言深去找个大夫,今日闲钱多了点,赶紧给他开副好药,早些好了,他晚上也不用那么累。 大夫给傅言深换了药,说年轻人就是好到快,已经大差不差了,再过几天便彻底好了。 傅言深道:“我也觉得没那么疼了。” 闵希只觉得高兴,夫君不痛了,自己晚上也不必受苦,万万想不到夫君尝过了别的滋味,晚上根本回不去了! 出了医馆,傅言深道:“夫郎想买些什么?” 闵希摇摇头,傅言深道:“那跟我来吧。” 他先去买了两个背篓,一大一小,将篮子柴刀一并放进去,又要去买米面火折子,再去买个陶瓷盘子,用来和面,再买个蒸笼与蒸笼架子。 一共花了百来文钱。 买完傅言深看向闵希:“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闵希茫然地摇摇头,他不当家做主,不知柴米油盐,只想吃点好吃的。 傅言深道:“好。” 拉着他进了一间客栈,在这里打打牙祭。 他们看了菜单,县城里菜稍微有一些贵,动辄几十文,连素菜都要卖十文,在乡下,一碟素菜可是顶不值钱的东西。 闵希看了都要啧舌:“夫君,我们不吃素就吃肉。” 傅言深道:“没关系,你想吃素就吃素,想吃肉就吃肉。” 闵希吐吐舌头:“回家大把素吃。” 闵希看着菜单,点了一盘糖醋排骨,这一道菜就花一百文,但闵希实在想吃些甜甜的东西。 他已经很久没吃甜食了,傅言深看他目光落在那道菜上时眼睛都亮了亮。 店家请人用彩绘画了糖醋排骨的图,画得可真像,看着就让人馋。 他们又点了鸡汤,这鸡汤倒是便宜些,四十文有半边鸡。 菜品很多,每一道都鲜艳诱人,闵希克制地只点了两道菜,其实先点一两道也是好的,吃太多了,下一次就没得吃。 菜还没端上桌,他们先吃了些茶水跟小菜,这茶水香香的一股大麦味儿,回味无穷。小菜是酸萝卜跟小炒花生米,一个酸酸的,一个咸咸的,都很脆口也很开胃。 越吃闵希就越觉得饿,他们点的菜是现炒的,得花些功夫。 闵希支着脑袋百般无聊地等,不过没多久,鸡汤就端上桌了。 端上桌时闵希都香迷糊了,这香味也太浓郁霸道了些,直往人鼻孔里面钻,他尝了一口,直接被鲜迷糊了眼睛,也不知他们是用什么材料炖的汤。 汤好喝,鸡肉更是绝美,软烂鲜嫩,入口即化。 闵希许久没吃到如此好吃的鸡肉,不对,他上一次就吃了一个绝美的叫花鸡,但这两个味道是完全不一样的,一个鲜,一个香。 这个汤真是绝了,喝得闵希赞叹不已,傅言深也连连点头,眼睛都眯了眯,一脸享受。 等他们喝完两碗汤,糖醋排骨就上来了。 糖醋排骨甜酸可口,软烂烂的,一咬就脱骨,闵希吃了一口,捧着脸蛋不说话了。 喜欢吃甜食的人都要哭了。 他又咬了一口,小声说:“今天好幸福呀。” 傅言深笑道:“喜欢就多吃点。” 闵希往夫君的碗里面夹了好几颗排骨:“夫君也吃,别光顾着吃饭。” 他知道夫君有意让他多吃,鸡汤也是,夫君将肉质最多最劲道的大鸡腿给了他。 他刚喝完一碗,傅言深又往他碗里面添肉,自己默默的在那里吃饭。 闵希也给他打汤打肉,傅言深便笑得开心。 饭馆里面的菜真挺不错的,不然也不会生意繁忙,这么贵,大家都在家里吃得了。 闵希吃得心满意足,小肚子都要吃撑了,最后骨头也要打包带走,回去喂那三只小馋猫。 说到猫猫,傅言深这才想起自己要做的另外一件事,捉两只小狗回去看家护院。 夫夫俩一起去看狗子,闵希道:“它们会不会跟猫打起来?” 傅言深沉吟片刻说:“希望不会。”过了一会又道:“我们买小狗,从小跟猫玩一起,应该就不会打了。” 嗯嗯,闵希点了点头。 民间就有故事传闻猫狗不和,据说很久很久的时候,一个农户家养了一只猫,也养了一只狗,农户让猫跟狗狗一起犁田,狗乖乖的犁田,猫躺在树下偷懒,然后等到狗犁完田要去跟主人告猫状的时候,猫趁机下田,满田踩了脚印。 主人过来一看,满田都是猫的脚印,将狗子揍了一顿。 从此狗就恨上了猫,见猫就冲。 当然也有完全相反的民间故事,说是猫犁田而狗偷懒,最后猫见了狗就冲。 总之大差不差,都是说猫狗不和。 乡下许多人家养狗,乡下也有许多人家散养猫,偶尔也会看到猫狗相遇,是有些冲突,倒也不至于不能一起养,有主人在便行。 稍微走偏一些,就有一路都是卖鸡鸭狗的。 闵希挑中了两只活蹦乱跳的小狗,一黑一灰,憨憨的,看着十分敦实,那主人说出生两个多月了,不知真假,只知道挺小一颗,但是抱起来却是挺沉。 一问价格,二百文一只。 闵希下意识说:“这么贵?” 农夫说:“这狗皮实得很,看家护院一把好手!” 闵希看着憨憨的吐着舌头的小狗说:“两只我们都要了,可否便宜些?” “哎呦,小夫郎,你要多便宜啊?” 闵希小心翼翼地伸出三颗指头:“三百可以么?” 农夫:“哎呦,小哥儿砍价一砍去了一半!” 闵希道:“那我们再加三十文?” 农夫思索片刻说:“行行行卖给你们,图你们对它们好点,你们穿着不错,应该也是有点钱的人家。它们跟了你们,将来也有个骨头吃。” 闵希甜甜一笑道:“这便有骨头吃。” 说着翻开了从客栈带来的碎骨头。 闵希给狗子喂了碎骨头,它们甩着尾巴就要跟着走了,逗得闵希直笑。 农夫也开心,收了钱,一别两散。 两只小狗汪汪汪左右看看新旧主人,最后还是忍不住碎骨头的诱惑,跟着闵希跑了。 农夫站在远处,挥挥手说:“哎,走吧走吧。” 街上人多,闵希从傅言深大背篓里面拿出小背篓,将两只小狗放进去。 傅言深说:“让我来背他们吧,你背这些杂碎。” 于是换了来,傅言深背两只小狗,闵希背篮子菜刀,有背蒌果然比提篮子好拿。 走了两步看到小鸡崽小鸭崽,闵希倒想养,但是家里有猫时常光顾,就不可以养,怕被猫扑。 那两只小狗也汪汪汪的,从背篓里探出头来,跃跃欲试。 闵希摸了摸小狗的头说:“当你们长大了,可以帮看小鸡崽再买。” 他不但想养小鸡崽,还想养些小鸭子。 傅言深安抚他道:“欲速则不达,慢慢来。” 闵希:“嗯嗯嗯。” 他们已经吃过晚餐,不需要再吃,但还是买了些肉回去。 晚上买的肉会便宜一些。 临回家前不忘给刚买的小狗跟家里的小猫买两个大碗,买的是用葫芦瓢做的碗,够大,希望它们不会吵架。 小两口提着大包小包一起回家。 将小狗放下,让它们在院子里面奔跑折腾。 傅言深去煮了些米饭,闵希算今日花了多少钱。 主要是算还剩多少钱。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今日就花了差不多五百文。 钱是真好花。 傅言深让他收钱,他就将碎银子用荷包收好,另外的五百文钱用红绳串起来,每百文穿一串。 捧着沉甸甸的五百文钱,闵希满心欢喜,日子又有了奔头! 除了这五百整钱还有三文散钱,到时候货郎来了也可以买些东西给小孩子吃。 想到这里,他有一些嘴馋,怎么就没有买点小零嘴回来呢? 下馆子吃得太幸福了,有一些忘记了。 第42章 第 42 章 开荒 这边傅言深将米饭煮好了, 勺了一碗出来,又将吃剩的骨头剁碎拌在饭里。 满院子乱蹦的小狗早就围过来了,摇着短短的尾巴, 傅言深刚将碗放下, 立刻挤过去吃饭。 一转头,院墙上落了三只猫,一大两小。 闵希笑道:“它们也来了。” 傅言深也笑道:“嗯,给它们也留了吃的。” 说罢将另外一只碗也放到地上, 跟狗子的碗隔了挺长一段距离。 小黑狗闻着味儿就过去了, 闵希眼见脚快,脚尖勾在它小肚子上, 轻轻将它提了回去。 它小奶音汪汪叫着还想回头,闵希蹲下来揪住了它:“不许跟猫猫抢食!” 傅言深将木墩子放在闵希身下,闵希顺手接来坐了。 如此反复几次,小黑狗失落地嗷嗷叫着回头了, 继续吃它的狗食。 而猫这边, 三只都落了下来,先是警惕地看了眼新来的小伙伴, 鼻子嗅嗅碗,接着小脑袋挤在一起,这个吃了换那个,大猫稍微让一下小的,两只小猫就不晓得偏让, 你挤我我挤你的。 看得闵希直想笑。 没过多久,傅言深道:“水烧好了,快洗澡吧。” 闵希起身要进房寻衣服,傅言深道:“衣服已经放到澡室了。” 闵希脸一烫, 夫君不但帮他烧水还给他提进去,放好衣服与油灯! 简单将他当千金大少爷一般伺候! 他颇为羞涩,悄然进了澡室。 傅言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澡室,笑了笑,回过头来心情颇佳地摸了摸小狗脑袋,低声说:“快点吃吧。” 吃完他好早点收拾。 然后起身给自己烧水去,他也要早点洗,早点抱夫郎睡觉。 …… 一夜风雨。 清晨醒来,闵希假寐不想动弹,傅言深也懒散地躺在床上没起,堂屋里两只小狗汪汪直叫。 昨晚给它们在柴房搭了个小窝,下了雨,风也大,竹叶沙沙,雨声哇啦啦的,闵希推着傅言深,羞红着脸道:“小狗,快给、它们、挪个窝……” 他说得甚是艰难,傅言深都不想动弹,将脑袋埋在他颈窝间,轻喘着说:“它们不傻。” 柴房或许漏雨,但是并没将它们关在里面,它们可以自行寻找地方。 闵希也是知晓的,事实上是他被弄得狠了,很想休息一下,借此支开正在兴头上的夫君。 夫君宽阔的胸膛里心脏跳得很快,将他的心跳也带得很快,他算是见识到了大夫说的年轻好得快。 夫君另一只手或许还有些痛,但已能握住他的腰了,很紧,他有些动弹不得,也怕挣扎太过,夫君会太用力导致痛,他便如此别扭着任夫君摆弄,此刻已经有些乏力了。 …… 最后是完事了,夫君起身帮他端了热水来清洗身子,才出门去看那两只吵闹不已的小狗。 傅言深将它们抱进堂屋,洗了把手就钻进房去,小狗还想跟过房,被提了出去。 傅言深一下子钻进被窝,夏日雨后微凉,加上闵希羞怯,总要用被单遮盖着身子。 夫君一钻进来,大手很自然地往他腰上揽,他不自主地轻颤一下,生怕还要再来一次。 还好夫君只是要将他翻过来亲一下,就将脑袋埋在他身上,一下子睡过去了。 夏日一场风雨,天气凉爽,盖着薄薄的被单,这正是顶顶舒服的时候。 闵希揣着渐缓的心跳,很快也沉入梦乡。 早晨醒来其实不累,天气带着雨后的微凉,阳光也不甚好,闵希却有些不想起床了,这种天气如此躺着实在有些舒服,夫君身体暖暖的。 就是门外的狗崽有些吵。 没多久,傅言深重重出了一口气,道:“还是起来吧,再躺下去就废了。” 说罢,他起来伸了个懒腰。 又伸过手来拉了闵希一把,夫夫俩起来。 打开房门,两只小狗已经扒拉房门半天了。 闵希轻笑着蹲下身来摸摸狗子脑袋:“好了好了,一会就给你们煮吃的。” 它们汪汪叫着,非常粘人。有一只还想进房来着,又被闵希提溜出来。 闵希漱了口,在院子里运动一番,伸展拳脚。 那边傅言深米下了锅,正濑口,目光一直灼灼落到他身上。 夫郎的伸展动作很有劲儿,腿脚与腰肢都很柔软,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哥儿,也不是普通大家族的哥儿,而像是有些武术功底的。 夫郎入门这几天一天比一天放得开来,之前还不敢当着他的面如此伸展呢,现在胆子倒是大起来了。 傅言深低笑着洗了脸又拿帕子擦干,走到闵希身旁,闵希心情不错,越是抬拳踢脚就越觉有劲儿,一通功夫下来,浑身舒坦。 忽觉身后有异,他一扭头看到傅言深就在身侧,顿时脸颊发烫,俊美的脸蛋又红起来。 傅言深过来从背后揽住他,捏了捏他纤瘦的腰肢,笑道:“原来我夫郎还是如此厉害的人儿啊,难怪这么柔劲!” 闵希被他摸得阵阵发痒,羞红着脸推开他。 “夫君,大白天的不要这样啦!” 他拒绝人的声音都是娇滴滴的,推拒时的力气也不是很大,给傅言深欲拒还迎的感觉。 勾得傅言深心痒痒的,凑到他脖颈间亲闻一下,又抬头在他额角上也吻了一下,这才歇了心思,拉着他道:“好了,吃早食吧,昨日下雨,山路不好走,我们今日便在家里呆着。” 闵希点点头:“嗯,好。” 傅言深炖的是肉粥,再炒了碟青菜,粥一上桌,小狗就疯狂摇着尾巴转来转去,挡着人的路。 傅言深先去喂了狗。 肉粥香喷喷的很鲜美又不腻,早晨胃口不太好,吃这个恰到好处。 闵希吃了两碗。 傅言深算是发现了,他夫郎不是不能吃,有肉的时候还是挺能吃的。 闵希捧着碗,将最后一点粥送进肚子里,放下碗时看到了嘴角噙笑看着自己的夫君,又是脸一红。 傅言深笑道:“这么好吃么?” 闵希难为情地点点头。 傅言深道:“没事,喜欢吃就多吃点。” 说着还要帮他打粥。 闵希小声说:“已经吃饱了。” 吃完之后又像昨日一样,分坐桌的两侧,一人读书一人抄字。 闵希看着学习认真的夫君,有一些恍惚。 算算日子,他嫁进来第五天了,才五天,他竟然觉得已经很久了,在这里的日子快乐得让他忘记时间。 夫君认真读书时是个俊朗的书生,干活时又是个实在俊朗的种田汉,气质俊雅又清冷又孤傲。 他好喜欢。 他得为夫君赚钱,让夫君考取功名,没有后顾之忧! 如此想着他翻开了昨日抄的书,认认真真开始抄写起来。 闵希没有傅言深那般沉得住气,一个多时辰之后,他又是有些累了,从一笔一划的沉浸中脱出来,有时候写字是一种享受,但写多了就有些疲乏。 他看着依然沉浸在书海中的夫君,笑了笑,轻轻放下纸笔,出了堂屋。 主人一出来,外面两只小狗立刻汪汪汪叫着迎过来。 闵希揉了一下它们的头,果真是小狗好养,一下子就熟了。 他拿了个锄头,穿了护腕,就往正屋那边去。 他想到那边整理一下乱糟糟的院子,看看能不能也养些什么牲畜,暂时养不了小鸡小鸭,也可以先养些猪仔,那么大一块空地也可以种些蔬菜。 他提着锄头,有些不太熟练地锄地,不一会儿就觉得累了,只觉种地比耍拳脚还要累得多。 忽然锄头的后面拖不动,他回头一看,夫君幽怨的脸庞。 傅言深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一抬头就没看到你了!” 闵希擦了擦汗,不由有些好笑,夫君这一抬头真是得好久,他在这边都不知道忙活多久了。 虽然忙活的成绩不甚理想,地面坑坑洼洼,看不出他在做甚。 闵希有些心虚:“我想将地清一清,看一下能不能种个菜?” 傅言深道:“也好,我来吧。” 说着,他就要接过闵希的锄头。 闵希道:“你手不疼了?” 傅言深道:“这主要用的右手,左手不甚用劲。” “哦。” 其实还是有些疼的,但他忍了。在夫郎面前逞威风的机会,不能孬! 闵希看着夫君的动作,才知道原来锄头是如此用的,他方才的用法着实有些吃力不讨好了,锄头提得太高了些,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地,锄得一片凌乱。 闵希看着夫君锄了一阵,心想自己不能呆呆站在这里光看不干活,于是他回去将铁铲跟柴刀都拿了来。 之前他就看到夫君是如何割草的,如今跟着割一会,只觉得异常顺手,他耍了一下手里的柴刀,觉得不错,他喜欢割草的工作,冬日他也可以再来个砍柴的工作。 傅言深弯腰锄地闷声不吭,许久才抬一次头,看到夫郎转着菜刀,又像用刀剑那样凌空破风,不由好笑。 他忽然觉得自己夫郎不应该是局狭于小家的小小夫郎,而是威风凛凛,家国天下的少年将军才是! 可惜这个朝代哥儿是不可以从军的,武术再好,也只能练着玩玩。 傅言深眉毛拧了拧。 如果他可以改变这个…… 他正如此想着,突然一声欢呼:“夫君!” 他的眉宇立刻舒展开来,不知不觉露出笑来,信步过去。 闵希指着角落里一颗硬朗的小树说:“你看这棵小树真是硬朗无比,屹立不倒!” 傅言深微微偏过了点,耳根微红,这根小树不就他之前起夜天天冲的那根小树吗? 闵希蹲下来搓了搓手的枝头,说它还抽新枝了。 傅言深一把抓过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说:“别碰!” 声音暗哑。 闵希奇怪地看着夫君,夫君一张俊脸红到耳后根,他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 但是夫君却也不愿过多解释,抬手就要将那棵小树给砍了,闵希拦住他说:“它长得这么茂盛,一眼就远远别于其它草树,就让它长吧。” 傅言深尴尬道:“呃,好吧。” 闵希又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树呀?” 傅言深迟疑道:“荔枝?” 闵希蹲下来看那枝叶:“啊对哦,夫君好厉害,一眼就看出来!” 傅言深不说话,他夫君不厉害,一眼看不出来,其实也是猜的,瞧着这叶子像之前买的荔枝叶子,稍稍有些记忆。 闵希道:“它长在这个角落,真是刚刚好,将来这里一片阴凉。到时我们老了,还可以到这底下来乘凉!” 说着,他微微红了脸颊,想到了更多,比如儿孙满堂,萦绕膝下,而他跟夫君发须都花白了,在绿油油的荔枝树下喝茶写字。 他有些憧憬道:“荔枝得多久才能长高大呀?” 傅言深沉吟许久:“很久吧?最迟也得一两年。” 不过他从来没见过矮矮的荔枝树长出荔枝的,都是异常高大的荔枝树,要想长得那么高大,估计一两年不行,得以十年来论。 不过他没说。 闵希说:“这么久呀?” 傅言深笑道:“嗯,不过荔枝是长寿树,种下了它就可以生长百年甚至千年。” 闵希憧憬道:“那真好呀,我们种下的树,将来子子孙孙都可以吃到荔枝!” 他跟傅言深对视一眼,两人眼底皆是笑。 片刻,闵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目光,默默地给荔枝树清理旁边的杂草,他生怕砍到,还打算用手来拔草,傅言深一下子拉开他说:“我来吧。”声音又暗涩起来。 听到夫君这种音色,闵希不自主地发颤,晚上他们缠绵之时,夫君便是这么说话的,他不知道这荔枝树到底是有何蹊跷,也不好多问。 傅言深给荔枝树清了杂草,又给它垫了一些泥土。 做完一切眼看时辰已经不早了,傅言深拉着闵希回屋做饭,吃完饭后又是睡觉。 第43章 第 43 章(三章合一) 怕高…… 一天天的生活都是如此单调, 傅言深觉得前所未有的惬意,抱着夫郎柔软的身体,迷迷糊糊地想, 如果没有娶夫郎, 他现在估计是扛麻袋,然后学习,钱花完了继续扛麻袋,然后又学习, 最后考秀才考举人, 明年春闱上京赶考,估计永远就离开了这里。 可能离开之前, 他要找一下后娘的麻烦,又或者是以后再回来找一下后娘的麻烦,总之他不会长居此地。 他想建功立业,他想名扬青史, 也想给所有得罪他的人都狠狠地报复回去。 不过现在嘛, 这个日子他过得好生舒坦。 人不犯他,他不犯人。 到了下午起床, 闵希推着傅言深让他继续学习,夫君一定要赶紧把秀才考上,他担心时不时的劳役。 届时他自己一人在家,又害怕又无聊。 看着夫君安心学习后,闵希扛着锄头去挖地, 他不懂怎么挖就乱挖,看着自己挖的坑坑洼洼的地,索性丢了锄头去搬砖,把这个院子收拾的好看些, 也是可以的。 他搬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发现自己白忙活,没有条理,不知道做什么,他完全不懂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房子,然后用这个房子做什么,没有想法如此乱搭是不行的。 想了想,他索性爬上屋顶将正屋上面的瓦全部拿下来,将这些瓦通通搬到他们居住的小厢房里,将他们的小家先安置好。 他直接在屋顶上面走,两只小狗爬不上去,在下面仰着头汪汪汪直叫。 闵希取了瓦,看着自己房顶瓦片叠着的样子学着叠,原来这瓦要叠得如此密才不透风。 他不由得感慨,真的好费瓦哦。 有样学样,他很快就能上手,昨晚堂屋有些漏雨,他将堂屋的瓦也密了一片。 在瓦顶上面走的时候不小心一脚踩空,低头一看,原来是有一块木板腐朽了,他又检查了木板,将不好的木板换掉。 如此大费周章的忙活了小半日,刚要下来,突然一道声音惊悚响起:“哇,嫂子,你在干什么?” 高高的屋顶没将闵希吓到,反而这声音吓了他一跳,差点脚下一滑。 闵希扭过头去,看到了之前来送菜的少年,那个叫阿肖的。 听到声音傅言深拧眉放笔,疾步从堂屋出来,抬头就看到了自己站在屋顶边缘的夫郎,他表情裂开一瞬。 闵希原本还淡定从容,看到夫君一下子怯懦了,低声说:“我这就下来!” 傅言深急道:“你慢些!” “嗯嗯。”闵希嘴里如此应着,动作却是轻快,几步走到矮墙,手脚借势,一下跳跃下来,轻轻松松落到了傅言深跟前。 傅言深紧张地扶住了他,提了一口气。 新婚之前给他们叠屋顶的都是汉子,上去还要帮扶着梯子,而他的夫郎直接不用梯子,动作比谁都要灵巧! 傅言深的心脏不上不下,有些担心他又不担心他的感觉,夫郎的动作实在太敏捷了! 还没来得及担心他就下来了。 看他没事,傅言深缓缓将浊气吁出,微微拧眉,但也不多说。 旁边阿肖人都傻远了,惊呼道:“哇哇哇哇,嫂子嫂子,你也太厉害了吧,居然从那么高直接跳下来!” 闵希红着脸低声说:“没有直接跳下来,我借了力。” 他们普通人可不管这么多,只知道厉害。阿肖还想说,傅言深打断他说:“给我们送菜?” 阿肖忙道:“对对对,给你们送菜,你们……” 傅言深道:“你们有菜种子么,给我们一些,我们可以花钱买。” 阿肖挠头道:“哎呀,这种东西都不值钱,要什么钱买呀?” 阿肖抱来的一大把菜都是空心菜:“就这个菜你直接埋在地里面,给它浇浇水,自己就能长了!” 傅言深:“……” 大意了。 闵希拿了一根空心菜,惊讶地眨眨眼睛,种菜如此简单? 而他夫君一派从容不迫说:“嗯,多谢,我是说还有其他菜种子吗?我们想多种些。” “有有有,当然有,回去我叫我娘给你们多搞一些。” “多谢,”傅言深偏头看着闵希,说:“夫郎。” 闵希会意,回房掏出一串铜板:“菜种子多少钱?” 阿肖尴尬地挠头:“啊,这个东西都不值钱!” 闵希想了想,解开红绳,从里面数了二十枚铜板,又拿了一段新的绳子串好,交给阿肖:“麻烦了。” 阿肖震惊道:“这这这……这哪里需要这么多钱,这完全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一个铜板都有够呛的!” “没关系!”闵希轻笑道:“以后我们所有的种子估计都得麻烦你们了!” 傅言深补充道:“我们不种稻米,不需谷种。” 阿肖松了一口气,种子大多不值钱,唯有谷种不同。 阿肖尴尬地挠挠头说:“其实二十文钱连谷种都是可以买的了。” 阿肖突然想到一处:“你们要不要种花生,现在倒还可以种花生!” 傅言深与闵希对视一眼,均是点头。 傅言深说:“嗯好,那麻烦你给我们送些花生种子。” 花生种子倒是有些贵的,但种下来跟稻米不相上下。 阿肖哥笑说:“我再去给你们拿些玉米来种,还有木薯啊,很多很多!” 傅言深道:“嗯,快去吧。” 阿肖拿着那二十文钱,还有一些不好意思说:“那这钱……” 傅言深说:“拿走吧。” 阿肖尴尬地放进兜里了,又说:“放心,我一定给你们好多种子!” 说着他就跑开了。 怀里揣着嫂子给的二十文钱,嫂子好看又细心,竟然还帮他用红绳给钱串好了! 他这一辈子都不要花这二十文钱! 闵希还没收回目光,身旁人的手就已经攀到他腰上,傅言深低声道:“你怎么跑屋顶去了?多危险呀。” 傅言深握着他柔韧的腰肢,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如此娇羞的夫郎竟然比男子还要猛些。 他不由感慨:“如果夫郎能够参军,将来定有大作为。” 闵希愣道:“你居然也这么想吗?” 傅言深道:“可惜朝廷不许歌儿参军,不过也好,参军危险。” 闵希抿唇道:“我才不怕危险,我只怕做不到自己想做的事!夫君,人人都说读书辛苦,十年寒窗,也不一定能考取到功名,你为何还要读书?” 傅言深老实道:“读书只是辛苦些,但不危险。” 闵希道:“那你为什么要抓那条蛇?那蛇一咬便会死,你为何还要捉?” 傅言深:“……” 一句话,瞬间让他想起当时捉蛇的那种阴凉黏腻感,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不是你让我做的吗? 这句话他打死也说不出口,抿着唇,低头将脑袋埋在闵希肩膀上。 闵希眨眨眼睛,怎么突然觉得夫君好委屈的样子? 任夫君靠了一会儿,闵希看着漂亮的屋顶,开心道:“我方才补了堂屋的瓦顶,一会把侧房也给补一下。” 傅言深闷闷地说:“还要补呀!” “嗯,我现在已经很娴熟了,很快就能补好!” “既如此,那带上我。” 闵希只能将傅言深也带了上去。 他发现夫君爬不上去,他这时才想起,哦,他夫君真是个读书人呢! 之前一向灵活的夫君,做什么都十分在行的夫君,一下子显出些读书人的笨拙来。 好不容易将他拉上去了,他面无表情行走在墙上,闵希回头看了他好几眼,见他一脸肃穆,也不会笑了,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墙面,每一步都踏得特别认真。 脸色有一些白。 他后知后觉地品出些别的味道来。 夫君如此面无表情的时候是不开心,又或者说是害怕! 或许夫君面对人的时候是不怕的,但他面对这些事有些害怕,比如昨天捏那条蛇的时候。 闵希发现这个惊天事实的时候有一些惊愣。 夫君原来也有胆小的时候。 想想还挺乖巧可爱的 这时候,傅言深突然伸过手来拉他:“你在想什么?好好走路,别分神呀!” 闵希好笑道:“嗯嗯嗯,不分神。” 回头看夫君一脸凝重,真是忍不住笑。 想想忍不住出声道:“你不行就下去吧。” 话音未落,只见他夫君额头轻轻突突直跳:“说什么!我会不行么!” 说完这一句,他身子晃了晃,声音突然就没有那么雄壮了:“你、你进去一些……” 一下子像个委屈的小夫婿。 他坐下来,脸色才缓和了些,低声说:“这里好高。” 闵希忍着好笑说:“那你好好坐在这里,我给你递瓦。” 傅言深立刻道:“那怎么行?要递,也是我给你递瓦……” 后面那个气势却没这么高了,说着他就要站起来。 屋墙高窄,他腿都有些颤,往下看了一眼,脸色越发白了。 闵希低声安抚道:“夫君你怕高就不用逞强了。” 傅言深咬牙,还想起来,最后一片眩晕,终于老实坐下去:“对,我怕高……” 说着吸了下鼻子,竟然有一些伤心难过的样子。 闵希笑道:“夫君比我还年轻些,不丢人的。” 这一句话出口,他夫君都要哭了,低声喃喃道:“别说了。” 那声音之弱,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没有气势的夫君。 闵希忍着笑柔声哄他:“快下去吧啊?” 傅言深说话都在颤抖:“那、那我下去了。” 傅言深站在墙边却没有动,闵希过去一看,夫君估摸都要哭了,说:“怎么下?” 哦哦,完蛋了! 上墙容易下墙难。 最后,闵希搬了好多砖过来接的夫君,当夫君下地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腿一软。 脸色白得更好看了,好一个俊朗的清冷书生! 闵希将他扶到堂屋坐下,端上一杯水,喂了他喝,抚着他背给他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夫君不是说了么,人各有所长,只能说夫君在爬墙这一块不太擅长!” 傅言深一口接一口喝水,不说话,俊朗的脸蛋泛白。 好久才缓过劲来,手不抖了,抱着闵希将脑袋埋在里面,一句话都不肯说。 闵希抱着他,轻轻扶着他乌黑的脑袋,一句话也不说,心里面暖洋洋的。 夫君好可爱! 完了,他好想要一只像夫君这么可爱的崽崽! 不知过了多久,傅言深才离了他,低声说:“不许说出去!” 闵希连连点头,竖了三根指头,差点就要发誓了:“我闵希,绝对不会跟外人说,我夫君怕高这件事情!” 傅言深道:“你还说!” 闵希立刻捂住了嘴。 说完傅言深自己又尴尬起来,给自己找补:“以前没怎么爬,以后多爬几次就习惯了。” 闵希在旁边乖乖地连连点头说:“嗯嗯嗯。” 闵希的话一点没诚意,或许傅言深自己也心虚,过来抱住了闵希的腰,脑袋在上面埋了一会,又不肯说话了。 直到外面传来声音,傅言深立刻站起来。 阿肖远远声音传过来:“沛瑜哥,嫂子,我给你们带来了种子!” 闵希还没做出反应,怀里就空了,一抬头,夫君已经文质彬彬地站在门口,又恢复了一派从容的模样,出门接了种子说多谢,随即将人送走了,一派流程,行云流水。 回过头来跟闵希对视上,他又悻悻地走过来拉闵希的手低声说:“夫郎。” 此时已近黄昏,天色不早,看夫君心情也不好,闵希提议道:“我们出去散散心吧,顺便在外面吃饭。” 他们出了门,将院门关上了,不让小狗乱跑。 小夫夫俩拉着手往县城而去,路上许多人都回头看他们。闵希脸蛋绯红,回头看夫君,夫君淡定从容,拉着他就走,也不看旁人。 如今大家兜里有些钱,不是街日县城也挺多人。 傅言深捏着夫郎的手道:“你想吃些什么?” 闵希想了想,倒是有些馋汤粉了。 他以前在府上偶尔可以出来,每次看到街边卖的汤粉四处飘香,都馋得不行 嫁过来都没有吃到,现在倒是有些想了,不用他说,傅言深看他眼睛盯着一间汤粉铺,便知道他心中所想,拉着他过去一问。这粉可便宜,两文一碗素粉加卤肉卤蛋也才四文钱,然而,傅言深却摇头。 “以后再来吃这个,今日我们吃些别的。” 闵希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闻着那飘出来的蒜香味儿,再看那汤面,就是撒了葱花的骨汤,清澈见底,一定好喝。 粉面汤跟其他不同,清汤才更显老板的功底,这一碗粉一看就很好喝,而且它还有免费送的萝卜酸的任吃,这里的素食便宜得跟不要钱一样,他频频地回头,馋得咬唇,好想跟夫君说吃素粉也是可以的。 傅言深回头笑道:“就这么馋这一口啊?” 闵希羞赧地点头,傅言深笑道:“我带你吃个更好吃的,这个都不算好。” 傅言深领着他又走到了码头那边,径直找到那一家卖牛肉粉的摊位前,傅言深熟练道:“老板来两碗牛肉碗。” 这时候劳累一天的工人大多要回去了,看到傅言深想打招呼,但这个人生性清冷,不爱说话,到嘴边的话又噎了下去,这时一听说他要买两碗牛肉粉,纷纷都呆得回头了。 大家议论纷纷,大多数都是善意的招呼道:“小兄弟,这么有钱了?” “还带夫郎来吃牛肉粉呀,好恩爱?” 四十三文兄扭过头来看到他们,就近买了一拢果子,放在他们桌上,笑说:“哎,带夫郎来了呀,来我请他吃!” 傅言深没什么表情,说:“不必。” 四十三文兄拍了拍他肩膀:“说什么呢,又不是请你吃,请你夫郎吃呀!” 闵希羞红了脸,小声说:“谢谢。” 他很不好意思起身,要去买些什么东西还礼,傅言深一把拉过了他的手,道:“下次再去吧。” 他红着脸说嗯,谁想陆陆续续许多人都把东西放在他们桌面上,虽然都是些小吃食,但也搞得他越发不好意思。 不是,他夫君人品这么好吗? 他看着自家夫君板着脸,不像跟这些人来往亲密的模样呀! 那些人上来说:“好漂亮的夫郎,你小子有福啊!” 夫君的耳根是红的,嘴角也压不住弯起来。 闵希有些好笑。 老板将牛肉汤粉端上来,笑道:“上一次你夫君来这里,请了大家吃了饭!” 说完她就走了,也不打扰人家新婚夫夫。 “哇!”闵希小小惊叹一声,微微瞪大眼睛看着夫君。 傅言深将刚端上来的汤粉推到他跟前,给他递了双筷子与勺子,略有些尴尬,压低了声音道:“就之前你尚未过门之时,那个二流子想在你我婚房闹事,我将他揍了一顿,抢了他身上银两。到这里请大家吃了一顿,之后的发生的事,你也遇到了……” 闵希恍悟,咯咯笑起来,原来如此,他说夫君怎么突然有钱了? 抢别人的钱确实有些不仁义,不过那个人他也见识到了,确实是个地皮赖子,人家都新婚了,还要上门去搞乱,不给他点狠狠的教训,他是不知道错的,下一次还要去! 闵希捏了一下拳头,心想等到下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一定要他知道自己的厉害,不然以为自己好欺负! 下一瞬,夫君用筷子将满满的牛肉粉拌了拌,清汤肉香溢出来,他刚才还气势汹汹,现在一下子眼睛亮起来了。 傅言深笑道:“快尝尝!” 闵希弯着眼睛连连点头:“嗯嗯。” 蒸汽袅袅,清香扑鼻,闵希捏着瓷白瓦勺,先是小小的尝了一口汤,顿时耳目清明,微烫的汤汁,一小口下去,浑身都疏通了,身心都暖洋洋的,异常满足。 闵希愉悦地拾起筷子,先是夹了一块牛肉,牛肉裹着汤汁,肉味不是很浓,清淡鲜嫩,非常开胃。 第三步,闵希才开始夹粉来吃,这粉质细腻嫩滑,几乎一口就滑进口腔里,不需要多嚼,夹杂着牛肉的香味,汤底本来就挺不错,这烫出来的粉更别提有多好吃。 吃了第一口之后,闵希就吃快了些,一口接一口,嫩脆豆芽儿夹在鲜嫩爽口的米粉里面,嫩滑夹着清脆,吃起来异常的香。 他吃食有些重口,往汤粉里面加了两勺酸萝卜丁,快要吃完的时候忍不住又加了一点点醋,想尝试一下别样的滋味。 一口汤汁喝下来,酸爽开胃,他双眼都眯了眯,太舒爽了! 浑身筋脉都打通了般,吃完稍微有些冒汗,但真是好吃! 他把碗捧起来,将最后一点汤汁都喝完,最后心满意足的舔舔唇角,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响。 又害羞地看了夫君一眼,小心翼翼地将碗归位。 傅言深一开始看着他吃,看到他一脸满意的样子,眉眼含笑,然后自己才开始吃,他吃得比闵希还要快一些,吃完收起筷子,看着自己的夫郎,看他吃得眉眼弯弯的样子,不由也弯了眉眼。 看他捧碗喝完又迅速羞涩,更是忍俊不禁。 最后是闵希付的钱,因为钱都在他身上,数了整整三十枚铜板出去,闵希后知后觉有些心疼。 十五文一碗的牛肉粉很贵,但是真的很好吃! 回去他要好好抄书! 赚很多的钱,天天来吃牛肉粉! 傅言深拉着夫郎柔软的手,笑道:“好吃吗?” 闵希丝毫不吝赞赏:“好吃!” 这日子过得真是美美满满,若能吃上牛肉粉,他刺绣也是愿意的。 事实,他刺绣应该要比抄书多赚些钱的。 他抄了这两天,应该有四五十文了,之前还觉得一天抄个二十文就挺不错的,现在想想都不够他们俩吃一顿牛肉粉,回去还是得努力。 顺便还是将针绣活给干了。 夫夫俩牵着手,双双把家还。 回到家中闵希还是将零钱都给了傅言深,付钱之时看到一颗颗铜板流水而去,他觉得自己不是掌钱的料。 花钱如流水,也太心痛了。 他出门几乎与夫君在一起,要买什么找夫君拿钱便是。 何况钱的大头在手中,虽然不多,只有一两,相信日后能慢慢存下钱去。 晚上之事不必再提,一如既往。 清晨闵希醒来时,夫君已不在床侧,这还是头一回,他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出门,就看到夫君嘴角噙着笑从外面回来了。 闵希松了一口气,不由又有些幽怨,小声说:“你去哪里了?” 一大早的,夫郎脸颊鼓鼓的在娇嗔,才一会没看到他就气呼呼了,挺有意思。 傅言深赶紧放了手里的猪红,过去搂着他腰道:“我去买了些猪红,给你炖点猪红粥吃,很好吃的!” “我在院子里面听到外边远远有声音传来,就过去了,没走两步路!” 看着夫郎娇俏的脸蛋,他又压低了声音说:“我哪里就舍得将你一个人放在家里了?” 说着垂头在闵希纤白的颈窝上蹭。 闵希被他整个揽在怀里,纤细腰肢慢慢往后弯,一只手抵在傅言深胸膛上,脸颊发烫,偏过了脸。 那猪红盛在碗里异常鲜艳,不敢想煮了粥会有多好吃。 闵希眼角余光瞧到大石头旁洗澡的木桶里放着湿衣服,夫君方才应该还在洗衣服,此刻袖子是挽起来的,露出劲瘦有力的手腕,紧紧地箍在他腰间,将他圈在怀里。 闵希被亲得意乱情迷,摸到夫郎强健有力的臂弯,又摸了摸他之前被打的手,肿消下去了。 借着夫君分开呼吸时,闵希抓起他的手,偏头来看,好得很快,但依然可以看到一道红痕,都这些天了痕迹还见,可见当日那后娘打得有多狠。 闵希心疼不已,柔软指腹轻轻抚过伤处,柔声说:“衣服,我来洗吧。” 傅言深抵着夫郎额角意动道:“已经没事了,我来洗便行。” 闵希忙推开他,红着脸嗔道:“你去给我煮粥!” 傅言深看着他这副娇憨的模样,只觉得心尖发痒,忍不住捏起他的下巴,对着他娇嫩柔软的嘴唇亲了下去,一口都不解痒,只想索取更多。 直想夫郎亲得张唇轻喘起来,他还欲再俯身而亲。 闵希赶紧双手推开他,小声道:“快去煮粥吧!” 傅言深意犹未尽地抿抿唇:“粥已经煮好了,就差将猪红放下锅。” 闵希羞涩道:“那还不快去。” 两人分头行事,一人洗衣一人煮粥喂狗。 那三只小猫望着饭点又来了。 闵希刚晾完衣服,看到五只小家伙摇头晃脑吃饭,不由心生欢喜,揉了揉它们脑袋。 什么都好,唯一就是米粮空得快,就连晚上他们夫夫两不在家吃,也要回来给它们煮个粥吃。 闵希没有过多的烦心,小家伙吃得再多也多不了多少,三只小猫的食量甚至没两只小狗大,五只加起来还没他吃得多。 但是这两只小狗还小,以后的造饭能力可见一斑,尾巴可劲儿地摇,饭可劲儿地造。 撸完狗狗猫猫脑袋,闵希又洗了手脸,回堂屋吃饭。 夫君早已摆完两碗粥。 往日素淡的白米粥加了猪红,上面撒了点葱花,热腾腾的看着就有胃口。 猪血夹在米粒里,软软烂烂,嫩滑细腻,味道绝了! 闵希只觉得夫君的手艺完全不输街道上摆摊的商贩。 吃得他赞叹不已! 清晨又是从“夫君好厉害”开始的。 吃了朝食又开始抄书,连抄两天,闵希有些倦怠,好不容易抄完一本,松一口气,时辰还早,再拿新书出来抄,他是有些乏了,拖拖拉拉。 傅言深恰好将一本书合上,见状笑道:“在抄什么书?” 拿过去一看,傅言深笑道:“这一本啊?刚好我方才学了,让我来抄吧,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说抄便抄。 他将空白的书本接过来,落墨开写。 他根本不是抄,他直接默写。 闵希凑过去一看,夫君写的字比他写的更工整漂亮,自有乾坤。 闵希心中赞叹,不由觉得亏了。 夫君这手好字,若是他面试,绝不止这点钱! 然而确实,夫君默写的话能加深记忆,闵希不再干扰他,默默回房拿了针线活,他不是读书人做不到一整日都与书本为伍,想做些针绣活解解闷。 日光在院子里偏移,时间过去。 闵希觉得有些疲惫,起来伸伸筋骨,想喊声夫君也动动,回头只见傅言深早已站起来抄。 傅言深有一方小案几,可立在桌上供他站立抄书。 闵希悄悄过去看了一眼,夫君仍是一脸陶醉模样。 他心中欢喜,自出了门。 到了厨房,他挽起袖子,今日就让他来煮饭吧,他是不会生火,但如今有了火折子就没这个毛病,至于烧柴他烧不起来这件事,他也可以不烧柴就一直烧草就是了。 烧草唯一的缺点是要一直守在火堆前,闵希依然不甘心地往火堆加柴火,说不定烧久了它就着了呢。 他烧了好一会儿,果然柴也烧着了,这还是前所未有第一次! 闵希小心翼翼再往里添柴,等看到它们都烧着了后,闵希高兴地回堂屋。 屋中夫君依然如痴如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笔一划如有神,写得飞快,字如游龙一个个浮在纸上,陷入书中。 闵希拿起书本对了对,惊喜发现夫君都快默完了! 当然这本书比较薄一些。 不过书店给闵希的本就是些较薄的书。 抄错得扣钱,相应地,没一个错字就可以得到另外的酬金。 闵希自己抄得慢一些,倒没错字,现在看夫君飞一快地写字,行云流水,就他看的这会儿完全没错字。 闵希不敢打扰他,生怕惊了他思绪。 闵希又退回厨房,现如今饭也煮了,就差煮菜了,闵希撸起袖子兴致勃勃地去煮菜,看夫君煮时那么简单,而且夫君每次煮都会跟他讲解步骤,他觉得是时候要上战场了! 等到把菜起锅时候闵希老实了,他端着那一盘半青半黑的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看了一眼摇着尾巴冲他汪汪直叫的小奶狗,心想要不喂狗吧? 如此想着他就要端出去喂狗,这时书桌前的夫君缓缓舒了一口气,放下纸笔。 他抄完了。 闵希看到终于活了的相公,心中欢喜,愣愣看了会,这么一发呆,他夫君便笑着走过来了,看着他手中的那碗菜:“这是?” 闵希赶紧将菜端出去:“我、我煮来喂狗的!” 傅言深想到什么,笑着摇摇头,赶紧拦住他,道:“罢了,我们吃。” 闵希羞赧转身,心不甘情不愿将菜放下桌。 菜卖相不是很可以,傅言深尝了一口,嘴角反而弯起来,眼睛也带着笑意,闵希惊喜,还以为好吃,吃了一口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傅言深抿唇而笑:“没关系,这是我夫郎第一次给我煮的菜,再难吃我都会吃完!” 闵希羞涩地去端了饭,那饭更该死,半生不熟!更神奇的是,它有一半都烂成粥了,它还是生的! 闵希吃了一口这个不对劲的饭,瞬间泪目了。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了做饭挺简单的吗?他有一直烧火呀! 但事实证明,这饭确实不能吃,连狗都不吃,对着碗哇哇哇直叫。 “没关系,“傅言深轻声安抚道:”我再去加水煮一下,这估计是受热不均,一直开盖导致的。” 闵希沉默了,他烧饭时那草确实燃一会熄一会的,又时不时看饭熟没有,一直开盖。 傅言深看到一灶口的草木灰,什么都明白了,说道:“没关系,下次你可以这么煮粥,煮粥是不会有问题的。” 闵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以后他就煮粥。 傅言深加水又去烧了饭,二次出炉的饭,虽然也有饭香味,但是那味道已经失去了嚼劲,完全跟之前的不可比,而且锅底都糊了,吃着一锅的焦味儿。 不知为何,夫君煮饭的时候锅巴都很好吃,他煮饭的时时候这锅巴成了黑炭,特别难闻,吃的饭像吃碳一样。 夫君还能面不改色地吃,闵希却如嚼蜡,吃这饭吃这菜,有生不如死的感觉。 心想下一次还是买点馒头回来吧,夫君沉迷读书的时候,他就蒸馒头。 这时鼻尖突然钻进一缕香味,闵希吸了吸鼻子,双眼一亮:“夫君,这是什么味道?” 傅言深也放下碗筷来,若有所思。 他还没开口,外面的声音伴着香气一起飘进来了:“豆豉生抽辣椒酱,还有各种米粉糕点卖。” 他们赶紧出门一看,原来是一个走家穿巷的老头挑着桶在卖。 傅言深喊道:“老人家等一等。” 转身就拿了一个碗出去,没多会就打了豆豉回来,想想又买了些米粉。 整个米粉有很多种,圆的扁的椭的,傅言深买了扁的,心想着晚上煮些汤粉吃,昨日的牛肉粉很过瘾,他也想自己试着煮一下。 方才那个直钻鼻孔的香味就是豆豉的味道,傅言深打了两文钱的豆豉。 这种豆豉不单单是颗粒状的豆豉,而是一种夹着软烂豆豉的酱油,味咸而清香,懒得煮菜的时候用这个东西拌粥最是好吃的。 不管什么粥,它都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傅言深又买了两文钱的扁粉,两文钱就很多,闵希赶紧回去拿了筛子过来盛才能盛完。 他们的筛子,洗菜的时候用来盛菜沥水,这个时候用来盛米粉也是合适。 挑担子的老头感叹道:“哎,想不到这边又有人住了呀,这都荒废好几十年了,我年幼时跟我父亲过来送货,这里还住着人,后面渐渐就慌了。” 闵希腼腆笑笑:“老人家你怎么会来这边呢?” 老头笑道:“哎,我听他们说这里住了新人家,我就过来瞧瞧。” 他站在那里瞧了瞧,说里:“面没有人了吧?” 闵希道:“没人了。” 老头哎了一声,挑着扁担又往回走了。 闵希笑说:“以后都可以来这里看看。” 老头回头说:“哎,来,我每隔十天就到村子来一趟的。” 回到家,闵希对着那一碗豆豉,馋得直流口水,天啊,怎么会有这么香的东西?好想吃,勾得他哈喇子都出来了。 傅言深笑着往菜里面拌了一些,又往闵希的饭碗里面倒了一些道:“尝尝。” 这豆豉咸咸的,还带有汁,闵希一下子香迷糊了,试了一口,突然觉得方才蜡一般的饭都像是玉液琼浆! 这饭一下子有滋味起来,闵希再也没了先前那种吃得生不如死的感觉,加快了速度,双眸炯炯有神,死灰复生了。 饭吃快了,菜也多夹了几口,还跟傅言深说:“好好吃啊,给我再来一些豆豉!” 傅言深依然给他多加了些,这东西毕竟太咸,不宜多加。 闵希又吃了几口,突然想到什么,羞涩道:“夫君方才那位大叔是不是还卖辣椒酱?” 傅言深顿了一下:“你想吃辣椒酱?” 闵希羞红了脸,他喜欢吃辣椒,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辣椒了。 豆豉的香味霸道,但是那一股儿辣椒酱的味道依然不依不饶的钻进他鼻孔,他真的想吃,不过这边的人似乎都不太吃辣,每次夫君看到辣椒酱,直接就走过去了,当没有此物一般。 但他是有些馋那个味道的。 闵希小声说:“刚才那个辣椒酱的味道,好香啊。” 他脸蛋红扑扑的,傅言深赶紧起身说:“我去看看他走远没有。”他拿了一个碗就出去了。 闵希尴尬得想阻拦,最后还是没有喊他,真的好想吃哦。 没多久,傅言深回来了,额角带着一点汗意,气吁呼呼的:“终于赶上了,还好!” 闵希眼睛都亮了许多,低声道:“辣椒酱贵不贵呀?” 傅言深道:“有些小贵,不过没关系,你喜欢吃就好。” 他买了五文钱辣椒酱,量跟豆豉一样多,不过辣椒酱厚实,豆豉一堆酱油伴着豆子。 豆豉本来就是做酱油的原料,他们买的那些便宜酱油都看不到豆豉的影子,所以这个也没什么好说的。 辣椒酱五文钱才那么一小碗,但是看到夫郎吃得心满意足的模样,嘶哈嘶哈的,鼻子跟眼睛都有些微红了,眼眸亮晶晶的。 夫郎喜欢吃,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而且夫郎一次也不多吃,就吃那么一点点,就辣得他满脸通红了。 这东西存放时间久,可以吃好一段时间呢。 吃完饭傅言深没有休息,还兴致盎然地要去学习。 闵希反而没他这般有精力,疲惫地回房休息去了,等他醒来时候,夫君竟然又抱在他身旁了。 原来不是不睡,而是想晚点睡。 他抚摸着夫君如绸缎般的发,夫君现在还睡得沉,闵希也不想打扰了他,但是自己已经睡够了,正要轻轻推开夫君,谁想到他就睁开了眼睛。 闵希心中轻轻叹息一声,还是醒了。 傅言深睡眼朦胧地看着他,一脸呆呆模样,好可爱,闵希忍不住捏了一下他脸颊,就要起身,而夫君抱着他,不愿让开,脸颊贴在他脸蛋上。 好久才懒散地喊了一声夫郎。 声音低磁软糯。 闵希小心肝都要化开了,偏过头来,抚着夫君脸颊轻轻地在夫君脸上亲了一口。 亲完不知不觉红了脸蛋,他是极少主动亲夫君的,好害羞。 夫君双目疲惫地看他一眼,继续埋头在他颈间,懒懒散散的就是不愿起来。 也是,估计刚睡着没多久便被他吵醒了。 闵希小声道:“要不你再睡会儿?我去后院种个菜?” 他所说的后院就指正屋那边。 傅言深搂着他的腰,迷迷糊糊道:“再等一会,我跟你一起去。” 傅言深左手虽仍有痛感,但已然能下地干些稍微轻松的活。 第44章 第 44 章(二合一) 早上也可以…… 夫夫俩拿了锄头到后院去收拾, 清理野草,锄地起垄。 清出了不少杂物砖石,有些被他们丢出去堆在一起, 有些被傅言深无视掉直接埋在垄里。 傅言深做不了多久, 手臂便隐隐发疼,额角冒汗。 他不是会说出来的性子,闵希一看他这样就心中了然,让他到一边去, 自己来起垄, 傅言深反而拉过他说:“算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实在不行,我们也不是一定要种菜。” 闵希回眸看了眼,心想也罢,种菜赚不了多少钱, 他倒是想简单种些花生, 到时候炒个花生吃也是好的。 傅言深继续回去学习。 闵希绣了一会荷包,再次闲不住, 又起身来看了看夫君,然后悄然出去,继续爬上屋顶搭瓦,还背了背篓上去,方便他搬瓦。 如今, 他越发娴熟,不一会就盖好了侧屋的瓦,下来,他还想再盖一下柴房跟厨房的瓦, 澡室倒不用管,密实得很。 一通忙活下来,正屋那边的瓦几乎都被他搬完了,柴房跟厨房也修得好好的。 看到厨房墙上还有一个洞口,他左看看右看看,搬了一块砖,将它堵上去了。 他不知道这原本是留给烟囱的位置,灶房的墙跟屋顶本来就是要漏个洞出来的。 他们的家太破烂了,原本的灶台已被拆掉,烟囱也没有了。 他将厨房补得严严实实的,心满意足地从上面翻下来,拍拍手,心想好了,万事大吉! 到时候再找个工人帮他们糊一个灶台,现如今,天气热,他们在院子里烧火做饭,倒没什么,天气冷时便不好了。而且再过些日子,雨水多。在院中也不好做饭,虽然他们的灶台很简易轻松就能搬进来,不过夫君说过,糊一个新的灶台,到时候烧火都能方便些。 闵希做完这一切,才觉已近黄昏,他肚子也有些饿了。 回去看夫君,他这时才品尝到所谓的书呆子模样。 夫君还沉浸在书中,完全不能自拔,闵希悠悠地坐在他身旁,就想看看夫君什么时候能发现过来。 夫君书本翻了一页又一页,字写了一个又一个,就是没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闵希肚子咕咕直叫,忍不住轻轻扯了一下他衣角。 他夫君微微皱了皱眉头,扯回自己的衣服,继续专心去学习,竟然毫无所察。 眼看天色就要暗下去了,闵希实在忍不住了,低声说:“夫君。” 一声接一声,像幽怨的女鬼。 傅言深察觉有声入耳,看到夫郎时夫郎已经蔫了,这时堂屋昏暗,再不点灯,啥都看不到。 傅言深一看四周,这么晚了! 立刻放下纸笔,拉着闵希道:“夫郎,饿了吗?” 闵希小声说:“嗯。” 他今日煮的饭实在太难吃,夫君又说晚上给他搞个牛肉粉吃,他心心念念地想着,加上他们都还没有去买牛肉,就没有自己去煮。 傅言深肚子也饿了,方才全神投入学习没察觉,现在一下子空闲下来,突觉饿得慌。 傅言深道:“走,我们这就出去。” 他拉着夫郎就出门,两只小狗汪汪汪摇着尾巴要跟他们。 傅言深将它们提溜回去,关上院门出去了。 入了夜,县城四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就是他们出去的路上有些微摸黑,闵希拉着夫君的手,倒也不觉得怕。 他盘算了一下,今日夫君有帮他抄书,那一本书至少有百文钱,他自己也赚了些,抄书跟刺绣应该能有个五十文。 加上之前抄的,拢共已有二百来文了。 他把话这么跟夫君一说,两人都高兴,再也不是只出不入的穷光蛋了。 闵希数了数身上所余钱两,是个吉利的数字,四百四十四文钱。 倒是好记。 闵希说:“夫君,回来我们买个灯笼吧?” 傅言深道:“也好。” 他们先去买了些糕点,稍稍垫下肚子,买的是什么雪花软糕,特别贵,小小两片竟然要九文钱。 经过的时候特别香,味儿香滋滋的直往鼻孔里钻。 如果它一块一文钱,闵希都还没这么馋,一听小小两片九文钱,闵希立刻看向夫君。 傅言深好笑道:“那来两片吧。” 热乎乎的出锅,小小咬上一口,两人都是陶醉,软呼呼的,滋味绵密,应该是糯米做的,闻着有点发糕的味道,但吃起来比发糕细腻多了。薄薄的还夹了心,内部更加细腻绵软的,有一口可以看到黄色绿色掺杂一起,层层叠叠十分好看。 甜甜的夹心糕点,说不出是什么馅,总之就很好吃。 一人一片,傅言深也吃完了,说:“真不错!” 闵希笑眯眯道:“是吧是吧?有钱我们还来吃!” 傅言深点点头,两人心满意足地走了,去买了些牛肉。 牛肉可贵,平时都得卖五六十文一斤,现在晚了,剩得也不多。 但是真的好香,光是在这条街就闻到好美的牛肉香味,许是卖牛肉的铺子多集中在此,又许是他们用牛肉炖的丸子香,总之一到这条街,闵希就觉得好幸福,太清香了。 他们来到一间牛肉摊前,老板道:“如果你们买完,给你们……”他沉吟了片刻:“四十八文一斤!” 傅言深道:“四十五。” 老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个小伙子,怎么这么砍价的?”最后道:“好啦好啦,四十五就四十五,下次再来!” 傅言深微一点头。 这牛肉足足一斤多,花了五十一块钱。 闵希一直屏息不敢说话,这时候提着一大块肉双眼明亮起来,挽着夫君的臂弯说:“这么多肉,我们怎么吃?” 傅言深道:“怎么吃都行!” 小两口美滋滋地走了。 闵希可太想念家里面的豆子跟辣椒酱了,拌着粉不知道能有多好吃。 他自己光想想就要流哈喇子,他是个重口味,在北方,他都是要往碗里面倒醋的。 他轻轻扯了扯傅言深衣袖说:“夫郎到时候放点醋吧。” 傅言深道:“好。” 想了一会,他突然转身,往一个正准备走人的菜摊子走去,买了两根胖胖的白萝卜,只花一文钱。 闵希好奇道:“夫君买这个做什么?” 傅言深笑道:“到时候给你搞个萝卜酸。” 闵希脑海中立刻浮现萝卜酸酸酸咸咸的味道,开心道:“好呀好呀。” 傅言深笑道:“就知道你会喜欢。” 提着东西,他们一起去买灯笼,迎面就走上来一个提着几个灯笼四处叫卖的姑娘。 一听说他们要买灯笼,立刻笑盈盈道:“有喜欢的吗?没有的话那边还有!” 姑娘引着他们到了自家的店,这里其实不是一个店,而是一个连廊走道,四处都挂满了灯笼,许多人在这里转悠。 这里的店家很明显不止一家两家,而是很多,这里不单卖灯笼,还卖伞。 一个个色彩鲜艳,特别好看。 有兔子灯笼,有花鸟灯笼,当然也有实用的传统灯笼,里面有燃蜡烛的,也有燃灯油的。 他们跟着到了姑娘家铺面,挑了个较为传统的灯笼,燃油的。 蜡烛太费钱了,灯笼又不是只用一次,以后估计还得经常用,还是买油的划算。 不过燃油的灯笼功夫深,造价贵,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弄的,灯笼晃荡,油也不会溢出来,灯也不灭。 好是神奇! 闵希把话一问,那姑娘笑说:“这烧的是猪油,不容易撒出来。” 闵希跟傅言深均是愣了愣。 原来不是因为功夫深,所以造价高,而是他们挑的这个灯虽然古朴,但是好看实用,所以造价高。 闵希羞涩道:“夫君一会我们也去买些猪油吧。” 那姑娘笑说:“不急,这灯油可供你们用上一两天的。” 闵希付了钱,这灯笼整整六十文,是真的贵,不过哪里都可以挂,又可以挡风,怎么晃都可以,不会漏油。 闵希觉得还是值得的。 他们提着灯笼回家,一路都是亮堂堂的。 唯一就是,他们算了算今曰花销,一百一十一文! 于是他们的四四四变成了三三三。 行吧,也是挺好记的数字,闵希自我安慰着。 两百文还没进账就直接花去了一半多,他们可真是对能花钱的夫夫! 回头傅言深就给萝卜切了丁,放在陶瓷锅里,往里面放了点醋盐,又切了两颗小辣椒粒,盖了锅子,等它明日发酵变酸。 接着傅言深开始做牛肉粉,先将牛肉切了。 又将姜蒜小辣椒一并切了,放在碗里,整齐简洁,闵希凑上去闻闻,光是新鲜的肉与姜蒜就有淡淡的香味,可以想象一会有多好吃。 傅言深下油热锅将姜蒜小辣椒爆香,牛肉下锅翻炒,加盐加些酱油豆豉辣椒酱,将之翻炒入味,起锅,然后加些青菜稍微炒一下,又起锅烧水,这时候才将所有准备好的材料丢上去。 哦,忘了加醋。 他又往里面加了些醋。 闵希看着夫君的一番操作,无比崇拜。 傅言深略显尴尬道:“我这是第一次煮。” 闵希笑道:“没关系,看着就很好吃!” 或许是他一直就坐在旁边闻着的缘故,牛肉粉起锅的时候,也没有觉得很香,但是尝一口汤,他眼睛亮了起来。 是真好吃,虽然没有外边的牛肉粉汤那般味道鲜浓,但也是挺好吃的,自有一股家里锅灶的味道,牛肉更加原汁原味,而且量很多,比他们之前吃的那个牛肉汤粉的牛肉多多了,三十文钱足够他们买大半斤牛肉了。 傅言深一直静静等待夫郎的审判,闵希毫不吝啬地竖着拇指:“好棒好棒好棒,夫君太厉害了!” 傅言深嘴角蔓延上笑意,喜不自禁。 闵希直接将汤都喝完了,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角。 这一顿虽没有外面的惊艳之色,但是吃撑了也不会觉得腻。 就像他们之前吃的那个雪花糕,虽然第一口万分惊艳,但闵希相信再吃一些便会腻了。 夫君煮的这个牛肉汤粉完全不会腻的,吃了还想再吃,奈何肚子已经饱饱的,等明天还可以再吃! 他们吃完都有已经有些晚了,闵希洗澡还洗了头,他洗完出来,傅言深紧跟着就进去洗,接着两人一起在院中乘凉。 夏日蚊虫有些多,傅言深拿了把蒲扇扇风,这蒲扇想来是傅言深以前的东西,造型简洁漂亮。 他们搬了凳椅静静坐在院中,天上月亮越发明亮,竹林沙沙,时不时有轻风袭来,倒也不热,野草丛里还有萤火虫一闪一闪在飞。 角落里,小猫跟狗狗还在舔碗。 傅言深给闵希用蒲扇扇干头发,手指给他轻轻松着头发,五指时不时插入他发际间。 美人娇俏如玉,白净的脸蛋染上红晕,傅言深忍不住将他圈在怀里,将他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没坐多久,晚上吃的是汤粉,没那般顶饿,揽着香软的夫郎,想到一会要行事,傅言深道:“要不要烤个牛肉吃?” 闵希双眼发亮,连连点头。 傅言深点了点夫郎精致的鼻尖,但凡取个平民人家的夫郎,都不允许他这么折腾。 两人都非常开心,直接将一块牛肉拿出来切成条块,放在火上烤。 没关系,今日先吃完了,明日吃素也是可以的。 傅言深吃得清淡,往自己的牛肉撒一些盐,闵希则往牛肉上抹辣椒酱。 这辣椒酱也是格外好吃,傅言深不喜欢吃辣,但也觉得挺不错,这辣椒酱也太香了些。 傅言深尝了一点点,辣的不行,但实在有些好吃,忍不住又尝了一下,他一张俊雅的脸蛋辣得龇牙咧嘴的。 闵希看着夫君那样子,只觉得好笑,柔声说:“有那么辣吗?” 傅言深点头道:“嗯,过瘾。” 闵希突然觉得真的好喜欢夫君呀,明明不能吃辣,因为他喜欢,就非要尝试。 当然也不是说单纯是因为他,但是,愿意跟他一起面对,愿意挑战新鲜的事物,本来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不一会儿,牛肉烤出了香味,这味道比方才吃的牛肉汤粉要浓烈许多,十分霸道的往鼻孔里钻,香得人直流口水,恨不得现在就咬一口。 两只小狗猛打着尾巴,哈哈地吐着舌头,哈喇子都掉下来了,绕着火堆直转悠,三只小猫匍匐在地,也没有舍得离开。 实在是太香了。 闵希举着烤熟的牛肉,有些为难地说:“这可怎么办啊?” 牛肉又没有骨头,如果分给它们吃?这也是太贵了些,但是看着它们馋得汪汪喵喵直叫的样子,不给它们吃也是不忍心。 特别是那三只小猫,看他们将肉举起来了,这才凑过来,娇娇地喵两声。 闵希一颗心都要被这两声偷走了。 在他痛心疾首的时候,傅言深笑道:“我来吧。” 他拿着刀切了五块,分别丢在几个角落。 猫猫跟狗狗都分别叼了一块,跑到角落,喉咙咕噜咕噜地护食。 估计也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 那倒也是,谁家舍得直接给猫猫狗狗吃肉? 等猫猫狗狗走了,闵希赶紧趁热吃肉,太香了,大口大口吃肉的感觉更是万分满足。 猫猫吃肉吃得慢些,狗狗很快吃完又围过来,还扒拉闵希膝盖,闵希挡了两次,傅言深起身索性将它们关柴房去,眼不见为净,还跟闵希说:“吃慢些不急。” 吃过肉后,便又是睡觉时。 夫君的手更好了许多。 闵希是如何得知傅言深的手好得怎么样了呢,那便是每日晚上。 白天他还心疼夫君,锄地久了手疼,现在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夫君可完全不像手疼的样子,手上青筋都爆起来了 抱着他一点都不愿意松开。 也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闵希甚至怀疑夫君翻看了自己的箱子,里面有这些春宫图。 倒不是他想看,而是之前在府上的时候,许夫郎逼他学习如何讨好男人,就给他买这些春宫图看,他脸红羞涩不好意思看,许夫郎就派个汉子就在他眼前一页页翻给他看。 羞死他了,他只能自己看,每次许夫郎还要来考察功课,他不好意思说,就让他提笔画出来。 …… 又或许夫君没有看那些奇怪的东西,而是之前他那几次操作开拓了夫君的思维,总之夫君开始变着花招。 他们没有在床上,夫君将他抱了起来。 他浑身的重量都依附在夫君的身上,说话断断续续不成声,他还是忍不住喊:“夫、夫君……” 他的手放在傅言深的手上,抚摸着傅言深左手手臂,压着喘息低声说:“你的手不疼吗?你这样,还是、放我下来,放放我下来……” 娇软的声音钻入傅言深的耳膜,他只觉得自己都要疯掉了,哪里还管得上疼痛,浑身都是酥麻的舒适感,还有电流窜过。 被夫郎推拒的多了,他还是回应道:“不疼,很舒服。” 把闵希羞得脸都烧起来了,傅言深摁着他有点食不知味,什么都不够的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能再近,相贴的肌肤磨出细腻的汗珠,两人都大汗淋漓,闵希摸着夫君健壮的身体,意乱情迷,他的夫君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一身长袍的时候一副俊雅书呆模样,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刚猛的庄稼汉形象。 夫君似乎有些太沉迷这档子事了,自从他入门,除了第一天他们没有行房,接下来没有哪一天是不的,而且不止一次两次。 许夫郎跟他说过,男人如狼似虎,隔几天就要来一次狠的,但是他夫君好像每次都这么狠,不过许夫郎也说了,血气方刚的男子本来就是要旺盛些。 他的夫君很健壮,也很勇猛。 闵希握着夫君受伤的手臂,迷糊地想明天就让他去搬砖,看他还有没有这么好的劲头。 傅言深不知道自己的夫郎在想什么,他只知道那一处实在太优美,吸得他头皮发麻,只想与夫郎夜夜箫歌,恨不得不要白天。 手还是有一些疼的,但是之前一直不能如此激烈,今日可以了,好不容易可以了,这一点疼痛还是可以忍受。 之前他们还安安份份在床上,谁知道夫郎说要起来喝水,他不甘心地跟下去…… 竟然就发现如此醉人的方式…… 看来以后还得多多探访一番。 这房事也如学问一般。 他头皮直发麻,看到夫郎仰着漂亮的脖子,轻轻地呢喃,他看着那鲜艳欲滴的红唇,微张的唇瓣,忍不住勾着他的后脑勺,将他脑袋压下来,跟他接吻,将夫郎口腔里面的空气都给掠夺殆尽。 夫郎在他肩膀上轻轻推拒的手都让他感觉舒服,像小鹿在胸腔里面乱撞一样。 痒死了,恨不得将他吞掉。 闵希看着越来越狠的夫君,有些乏力,算了吧,越抵抗对方就越来来劲。 可是他不抵抗了,垂着头,任君采撷,夫君为何也如此兴奋,连呼吸都不给他。 上下同时受到袭击,他声音都发不出来,轻吟越发的粘腻,傅言深犹如被羽毛隔着靴子挠心挠肝那般痒的不行。 他咬着闵希耳朵,低声喃道:“夫郎,你为何如此美味?我真想真想吃了你。”闵希听着夫君性感的轻喘,浑身震动不已,阵阵收缩。 傅言深感受到越发的吸力,忍不住哼出声来,他囔囔喊着夫郎,说不出其他话来了,闵希也早已说不出什么话,最后他将他放到了床上,做最后的冲刺。 最后傅言深自己也忘记起来帮夫郎冲洗,两人黏黏腻腻的睡到了早上。 早晨醒来,闵希哪里都不得劲,身体上心理上,气得一拳锤在傅言深胸膛上,当然不敢用劲,就轻轻一拳。 然而傅言深一下子压到了他身上,看着他眸光越发暗沉,身体也蠢蠢欲动。 闵希一下子感受到了,突然有些惊恐,然而这时已经迟了。 他浑身一软,也有了感觉,夫君眸光暗沉的看着他,在他耳边低喃夫郎。 闵希红着脸说昨晚还没洗。 傅言深哑声说刚好一起洗了。 说罢床摇起来,早起的计划作废。 青天白日的,闵希捂着嘴,半天不敢发出声音,傅言深看着他,眼底有汹涌的暗流,扯开了他的手。 闵希咬着唇,不敢说话,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出声,奇怪极了。 终于闵希忍不住道:“夫君,你还有半个月有余就要考试了。” 傅言深说:“嗯,对呀。” 他的声音还挺平稳,就是呼吸有些重。 闵希羞红了脸,不明白夫君为什么一定要看着自己,抬手将他的脸偏过一旁,小声说:“不要看我。” 傅言深说:“很好看,晚上都没有看到过!” 闵希捂着脸说:“不要看,好羞人!” 傅言深在他耳边小声说:“不羞人,我们都已经这么久了,夫郎给我看看吧,我都没有看到过你这个样子的时候。” 他声音竟然还有一些幽怨。 转喘着小小声地有些撒娇的味道说:“给我看看吧。” 闵希松开了手,被夫君的手拉着,四目相对,他目光闪躲着。 早上夫君动作不是很激烈,发泄得有些慢,还好就一次,他们起来了。 闵希坐上坐在床上,等着夫君打热水进来,他有些羞涩地想,还挺舒服,也没有很累。 以后早上不是不可以。 …… 第45章 第 45 章 放心吧,小小秀才 小碗上盛了一碗萝卜丁, 闵希尝了一口,酸脆开胃,还有一点点辣味, 伴着白粥真是好吃! 今日夫君学习, 闵希在家里抄书,他不想再多动弹,只想好好陪夫君,让他赶紧先学习, 如今算算时间, 离开考已经不早了,到时还要上郡府去考试, 是得存些银两了。 不过要去郡府,他陪不陪去呢?他去的话,家里的猫猫狗狗如何是好? 抄了会书,他便刺绣, 脑子里还是放不下这个念头。 罢了, 到时再和夫君商量吧,或许也可以请他人帮忙看家。 其实不只是家门, 还有许多东西,比如他们离开之后,那后娘又来捣乱,该如何是好,如果把他们的家都搬空了, 那又怎么办? 虽然说可以报官,但是到时无人在家,无凭无据的。 贼人又将东西都卖掉了,要怎么报官哦? 桩桩件件都是烦心事。 算了, 不想这么多,如果在夫君上郡府之前,他们就发大财了,那便举家搬上去,还何愁之有? 不过想也知道这概率不太高,这已不余一月,下月初便要考了。 不能多想了,先好好赚钱吧,到时估计得借助一下村中的力量,只要赚的钱足够多,可以聘请个人来帮他们守房子。 如此想来,倒是要跟邻里打好关系的,不过那些个小孩童为何近日反而不来他家了? 他家有猫猫又有狗狗,这么多可爱小家伙,竟然没人来观赏,重要的是他口袋里终于有些闲钱了,竟然也没有小孩来讨颗糖吃。 他性情内敛,不好主动与人交熟,但是如果通过孩子跟大人交熟,那就好办得多。 就像之前后娘过来惹事,不就是小孩子看到了跑回去叫的爹娘帮他喊的夫君吗? 还是得跟小孩儿打好交道,毕竟谁家的小孩子不是爹娘的宝。 不过闵希没有带过小孩,不知道小孩喜欢什么。 很快他想到一点,秋千! 到时候倒是可以在家里面竖几个秋千,他以前最喜欢荡秋千了。 有了秋千就不怕小孩不来。 如此想着,他心里愉悦起来,手上刺绣的功夫也快了许多。 等到晌午之时,外面突然喧闹起来,闵希出门一看,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阿肖又来了,捧着一大堆菜,跟在他身后的是一群小孩儿,估计是害羞不敢来他家玩儿,又或者是大人说不要随便来打扰人家,所以看到有人过来送菜就屁颠屁颠的跟着一起来了。 阿肖跟小孩子玩闹着,看到他过来开门了,立刻老实了,不好意思笑道:“嫂子,我来给你们送菜了。” 闵希笑道:“嗯,多谢了,快进来坐坐吧。” 闵希将院门推得开开的,招呼着小孩子也一起进来,他们羞羞怯怯的,你推我搡。 他们一进屋来,两只小狗冲着他们汪汪汪直叫,但是太小了,村中狗子本来就多,他们都不带怕的。 那几只猫本来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一看到有人来,立刻都跑了。 闵希弯腰撸了一下狗头说:“不要叫,是客人。” 阿肖笑道:“诶,你们还养了狗!多少钱捉的呀?” 闵希将钱这么一说,阿肖道:“还算公道。” 进到院子,看到堂屋里沉浸在学习中的傅言深,阿肖一怔,声音不知不觉压下来:“沛瑜哥在读书呢!” 闵希听到沛瑜二字脸颊微红,昨晚他无意喊了声沛瑜哥,夫君越发不依不饶。 他很快摇摇脑袋不要想这个,看着夫君很快又觉头疼,心想明日一定让夫君搬到侧屋去读书,不然人一来就吵到夫君,多不好啊。 闵希进厨房将菜放了下来,轻笑道:“没关系,你们先坐会吧,我去给你们……” 他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不知道说啥,给他们干什么?他家一没有糖二没有茶叶的,就有些山泉水,但是他家连碗都不够分的! 闵希不由大窘。 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也管不着那么许多了,悄悄去扯夫君的衣袖。 傅言深一手提着毛笔,一手扶袖,偏过头来,便看到自己一脸娇怯的夫郎:“怎么了?” 嘴角不知不觉蔓延上笑意,轻轻捏捏夫郎柔软的脸颊,夫郎脸颊粉红,眼睛直往一边瞥。 回头一看,这才看到屋门口冒出的几颗脑袋,还有阿肖的一张大脸。 阿肖不好意思道:“沛瑜哥在读书呢。” “哦,来了。”傅言深从容不迫放了毛笔。 阿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诶,给你们送些菜。” 闵希轻轻扯傅言深衣袖,低声说:“我们米快没有了。” 傅言深立刻会意,转头与阿肖道:“你家有闲米么?” 阿肖笑道:“自然有了,而且就快要夏收了。” 傅言深道:“我们每月都要进一些米,不如从你家买?我们要三文钱一斤的好米,你包给我们送上门来如何?” 阿肖立刻道:“好呀好呀,但是三文钱这么贵吗?我家米也不需要这么贵呀!” 他有这些啧舌,这两位吃的米居然也是这么贵的,他们乡下人家吃的都是糙米,那种米产量高好伺候,唯一缺点是吃了一次不想再吃第二次,但没办法,他们得日日吃天天吃。 他们倒也种好米,但是他们自己卖的话,肯定卖不到三文钱这个好价钱。 闵希笑道:“没关系,我们出去买也要花三文钱一斤,你还帮我们送上门。” 阿肖道:“呃,那我跟我阿父阿娘说一下,你们一个月要多少斤米?” 闵希看向傅言深,傅言深道:“四十斤。” 阿肖哥愣道:“这么多?” 其实也不多,但是他们又不从事庄稼,人口简单,按理不用这么多。 闵希笑道:“嗯,我们到时要养些鸡鸭。” 说着,闵希转身回去取了一百二十文钱,还是用红绳捆着交给阿肖:“麻烦了。” 阿肖赶紧屁颠屁颠回去问他阿父阿母。 然后就剩下那满屋子小孩的,他们也要跟走。 闵希喊住了他们:“等等……” 小孩子怯羞羞的站在那里。 闵希话比脑子快,一下子就喊出来了,喊出口后又不知如何是好,他扬头看着夫君。 每次出去都忘了买点小零食。 傅言深笑了笑,转身进入厨房,拿出之前阿肖带来的花生种子,以及那几个玉米。 将花生跟玉米都剥成粒,烧油起锅,将花生放进去爆炒,再放一点盐,不一会儿香喷喷高的花生粒就炒好了。 闵希赶紧拿了个碗,将这些东西铲起,他家没有多余的碗筷,一时不知道怎么分,只能让小孩子将手洗干净,一个个分到手心里面去。 他们很乖,一个个虽然挤着,但是排到闵希面前时却乖乖的等闵希分到手掌心。 每一个小孩子都吃得很开心,双眼发亮,笑容不止。 闵希心里也跟着开心,他们一个个黑不溜秋,又瘦瘦弱弱的,浑身脏兮兮的,穿着破破烂烂,一看就是父母下地没时间管的。 力所能及的话,他倒也想给他们喂点好吃的。 闵希自己也尝了一颗花生粒,确实炒得很不错,香香的咸咸的,很有味道。 难怪喝酒时就喜欢用花生粒来拌着下酒。 闵希往夫君的嘴中也塞了一粒,傅言深正在洗锅,偏过头来吃了一口,点头笑道:“嗯,不错!” 闵希也开心,一天的疲乏都没有了。 那边一个小孩儿花生粒掉到地上了,直接捡起来就往嘴里塞。 比来他们家抢食的小猫还要心急。 速度太快了,闵希制止不了,还是拉着小孩子软乎乎的手说:“掉到地上不要直接吃,可以洗干净再吃。” 闵希捏着小孩的手,也是心惊,手掌心竟然是一片厚茧! 比他这个搭了两天瓦片的还要惨,手掌粗糙得不行,掌心黑乎乎的,根本就没洗干净,闵希拿水来又给他搓了搓。 那边傅言深洗了锅,又往锅里加了油,开始爆玉米粒,唯一就是他们家没有糖。 闵希给小孩洗完手,凑到他旁边时,傅言深叹道:“有糖就好了。” 闵希闻着香香的味道,心想确实有糖就好了。 他叹息道:“那个货郎,怎么这么久都没来?” 孩子里面略大些的那个小姑娘说:“他来的,隔几日就来,差不多这个时辰他都会来的。” 闵希眨眨眼睛,笑道:“是吗?那太好了。” 他对傅言深道:“那我们出去买些?” 傅言深点点头笑应。 闵希起身带着几个小孩出去了,果然在转角那棵榕树下看到了货郎。 一群小孩子围在那里,手指放在嘴里面咬着,眼巴巴地围着货郎。 这货郎一看到闵希就认出来了,笑道:“这位夫郎要买些什么?” 闵希想买白糖,这货郎确实也卖白糖,只有那么一点点,一问价格,一两银子一斤白糖。 闵希惊得双眼都瞪大,小时在外祖家常吃的白糖,竟如此之贵! 他不知道这是产糖区,这已经是非常低的价格,要是到了京城,怕是要贵个十倍。 最后闵希买了百文钱,一小搓糖。 心脏滴着血回去了,那货郎原还想问他卖不卖荷包来着,最近县场又掀起了荷包热,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已经好几家公子小姐问他有没有漂亮的荷包,愿意出几百文一个。 如今县城富绕,不缺有钱的主。 就是没货。 唉。 谁知道那原本走远的人又回来了。 货郎笑道:“这位夫郎还要再买些什么?” 闵希觉得怪别扭的,他夫君叫他夫郎,其他人也叫他夫郎。 闵希道:“我还想卖一些小吃食,还有什么可以吃的?” 方才太贵了,心在滴血,忘记了看看还有没有别的。 这里倒是有许多吃的,有一些油炸的面食品,还有麦芽糖之类,价格都挺高,一文钱一小点都不够小孩子分。 聚集过来的小孩子比方才还要多了许多,一个个都眼巴巴看着他。 闵希叹息一声,还是太贵了。 还不如回去买些花生来炒吧。 更何况随便买给他们,养成习惯可不好。 他不好意思道:“抱歉。” 转身要走,货郎喊住了他:“这位夫郎你那荷包还卖吗?我可以给你来到两百文一个。” 闵希眨了眨眼睛,颇有些心动,这个价格涨得也挺快,才几日就涨五十文了。 他低声说:“我得回去跟我夫君说一下。” 货郎道:“也好也好。” 闵希说:“你稍等半刻钟,如果我不回来,那便是不卖了。” 这时,一个妇人提着一个篮子,篮子上放着几个荷包姗姗过来,闻言都惊呆了。 货郎打招呼道:“黄阿姊,你来啦。” 黄志丽欣喜道:“荷包现在涨价了吗?” 货郎苦笑道:“没有啊。” 黄志丽经常来这边卖荷包的,哪里不知道行情,奇道:“诶,什么荷包两百文一个?” 她还真想看看。 这边闵希回了家,将白糖往夫君手里塞,看着夫君倒了一些糖,搞了个香喷喷的爆米花,那香味甜滋滋的,连空气都变得甜蜜起来,叫人好想吃。 炒熟之后,闵希先尝了一口甜甜的,太好吃了,那些小孩子早已经围在锅前,比之前又多了好几个,挤成一团,紧张兮兮地看着闵希,生怕自己分不到。 闵希倒不嫌人多,只是东西有点少,可能一人只能分到那么一两颗。 买回来的白糖很贵,但是闵希还是给他们一人都分了些。 小孩子们将爆米花捧在掌心,珍惜得像稀世珍宝,嗅一嗅那甜滋滋的味道,再伸舌头舔一舔,一个个笑开花。 估计嫌少能吃到甜甜的东西。 分完了,闵希吩咐他们道:“不许抢哦!谁敢抢别人的东西吃,下一次可不许再来这里了!” 一个个用劲地点点头。 闵希松了一口气。 这时转过头来,看夫君一直看着自己,一股子掌家夫郎的正气消散,又红了脸,不自然地往耳后勾一缕垂散青丝,走过去,羞赧道:“夫君,方才,那货郎问我还要不要卖荷包,两百文一个呢。” 傅言深捏捏他泛红的脸颊,闻言挑眉:“这么贵了?” 闵希笑着点点头,这说明他绣一天荷包就有两百文入账。 如此说来,他们夫夫大手大脚花钱,也不是很有问题了…… 傅言深道:“你绣几个了?” 闵希有些尴尬道:“我绣了,有一个?” 说完他又赶紧补充:“我之前绣的还剩许多!” 傅言深哪里不知道自己夫郎不喜欢刺绣,沉默片刻道:“卖便卖吧,但不能就这样卖,我去跟他说。” 那正求之不得,闵希赶紧说:“好呀!” 闵希背着背包,里面塞满荷包,就跟夫君出门了,临行他跟院子里玩耍的小孩来说:“你们在这里玩着,我们去去便回,如若你们要回家,请帮我们关好院门,别让小狗出门了。” 傅言深看着他,眼睛眯了眯,嘴角噙着笑意,即使对着年少不懂事的小孩儿,他夫郎也是格外有礼貌。 闵希背着包跟夫君走到榕树下,想不到一刻钟已过,货郎还在,那个妇人也还在,或许对他的绣包感兴趣,一看到他们过来,眼睛都亮了亮。 特别是那妇人,灼灼地盯着闵希的背包。 货郎惊叹道:“你这包绣工真是好呀!” 闵希腼腆地点点头:“你看这能卖多少钱?” 货郎顿了一下,说:“这……我从来没卖过,咱们县城目前还没有如此好的包,如果真是卖了,我想一两银子应该也是可以?” 毕竟连那小小荷包都有人出到三四百文钱了。 闵希惊喜道:“这么多吗?” 不过很快他又皱下眉来,这包他绣了多久来着? 旁边的黄志丽双目都瞪大了,看着闵希的背包,一直没有将目光移开。 傅言深看闵希神色便了然了,自家夫郎不想绣背包的。 傅言深道:“你说荷包两百文一只?” 货郎立刻道:“是啊,如若都是当时我看到的那个货色,可以给你们两百文一只。” “嗯,”傅言深道:“不过我有条件。” 他一副读书人作派,说起话来万分端庄肃穆。 “什么条件?”货郎一愣。 黄志丽也是被他的气质惊了一惊。 傅言深道:“不许卖给男子!” 闵希:“……” 黄志丽:“……” 货郎:“……” 傅言深拂手道:“否则免谈!” 闵希有些说不出话来,夫君说帮他谈,就就谈这个? 货郎:“呃……那自然可以,我只卖给姑娘跟哥儿,但是如果这些姑娘跟哥儿转送给男子……” 傅言深脸色一黑。 他刚要开口,闵希立刻拉住他衣袖,笑说:“可以的,没关系!” 傅言深满腔的腹语到了嘴边又被噎了下去,一脸不开心。 闵希暂时还没有功夫来安抚夫君,只拉着他衣袖,让他不要发作,另一只手往包里掏荷包:“我这里有十几只你先帮我看看。” 货郎立刻来劲了:“十几只都要卖吗?” 货拿出来,黄志丽也凑近看一下,顿时那一点妒意都没有了,不对比没有伤害,一看就知差距。 她绣的好如小鸡啄米,人家绣的万鸟朝凤,一看便是买不起的档次。 黄志丽歇了那攀比的心思,跟普通人还能比,跟神哪有可比之处? 货郎看了那十几只,均是十分满意,唯一就是…… 货郎尴尬地说:“我没带这么多钱,今早在县城里买东西花去了许多钱。” 闵希也松了一口气,道:“我们先卖十只。” 如此进账二两银子。 货郎愉快地付了帐,又给他们送了些针线。 闵希拿了针线跟银两拉着夫君回家。 身后黄志丽还在呆呆看着,十只荷包就有二两银子,她不敢想象自己一个月赚二两银子有多么**。 她是个寡妇,早早死了相公,无儿无女,现在无拘无束,潇洒得很。 闵希心里欢喜不已,三两银子了,他们有三两银子了! 虽然买出去的是老本,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将这二两银子收起来,在夫君赶考时花。 该赚的钱还是要赚。 但是该吃的美食还是要吃,这时已是午食时间,他都饿了,拉着夫君说:“我们到县城吃吧。” 夫君一张俊脸还在黑着,赚了这么多钱,竟然也不见开心。 闵希被逗得直笑,将他拉到角落,捏了捏他俊朗脸颊,低声说:“你干嘛呢?” 傅言深抿唇道:“没事,心里不爽而已!” 闵希笑盈盈地看着夫君,别的不说,他夫君是真的诚恳。 他轻轻叹息一声:“没办法呀,我们没有钱,卖出去的货物,人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嘛。” 傅言深咬牙道:“终有一天我会很有钱!” 闵希拉起他另一边手说:“我不要你很有钱,我只希望我们两个安安稳稳过日子。” 想到什么,他又补充说:“你先把秀才给我考了。” 傅言深道:“放心吧,小小秀才。” 闵希眼睛瞪大了些,听夫君这语气,将来不中就有好戏看了。 他笑了笑说:“嗯,好好好。” “我们先去吃东西吧,等以后做了秀才夫郎,我就可以安心了,将来也不必这么辛苦刺绣!” “嗯,好。”他夫君脸色这才和缓了些,拳头却握紧了,之前对学习懈怠了,今日起还是要抓起来! 夫郎对他赶考之事还是相当关心。 他读年十几载,自然是作足了准备才开考,本就要一鼓作气,二元及进士。 到了县城,闵希看到这边卖馄饨的排着队,那边卖甜粥的也挤着人。 锅炉冒着腾腾的热气,一边清汤蒜香,香气扑鼻,一边甜甜的味道,也是馋人。 两边都想吃,真是难以取舍。 闵希抬头看着夫君:“我吃粥,你吃混沌,我们凑一起,你也可以吃我的,好不好?” 哪有不好的,看着夫郎馋馋样子,傅言深笑着同意了。 后来闵希发现自己想多了,那粥是真少啊! 巴掌大的碗,竟然要五文钱一碗! 店铺里人来人往,很是烟火味。 闵希不由感慨,这县城还是发达的。 他们过去,一下子还没排到他们,排在前面的人说这店好吃,几十年老店了,我们隔段时间就来吃一趟! 傅言深也道:“嗯,是好吃,就是很少。” 闵希点了碗绿豆粥,尝了一口异常满足,味道清甜,绿豆颗粒饱满得稍稍裂开,又没有太开,口感绵稠,入口即化,刚出锅还是滚烫,吃起来暖暖的。 这其实很划算了,京城才真的贵,十文一碗全是汤,端上来的时候还是冷的。 这里至少冷热都可选。 此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少爷姑爷!” 闵希转头一看,正是香儿跟香姨,自从他出嫁,就没看到她们了。 一时热泪盈眶,动也不动,说不出话来。 第46章 第 46 章 我们不缺这些钱 香儿往这边跑来, 差不多也激动得要哭了。 香姨追在身后道:“哎呀,这里人多口杂,我们到别的地方去见。” 他们寻了个偏僻之处, 那里是人家的后门, 有石凳布置在外,四人坐了下来。 香儿哭了一阵又笑起来:“自从少爷你出嫁后,我们就没有跟少爷你联系,他们很生气, 但是也气不到我们身上来, 跟阿娘相好的嬷嬷将我们调到乡下去了。这些日子过得很好,看, 我都胖了些,而且那个嬷嬷说了,只要我们再安稳些日子,等到夫朗回来没有问起我们就可以将我们彻底打发到乡下去, 以后想干嘛都方便些!” 闵希听了也为她们高兴, 她们赶紧问起闵希近况。 闵希先是悄悄看了一眼夫君,一下变得含羞待怯的模样, 两个人看了都心生欢喜,就知道少爷过得不错。 香儿道:“先前阿娘还担心你,我就说姑爷肯定对少爷不错!” “少爷能够嫁给姑爷这么好的人,我真是开心!” 闵希将两百文卖一个荷包的事情跟他们一说。 香儿道:“那以后我们也得多刺点荷包,到时候拿出来给少爷帮我们卖, 赚了钱就够我们赎身了!” 八字还没一撇,闵希还是忍不住跟他们说:“夫君已经是童生,近日就要去参加院试考取秀才。” 香儿差点就要跳起来:“姑爷厉害哦,能考到吗?能考到吗?” 傅言深淡道:“放心吧, 区区秀才,秋后我还要考举人的,明年春闱……” 看夫君越说越离谱,闵希赶紧堵住了他的嘴,生怕他说要考一个区区状元! 香儿跟香姨都十分庆幸姑爷如此有才华。 大家互相道着喜,分别之后闵希忍不住跟傅言深讨论起去郡府考试的问题。 闵希道:“夫君,到时你自己上郡府考吗?” 傅言深拉着他的手,一闻此言,舒展的眉宇立刻拧起来:“你不跟我去么?” 闵希脸蛋羞红:“我跟你去,那家里如何是好?” 他们家的财产,他们的房子,他们的猫猫狗狗。 傅言深心想管它死活,但夫郎心善,不能如此说。 他道:“那我又如何是好?” 闵希心头颤动,他如何不想陪夫君去? 小声道:“一定要我陪你去吗?” 傅言深道:“自然!” 闵希一下笑出来:“那到时请人在家里帮忙看家吧?” 傅言深答应得很爽快:“好!” 只要夫郎陪在身边,其余都不重要。 他可不想再体会一次,出门在外,突然听到夫郎被围堵的事。 他最重要的财产只是夫郎。 小夫夫拉着手回去,许多人频频回头,县城远离京城,不至于非常开明,但也不至于太过保守,年轻夫妇拉着手是挺常见的事。 只是这两人的容颜都太过出众了些,这才吸引着众人频频回头。 面对许多目光,闵希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松开手,但夫君拉得很紧。 到了猪肉铺子,他们买了斤猪肉,闵希想着回家炖点粥,喂猫狗,如果那些小孩儿还在,就多落些猪肉给他们吃。 买了半斤五花肉,又买了半斤瘦肉,拢共花了二十文。 傅言深一手提着猪肉,一手拉着闵希的手道:“我们回去炸五花肉吃。” 光是闻着话闵希就馋得流口水,连连点头:“嗯嗯。” 想到自己早上想要的秋千,闵希道:“夫君,我想请人帮我们做个秋千。” 傅言深道:“好,到时看一下谁会做。” 闵希没打算让傅言深做,夫君还要好好努力考秀才。 到时候问一下阿肖,看村子里有谁能够做这个东西。 话说阿肖回去准备米粮要这么久? 回到家,闵希后知后觉害怕起来,他让一群小孩儿在院子里面玩,他夫君的笔墨纸书都在堂屋,那么贵重的东西。 回去一看笔墨什么都是好好的,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其实让不让他们在这玩耍都一样,他家的院门跟堂屋门,有相当于无。 如今畅开门来,年长且素质好的孩子还帮看管那些年幼调皮的孩子。 带头的是一个瘦瘦黑黑的姑娘,会帮着喝止那些调皮乱搞的孩子。 那些孩子往堂屋里瞧,她说:“堂屋关了门就不可以乱瞧!” 那些孩子搬沙跟狗屎进去也被她禁止:“不能弄脏别人的院子!” 小孩子们就乖乖地在院子里玩,追跑或抛石子玩,那石子是磨得圆滑的石头,一副五颗,在大有小,但是同一副就同样大小。 几个小姑娘跟哥儿在台阶上围成一圈玩,就是将石子放在地上拾起来,不是简单地拾,而是将一颗石子抛起来,然后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将剩下的四颗石子一一拾起来。 先是抛一次拾一颗,拾好便是一局,可以进阶,第二局开始抛一颗石子拾两颗,如此直到一次拾完四颗。 还有画了格子跳田螺壳的,还有跳鸡毛毽子的,以及草球,还有跳绳。 好多闵希没见过的玩法,新奇极了,一下子就松开了夫君的手。 真想不到一回来就如此热闹,他好喜欢热闹! 姑娘哥儿看到他都好害羞,他也害羞,不过面对小孩子们,他好意思多了,胆小大的小姑娘招呼他过来玩,他先冲进去跳了一下绳,跳了几下就冲出去,只要不被绳子绊倒就可以继续跳,不然就要去牵绳,他家院子挺大,好多人在跳。 他兴致勃勃地玩了几次,又一次冲进去时,看到夫君在看着自己无奈地摇头,悄悄红了脸,又跑了出去,过去拉夫君,眼睛亮晶晶的小声说:“你要不要也去玩,好好玩哦?” 傅言深看着那绳,转得好快,连忙摇了摇头,说:“你玩吧。” 就他夫郎跳的轻松愉快而已,不知道已经绊倒多少个小孩了。 夫郎用发簪束的发,此刻都有些松散,跳绳时白玉兰簪子一跳一跳,头发松松散散的样子更添两分婉约妩媚,但是不好接着玩了。 傅言深给他捋了下额发,道:“你等下,我给你拿根发带。” “嗯嗯。”闵希乖乖的点头,但是傅言深放了肉进屋再出来这段时间,发现自己夫君坐到台阶上去了,就是堂屋外屋檐下的台阶,台阶下就是院子。 台阶上一圈姑娘哥儿拾石子,闵希也拾了几把,玩这种东西他好有天赋,一开始手有些生疏还要人指点,却是一拾就中。 真是一点难度没有。 小姑娘们不服气,说还是有些难度的,于是让他反手拾,就是手握着石子,抛到手背,再将石子接回来,都是单手操作。 他们让最熟练的小姑娘给闵希示范,那小姑娘还掉了几颗石子,三次后才成功地全部收入掌心。 闵希握着这把石子,他是个大人,小石子圆滚滚的有点小了,捏在掌心,小巧得他有些发笑。 大家看着这漂亮的哥哥,都有些愣神,然而下一瞬,他掌心五颗石子都稳稳落到手背。 那只手修长漂亮极了,五颗圆滚滚的石子衬得他纤长手指更有感觉。 大家凝息这一瞬间,眼睁睁地看着五颗石子一齐囊入他掌心。 他歪歪脑袋,笑眯眯说:“这样吗?” “哇!”小姑娘们发出一阵喝赞:“你真的第一次玩吗?好厉害啊!” 闵希巧笑嫣然:“对啊,第一次玩呢。”说着将石子还给了他们。 又好奇地转入下一个战场,却被傅言深拉了回来。 傅言深拨出他头上白玉兰簪子,满头青丝披散下来,墨色将他一张俊俏小脸蛋衬得越发白皙迷人。 傅言深将玉簪放入怀里,咬着一根青色发带,拿梳子给夫郎梳发,随即用发带束起来,高高的束了个马尾,只余额角一些束发。 他拨了拨夫郎额发,这才放了行。 夫郎一下子又过去玩了。 这次玩跳田螺格子,格子画成房屋形状,一个大屋子,两边各一栋房子,一边有四层楼。 先将田螺抛至一楼,单脚跳进格子去,同时将田螺踢到下一个格子,踢错格子或压线都是输,跳的过程中不能将另一只脚放下,直到出了屋子。 每一个格子只能跳一次进去,就跳进去的那一次踢一下田螺,跳到顶楼的时候,还有一个大转弯跳到另一边。 晋级方式是隔两格或隔三格如此跳。 抛田螺也是一门技术,第一局先抛一楼,第二局抛二楼,如此反复。 闵希右脚跳完全没有问题,他给自己上了难度,左脚跳,跳得有些颤颤巍巍的,大家都好笑,不过就这么笑着笑着,眼睁睁地看着他跳完了,所有晋级都没有问题。 还有背过身来抛田螺的,闵希掂了下角度,每一次都抛准了,然后开开心心地去跳。 大家都看得呆了。 他跳得很快,玩完这个很快又去看下家。 接下来是有些难度的跳高。 跳的是竹竿,先是到小姑娘肩膀高的,一点点提高上去,闵希慢慢找回了感觉。 最后索性自己提了一个高度,找了两个最高的小姑娘让她们将手撑过头顶,高高抬起来。 几乎所有小孩都忘记手中动作,往这边看来,个个都屏住呼吸。 闵希松松腕骨脚踝,稍稍热身,稍微冲刺一下子跳了过去,那紧窄的腰身堪堪擦过竹竿,傅言深的喉结滚动。 夫郎自信盎然的样子,好美! 他落地时更是漂亮,利落的一个翻身,手撑地膝盖半跪一个缓冲,又迅速一跃站了起来。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 闵希玩开心了,也害羞了。 一回眸看到夫君,红着脸往这么走来,傅言深伸出手,他很自然地挽住夫君的臂弯。 傅言深笑道:“不玩了?” 闵希低声说:“嗯,不玩了。” 他跳得不甚好,还需多练,不宜操之过急。 回堂屋将八仙桌搬出来,闵希刺绣,傅言深在旁边做饭吃。 闵希刺绣的时候,之前带头的那个小姑娘不像其他小孩在那里玩,而是待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着,很好奇的样子。 小姑娘一对上闵希的目光就好生腼腆,闵希问她几岁,她说十二,问名字,说叫大妹。 闵希知道她是李二哥家的孩子。李二哥家孩子多,生活艰难,不光是这个女孩,其他孩子也是瘦瘦弱弱的,不太能吃饱的样子。 闵希心中感慨,冲李大妹温和笑道:“你想学呀?” 她红着脸点点头。 闵希将货郎送自己的针线拿出来给她,稍微试着教她。 闵希惊喜发现她竟是有一些功底在的。 农家孩子很小就开始帮父母缝衣服,不过闵希也是很小便开始学针线活,他跟这些乡下孩子不一样,他学的是讨好权贵的技术,而他们学的是生存之道。 虽然知道问不好,但闵希还是好奇如今农家的状况。 闵希问李大妹:“你阿父阿母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小姑娘害羞道:“种田。” 闵希道:“多少亩地?” 小姑娘道:“家里地不多,给旁人帮的工。” 年纪小小的姑娘脸上露出忧伤:“闲时去扛麻袋,阿父腰不好,不能赚太多钱。” 闵希道:“那是多少?” “十几文,每日回来都要腰疼。”小姑娘声音很低。 闵希心中酸涩,人家扛十几文就腰疼了,那夫君之前一天二三十…… 闵希按下心中苦楚,道:“你家几个小孩子?” “六个。” 这下闵希是真惊了,眨眨眼睛。他还以为他们家五个孩子,几次见他们都是五个小孩一起玩。 李大妹道:“有个小妹妹阿娘带,干活也带着她去的。” 闵希想起上一次自己都吃完饭了,李二嫂捧着馒头跟肉过来说才从地里回来这才迟了。 她那么晚才回来,而且还是带着一个小婴孩! 闵希问了一个更加难堪的事情:“你们几天吃一次肉?” 李大妹一愣,小声说:“我们,过年的时候吃肉。” 闵希抿唇不说话了,转头跟傅言深道:“多煮点肉粥。” 傅言深叹息一声,按着夫郎所说去做了。 他倒不是心疼他人苦难,而是觉得他们还没实力,就不应该听这么多,省得听了难过。 缓了一下情绪,闵希冲小姑娘笑:“没事,你跟着我好好学刺绣,将来也是能赚到钱的。” 小姑娘脸上带着期待,小声说:“能赚多少钱?我听说能赚两百文,是真的吗?” 闵希冲她笑了笑:“只要你好好学,别说两百文,更多的都有!” 其实她已经十二岁,是一个很懂事的小姑娘,方才一个荷包赚多少文钱,估计也被她听到了,所以才在这里想跟自己学。 真是有上进心的小姑娘。 闵希想了想,李二哥去扛麻袋,只能赚十来文一天,不如让他来帮自己做几个秋千,到时候给他几十文,这活应该不会比扛麻袋还累。 闵希边想边动作着,手指翻飞,绣得飞快。如今他有了动力,手中的针线不再是枯燥乏味的针线,而是一袋袋米粮,一串串肉,还有夫君身上的重担。 小姑娘有不懂的地方,闵希很耐心地教学,跟她说:“你不要怕问,等你赚了钱,请哥哥吃糖,比什么都强。” 小姑娘双目明亮目光坚定,重重点头:“一定请哥哥吃很多糖!” 不管糖有没有吃到,闵希心里是真甜。 闵希比她更希望她能赚到很多钱,忽然好渴望起那一颗糖。 那边傅言深将肉粥煮好了,但是有一个问题,他们碗不够。 李大妹带着弟弟妹妹还有其他小孩一起去洗了手,小声说:“我们可以同一个碗。” 她指了指他们姊妹五人。 然后还给他们划分哪几个是兄弟姐妹,可以一起共一个碗的。 原本他们在家就是一起一个碗。 他们有五个碗,几波小孩分去了四个,傅言深转头跟闵希道:“那我们俩共一个吧。” 闵希羞涩地点点头,其实他们吃饱了不太饿。 不过就是这样也不够碗,傅言深用柴刀砍了一根粗壮的竹子,左右的竹节都留着,将从中间劈开,再将边边角角的刺都刮的顺滑些,放下来洗了一下,放下来盛粥,这便解决了碗不够的问题。 这碗是真不错。 地下的小狗汪汪汪直叫,两只猫猫也是蹲在墙头喵喵,也该是饿了。 傅言深忙活时,闵希拿了猫猫狗狗的碗,给它们添上一些肉粥。 一院里的人跟猫猫狗狗都在香香地吃肉粥。 ,这时有人走来了,远远就听到声音不太痛快的声音说:“大妹怎么还不回去吃粥?大半天了,忙完活还要回来再叫你们去吃粥,哎呀我……” 李二嫂一进院子就看到自家的孩子在人家家里吃粥,还不止他们家的小孩,一群小孩在那里。 往碗里一看,这还是肉粥,远远就闻到香味了,难怪不舍得回家! 她火冒三丈地赶来,还以为自己小孩在这里看着别人吃,那么尴尬,结果所有小孩都有得吃。 看到有大人来,闵希忙站起来道:“李二嫂要吃点肉粥吗?” 李二嫂背上还用带子背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孩,尴尬说:“不用不用。” 闵希也很尴尬,没有碗了。 李大妹非常识趣,立刻就将最后一口粥喝完,将那个空碗洗了拿过来。 闵希再盛了一碗粥,递给李二嫂:“你不要吃,你家孩子也要吃,看她都饿坏了,哭个不停,这粥煮得很不错,给她也试试吧。” 别说小孩饿了,李二嫂自己也饿了,地理忙活了一天都还没吃过饭呢,不然她也不至于回家看不到孩子,这么恼怒。 她哪里好意思吃啊? 小孩在人家家里吃不知羞就算了,大人还好意思在人家家里吃! 要不全家卖身进人家家里得了。 但怀里的孩子确实哭得凶闹,一整天就喝了点奶水。 闵希将粥强行递到她手里,她都说不出话来。 “哎呀,之前你就给了我个荷包,现在现在还……” 她一个农家不识字的妇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闵希说:“之前我把荷包分出去,是你帮我收回来的,也是你带我去卖的,不然我都不知道能卖这么多钱,我早就该请你这一顿了,这一次还吃得这么寒碜,希望你多多担待。” 他说话真好听,李二嫂感动着,也不知道说啥,人家读书人就是不一样。 一时之间只知道喃喃着:“哎阿弥陀佛,菩萨菩萨……” 闵希哭笑不得,他原本就吃了,现在也不太饿,索性坐下来跟她聊聊天。 “二嫂,二哥在家里做什么工呢?” “他呀,就做点杂活呗,现在农忙也还没到,就随便做点杂活。” “一天多少钱啊?” “哎哟,能有多少钱啊,就赚个几文钱。” 闵希心中有数了,道:“我这边想做几个秋千,不知道李二哥可不可以帮个忙,我这边会给付工钱,一天二十文。” 李二嫂一听愣了:“啥秋千这么贵?” 又连忙摆手:“那个玩意叫他随便给你做几个就是了,不需要钱,不需要钱!” 闵希笑道:“别这样说,我想做些好的,摆在院子里,随时都可以荡一下。李二哥过来帮忙,我会按天给钱。” 李二嫂尴尬道:“哎呦,也也不用这么多钱啊……” “不多的,你们小孩也会过来玩,你们做我放心。” “哎呀,你都说了,我们小孩也会过来玩,还收什么钱?” 她真是拉不下这个老脸。 闵希但笑不语,他不会这么多恭维的话,也不想占别人便宜。 局面一时有些僵持住了,李大妹道:“娘,我在这里学刺绣活,希哥哥教我呢!” 李二嫂又呆住了,娃也顾不得喂了,直接拍腿而起:“哎呀哎呦,你还教针线活啊!那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哪里还敢收你的钱!” 闵希笑道:“我教她是我教的,将来她要买糖报答我的,哪里就能跟你们的混为一体了?” 李二嫂还呆得不知如何是好,李二哥找上门来了:“怎么回事?这么久还没回来?” 他不过而立之年,却已被岁月推残得白了发,背也微驼。 李二嫂愣愣地拍着娃,跟自家男人说:“他说叫你给他们搞了两个秋千。” 李二哥道:“搞秋千那就搞秋千。” 李二嫂又说:“还说给你二十文一天!” 李二哥也是呆了:“哎呀,秋千随便搞搞就是了,哪里还要钱了?” 李二嫂忙说:“我也是这么说!” 这人情世故闵希都不太熟练,他只能悄悄去扯一下夫君。 夫郎在外头,傅言深也懒得回屋,吃完就在旁边写字,手中毛笔也没放,面无表情道:“二十文一天,帮我们做。” 他看了一眼闵希,后者伸出三个手指头。 傅言深道:“三个秋千!” 他再落笔写字,讨论就此结束。 李二哥不好意思道:“那那我明日过来给你们做秋千。” 闵希笑道:“行,多谢。” 他们正要走,这时阿肖扛着米终于来了,远远喊道:“沛瑜哥,嫂子,来了!哎,李二哥,李二嫂!” 傅大婶跟傅大叔都跟着来了,大叔沉默地背着米,大婶则囔道:“这米哪要三文钱一斤啊,这么贵!哎,这么多人啊,沛瑜哥在读书啊……” 说话声音也变小了些。 好多人! 闵希最怕跟他们谈价钱了。 哎一声叹息又去扯夫君。 傅言深手中握着书本,抬起眼眸,那一刻,整个院子都安静起来。 傅言深道:“我们不缺这些钱。” 众人:“……” 第47章 第 47 章 收徒弟 闵希又被夫君一噎, 但是夫君说话出奇的好使,大家都不太说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又打扰到人家读书了。 读书人不是说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吗?读书比千金都还贵, 哪里还在乎这几文铜板? 阿肖跟大叔将米放下了,小声说:“那那我们也走了?” 闵希笑着点点头道:“记得下月我们还要米的。” 阿肖道:“哎,是的,嫂子!” 叫得比沛瑜哥还要甜些, 仿佛这才是亲嫂子。 闵希含笑送走他们, 松了一口气,正要回去刺绣, 扭头一看,李大妹还站在旁边。 闵希笑道:“没事,你可以在这里跟我学,以后每天都来。” 李大妹用力地连连点头。 她知道手艺珍贵, 许多人都不愿意外传而现在希哥哥就直接教她! 她很喜欢待在这里, 不是因为有米有肉粥吃,也不是因为希哥哥教她手艺, 当然希哥哥教她手艺也很重要,不过更重要的是,希哥哥的夫君又好看又宠他,每次希哥哥遇到事情不决的时候,都看向他, 一看就很可靠的模样。 她已经有个十一二岁,懵懵懂懂懂得一些,只觉将来要嫁的夫君,一定也要像希哥哥夫君这样的! 可能也要像希哥哥这样厉害, 才能嫁到这么好的夫君。 她心里面发誓要努力。 闵希不知小姑娘怎么想的,只觉得她真的好勤奋。 院子里面的小孩童玩腻了回家了,就她还留在这里。 有几个男孩稍大一些,也懂点事,但闵希暂时没啥好教他们的,或许他们回去会跟父母说,但也没关系。 到了傍晚闵希又绣好了一个荷包,给李大妹看了看,说:“这便是两百文了。” 他一点也不遮遮掩掩。 李大妹拿着这价值两百文的荷包,都有些不敢碰。 闵希笑了笑,也就是给她看一眼,让她有个方向,时间不早了,他们该准备晚饭了。 傅言深收了笔,稍微伸展片刻,便去煮饭。 今日煮的是五花肉,李大妹一见他们煮饭洗菜,直接就跑了,连针线都不拿。 这是不好意思留在他家吃饭呢,闵希摇头笑笑,真是个害羞的小妮子。 傅言深挽起袖子,修长手指将五花肉一片片切开。 每一片大小均衡,闵希只觉得在夫君的巧手之下,这未煮的五花肉也格外诱人。 他就站在夫君旁边看着。 小两口没有说话,但嘴角都是含着笑的,眉来眼去间皆是绵绵情意。 这时李大妹又来了,手里面捧着一把青菜,一开始还不太好意思进来,慢慢地走过来了,害羞地往他们跟前石桌上一放,又跑出去了。 闵希好笑道:“好害羞的妮子。” 傅言深笑着看了他一眼:“你也挺害羞。” 闵希红了一下脸,娇嗔地看他一眼,不回复,去翻李大妹带来的东西,发现有姜蒜小辣椒,还有香葱与香菜。 “哇!” 闵希眼睛稍稍亮了一下,这个徒弟收得值! 闵希捏着小米椒,笑盈盈说:“她竟知道我喜欢吃辣!” 闵希将姜蒜小辣椒葱洗了下,傅言深将它们切片切丝。 光是切开的姜蒜小辣椒葱,就有香香的味道传来。 傅言深下锅烧油,先将姜蒜小辣椒葱头炸香,然后猪肉放进去翻炒,炒至金黄,往里面放酱油豆豉,这两者就很咸,不需再放盐,大火翻炒,再往里面放一些香葱。 别的不说,五花肉色泽鲜明非常漂亮,红红绿绿的,小米椒红,香葱是绿,搭上鲜艳的五花肉,看着就馋人。 还没出锅,闵希就闻到香味。 傅言深拿起筷子吹了吹,往他嘴边送:“尝尝?” 闵希早已迫不及待,又吹了吹,一口下去,外焦里嫩脆爽鲜香,肥而不腻,还有丝丝的辣味,豆豉的醇香,层次分明,口感真是棒绝了。 得到夫郎的赞赏,傅言深松了一口气,他不甚会煮菜,但他有了一点点道理,便是将食物本身的香味扩大出来,一开始爆姜蒜小辣椒葱头就是为了将它们的香味留下来,放猪肉将它炒至金黄,既是去腥又是爆香,最后加调料,让它充分的与调料融合,一锅香喷喷的五花肉就此出锅。 又是忐忑而惊喜的一餐。 炒了肉,就着肉的一点清香,将青菜也下了锅,大火翻炒放油与盐,傅言深又往里面加了一点豆豉酱,豆豉酱可以使青菜烧得更鲜一些,便此起锅。 无它,主要是他不会煮菜,乱煮,喜欢放啥放啥。 更重要的是,他的夫郎喜欢吃豆豉,还喜欢吃辣,就算他不往里面放豆豉,吃饭时夫郎自己也要放的。 想了想,傅言深又切了两片小辣椒放进去,添了一点红,绿绿的青菜一下子更有食欲了。 他们这一道青菜若是给村里人看到,一定是万分惊讶,居然青菜里放辣椒! 不过没关系,现在是他们小两口在吃。 两人都很满意,闵希满意,傅言深也很满意,有一些辣,傅言深才两口就忍不住,有些受不住辣了。 拱共才两颗辣椒,夫君已然脸颊微红,不停地换着气,但是闵希还是吃的开心。 他还是有些不忍心:“下一次少放一点辣椒,就放一颗吧。” 傅言深奇道:“你不是喜欢吃吗?” 闵希道:“看你都辣得什么样了?” 夫君的鼻尖都沁出一些汗珠,闵希伸手给他抹去,心疼道。 傅言深笑了笑,心中欢喜,温声道:“没关系,你喜欢吃便放,我也觉得挺过瘾的。” 闵希好笑,夫君这真是又菜又上瘾! 闵希点点头:“嗯嗯。” 不过还是下定主意,下一次只放一颗辣椒,调个颜色就行。 他自己夹了一片炒五花肉的辣椒吃,把他自己给香迷糊了,辣椒夹了肉汁的香味又炒得有些软,减了一些些辣味,一口咬上去,辣味爆炸开来,又不至于非常的辣,真的好刺激! 所以还是要放一个辣椒的,他好喜欢吃。 不过他也就吃那么一两片,不会全部吃完,吃完就太辣了。 他发现他吃辣菜菜的夫君竟然很勇,夹了一片辣椒,也跃跃欲试。 闵希忍不住劝道:“你悠着点来!” 傅言深笑道:“没事!” 然后一口下去。 闵希屏住呼吸看着他。 夫君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随即变得委屈,眼眸蒙上一层水雾,看着闵希特别的我见犹怜。 夫君长得太俊美了些,一副受伤的模样,谁看了不心疼? 喉结滚动,终于将东西噎下去,过了一会傅言深才开口:“好辣!” 闵希赶紧将水捧给他喝,他灌了一碗水,还是一脸楚楚可怜模样:“好辣好辣!” 辣得他饭也吃不下去了。 闵希再次见识到夫君不是万能的,英勇不凡的夫君被一片辣椒丝干倒了。 闵希嗔道:“叫你不要多吃,你还要吃。” 傅言深还在倔强:“下一次再多吃一些,便不觉得辣了,定是吃的不够多!” 闵希微微张大了嘴巴。 痛便是痛,哪里有再往伤口多扎几下就不怕痛的道理? 他完全说不服比他还执拗的夫君。 辛苦劳作一天,闵希早早洗了澡,上床睡觉。 他夫君一个即将要考秀才的读书人,竟然也早早的钻上了床。 一上来就抱着他腰,脸蛋贴到他脸上,蹭了一下,手脚很快不安分起来。 闵希适应了屋里漆黑的光线,即使摸黑也能略微看到夫君俊朗的脸庞。模糊的光线,他的眉眼更显得深邃些。 今日早晨就来了一次,现在又要来,他们的夫夫生活自从开始,都没有间断过,闵希推拒着过分热情的夫君胸膛,心想,要是夫君在学习上也有半点用在他身上的执着那便好了。 这一次任傅言深怎么哄,闵希都不起身,夫君还想继续昨日那个将他抱起来的动作,他完全不想了,又羞耻又累人。 傅言深撇嘴,还是将他从床上抱起来,抱到自己怀里面。 好不容易结束,闵希焉焉的,夫君热情的给他捧来热水,给他擦身子。 他们临睡前稍微在烧水锅下放一根柴,等它慢慢熬,等到他们完事,这水也烫了。 闵希任夫君摆弄着,心中暖洋洋的,夫君是懂得珍惜他的。 想起新进门那晚给他洗冷水,真是气了个呛。 到现在才都不到十日,已经知道要用热水给他擦身子。 擦完之后,傅言深将水端了出去,外面的小狗汪汪叫着,他也没理,直接回了房钻进被窝,搂着夫郎,很快睡着。 夫君除了对这档子事过分热情了些之外,其余都很好。 闵希如此想着,伴着耳畔夫君绵长的呼吸,迷迷糊糊睡着。 这二天醒来还是被不安分的人蹭醒,闵希张开眼睛看到夫君的俊脸,有些无奈。 不过早晨没有那般激烈,闵希觉得舒坦许多,夫君估计也是满意的,嘴角带着笑,亲了他一口道:“我出去买点猪肝,给你炖个猪肝粥!你再多睡会儿,不急着起来。” 说着,给他掖了掖被单,喜气洋洋地出去了。 闵希的心跳还是没缓过来,迷迷糊糊又睡着了,梦中闻到了肉香味,一睁开眼睛,夫君就坐在床榻边,拉着他的手,看他醒了,笑着凑过来亲他,说:“粥煮好了。” 闵希揉揉眼睛说:“嗯。” 他坐起身来,夫君将他搂进怀里,又是亲又是蹭。 不知为何,今日夫君格外热情! 闵希有些难堪地推拒着他,羞红着脸道:“夫君!” 他不叫还好,一叫傅言深心中痒痒的,像被羽毛隔着皮靴撩了一下,那娇娇羞羞的模样,真叫人按捺不住。 傅言深捏着他柔软的手都用劲了些。 闵希推他道:“起来了!” 傅言深道:“起起起!” 闵希红着脸,不敢直视他目光道:“你今日为何如此?” 后面那一半截,他又不好意思说。 目光闪闪躲躲的,不敢见人羞怯的小媳妇模样。傅言深拉着他的手,一直拉着舍不得分开,小声嘀咕道:“夫郎真好看!” 亲了一下又一下说:“好甜,好想吃一口!” 闵希低声说:“你已经吃过了!” 傅言深低声说:“是啊,我已经吃过了,但怎么都吃不够!” 闵希看了他一眼,今日是一个不断撒娇的夫君。 谁能想一个那么冷漠的书生,面对别人一脸面无表情,在他怀里却是这样的。 闵希以前看那些本子说,新婚的夫妻可以在房里面七天七夜不出门。 闵希叹息一声,小声说:“夫君,我饿了。” 就一句话,夫君立刻弃械投降。 “好好好,吃粥。”傅言深落地,直接将他从床上抱了起来。 闵希惊呼一声,一下子搂住了他的脖颈。 男人抱着他愉悦地说:“去吃粥了!” 有些顽皮! 闵希有些好笑,让他抱到堂屋,道:“好了,别闹了,放我下来!” 傅言深悻悻将他放下来。 闵希又勾着他的脖颈,微微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一下子就分开了,羞红着脸出去洗漱。 傅言深还怔在那里,抬眸看着夫郎的背影,舔了舔嘴角。 很甜! 猪肝是猪的下水,卖价便宜,闵希很少吃这东西。 在他印象里猪肝都是腥的,但是夫君的这一锅猪肝粥却是清香的,香葱之下裹着阵阵肉香,猪肝吃起来爽滑鲜嫩,粥也很鲜美。 这粥很清淡,除了油盐酱,没别的调料,但又很好吃! 里面有丝缕的姜丝,纵使是不喜欢吃姜的闵希,一不小心吃到了嘴里,也觉得可以接受。 傅言深用大碗盛了两碗,闵希一口气吃完了一碗,羞涩地还要再添一点。 傅言深笑盈盈地给他盛粥,自己也吃了两大碗。 夫郎心满意足地放下碗,说:“好吃!” 傅言深心中愉悦,忽然道:“下一次给你来个粉肠粥!” 闵希一怔:“什么粉肠粥?” 这边地区有卖肠粉,闵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粉肠是什么。 傅言深笑道:“粉肠就是猪的小肠子,煮粥很好吃,有嚼劲!” 光是听夫君这么一说,他仿佛就闻到了肉香,吸了吸鼻子,眼睛亮晶晶的:“好呀!” 又是他没有吃过的粥! 夫妻俩吃完扭头一看,那边狗子将碗都舔光了,看来也是很满意的。 小两口收拾了桌子,洗了碗,开始各忙各的,傅言深看书,闵希刺绣,闵希心里盘算着现在快五月中旬了,他们身上就三两银子,其中二两只能用来应急,不能用,所以只有一两,得赶紧多赚些钱,他手上针线转得飞快,从早到晚,他一天就能完成一只,甚至还能抄抄书。 自然前提是夫君不过来磨他。 等到月底他们上郡府,手上也有三四两银子了。 不过还得除去他们的吃喝,他们这些日子花钱大手大脚的,应该还是能余一半钱,算个二两吧,总共有三两,再加那应急的二两有五两。 只有五两! 从大户人家出来的闵希很是不安,眉头微皱,郡府花销贵,也不知道有多贵。 他虽是在京城待过,但不管做什么都不是他出钱,他知道的都是用两来计量的。 上次他跟夫君在县城客栈吃饭,就花了一两百文。 若是郡府更贵些,花两三百文一顿,一日就要花个一两银子,他们就只能在上面待五天,也不知道要不要用银两做些别的什么? 傅言深放下笔休息时,只见自己的夫郎一边绣得飞快,一边皱着眉头咬唇,不由好笑,伸手摁住了他的针线,低声说:“你在想些什么?” 闵希吓了一跳,看到他羞怯喊了声夫君! 他把自己担忧这么一说,傅言深笑道:“不会花多少钱的,我原本就想带几十文上去呢。” 闵希略微惊讶,歪了歪脑袋:“几十文也够考完试?” 傅言深捻了一缕他的秀发在手中纠缠着,说:“怎么不够?富有富的活法,穷有穷的活法,不必担心,一两银子就够我们花的,就算住进客栈也是可以自己做饭的。” 闵希松了口气:“那便好!” 傅言深心血来潮又过来从背后抱着他,搂着他的腰,闵希羞道:“你不去读书,来这里抱我作甚?” 傅言深道:“有些累了。” 夫君太粘自己了。闵希语气中透出几分担忧:“你这样可如何考秀才哦?” 傅言深道:“不早了,你看他们都来了。”他往门外点了点头。 闵希扭头一看,顿时涨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方钻,外面围了一群小孩,他竟然没发现! 更可恶的是,夫君发现了,竟然还在这里跟他卿卿我我,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闵希立刻挣扎开来,小声埋怨道:“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 傅言深笑了笑,又在他额上亲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读书。 留闵希在那里尴尬地应对一众孩童。 闵希先是看到了红着脸站在一群孩童前方的李大妹。 闵希冲她笑了一笑,小姑娘方才腼腆,不敢上前,此刻立刻放松下来,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跑上来说:“希哥哥,我今早晨在家里绣了几个时辰,你帮看看,怎么样?” 小姑娘将手里的绣布递到闵希手上,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还不错,”闵希笑盈盈道。 想不到昨日教了她个雏形,今日她就能将一只憨憨的小狗子绣出来了,稍微有些走形,但初学者有这个成就,已是不错。 李大妹得到闵希赞赏也是开心。 闵希回头看了看认真读书的夫君,说:“走,我们把桌子搬到外面去。” 他话一落音,一群男孩儿撸起袖子走上前来,七手八脚地扶着八仙桌四角将桌子抬出院子。 闵希这才发现,今日来的小孩竟然年纪还挺大,有十二三岁的男孩,而且年纪稍大的女孩哥儿也更多了些。 他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出堂屋,院子外还看到了几个妇人夫郎,三三五五正在院子里聊天。 闵希乍然都有些恍惚,他们家院子鲜少如此热闹。 走路都有些不自然。 那些个妇人夫郎一见他出来,立刻笑着打招呼:“傅嫂子好!” “希哥儿好!” 两种叫法都有。 闵希家中长凳都没这么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些个妇人夫郎笑道:“我家孩童来你这边玩,多有叨扰,就想来给你们送些米面,我们下地干活也忙,你嫁进来这么久都没过来看过,你看这……” 那些孩子看到自己的阿爹阿娘都纷纷过去抱着他们的腰,站在阿爹阿娘的身后,露出个头,明亮的大眼睛看着闵希。 闵希目光扫过那些小姑娘小哥儿,都提着一个小小篮子,篮子上放着针线,他大概便明了这是想跟他学习针绣呢。 闵希笑了笑,他倒是无所谓,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三个四五七八十个也行。 闵希道:“他们来了,我这里也能热闹些,怎么好要你们东西了?” 从言语中闵希知道他们这些人中有些是本家的,有些不是本家。 是本家的就会说你结婚的时候我们都来吃过酒席,不是本家的便说,唉,你们结婚没请也没来,之后也没好意思过来打扰。 不管是不是本家,闵希都一应如此招待。 大家哈哈笑谈了几句,那些妇人夫郎还是执意要将东西留下,有送鸡蛋的,有送点心糖果水果的,琳琅满目。 有个妇人说:“我家二妞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便想让她来这里跟你学学刺绣,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你?” 这时终于说到正事了,大家都将目光落在闵希身上。 过来的妇人夫郎都是家中有姑娘哥儿的。 闵希没有不答应的,也笑纳了他们的礼物:“没事,谁想学都可以来!” 她们均均松了一口气。 许多手艺人都对自己的手艺捏着藏着,昨晚听到自家玩耍回去的孩童说,傅相公家的夫郎,一个荷包卖二百文,请他们吃肉粥,还教李大妹绣荷包。 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身上有十几文闲钱都是多的,哪听说过一个荷包卖二百文这么多? 又听说他肯教李大妹,大家纷纷寻思着将自家女儿哥儿送过来学习。 不过人有些太多了,闵希相信这消息传下去,还会有更多的人过来学习,他不知该如何教一时有些头疼。 忽然,他们的身后一道声音响起:“教,也不能白教!” 第48章 第 48 章 鱼头汤 闵希一回头, 看到了夫君,就像寻到的顶梁柱,心中稍安。 傅言深目光扫过他们:“不管是哪家的闺女哥儿, 我夫郎都可以教, 不过你们学成之后,可是要给我夫郎付学费。” 众人一听学成之后才交学费,松了一口气,纷纷回复:“那是自然!” 不然叫他们现在拿钱也拿不出来。 学成之后将荷包卖出去, 赚了钱交什么学费不行。 傅言深道:“学成之后, 到时荷包卖的钱,一年之内有一半要给我夫郎!” 一半! 闵希微微瞪大了眼睛。 别说他夫君心还是黑。 但是那些农家子却不这样想, 他们多有送孩子出去学手艺活的,哪个不是免费给那些老师傅使唤?从几岁到十几岁,没有一分钱给的! 现在只是一年之内把一半的钱分出去,这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个好消息, 也就说不用一年就能赚到钱了! 有个妇人怯怯地问道:“如果我哥儿一年之内赚不到钱怎么办?” 傅言深看了看她旁边那个小小哥儿, 估计才七八岁,神情冷漠道:“那与我们无关, 总之一年之内赚到钱我们就要一半,一年之内赚不到,我们也不管!” 他皱了皱眉头,说:“太小的太笨的,就不要送来了, 我夫郎……” 他还想再说我夫郎不是什么都教的。 闵希赶紧捂住了他嘴! 闵希小声跟比女鬼还幽怨夫君说:“好了,你已经帮我说的很好了,谢谢你!” 这人的神情才缓和下来。 闵希语气温和地对他们说道:“我夫君说的对,一年之后还是学不会, 我们就不管了。我们也不收钱,也不收学费。” “那么,一年之后还可以再送过来吗?” 傅言深冰冷插嘴:“到时再说到时话。” 闵希想想其实也是这个道理,夫君说话冷漠了些,但确实如此。 如果秋闱夫君中了举人,年后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会在这个村呢? 有个反应过来的妇人说:“对哦对哦,傅相公到时候要去考状元的!” 傅言深今年才下场考试,二月县试,四月府试,分别中了案首。 这大有一股作气考状元的趋势。 “傅相公是明年开春就要上京考状元了吗?” 傅言深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放在前方,一个标准的读书人,神情很认真地大言不惭道:“对!” 众人一片唏嘘,刺绣只能跟学个半年了 闵希汗颜道:“其实也不能说准,如果他能考得上,我们自然是要进京,考不上我们还是要留在村里的。” 看大家都在叹息。 闵希安抚道:“其实不用担心,半年都是能学会的,完全不需要这么久,只需自己到时多多磨练便是。” 又有妇人感慨道:“没事,这样也好,我们村子就出状元了,这是状元村!” 大家唏嘘着,大人离开了,剩下小孩,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闵希。 傅言深说:“我先去做饭。” 闵希看着这些小孩子,松了一口气,坐下来。 家里凳椅不够,有些大人小孩子从家里搬了来,就放在屋檐下,大家都有得坐。 闵希这才注意到,李大妹身旁还有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姑娘,比李大妹还要更瘦些,黑不溜秋的,也没有针线,就呆在李大妹旁边,李大妹低声跟她说几句话,给她绣两针。 闵希道:“她是哪家姑娘?” 一句话,两个小姑娘双双红了脸。 李大妹小声说:“她是张二婶家的。” 闵希道:“她娘没来吗?”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头压得更底一些,张二婶家的那个小姑娘话都说不出来,眼眶也红了。 闵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说:“没事,你娘没来也没关系的,你都可以在这里学的。” 说着,他起身将多余的针线拿给她用,这个小姑娘比李大妹还要怯懦些,甚至还不敢去拿,都是李大妹拿了塞到她手中的。 李大妹说:“你好好学会了,到时候请希哥哥吃糖!” 小姑娘偏过脸抹了一下眼睛,拿着针线一直没有抬头。 闵希将小孩他们家人拿来的东西能现吃的都分给小孩子们吃了,给李大妹跟这小姑娘都塞了一些。 看小姑娘低着头,羞羞怯怯地吃了,闵希松了一口气,尽量将声音放的低柔:“你叫什么名字呀?” 这小姑娘说话声音比苍蝇还小,说了几次闵希都听不到。 李大妹直接说了:“她叫丫头!” “啊?”闵希一愣,这哪有人叫丫头的? 这边习俗,叫女娃大妹二妹,一路下去,叫男娃阿弟二弟,每家都如此叫,不行就叫阿狗阿牛阿虎阿豹。 这是村中土名,像傅言深叫沛瑜的反而少有,若不是出生前就拟好名字叫沛瑜,那他出生那一刻应该叫大弟或阿弟。 村中大妹大弟名字横飞,要介绍给旁人就要尊出父辈来,比如大头佛他家大妹这种。 丫头声音这才提高了些说:“我、我没有名字……” 闵希张了张嘴,这才知道原来她方才一直声若蚊呐的声音,是说她没有名字。 太小声了,而且又是从来没听过没这么大还没名字的人,他相当震撼。 李大妹有些奇怪,说:“你阿奶不是叫你……那个丫头吗?” 她说话有奇怪的断句。 丫头看了她一眼,黑黑的脸涨得通红,小声说:“她,她在骂我,叫我去死……” “……” 众人陷入沉默。 良久,李大妹才讷讷说:“我说呢,她天天都很凶的冲你叫臭死丫头……” 大家都很尴尬。 闵希轻咳一声说:“我们这边煮肉粥了,一会大家都在这里吃粥。” 他转过头来看:“相公,粥快熟了吗?” 傅言深道:“熟了,稍等就能吃。” 说着他打开了盖,热气蒸腾,肉粥的清香扑鼻而来。 闵希凑过去一看,还是猪肝粥,切的是早上剩的猪肝,米下得多些,猪肝却没有早上的粥那般多,但依然很香,肯定是要比白粥好吃的。 光闻着香味,小孩都馋得流口水了。 闵希道:“太好了。” 他看向李大妹说:“一会先吃碗粥,再慢慢练。” 说话间,他特意看了一眼张丫头,这个腼腆的小姑娘,漆黑的眼眸有一些光。 然而,这些光没有在她黑白分明的眼底停留多久,一下子就消散了,瞳孔也跟着颤抖。 外面传来苍老的叫骂声:“死丫头,死丫头,滚哪里去了?死丫头,你怎么不去死?哎呀,去哪里了,真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一转头,透过院墙就可以看到远远走来一个老妇人,一边抚着胸口一边破口大骂,仿佛跟那人有天大的仇。 张丫头吓得脸色一白,赶紧将针线一丢就跑出去了。 老妇人年纪虽大,但颇为壮实,一看到张丫头就死命提她的胳膊捏她的耳朵。 张丫头捂着耳朵都不敢大哭大叫。 闵希心一下子被揪起,猛地站起来,这一幕让他想起自己在府上被许夫郎欺负的时候。 一下子不由得眼眶发红。 他恨不得直接就冲出去阻挠。 下一秒,傅言深站在了他身后,轻轻拍拍他肩膀。 闵希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把头埋在夫君的怀里哭了一阵。 这些日子过的太幸福了,他都忘记了世界上还有很多很不好的人,有很多日子过的不好的人。 大家分了粥都变得沉默了。 李大妹小声说:“我家穷是穷些,有吃的阿父阿娘都让我们平分。” 她看了一眼张丫头离开的方向,小声说:“大丫她家有钱,她奶却啥也不给她吃!” 闵希沉默着没说话,他需要好久才能将心中难受的情绪压下去。 院子里变得有些安静。 突然一道婴孩的哭啼声传来,李大妹一下子站起身来道:“阿娘跟八妹来了!” 一抬头,果然看到背着小孩的李二嫂走过来,还不止,李二哥背着一个麻袋走到身后。 李二嫂一看到他们就打招呼,说吃粥了,看到自家孩子又埋怨的说:“又在人家家里吃,都不知道回家煮个粥吗?” 李大妹冲他娘做了个鬼脸,看到闵希的目光又害羞的低下头去。 闵希笑道:“没事,喜欢吃就在这里吃,米粮也用不了多少钱。” 其实还是要些钱的,毕竟来这里吃的孩子太多了,不过还好他们家人都有往这里送些东西。 当然,也有一些浑水摸鱼的小孩子。 他连野生的小猫都可以喂一下,更何况是人。 李二嫂嘀咕道:“那里就用不了多少钱了,你看你这一屋子的都是小孩,你赚点钱也不容易,你相公还要读书呢,读书多费钱呀。” 说着她指使李二哥将麻袋提上来,一打开里面有一袋米,还有两只鸡。 闵希笑道:“这么客气。” 李二嫂不好意思道:“我们刚从地里回来,把之前的工作收拾干净这才回来,你不是说要给你做秋千吗?这便来了。” “我们小孩一直到你这里吃也不好意思,所以就这……” 她不太会说话,就将麻袋往前面提溜了一下。 闵希笑道:“这米我就留下了,这鸡就算了,你们拿回去自己吃吧,你家孩子多,也没几顿肉。” 李二嫂有些尴尬,说:“没没没事,我家孩子在你这里,你煮了他们不也是能吃。” 说完她自己脸又红了,这意思是非要人家在他们孩子在的时候才煮的意思吗? “我意思是……” 她拍了自己一巴掌:“我这嘴笨的,你喜欢什么时候煮就什么时候煮,我小孩这不在吃着你家的肉了吗?” 闵希想了想,算了,还是收下吧,到时候教李大妹多费点心思。 李大妹学得还挺快的,又肯下功夫。 闵希欣慰说:“你家大妹,估计这个月就可以出绣活赚钱啦。” 李二嫂高兴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劳你费心了!” 其实他们没亲没故的,就是隔得挺远的邻居,平常都没什么来往。 人家肯这样教他们,真是不知道如何感谢才好。两只鸡是家里最贵的东西了,别的也拿不出来,不然啥都要搬一些过来。 说完他们也不耽搁,放下东西就回家去了,小孩子在人家家里吃,他们可没这么大的脸在这里吃,说一会吃完再过来扎秋千。 另一边,闵希还想问一下张丫头的情况。 问他夫君是问不出来的,他夫君是真的一心只读圣贤书。 闵希想着等李二嫂再过来的时候,问一下她。 人一多,他们小两口就没睡午觉了,吃完各忙各的,傅言深继续看书,闵希继续刺绣,顺便教教小孩子。 他主要教李大妹让李大妹去教其他小孩,小孩又教小孩,如此他倒也省些口舌。 没等两刻钟,李二嫂跟李二哥就过来了,将最小的八妹放在地上,让自家大一点的孩子照看着,夫妻俩就开始帮闵希扎秋千。 直接因地制宜,砍的是路边粗壮一些的竹,用草绳编扎。 夫妻常年干农历活,两个人一个时辰多就扎出一个秋千,结结实实。 闵希坐上去坐了一下,觉得很不错,连连称赞。 傅言深出来一看,却是摇了摇头。 他跟李二哥比划一下,要一个座椅,要一个亭子,要能容下他们两个。 闵希一听都不好意思说话了,其实这个秋千还是很不错的,就是太简陋了一些,不过他一起身就一群小孩儿冲过去抢着要玩,都还挺结实,可以两三个小孩子一起玩。 但是他夫君所形容的那个凉亭秋千,确实又更诱人一些。 傅言深说:“将竹子中空,细竹穿过去固定。” 他形容了一番,李二哥顿时恍悟,别着柴刀又出门砍竹子:“读书人就是精致些,脑子也比我们这些庄稼汉灵活!” 这一次,竹子砍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都有。 李二哥砍竹子,一群男孩在后边还帮忙推,扯掉竹节上面的细小竹枝。 他们没刀,也是白忙活,还有一些调皮些的,就站在竹子上面荡着玩,李二哥说:“一边玩去!” 竹子没砍完,天色就晚了,傅言深去煮饭。 李二哥夫妻俩在收拾竹节。 闵希绣得有些累了,起身伸伸懒腰,拿了一把刀出去帮忙,又想起张丫头,问李二嫂道:“张丫头家是怎么回事?” 李二嫂干活利索,一边回答他,一边修整着竹子道:“能是怎么回事?生不到儿子,想要个儿子呗。她刚生下来,当着接生婆的面,她奶就想将他淹死的!” 闵希越发震惊:“她阿父呢?” “她阿父?呵!”李二嫂哼了声,凑的更近了些,手上活计都忘记了,摇头道:“更狠,直接就想将她摔死的!” 闵希一噎,下意识道:“那她娘?” “她娘啊,”李二嫂叹了一声:“赚一点钱都被她阿父阿奶搜刮走了,哪里还有钱给她买东西吃?之前我中午了才到河边洗衣服,还看到她偷偷哭,哎,天可怜见的,嫁个家境还算殷实的有什么用,天天受气!” 李二嫂又说:“你说我们这种人忙到中午才去洗衣服就算了,他们这种殷实人家也忙到那个时候去洗衣服!” 闵希道:“他们家境殷实吗?” 李二嫂笑道:“自然是不能跟你家比的。但是她阿父也算是个手艺人了,不像我们庄稼汉,光看着田里那两亩地。” “是什么手艺?” “就城里帮大户人家赶牛车的。” 闵希诶了一声,有些意外,原来之前能在他们府上干活的家丁已经算是家镜殷实了。 看闵希的表情,李二嫂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们是小门小户,跟你们是不能比的,他这每个月都有稳定的收入,已经很不错了。” 闵希点点头:“那他们家有没有种地?” “有啊,怎么就没有了?他们不但种地,而且还种的挺多,平时就让张二嫂忙活!她一个妇道人家,那么多田地忙上忙下的,没一个人帮忙!我们经常见她跟她家丫头,大晌午的还在地里面,你没见她家大丫瘦的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你看到她家大丫了?” 闵希点了点头。 李二嫂唉了一声:“你只看到她家大丫,没看到她奶是怎么欺负她大丫的?” 闵希叹了一声,说:“也看到了。” 李二嫂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跟这些人同村真是丢了脸面。 只能埋怨道:“你刚嫁进来,你家又是读书人家,她都不知道收敛些!” “哪有这样子对自家孙女的,难道没有带把就不是孙了?像上辈子有仇那样死命的扭大丫,哎,真是作孽!” 李二嫂还在埋怨,闵希不说话了。 这时天色渐晚,许多孩子都已经回去了,李二嫂夫妻俩还不知疲乏在修竹子,李大妹他们已经回去做饭了。 闵希起身道:“李二嫂李二哥,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天色不早了。” 他们抬头一看,人家小夫夫也要吃饭了,他们是喜欢赶夜的性子,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记,经常大半夜摸黑回去吃饭。 两人不好意思地收拾工具回去了。 傅言深跟闵希吃着饭,闵希把李二嫂的话跟他这么一说。 傅言深宽慰他:“不要多想,我们想再多也没用,还得靠他们自己想办法,又不像你,娶过来便行,还得看她娘怎么做。” 闵希想想也是个道理,他们管再多都没有用,那毕竟是人家的女儿,他们旁人也不能强行将人抓来养。 傅言深将碗往夫郎面前推了推道:“快点吃饭吧,看看我今晚做了什么?” 说这句话时,夫君的语气有一些幽怨,闵希眨眨眼睛,这才发现桌子上是新的菜品。 炖的鱼头豆腐汤,还有一尾炒鱼,闵希悲伤的太过感同身受,一时都没闻到香味。 鱼头豆腐汤,奶白奶白的,才喝一口闵希顿时飘飘欲仙。 他夫君将他表情全尽收眼底,却还要道:“怎么样?” 嘴角噙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闵希也眉眼带笑,不吝赞叹:“好鲜!” 这一口汤鲜的他灵魂直冲云霄,真是万分惊艳,从未想过鱼头汤竟然能如此的鲜美! 汤鲜味美,半点都不腥。 也不知道夫君是怎么煮出来的,就很鲜香,腾腾的热气扑鼻而来,之前他沉浸在伤心事里,竟然没有闻到。 难怪夫君都幽怨了。 应该也是下了好一番功夫才做出来的。 闵希只能不断的赞叹:好喝,夫君厉害,夫君好棒哦!” 傅言深嘴角勾起,偏脸凑过来。 闵希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这才喜上眉梢。 傅言深心满意足道:“快吃,锅里还有挺多。” 闵希道:“这鱼哪来的?” 傅言深道:“不知哪家捉来的。” 傅言深炖了鱼头汤,鱼身则是单独切下来炒了,整条鱼身下锅炒,下油热锅,将姜蒜小辣椒爆香,然后将鱼放上去,翻炒几下放盐放酱,让鱼充分的吸收调料的味道,最后放上一把香葱与香葱,香喷喷的炒鱼身就此出锅。 这边人的口味不重,放的调料不会多。 鱼肉本来就鲜,吸收了这些调料之后,味道更是美妙。 曾有古人说,天下美味唯盐不破。 意思是有盐,什么东西都会好吃,没有盐,再好吃的东西也要变的索然无味! 这条鱼热气蒸腾也是好吃,就连浸透鱼汁的香菜跟香葱都特别鲜美,闵希不停的给夫君竖拇指,语言不丰也要情绪给到位。 把夫君逗得直笑,都露出了牙齿。 夫君很少笑露齿,但他牙齿却是整齐好看的,笑起来的时候很是明耀腼腆。 闵希只觉此时的夫君万分诱人。 吃完饭洗过澡,闵希坐在新做的秋千上荡,他头发洗了未干,在院子里荡着秋千乘着凉风,很是惬意。 猫猫狗狗都绕着他转。 傅言深洗了澡出来看到他,忍不住上来抱他的腰。 闵希羞涩地推开他道:“夫君,我头发还没干呢!” 语气稍稍咬重了些,生怕夫君又将他抱回房去。 傅言深在他耳边亲了一口道:“嗯。” 夫郎的腰很细,捏在怀里,怎么都捏不够。 傅言深嗅着他散着清香的头发,只觉沁人心脾,有些魂不守舍,忽然哑声说:“夫郎,我们的房里面去晾干头发吧。” 闵希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心头一动,微微点了点头,傅言深便将他打横抱回房里。 又是到了半夜,闵希迷迷糊糊想今日赚了多少钱。 今日因为有许多孩童过来,虽说他主要指点大的小孩,而大小孩去指点小一些的,但也是费了些时间,后面又去抄了些书,一个荷包没怎么绣完。 不过今日小孩的家人送来了鱼肉,他们没有另外花钱买肉。 就是夫君,也不知道孩子在这里吵闹,有没有影响到夫君学习? 闵希双手搭在傅言深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想,傅言深不停的亲吻他的眉眼他的唇,搞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时间持续得有些久了,他不甚有力气,连吟出来的声音都是细糯的。 软绵绵地说夫君。 将傅言深激得,落在他身上的力道越发深沉。 他轻呼一声,扬起了修美脖子。 落在脖颈间的吻,也越发深沉。 想问的话都没能问出口。 事情终于了了,他软绵绵的躺在床上,任夫君擦洗脑子,一片空白,却不记得想问些什么。 夫君将水端出去,很快又钻进被窝里,没有穿衣服,搂着他赤条条的身子。 这是第一次。 闵希红着脸蛋入睡。 第49章 第 49 章 换钱 一晚睡的甚好, 闵希醒来的时候,只觉身体暖呼呼的贴着一个热源,昨晚淅淅沥沥下了些小雨, 清晨有一些凉, 贴着夫君睡暖暖的,不过今日怎么觉得夫君过分暖了些? 等到夫君在他身上蹭,感受到特别明晰的触感时,猛地睁开眼睛, 一下子羞红了的, 昨晚他没有穿衣裳! 夫君也只穿了上衣,难怪…… 这下好了, 很方便夫君行事,他模模糊糊的想。 又是过了好一阵才起的床,两只小狗已在窗外汪汪直叫,这是他们起晚了, 平时小狗自己会在院子里玩耍, 不会动不动就叫。 应该是饿了。 闵希倒是想起床喂它们,但夫君在自己身上黏黏糊糊的, 还是先喂饱夫君吧,他羞涩地想。 好不容易起了床,傅言深去烧火煮饭,闵希躺在床上又歇息了片刻,没多久, 夫君端了热水进来给他擦洗,让他穿衣服。 闵希理了理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看着夫君殷勤的模样,心中暖洋洋的, 方才的疲乏一扫而空。 待他穿完衣裳,傅言深道:“再睡会。” 羞得闵希推了他一下,傅言深在他额上落下一吻,道:“我出去买些肉。” 闵希点点头,家里的散钱都给夫君拿了,他握着大钱就那三两银子,现在夫君花了多少钱,他也不知道,反正没钱总会问他要便是了,这几日都有吃肉花销大,估计所剩不多,他也没问。 他起身先去整理了一下抄的书本,还是尽快将书本抄完,换成钱,也不能太耽误了人家书店。 如此想着他提起笔慢悠悠地写了一个字,直到傅言深喊他吃粥,闵希放下笔,缓缓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都舒坦了。 偶尔抄抄书还是可以冶情养志的。 夫君当如昨日所说,粉肠粥,他处理粉肠花了些时间,要将它全部翻过来清洗揉搓,这才煮久了一些。 煮熟后的粉肠卷起来,看着很有口感。 粉肠柔韧劲爽,嚼着嚼着还会有些别的浓郁滋味出来,犹如流心的包子馅,叫人好生惊喜。 粥稠味鲜,好喝到一点不剩。 闵希饱饱的吃了一大碗多,只觉得夫君做饭的手艺越来越厉害了。 吃完了粥又往嘴里面塞了两颗萝卜丁,酸酸辣辣的,闵希只觉得这日子赛神仙。 吃完了就夸夫君,不管是粥还是萝卜丁,都特别好吃,夫君特别厉害! 将夫君逗得眉开眼笑,眼眸中有坚定的神采。 那些小孩儿也不是一大早就来这边,许是在家里也有活计干。 闵希便去将书先给抄完了,手上这本终于抄完了,还想翻翻其他书的时候发现都抄完了! 他不敢相信地看看夫君,毋庸置疑,那些本应留白的书上都是夫君的字迹。 夫君竟然没有真的好好读书,而是来这里给他抄书来了! 罢了,今日便将书拿出去换钱。 他突然想到自己的那一套刻字,赶紧进屋里面拿了出来,心想若是能用这套刻字来印刷的话,那真是赚钱了。 如今卖的大多数书都是印刷体,不过都是雕版印刷,而不是像他这种活字印刷。 他的这是一套玩具,将雕刻的活字,一个个像算盘那样串进圆柱里,每个活字有凹方有凸方,活字后方有十字的刻槽,将一盘字都固定进去之后,后面将一条条的木棍刻槽插进去,将活字固定住。 如此便是一版较为结实的活字。 它也是有缺点,用的时间久了就会有磨损,字体会变得凹凸不平,难以印刷。 不过现在它还很新。 闵希用小刷子在它上面刷了墨,印在一张白纸上,将白纸拿开,字体板板正正的呈现在上面。 闵希欣喜不已,不知书店接不接他这种印刷的字? 如今,活字印刷不太盛行,识字的人少,能将反刻的字识完的人就更少了,用的还是雕版印刷。 以至于不是每一个书店每一本书都有雕版,那他就可以去赚那些没有雕版的书的钱。 虽然那些书有可能销量少一些。 倒还是可以问问的。 他这边刚印了几张,院子外就热闹起来,抬头看去,小孩童们跟李二哥李二嫂他们一并来了。 闵希出去开了院子门,将众人迎接进来。 李二哥夫妻俩继续赶工,做凉亭秋千。 男孩子一边帮忙一边嘻哈打闹的打闹,更小一些的孩子就在那边玩耍,大点的姑娘跟哥儿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学刺绣。 李大妹兴奋地给闵希看今日作品,她还是绣小狗,比昨日的要整齐些。 闵希笑道:“不错,都可以拿出去卖了。” 李大妹惊喜又羞赧:“真的吗?” 闵希笑道:“可以的,再练练。” 李大妹连连点头。 闵希沉思片刻道:“张丫头今日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李大妹说:“我到她家时,她刚从地里回来说还要洗衣服还得割猪草,我就不等她了。” 闵希叹气,他觉得以前被许夫郎欺负的日子就够苦的,那小丫头不过十一二岁,父不疼奶不爱,干活不得吃,还被欺负。 如此想来,他都要感谢他那父亲对他没这么狠了。 不过当时他们是指着他嫁入豪门,帮扶家中,还没对他在饮食上有过多的苛刻,也没让他干粗重的活,不然瘦蔫蔫干巴巴的,手脚肌肤不嫩滑,如何讨得权贵欢心? 但就是如此,许夫郎也要在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折腾他。 李大妹迟疑一下说:“我看她是很想来的,估计是不好意思。” 大家的阿爹阿娘都过来送了礼,她家没来送,估计不好意思来了。 闵希也体会到了,心里想这是个好孩子。 他道:“下次你把她也喊来,我可以教她的。” 想了想,闵希笑道:“等她学成了再请我吃糖也不迟呀!” 他这一笑,有点明媚,李大妹都看愣了一下,羞红着脸说:“好的。” 她是个小姑娘,不懂许多,但是看到好看的人也会羞涩。 心里暗暗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将丫头带过来,到时候带着弟弟妹妹帮她洗洗衣服割割猪草都是好的。 闵希不知她心里面弯弯绕绕,自己拿荷包绣去了,等下午些他要跟夫君去将抄的书换钱。 闵希看了一眼李二哥夫妇的方向,心想或许下午他们回来,这竹亭秋千就能做好了呢。 想想心里宽慰许多,又有些开心,手上功夫都快上许多。 到了中午闵希喊李二哥夫妇留下来吃:“你们都在这边作一整天,哪能不留你们吃一顿?晚上你们自己回去再煮饭也好呀。” 李二嫂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们早点吃完,赶紧将这秋千给弄好了!” 闵希温和笑道:“好。” 傅言深依然炖了粉肠粥,李二嫂主动过来帮他处理粉肠,说:“你读书人先去读书吧,这点东西我们来处理就是了,怎么能让你来下厨呢?” 傅言深皱着眉头说:“你们煮不好吃!” 闵希就知他夫君要口出狂言,但过去已经迟了,摇摇头算了。 李二嫂悻悻松了手,叹了一声,又回去砍竹子了。 这一家子着实是稀奇,竟是相公做饭,夫郎悠闲。 闵希笑着安抚她道:“他就这样。” 李二嫂道:“哎,我看别的读书人都说什么君子远离庖丁,你丈夫真是与众不一般,这种男人嫁得好呀!” 闵希心中欣慰,还好他夫君没有这种文绉绉的想法,不然他迟早得饿死在这里。 大家喝了猪肠粥,都是赞叹不已。 这一碗猪肠粥里面的猪肠没有早上多,夫君刻意给他多加了些肉。 闵希嚼着嚼劲的猪肠,依然觉得很香,味道没早上的粥那么浓郁,但也清新好吃。 他将酸萝卜丁端出来,大家就着萝卜丁吃。 萝卜丁脆口酸爽,谁都喜欢吃,不喜欢吃酸辣的也夹了两颗,实在开胃。他们平素没这般多闲工夫搞这个,吃了就觉得回家还是要搞一下。 其乐融融。 刚放下碗那边一群小孩儿簇拥着货郎过来了,孩儿们嘴里囔着:“这边这边在这边!” 货郎看到他们笑呵呵道:“哦,你家在这里呀?我这次带了足够多的钱,不知道你又有几个荷包可卖?” 闵希洗了手,笑道:“之前的荷包卖完了?” 货郎笑道:“卖完了,昨日就卖完了,光在咱们县城都没出去就卖完了,很是紧销呀!” 闵希遗憾道:“但我这边也没有几个。” 货郎道:“没关系,有几个咱们就卖几个,趁着现在紧销,我现在带够了钱!” 闵希禁不住笑了,心想你带够了钱我也没几个可卖! 闵希将之前的荷包都翻了出来,总共就十五个了,加他昨日绣的那个,今日绣的还没好。 一听说他这两天才绣了一个,货郎瞪大了眼,一咬牙说:“哎,我给你二百五十文一个!” 闵希略为惊讶,想不到他荒废了时间,反而赚得更多了些? 货郎心痛道:“我这是让利了,希望你好好花心思绣荷包!” 闵希连连点头,十五个荷包进账三两银又七百五十文,货郎又给他送了些顶好的针线。 看来是真的赚到钱了。 周边围着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白花花的银两啊! 他们有几个见过银两的?还有一大捧的铜板! 连李二嫂夫妇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愣愣地看着这边,这么多钱,他们一年到头都赚不到,更别说存下来了! 闵希想到什么,轻轻将李大妹推上前:“我这几天收了几个徒弟,你看看我这位大徒弟的荷包能不能卖?” 货郎喜滋滋的,刚要挑担走,闻言笑呵呵道:“能卖,哪有不能卖的?” 拿过来一看,不由笑了,那小狗扭扭歪歪的。 货郎好笑道:“也是能卖,不过我只愿出一文两个,图你们下次还卖给我,你们卖不卖?” 闵希看向李大妹,李大妹惊喜得眼睛都瞪大了,哪里有不卖的,直点头。 连她爷娘都惊呆了,想不到闺女才学了两天,这便能卖钱了! 李大妹刚好绣了两个荷包,一并交给了货郎,货郎给了她一文钱。 李大妹捏着这一文钱,立马就塞到了闵希的手中,红着脸说:“希哥哥,这一文钱不够买糖,先给你……” 闵希颇为欣喜,这么快就得到回报了。 他摸摸小姑娘柔软的头发,还是将钱还给了她:“你拿着吧,等到你能赚大钱再请希哥哥吃糖。” 闵希目光坚定,小姑娘也不好再推辞,立刻就将一文钱在货郎那里买了零食。 李大妹先问闵希要不要,后者笑着摇摇头,这些乡下小零嘴对他来说还是太粗糙了些。 李大妹先跟父母分了,再跟兄弟姊妹分了,够的话再分一些给其他小孩,不够就自己吃了。 这一文钱给那些正在学刺绣的小姑娘莫大的冲击,双眼冒着光,咬着牙,目光坚定,一定要学会刺绣! 即将傍晚,闵希好不容易将手上的荷包绣完了,这时傅言深也放下了笔,正要休息,夫夫俩对视一眼均是一笑。 他们准备了一番,跟李大妹说了声,自以为悄悄地离开了院子。 其实很多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看着这对年轻夫夫牵着的手。 年轻俊朗的男子背着一个包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塞满了书,他夫郎也挎了一个包,两人牵着手。 不懂情爱的小姑娘小哥儿都生出一些憧憬来,大抵觉得将来自己的夫君也要是这样子的。 到了县城,夫夫俩先去交了书。 掌柜的翻着书第一本的时候,连连点头道:“还不错。” 连续翻了两本都是如此神色,翻到第三本的脸色骤变,惊奇地看着这对年轻夫夫:“这、这本是傅相公抄的?” 傅言深板着脸没说话。 但不必说肯定是了,肉眼可见的,掌柜的双眼冒出光来,连续又翻了后面的那几本,果然全部都是傅相公抄的。 闵希脸有些红小声又骄傲地说:“不是抄的,是夫君默写的!” “哦哦哦,”掌柜的连连称赞:“厉害了,厉害了,不愧是傅相公!” 这位自小就是十里八村的神童。 七八岁时在县里求学,不出三年就跑到郡里去了,这里已经没人能教他。 他们县里最厉害的秀才到了郡府都是一言难尽,唯独这位曾经名震一时,什么三岁背四书五经,那都是小儿科,这位过目不忘,考试还很厉害,不出三年,他又跑回来,在家闭门不出,几乎足不出户,一出就来书店。 别的读书人从郡里回来那都是被赶的,唯独他,书院老师还自行上门请他回去读。 当然他没去。 此子情性异常冷淡,江湖有他的传说,他本人却鲜少在江湖露脸,读书人也只知其名不知其人。 掌柜的抬头一看,傅相公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难怪方才不高兴呢。 人家哪里用抄。 掌柜的道:“了不得了不得!” “今日老板不在,但我可以给你做主,傅相公,您这抄的书……咳……”他自己激动的把自己呛了一下,打了一下自己的脸庞,说:“抱歉,您这默的书,我们给两百文万字,不不不,这一本直接给你五百文,一本五百文!” 傅相公这一手好字,郡里的大儒都夸过的,而且是他还年少时夸的,如今又过了五年! 这郡城里人最喜欢攀庸附雅了,这种好字,添枝加叶地说辞一翻,卖一两银子一本都是少的! 而且年纪轻轻一考便连中县、府二试第一名! 以前都不考,偏这时考,许多人都在翘首以盼,比如县里的大人物,谁没在暗中窥视,就等他连中三元了。 就算现在卖不出去,囤起来,来日他身居高位,也能水涨船高! 傅言深微微挑了挑眉。 一本书从数千字到两万字不等,他抄的这些都是过万字的。 掌柜的咳了一声,道:“六百文,给你六百文一本,希望你以后多抄些!咳咳咳咳……”他把自己呛得个半死:“多多默一些!” 傅言深眉头微拧,六百文一本,不过万余字一本,他一个时辰能写六千字!区区万字,他若是着紧些写,不足一个月他就能赚…… 然而他没来及想下面的话,就被自己的小夫郎拽了一下衣角。 掌柜的原本还期待地看着傅相公,傅相公这一笔字是真的好,他从未见过如此苍劲有力的字,潇洒又不羁,透着力量感! 实在不行,他自己都可以花一两银子买一本! 眼看傅相公就要答应。 然而傅相公身旁俊俏的小夫郎道:“我们不接抄书了!” 掌柜的:“!!!” 他一噎差一点就要被活活呛死过去,顺了一口气,忙道:“为为何?” 小夫郎笑盈盈道:“我们想接些印刷的活儿。” 说着他从他夫君的背包拿出几张纸递给掌柜的:“您看看这些字可不可以?” 掌柜的看着那些工整漂亮的字,连连点头道:“你有雕版?” 闵希摇摇头。 掌柜的又奇怪道:“难道你会雕刻?” 闵希再次摇摇头,笑道我有活字。 “哦!”掌柜的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他一番一套活字还是挺贵的,这个小夫郎举止雍容华贵,想必也是出自大户人家,至于为何落寞了,那便不知。 掌柜的点头笑道:“自然可以,我们也不是所有书本都有雕版,如果你们能为我们印那些书,那便是最好的事情!” 雕版是很贵,一版下来不许有一个错字,错了一个字,整版都要报废。 一套雕版也就印刷那么几百套书。 闵希的雕版闲置,书店没有太多雕版,双方仔细商议了价钱,大抵是按二十文一本来收购,一本万字左右,具体按的是页数,而不是字数的。 如果同一本书订得多些,还可以再便宜几文钱。 掌柜的先行订了三十卷书,一卷书十本。 届时,他们会亲自将纸送上门去。 商议完毕,领了这一次抄书的钱,掌柜的还十分遗憾地再问了一次,确认傅言深不再抄书。 主要是闵希不许他再抄书,浪费时间。 他夫君也是狠人,这些天他只抄了两本书,他夫君抄了五本! 所以他们一共收了三两银子又两百二十五。 掌柜的还给他们另外送了纸笔墨。 掌柜的道:“字如其人,傅相公今年定能高中!我们县里也是百年未出进士了,近年也该是出一个!” 出了门,闵希神清气爽,这么一算,他们有十两银子了,刚好十两银子! 不过有一两是散银,一千枚铜板,真是有够沉,但这都是钱,窝在怀里面沉甸甸的,好舒心。 他不打算换成整银了,一并都给了夫君,让他好好收着,自己收大头那九两银子。 他仔细寻思了一下,这九两银子有多少是他自己这些日子赚的,卖蛇的二两银子是夫君赚的,抄书的这三两也是夫君赚,而他赚的那五六两,基本都是卖他过去绣的荷包。 他最近赚的可不到一两。 还是得勤奋些,不可以天天偷懒,要跟夫君学习! 想到夫君,他又有些生气,夫君根本也是在偷懒,原本应该好好读书的,却过来抄书! 虽说是为了赚钱,是为了养家糊口,但他也是生气。 又对傅言深敲打一番说:“夫君,目前你还是得以考秀才为己任!你若考不中,到时被派去服徭役,我自己在家可如何是好?” 傅言深拉着他的手,连连点头:“嗯嗯嗯,知道,这次我好好考!” 不过现在手里有了钱,闵希也有了些底气,只要交钱,到时候不去服徭役也是可以的。 他叹息一声,算了,夫君考不上秀才一直在家里陪着他,自己也有个营生,现在的日子也还不错。 只是外祖家…… 罢了,不想这么多,远离京城的尔虞我诈也是好的! 如此想着他又开心起来,挽着夫君的手,小两口又要去下馆子。不过走到店铺门口,闻着那香味,闵希还是打了退堂鼓。 他拉着傅言深道:“夫君,我们还是买肉回去做吧,夫君做的比外面的好吃多了。” 傅言深点了点他鼻尖,还能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吗,想省钱,留着买肉煮给那些小孩子一起吃。 只要夫郎高兴,他都依他,而且他煮的肉本就很不错! 不过今日赚了大钱,他们还是在外面吃了些小零食,又买了九文钱两个的薄饼,热乎乎香喷喷的,一口下去软糯微甜,依然十分的惊艳。 闵希开心得双眼眯了眯。 第50章 第 50 章 一起吃肉 没走两步, 又看到了一个好吃的。 脆皮烤年糕,外表焦黄上面撒了芝麻,看着就很诱人, 他们买了两根, 三文钱一根也是不便宜。 第一口闵希眉眼弯起来,甜甜的外焦里糯,好惊喜呀! 他开心道:“想不到这么好吃!” 傅言深也是点头,他脸上欢喜的表情没闵希那么明显, 但看着夫郎嘴角噙着笑。 闵希拉着他的手道:“以后赚了钱, 天天都跟夫君出来吃!” 傅言深点头道:“好!” 想了想,他低声说:“我也可以天天烤给你吃。” 闵希摇摇头:“天天吃就不好吃了, 还是偶尔赚钱了,出来吃一顿,那就很美味了!我反而更喜欢吃夫君煮的饭,夫君做的都很好吃!” 傅言深又去买了一些别的东西, 杂七杂八的提在手上, 闵希想跟他分担,他也不要, 他还要空出一只手过来牵闵希,闵希想起他的手受伤还没好。 担心他,结果他说:“你忘了,我连你都能抱那么久!” 羞得闵希满脸通红,他可没忘记夫君是什么时候抱他那么久的。 拉着夫君的手, 他还是有一些担心,毕竟夫君太能忍了! 他用有些生气的语气说:“快给我提一些,否则我不理你!” 傅言深看着他娇嗔的模样,哭笑不得, 给了他些轻的。 两人又一起去买了肉。 此时已是傍晚,肉摊子还有零星的肉没卖出去,上面有猪脚以及大骨肉。 傅言深看着这么多肉,倒是想全买,耐何没有多余的手提,他左手还是有些疼,而且又要牵夫郎! 傅言深道:“老板,我们买完,帮送上门么?” 老板道:“你家住哪?” 傅言深报了村名,他们村子叫青花村。 老板立刻笑呵呵道:“自然帮送上门,不但送上门,我用驴车带你回去都行!” 那最好不过了,他们没什么好犹豫的,甚至将周边摊子的剩肉一并买了下来。 老板也不计较,乐呵呵道:“这么多肉吃得完吗,做喜事呀?” 闵希笑道:“是有喜事。” 小两口坐在驴车后,拉着手看着橘黄的天空,闵希还是第一次坐驴车,虽然有一些不稳,一颠一颠的,还是很欢喜。 傅言深搂着他,他将脑袋靠在傅言深肩膀上。 忙碌的人们可以看到,如车上年轻的小两口幸福地依偎在一起。 许多人都在感慨,但有些人就是气的牙痒痒。 有一个气的脸都扭曲了,正是傅言深他后娘。 之前被打了一顿,他都记到闵希头上去了。这个新过门的小婊子,不孝敬公母,还劝嗦自己的夫君来打他! 他这些日子倒是想走上门去耍耍威风,但是,怎奈他那继子天天在,这两天更甚,院子里面天天挤着一堆人,完全没有下手的功夫。 不过,很快就要开始征劳役,到时候不把他塞过去! 等他夫君不在了,看他还能不能成威风! 到时候看他怎么治他! 被人埋怨歹毒盯着脊梁骨,他们不知道。 欢欢喜喜的回了家,这一次买的肉是多了些,进门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都还在。 大家都在惊喜买这么多肉,闵希也在惊喜,那亭子已经差不多成了,许多小孩子围绕在那里,难怪大家都没走。 闵希忍不住赞叹道:“二哥二嫂的手艺是真好!” 李二嫂笑道:“哎,今日再紧些,就能将它做好了。” 闵希笑道:“好,我们这便做饭给你们吃!” 说着,一车子肉提下来,闵希招呼着男孩子们,让他们帮着一起清理肉。 闵希笑着说:“到时候一起吃。” 李二嫂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这么多人,你得多少肉才能吃饱呀!” 闵希笑道:“没关系,吃饱了就有力气干活。” 李二嫂叹息道:“他们也没帮你干活呀?” 闵希笑笑不说话。 正要离开的肉摊老板一听笑道:“原来你们这是买来做慈善的呀,真是大好人啊,往后这个时候了还有肉卖不去,便半价给你得了。” 李二嫂听了也露出惊艳的目光,这个时候的肉能够半价买,那真的是太有诚意了! 他们有钱时也很晚去挑些卖剩的肉,那都挺贵,就便宜个几块钱。 闵希笑道:“谢谢大哥。” 将人送走了,闵希越发开心,真是好心人多! 傅言深将猪脚放在火上烤,将毛烧掉,再拿刀剃一遍,大点的男孩跟着他一起操作。 大块的骨头剁碎炖汤,闵希的烧水锅都用上了。 又是炖又是煮的,厨房院子忙忙碌碌,烟雾袅袅。 而这边闵希与小姑娘们继续刺绣,毕竟货郎又给他让了五十文钱的利,他还是得努力些。 小姑娘们的成绩还是喜人的,绣得扭扭歪歪,但好歹也是成了。 她们没有李大妹这般有天赋,就只能在一块布上多多练习着绣。 彻底入夜看不到后,不算大的院子里点了灯,灯笼也一起点了。 年纪小的孩子们绕着灯笼转,很欣喜地看着这个灯笼。 闵希也觉得这个灯笼好看,之前买来时它夹在一堆灯笼里,还不觉得出彩,如今是越看越是好看。 挂在墙角照着他们刺绣。 煮的饭有些多,煮得久了些,夜色深了,三只小猫爬在墙头,喵喵叫着。 有调皮的小孩去吓他们,被闵希止住了,说:“不要吓哦,这是我家养的。” 傅言深没那么好说话,直接一个眼刀过去,凶巴巴的,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而且他还提着刀在剁肉,眉头一凌,本来就生的生人勿近,这副形态直接就将胆小的小孩子给吓哭了。 傅言深才不管他们,要哭就哭,要走就走。 孩子太晚没回家,也有一些家长寻来,一听说要在他们家里吃,都唉一声很不好意思。 虽说他们村子算是富了些,但也不是日日都有肉吃的,哪有小孩馋在人家家里吃人家肉的道理! 说着就要将自家的孩子拉着,闵希笑说:“他们都帮砍肉了,就让他们吃吧,我们买了些,本来就想让大家分着吃!” 都说钱不外露,这一对小夫夫似乎没有计较这些,直接就外露了,但是他们一个个都没有眼红的想法,反而是有些尴尬。 吃了别人的,自己没有好东西还过去。 天底下最尴尬的事莫过于此。 闵希还想留他们来吃两块肉,这些大人哪里好意思赶紧溜了。 肉太多了,傅言深并没有全部煮了,而是让小孩子们去捡了竹枝,将肉串了,自己放火上烤。 如此,他也能轻松些。 傅言深跟闵希捧了碗,小孩子们捧了竹碗,在院子里坐在凳上或者直接坐在台阶,边吃饭边吃烤熟的肉。 人多了会争会抢,也有一些小孩子贪婪,都想占为己有,闵希便派了大一些的孩子去管这件事,让他们好好看着,不许做这种事,大家一起吃才能吃的久,要是争着自己吃,那就没得吃了。 至于说不听的小孩,傅言深亲自出动将人打发走了。 闵希看到好一些小孩吃了一口就没舍得吃了,眼里亮晶晶的,努力扒拉了碗里的饭,一粒不剩,然后拿着竹签偷偷跑回家的。 对此闵希只能感慨,男孩子他放任了,有一些小姑娘哥儿也想这样做,他把他们拦住了,让他们把东西吃完再回去。 他们本来就瘦瘦弱弱的,自己没得吃,就先想别人了。 闵希安抚他们道:“你们自己吃饱才能学好手艺,将来不愁吃喝!” 这时李二哥李二嫂终于做完最后一点收尾,一个漂亮的竹亭秋千就此做好了。 实在是精致漂亮得很,闵希饭都顾不上吃了,就去先荡一下。 秋千很结实,坐上去晃悠悠的,很悠哉。 他很满意,这下子风吹雨打都不怕了,还是夫君想得周到! 傅言深进房拿了钱,掏了八十文给他们。 两人都不敢接这么多:“我们就忙了不过一天,给二十文一人就行了,这几天都一家人都在这吃饭,多不好意思。” 闵希起身道:“拿着吧,你们这一天也忙了好多时辰,更何况这亭子我也十分满意。” 他一回头,一群小孩已经坐上去了。 傅言深回眸,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一个个顿时不敢再抢,怯怯地离开了座位,他们去碰那个简陋的秋千,看傅言深没有异色,这才敢荡。 别的不说,他夫君镇这些小猴子是真有办法,闵希笑笑也没有去管。 孩子太多了,不能让他们在此胡作非为。 闵希笑道:“明日还得麻烦你们再扎两个没有亭子的秋千。” 他们一听还要搭,就是乐呵呵的,能拿钱当然是开心的。 李二嫂原本是想来帮丈夫做一下,结果想不到竟然拿两人份的钱,真是太不好意思。 “明日便不用给钱了,今日给的钱就够多……” 傅言深看了她一眼,还没张嘴,李二嫂便收了声。 闵希掩唇笑了笑,他夫君是真凶! 这时候炖的猪脚可以了,一开锅香气四溢 傅言深先给闵希盛了满满一碗,给自己也打了一碗,然后勺子就让出去了。 大家眼巴巴地看着他评价。 咬一口,猪脚香糯软烂,入口即化,肥而不腻,酸酸甜甜,爽辣可口,十分好吃。 闵希感叹,可惜那些早回去的孩子没得尝了。 闵希坐在秋千上,小猫蹭着他的腿,无与伦比的亲昵,真是难得。 闵希正忙着啃猪脚呢,空不出来摸它的头,好不容易吃完一块放在地上,它们喉咙咕噜咕噜地叼去墙头啃个不停。 至于他们的狗,一群小孩子在逗,在给它们丢骨头,摇着尾巴吃的正乐,都忘了主人。 一开始吃猪脚,真是回味无穷,但是吃久了还是觉得有些肥腻的,这一大碗闵希真吃不完。 傅言深便倒到了自己的碗里,又给他的碗洗了一遍去盛汤,这时候汤也可以出锅了。 汤是玉米骨肉汤,加了红萝卜,放了一些盐,开锅时有浓郁的清香,汤底很清,汤汁鲜美,有点清甜的味道。 这个汤闵希是真的爱,一口下去,完全解了猪脚的腻! 肉他倒没多吃,反而是汤喝了好两碗,肚子都有些撑了。 吃饱了,闵希放下碗,看着大快朵颐的夫君,夫君吃肉不算斯文,但是很沉默,吃的很香,还是比那些村庄汉子要斯文一些。而且他长得很俊,看着很有胃口。 看到他看自己,傅言深冲他浅浅一笑,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了碗洗了手悄悄的坐到他旁边去。 他们就拉着手,看着渐圆的明月,又看看彼此,都没有说话。 喧嚣的院子都变得安静了些,大家看着他们都说不出的憧憬羡慕。 李二嫂忙碌了一天,坐在台阶上吃饭,看了他们一眼,含着笑又看一眼自己的丈夫,李二哥看了她一眼,一脸莫名。 小猫跳到闵希身上,闵希分了手去抱着小猫咪给它撸毛。 他们休息了好一会,院子里面的人吃饱了,收拾了锅碗纷纷离开。 他们小夫夫的夜生活正式开始,闵希洗个澡,他没能在凉亭上坐多久,傅言深也洗了澡出来,拉着他就回房去了,院子的灯被吹熄了。 院子外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房里面的灯还亮着,但是关了窗门什么也只有一些光亮透出来,偶尔也有一些沉闷的声音透出来。 夫君摁着他的腰,单调重复沉闷的动作。闵希很羞,夫君已经不满足于熄灯了,非要点了灯,看着他。 他抬手遮着眉眼,又被拿了下去。 还想将他抱起来,下床去。 闵希赶紧拦住他,低声恳求道:“我不遮掩了还不行吗?” 夫君体魄挺好的,腰腹紧实有力,非碾着他发出黏黏腻腻的吟声。 又是大半夜过去,闵希身上出了一些薄汗,大多都是身上男人的,这男人是真的精力旺盛 出去给他打了热水,自己又洗了冷水澡,上床还要抱他。 许是晌午没睡,晚上就是要睡得沉一些的,没下雨,天气有些热。 夫君像火炉一样,咬着他耳朵,让他就光着睡吧,他羞得不行,还是扯过一张薄被盖在身上。 转眼清晨,闵希刚醒来,夫君就已经翻到他身上,沉默地坐着那档子事,今天白日闵希闷着声,生怕有人来。 虽然现在那些人都会在院外等候,远远就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自家的狗子也会汪。 但他还是害怕高度紧张,扬着脖子,傅言深俯身下来亲吻他的唇。 被单在闵希手中变得褶皱,他的一张小脸蛋也皱起来。 傅言深松开他唇瓣离去的时候,喉间的轻吟不小心溢出一些。 他修得赶紧捂住嘴。 刚想叫一声,那人恶劣的顶他。 他赶紧又捂住了嘴。 这人真是又恶劣又强硬的,咬着唇一点一点的弄他,正是紧要关头,不给他,非要他张口说要。 闵希羞红着脸说:“夫君,快一点吧,天色不早了。” 傅言深这才慢悠悠的动两下,让他再多叫几声,才动得快。 闵希羞赧地坐起来,坐在他身上揽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唤着:“夫君,快点吧。” …… 他软绵绵的趴在傅言深肩膀上,再也不想动。 傅言深揽着他也是缓了好一阵,这才将他放下床起身去烧热水。 闵希没想到今日第一个来的大人竟是个陌生人,其实也不算完全陌生,倒是有一面之缘,便是之前卖荷包有过一面之缘的妇人。 黄志丽前两日就听说了,傅相公家的夫郎希哥儿在收徒,收的都是些小姑娘小哥儿。 昨日更是听说希哥儿卖出了二百五十文一只荷包,一夜都没睡好,辗转反侧。 她实在受不了这个诱惑,一大早就准备要过来了,到了他们家门口,发现院子里面安安静静,只有狗子在吠,知道来早了又退回去,好不容易熬了半个时辰再过来,这对小夫夫竟然才起床。 一时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毕竟这一条路只有这一户人家。 闵希看到她笑说:“这位姐姐有事吗?” 黄志丽便提着篮子进来了,笑道:“你叫我黄姐姐吧。” 闵希道:“嗯,黄姐姐。” 黄志丽不好意思地将头发往耳后撇了撇:“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在收徒儿,一年之内一半收入归你。” 闵希点点头:“嗯。” 黄志丽更不好意思了些:“那我可不可以跟你学?” 看到闵希在发愣,她立刻说道:“我也是有一些功底,我现在就能赚钱,只是没有那么多,我昨两日就卖了四个荷包,赚了一百二十文,这些钱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半,只希望师傅能够收我为徒!” 这话说得闵希更加惊讶了:“姐姐有功底,为何还要拜我做师傅?” 说得黄志丽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这不是绣的没你好吗?虽说我的技术在村中也算是数一数二,但始终不如你见多识广,这些年来绣工都没什么突破,就想来拜师,你放心,我必定将一年之内赚到的钱给你一半,就算是一年之内的钱都给你都无所谓!” 闵希笑说:“那倒不必。” 黄志丽说:“应该的,应该的,拜师学艺应该的,我跟我娘学的入门技术,我娘的他年少时跟人不知道蹉跎了多少岁月,学了些皮毛功夫,最后还得自己回去探究!” “我们两代一起探究,最后才学成我这半桶调子,在你出现之前,我还以为我的已经是顶好的技术了,结果哎……” 闵希以前请的是宫廷的织娘,当时还不想学,现在才知道,原来民间想学点技术竟是如此的难。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那宫廷的织娘当时都是蹭的外祖家,而不是他家请的。 黄志丽将篮子提过来说:“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请师傅笑纳!” 闵希不好说什么,只觉得她很有上进,但是他们还没有吃早饭,只能尴尬的说:“那我便收下了,你先回去吧,晚些再来,我们没这么早。” 好得到他的应允,黄志丽满心欢喜的走了。 闵希摇头笑道:“这姐姐!” 傅言深在身后道:“他给你就拿下吧,不然她也不心安啊。” 闵希道:“嗯。” 他看了看篮子里面的东西,物盛还挺丰,放着一个荷包,打开一看,甚至还有二两银子! 这还不止,二两银子的旁边躺着:“文钱! 闵希不由好笑,这个姐姐真是个讲究人! 他把钱拿过去给傅言深一看,说:“收不收?” 傅言深道:“你收不收她?” 闵希点头:“嗯。” 傅言深道:“那便收!” 闵希便收下了,心想到时教她时便多费点心思吧。 没多久,又有人过来了,抬头一看,书房打扮的伙计架着马车,看到他们笑呵呵道:“是傅相公家么?” 原来这是给他们送纸墨书笔的。 后面跟着一群小孩儿,鲜少看到马车入村,大家都跟着来看。 闵希之前还不晓得,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书店是真有钱,送些纸张竟然都用到了马车。 众人将纸张小心翼翼搬进屋来,随后伙计便先行离开了。 闵希吃了肉粥,便迫不及待开始探究印刷,按着书本先将字排版好,刷上墨水,然后将纸印上去,公公正正字迹漂亮的印刷体就做好了。 闵希十分满意,也觉得这个动作十分的舒心,兴致勃勃的一连刷了十几张,一共三十套书,有十卷,他打算直接刷完三十张再休息。 初玩觉得还挺好玩,有些不亦乐乎,刷久了就有些累了。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要将这三十张纸给刷完。 其实挺快,只是一开始拼字的时候费些时间,后面不需半个时辰,就将三十张纸全部印好了。 闵希松了一口气起来,伸伸筋骨。 心里估算着这一趟到底刷了多少钱来着? 他印刷的这一张纸大约一百到两百字,一本书是一万余字,所以一本书约摸要印刷个六十张纸,也就是说他得换六十次活字。 也是个体力活,但是他反而喜欢换活字,将它们一个个拼起来排成一版也格外有趣。 三十张换一次也刚好,不至于太烦躁。 按这个速度算下去,他估摸一下,三个时辰他就能完成两次活字印刷,一天干六个时辰,完成四次,完成六十次就得要十几天! 他铁定是干不了六个时辰的,就算他愿意,他夫君也不愿意,所以就算四个时辰吧。 四个时辰,算他能完成三次。 完成六十次就得二十天,得六两银子,摸约一天赚三十文。 咦! 闵希眼睛亮了亮,这还挺好的! 看来搞印刷要比刺绣有前途! 而且他更喜欢印刷,而不喜欢刺绣! 好好干,努力干。看着他兴致满满地又要去换活字! 旁边围着的李大妹终于出声了:“希哥哥。” 闵希回头一看,不单是李大妹来了,张丫头也一并来了。 他这时才从梦中惊醒,喜道:“来啦!” 赶紧将印刷版放下也不搞了。 休息一下,顺便教他们。 张丫头上一次走的匆忙,针线都留在这里,没来得及带走,闵希给他拿了出来。 闵希有些担心道:“丫头,今日的活计做得这么快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买套八仙桌 李大妹道:“猪草我们早上就给她扒拉好了, 衣服本来想叫她随便搓洗几下就是了!结果她不敢,怕被他奶骂,我叫二弟三弟在那里搓着呢, 到时候洗好了提过来给她带回去。” 闵希道:“哦哦。” 李大妹哼道:“我跟她说将来赚了钱, 跟她娘远走高飞,才不受她奶的气!” 闵希噗嗤一笑,赞道:“嗯嗯,很有想法!” “嘿嘿!” 张丫头低着头, 却没说话, 沉默地学着刺绣。 这时,黄志丽跟李二哥李二嫂一起来了。 黄志丽笑呵呵说:“这么多人在呀, 我也来凑一份热闹。” 李二哥李二嫂打了个招呼,继续去砍竹子做秋千。 年幼的孩子在他们的院子里面玩秋千,闵希想将正在的秋千放在院门外,他们院外的路够宽, 将杂草一除, 竹林也砍了些后,更加空阔了。 到时候孩子们在屋里屋外玩都方便一些, 也不会太妨碍屋里干活的人。 黄志丽本就是刺绣的好手,又勤于研习,闵希一下子就觉出不同来,不需要像那些小姑娘小哥儿一般手把手教,几乎一点就透。 看大家都在绣, 闵希也拿出自己的针线活一边绣着一边指点他们。 最后围在一起问的人有些多了,他索性起身一个个去看这些孩子们学的怎么样。 基本都是大的小孩教小的,他们还会彼此讨论,黄志丽也主动的承担起大徒弟的责任, 教这些小姑娘。 闵希满意的点点头,回来坐到自己的座位旁边,他的座位跟李大妹张丫头靠的近。 张丫头突然说:“我娘可不可以也来学?” 她声音虽小,但闵希有一直在关注她,她一说话便听到了,但却没听清楚她说什么,闵希说:“啊?” 张丫头小声怯懦的说:“我娘也可以将收入的一半给你,甚至将一年收入的全部给你都可以!” 闵希松了一口气说:“哦,你是想让你娘来学是吧?可以啊,直接让她来便是了,不需要给我什么。” 说完,闵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黄志丽。 他如此偏颇行径只希望黄志丽不要介意才好,就算她介意也没办法的,只能将钱退给她。 黄志丽正在跟教李大妹似乎并没有听到这些,不过他们座位靠的这般近,估计也是听到的,只是假装听不到。 闵希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黄志丽还是会做人的。 黄志丽转过脸来,看到闵希还在看自己,冲他笑了笑,爽快的说:“师傅想收谁,是师傅的意愿,我能学到多少是我的能力。” 闵希感慨道:“你能这般想便是好了。” 他倒是不怕黄志丽说不学了。 他这门技术也不是随随便便几两银子就能买断的。 黄志丽笑道:“放心吧,师傅,我还会帮你多多教教这些小师妹!” 闵希笑道:“那便多谢啦。” 说完,不再多言,继续低头刺绣。 张丫头没敢呆多久,在李二弟李三弟提着一桶衣服过来的时候,张丫头赶紧溜了,在她溜之前,闵希跟她说:“有空可以叫你娘过来!” 张丫头连连点头,提着桶红着脸跑了,突然又红着脸跑回来,深深鞠了个躬,大声喊:“谢谢师傅。” 脸一下子窜红到耳根,快速的跑了。 她很开心,她得到了师傅的赞叹! 师傅说她很聪明,只要下定决心好好去学,一定能赚大钱! 她跑得飞快,步子也跨得很大,心想回去叫阿娘学,阿娘天天说,可惜没有钱,自己也没有一技之长,不然就带她远走高飞了。 学会了刺绣,他们真的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再也不用受气,阿娘不用被阿奶说被阿奶打骂,自己也不用天天饿肚子天天有干不完的活! 只感觉自己长出了翅膀,要会飞了那样。 有了黄志丽,闵希着实轻松不少,跟黄志丽说的点,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参悟透。 闵希索性起身去搞他的活字。 许多男孩都没见过这么好玩的玩具,一个个埋头在那里看闵希弄。 这活字可贵了,现在是闵希的生存工具,可不能给他们当玩具玩,但闵希还是心血来潮,拿了张废纸,把字印在上面,心情颇好的教他们学字。 他就指着读了几遍,让孩子们拿着纸去外面的地上用树枝在地写着练,叫他们好好珍惜纸张。 雕刻的字是反刻的,有时候闵希也需要用废纸将字印上去才能知道这是什么字。 有个年纪稍大的男孩咬着手指,许久没出去,闵希见他有话想说,笑道:“想说什么?” 那男孩指着他活字上的字说:“这字好像反过来的!” 闵希笑说:“是呀。” 男孩没有再说闵希也继续去拼他的活字,拼活字反而是整个印刷过程最繁复的工作,不过拼成了就很有成就感,闵希还是挺沉浸其中。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直到夫君来喊他去吃饭了。 闵希将最后一片木片卡进槽里,整个活字印刷版就结结实实的。 闵希放下印刷版出去,黄志丽系着围裙,正端着菜,笑嘻嘻地说:“师傅出来了,快看看我的手艺如何?” 八仙桌挪到了外面的院子里,上面布满了饭菜,闵希洗了手,心想还是要再搞一个八仙桌,不然油渍落在八仙桌上,他再将纸铺上去,岂不是将纸张都废掉了? 如此一想,他便想立刻去做,当即就想吃完饭拉夫君去县城里买个八仙桌。 等闵希上桌吃饭的时候,他就没空想这些了。 锅一打开来闵希就闻到了肉香,还夹杂番茄汤的酸甜香,色香味俱全! 放在八仙桌正中的是一大盘子菜,番茄汤汁色泽鲜艳,汤汁鲜红还有猪肉覆盖其上,一看就甚是可口美味,可以想象这菜的口感定是酸爽的,一看就很开胃。 等把猪肉翻开,才发现下面覆盖着许许多多在他食材,有豆腐,豆芽,黄瓜,青菜,萝卜,等等,一大堆…… 都充分的浸泡在番茄汤汁里,色泽鲜艳,豆腐的表皮还是焦黄的。 闵希拿勺子勺了一碗,放到碗中尝了一口,不单是酸爽,还带点微辣! 正冒着热气,刚刚出锅,带着满满的锅气,又给这份好吃加了分,真是顶顶好吃了。 闵希吃了一口,便连连赞叹:“黄姐姐做饭真是好吃!” 旁边他夫君吃饭的动作一顿,有些幽怨的看过来,刚要开口,闵希立刻凑近他低声说:“夫君做的也很好吃,不,是更好吃!” 夫君终于笑了,靠近他耳畔也压低声音说:“晚上我给你做更好吃的!” 黄志丽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两道:“小两口在说什么呀?” 闵希脸颊微红,笑道:“我在跟他说一会要再出去买个八仙桌才行。” “好不好呀,夫君?”他转头看向傅言深,后者点头:“嗯。” 闵希尝了一口豆腐,味道很足,外焦里嫩,炖得有些软烂了,裹着番茄酱汁,一口吃下去又鲜美又酸爽,很不错,那猪肉反而要逊色了。 这里面竟然还夹着芋头,闵希也挑了一颗芋头来吃,粉糯的芋头拌着番茄酱汁加一点点的微辣,闵希恨不得再拌一个酱,让它味道来的更浓烈些。 这一锅菜闵希吃的相当满足,拌着汤汁将剩下的所有米饭都吃完了! 这是一个大锅炖,其他的小孩子也吃得相当满足,吃完之后舔着嘴角,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都在发光,乖巧的自己给自己洗了碗。 闵希发现自家的水缸水都是满满的,不知道是夫君去挑的,还是这些小孩帮他们挑的? 他看着一切都觉得很舒心。 那边,李二哥李二嫂早吃完了,赞了两声说真不错,又忙不迭地去做秋千。 听说他们要去买八仙桌,李二嫂笑道:“我们村口那边就有个陈木匠,可以做这些桌椅的。” 闵希这就拉着傅言深到那边去看。 路上闵希道:“夫君,那菜是你买的吗?” 傅言深道:“不是。” 看来就是黄志丽自己买,闵希叹息一声,道:“还是将她的钱都还给她吧,让她来买肉菜来做也好啊。” 现在有黄志丽帮忙做饭,也减轻了夫君的负担,让夫君可以好好安心的读书,考秀才。 到了陈木匠家,远远就看到一大堆木材堆在门口,陈木匠在院子里面刨着木,满地的碎屑。 还是陈木匠的儿子陈须生先看到来了人,笑道:“两位来买什么?” 傅言深道:“买套桌椅。” 陈须生立刻带他们到了库存,这里有桃木桌,有杉木桌,还有各种其他木材的桌子,闵希挑中了一套桃木的。 雕刻还算精致,有四条长凳,一问价格要六百文。 傅言深看夫郎很是喜欢,也没有过多说话,直接付钱。 这桌凳沉重,陈须生直接帮他们送到家里去,用驴车拉的。 两个大男人一起抬上去,还挺沉。 八仙桌一放到院子里,闵希迫不及待就回房间将纸张,与印刷版一并拿出来摆上去,只觉得特别舒爽,太畅快了 陈须生将最后两条长凳搬进来,忍不住好奇道:“这是什么?” 闵希笑道:“这是雕版。” 他看了看八仙桌上面的雕花,笑道:“你们应该也是可以雕的。” 陈须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们不识字,雕不了这种。” “这样呀?” 闵希沉吟片刻说:“有模板的话,应该是能雕出来的吧?” 陈须生立刻道:“那自然是可以。”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这个字可以给我看看吗?” 他看了一番,啧啧称奇道:“你这个多少钱?” 闵希道:“我这个上好的梨木所雕,上百两银子吧?” 具体多少他也不知,毕竟是宫匠雕的。 陈须生啧啧称奇:“这一副有多少个?” 闵希道:“那倒没有数过,至少有数千个?” 闵希正担心以后活字坏掉,又或者木板坏掉了没得换,现在遇到木匠,那便好,到时候可以请他们帮忙雕刻。 闵希道:“这一个字,让你们雕得多少钱?” 陈须生道:“便宜的很,绝没有这么贵,丢个上万个也不会够百两银去。” 闵希道:“这字要求高,可是得精致些。” “闵夫郎请放心,我家里是三代老将了,我自己不敢说,我父亲再繁复的花纹都有雕过!” “我们可以不收你钱给你雕,再给你重新做一套都行!” “啊?” 闵希万分讶异,陈须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是我们想留个模板,以后可以卖给其他人,不知可不可以?” “我家以前没有读书人,后来出了我弟去读书,才知道这书卖的贵,原来是雕版贵……” 接下来就不必说了,闵希知道他们的意思。 那么大的一套八仙桌都不如小小的活字零头值钱,谁不眼馋呢? 闵希道:“让我想一想。” 陈须生立刻道:“闵夫郎慢慢想,有事随时去叫我们,随叫随到!” 等陈须生离去,闵希想的却是其它。 他之前只知道印刷挺赚钱,却没想这么多。 现在一想,一本书一百文,他印刷便独占了四分之一。 那流通搬运纸墨人工呢? 难怪这书本价格压不下去,平民也不能普及读书! 他看向自己的活字印刷板。 印刷之所以贵,是因为雕版印刷的价格贵,大多数人又不识字,无法使用活字印刷,活字印刷就传不下去。 他这一副活字几乎囊括了所有常用的字。 如果他将这一套活字传下去,如果所有的人都会识字…… 那一定能将书本的价格压下来,至少能便宜个二十文! 这个念头蹿上脑海,他就觉得无比的激动! 看着可能只是一本书便宜二十文,但是一定会产生许多他不知道的效果,这是一个积极而正向的事情! 他想如此去做。 但是钱绝对不是让陈家独赚,他不是要培养一个大富豪大财主,他是要将这门技术传播出去! 就像刺绣一样传出去,不是所有人都藏着掖着。 而是人人有饭吃,人人有钱花。 对,就是大同社会,他看到书中描述的大同社会的时候是兴奋的。 但是,那该如何做呢? 他把想法传递给夫君,让夫君给他想办法。 傅言深听到他说辞时微微一怔,有些愣怔的看着自家灼灼而谈的夫郎。 他向来不喜多管闲事,就算他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入朝为官,只是想自己站在权力的巅峰,报复所有欺负过他的人,却没有想过什么名留青史的抱负,但这一刻却觉得自己的夫郎在发光。 他似乎在成为权臣的路上有了另外的事情要做。 他温声说道:“现在我们暂时还无法控制这个,可以让他们先做,把一套模板留出来给我们,如果有可能再让他们收个徒。不过,我觉得他们应是不愿的。” 闵希道:“嗯,也是,如果他愿意的话,我们就可以立刻将模板给他,我还可以给他们补充没有的字!” 傅言深点点头。 闵希道:“不过收徒,那让谁去学呢?” 傅言深目光扫到外面:“到时候就让这些孩子自己选吧。” “我们到时也可以收些利,夫郎也可以不必如此辛苦。” 闵希脸颊微红:“这……” 傅言深道:“夫郎不必羞,该收的钱就是要收,你我有钱之后可以做更多想做的事。” 闵希点头,他只是觉得自己没啥出力,一时也没想要从中获利这件事。 不过,该如何分成,这还得好好想。 这时,闵希再出门,发现李二哥李二嫂已经走了,两个新秋千留在门外,早已一群小孩子围绕上去,玩的不亦乐乎。 闵希去问李大妹,李大妹不好意思的说:“阿父阿母说了,昨天收的钱已经够多,今日就不好意思再收了。” 这小姑娘很聪明,见闵希还想说些什么,立刻移开话题道:“希哥哥,你看我这绣得如何?” 不知黄志丽跟李大妹说了什么,李大妹已经不绣荷包了,专注于绣花,短短半日,绣了许多花,有模有样,正在往复杂一些的方向走。 闵希满意的点头说:“嗯,很不错呀,相信不久大妹就可以请希哥哥吃糖啦。” 李大妹嘻嘻笑道:“黄姐姐也这么说。” 李大妹嘴甜得已经开始跟他一起喊黄姐姐了。 借此机会,闵希将早上黄志丽给自己的荷包还给她,里面银钱原封不动,道:“黄姐姐,最近劳烦你帮忙做饭,我夫君急着考试,有些忙不过来,你的钱我也不需要,只需要你帮忙在午间做一下饭。” 想了想闵希又补充:“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帮忙买菜。” 黄志丽故作嗔道:“师傅这是看不起我呀,买菜哪能吃的了这么多钱!” “之前我自己一天就能赚三五十文,现在有了师傅教导,我一天不能来个百文钱?” “哪家吃顿饭吃得这么多钱?” 闵希忍不住笑了,这个黄姐姐还挺豪爽的。 他偶有听到传闻,这位黄姐姐在村中风评不好,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膝下无儿无女,丈夫也死了,她自己反而过得逍遥自在,这比许多人都要过得痛快些。 闵希反而羡慕她这般潇洒的生活。 在她的推拒下,闵希又将钱收了回来,心想算了,还是一顿一顿数目算分明吧,绝不能让人费了力又费钱。 闵希道:“那到时你花了多少钱就跟我算清楚。” 黄志丽道:“放心吧,一定会算清楚的!” 闵希便跟她算了今日午食,竟只花了二三十文闵希颇为意外。 “哈哈!”黄志丽笑道:“这些孩子们回家里拔菜的菜,蔬果的蔬果,有什么都拿些过来,这便煮成了一顿,就是买了些肉。” 那也是好的,闵希心中感概。 这村子毕竟是比较富裕些,李大妹家是比较穷的,其他大多人家蔬菜瓜果都是不缺的。 只是肉不能经常吃到。 转眼到了傍晚,先前买肉的老板还真将肉运过来了:“傅相公家的,这肉还要不要了?” 半价的肉哪有不要的道理?闵希赶紧道:“要,自然是要的!” 肉都折了价,全部卖出去,五斤多,只收了四十文钱。 又是一群孩子,将肉切成一条一条,他们昨日都切过了,特别娴熟,如今一边切一边馋得流口水,昨日的烤肉那一个香呀! 烤焦了外表滋滋滋地冒着油,还往火堆里滴,香的不行。 放些盐,吃上一口,直接快活似神仙。 闵希算算价钱,今日吃食得花七八十文,这还好。 他打算慢慢地将手头的工作给这些大些的孩子让出去,比如说让他们来印刷,这工作单调而重复,只需要细心些便能做好,外面的书本哪一本不是普通工人刷的? 现在就把这些活计交给他们,将来县城印刷发达起来,也能迅速将他们招入使用。 很快能找到份稳定工作,这对一个靠天吃饭的农人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这孩子多,他们轮流着刷,倒也不会很忙。 他自己可以多刺绣赚钱,到时候还可以从肉老板那边多买些肉犒劳他们。 看着殷勤切肉分肉的大孩子们,闵希觉得可行。 到时姑娘哥儿学会刺绣,男孩学会印刷如果他们能学会雕刻,那就更好不过了。 有了闲钱就可以读书写字,读书写字的人多了就可以开阔思路,发明更多有用的东西。 也可以反过来改良农作工具,种出更多的粮食,养活更多的人。 整个村子都会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 如此想着他就很兴奋,串了一串肉,一边烤着一边问大一些的孩子:“今日的字熟了么?” 几个孩子刚把字正写歪写反写都学会了,就还没有人问,正无处炫耀,此时一问,立刻欣喜道:“学会了!” 他们连连点头拿了炭木在地上开始比划。 他们不懂笔画,就束成的纸,有一些束得歪歪扭扭的,看着特别有意思,闵希觉得好笑。 这时,他们将一个小孩推出来:“春飞写的好,让春飞来写!” 几个孩子就将春飞推上去。 第52章 第 52 章 收到徒弟钱啦 这是个沉默些的孩子, 小心翼翼地写了一个字,闵希看到愣了一下,这简直跟印上去的字上的字一模一样了。 闵希赞赏道:“真不错呀!” 小孩脸颊微红, 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我还可以反过来写!” 闵希一愣:“怎么反过来写?” 小孩将字反过来写了一遍给他看。 闵希一看这不跟雕版上的字一模一样吗? 这完全就是个天才呀, 真是个意外的惊喜! 很明显,这个孩子的字也是束成的,完全没有学过读书写字,应该也是家中略穷的孩子, 当然能读书写字的孩子也不会一整天都待在他们这边, 早上学堂去了。 如果不是他心血来潮将字印上去,给他们学, 真的发现不了埋没的天才! 到时没有的字,自己写一遍,让他反写,然后给陈家用来当模板。 闵希点了点头, 用肯定的语气对春飞说:“你好好练这些字, 将来也能发挥大用!” 小孩说:“能赚钱吗?” 闵希一怔,道:“当然能!” 小孩的眼眸闪着光。 闵希心中暗暗叹息, 这么小的孩子就想着要赚钱了。 闵希道:“放心吧,能赚很多的钱!” “够给阿娘看病的钱吗?” “啊?” 小孩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不说话了。 这时其他人帮他说了:“春飞娘亲生病了,吃药花很多钱!所以你没看到他娘过来,这是他的弟弟妹妹。” 那两个小孩都瘦巴巴的, 当然这里也没有胖的小孩。之前倒是有的来这里蹭食,拉帮结派蛮横霸道被赶跑了。 傅言深闵希也绝不允许有人在此作威作福! 闵希揉了一把孩子的脑袋,道:“不但可以给你阿娘治病,还可以吃肉!” 他打算明天就让这个孩子试一下印刷, 让他帮自己拼活字。 给他一些工钱,如果上手好的话,直接就可以给他二十文,虽然这价钱跟之前给李二哥做秋千的一样高,但是,知识无价。 也要从小给孩子们培养这种思想,让他们知道单调重复的劳作比不上灵活的思绪赚钱。 如此,他们便会多想,有更多的发明,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闵希这般想着连香香的肉都有些留不住他了,好想赶紧去试一下,看这个春飞能不能迅速认识那些反过来的字,能不能快速从一堆字里面找到需要的字? 不过印刷跟纸张都珍贵,他也不可能就此满手油脂去触碰这两个东西,肯定得先吃完饭。 闵希跟春飞说:“先吃完饭,一会我带你认认别的字,看你能不能找得出来。” “如果能找出来,明日便可以给你工钱来我这干活了。” 小孩眼睛亮得能发光了,很快又羞涩道:“多、多少钱?” 说完他有些懊悔,悄悄拿眼睛瞥闵希,希望他不要生气。 闵希道:“不一定,得等饭后我给你试一下才知。” 他有两块活板,就算这孩子拼得慢些,也不算耽误事。 总之一切都得饭后再说。 话音未落,那孩子迫不及待的将所有的饭菜都噎嘴里了。 闵希无奈的看着他:“倒也不必吃这么急,你也得等我吃完不是,慢慢吃,不要急。” 想了想,闵希还是将大概的工钱告知他:“你一开始估计拼不快,后面快了至少会给你二十文一天!” 大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多少?” 闵希笑道:“二十文一天,这还是最少的价格。” 一众孩子都羡慕地看着春飞,一个孩子能赚这这么多钱,谁敢想! 闵希道:“你拼出一版活字就给你二十文,不能有一个错字,错一个字扣十文,错两个字没有钱了!” 他这个毕竟是卡槽式的雕板,错多拼多,对槽有极大磨损。 他严肃道:“一定要细心!” 春飞用力连连点着头:“一定细心!” 他捏紧身上衣料,有些发抖地说:“熟、熟了后会有多多少钱?” 闵希沉思片刻道:“如果像我那般熟练,至少也得有四十文一天!” 春飞捂住了嘴巴,双眼水雾盈盈的,连他弟弟妹妹也是满脸惊喜的看着哥哥。 他们耳语了几句,有一个已经迫不及待的跑回家了。 可能是要告诉家人,闵希还想喊住他,最后想想算了,先让孩子高兴一下吧,其实到时候估计还要给他更多钱呢。 闵希很开心,回头一看自己碗里面肉都满了,而他夫君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闵希轻咳一声,坐回了他旁边,低声道:“我这不是有些太开心了吗?” 等吃完饭闵希就拉过春飞,让他将手脚洗干净,衣袖挽起来,带他去指认活字,看他能不能认出书里面的字是哪一个活字。 活字很多,要想从一大堆活字里面迅速拼出一个字,这还是有难度的。 当然,他这些字也不是毫无章法乱拼在一起,他跟春飞说了大概的寻字方法,接下来就要看他能不能迅速地在一大堆字里面寻到那个准确的字了。 一开始春飞找字找的艰难了些,在闵希提醒下慢慢有了概念就找得快了一些。 不过还是得多练。 现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闵希就让他先行回家,明日再过来练,跟着自己拼几回就熟了。 许多孩子双眼热切地看着他们,羡慕不已。 闵希将活字一个个收回去,笑道:“没关系,你们以后也会派上用场的,只要肯用心,我还是会给你们派些工作。当然,若不能像春飞这般有一技之长,也不会有太多的工钱便是了。” 孩子们期待道:“那那我们现在要要做些什么?” 闵希道:“先好好认字,把字都认完了再说。” “哦,”他们顿时泄了气,认完字,那得好久好久。 有一个孩子推了一把泄气的孩子小声说:“你懂什么,认完字都可以当先生了!” “哇!”一下子所有的孩子双眼都发起亮来,不过很快,又有聪明的疑惑起来:“我们所有人都当先生吗?那也太多先生了吧?” 闵希好笑道:“当然不是所有人当先生啦!” 他们又丧起来:“那不当先生,还怎么赚钱?” 闵希耐心道:“不当先生,也有很多赚钱的门径,只要你识的字够多,许多商铺店铺都乐意收你。” “比如现在这些字,你若是识得,你就可以抄书,抄书也是能赚钱!” “哇!” 仿佛给他们打开新世界大门那般,感赞不已。 闵希笑道:“快回去吧,明日再来认字,到时还想让你们帮我印刷!不过你们的工钱可没那么多,估计也就那么一两文?” 先给他们降下燥,别太兴奋了。 但是他们还是一个接一个的点头,这年头小孩还能赚个钱,可是罕见,听说一两文一天了,随便给点吃的就能将他们打发来打发去。 大家回了家,闵希松了口气,一转过头来,面对夫君,莫名又紧张起来,完了又剩他们俩了。 傅言深走过来,自然地揽着他的腰,在他额上亲吻一口,低声说:“先去洗澡吧,衣服已经给你寻好,放在澡间了。” 闵希浑身都被夫君的低音搞得一颤,他也有一个小小的烦恼,夫君太缠人,怎么办? …… 春飞一大早就来了,在院门口外不敢说话,闵希刚刚出门就看到他,甚是不好意思,他跟夫君才睡醒又折腾片刻,傅言深出门打水也不跟他说有人在外面等了。 闵希尴尬地将他招进去,说道:“不需要到这么早的。” 春飞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方才这男主人出来的时候,看到他都不说话也没打招呼,便知道不合礼仪,刚想回去,谁料闵希便出来了。 父母是有说过,不能一大早去人家家,但是帮工的话都是一大早就去人家家里的。 他以为自己来帮工了,所以才来的早,结果原来不用来这么早的么? 闵希道:“你们吃粥这么早吗?我们都还没吃呢。” 春飞有些局促道:“嗯。” 闵希将活字捧出来让他拼。 小小少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夫夫俩煮粥吃完,闵希如今没有书抄了,但还是习惯读一下书,就起身陪夫君伴读,读了有半个时辰,他这时才神清气爽,跟春飞道:“以后这个时候来就是了,不需要来那么早。” 春飞尴尬的连连点头,这时候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 姑娘哥儿们继续学刺绣,至于男孩子们,闵希带他们去洗了手脚。 这纸张很昂贵,男孩又调皮,闵希将他们招过来,先恐吓一番:“要好好印刷,不可以搞废一张纸,废了一张纸,把你家卖掉都赔不起,到时候还要叫你卖去给人家做牛做马!” 他这一句话吓人得紧,许多小孩都不敢造次。 闵希道:“好好洗干净手脚,不可以大手大脚,这里有墨水,要小心墨水,别将墨水洒掉了将纸张搞得脏污!不光纸贵,墨比纸还要贵!” “纸张印刷完毕,要先放到一旁乘凉片刻,不能直接就叠到另外一张纸上!” 他一边说大家一边点头,闵希看他们都听上去了,这才松一口气。 纸张跟印刷与墨水,这都是书本卖价昂贵的大头。 闵希以前都有跟外祖家的表哥参观过他们家的造纸产业,大概知道一些造纸的原理,如若可能,到时候也可以去研究一番,不是说他要做出多么漂亮的纸,而是先造一些粗纸供孩子们读书写字也是可以。 一开始他还得一个个监工,让这些孩子们轮流试着去印刷,放慢步伐,庄肃得犹如上学的学子一步一步来,刷完墨之后,纸张要放正,对准印刷版,再用干净的刷子,轻轻刷纸的背面,让它完全沾上墨汁。 再取出来,如此一张印刷好的纸便成功了。 这原本便是非常简单的事情,没有半点技术。 唯一便是担心孩子贪玩泼了墨废了纸。 自然闵希也没傻到将所有的纸都搬到这边来,将所有的墨都磨好给他们泼,自不可能。 他们得磨墨,手不沾墨,刷完了墨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这才再给他们印刷,一轮又一轮倒是废了一些纸张,但没关系,他已经筛选出了能干的孩童。 有五六个,看他们刷的质量如何,刷一版三十张纸可以给个十文钱,五人分,一人就拿个一两块钱。 至于那些落选的,让他们自己回去沉思一下,以后再说。 闵希想不到这天又来了个不速之客,阿务货郎又来了! 看到他,闵希有些不好意思,他就绣了一个。 “唉,”货郎连连叹息,还是给了他二百五十文。 不过他听说黄志丽在这里学艺倒是很开心, 黄志丽拿了三个荷包过来。 闵希也是讶异:“想不到黄姐姐一日多些就绣好了四个!” 黄志丽笑道:“我回去闲着也是闲着,就将师傅教的都认真琢磨一下,好好绣着呢。” 货郎一看绣工真是不错,也给她提了些价钱五十文一个。 黄志丽很开心,说:“果然师傅教的好!” 一下子入账二百文,她将其中的一百文交给了闵希。 闵希难为情道:“一开始指点可能见效迅速些,但是后面估计就不一定了。” 黄志丽也是如此觉得,连连点头说:“是,还是有赖师傅多多指点。” 闵希拿着这一百文,万分感慨,其他人学了技术赚点钱或藏着掖着,不肯将钱分给师傅,而她却还要回去连夜点灯,然后又主动将钱拿出来分给他。 闵希将这一百文交给了夫君,顺便问一下他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 傅言深沉吟片刻道:“七百多文,近八百文。” 闵希松了一口气,那钱两还是挺充足的。 货郎又过来看看李大妹道:“小姑娘今日不卖啦?” 李大妹羞涩道:“今日没绣好,黄姐姐叫我先好好学好绣花,到时候再赚钱,急不了这一时片刻。” 货郎:“哦哦哦,那倒是。” “既然你们嫌绣荷包费工夫,那也可以绣手帕,手帕才是紧要货儿,人人都要用,不管男女老少!” “可以么?”李大妹下意识转过头来问闵希。 闵希笑着点头,道:“那自然可以啊,阿务哥说的肯定没错。” 李大妹惊喜道:“那我明日便绣手帕!不,今日便绣!” 货郎笑道:“手帕价格便宜些,两个手帕我可以给你一文钱。” 手帕价格便宜些,还可以给他与荷包一样的价格,这变相在说她绣工好了! 李大妹连连点头。 院子里一片喜气洋洋。 做印刷的男孩们也在有条序地印刷着,一片欣欣向荣,只是闵希想起一个人:“丫头今日没来么?” 李大妹有些尴尬,道:“我去他她寻她,又到河边寻她,都没寻着,就没有再寻了。” 话音未落那边一个声音传过来:“我们、我们来了……” 声音不是很大但充满了兴奋。 闵希扭头看去,只见张丫头来了,后面还跟着个高高瘦瘦的妇人。 年纪却不大,不过三十出头,看起来就像四十出头的,已经有了些白头发,苦难在她身上具象化了。 不用说,就是张丫头她娘,张丫头跟她娘长得还是有七八分相似的,看着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 张丫拉着她母亲兴奋又羞涩地说:“我、我阿娘也想来学。” 这位母亲比她女儿还要腼腆内敛一些,一直低着头,都不太敢说话。 闵希给她也送了些针线,希望她们好好学。 院子里大家都静悄地各忙各的,偶尔讨论些针法。 闵希看了一会便进去看那些印刷的男孩子们,只见他们此刻已经完成了一版,正要拿给闵希验收。 闵希坐下来好好查看一番,每一张纸上的字都板板正正,他甚是满意,还是很不错的。 他点点头要过去看春飞那边,春飞还没拼完一板字,动作有一些慢,口诀记得不甚好。 闵希安抚他道:“不着急。” 外面不知道是谁家送来了石榴果子,闵希拿了一些进来给他吃,让他将注意力挪一挪再去拼。 至于其他孩童,也让他们出去玩耍玩耍。 这种石榴果子不是他们常见的那种剥皮里面一颗颗红色颗粒的石榴果子,是另外一个品种,浅绿色的,吃起来寡淡无味,咬一口有淡淡的清甜,里面是粉红色,镶嵌着硬硬的籽。 这种石榴在这边是最为常见的水果之一,还有蕉葡萄荔枝龙眼黄皮桃子等等。 一年四季,孩童倒是有些果子吃的。 这种石榴以前在京城的时候,闵希是不屑于吃的,许多人会觉得它硬邦邦的无甚滋味,现在吃起来倒也觉得别有味道,甚至觉得还挺好吃的,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吃完之后,闵希提醒着春飞,帮着他一起挑字,两人很快将一块板子拼完。 张丫头母女俩不能停留多久,在准备吃饭的时候就回去,她们拿着针头跟布一起回去,打算回家借着闲暇时悄悄学。 吃完饭闵希叫上男孩女孩,放松游玩之时教了他们几个字。 一听闵希说每天都教他们几个字,不管是男孩女孩,眼睛都是澄亮的,读书写字是城里人才有的资格,他们现如今平白拥有了识字的机会,哪能不珍惜? 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去拔竹子,在地上抄写。 还是春飞抄写的最是工整,像刻出来的,并且很快就能将字反过来写,闵希对他赋予厚望。 下午陈木匠跟陈须生提着猪肉上门了,一进院子陈木匠说:“哇,这么多人?” 陈木匠颇为稀奇,平日里一个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女孩都被教得服服帖帖的,在院子里安安静静像学生一样交头接耳,在学习切磋。 “真是稀奇,不说我还以为进了书孰呢!” 他这么一说,闵希确实是想建个书孰,他原本就有这种想法。 闵希见他提了猪肉上门笑说:“为何这么大礼?” 陈须生不好意思地说:“闵夫郎不知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闵希点了点头:“都考虑好了,不过这一套雕板,我目前还在用。不过,过些时日,半个月左右,我与夫君要到郡府里去,到时候可以将这一套雕版借给你们。” 这时,傅言深从屋里出来了:“不过你们得给押金!” 闵希也正想说这句话,闻言笑了笑,跟夫君相对一笑。 陈须生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把房产地契都交给你们都可以的!” 说着,直接就将一堆房、地契都掏出来。 大家听得耳朵都直了,这陈家在这村子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竟然把多代积累的房产地产就抵这么小小一套活字! 所有孩子们越发珍惜起来,春飞的手也越发轻拿轻放,这东西竟然如此贵! 还好他们一直都很珍而视之这一份工作,一直都是轻拿轻放。 闵希原本想说倒也不必如此,结果他夫君大言不惭道:“好。” 闵希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就让他夫君来说吧。 傅言深道:“我们可以跟你们合作,具体的合作事宜,到时再议,大抵是取你们收成的一半!” 陈木匠顿了一下:“取我们所有收成的一半?” “取你们雕版收成的一半。” 陈木匠松了一口气,但是依然是心里沉甸甸的,皱眉想了很久,道:“也行!” 闵希的声音柔和一些:“我们的目的不是赚钱,而是让这门技术传播出去,让天下人都能够买得起书本读得起书。” 陈木匠与陈须生均是点头,读书是真贵,他们家中就供了一位,都有点入不敷出了。 陈木匠严谨道:“我们想来先借两个回去看一下能不能雕的这般精细?” 闵希点头,给他们看了整板活字雕板的构造,活字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卡槽设计得十分巧妙。 看完闵希给他们送了两个活字回去雕,而他们也将房契地契留下了。 既然孩子们已经知道了这印刷版如此贵重,担心他们心生邪念。 闵希便对他们敲打一番道:“这东西贵重,千万不要心生歹念,除非能把它全部偷出去,不然一两个字没有用的!” 第53章 第 53 章 鸡汤南瓜饼 时间一天天过去, 院子里学习刺绣的姑娘跟哥儿开始赚钱了,李大妹的荷包从两个一文钱变成一文钱一个。 春飞拼字也越发娴熟,有记忆好的男孩帮着他一起拼, 他们两个人完全顶过了闵希, 闵希每日陪读、监视,然后便是绣绣花,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姑娘哥儿们的针绣活肉眼可见地成长起来, 李大妹也能卖个十文一个荷包了, 手帕是五文一个。 其他姑娘哥儿也或多或少能卖钱了,就连练得少的张丫头跟她娘都能卖个几文钱了。 黄志丽也能涨到六十文一个, 但是她转行绣手帕去了,一个手帕能卖四十五文,她不吃不喝一天就能绣个三四个。 当然,这自是玩笑话。 总之, 从他们边儿收来的徒儿钱完全够弥补孩子们的吃喝, 甚至还稍有剩余,够给印刷的孩子发些工资, 春飞跟另外一个拼活字的孩子就多发些,闵希另外出钱给他们,到最后两天,他们能有四十文一人,那两天他们几乎一人能拼出两块板。 领了四十文钱的工资, 春飞跟另一个男孩都喜上眉梢,骤然听说明日就不用来了,两人都有些发愣。 一日拼两块板,又闲又能赚大钱, 跟玩儿一样。 他阿娘近来有肉吃,脸色都好了许多,已经能下地了,这时才发现原来是因为没吃的又辛苦,阿娘才那么容易生病! 而现在这么好的工作,竟然说没就没了。 不光是他,那些负责印刷的男孩也眼巴巴的看着闵希。 他们有十个男孩负责印刷,分另外的八十文,工作也是异常轻松,一人几乎刷个十二张就有八文钱拿,刷一张纸差不多一文钱,去哪里来这么好的工作! 虽然他们知道这是特意的,一家挑一个孩子来干,变相地补贴他们。 闵希叹息道:“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有一技之长!不过别担心,明日我去看一下陈家需不需要你们。” “不过可能去那边学也没有钱!” 他们纷纷点头表示想要学好手艺。 黄志丽道:“师傅不比担心,六月就要农忙了,他们也并非完全没有活干。” 众孩子都点点头,因为这份差事比较赚钱,他们优先做,实在没活干那就回去干农活了。 闵希一时都忘了他们是有田地的农家孩子。 闵希跟夫君去通知了书店与陈家,让书店把印刷好的书搬走,而陈家,则让他们来挑选孩子学做木工以及将整盘活字带走。 闵希跟傅言深收拾一下,他们得提前去郡府了,闵希清算了银两。 他嫁过来不足一个月,但也算一个月了。 如今他身上有十七两银子,之前剩的九两,黄志丽拜师给的二两,还有印刷书本赚的六两,自己十来天绣了六个荷包,得一两又五百文钱,夫君手中也有几百散钱。 闵希好生欣慰,小一个月就赚了这么多,这下他可以安心跟夫君到郡府了。 在这之前,闵希得去跟小香儿跟香姨见一面,告诉她们近况,希望下个月底,自己回来就能帮她们赎身了。 这时小香儿还小,十五两银子就能赎身了,大了就得二十两甚至五十两百两! 接下来还是得省些花钱,只是不知这一趟去郡府得花多少钱。 将他们送走,闵希背了包跟夫君一起进了县城。 又遇到了阿财,给了阿财些钱。这次他们有钱了,直接给了五十文,又另外出了一百文,希望他将香儿香姨带出,另外的一百文是打赏给那些可以帮香儿香姨分担活计的家仆。 阿财拿了钱比谁都开心,满口应允,果然没多久就将人叫出来了。 香儿看到许久未见的少爷,远远就跑过来,大声喊着:“少爷少爷!” 闵希刚要上去,傅言深拉了拉他:“寻个偏僻处吧。” 将他拉到了偏僻地方。 香儿一上来就抱住了闵希的腰,傅言深皱了皱眉。 香儿抱着闵希哭,闵希心中也是万分不舍,跟她说:“别哭了傻丫头,少爷这一个月赚了十七两银子,说不定下个月就可以将你们赎出去了。” 香姨跟香儿都是很开心。 香儿道:“少爷好厉害,居然一个月就能赚这么多。” 两人又说了一会,闵希说:“我之前吃到过很好吃的东西,给你们也尝尝!” 闵希喊了声夫君。 傅言深道:“我这就去买。” 傅言深到了那糕点铺子,又买那云浮软糕,道:“来十个。” 那伙计一愣:“几个?” 他不敢相信地大声道:“十个吗 旁边人的目光都被这一声吼过来了,大家议论纷纷:“这该死的饼,竟然还有人买十个!” 傅言深拧了拧眉,冷声道:“赶紧!” 那伙计被冻得一哆嗦,赶紧就给他烤了十个饼,递到他跟前说:“四十五文!” 对面那个俊冷的书生还是一脸不爽的看着他说:“要十个!” 那伙计再次震惊了,他卖这个饼,贫穷的人太多了,所以都把九文钱的算是两个,而这位书生把九文钱的算一个。 真有钱! 虽然这一次伙计没有大声嚷嚷了,但大家都悄悄竖起了耳朵,都听到了,眼睁睁的看着这好看的书生掏出一大把铜板,数也不数,提了东西扭头就走。 伙计着急地喊:“哎!” 他拼命的数着钱,九十文,分文不少,分文不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抹了一把汗,还好没有直接跑上去挡住书生,不然铁定又是一记眼刀! 哪家书生这么凶?到那时候娶了媳妇,这可如何是好?还能不能好好贴贴了! 傅言深不知道在他离开的背后,大家还在议论纷纷。 一个吵闹不休的三岁孩儿纠缠着自己阿爹要吃云浮软糕,那夫郎捏着自己儿子的耳朵说:“天天就知道吃吃吃吃吃,这薄薄两片九文钱,它不贵吗!” 有眼尖的看到他道:“李夫郎对继儿就是要比自家亲儿好呀,真是好人!” 李娇财向那人一眼扫去,不屑地哼了一声,最近他在村子里风评极不好,以为这人在冷嘲热讽自己。 结果那人说:“方才你继子买了九十文的这云浮软糕呢!” 李娇财心头一震:“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人指了个方向。 李娇财也顾不上自己的亲儿子了,匆匆的将九个铜板塞给他说了声:“在这跟我!”径直往那个方向去了。 傅言深提着十个油纸盛的云浮软糕,大步流星地回来,看到夫郎了,嘴角才溢出一点笑。 香儿远远就看到了傅言深,笑道:“姑爷回来了!” 看到柔情满溢的姑爷,忍不住赞道,姑爷真是好啊,风度翩翩的君子,少爷嫁得真好! 等她拿到云浮软糕越发地发现姑爷的好了,竟然买这么多! 好的以前不是没出过来,不是不知道这东西贵,每次经过都馋得流口水,从来都没吃过! 好的以前还想着,哪怕就舔一口,现在姑爷竟然直接给好的买了十个,不,是二十个! 好的想到过最美好的事情是,买两片跟少爷阿娘分着吃。 结果现在姑爷直接就给了她四袋! 她阿娘也分了四袋! 反而是少爷跟姑爷他们拿着一个油纸袋里面的两片,各分一片。 香儿原还想说她们这里还有很多不必分着吃,但是姑爷跟少爷对视了一眼,两人眉来眼去间是她读不懂的柔情蜜意。 她顿时收了声,那一眼看得她怀里香香的云浮软糕都不香了,下意识地看了阿娘一眼。 但是阿娘并没看她,而是看着少爷姑爷露出欣慰的笑意。 香儿毕竟年纪小,吃了两口云浮软糕,就啥都忘了,真是好吃。 她却不舍得再吃一片,舔着嘴角问少爷:“少爷,你真的不要再吃一块吗?” 闵希摸摸她脑袋,笑道:“吃吧,你吃就行啦,我跟你姑爷吃多了容易腻,我们在外面随时都可以买的。” 小香儿又吃了一片,就不太舍得吃了。 闵希道:“没关系,现在吃不完便到时候回去慢慢吃。” 香儿点了点头,又忽然凝了凝眉,这时阿财的声音出现了:“这位夫郎干嘛呢,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闵希回头看去,只见一道匆忙逃去的背影。 阿财挠着腮奇道:“那谁呀,这么奇怪?” 他走了两步,看到少爷姑爷又笑起来:“少爷姑爷不是要去参加考试吗?我刚刚看到县太爷发了通靠,说明日派人送你们这些赶考的童生上郡城呢!” 小香儿开心道:“哇,恭喜少爷姑爷,不过,少爷,刚刚那是谁呀?好怨毒的眼神,得小心些他!” 闵希叹息道:“应是夫君的后娘。” 香儿哦了声,道:“确实要小心些他!” 闵希点点头,他反而不担心自己,而是说:“你们近些日子小心些吧,等我跟你姑爷存到钱,再来将你们赎出去。” 说着他们就此分开。 闵希有些忧心,傅言深安抚道:“别担心。” 闵希道:“嗯,我听香儿说他们还没有回来,还在外面远游,估计下个月才会回来。” 傅言深道:“这是好事。” 闵希也觉得。 他拉着傅言深一起去看了方才阿财所说的榜文,果然看到了。今日贴出来的,说是明日晌午就送一众赶考童生上郡府。 竟然如此之赶! 不过,对于闵希来说,却是恰到好处,现如今无事一身轻,正是去郡城的时候,他也想到那边看看,还没看过。 后娘一事令他稍稍不安,他们离家要有一段时日,人不在,他担心李娇财将他们家给搬空了,然后一把火烧掉。 他终于也能体会到一开始结婚时,夫君去扛麻袋,将他留在家里的感受。 他们家太偏了,被人一把火烧了都没人知道。 到时候还是得请人帮忙日夜看一下家。 他们现在有了闲钱,这都不算太大的事。 闵希把想法跟傅言深一说,傅言深道:“没事,明日早晨再说。” 而今晚,他将只想跟夫郎好好享受独处时光。 他们买了一个南瓜,傅言深说做南瓜饼。 夫君说南瓜饼做得好吃,要比云浮软糕还要好吃。 闵希一开始是不信的,直到金灿灿的南瓜饼出炉,香软滑腻,他从来没有吃过如此柔腻的东西,有着南瓜的清甜,确实也比云浮软糕还要香柔! 更重要的是,虽然软趴趴的,但却有些嚼劲,把外面焦黄的表皮咬开之后,里面才是真正的软烂香甜,入口即化的口感。 实在很惊艳。 其实他也吃过南瓜饼,但是少有做得这般滑腻的。 吃了两片之后,夫君立刻就给他端上了鸡汤。 这鸡汤是老母鸡所炖,这边口感清淡,虽然闵希的口感偏重一些,也觉得这鸡汤十分惊艳,鲜美可口,每一口都是鸡汤浓郁的香味,就是老母鸡加了姜蒜还有一些红枣枸杞,最后往里面加些盐,仅此而已。 炖得久了,肉质也是软烂,闵希咬了一口鸡肉,口腔里满是纯净的浓浓的鸡肉味道,肉质香鲜,越吃越好吃,闵希都没有再去蘸辣椒酱跟豆豉。 夫君炖了半边老母鸡,又将另外的半边埋到土坑里面做叫花鸡,等他将碗里的肉吃完了,这才将叫花鸡从火坑里面掏出来敲开。 泥土刚刚破开,闵希闻着那浓郁的味道,今夜的幸福感达到顶峰。 不光是他,两只小狗还有三只猫本已经吃饱,躺在地上露肚皮,现在又咕噜咕噜一下子跳起来。 小狗摇着尾巴过来,小猫尾巴尖儿高高翘起。 但傅言深将包裹叫花鸡的荷叶拆开之时,丝丝缕缕的香气争腾冒出,在荷叶撕开露出肌肉的那一瞬间,夹着荷叶清新的鸡肉香味扑鼻而来。 人生达到了顶峰! 猫猫狗狗生也达到了顶峰。 它们一只只热情的直往闵希手上拱,五只小动物,完全不像之前所担忧的那般会吵架,相处和睦,当然偶尔也是有争吵。 比如闵希吃完骨头往地上丢的时候,它们扑过去总是要吵闹一番。 这边傅言深卷了荷叶,将一块鸡腿扯下来。这鸡腿表皮一片金黄,冒着腾腾热气,汁水直往下淌。 闵希实在抵挡不住诱惑了,咬了一口,轻轻一撕,一大片鸡肉就被他撕咬下来了,有一些烫,他张着嘴嘶哈两下,夫君的手一下子放到了他嘴下边,道:“吃不了就吐出来!” 闵希忙嚼吧嚼吧咽下去道:“没事没事,好吃好吃!” 真的好吃,他眼睛都泛着跳跃的火光。 这么好吃的肉都吃到嘴里了,怎么还能叫他吐出来! 肉质软软烂烂,肉香浓郁,轻松脱骨,饱含汁水,还挺有嚼劲,一整个鸡腿很快就被他炫完了,一点都不觉得腻,还想再吃。 他都没能将鸡腿上的肉吃完,猫猫狗狗已经爬到他脚上来了,伸着爪子拼命的想扒拉他的鸡腿,闵希将身子直往一边偏。 猫猫在他膝盖上,殷勤地挠爪子,丝都要被它们勾出来了,还好这衣服是破旧的衣服,到时候缝个补丁便没事。 乡下谁的衣服没几个补丁。 傅言深过来想将猫狗提溜丢走,闵希说:“别了别了,我吃完了,这就给它们!” 说着又在鸡腿上狠狠地嗦了一口,这才依依不舍地拿出去,才稍稍转身,鸡腿一下子就被最年长的猫给叼走了。 其他得不到的喵喵喵追出去,大猫几步蹿远了,消失在视野里。 真是母慈子孝。 小猫凄烈地惨喵一声,又喵喵地跑回来看着闵希。 傅言深过去给它们剁了鸡屁股跟鸡头,分别分在碗里面,摆到跟前,它们嗅嗅,这才愉快的各吃各的。 闵希支着脑袋看着它们愉快吃饭的模样,松了一口气,真是幸福的烦恼呀。 他与傅言深一人分了一些叫花鸡,最后把它通通干掉了。 闵希完全没有吃饭,摸着肚子满足极了。 他吃的好饱呀,倒是傅言深还吃了一点饭,将最后的那些鸡汤都吃完了,南瓜饼还剩了些,他用筛子盖好,放在厨房里,要拿重物来盖住,不能让小猫扒拉开来吃里面的南瓜饼。 它吃还没关系,就怕它不吃还浪费。 处理完一切,他就坐到了夫郎的旁边。闵希坐在秋天上惬意的荡着,看到他坐过来,不由有些矜持。 羞涩的撇了撇一丝头发。 许久没能跟夫君一起如此享受一个安静的夜晚了。 那些孩子都回家得晚,他们吃饭也晚,吃完休息没多久就睡觉。 虽然在床上也挺温馨的,但还是格外珍惜此种惬意悠闲的时光。 不过他夫君似乎对这些不甚爱好。 傅言深坐下来,先是亲了亲他脸颊。 他就知道自己夫君不是一个肯陪他安安静静享受生活的人,一定要动动手脚。 果然傅言深抱了他一会,已经不满足于简单的搂搂抱抱,亲了他一口低声说:“夫郎我们洗澡睡觉吧。” 闵希被他喷薄在耳边的气息灼烧着,羞涩的点头:“嗯。” 话音未落,失重感骤然袭来,夫君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一夜风雨,气氛适宜,此刻睡眠恰是舒怡时。 一向就不早起的书生搂着夫郎更不愿起床。 将脑袋埋在夫郎温热的颈间,细细吮吸那阵软香。 无时无刻,他都觉得夫郎撩人得紧。 看夫君又开始不老实了,闵希推了推他羞羞怯怯道:“已经日晒三竿了,夫君。” 他贴在男人胸膛上的手掌柔软无力,只让男人觉得越发的心软难耐。 闵希又推他道:“再迟一些,我们就不能吃饭了。” 他又委委屈屈的说:“我有些饿了。” 他说别的什么话都不甚有用,这一句唤起了夫君的良知。 傅言深拉着他的手亲了亲说:“嗯,好,起来!” 一大早起,想不到小猫就迎过来了。闵希欣喜地迎上去,突然见它嘴里是不是叼着什么东西。闵希伸手过去一摸,小猫将一个东西放到闵希手上,闵希一看,吓得惨叫,傅言深赶紧进来:“怎么啦?” 闵希道:“老鼠老鼠,它给我送老鼠!” 傅言深松了一口气,安抚道:“不怕不怕,洗一下就没事了,它喜欢你,才将它最喜欢吃的老鼠捉了来给你。” 闵希很欣慰:“原来如此,那帮它把老鼠烤了吧!” 傅言深:“……” 他是有几分讨厌老鼠,但还是听着夫郎说的话,将老鼠给穿起来烧烤。 等将老鼠皮毛烧焦之后,闻着竟然还挺香。 不过傅言深并没有多闻,将肉烤完之后往猫猫那里一丢,看都没看一眼,拉着夫郎说:“我们出去吃吧!” 闵希也不喜欢老鼠,但是他喜欢喵喵叫得欢的小猫,那么大的老鼠也吃得很开心,一会就将老鼠给撕咬掉了。 夫君拉着他,他还在回头看。 码头人来人往,大家都很熟悉这一对年轻夫夫。 傅言深拉着闵希坐到牛肉粉摊前,道:“两碗牛肉粉。” 此言一出,大家都回过头来。哪有人一大早就来吃牛肉粉的,真是少之又少,前几日这年轻书生还跟着他们一起扛麻袋呢,这短短不到一个月,娶了夫郎就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傅言深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感慨,自己嗦着粉,早晨不管吃些啥都是油腻,最好是吃粥,但总不能真吃粥吧。 汤粉便是最好的替代品。 况且这牛肉汤粉他们一直都觉得很香,很好吃,清汤清澈见底,上撒着葱花,扁长的细粉沉浸在可口的汤汁里,一块块牛肉沉浮其中,丝丝缕缕冒着蒸气,闻起来香,吃着更香。 闵希吃着吃着胃口全开,忍不住往里面加了辣椒,又加了萝卜丁,酸爽开胃。 吃完一碗,连汤都喝了,只觉好吃还想再来,奈何已然饱腹,吃不下去了。 时辰尚早,夫夫俩又牵着手回了家,家里离县城有一段路,就当是散步,他们走得有些慢。 回到村中,却突然听到打骂声,一群人围在那里看热闹。 傅言深头也不回就过去了,闵希稍微回眸,刚想跟着夫君走,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猛地再扭过头去。 傅言深道:“怎么了?” 闵希道:“好像是张丫?” 说着也不等傅言深反应,松了夫君就往那边走。 傅言深眉头微拧,跟在他身后。 扒开人群一看,吓得魂飞魄散,果然是张丫! 第54章 第 54 章 到郡府了 他奶拿着一条大扁担就往小丫头身上抽:“叫你不好好干活, 就知道偷懒,就知道偷吃,好吃懒做的东西, 现在还知道偷家里钱了!不想活了我就早点送你去投胎!你这害门精, 你这赔钱货!” 张丫一开始咬着唇还能忍一下,最后实在是太疼了哇的哭出来。 呼声惨烈,越哭越大声,也不是没有人上去阻拦, 但是她奶发了狠心的要打死她。 “这个贱丫头, 偷家里的钱,吃了雄心豹子胆, 不干活还敢偷懒,还偷家里的钱!” 劝架的人说:不会吧,丫头一直老实,不可能偷家里的钱啊!“转过头来又问张丫头说:“丫头, 你到底有没有偷钱?” 丫头一边抹着眼泪, 一边凄厉哭着:“我没有偷钱,是我自己赚的, 我没有偷钱!” 她奶上来用力扭他胳膊,咬牙切齿说:“没偷钱,这钱怎么来的?” “我说最近干活怎么这么敷衍,这么懒,还长胖了这么多啊, 原来偷家里的钱去吃喝,吃不死你!” “我没有,那是我自己赚的,那是我刺绣赚的!” 她奶骂骂咧咧的, 嗓门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大,哪里听到小姑娘抽抽噎噎的辩解。 一听她说话就更加愤怒了,恨声说:“你竟然还敢顶嘴,还敢顶嘴!” 她推了一把小姑娘,将人推倒,抡起扁担又要打人。 闵希一步上前,握住了扁担:“我能作证,她的钱是她自己赚的。” 老妇人眉头一皱:“你是谁?” 闵希还没开口,立刻就有一个胖胖的男孩张口说话:“阿奶,就是他!上一次就是他们打了我,抢了我吃的,还打我!” 闵希扭头一看,这胖胖的男孩不就是之前在他家院子里横行霸道,欺负其他孩子的那个小胖墩吗? 当时他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吃完了,要去抢其他人的,一眨眼之间就被他抢去了三四个。 那些小孩一个个哇哇大哭,大一些的小孩不肯给他抢去,他揪着人家的手又打又砸,最后还动脚去踢人 傅言深一步上前,直接提着他的后领将他像小鸡一样丢出了门外,他那时候还顾着往嘴里轮囫囵塞东西,傅言深皱着眉头一把甩在他手上,食物丢到地上,傅言深狠狠碾压,冷声道:“以后不许你再来!” 当时闵希就站在傅言深身后,安抚着那些哭泣的孩子,那小胖墩当时就恶狠狠的看着他们,还口出恶言:“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要弄死你们,把你们家都烧掉!” 傅言深瞪了他一眼,他一边哭着一边跑了,大声说:“你们欺负我,你们欺负我!我叫我奶来打杀你们!” 闵希摇摇头,他觉得这个小胖墩已经无药可救了 不过当时他倒没有带他奶奶。 现在两方终于对峙上了。 张阿婆一听说眼前这个哥儿就是欺负自家宝贝孙子的人,火冒三丈立刻就要上来撕闵希:“好啊,你这个贱胚子竟然欺负我宝贝孙儿,你这个贱货,赔钱货,竟然还敢欺负我家宝贝疙瘩!” 傅言深一步上前,一把打开她的手,冷冰冰地看着她:“是我打的,不是他!” 张阿婆愣了一下,这个男人异常高大,站在那里,令人不寒而栗。 她伸手就要打傅言深,被揪住了手,男人咬着后槽牙,丝毫不客气地紧箍,他的手腕犹如铁一样箍在她手上,不断的收缩,眸底一片冰寒,想要杀人的阎王那般。 张阿婆只觉得后怕,一下子大声嚎出来,哇哇哇的大哭,比张丫头哭的还要惨。 闵希说:“夫君。” 傅言深松了手,一脸嫌弃。 张阿婆知道打不过,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道:“啊,你们这些人欺负我们老的小的,欺负我家里没有人,等我儿子回来,你们就知道怎么死!” 一边指着别人的鼻子骂一边撒泼,也是搞笑。 哭了一阵,见没有人理她他,大家都在看热闹,她突然又起来冲到张丫头旁边,捏着张丫头的耳朵说:“都是你这个贱坯子,让我丢人,你去死吧!” 有人上去阻拦的。 张阿婆喝道:“你管干什么?这是我们的家事,你管得着吗?我想怎么弄死她就怎么弄死她!早知道刚出生的时候就应该让她阿父给她淹死,让她活到现在,这样气我,这样丢我脸,我们张家祖宗十八代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她还在骂着,骂得很难听,张丫头撕心裂肺的哭着。 地上散落着铜板。 闵希心中堵塞,想起小姑娘换到铜钱时那一脸开心的表情。 闵希经常给张丫头塞个鸡蛋,现在她也长的健康了些 好几次过来的时候,闵希看到他都是眼睛红红的,应该又是被打了,但还是有乖乖的学刺绣。 那时还以为张丫头的日子在一天天变好。 现在他真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傅言深冷声道:“再打就报官了!” 其实报官也没有用,清官断不了家务事,但是对村民还是有些震慑力的。张阿婆一顿,很快又狡辩起来:“你不要吓我,你以为我不知道?青天大老爷才不管这个!” 傅言深道:“你尽管试试!” 张老婆眼光扫过这一圈看热闹的人,大家都是指责她的,气不过拉着张丫头狠狠地将她扯回家。 小胖墩上去踢了两脚:“打死她,打死她这个贱丫头,帮着其他人欺负我,我早就想打死她了!” 张丫头抽噎着,一直回头看他们。 那扇门砰一声关上了,隔绝了小姑娘求救的目光,或许也隔绝了她求生的希望。 闵希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道身影冲过来。 旁人喊道:“哎呀,张二嫂,你怎么这时才回来?你家闺女被拖进去了,她奶估计真要把她打死!” “快去救她,快去救她!” 张二嫂满眼是泪,冲过去不停的拍门。 里面是她姑娘激烈的哭声。 村民说:“你光是这样拍门没用啊,你想些办法呀!” 二 张嫂一咬牙,高声喊道:“婆婆,你再打她,我就死给你看,到时候让你儿子再纳门媳妇去吧,我看他能不能娶得到!” 里面丫头哭声停止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终于起些震慑力了! 门砰的一声,就从里面打开了,开门人非常用力,出来一下子揪住了张二嫂的手。 “好啊,你这个贱货,你也是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以为没了你,我儿子就娶不到了?我儿子是会娶到更多更好的!既然你这么想死来,那我现在就打死你。” 说着她不管不顾,就往张二嫂身上抽。 终于,他们张家本家来了。 这事闹得太大,在村中实在不好看。 就是他们本家都很难跟张阿婆交涉。 张二嫂死死地抱着她的丫头,两人都在哭。 最后,张阿婆恨声说:“让他们饿死在外面吧!”砰的一声关了门。 大家都无奈散去。 闵希没有走,回头看她们,最后忍不住问:“你们打算去哪里?” 张二嫂只是摇头,她在田里忙碌了一上午,啥都没吃,就有邻居跑到她田边说:“快回去,你婆婆要弄死你丫头,这一次是真的要打死她了,你回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这句话说的实在严重,她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丢下锄头就跑回来了 回来看她婆婆真的是要把她丫头往死里打,那么大的扁担落在瘦小丫头的身上。 等了好久她才说:“我们没有地方去了。” 闵希说:“我家倒是还有一个侧房,如果你愿意……” 张二嫂摇摇头:“多谢,不用。” 闵希还想张嘴,她说:“谢谢你好心。” 闵希顿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傅言深一把拉过自己的夫郎,冷声道:“她不愿意就算了,、想死的人拦不住。如果不想死的话,我家西厢房虽然破了些,收拾一下也是能住人的,谁还不是如此过的!” 说着,将闵希拉着走了。 闵希一路忧心忡忡,她们不会死吧? 傅言深说:“人都有求生的欲望,她们没有,那也是她们自己想要的结果,与你无关!” 回家又蒸了昨日没吃完的南瓜饼,香香软软的,味道依然惊艳,闵希又吃了两片,不开心的事,一下子都忘记了。 他虽然很可怜张二嫂她们,但是,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被困于那个府上,他想逃出来,但是张二嫂她不想逃出来,没有人帮得了她,纠结再多也没有用,所以他一下子将这个甩开了。 他们就此收拾东西去县城。 要离开家,闵希诸多都不舍,又抱抱猫,又抱抱狗,给它们喂了上郡府前的最后一顿。 虽说知道自己还是会回来的,还是要担忧它们。 夫夫俩刚要去请李二哥。 还没出门,大家都过来了,大人小孩,都是些熟悉面孔,提着大大小小的篮子,篮子里装着瓜瓜果果、糕点面食。 闵希笑道:“我们都要离开家了,这些东西我们要来何用,都带回去吧!” 众人道:“哦,对对对对对,等到傅相公高中回来后我们再来!” 闵希笑道:“多谢吉言!” 刚好李二嫂也在,闵希便将想请李二哥过来帮忙守夜的事情这么一说,还道:“每日给二十文,夜间守夜,早晚两顿喂下狗猫即可。” 李二嫂道:“就守个夜,哪里用得着二十文这么多,五文都是多的!” 闵希也不想多说,便敲定了十文一夜,家里米粮还足,之前又叫阿肖哥背了米来的,五月份,他们是买了两次米。 闵希尴尬道:“到时麻烦你们自己搬个旧床过去,或者我们出钱买张床也行。” 总不能让他住他们的婚房。 李二嫂道:“不必担心,他一个糙老爷,又是大热天的,搁地上这么一躺不就能睡了?实在不行到时搬块木板过来。” 李二哥白天要忙农活,晚上才能去守夜,他们夫妻俩早去晚归,闵希还是有些担心白日无人看守,被那李娇财钻了空子。 黄志丽笑道:“师傅放心,他们要农忙,我又不需要,到时候白天我就早早过来看,绝计不会让你们家出事的,我们这一村子人,怎么可能让你一家在我们眼皮底下出事呢?是不是啊!” 她这么一说,大家纷纷附和。 闵希心中欣慰,笑道:“多谢大家。” 黄志丽说做就做,索性也不回去了,这便到院里抽了板凳出来,坐在那里刺绣。 夫夫俩拿过收拾好的行李,告别一众乡亲,这便出发了。 到了县衙门口好几辆马车,已经等候在侧。 傅言深上前递了文书。 衙役一见文书,笑道:“原来傅相公来了,快里边请,快里边请!” 小夫夫俩相视一眼。 傅言深道:“进里面是做甚?” “这不晌午了么?先到里面吃喝一顿,然后大家好一起赶路!” 傅言深又看了一眼夫郎,闵希点头,傅言深便拉着夫郎跟着一起进去了。 县衙里摆着一个个八仙桌,上面摆满酒菜,早已经来了,不少人都落满了座,傅言深拉着闵希随便找了个少人地方坐。 他们来得都算迟了。 这县是个大县,赶考的书生还挺多,以前县衙哪里管这个,今日竟然大摆宴席,还要送上郡府! 闵希感叹:“这么多人!” 放眼看去,有不少考生带人,有带媳妇,有带爹娘。 但是吃饭还要拉着夫郎手的,独他相公一个! 傅言深只往夫郎碗里框框夹菜道:“多吃一些!” 闵希羞怯地挣扎一下道:“夫君,吃饭我也得有手才行。” 傅言深道:“我也可以喂。” 闵希羞得推了他一把,傅言深这才悻悻地收手。 小两口吃着自己的饭,也不管那些阿谀奉承。 许多书生走席敬酒,走到傅言深这边,这人根本听也没听,闷头吃饭。闵希甚是尴尬,但也只能当做没听到。 夫君实在冰寒,其他人都被他冻得退避三舍,这桌就他们两人。 闵希默然吃饭,突然在穿梭的人流中扫到一道有几分熟悉的身影,一怔。 “怎么不吃了?” 夫君温和的声音响在耳畔,闵希机械地扯扯他的衣袖。 傅言深顺着他目光看去,眉头凝起。 他一眼就看到了之前请他喝酒的那位贵公子。 目光对上,那人一笑,举着酒杯,文质彬彬地往这边走来。 走的近了,阮或目光扫到傅言深,只觉浑身一颤,这人依然想刀他! 不是,给他寻了如此好的一个夫郎,方才他进来的时候都一直拉着夫郎,万分体贴甚至连座位都给夫郎搬好,还给夫郎夹菜。一个冷冰冰的人,竟然能如此去照顾一个哥儿,可见喜欢之甚。 这不挺满意这桩婚事的么? 只是为何他还想刀自己! 真是寒气逼人,难怪他们方圆几桌都没人落座! 阮或差一点就要被冰得后退,硬着头皮忍了。 然而还没靠近。 傅言深一下子起身,横在他跟前,将夫郎护在了身后,寒声道:“你来做甚!” 阮或:“!” 这一个乡野男子异常高,居高临下看下来,他又想起前世悲惨的经历,浑身都在颤抖。 说话都颤了几分:“兄台,你别生气我,我也算你们两位的媒人吧?” 闵希知道这人身份尊贵,绝非自己夫君惹得起的,连忙扯扯夫君的衣袖,自己也站了起来,走到了夫君前方,笑吟吟欠身道:“多谢公子牵线之恩。” 阮或看到了自己的菩萨,松了一口气,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但是一抬头又看到那尊冷面的杀神,又是一个胆颤,赶紧挪开目光,不敢再看。 “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阮或道:“呃,我、我也是考生。” 闵希:“哦?” 这让他觉得纳闷,这位可是京城来的,为何会在他们小小县城考秀才? 阮或没有过多解释,笑道:“两位不介意我敬两位一杯吧?” 闵希转身,倒了两杯酒,一杯给夫君,一杯自己拿着,抬起酒杯,道:“多谢公子牵线之恩,闵希先干为敬。” 说罢他将酒一饮而尽,一手扶着衣袖,将酒杯微往下滴,半滴酒也没剩。 阮或赞道:“闵公子好酒量!” 闵希不动声色地碰了碰夫君,他夫君心不甘情不愿举了杯,随便一饮而尽,随意将酒杯半倒,没有酒滴下,一句话不说,讲杯子放回酒桌上。 夫君对这人充满敌意,闵希实在无法说服。 闵希只能说:“抱歉,请多多海涵。” 其实他也不想与这人有来往,只希望井水不犯河水。 他跟夫君只是普通平民,不想卷入什么权贵的斗争之中,至少现在不要卷入。 阮或自觉头疼,为何那个女人那么嚣张跋扈的一个人,竟然能跟这么冷的一个人合作? 那是得跪下去舔他吗? 等人走了,闵希还是忍不住敲打夫君:“你怎地那么凶?” 傅言深委屈道:“他想抢你!” 闵希失笑:“怎么会?就是他把我推到你身边的,怎么可能还抢我?” “他这时回来定是觊觎你!” “他对其他人不笑,一看到你就笑盈盈的!” 闵希感叹一声,好生安抚:“不管是谁来,都绝对抢不走我,我只会呆在夫君身边,哪里都不去!” 傅言深定定地看了他好一阵,突然道:“谁敢从我身边将你抢走,我必将他扒皮抽筋!不管是谁!” 闵希:“!” 他那一脸严肃的凶神恶煞模样,闵希都被他逗笑了:“就你这么凶,谁敢抢你夫郎啊,快吃吧!” 两人吃完,率先到马车上去了。 傅言深抱着夫郎,相互依偎着,天气潮热,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突然,一道大嗓门将他们吵醒了,看到钻进马车的妇人,闵希羞涩地从傅言深肩膀上抬头,傅言深轻轻摁住他的脑袋道:“别动!” 随即冷冷地横了一眼大声说话的妇人。 车内顿时鸦雀无声。 妇人想想有些坐立不安,最后还是出去了,跟别人挤去。 等人走后,闵希拍了拍夫君,让他不要这么凶。 傅言深还挺委屈的说:“她那么吵,都把你吵醒了!” “就算你不睡觉,也不能这般吵,我们还不如包车去!” 倒也是这个理。 读书人本来就喜静,特别是他夫君。之前家里人多,但是院子大还好,现在空间如此狭窄,吵吵闹闹说话,那便不好了。 没多久,又进了对年轻夫夫,都不说话,还坐得挺远,那做相公的一身麻布,甚至打着补丁,那做夫郎的穿着华贵。 那相公上车就拿出一本书来看,而他夫郎则绞着手帕。 跟他们俩十指交握几乎粘在一起,形成鲜明对比。 车厢很安静。 这还好,突然又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是阮或,这人刚钻进来,看到他们头皮一麻,立刻就想退出去。 闵希礼貌地冲他颌首。 他点头微笑,硬着头皮坐进来了。 整个车厢静如死灰。 那煞神搂在他身上夫郎的手仿佛更紧了几分。 时刻感受到如刀锋般的犀利眸光,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 对方将下颌贴在夫郎的发顶上,静静的不说话。 阮或稍微放大了些胆子,这才看清楚他的菩萨紧紧地拉着煞神的手。 好彩好彩! 县城离郡府还挺近的,马车晃晃悠悠,尚未傍晚就到了。 阮或只恨距离太远,怎么不快点到! 车厢内另一对夫夫死人一样动也不动,更别提说话! 到了目的地,差一点连礼仪都不要了,阮或只想逃。 他被那来自地狱深渊的眼神盯了一路,差点都要吓哭了 上一辈子他就是被这个眼神注视到死! 下车时他都腿软,差点没跪下去。 闵希看到了,担忧道:“没事吧?” 阮或忙道:“没事,只是有些腿软了!” 一看到闵希身后的傅言深几乎要哭了:“你、你不要过来!” 闵希看着他苍茫逃去的背影,不由叹息一声,小声与夫君道:“你还是不要这样盯着人家了,太凶了!” 他夫君顿时比什么都委屈,埋怨道:“你说我,你帮他说我!” 之后很受伤的模样,闵希赶紧拉着他安抚道:“没有,我没有帮他说你只是……”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像要听话的模样。闵希索性将他拉到一边,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好了好了好了,别气了行不行?” 他一连亲了三口,男人的嘴角才扬起来。 闵希拉着他走,心中叹息,真是个爱生气的男人! 第55章 第 55 章 腻歪 县衙给他们统一订了客栈, 原本傅言深不想跟那些书生住一起,闵希拉着他去了,跟谁住还不是住, 好歹这房子跟考场靠得近。 条件有限, 一名考生配一个间房。 在领房时,闵希又看到了之前那个同车的夫郎以及他的夫君。 两人一起走向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妇人,妇人身后跟着一众丫头婆子。 书生上前拱手道:“母亲。” 那夫郎也做了个揖,道:“母亲。” 妇人完全没有看向这位年轻哥儿, 而是看向了书生, 挽着书生说话:“我儿考取功名要紧,但也切莫累了自己。” 又殷切吩咐良久, 终于转过头来对那夫郎说话,又是另外一副面孔:“既然跟着来了,就好好照料自己夫君,别整日端着千金大少爷的架势!” 那夫郎低眉垂眼:“是母亲。” 言语间却不甚恭敬与亲切。 两人仿佛有仇。 那书生跟他母亲关系也是寡淡, 他母亲说话, 他点头应着,有没有听进去就不知道了。 那位妇人道:“放了行囊, 我们一起去吃饭。” 书生道:“我们吃过了。” “吃过了?”妇人皱着眉:“不刚下车么?” 书生道:“车上饿了便又吃了些,如今没胃口,母亲自行去吃吧。” 闵希心想:骗人,他们根本就没有吃! 妇人道:“罢了,那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书生随即跟他夫郎一起进了这县衙定的客栈。 这对夫夫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闵希拉着夫君的手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房还挺好的,有帘子隔着床,外面是一个小厅堂,摆着桌椅茶水, 还有书桌案榻供读书写字。 此番进城时日还早,距离考试还有五天时间。 他们放下行囊,便想出门走走,正好也出去觅食吃饭。 一出门刚好又碰到那一对夫夫。 他们也是刚刚放了行囊正要出门,一前一后走得有些远。 那位夫郎在前方走,那书生手里还卷着一本书,真是走到哪里都要看一下。 这两位很明显也是出去找馆子的,一路上闵希都能看到他们。 那位夫郎的路倒是明确,没多久就停在了一家装潢陈旧但落满了客的馆子。 他站在门口稍停片刻,那书生走近了,那夫郎才进去,书生也跟着进去了,从始至终没有一句话。 闵希拉着夫君也在这馆子门外停下,闻着那诱人的香气,闵希道:“夫君,我们也在此吃吧?” 他们被拼到了那一对夫夫的桌前,四目相对,略有些尴尬。 主要是闵希跟那位夫郎尴尬,闵希稍一颌首,对方也给他报以一笑,就此不再多语,双方各点各的菜。 对方点菜娴熟,很快就点好了。 闵希这边请店小二介绍本店热销菜品,这店客多,店小二也多。 他们一招手,店小二就过来了,热情道:“热销菜品啊?” 店小二一指对面:“不就是他们点的那一些!” 于是双方点了一模一样的菜。 红烧肉闵希一向不喜欢吃,但是这一家的红烧肉酱香浓郁,色泽鲜明,肥瘦相间,上面洒着青葱跟鲜艳的酱,相得益彰,看着更有胃口。 热喷喷的出锅,一口下去,味道香滑,有淡淡的甜味,入口即化,肥而不腻,瘦也不柴。 吃起来实在太香了! 接着又上来一碗,虾仁豆腐,这一盘菜亦是色泽鲜明,它与红烧肉不同,它是清淡艳丽的色泽,一眼看下去也是极涨胃口。 黄豆腐红虾之间橙黄的汤汁缀着细细的香葱。 丝丝缕缕冒着凝人的清香。 这一碗菜跟方才的红烧肉又截然不同,味道鲜美至极,豆腐一口咬下去,鲜香滋味灭顶。 连对面那个沉寂的书生脸上都有了一些神色。 那位夫郎嘴角勾起,眼中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得意也有些不屑! 这两口子,就很复杂! 傅言深跟闵希这边就简单多了,他们吃得很香,闵希一个晃神,夫君就往他的碗中夹了许多菜。 他们俩就点了这两道菜,而那一对夫夫点得更多一点。 闵希这边吃完之后,傅言深直接将盘子都拌了饭,连汤汁都消灭得干干净净。 对面那个书生明显没有傅言深吃得多,但是他们的菜还在上! 那位书生都有些愣,但也就一瞬,之后漠然地继续吃,不会跟他夫郎说什么话。 傅言深没管这些,他吃完放下碗筷,拉着自家夫郎结账去了,这一顿相当便宜,竟然只需百文出头。 毕竟这是郡城,闵希还以为要比县城贵许多,结果大差不差,反而还要便宜些。 傅言深一直拉着闵希的手,外面的目光瞧多了,闵希也没那么多羞涩,异常满足地摸摸微微隆起的肚子。 这个馆子菜品真是色香味俱全,价格还意外的划算,下次他不是不可以蹭这位夫郎看上的馆子。 天色已暗,华灯初上。 街上人来人往,手牵手的年轻夫妇比他们县城里更多些。 闵希本就不奇怪这个,之前在京城便十分常见。 年幼时还看到有当街亲吻的呢。 虽然街上手牵手的人多,但大家都频频看他们,闵希有些顶不住,想松开牵着夫君的手,但很明显,夫君不允许,他一有这个动静,夫君就很幽怨的盯他。 最后闵希有些扛不住,提前回了客栈。 回去之后他才知道惨了,夫君非常殷勤地给他准备水洗澡。 水房里有热水,要自行去提。 他们的房间有自己的澡室,用屏风隔着,有大大的浴桶。 傅言深先提了冷水将浴桶里里外外清洗了几遍。 闵希看着忙碌的夫君,好几次想出言,倒也不必。 虽说他们要在这里住好一段时间,但这大热天的,用什么热水泡澡? 他红着脸看着夫君提来提去,他不单是一只手提的,他两只手左右开弓,一边一桶水,走路还挺快,谁敢相信这么一个单薄的书生,竟如此强悍! 不一会一浴桶的水都灌满了。 傅言深抹了抹汗,笑道:“夫郎,洗澡了。” 闵希磨磨蹭蹭却不愿去洗。 他有不好的感觉。 那边傅言深自己脱了外衣,挂在一旁,他还要再脱,闵希羞赧道:“不是我洗吗?” 傅言深笑道:“我就是有些热,将上衣脱了。” 闵希心想你最好是。 见傅言深还有继续脱里衣的节奏。 他羞羞涩涩地小声提醒道:“夫君,你可以出去了……” 他话一噎,夫君已经将衣服脱下来了,下身倒还是穿着。 傅言深穿着衣服还显得斯斯文文的,一脱开来就浑身肌肉隆起来,刚刚提过水,暴起青筋未曾消下,十分健壮,胸肌隆起,腰肢紧窄。 跟闵希脑海中的读书人相去甚远,可是他夫君穿着衣服读书写字的时候,确实斯斯文文的一介书生。 闵希很少看到他这副模样,羞得不敢与他直视,想到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越发眼神闪躲。 闵希不留神夫君就从后面抱住他,在他耳廓上亲了一口,低声道:“我给夫郎宽衣!” 对于别人所说,他直接没听到。 指尖麻利的给闵希解衣带。 一下子就脱得只剩里衣,闵希提着松散的衣服低声说:“夫君!” 傅言深又亲了他一口,继续没听到,指尖一挑,将他束发的青簪勾了出来,满头黑丝煞时如布散落。 傅言深喉结滚动,看着夫郎白里透粉的小脸蛋,只觉得越发明艳照人,忍不住又亲了亲,低声说:“夫郎快快洗漱吧!” 这哪里是推促,分明是索命勾魂来的。 他松开闵希握着衣服的手,一下子就将人身上的衣服拔得精光。 将人凭空抱起来时,他额上青筋暴起,直接将人往浴盆里面放。 满溢的浴桶,水哗啦啦啦的流出,将他的裤头尽数打湿,布匹湿趴趴的粘在大腿上,勾勒出结实的轮廓。 还有一坨隆起。 闵希自然看不到这些,但他之前就感受到了。 默默地将自己埋进适宜的温水里面,面红耳赤。 傅言深殷勤的拿了香皂给他擦洗头发,用旁边桶里干净的备用水,给他擦洗,修长的十指插入他发隙间按揉着头皮,层层叠叠的酥床之意堆叠起来,闵希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 别的不说,他夫君是真会伺候他的。 洗完头发将泡沫悉数冲干净,傅言深抚摸着他如布的长发,轻嗅道:“很香!” 闵希仰着脖子迷糊的想,夫君是夸头发还是夸他呢?辗转流连在他颈脖间,一边轻咬他的耳廓,一边说很香。 闵希滚身都发麻,忍受着层层叠叠的痒意。 很舒服,甚至有些心痒痒。 下一瞬,夫君一句话将他惊醒了。 傅言深道:“夫郎可洗好了?我可不可以进去?” 闵希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傅言深也没有等他的回答,自顾自地将方才用来给闵希洗发剩的水,往身体从头到尾冲下去。 一下子,他乌黑的头发,俊美的脸庞,健壮的躯体以及挺拔的下身,都湿透了! 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着水。 一步步走过来,在闵希绯红脸蛋上亲了一口,哑声说:“我要进去了。” 闵希白皙的手紧紧的捏着浴桶边缘,紧张到极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不管他说什么,夫君都不会听的。 这个人只会选择性听他的话。 他的心跳砰砰直跳,不敢看。 男人捏着他的脸,在他额上亲吻一口低笑道:“就这么羞么?我都还没脱衣呢。” 闵希悄悄张开一只眼看,他的裤子确实还没脱下。 刚刚松了一口气,下一秒那湿答答的裤头就在他眼前坠地了。 浴桶里面的水哗啦啦的,一直往外淌,等到他们出来的时候只剩下小半桶。 傅言深将有些疲乏的夫郎抱到床上,揽着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轻柔地拿布给他擦着头发。 闵希绵软无力地靠在他胳膊上,羞涩道:“夫君,要不先容我穿衣服?” 傅言深道:“不急,这夜还长。” …… 这夜着实是长,闵希醒来之时,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 恍惚许久才想起,原来他们在赶考的客栈里。 旁边的夫君睡得还熟,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搅他们。 之前在家里睡太晚,闵希还是有些担心有人过来寻,如今在外完全不必担心这件事。 唯一就是闵希被夫君压得有些麻了,想动弹一下,然后这个人就醒了。 傅言深迷糊张开眼睛,看到他又抱紧了一些。 闵希嗓音软软的低声埋怨道:“夫君,我手麻了。” 男人对这一幕早就习以为常,立刻抱着夫郎翻身,自己平躺在床上,让闵希伏在他身上。 他眯了一会眼睛,恢复了些力气,手又不安分的在闵希身上游走。 闵希打了几次都打不走,最好索性平躺由他了。 血气方刚的汉子真是如狼似虎! 闵希羞赧地想。 还好,外面的帘子跟蚊帐都是落下的,有些模糊暗黑,看不甚清楚。 …… 陌生的环境没能让闵希睡眠变差,反而更好了一些。 好不容易停下之后,他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被人摆弄了起来,擦洗着身体,然后又套上衣服。 他依偎在夫君怀里时,被夫君咬耳朵:“能不能出去吃?” 他脸一红,推了一下人,没推动,低声说:“你去买回来吧。” 傅言深道:“那你在房里别动,我去去就回。” 闵希还是去了一次茅厕,他发现这里有厨房,许多人忙忙碌碌的在煮食。 那位书生竟然也在煮,不过闵希看了一下,他煮的似乎只是一人的份,不知道煮的是他自己的还是他夫郎的。 没多久,闵希就知道了,他回来之时遇到了书生的夫郎,这人提着食物从外面回来,也是一人份。 在走廊里面相遇,两人皆是一愣。 那夫郎尴尬地跟他打了个招呼,闵希还没应回去,后面有人低声说:“借一下。” 他回头一看,就是那个书生。 他们夫夫俩一前一后地走,都没有说话。 他们的房子就在闵希后面一些,闵希看着他们进去了,还是有些发呆,他们这是共享呢,还是各用各的? 他摇摇头,很快不去想这个,进了房没多久,傅言深便回来了。 傅言深买回来的饭略多,今日本就起得晚,吃完又可以睡午觉了,而傅言深买的饭比一顿还要多。 闵希脸上一烫,他担心这是他们一天的吃食,然后两人整日闭门不出。 联想到更不好的事情,他心里面叫嚣着:不要啊不要啊,他想出去! 不过他现在浑身软绵绵的,有些乏力,确实也是想睡觉,但是他又想到睡觉要发生的事情,一下子又不好了。 如果他一直呆在房里面,夫君一直就会想那档子事,那他一天都会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一直反复,他就再也别想出门了。 闵希低声说:“吃完做些什么啊?” 傅言深道:“吃完先休息。” 闵希脸更烫了几分,鼓足勇气说:“那么我们就只是休息可好?” 傅言深眸光暗沉,看了夫郎一眼,过来将他按在座椅上:“到时再说。” 那一眼就将闵希看得像小鹿一样,不敢乱动,呆呆的让他摁在那里。 吃完之后没多久,傅言深将他至案旁,站在他身后,扶着他的手,要教他写字,他本来就会写字,夫君偏要教他写字。 他当时就觉得夫君没憋好屁,手一直放在他腹中,时不时的轻咬他的耳朵说不对。 他越教闵希心跳的越快,字写的越歪。 他被折磨的实在是难受,索性将笔搁置一旁,转过头来,红着脸道:“夫君,你想做什么就赶紧吧!” 夫君眉开眼笑起来,搁了笔一下子过来将他抱起来,大步走在床边,将夫郎放下去,关了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 客栈的床榻很好,古色古香,那么好的质量依然有些承受不住,轻声吱呀。 承受最重的闵希,反而没有这般声音,而是低声轻哼。 哼的重了些,就咬男人的胳膊,男人将他明媚艳丽的五官尽收眼底,反而动作的更狠。 都快一个月了,就这么不知足吗? 闵希心想好吧,这一次索性就让你知足个够! 当男人泄了,他又攀上去,水蛇那样缠在男人身上轻声道:“夫君。” 之后好几天都没出门。 他想让男人知足个够,但是反而越来越食髓知味,索取越狠。 行,他现在知道了,男人还年轻,这搭子事一时半刻是做不腻的,还是要多多鞭策他,让他消耗力气,才没有时间想这种事。 如此想着,好不容易下得了床的闵希,拉着傅言深要出去逛街。 他们去了个书店,夫君却不拉他看正经的书,而去带着他去了张着鲜艳晃子的一角,有帘子隔绝。 光线微暗,人竟不少,一个个含羞待怯的在挑书本。 闵希偶然看到一些内容,顿时脸羞得通红,这都是夫妻之道的书籍,而且甚是直白! 夫君竟然拉他来这种地方! 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挑! 闵希整个人都麻了,脸涨的通红,不敢说话。任夫君拉到哪里就去哪里,夫君在那里翻书,他就在旁边站着。但傅言深还是要一只手拉着他,时不时地拿过来给他看一眼。 “这本如何?” 然后将里面的内容翻开,看着他羞羞的模样,笑了一声,便将书买了。 这还不是最折磨人的时候,回去时候才是最惨的。 整整五天,他们几乎都是在房里度过的,前三天自己摸索,后面两天就是参透书中内容。 前三天时,闵希还说夫君不看书就要赶考了,这下好了,最后两天,夫君一直都在看书,只是看着不是很正经的书,然后在他身上实践。 终于要开考了,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关门,而在一个时辰之前,傅言深还伏在闵希身上,闵希咬着唇说:“夫君,快点不走了,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 他不喊还好,他喊出来的时候自己都控制不住声音。 不过还好,外面很吵,大家都在准备着上考场。 床的吱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闵希握着被单,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压抑的呻吟出来。 傅言深索性将他抱了起来,下了床,让他扶着床板。 这一次真的很激烈,他每动作一下闵希都忍不住叫出声,最后只能咬着一块布,时不时的还回头说夫君快点。 傅言深额角直跳,伏在他身上,咬着他耳根低声说:“这还不够快啊?” 闵希红着脸蛋说:“不是不够快,而是时间不早了,快点吧。” 傅言深掐着他的腰肢说:“好吧,那我要你见识一下。” 闵希见识到了,他甚至不能去送夫君进考场。 傅言深搬水给他擦洗一番,自行准备去进考场了。 临行亲了亲闵希的额角,声音混着未散的情欲,又磁又哑:“我去给夫郎赚个秀才!” 闵希软绵绵的搂着她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说:“好。” 这么多天了,这个人老是借着“他要赶考了,这都不能满足自己吗”来要他。 真是太能磨人了,闵希终于盼到这一天,突然又有些舍不得,接下来夫君要考三天,整整三天不能出来! 闵希又睡了过去,等他起身时发现外边桌面堆满蔬果食物干粮。 闵希不由好笑,夫君是怕他饿死在客栈吗? 他就吃了一些,还是想出门去看看。 这几天在房子里,不是跟夫君读书写字就是睡觉。 除了第一天第四天匆匆逛一下之外都,没怎么出来走动。 他想出门寻些东西吃,随便找找看哪一家烟火气足。 结果没想到一打开门出来,就跟之前频频相遇的那位夫郎又撞了个正着。 两人先是一愣,那夫郎忽然笑说:“你夫君真疼你。” 闵希脸颊微红,低声应了声。 两人出门,结果发现是同道,那人便说:“我叫裴昭。” 闵希松了一口气,也自我介绍:“闵希。” 两人便是相识了,又随便聊了些,裴昭突然道:“我看你气质不凡,应该出身大户人家,怎地配他一介普通书生?” 闵希奇道:“你怎知他是普通书生?” 裴昭笑了:“看他穿着。” 闵希道:“我穿着也是普通。” 其实不算太普通,但比起绫罗绸缎还是差了。 裴昭道:“你气质不普通,你应是低嫁。” 闵希心想这人眼光倒是毒辣,点头道:“确实。” 裴昭:“你家是做甚的?” 闵希不知如何作答,他家是没落的世家,早就在他祖父那代就没落了,之后靠外祖父家苟存残喘,至少他父亲为何能攀上外祖父如此强的外家,纯纯因为不要脸——爬床。 第56章 第 56 章 回家 裴昭道:“也是经商么?” 很快, 裴昭便否定了自己的说法:“如果经商不会穿的如此贫寒,你家应该是没落的门阀世家?” 闵希脸一红点了点头 裴昭顿时来了兴趣:“那你夫君必定十分了得,竟然愿意将你许配给他!” 闵希摇头:“那倒未必, 只是阴差阳错之下成了。” 裴昭哦一声道:“好吧。” 没再打听, 闵希松了一口气,他反而说起自己的。 “我跟我那家那位你也看到了,不甚熟悉,我们俩是……”他顿了一下, 在斟酌词语, 终于道:“联姻,也算是联姻, 他要我家的钱读书,我图自由快活,他想要做甚,我不理他, 他也不理我。” 闵希:“哦!” 回想撞到这对夫夫时的种种, 难怪如此陌生。 闵希道:“他母亲不知此事?” 裴昭道:“不知。” 他倒是随性,说:“我父亲也不知!” 闵希有些尴尬:“如果将来他纳妾你该如何?” 裴昭洒脱道:“不如何, 随便他!” “不过他倒是有几分真才实学,说不定将来我们会在京城相见。” 闵希点头道:“嗯。”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一间客栈。 裴昭道:“相识即是缘分,我请客吧!” 闵希:“……” 他还想拒绝,就被裴昭一手拉着进去了。 这一次订的是雅间, 裴昭眉宇间多了几分喜气,跟上一次与他夫君同食时完全不一样,爽朗笑道:“直接把店里面最好的都给上了!” 店小二走了,他又笑道:“我告诉你啊, 这一家才是最好的!” 闵希心中感叹:这是位有钱的主! 一道佛跳墙,一道豆腐藏肉,每一道菜都是精调细琢。 闵希吃过才发现这家比第一天打牙祭的那一还更加惊艳,当然价格绝对也更加贵些。 裴昭笑眯眯道:“好吃吧?” 完全不似车厢里所见的那般冷淡。 闵希点头说:“好吃。” 外祖家以前都得皇上赐菜的,他不是没吃过宫廷盛宴。 是以也不会表现出十分稀奇,味道鲜艳,但是农家小菜也别有千秋。 闵希奇怪道:“你为何不带你夫君来吃这家?” 裴昭哼道:“他一个糙老爷们,怎么配得起我请吃这么好的?” 闵希:“……” 罢了,他不跟他讨论这个。 正好这几日夫君不在,闵希跟着他去走走玩玩,倒也开心。 裴昭请餐都太贵,闵希回不起,盛情难却,除了第一顿吃的过分好,之后就吃普通些。 裴昭对此地十分熟悉,带着他游山玩水。 他们玩的不亦乐乎,几乎不怎么回客栈。 闵希发现郡府里的人所用手帕大多都绣着花纹,这跟京城没什么区别。 他特意到商店问了价格,从高到低价格不等。 花样简单些有卖几十文,复杂些有卖上百文、上两甚至上百两的银子。 卖荷包的,那就更加千奇百怪了,价格更是五花八彩。 而包包确实也有,很贵的,随随便便一个样式简单的,都要数十两! 闵希不敢相信,多问了几次。 当然,这是一个比较高档的商店。 裴昭对闵希的挎包异常感兴趣,道:“你这个包才好,不知你是从哪里买的,我也想要!” 闵希羞涩道:“这是我自己绣的,有空倒是可以给你绣一个。” 裴昭道:“好呀。” 两人也算就此有了个约定。 今日已是第三天,傍晚的时候,赶考的书生出来了。 闵希跟裴昭双双赶到考场门口,裴昭明显没有闵希那般期盼,神情寡淡,看看门口又转过来看看闵希。 见后者翘首以盼,莫名的也有一些触动,稍稍对那三天未见的死鬼丈夫有些期待。 附近有卖花女逢人便问要不要鲜花,闵希在京城,曾经看过英俊潇洒的探花郎骑着高头大马去摘鲜花的明艳场景,情不自禁就给夫君买了鲜花,裴昭也跟着买。 朱门打开,闵希终于看到了阔别三日,不对,阔别两日的夫君。 男人神情冷漠,一脸疲惫,看到他那一瞬间,眼角眉梢的冰雪消融,漫上暖暖笑意。 他大步走了过来,闵希将手中的鲜花塞到他怀里。 傅言深直接将他连人带花一起抱起来转了个圈,伏在他耳边低声道:“夫郎,为夫好想你啊!” 闵希心中感动,揽着他的腰轻声道:“我也想你。” 闵希捧着傅言深的脸颊,心疼不已,三天两夜,真不是人干的。 傅言深在他脸颊上亲吻一口,闵希脸蛋迅速红了,迅速推了他:“我们先去吃饭吧。” 傅言深点头,他正是饿了。 闵希挽着他手跟旁边的裴昭打了声招呼,便先行离开。 这时裴昭的夫君出了门左右看看,也走过来了,裴昭将鲜花塞到他怀里时,疲惫的书生捧着花满脸愣证。 闵希拉着夫君到了一家馆子。是这些日子裴昭带他去过的、他认为最好的馆子。 他们来得早,那些书生以及家人都还没到,他们早早的定了个好厢间,在临窗的好位置,能看到好风景,又可以独享二人时光。 点了菜,店小二没多久就将菜端上来。 很明显,男人饿极了,低头吃饭。 一道青椒酿肉,肉质鲜美多汁,有着青椒的特别辣味,别有风味,怎么吃都不腻。 男人一口气就吃掉了五个,青椒酿肉就着大米饭。 闵希看他吃的香,充满幸福感,将男人垂下来的额发别到耳后,柔声说:“别吃这么急,其他菜都还没上齐呢,别一会你就吃饱了。” 傅言深冲他一笑:“不会的。” 闵希越发心疼。 没多久,又上了一道虾仁滚丝瓜汤,放了鸡蛋,汤汁鲜黄,看着特别可口。 虾仁的鲜夹着丝瓜的鲜,越发鲜美可口,一口下去鲜到醍醐灌顶。 傅言深喝了一口汤汁,直竖拇指,哗啦啦的又扒拉了一碗饭,闵希怎么摁都摁他不住。 最后一道酸辣土豆丝,上来的时候,他夫君都吃饱了。 闵希幽怨地看着夫君,他特别喜欢这种酸酸的辣辣的、味道特别重的菜。 傅言深这时已经放下筷了,又默默的将筷子拿回去尝了一口。 那土豆丝切得特别的细,夹着青红辣椒丝,卖相特别好看,一股酸辣味儿,直扑鼻。 一口下去清脆酸辣。 傅言深被呛了一下,依然竖着拇指。 闵希给他抚着背,埋怨道:“叫你不要吃这么急!” 傅言深道:“好吃,真好吃!”突然就在闵希脸上亲了一口,说:“多谢夫郎带我吃这么好吃的饭菜!” 一句话,将闵希说得眉宇间皆是笑意。 夫夫俩开开心心的将一桌子菜吃完,打开厢房出去的时候,外面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的,大家都在等菜上来。 闵希挽着夫君的手,开心地出去了。 外面早已张灯结彩。 书生佳人无数。 闵希原还想跟夫君逛逛街,但他看夫君拢眉搭眼的,一副疲惫模样,心疼地拉着他回客栈。 谁知这人一到客栈,立刻就清醒了提着两只水桶去打水,这时大家都还没回来,客栈静悄悄的,他也不用排队等水,很快就将一个沐浴桶的水都倒满。 随后,闵希就被他抱进了澡间,动也不用多动,全程有人伺候,比任何殷勤的奴婢都要贴心些。 闵希还以为夫君考完试累了会消停点,然而并没有。 前两晚没有在一起,他反而要趁着这个机会找补回来。 早知道就在外面多逛逛了,就不该心疼这个狗男人! 闵希攀在桶沿无力地想。 …… 不过某人好歹是考完了,当他再纠缠着说我刚考完,闵希也不从他,推开他。 “好好睡觉,别老是想东想西!年纪轻轻,务点正业!” 闵希强行拉着他出门游街,尚好某人对夫郎是不敢不从。 除了第一天考完那个晚上,闵希心疼他,早早回去,被折腾了一夜。后面闵希都玩得很晚才归。 闵希看什么都喜欢,他喜欢热闹,看到漂亮的东西,就算是见了千次百次,还是忍不住去看一下,拉着夫君去看,同其他人看的感觉又不一样。 傅言深也有喜欢的东西,就喜欢拉着闵希去买书,买些不正经的书。 闵希都惊奇了,他夫君明明以前半点不正经的书都没有,为何现在脑子总是这档子事? 在夫君软磨硬泡之下,还是被拉着去买了几本。 他挑书的时候还非要拉着闵希,然后一起去结账,整个过程他脸不红心不跳的,闵希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方将自己封起来。 走出书店,闵希才松了一口气。 郡府里的繁华看多了,闵希念着家中的猫猫狗狗,加上县城的马车也要回程,两人就一起随着马车回去了。 马车早晨出发,晌午时分他们就到了县城。 许久没有回来,闵希只觉空气都清新许多,这一算也有十天了,不想在县城里耽搁,只想赶紧回家,看看小猫,看看小狗。 他们想买一点猪肉就回去,肉铺老板看到他们也是万分兴奋,说:“许久没见你们来,考得怎么样?” 还要将肉半价卖给他们。 只剩下十来斤了,闵希索性一并买完了,老板又要送用驴车将他们送回去。 事实上闵希还未曾问过夫君考得如何。 倒不是他不在乎,而是考完之后便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但他看夫君气定神闲成竹在胸,应该是考得不错的。 小两口坐在驴车的后面。道路两侧一片金黄,闵希看着田间忙碌的农民,他们几乎都低着头,没时间抬起来看四周。 满脸汗水,滴滴答答直淌。 虽然他没干过割禾之事,但跟夫君上山时,稍微割了下野草,被那草锋利的草芒割到脸手也觉得难受。 而他们站在热烈的太阳底下,一站就是一整天。 真是辛苦。 经过一片田地之后,就是村子,孩童们在田间无精打采地干着活,一看到他们,无神的双眼都瞪亮了。 立刻奔跑相告道:“希哥哥回来了!” 许多孩子追上来跟着驴车跑,热情欢呼着。 闵希也很是开心,不过他又忘了买小零食,只能说:“晚些到我家来吃肉!” 大家都说好呀好呀,欢呼声一片,闵希也是高兴。 一路上都围了人,有大人小孩,不知谁喊了一句:“傅相公考得如何?” 闵希笑了笑,看向傅言深:“问你呢,考的如何?” 傅言深勾着嘴角挑挑眉:“自然是必中的,我以为你知道。” 闵希推了他一把,轻声说:“就知道说大话!” 然而,他那自信满满的一句已经被人听了去,大家都在起哄:“傅秀才傅秀才秀才公秀才公。” 闵希有些羞涩,傅言深不同,他只看着夫郎,夫郎开心他便开心。 一路摇摇晃晃到了家门口,小狗早就摇着尾巴出来了。 黄志丽也从屋里头赶出来,一见他们,满脸笑容:“老远就听到声音,就知道你们回来了!” 三只小猫也一下子从远处蹿过来了。 白毛小猫喵喵喵的声音都叫的急促了很多,扒拉着闵希的膝盖,闵希弯腰,将它抱进怀里,摸摸它的脑袋。 黄志丽笑道:“你们不在,它们都不来这边吃,一看到你们回来,立刻就跑过来了。” 闵希蹭蹭猫猫的脑袋,心里开心不已,蹲下身去,一只只摸摸脑袋,安抚它们,低声说:“不是不要你们了,只是夫君要去县城考试。” 黄志丽看他们两夫夫俩回来了,应是有许多话要说,就此告辞。 肉铺老板也离开了,院子里再次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他们夫夫二人以及三猫两狗,傅言深忙着烧火煮饭,闵希抱着猫猫狗狗坐在冷亭秋千上。 他们的院子在竹林旁,风一吹,沙沙的竹叶声,院子里也甚是清凉。 闵希摸摸猫猫摸摸狗子,等它们没有那么热情了,这就去帮夫君的忙。 事实他也帮不上什么,夫君淘米下锅烧火炖汤。 又切了些肉来烤着吃,一边等汤熟等饭熟,一边就直接烤着肉吃,狗子摇着尾巴汪汪蹦蹦跳跳过来,猫猫也翘着尾巴叮叮叮欢快地奔过来,蹲在旁边拿圆圆的脑袋直蹭他们膝盖。 在肉香散出去时,院子门口钻出了一颗脑袋,是闵希从未曾想到过的人,张丫头! 在所有孩子都忙碌着夏收之时,她竟然有空出现在此。 闵希欣喜喊道:“丫头,快过来吃肉。” 他招着手,一开始张丫还有些羞涩,不过很快就走过来了,小声说:“你们回来了啊?” 闵希往她手里塞了一串肉,道:“你怎么在这里?” 张丫掩不住兴奋道:“我跟阿娘搬到这边来住了。” 闵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道:“你们搬到这边来了?” 张丫道:“我我我……” 她太紧张了,说不出话来,突然就跑了。 不过不是往榕树那边的路口跑,而是往后山的方向跑,也就是他们的西厢房方向。 闵希还在纳闷,傅言深说:“或许是搬到西厢房去了。” 闵希一听顿时欣喜,烤肉也顾不上吃了,直接站起来,就要出去看看。 傅言深也连忙熄了火,跟着出去。 他倒不是关心那一家,只是要跟着夫郎。 他们的正屋院子特大,还得走好一段路才到西厢房,这时,张二嫂迎了出来,看到他们,脸上是羞涩又是期冀的笑,有了希望,整个人看着都不同。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冒昧借用你家。” 闵希笑道:“没事,想住便住,反正荒着也是荒着,我们能进去看看么?” 张二嫂不好意思的往耳后撇了撇头发,点头说:“嗯,还没收拾好,刚刚搬过来。” 闵希笑说:“没事。” 说着他跟夫君随着张家母女,一块儿进了西厢房。 西厢房的布局其实跟东厢房大差不差,只是这里已经杂草丛生,四处都是破败的墙壁,瓦顶也被茂密的树林遮盖了,坍塌下来。 闵希未曾进来,看到只觉得震惊,可以想象,他现在所住的东厢房当年是多么破败,然后被他夫君收拾成那副模样。 倒是侧房被她们收拾出来了,但是屋顶还是空空的,没有盖瓦,破败的墙壁被她们推了一些,房屋矮了许多。 张二嫂不甚好意思道:“暂时先住着。” 闵希道:“嗯嗯,恰好我之前学会了如何搭瓦,我可以帮你们搭瓦。” 张二嫂有些惊喜,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她们还是有些怕爬高。 闵希说:“不要客气。” 说做便做,撸起袖子回家拿背篓,刚要出门就被夫君拉住了手,傅言深不慎开心道:“先把饭吃了再出门。” 闵希蔫蔫道:“哦。” 他被迫乖乖坐着吃饭了。 但是吃的很快,一下子就将烤肉跟饭都扒拉完了,换了衣服出门,傅言深拦都拦不住,无奈地换了衣服跟着出去。 闵希背着篓,袖子卷起,一手提着柴刀,十足一个农家小民夫。 傅言深跟着他一起忙碌,去砍些新鲜的竹子削成片用来架屋顶,又去四处捡瓦,捡瓦还是闵希捡的多,毕竟傅言深不太敢爬高。 把正屋能用的好瓦都拆完了,闵希擦着汗,指着道路别一侧的破败房子说:“夫君那边的瓦可以拆来用么?” 傅言深还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一回头就看到他直接从屋顶上跳下来,吓个半死。 “夫郎,你小心点!” “嗯嗯,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傅言深摇摇头:“还是小心点!” 对面的那个房子正屋里面有棺材,不是他们家的房子。 傅言深眉头微蹙:“我不知道这是谁家的房子。” 张二嫂说:“我倒是知道,是陈四哥家。” 傅言深又确认了一番:“是哪个陈四哥?” 得到了具体的房屋地址,他直接就上门去了。 闵希就先帮着一起除草,将屋里面的破败泥土全部清出去,没多久傅言深又回来了。 傅言深道:“可以用那边的房子,我们可以清理一番,把棺材破掉。” 张二嫂搬来这边,最怕的就是那一口棺材了,张丫头也怕,每晚都要抱紧阿娘才能入睡。 两母女瑟瑟发抖道:“那棺材里面不会有人吧?” 傅言深摇摇头,也没说话,拿了柴刀背了大竹篓就过去。 闵希跟在他身后,走的离那院子近了,不由得揪着他一点衣角,大气都不敢出。 傅言深反过来牵着他的手道:“别怕!” 他已经想处理这口棺材许久了,进去直接将棺材板掀开。 闵希看都不敢看,立刻闭过了眼睛,拉着傅言深的手都用了力。 一阵灰尘扬起,傅言深扫了扫,等灰尘过后,凝眉一看,里面空空如也,没什么东西,倒是许多破败腐烂的枯草落叶,棺材板上面本来就是破的,一些小牲畜钻进去。 傅言深直接就将板砍了,丢在一边道:“到时候当柴火烧。” 闵希这时才敢回过头来,睁着一只眼睛看,看到什么都没有,松了一口气,心想他可不敢烧。 傅言深手脚利落,很快就将本就破败的棺材板砍成了片片。 没有了棺材,这屋虽说也还是阴湿潮暗,但总是舒心了些。 闵希试着往屋顶爬去拆瓦,他身姿灵动,一下子就爬上去了,就是这个瓦顶虽然还好,只是落着厚厚的枯枝落叶,长满了青苔,挺滑的。这个房子吓人,连瓦也长得如此吓人! 闵希拿枝条拨开落叶,迅速地往背篓里放瓦,他提心吊胆的,不敢分心,只想速战速决。 突然感觉身后有动静,一回头,他夫君竟然爬上来了! 男人脸色发白,颤颤巍巍往这边走。 闵希赶紧迎过去扶他:“你怎么上来了?你不是怕高么!” 男人咬着牙说:“我来陪你。” 闵希看他害怕的发颤,感动道:“你是怎么爬上来的?” 傅言深说:“那边有个破梯子。” 闵希低头一看,果然墙边靠着把梯子,可是那把梯子已经破败不堪,夫君竟有勇气爬上来! 傅言深道:“别、说了,快点搬吧。” 有夫君陪着闵希稍稍安定,很快将瓦放进背篓里,自己先从上面爬下去,然后接颤颤巍巍下来的夫君落到地上,傅言深几乎虚脱。 闵希好笑的给他拭去额角汗水:“下一次你还是别上去了。” 傅言深只是摇头,并不言语。 闵希叹息一声,只能说他夫君是真好,闵希回去往屋顶安置了瓦片,再过来的时候,傅言深终于回过劲来了。 傅言深扫了一眼这屋子道:“到时候将这边也清理一下,把那三个秋千搬过来。” 闵希:“啊?” 傅言深拧眉道:“让他们在这边玩!” 他又看了一眼闵希:“到时候把咱们正屋也收拾一下,让他们到正院绣去!” 闵希:“……” 傅言深过来揽着闵希有些委屈,道:“我不喜欢他们来吵我们!” “唉,”闵希长长出了一口气:“行吧?” 他夫君是读书人,喜静。 见夫君还不高兴,闵希又道:“好的好的都依你!” 第57章 第 57 章 聚餐 说完闵希要往上爬去拆瓦, 一回头,夫君也跟着要爬上来。 闵希笑道:“你不必上来了。” 这屋顶被他拆了一大半,天光露出来, 屋里面也没这么阴暗潮湿, 他也没那么害怕了。 但某人没听,执拗地要爬上来,待在旁边,闷闷无声地给他拾瓦。 如此反复一直忙到了入夜, 傅言深用棺材板点起了火堆, 一群孩子过来了,热热闹闹的说:“在你家那边没看到人, 原来都在这边!” 一下子就冲散了这老破房子的阴森鬼气。 闵希笑说:“稍等一下我先搭完了吧,再下去大家一起吃肉。” 傅言深道:“算了,别搭了,天色晚了, 别不小心摔着。” 他又推了几次, 撸着袖子还要爬上去,闵希只能说:“好啦好啦, 从上面下来了。” 转头跟张二嫂说:“还要再忙两天才能将这屋顶全部搭好。” 张二嫂不好意思道:“先放着吧,到时候请人。” 闵希道:“怎么行呢,六月多雨水。没事的,就忙个两天,正好我们现在也没事做。” 大家热热闹闹的开始生火做饭, 闵希问他们近况。 大家主要都是在忙农活,季夏有个双抢,抢收抢种,赶紧将稻谷收割回去, 又要赶在七月中旬之前将秧苗插下去。 基本都是全家齐上阵,绣花活计都放下了。 有大人有小孩过来,大人提了东西放下就回去,小孩还留在这里。 送过来的东西还挺多,玉米花生发糕糍粑都有。 闵希直接分来吃了,能直接吃的就直接吃,不能直接吃的也可以烤着来吃,就不煮了,又也是各自分到碗里自己烤着吃,就在正屋的院子里,没回去。 傅言深是铁了心要将东西搬过来,不让人再打扰自己的小屋。 他甚至还打算再买一套锅碗瓢盆,不想跟他们共用。 他在闵希耳边幽怨的说道,闵希只能拉着他的手叹息道:“好啦好啦,都依你。” “再买一套就再买一套,到时候张二嫂她们也可以用。” 如今张二嫂她们的锅碗瓢盆比他刚入嫁时还要简陋。 虽说自己夫君也是这般过来的,但两个女人可不能跟一个汉子比。 都成了邻居,能帮则帮。 而且他也挺开心,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多了邻居。 他们的正屋院子其实有一口井,只是被孤枝落叶掩盖了。 傅言深道:“到时候将那口井清理出来,大家挑水也不用这般远。” 闵希无比赞同,心想这得花好大一笔钱。这一趟去了郡城,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他没有心算,晚上回去也得好好算一下。 烤肉正香的时候,黄志丽来了。 她笑骂道:“这些熊孩子都不给你们小两口休息的时间,这就来打扰你们了!” 闵希有些脸红,小声道:“没关系,过两日再休息也是一样的。” 这意思就是过两日他们就不想接待如此多的客人了。 黄志丽心中了然。 大家吃喝谈笑了一阵,黄志丽笑道:“最近有什么打算?” 闵希说:“不知道呀,也不知道陈家雕得如何了?” 黄志丽笑道:“他们雕的如何我不知道,不过……”她突然掏出一两银子塞到闵希掌心:“我倒是赚了不少钱,请师傅笑纳!” 闵希稍微有些惊讶,想不到她一天能赚二百文了! 不过黄志丽向来也是勤劳。 这时其他女孩哥儿也陆陆续续地将钱塞到闵希掌心,大多都不太好意思红着脸说:“最近农忙绣的少。” 闵希清点了一下,十几个二十个女孩哥儿也有个七八百文,李大妹也给他塞了,她更多,一个人就有百来文。 这些小孩加起来也差不多有一两银子。 如今是农忙时分,谁不忙的死去活来,他们因为有一技之长会刺绣,割完禾回家绣绣花,不需要再忙别的,也算是休息了,轻松的活计,还能赚几文钱,给家里买个肉吃,这对他们来说是很开心的事。 以前哪里敢想天天吃肉? 到了男孩子这边,闵希先看了春飞:“最近在陈家过得如何?” 他没有藏着掩着,应该陈家已经发现了春飞的特殊之处。 结果想不到春飞红着脸说:“跟他们一样。” 闵希奇道:“他们没发现你会反过来写字?” 春飞摇摇头说:“我没告诉他们。” 闵希还是挺震惊的:“你不知道你告诉他们能赚更多钱吗?” 春飞捻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是希哥哥发现我的,所以我只会为希哥哥赚钱。” 闵希都被这个小豆丁逗笑了,莫名有点感动,揉了揉他脑袋,说:“没关系的,你去跟他们说,你也能赚钱,更何况我们跟陈家也有合作关系,他们赚钱了会将一半钱给我们的。” “哦哦。”春飞羞红了脸,真为自己的自以为是觉得羞涩,闵希又挠了挠他脑袋,笑说:“谢谢你。” 突然感觉到一道灼灼的目光,一回头,他夫君恶狠狠地瞪着春飞,对上他的目光,夫君一下子耷拉下去,变得委屈。 闵希:“……” 他只能放开,跟夫君低声说:“他就是个小孩。” 其他的男孩大差不差都在家里忙农活,倒也有去陈家帮工的,但他们是学徒,学徒没钱。 他们这时越发觉得希哥哥的好了。 他们这种小豆丁哪里是赚钱的时候,但希哥哥就是给他们钱。 又等的晚了些,快要散场的时候,陈家竟然来了,陈老头子跟陈须生一起来的。 陈老头子手里提了两斤五花肉,不好意思道:“哎呀,来迟了。” 黄志丽笑道:“可不是来迟了,有酒的话得罚你们三杯!” 陈须生突然提起另一边手道:“刚好带了酒。” 黄志丽笑道:“哎呀,你这倒霉孩子,你这么一说,你爹不得就得喝!” 陈老头子也跟着嘻哈笑,骂了两声,不过这只是开玩笑,酒是珍贵的东西才不是用来给他们自罚三杯的。 说笑两句就说起了正事,陈老头子说:“那个雕版暂时还没刻好,还得等些时日。” 闵希道:“没关系,我们也正打算休息几日。” 这时农忙,大家都在忙,这些孩子也是闲里偷忙里偷闲来这么一日,以后也不能来了,趁着入夜,他们反而还要多多做些,不然白日太阳晒不好做活。 农民秋收也就望着这两月了。 陈老头子说:“那便好,那便好。”他又有些难为情的说:“我们之前跟那书店商议,他们倒也想要一套印刷版。” 闵希道:“哦?” 陈老头:“卖不卖?” 闵希:“多少钱?” “有二十五两。” 闵希道:“你们觉得如何?” “我们就想问你,毕竟你们……” 闵希笑道:“不必担心,就跟他们成交吧。不过价格得稍微提点,问他们三十两是否愿意?” “好好好!” 陈老头子喜上眉梢,放下东西立刻就回去了。 他其实很有把握对方能答应。 闵希是想将价格压低,而不是提高,只是这第一次嘛,可以稍微贵一些,他先将钱赚了,将小香儿跟香姨赎出来再说。 如果有三十两进账,那他可以分到十五两。 加上今日得的接近二两,他一下子入账十七两。 很是开心,又张火将陈家父子带来的肉一并烤了,酒也喝了两杯,他喝不出好喝的滋味,就醉醺醺的了。 等大家散后,傅言深将他抱回去。 这时张二嫂尴尬地上来,打开了一个手帕,里面藏着几文钱,羞道:“我们是赚了一些钱,但是,都被他们抢光了,,暂时没钱给你,算算这段日子应该是赚了也有百文钱,等以后赚了钱再还你那五十文。” 傅言深没空理她们嗯了声,抱着自己的夫郎回家去了。 醉醺醺的夫郎,脸颊粉红,不能喝又要喝,躺在他怀里呼呼的睡觉,澡都忘了洗。 傅言深打来热水,给他擦洗身子手脚,将人放到床上去,自己随意去洗了澡,换了衣服也躺了上去。 这一次,他难得按捺住了自己没有压上去,抱着夫郎亲了又亲,着实有些燥热难耐。 到半夜闵希口干醒了,傅言深起来喂他喝了点水,傅言深刚放下水杯,夫郎就蛇儿般缠上来,搂着傅言深脖子,娇柔地喊沛瑜哥。 傅言深只能一手揽着他的腰,怎奈他说:“哥哥你怎么不亲亲我?” 傅言深便去亲亲他。 闵希跟他蹭蹭脸蛋,又说:“你怎么不跟我做羞羞的事情?” 傅言深本来就难受,浑身燥得慌。 他压着嗓子说:“你确定吗?” 闵希蹭着他脸蛋说:“要夫君亲亲。” 傅言深看着懵懂无知的夫郎,突然暴戾之气横生。 “好!” 傅言深一开始还想在郡城多呆些时日,现在才发现在家中才是最好的,夫郎放得开,勾着他的腰叫得欢。 真是意外的惊喜,他突然觉得那酒也是个好东西。 …… 清晨闵希醒来的时候,将自己蒙在被窝里,没脸见人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嗓子干哑的,说不出话来。 想起昨晚种种行当,真是羞愤欲死。 他不只主动坐到傅言深身上还将傅言深摁下去,骑了一阵,又趴下去…… 现在回想过来。 他直接涨红了脸,他怎么做的出这种事? 而他那个时候不觉得有异,还去蹭傅言深,跟他亲吻。 唇舌相交。 以前在书上学到的东西,基本都被他折腾出来了。 现在他已经不想做人了。 傅言深进来几次,搂他亲他抱他吻他,他都不出来,将脑袋埋在被子里面都闷出汗来了,小声说:“你你出去吧,让我自己安静一下!” 傅言深嗓音温柔:“昨晚不是挺爽的吗?你自己都说很开心的! 说着,他自己反而委屈起来:“为何今日就不肯见我了?” 傅言深闷闷的说:“昨晚我好舒服呀,我还想以后都这样呢。” “别说了,别说了!”被子里面的人突然出来捂住了他嘴,难堪的说:“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说?我们都已经是夫夫,同眠共枕这么多久了,既然你我都舒服……” 闵希再三捂他的嘴都被他扒拉下来,索性亲上去,用唇堵住了他的唇。 随即不由分说地将人推了出去,砰的一下关了门。 等他好不容易穿完衣服出去的时候,门外的人比谁都委屈,一看到他就抱上去了,埋怨道:“我还有什么不能看的,居然将我推出去!” 说着,他低头要亲闵希,闵希推了他,红着脸去涮洗了。 洗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赶紧擦干了水,去抱着那个一直跟在他后面的人。 大热天的,他阴森的像女鬼。 闵希踮起脚尖,跟他亲吻了一会,渐渐被他搂着腰,勾着脖子压了下去。 闵希被他亲的有一些换不上气来,好不容易将人推开,羞涩道:“夫君,我饿了。” 他也不是故作推辞,而是肚子真的咕咕饿了。 傅言深搂着他说:“一会吃了饭可不可以?” 闵希推开他:“吃了饭再说!” 傅言深难耐的咬了他一口,转身殷勤地去做饭了。 闵希坐在旁边,果真是许久没有享受两人独处的时光…… 他突然脸一红不对,他们天天独处,只是独处的时候不是酱酱就是那样,没有像现在这般悠闲。 他支着脑袋看着夫君生火,看着跳跃的火苗,脚边营绕着两只狗子。 它们现在比之前已经长大了许多,挺机灵的。 闵希摸了摸他们狗头。 很快,他们吃了饭,闵希放下碗,闷声不吭出门。傅言深放碗出来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他夫郎背着背篓出去了,跑的很快。 闵希到西厢房张二嫂家忙了好一阵都没有看到夫君过来,心中担忧,跟张二嫂说要回家看看,就此离开。 回到家见夫君闷闷的坐在堂屋,哪里都没去,一看到他就转过身去。 闵希迎上去说:“你怎么了?” 傅言深闷声说:“你答应过我!” “我哪里就答应了?” “我不管!” 他自己又生了一回闷气,突然过来抱闵希,将脑袋搁在闵希肩膀上,闷闷说夫郎。 下一瞬就被他抱了起来,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了,他身上衣服没来得及换,就被压到了床上。 他红着脸说很脏,傅言深道:“没关系,这就脱。” 闵希再也不好意思去张二嫂那里了,而是按张二嫂他们说的,让他们自己请人吧。 他夫君不喜欢,他也没办法。 他着实不甚喜欢刺绣,起床后背着竹篓跟傅言深进了山,经过西厢房还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这时候他发现里面已经有两个汉子了,都是来帮忙的,屋顶有一个屋里面有一个。 张二嫂与丫头在院子里头干着绣活。 母女俩一天就能赚二三十文,想来想去还是不如请人。 毕竟闵希天天来,她们也不好意思。 傅言深拉着闵希进山,根本就没往那边看一眼。 只要能跟夫郎独处,他便是开心的。 两只小狗跟了去。 他们先是到芭蕉处,傅言深割了几张芭蕉叶。 野生的芭蕉树还长了一串芭蕉,傅言深将芭蕉花坨砍掉了,让它不要无限制地结子,好好养大已成的芭蕉。 傅言深道:“等些时日再来,估计就熟了。” 闵希点点头,将芭蕉花坨捧起来,看着挺漂亮的,不过实在有些沉,他玩了会儿放下了,回去时再顺上。 茅莓处,好多过熟的果子都掉到地上,不知被什么动物咬过,破破烂烂的。 傅言深道:“小心有蛇。” 茅莓红艳欲滴酸甜多汁,甚是好吃。 傅言深摘了往芭蕉叶上放,闵希自己则摘来吃了几颗。 狗子摇着尾巴往跟前凑,闵希放手掌心给它们喂食。 它们舔了几下,竟然也吃,尾巴摇得更欢。 闵希甚是无奈,还要再摘,傅言深一把拉过他的手,道:“别管它们了!” 他将摘到的饱满茅莓塞到闵希怀里,道:“你吃。” 闵希哪里吃得完这么多。 之前没钱,他在家中时常想过来摘果子给孩童们吃。但奈何这里是深山野岭,虽说野兽早被猎人打没了,也有蛇与毒虫,怎能随便带些小孩儿进山。 到时他们奈不住继续往深山里面走,先不说会不会遇到野兽毒蛇,就是迷失在深山里也是可怕。 摘完茅莓又去摘了许多皂珠,这一次两人都背上了背篓,有的是空间来放,虽然没有大钱,但能赚些小钱也是快乐。 山中潮湿倒是冒了许多蘑菇,但在当地人也眼中,蘑菇都是有毒,不敢吃。 闵希以前在京城倒是吃到过鲜美的蘑菇,但也听说过蘑菇有毒,不能乱吃。 傅言深又拉着他去看了那一片蜜蜂,它们的巢穴又大了些。 他突然扭过头来问闵希道:“想吃吗?” 闵希忽然有很不好的预感,连连摇头:“不不不不不!” 傅言深笑了一笑。 转身就去砍了一条长竹竿,用麻绳将踩头捆在竹竿的一端。 回头冲闵希道:“你走远点!” 闵希拉着他的臂弯,担心得直摇头:“别了别了!你打算怎么样?是把它们砍下来吧,砍下来蜜蜂还在那里啊,你如何把它搬走?” 他夫君顿了一下。 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突然,他拧了一下眉头,说:“那我们明天再来,我把它们全烧掉!” “啊?”闵希忙道:“那也不必,我也没这么想吃。况且你把它们全消掉了,那下次岂不是就完全没有得吃了?” “走了,我们有钱可以去买糖,现在我们背的这些山货出去应该也够买些糖了!” 他拉着夫君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山上野果子特别多,闵希看到之前没吃过的果子,狗子走到那边汪汪直叫,似乎要闵希摘给他们吃。 这果子有黑的有红的有青的,上面有盖子。 闵希捏了捏轻的,又捏了捏红的都挺硬,最后捏了那个看起来最不能吃的黑色的,软乎乎的。 有一些黑得发紫的果子许是被虫蛇吃过了,破破烂烂的。 闵希便觉得这应该是能吃,他也没问夫君,直接摘了一颗来吃,傅言深叫停的时候已经迟了。 他反而更加快速的塞进口中,双眼倏地一亮。 他吃的这颗肚子很饱满,软软的,很好吃的,入口即化,裹着一些药味儿的醇甜,饱满多汁汁,但没有茅莓那般多汁。 闵希道:“夫君,这果子还挺好吃的,要不要也摘一些?” “呃……”说实话,傅言深不知道这是什么果子。 闵希将果子丢给狗子,狗也在吃。 闵希道:“这应该是能吃的,不然它们不会吃!” 傅言深皱着眉头吃了一个,他挑了挑眉,很快又一个,再一个,眉头渐渐舒展,修长的指甲捏着这漆黑的玩意儿道:“还挺好吃的!” 闵希开心道:“是吧是吧?” 傅言深也笑着点点头。 两人愉快地往背篓里又摘了许多。 直到把黑得发紫的摘完了,剩一些红的,闵希尝了一口,酸的不行,赶紧吐掉。 在深山里逛了这么一大遭,这时天色已经不早。 夫夫俩愉快地背着满满的山货进城,狗子没带去,放进了家中。 经过张二嫂家的时候,闵希看了一下,两个男人干活就是快,房间瓦顶已经盖好了,院子也已经清理完毕。 暂时可以住人,其余房屋可以慢慢收拾,不急。 母女俩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忙碌着烧水煮饭。 她们条件跟他们之前一样简陋,拿着破釜炖粥。 但围着火堆,有说有笑,看到他们虽还腼腆但也热情的打招呼。 闵希笑了笑,心想真不错。 昨日倒是在黄志丽那听到了一些她们的事情,大概是他们离开县城的那天晚上,张二嫂跟张丫很晚才回去,许是吃了些饭,张丫又被揪着一顿狠打。 自那之后,隔三差五的变本加厉,她们终于忍无可忍就出来了。当时,张二嫂终于爆发了,老实本分的女人,什么都不要,带着女儿毅然决绝的离开了家。 住到了他们这里。 这个地方偏僻萧瑟,没有人烟,如果不是闵希住在这边,村民都不甚敢来! 而这西厢房比闵希所住之处还要萧瑟许多,可以说是鬼气森森。 一开始下不定决心,终于出来了,反而是舒心的。 张阿婆还口出狂言说,要不了明天你就知道死,就知道赶回来。 所以也不留人,任她们母女出去,甚至恨不得她们饿死在外面。 回去就是继续给她做牛做马。 张二嫂是铁了心的不回去,就在那么荒僻的地方住了几天。 大家都纷纷伸出援手,黄志丽也给了她们些自己不用的锅碗瓢盘。 之前傅言深结婚时被泼了粪的那张床,她们都搬过来了,洗洗还是能用。 猪圈都睡过,更何况只是泼了粪的床。 第58章 第 58 章 买小鸡 这时已近黄昏, 城里人来人往的,在买肉买菜。 夫夫俩用芭蕉叶垫了地,将满满的山货摊出来。 他们卖的十分便宜, 只希望快些卖完。 两堆果子, 鲜艳的、黑漆漆的一左一右堆在那里,视觉冲击力特别强。 皂珠一大堆,刚从山里出来的。 都黄昏了,还有人出来卖新鲜的山货, 也是稀奇, 不一会功夫就好多人上来问。 在他们这里,夜晚的东西都卖的便宜, 早上看到新鲜的,问的人或许少,但晚上看到新鲜的问的人绝对多。 一听皂珠一块钱一大把,大家十文十文的买, 根本就不够卖, 还有人索性说:“我全买了,你帮我送上家吧?” 这皂珠挺沉, 虽然不用闵希背,但他也不希望夫君再累一次,摇头婉拒。 那人遗憾地买了十文钱,自己拿篮子装回去,看着果子鲜艳, 也分别买了些。 茅莓他们依然卖两文钱一堆。 但是这时围在茅莓身边的人反而少了,大家都围着那堆漆黑的果子。 有人蹲下来挑选道:“这稔怎么卖?” 终于有人识货,闵希挺高兴,但之前也没见人卖过, 所以一时不知如何说。 旁边有人也蹲下来跟着挑,说:“这是什么果子,从未见过,怎么吃?” 先蹲下去的那人说:“这是棯,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泡酒,特别补,是个好东西,就咱们这边有,北一点的地方都没有的。” 闵希完全要多谢她了,不说自己还不知道。 另外,那人又道:“既是如此好的果子,怎么之前都没见过?” “哈哈,”知道的那人笑道:“这果子也叫阴湿果啊,专门整在坟头的,山上许多。吃过的人都在山上摘了吃,没吃过的人自然也不会知道。” 她抬头跟闵希笑道:“卖多少钱呀,小夫郎?” 闵希道:“我也不懂,你看着给个价格吧,我们也是第一次卖。” “这么新鲜饱满,实属少见,你们是在坟头摘的吗?” “啊?”闵希噎了一下。 他有些羞涩:“你看着给钱吧。” 傅言深道:“不是坟头,五文钱一推。” 大家七嘴八舌道:“这么贵,能不能试一下?” 傅言深说:“不可以。” 闵希赶紧抓了他一下,笑道:“可以!” 那没吃过的尝了一口眼睛顿亮,真是意外,还想再尝。 许多人试过的基本都买了,这种果子确实是非常意外。茅莓他们还见得多,这种果子真是见过的人都会再买,没见过的人试了也会卖。 那些人一听坟头里长的,都嫌弃不已,尝过之后一个个都老实了。别说坟头整了,直接在鬼头上长的都要扒拉来吃! 有个买了十几文的笑呵呵道:“小时在山里摘稔,还被马蜂追着直跑,疼几天,哈哈!” 闵希也笑了笑,山里面确实许多马蜂,还好他们没有被蛰到。 稔的价格着实有些高了,闵希道:“买三把稔,我们送一把茅莓。” 此言一出,原本只买了一把的人也跟着买三把,凑两文钱的茅莓。 这边人对茅莓其实有不甚好的印象,容易滋生小虫。 特别是匍匐在地的蛇莓果,许多爬行动物都喜欢吃,经常看到它上面是坑坑洼洼的。 老人家都会骗小孩说这些果子不能吃,吃了会生病,会肚子疼,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稔不一样,稔是饱满的皮,有没有被小虫子吃过一眼便知。 稔摘的本就不多,来了三四个人就买完了,有人没买够十五,还在苦恼,闵希也一并送了茅苺。 一番盘算下来,赚了近百文钱! 但也不是每日都这么好赚的,那稔成熟的基本被他们摘完了,不知过多久才能再去一次。 闵希跟夫君去看了蜂蜜。 一小罐竟然要一两银子! 不过卖蜂蜜的人满头是包,惨兮兮的,没啥好说。 闵希特意扯了扯傅言深:“看到没有,还敢不敢捅蜜蜂窝了?” 傅言深道:“我直接把它烧了。” 闵希道:“你烧也烧不了这么多,它还是会跑出来,还是得蛰你!” 闵希指着满头包的采蜜人道:“你以为他就没烧吗?怎么可能?” 傅言深眯了眯眼睛,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告诉他,让他去采,他给我们引路钱!” 闵希:“……” “那么多蜜,至少得给我们个十几两。” 闵希道:“算了吧,他们怕是要被蛰死了!” 傅言深张张嘴,分明想说些什么,又闭上道:“好吧。” 闵希敢相信,如若不是他在,他夫君是真这么做。 闵希拉着傅言深去买东西,之前傅言深说想再买套锅碗瓢盘放在正屋,给那些来学绣活以及玩耍的孩子们用。 所以闵希拉着傅言深去看了看,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他们之前买釜之铺。 老板一看到他们就热情迎接。 “小夫郎、小郎君又来了!” 闵希稍有些稀奇,每日人来人往,这老板竟然还能记得他们。 老板笑说:“你们长个啷个儿俊,还是一对这般俊的,看一眼哪能忘记?” 闵希脸上一烫。 他们买了两个釜,这次买的要比家里的要大许多,两个就花了七十文,送了四只碗。 傅言深道:“再买一个釜。” 闵希:“啊?” 傅言深道:“我们炖汤要。” “嗯嗯。”闵希点头。 闵希原还想再买些碗筷,被傅言深拒绝了,他是一个人都不想请回家。 闵希想着再买个肉就回去了,这时都想起忘了跟肉铺老板说这几日不需要送肉入村了,过去肉铺一看,那摊子早就空了。 看来老板又送肉进村给他们了。 闵希心想,罢了买就买吧,多吃些。 但又怕出意外,搞得晚上没肉吃,闵希跟傅言深又去买了牛肉,这时天色已灰蒙蒙地黑,肉价便宜下来,但也得四十五文一斤。 傅言深买了一斤多,掏的是他们的旧钱。 提着一大块肉,夫夫俩很开心,吃牛肉总是开心的,牛肉要比猪肉鲜得多,口感也更妙,夫夫俩都爱吃。 傅言深又买了些调料。 闵希一个不留神,他就买了一瓶酒。 闵希不由想到昨日,脸颊发烫,等夫君付完款出来,闵希小声道:“为何要买酒?” 傅言深冲他笑道:“留着晚上喝,我俩一边吃肉一边小酌怡情。” 傅言深眼看着夫郎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像熟透的桃李,只觉越发心痒难耐,拉着他赶紧回家。 路边有稚嫩的叽叽声。 闵希稀奇凑近一看,一群卖小鸡小鸭。 闵希觉得猫与鸟都是顶好看的,小鸡嫩黄嫩黄的长得像鸟儿,也很好看。 他又想养了。 天色不早,卖鸡鸭苗的妇人急着要归家:“小夫郎诚心要,我便便宜卖了。” 闵希是真的诚心要,但他见过自家猫扑鸟,就落地一会儿的鸟都被它们扑到了,这嫩黄的小鸡哪够它们一爪子。 闵希遗憾摇头道:“我家有猫。” 妇人也颇为遗憾,挑着笼子赶紧回家了。 闵希原想就些算了,旁边有个老妇招手道:“那位小夫郎过来过来,我这边有母鸡带小鸡崽的一块儿卖,这个不怕猫!” 母鸡带小鸡,那母鸡是异常凶猛,小鸡一见有异便躲在母鸡脚下。 闵希原还想伸手摸摸小鸡,那老母鸡张着翅膀咯咯咯就啄过来,尚好闵希眼疾手快躲过了,心跳砰砰地,有些吓着了,却又意外惊喜,就是要这样子能护小鸡的母鸡! 闵希一下子就买了。 这母鸡挺贵,得四十文,那小鸡是五文两只。 闵希在村中呆了有一个月,时不时跟人聊起鸡苗之事,倒也有些了解。 鸡苗得分公鸡母鸡,母鸡价高。 此刻五文两只,若全是公鸡,那不划算,公鸡才两文一只。 老妇人道:“小鸡公母参半。” 闵希不懂识别,一时不知真假。 老妇人给他指着辨认,一看果然是公母参半。 一共有八只小鸡,闵希一应买了。 老妇人将笼子也给了他们,闵希心满意足地提着笼走,那笼做工简漏,竹片之间间隔得远,不过好在下面垫了稻草干,也不至于让小鸡漏出,挺好。 傅言深在后边付钱,拢共是六十文。他眉头也没眨一下,亦没砍价,暴力扯开系钱的麻绳,丢了一串钱赶紧追上自己的夫郎。 夫夫俩提着满满的货物,兴高采烈往家里走去。 到了村口,忽见那半价卖他们肉的好心老板就在他们村口。许多村民围在旁边,高兴地提着一点肉走。 闵希颇难为情道:“真是不好意思。” 老板笑道:“无事无事,哈哈,我拉进来看你们无人在家,一问旁边,原是出去了。我便半价卖给乡亲,大家三三两两来买,五文几文的卖,这会也要卖完了。” 闵希笑声了谢,看他案上还有些碎肉,索性一并买了,也不多,一斤都不足,有骨头有瘦肉,回去炖些汤吃也是好的。 老板也是大气,近一斤的肉只收五文钱,笑呵呵说早些卖出去自己也能早日归家。 他将案板搬回车上,笑道:“因着想卖不完也能在小夫郎家半价出完,我这一月都多卖了许多肉,你们不在的这半月,我们就是这般半价走村叫卖的,虽是辛苦了些,钱是不少赚!” 闵希笑道:“那便好,多谢老板了。” 那案板重,闵希刚想放下鸡笼过去帮忙。 傅言深道:“我来帮。” 傅言深背着两个篓,篓中背一口釜,手提着另一口釜,其余事物一并放在背篓里,他本想帮闵希提鸡笼,被闵希拒了。 此时若不是闵希要上前去搬,他绝对旁观。 肉铺老板年纪稍大,但腰圆膀粗也是常年干力气活的,跟那看着文质彬彬的书生一抬案,不由赞道:“傅相公真是好力气,想不到一介读书人也这般有力气!” 那案板他几乎没出力就被傅言深麻利地抬上去了,随即沉默地回去拿回闵希帮他提着的釜。 村中的泥路稍脏,他们不想放地上。 傅言深自己提釡不觉得重,但是夫郎双手都提着东西,他怕累了夫郎。 听着肉铺老板的话,闵希有些脸热,他夫君确实是厉害的,晚上折磨他时也没少出劲。 告别肉铺老板,走到榕树根,还没到家远远的,两只狗子在院门内汪汪直叫,那三只猫也早趴在墙上,一听到主人的声音,立刻从上面伸伸懒腰跳下去,在闵希到院门前,就已经蹭上了闵希的腿。 闵希将鸡笼递到一旁,夫君顺手接了,他将小花猫抱起来,蹭了蹭狗毛茸茸的脑袋,心中着实开心。 一路猫猫狗狗都特别热情,简直就像帝王下凡巡视江山,百姓夹道欢迎。 闵希好不容易才从猫猫狗狗堆里面脱出来。 傅言深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都放了地上,小鸡也开了笼门张了灯。 不过这始终是陌生环境,它们没敢出来,猫猫狗狗看到有新物种加入,都嗅着鼻子凑过去,在鸡笼前绕圈圈,多手的猫咪还去扒拉笼子。 闵希道:“不要不要!” 赶紧将猫抱走了,生怕它们一爪子过去把小鸡抓死。 那母鸡咯咯咯叫得凶,小鸡都团在它脚下。 猫狗太多,闵希没抓到的时候,有一只猫伸着爪子过去,被母鸡啄了一口。 它喵了一声,老实了。 其实它们作为村猫也不是没见过鸡。 围观了一会就没劲了。 傅言深处理牛肉,一点点将外面黑了的肉削掉,放在碗里,到时煮了喂狗。 干黑的外表削去之后,露出牛肉原本模样,真是鲜嫩好看,光是生肉看着就很想吃了。 牛肉真贵,吃的人少。 就连闵希他们也不是日日能吃,看着鲜嫩的牛肉,只觉得怎么煮都是香的。 夫夫俩围在火堆前吃饭,提了把椅出来放碗筷。 闵希感叹道:“到时候还得买个小案子。”方便他们边烤火边吃。 傅言深做出来的牛肉跟饭店不同,他没有放生粉,肉质不够滑腻有些才,但是闵希觉得别有滋味。 放了姜蒜小辣椒,炒出来的牛肉也是鲜美多汁很好吃。 傅言深没有全部切片煮完,有一些切了块,或是放在火上烤,又或是放在烧锅上煎,基本就放一点点盐,吃起来就很香了。 肉太大块,不能煎太老,越嫩吃,香喷喷的,别提多鲜美。 要是想吃得多滋多味些,还可以加些别的调料。傅言深买了许多香料,比如那来自外域的胡椒黑椒以及啥椒,就一点点,能花个上两银子。 闵希尝了一下,还好,这东西滋味很强,稍微放一点点就很有味道。 夫夫俩吃得心满意足,旁边狗狗疯狂摇着尾巴,猫猫也一直叫,叫得可撩人了。闵希实在有些抵挡不住它们的热情,奈何饭还没熟。 好不容易等饭跟菜都熟了,夫夫俩赶紧给猫猫狗狗喂食。等它们回去吃自己碗里的,闵希才松了一口气。 傅言深还炖了骨头烫,放了萝卜玉米,喝了一口汤,清甜鲜美。 闵希心满意足:“还好夫君有远见,知道再买一口锅。” 一句话说得男人眉眼嘴角都翘起来。 吃完,闵希揪了一小把米出来喂小鸡,想将它们引出笼来。 不过在那里蹲了好一阵,它们光叽叽叫着就是没出来,也就只能先去洗澡。 临行,闵希跟傅言深说:“看着,千万别被猫猫给咬了、” 他提了油灯进去洗澡。 母鸡带着小鸡好不容易从笼里出来了,小鸡叽叽喳喳地啄着米。 那些想过来嗅嗅小鸡的猫狗,被傅言深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猫狗都通灵性,也知道这个主人在没有另外一个主人在的时候,对它们不甚友好,它们也就不敢凑近。 待闵希洗了澡出来欣喜地发现,小鸡已经开始啄米了。 他坐在小木墩上,在旁边看,不敢凑的太近。 傅言深突然道:“夫郎,我们买个大浴桶吧。” 闵希一噎,他有不好的念头,浮上脑海,羞的满脸通红,不过买也是好的。 傅言深道:“冬日冷,还是要买。” 闵希羞怯地点点头,不用说,他也是同意的。 傅言深道:“过了这阵子农忙,我们便请人翻修那两座屋子,我们的房子就我们自己来翻新吧。” 他指的是正屋以及那陈四家的屋子,闵希道:“也好。” 傅言深:“正屋可以好好修整,也可以拆了重修,到时方便香姨他们入住。” 闵希红着脸蛋点点头,他夫君这是铁了心不让别人来! 傅言深又道:“到时我们可以将另外一间侧屋改做澡室,你可以在里面洗澡。” 如今澡室有些小,即使能容得下浴缸,那也是三面环壁。 傅言深又道:“届时冬天我们可以边烤火边泡热水澡,也可以将那侧房改成两段,里面做澡室,外头我们可以做个火炉,到时我们在里边做饭,也不必在外面受着风寒。” 闵希小声道:“把房间改成澡室不好吧?” 他怕水将墙根给浸烂掉。 傅言深道:“没事,房子烂了,我们拆了重修,反正也是好几十年遗弃的老房子了。” 闵希张了张嘴,顿时无话可说。 反正这是他们的房子,随便折腾,而且这房子实在是够破旧,也就无所谓了。 到时发现不对,提前撤离便是。 而且他也确实挺想澡室大一些,这个澡室实在有些太小了。 闵希看小鸡之时,傅言深进去洗澡,闵希便趁着闲暇稍微算了下身上还有多少银两。 原是想昨日算的,但最后喝醉了又折腾了一晚。 他与夫君之间都没花多少钱,反倒是跟裴昭在一起的那三天多花了些,你来我往地请客,花了有二三两,他跟夫君也花了一两多,拢共有三两多。 十七两就剩了十三两多,回来那天入账二两,是以他身上整银还有十五两。 他只收大钱,剩下的都在他夫君那边,闵希想他夫君应该也有个几百文在身。 在乡下自己做饭,几百文还是能花挺久。 也够他们先忙一段时间别的,闵希暂时还不想刺绣,刚好跟夫君一起上山,捡捡山货,做做家务事,修修家里。 他刚算完钱,傅言深就从澡间出来了。 出来先抱着他亲了一口,随即去拿了酒。 傅言深本是打算边吃肉边喝酒,最后想夫郎还没洗澡就此作罢,于是这时才喝酒。 酒杯小小的,傅言深倒了两杯,一杯递给闵希,一杯自己攥在手里,要跟他喝交杯酒。 夫夫俩手腕相交,傅言深眸光一错不错的落在闵希身上,眉眼含笑。 闵希含羞待怯的不敢直视夫君。 接近六月中旬,皎白月光落在庭院中,穿着单薄里衣的两人,皆是长发飘散。 闵希喝了两杯就觉得有点头晕目眩,偎在夫君怀里。 傅言深抱着他:“还喝吗?” 闵希扶着昏昏发沉的额角道:“不喝了。” “好。”傅言深放下酒杯,抱着人回房,说:“天色晚了,我们歇息吧。” 闵希推他道:“鸡!” 傅言深回头一眼那鸡已经入笼,母鸡孵在稻草堆里,不见小鸡踪影,不用想也知道在母鸡身下。 傅言深道:“不要紧,它自己会照顾好。” 说着打横将人抱到房里去了,砰的一下关了门。 …… 夫夫俩起得晚,走出房门之时,已然日晒三竿。 母鸡带着小鸡已经开始出笼巡视,而且看到他们还会咯咯咯叫要饭吃。 小狗子也汪汪直叫。 傅言深挑水做饭洗衣裳,看着是个勤奋的农家小子。 还特别殷勤的将闵希抱出来放在院子里冷亭上,让他乘凉风,闵希推他都推不掉,只能任他抱了。 这凉亭秋千做的着实是好,坐在上面摇摇晃晃,还挺舒适,不时闵希又有一些昏昏欲睡。 昨日有些好转的嗓音,如今又是哑了。 但他清晰的记得,昨日自己是如何亢奋。 他会骑马,他真会。 他告诉傅言深:“夫君,让我教你如何骑马吧。” …… 他羞得没边。 吃过朝食之后扫洒了院子,傅言深翻出了一本书,闵希凑过去一看都不知夫君何时买了这样一本书,写的是修葺之事。 傅言深早已看过,只不过再翻一次已确认,如今成竹。 傅言深拉着闵希到后山去挖黄泥土,这里坑坑洼洼,应是许多人来这里挖。 之前他们进山就看到了。 第59章 第 59 章 挖井 回来之后傅言深在空地堆了黄泥跟切碎的稻草, 往里面倒水和稀泥,先刮到堂屋的墙壁上,刮上之后感觉良好。 闵希看着这一层粗糙的墙体, 虽说比直接的泥砖好看, 但这跟他平时看到的白墙不是那么一回事,依然很是粗糙。 傅言深道:“到时再刮一层石灰墙就细腻了。” 闵希道:“哦哦。” 原来是如此。 这毕竟是堂屋,墙壁高耸,即使傅言深身材高大, 也是有触摸不到的地方。 傅言深原本想踩在桌面上, 他们的桌子崭新漂亮,傅言深踩上去后大大的泥印留在那里, 他下来的时候夫郎看着他,虽没说话,但也肉眼可见的心疼。 他只能就此作罢,去砍了竹子, 打算做个梯子。 砍了两根大的竹竿, 在对应的地方钻洞,又砍了稍微细些的细竹, 削成几段,一一插入进去。 如此一顶简陋的竹梯就做好了。 傅言深踩上去没有墙顶那么高,呼出一口浊气,等适应之后提着木桶开始刮墙。 闵希在旁边帮着递东西,递了一会, 他有些受不了自己光是看着不做。 本来他爬梯比夫君就是要好些的。 他自己也寻了个破桶过来,破桶装不了水,但是装泥浆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他将泥浆提进去打算刮墙是,发现自家夫君有些坑, 只买了一套砌墙的工具! 傅言深砌完一桶下来,回头一看,自己的夫郎一声哼。 他忙放了东西,脱了手套,揽着夫郎道:“怎么了?” 闵希道:“我也要动手!” 傅言深道:“好好好。”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 现在身上脏兮兮的,也不想做饭,傅言深拉着夫郎背着竹篓便进了县场。 中午吃的馄饨饺子,饺子的皮呈亮像水晶一般,刚出炉的时候软绵好吃,不过等凉一些后有些硬硬的。 咬开里面倒是挺惊喜的,有玉米鲜肉饺,也有韭菜鸡蛋饺,还有香葱猪肉馅。 一个个皎白晶莹,真好吃! 傅言深吃得很多,也吃得挺香。 这一顿花了三十文。 付了钱闵希问他:“好吃吗?感觉如何?” 傅言深道:“不错!” 闵希开心起来,他觉得也很不错。这边人不怎么吃饺子,傅言深喜欢,那将来应该也会喜欢京城里的生活。 之后夫夫俩一起去买了闵希所要的砌砖工具。 买完之后闵希道:“还有什么要买的?” 他总是记得自己有什么东西想要买,但是忘记了。 “嗯,”傅言深想了一下:“买一个案几,回家时经过陈家让他们帮做便是了。” 闵希道:“好啊。” “还有我们的浴桶,还是再买一对水桶吧,省得以后他们过来借。” “……”闵希只能点头:“嗯嗯嗯,好好好。” 想了想,傅言深又道:“感觉浴桶不甚好,夏天还好,冬天冷得快,时不时就要去添热水多麻烦,我们还是在侧房砌个灶,放个大铁锅烧水。” 闵希羞涩道:“我们要在铁锅里洗澡吗?” “对呀。” 闵希脸一红:“那得多大的铁锅?” “是很大,价格也得贵,实在不行,我到时候多多抄书!” 闵希想起夫君这个狠人,一下子将好几本书抄完。 赚钱一事暂时还用不上他。 不过冬日泡澡不会冷的大铁锅谁不想要? 闵希也是期待,回村头铁匠铺子一问。 能容两人的铁锅少说也得二三十两。 闵希瞪大了眼睛,他想到贵,但没想到这么贵。 夫夫俩对视了一眼。 闵希暗暗地揪夫君的衣角,摇头小声道:“算了吧。” 他们现在也就只有一半钱,实在买不起。 傅言深蹙着眉头,如若不是要给那两人赎身,他是真的要买。 看他那么可怜模样,闵希只能道:“等存够五十两之后再存钱买。” 傅言深道:“我可以抄一个月的书,努力赚这一笔钱!” 闵希真是有些怕夫君了,就他那狂劲若真抄一个月的书,不知道手还能不能要了。 闵希赶紧捧住他脸:“你在想什么呢?这不是还是夏天吗?我们还是可以用木桶的。” 到了陈家,之前送到陈家来的学徒都已经回家农忙了。 夫夫俩问了大浴桶的价格,小的哥儿姑娘用的才三百文,大的也就六七百,真是意外便宜,闵希赶紧定了一个大的,七百多的,又买了一对水桶,洗菜的大盆子,烧烤时放菜的小案子。 陈家给他们打了折扣,只需一两银子。 随即,陈须生很开心的告诉他们,书店同意了三十二两买一副活字印刷雕版。 “到时磨损我们这边四十二文一个字给他们雕字,雕版的话一个百文,若刻一个新字,也需百字,到时还得麻烦你这边帮忙出模板。” 闵希笑道:“那也好,倒是个长期的活计。” “对呀,我们也这般想。” 然后他将一袋子银两塞到闵希盘里,说他们就付了一半的定金,这是八两银子 闵希稍微看了看着实是八两又从那八两中拿出一两给他们。 他们随后会将货物送到,闵希跟傅言深先行回家。 闵希挽着傅言深的臂弯:“陈家父子倒是可信,分明将价格定低,后面磨损每刻一个字的价格定高一些,对他们更好,他们却没有这么做。” 傅言深道:“嗯。” 他们的存银来到了二十二两,再多三两就可以换一锭银元宝了。 倒是也有五两十两的银锭,但他们没有去换,总想再存存,等一个大一点的元宝。 然后两个元宝就可以将香姨小香儿赎出来啦! 回到家中傅言深还想拉着闵希去睡觉,后者说什么都不要去跟他睡觉,那还了得! 肯定起不来床了! 虽说他们也没什么真正需要忙的,但是一回来就睡觉就做那档子事,那真不好。 闵希面红耳赤地反过来拉着傅言深道:“不要再睡了,赶紧先砌了墙吧,我们的房也落太多灰了。” 特别是他们的文账,真是很容易脏,几乎隔个几日就要洗一次。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开始嫁入门时,那文账还没这般容易脏。 许是最近太激烈了,床榻吱呀,碰到了墙壁,屋顶也跟着落灰,就挺心堵的。 他们的床现在已经四面不着壁了。 夫夫俩洗了手,换了木屐鞋继续混泥浆。 闵希让夫君在下方抹,他在上方砌,忙碌一片,到傍晚堂屋才砌好一半。 闵希都有些累了,他夫君倒还干劲满满,说要将正面的这一堵墙都砌完。 闵希吓了一跳,赶紧拉了他说:“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他实在不知他夫君是真不累,还是能忍,只觉得自己也不能这般体质差,得好好锻炼才是。 体力都是练出来的,他夫君倒是很多时间练,晚上也是。 …… 他如今确实懈怠了。 他也明显感觉到,这些年来自己的身体都大不如以往,譬如他的拳脚多年没有勤加练习,都已经生疏了。 他每日还是得多练练。 至少不至于一遇房床事就焉焉的。 他们刚刚闲下来洗了手脚,那边陈须生就拉着牛车运他们所买的东西过来了。 陈须生有些不好意思道:“有些晚了。” 闵希说:“不晚,来得恰是时候。” 傅言深过去帮着他们一起将沉重的物甚搬下来。 搬那个大浴桶的时候,陈须生说:“摆到哪里?” 傅言深刚想说话,闵希就拦住了他道:“先放这里吧!” 傅言深拧眉道:“帮我搬到侧屋。” 他完全不听闵希的,跟着陈须生就搬到侧屋去了。 闵希羞得脸红,不好再去看,回了房。 等陈须生离开了傅言深自己进了房,看闵希坐在梳妆桌前,过去黏黏腻腻好揽着对方的腰:“怎么了?突然生气了?我们不是商量好了,要放旁边房子么?” 闵希说:“让别人知道多不好,我也可以跟你搬进去!” 傅言深道:“他不帮我搬进去就不知道啦?这桶都是从他那里买的,难道他不知道这个桶大的足以放下两个人?” 闵希顿时哑口无言。 他突然想到什么道:“夫君这桶这么大装水很多,我们要挑这么多水吗?” 他拧着眉摇头:“算了,我不想洗了!” 这桶比他们水缸还要大得多,不知道夫君得挑多少担水,就算他帮着挑,那也得挑许久啊! 傅言深道:“没事,到时我将那口井给挖了,也可以在我们院中挖一口井,到时候近井边还不随便担 水来用?” 闵希点点头,也有些心动:“到择日不如撞日,那不知明日就寻人帮忙挖井吧?” 傅言深道:“嗯,挖两口吧,那边一口,咱们这边也一口。” 闵希唉一声叹息,他夫君是真的真的不想让别人进自家院子呀! “行,都依你!” 他只能希望,挖一口井的费用不是那么贵。 心心念念买回来的大浴桶没用着,闵希不许傅言深去挑水,水无法灌满就无法用。 第二天一早闵希就起床,打了一套拳脚功夫,顿时浑身都舒畅。 傅言深坐在后面一边烧火煮朝食一边幽怨的看着他,闵希硬着头皮,只能当做没看到。 今日他一咕噜就爬起床了,傅言深拦都拦不住。 他得改掉这朝晚一日的坏习惯! 等他打完了,傅言深还是凑上去,从身后抱着他说:“就这么不喜欢跟我……” 闵希身体一颤,赶紧转过身来,堵住他的唇,道:“我们快点吃了,去找师傅帮忙打井吧!” 他满脸羞的通红低声说:“你就不想早点泡上澡吗?” 这一下子,他夫君终于不折腾了,垂眸亲了他一口,道:“好,赶紧去找!” 一口井报价二两银子包出水,傅言深道:“那冬日没水了怎么办?” 他们这地方夏日雨水多,冬季雨水少,就连他们村中的大井也是,春夏还能从井口冉冉流水,到秋冬就不甚行了,特别是冬天,那水位低得几乎够不到。 师傅道:“冬日必定也得保证出水,不出水我们这边再来补挖,莫怕,我们这百年老店已祖传三代。” 闵希道:“祖传三代不到百年吧?” 那师傅一噎。 片刻,咳咳咳咳咳道:“差差不多差不多,总之已经在此开业许久了,周边哪个不是我们打的水井,莫要怕我们跑路!” 傅言深道:“若都你们打的水井,周边为何还这般多挖井铺?” 那师傅又是一噎,脸红脖子粗半天说不出,终于忍不住:“哎,我说你们小两口怎么回事,别人说一句噎两句!” 闵希噗嗤轻笑,傅言深看他一眼,嘴角有点微微有笑意。 “放心吧,童叟无欺,不骗你们小夫夫,到时候跟你们进了村,人家也能认出我们,一问便知好不好!” 闵希收住了笑意道:“行,请问两口井有没有便宜些?” 师傅心中一喜:“你们要挖两口井?” 闵希点头:“嗯。” 师傅却皱了皱眉:“啊,这都是苦力钱呀,小哥儿,这还哪还能便宜些的?” 傅言深道:“那我们一口在你这边挖,一口在你旁边挖!” 说罢,他拉着夫郎转身就要走,师傅赶紧拦住了他:“哎哎哎,行行行,可以便宜,行,可以便宜,给你便宜个两百文可以了吧?” 傅言深转身又要走。 “哎哎哎,五百五百文不能再便宜了!” 傅言深道:一口井便宜五百文? 师傅一张脸皱成苦瓜:“那怎么行呢?这这……” 傅言深转身又要走。 那师傅啊半天啊不出话来。 夏日挖井的不多,特别是这个时候挖井的就更不多了,大家都在忙着农活呢。 他们闲着也是闲着,这活不是不能做,只是这都是辛苦钱了。 “行吧行吧,我同意了,只希望以后还来我家挖井!” 傅言深道:“哪来这么多的井挖?” 师傅又是一噎,说不出话来了,悻悻地。 傅言深道:“一口井得挖多久?” 师傅道:“十天半个月吧。” 傅言深道:“十天半个月!” 师傅吓了一跳:“呃呃快些也得十天八天……” 傅言深将五百文拍上去:“给我两天挖完!只有一口井急些,另一口不管。” 师傅一把拿了钱:“好嘞老板!” 突然想到什么,师傅颤颤巍巍地说:“可、可不可从明天算起,明天后天这两日?” 傅言深咬着后槽牙盯着他。 这一次,师傅咬紧牙关,不敢松口。 终于,傅言深不爽地道:“行。” 师傅松了一口气,闵希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给了定金,回去之时,发现那师傅带着工具还带了一人也跟着他们一起去。 闵希回了几次头,有些不敢相信,师傅讪讪道:“哈哈我们今日就要去打搅一下,探探地。” 闵希道:“也好。” 到了家,师傅探了地,问一声:“方便不方便?” 他专挑了好说话的闵希问。 闵希愣愣道:“方便。” 师傅立刻换上道袍,就开始摆桌跳大神。三杯薄酒,三根香,一番吟唱之后烧了蜡烛纸元宝。 道袍一掀,又换了旧衣裳,直接就开始下地,看的人都一愣一愣的。 他带去的另外一个人认了路就赶紧跑回店叫其他人了,这时也来了,一共五个汉子,还担了许多青砖来。 闵希这下子算是明白了,两天估计是不行的,所以他们要趁今日也挖一些。 闵希也不管他们了,就任由他们做,自己跟夫君在那边砌墙。 砌墙的工作越发娴熟,虽然出去花了一个早上,但是堂屋总算是被他们砌好了,看着还挺整齐的。 另有发现这些挖井的比他们还要激情,晚上他们都吃完饭了,这些人还没打算走,闵希也不好意思进去洗澡。 傅言深站在旁边,皱着眉头,瞪着他们。 领带头的师傅,一开始还想装作看不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走吧走吧走吧走吧走吧,别打扰人小两口。” 终于所有人走了,闵希松了一口气。 傅言深委屈的上来抱他要亲亲,折磨了好一阵,才放闵希去洗澡。 闵希洗得快,傅言深也洗得快,很快回房,又是一夜。 这一夜闵希不敢太过折腾了,他有预感,明日那些师傅还得早来! 果然不出所料,那些师傅们天刚蒙蒙亮就过来了。 闵希打着哈欠出来,见他们干得激情满满的,扭头看自己怒容满面的夫君,轻叹一声,拉着他赶紧吃了粥,然后赶紧出门。 他们今日没有去挖土拌泥浆,而是进城买了糯米熟石灰,石灰得等卖家运到家里来,另外,老板另外还给他们送了一些生石灰,让他们拿回去自己发着玩,到时一并送去。 他们先提着糯米到傅家祠堂的侧屋磨糯米。 闵希还是第一次亲自磨糯米,觉得挺新奇的。 糯米洗过后放了水,从小小的洞口一勺一勺的舀下去,傅言深在旁边推磨,闵希也试着去推了一下,一开始不动的时候推起来倒是沉,推动了就还好。 傅言深推的很快,一圈又一圈,很快的下面流出了白色的米浆,很是浓稠,他们磨得不是很多,就几斤就回去了。 糯米还挺贵的,得四五文一斤呢。 等从祠堂出来,运石灰的车也刚好到了他们祠堂外,一起回了他们家。 院子里挖井的工人还在忙忙碌碌,旁边挖出来的黄泥堆了一堆又一堆。 一桶桶的石灰放下来,卖石灰的老板离开了,闵希先拿着那些生石灰,学着老板说的样子,洗干净破桶,将生石灰放在里面倒了一些水,它滋滋滋的开始冒热气,还冒泡泡。 傅言深拉他走得远远的,以免那些泡泡四处溅过来。 冒完泡泡最后变成膏状,真是稀奇。 傅言深将熟石灰跟糯米浆混了,再打了一些鸡蛋清进去,夫夫俩又开始砌墙,砌完一片闵希觉得还挺好看的,干得越发起劲。 闵希去了他们傅家祠堂,看着那青砖房黛瓦,再想想自家泥土屋子真是寒碜,但是这样一抹下去顿时觉得还是挺好看的,挺整洁! 可惜一堵墙还没砌完就入了夜,闵希勉强将最后一些收了工 出来的时候,挖井师傅终于非常识好歹的离开了。 他们的完成度似乎也挺不错,今日已经出水了,明日一大早就要过来给井周砌青砖。 想着明日之后井也修好了,正屋也砌好了,闵希便是开心。 小鸡在家中待了几日,也熟悉了,现在开始四处乱跑,小猫咪也不再蹲着它们看。 唯一有一些不好的是,小鸡会四处出恭。 傅言深直接将它们丢到正屋那边去养。 草草洗漱吃过,夫夫二人上了床睡觉,闵希实在拗不过又跟他折腾了一番。 次日清晨,挖井师傅依然很早便来。 傅言深很幽怨地看着他们,他们已经完全充当提线木偶,没办法,不来这么早,井盖不出来! 赶早不赶晚。 闵希也开始起床干活,吃了肉粥,闵希精神抖擞,撸起袖子想着今日就要将堂屋完工。 夫夫俩又开始忙碌,比起昨日,他们娴熟多了,刮了白墙的堂屋,看着真的漂亮,停下来的挖井师傅都要夸奖两句。 在他们干得热火朝天时,接近傍晚,挖井师傅们收工了。 闵希回头看着那新冒出来的水井,井口上方架着个小小的凉亭,转动把手可以滚动圆柱,圆柱上的绳子跟着伸长或缩短,将吊着的水桶送入井内或拉出。 夫夫俩抹了一把汗,去打了一桶水,打出来的水澄澈干净。 桶沿也不粘泥。 这说明这口井是做好了。 闵希赞叹不已,这口井做的真是工整好看,又可以防止小孩在院中乱跑,掉入水井。 当然,如果自己要跳下去,还是防止不了。 得到主人家的赞叹,师傅抹了一把汗,笑盈盈道:“下一口井,我们歇息两日再来挖。” 闵希道:“也好。” 那一口井他们就不急了。 结了这一口井的钱,师傅们离开了。 闵希跟夫君继续抹墙。 一直到入了夜,整个堂屋终于抹好了。 看着亮堂堂的屋子,闵希大大的出了一口气,真是漂亮! 夫夫俩对视一眼,双方眼里都有笑意。 虽然腰酸背疼,但也值了。 劳碌一天,他们都没有好好吃饭,决定到县城去打牙祭,临出门前去正屋那边看了看,小鸡母鸡咕咕直叫,赶紧给洒了一把米。 第60章 第 60 章 修房子 闵希又看了看西厢房那边, 不见人声灯光,黑漆漆的一片,估计已经睡觉了。 闵希也没理, 跟着夫君一起去县城打牙祭。 一道肉末豆腐, 苦瓜酿肉,又配了一道酸辣土豆丝。 三道菜热腾腾的上来,劳碌一天的两人大快朵颐。 肉末豆腐上撒了青葱,鲜而不腻, 豆腐浸了肉汁, 嫩滑爽口,更是美味。 许多人都不喜欢吃苦瓜, 觉得它苦。 然而加了肉的苦瓜,就像青椒酿肉那般大大减少了青椒本身的青辣味,不喜欢吃青椒的人都会多吃几个。 苦瓜酿肉亦是如此,苦瓜被炖得软绵, 浸在肉汁里面, 一口下去鲜汁在口腔里爆烈开来,那滋味自好, 只想吃苦瓜,也不想吃肉了。 闵希咬了一口,只觉意外惊喜,他夫君也是胃口大好,大口大口地吃。 一道酸辣土豆丝就不用提了, 它的味道一向很开胃,喜欢吃酸吃辣的,几乎可以天天拿它下饭。 闵希就很喜欢。 他们原还想剩菜就打包回去给狗子猫猫吃,结果汤汁都不剩一点。 傅言深只好去找伙计给他们打包了些剩饭剩菜带回去。 他实在不想再折腾给它们煮饭吃。 如此想来, 还是鸡好养,随便撒把生米就行了。 回到家许久,饿极了的狗子猫猫,汪汪喵喵。 闵希给它们喂食,傅言深过去烧热水洗澡,两口锅子通通上了水来烧。 如今有了水井,做啥都方便许多。 水烧开还得费些功夫,因为这几日挖井师傅在,闵希都没好意思洗衣服,此刻拿出来,夫夫俩一并洗了。 等衣服洗完那边水才烧好了,傅言深将热水倒进大浴桶里,继续加水烧,放了许多柴将火烧的旺旺的。 又提了一桶水,倒进大浴桶里。 好不容易灌满了小半桶的水,闵希用一些热水洗了手脚,擦了身子,悄悄地进了浴桶,舒服得一下子喂叹出声。 傅言深直接用凉水冲了身子,进来的时候赤着膀子,里裤也打湿了,关了门,这才将衣物全部褪去,也进了浴桶里。 闵希含羞待怯的不敢回头看他,只装作自己很忙,低着头往身上洒水。 水位波动一下子往上涨,从胸口之处一下子没到过了肩,他没回头,身后就被一具炽热的身体揽入了怀里。 他闭着眼睛,轻轻喟叹一声,也是很舒服很放松,有些头皮发麻的酥麻痒意。 …… 有些变本加厉的,清晨他们起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晚许多。 分明已来过一次,傅言深摁着他还要再做闵希忍不住咬了他一口。 好不容易起床,闵希饥肠辘辘。 他夫君又快乐起来了,前两日凝聚在脸上的阴霾,一应扫光。 他还道:“夫郎,你若喜欢,我也可以给你做苦瓜酿。” 闵希欣喜道:“好呀。” 一句话本来绑着脸要撒气的人,笑起来。 他自己都有些难为情起来,傅言深过来亲了亲他眉眼,说:“今晚就做。” 闵希羞涩道:“那倒也不必,昨晚刚吃倒没这么想吃。” 傅言深道:“也行,那我给你做些别的。” 他想了想道:“我们做糍粑吧,上一次你吃的那个年糕跟糍粑应是一样的东西,我也可以给你烤来吃。” “嗯,好。”闵希一下子变得笑盈盈的了。 傅言深又亲了亲他,今日倒是没这么急着要抹墙了。 他们又可以放慢速度,好好享受一下夫夫生活。 他们正屋对面还有一片空地,也是杂草丛生,闵希说:“夫君那片空地也是我们家的地盘吗?” 傅言深道:“是呀。” 闵希便道:“那我们把那片空地修整一下,把鸡养在那边吧。” 每次过正屋那边喂鸡,他觉得不甚好,他想一下子就能看到自家的小鸡。 吃过午食,他们起得晚没有朝食直接是午食,夫夫两拿着锄头铲子柴刀,出到院前方,开始清理杂草,枯枝落叶还有许多长刺的杂树。 傅言深拿柴刀将这些长刺的杂树一一砍下来,得很小心,可不能被划到了手脚。 这里荒废太多年,长了太多杂草乱树,潮湿阴暗,容易滋生虫蛇,不过好在他们养有猫狗,五只小动物非常好奇地趴在他们的锄头旁边。 一看到锄头下有什么东西翻出来,立刻蹿过去,猫也是,狗也是。 这种时候,它们是最兴奋的。 树砍的多了,傅言深还是不小心被刮出了几道伤口,结实的手臂跟俊美的脸庞也有了丝丝的血痕,闵希有些心疼,拿了就衣裳给他缠住脸,又强迫他戴了手套。 闵希亲自帮他将手套套进手里,男人的嘴角弯起一些,又在他脸上亲了亲,闵希嗔道就不嫌脏吗! 夫夫俩清理了两天,才将这一片地清理出来,闵希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他夫君倒是还好,腰劲挺好的,特别是晚上。 只要清理了杂草,其余都还好,他们需要再搞个围栏,搞个鸡窝,不让小鸡四处乱跑,也不让猫狗乱进入鸡圈。 清晨一早,傅言深就开始砍竹子,用竹子来编围栏。 也用之前砍下来的带刺的树干当围栏,闵希将它们敲进土里面围成一圈。 没干多久,挖井的师傅们又来了。 这一次,他们的仪式做得好看许多,引来了许多年孩童围观。 傅言深实在不习惯有人打搅他们安静的生活,眼看夫君又要不开心,闵希赶紧拉了说:“我们就先不忙了,趁着如今改造不如一并将正屋也改造了,现在到县城里去寻找工人帮我们修整一下正屋吧。” 他夫君这才开心起来,笑着跟他一起离开家,去找工人翻新原本说不急的正屋。 这时候家里田地少的汉子也忙完出来寻工做了,工力倒是有,就是要比闲时贵一些。 贵几文,闵希也觉得无所谓,这本就是辛苦活,他愿意多给些钱。 他们去了码头那边招工,这边长年招苦力,可太多人来寻工了,不是每个来找工的都能找到活干。 这些人多的是干过修房子的。 卸货大哥跟其余年长一些的工人一听说就都想去。 四十三文兄也在迟疑,不过日日在这里扛麻袋也着实是累,而且最近许是农忙了,麻袋的量反而少了许多,得等过了夏日稻谷干了才能重新又忙起来。 想了想也就去了。 但他们要不了这么多人,傅言深看了一眼,从中挑了五六个。 都是他觉得比较可以的。 缷货大哥跟四十三文兄都异常开心,自己竟然被这尊冷面佛挑中了! 将他们带正屋,傅言深冷冷地说:“三十文一天,你们修这个屋子,给我修好一点,每人加十文钱,自己出去吃,绝对不能到东厢房打搅我们,否则所有钱全扣掉!” 众人:“!” 他们心中狂喜,这就已经给三十文一人了,还再添十文,他们扛麻袋辛辛苦苦的也没包吃呀。 众人立刻点头,但又有些为难的说:“那这个屋顶如果要新瓦的话,如何是好?” 傅言深看了一眼闵希,闵希非常识趣的掏出几两银子给他,傅言深将钱塞给卸货大哥,说:“先用着,想买什么就买,千万不要再烦我们,最多五天烦一次。” “在我院前竖个牌,到时我看到会过去找你们。” 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不许呆在我们院子前!” “呃……” 众人都是有些愣了,缷货大哥捧着那三两银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全身家都没这么多钱,真是烫手的紧! “这这钱……” “你们自行分配!”话毕,傅言深拉着夫郎甩手走了。 依然还是那尊不好相与的冷面杀神呀! 一众汉子捧着钱兴奋道:“四、四十文一天啊哇哇哇哇,一定给他搞得漂漂亮亮的,当成我家搞,不,得当成祖宗家搞!” “那我们去哪吃,到时吃啥?” “我们自己埋个炉来烧饭吃呗,省钱。” 这家正屋里面已经放了水桶,跟几个釡碗瓢盘。 挖井师傅们在院落一角忙碌,他们已然不像前几日那般忙出屁来,此刻抽着旱烟悠闲聊天,看到他们还跟他们打个招呼。 这下子就很热闹了。 不过等他们聊完之后,突然发现,哦吼,没有工具,一点工具都没有! 想去邻居家借,发现此地鬼气森森,旁边就住了一对母女,那小姑娘还非常好奇地站在墙角看他们这边热热闹闹的,一见他们看过来赶紧羞涩的跑回去了,他们汉子咋好意思敲门进人家家。 商议一番,只能先回去,明日各自拿工具来,有菜刀的拿柴刀,有啥拿啥。 不过今日他们倒是还可以大概商议一下,要如何翻新这座破房子。 屋顶要添瓦,要添新泥砖,要买木板…… 正屋也有左右侧房,还有厨房澡室柴房一应许多小房间。 到时候要给它砌灶起炉,把一切搞得漂漂亮亮亮亮堂堂。 商议一翻,众人离开进城添瓦砖,先跟谈好了价格。 之后各自离开,今日就不算工钱了,毕竟四十文,就算干足一天也是拿之有愧的。 闵希没管这些,他被夫君拉着回去,两口子继续圈外面的围栏,傅言深砍竹子搞鸡窝。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多少鸡呢,结果就养了一只母**只小鸡。 夫夫俩又花了一天时间架鸡窝,看着湛然一新的场地,闵希心中欣慰不已,到时候还可以将狗窝也搬到这边来。 这几日正屋那边忙起来又有许多小孩子过来玩,傅言深墙也顾不上抹了,拉着闵希去加高院墙。 刚好正屋那边拉了些泥砖过来,他们直接拉过来先用了。 闵希不是没去看过正屋那边,大家如火如荼地干着,搞得倒还是挺好的。 傅言深用泥浆将院墙砌高了,倒是又留了一扇侧门,方便出入看鸡狗。 将院墙砌高后又开始砍竹子做门,砍的都是粗壮的竹子,做了三个门,两个院门,一个堂屋的门。 这又花了好几天的时间,院墙都比傅言深高。 之后才又开始刷墙,这时刷到房间了。 他们出门挑泥的时候,经过西厢房看到出来玩耍的张丫头,张丫头冲他们笑:“好忙呀!” 才几日,这丫头的笑容越发明朗了。 闵希笑着点头:“嗯。” 之前将买回来的水桶釡盘搬到正屋的时候,跟她们说了,可以随时来用。 西厢房跟东厢房一样,也是有走廊通到正屋这边的。 听说要给正屋这边也挖一口水井,张丫头开心不已,天天都凑过来看,她们也是可以用的。 井口选中的地儿就跟她们西厢房近,到时她们取水也方便许多。 张丫头原来还想还帮闵希他们,不过先问了这里的工人,说那家主人不许打扰,就没去了。 她闲了就过正屋这边来帮帮忙,这里的工人见了她,也给她些小零嘴吃,有闲了还会去帮她家也处理一下。 …… 在房间里抹了两天泥浆,等抹到白墙的时候,傅言深道:“要不要加些颜料抹成其他颜色的?” 闵希顿了顿道:“你想抹成什么颜色?” 傅言深:“红色?” 闵希有些心动,跟着夫君一起去县城问了颜料价格。 他自然不是想涂成红色,他是想涂成其他雅一点的颜色,比如青。 一问价格就老实了,这亲略贵,最后还是买了红,但他们颜料放的很少,让他稍微有一些些红,粉粉嫩嫩的,很素淡的颜色。 接下来就是铺地砖,傅言深研究了许多方法,最后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直接买地砖。 就是稍微有些花钱。 依然先铺了堂屋,然后再铺房间。 终于,整个家干干净净,整整洁洁,唯一就是他们做饭的灶台还没有! 这一通忙活下来,竟然已经十余天了。 旁边的水井早已挖好,搬运工们也叫他们去验收房。 闵希巡视一番下来真不错,正屋贴的不是地砖而是三合土敲成的地板,墙面抹的是泥墙,尽量地抹得光洁整齐了。 有灶台有烟囱澡室也做得干净漂亮,整整齐齐,焕然一新。 破落的墙角都已经修好了,屋顶也砌好了瓦。 水井搞得很漂亮。 院门堂屋是用竹子做的,重要的房间门都是用的木门,非常结实。 如此一对比,他们精心修整的东厢房也不值一提了。 另外那个陈四家弃宅,打算用来给孩童玩乐做的,此时也修整得很不错。 这都不止,还给他们东厢房的外墙都给抹了黄泥。 屋子外表抹得干干净净,东厢房跟正屋连接的走廊也清理出来了,搞了个扇门。 这实在是搞得有些太好了,闵希忍不住说:“要不,还是请他们帮忙砌一个灶台吧?” 傅言深道:“我也会!” 闵希抿抿唇,不好说话了。直接回去拿工钱去付的时候,他傻了,手往抽屉里面掏银一下子,竟然没掏银! 他一惊,赶紧将抽屉打开,一看,里面孤零零的躺着五颗碎银。 他们竟然只剩下五两银子啦! 之前还想着存够二十五两换一个银锭,现在转眼间接近二十两就没有了! 之前一直都只顾着往里面掏钱,而没仔细看,也没有仔细数过。 此刻一看,真是心惊! 不过他们也为正屋那边添了一套的桌椅凳床,锅碗瓢盘什么都有了。 这钱花的也真是快,竟然不知不觉就花出去了,他们还都是自己干的活! 傅言深见夫郎许久没出来,进来寻,见到失落的站在那里过来抱着他道:“怎么了?” 一将夫郎掰过来,只见他一脸忧伤,看着真是楚楚动人。 傅言深大惊:“怎么了?” 闵希难过道:“夫君,我们还是请他们帮忙砌灶台吧,没钱了,我们得赚钱!” 他摊开手,五颗银两孤零零地摊在他手掌心,傅言深偏眼一看旁边抽屉,空了。 而他们还有一两的工钱还没付。 傅言深:“呃……” 眼看着房子变得越来越好,夫夫俩很开心,天天犒劳自己,没有赚钱就流水这般的花钱。 让别人砌,一天估计就完事了,他们自己动手还得好几天。 傅言深叹息道:“没事,钱没了,我们还可以再赚。” 闵希小声道:“夫君,你好久没学习了!现已经快七月了,你的考试结果还没出来么?” 傅言深一噎:“对哦,这时是应该出榜了。” 如若他中了秀才,也应该通知到家了,为何没有半点声响? “那我们到县城看看?” 临出门,他们还是请那几人帮砌灶台,厨房一个侧房一个。 傅言深冷声道:“希望你们今日就能完成,一人百文!” 说完直接将钱给了他们。 五人忽然打了一阵冷颤,齐齐用力点头。 砌灶台用的砖原本就买好了,直接就可开工。 闵希叹息一声罢了,他知道他家的钱是如何用得如此之快的了。 不过他也没说啥,夫夫俩一起去了县场。 不看不知,一看,孙山是最后一名,他果然名落孙山。 夫夫俩站在榜前,一阵沉默。 闵希悄悄地拿眼角余光去瞥夫君,不敢说话。 说了明年要给他考进士的男人,此刻该是如何面色难堪,他不敢想象! 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男人突然转过来,很委屈的看着他,一副欲泪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傅言深道:“夫郎,我没中!” 闵希尴尬的说:“我看到了。” 傅言深道:“可是我不可能不中的!” 闵希又尴尬又难堪,脸红红的,大家都往这边看,他只能先将自己的夫君拉了出去,谁敢说自己一定会中呢? 就他夫君敢这般理直气壮。 傅言深却不走,指着榜上第一名说:“就他这文章……” 闵希双眸瞪大,跳起来捂住他嘴,连拖带拽地把人拖走了。 带着他到县城里最名贵的餐馆,包了个雅阁,听着舞台上戏子咿咿呀呀的声音,他夫君却没有心情,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伤心道:“我说过要给你考举人的。” 闵希心里面也不好受,叹息道:“没事,以后再考也是可以的。” 其实不止这么简单,等农忙过后就会有征劳役了吧?他最怕这个了! 傅言深是个青年壮汉,虽然未满十八,但虚岁已是十八,估计也要去上。 他心里面惴惴不安,如今的日子过得太幸福美好了。 花钱也大手大脚都忘了,万一夫君要派去劳役,如何是好? 这还不是最惨的,万一要打仗,夫君要征兵,那更如何是好! 当然,他们现如今还是太平盛世,暂时没那么多仗打。 他们也没有心情在里面享受太久,闵希拉着夫君找路边的商贩问了要多少钱来免除摇役? 一年要服役二十天,可以拿布匹钱粮来抵,而且交多了还可以累到下一年抵消。 直接用钱来抵的话,是三十文一天,拢共也就交个六百文。 原来竟是如此便宜! 闵希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原还以为要个几十两,恨自己近日花钱花的太多,现在一看,他们身上的钱交个免役是绰绰有余的。 告知他们的商贩说:“你夫君要免役啊,那赶紧去,七月之后就要开始了!” 闵希赶紧拉着夫君去县衙,果然那里排着长长的队,许多县城里人都在交钱,征役榜上赫然列着他夫君的名字。 闵希赶紧交钱,一口气交了二两银子,往后三年都不用再来烦这事了。 再次跟官差确定了这钱可以存续三年,闵希长长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没有人能将夫君从他身边强行带走! 出来时恰好路边有卖芒果的,闵希开心地买了几个芒果。 拉着夫君到一个凉亭下面吃,湖里面栽着荷花,袭袭夏风裹着清凉的湖水拂来,实在舒适。 芒果香甜多汁,味道浓郁,好吃得很。 傅言深坐在旁边,皱着眉头想事情,回过神来看自己的夫郎满脸是笑,忍不住也跟着笑道:“这么开心?” 闵希轻轻点头,愉悦地晃着腿,道:“夫君,能够一直陪着我。” 他轻轻笑着,娇俏的脸蛋粉扑扑的。 傅言深忍不住在他脸颊上,又亲了一口,忽然觉得许多烦心事都没那般烦心了。考不上也好,一直过着如此清闲幽静的日子也挺好的。 他也吃起了芒果,这芒果吃起来不甚优雅,再小心翼翼也要染脏了手,还好旁边有个水井,出水口冉冉地冒着水。 过去洗一洗便是了,这里也许多行人在此游玩,天气炎热,还有直接喝流出来的水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闹上门 一日都在外边玩耍, 都没带他好好逛过县城,正好今日有闲。 闵希原还想找一下香儿,看他们最近如何了, 但一直都没找到时间, 今日又去看了一下。 然而,在门口却意外的看到他那后母出门,闵希赶紧拉着傅言深离开,不敢再去。 他可不能让后母知道自己来找小香儿, 不然又得为难她们俩母女了。 闵希心有余悸道:“他们竟然回来了!” “也不知道回来多久了?”闵希有些忧心重重。 傅言深道:“我问一下。” 说完他走了, 到离闵府最近的商铺。 问了一下,买了些东西出来了, 跟闵希道:“回来挺久了,有一个月!” 闵希心有戚戚:“回来这么久了!” 这时也没有心情游玩了,只想快点回家。 回家好好赚钱。 他拉着夫君往回走,突然看到一大群人围过去。 闵希也不算在意, 估计是劳役名单出来了。 这时已经傍晚, 傅言深拉着他说:“在县城里吃了再走吧。” 吃的饭菜闵希都没有心情了,吃饭后, 傅言深又拉着他去了书店 不中秀才也好,他可以好好抄书赚钱而不是被夫郎严令喝止在家中读书。 可以大大减轻夫郎的负担,让家里过上更好的日子。 如此想来,他读的书也不算白费,至少练了一手好字。 书店的伙计一看到他们那个, 高声喊道:“傅相公,希哥儿来了!” 掌柜的闻到声音立刻就出来了:“傅相公,那一手好字真是好卖,已经卖完了!” “县里识货的不少, 之前还以为要到郡府才好卖,结果有人一口气将你五本书全买光了!” 傅言深不甚意外,淡淡道了声哦。 掌柜的道:“还抄书吗?” 傅言深道:“抄书。” 掌柜的道:“好,还是六百文?” 傅言深道:“八百文。” “呃……” “一两。” 掌柜的直接呛出声来:“什么?” “一两二!” 掌柜的忍住咳嗽憋红了脸,道:“慢着慢着慢着!” 傅言深还要张嘴,他立刻竖起一只手:“好八百文!” 他还想说什么,傅言深道:“一言为定,大家都听到了!” 掌柜的:“呃……” 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还以为傅相公清高,不愿意抄书,结果真的单纯在提价! “行吧……”他艰难地说。 傅言深道:“来三十本书。” 掌柜的眼睛陡然瞪大。 有些战战兢兢地说:“傅相公要要写多少天?” “十五天之内。” 掌柜的大喜,开心道:“若傅相公十五天之内写完这三十本书,倒时一本可给一两钱!” 出了书店傅言深松一口气,三十本书他可以十五天内写完,赚三十两银子,不出意外的话,这一笔钱直接就可以将那两人赎出来,到时夫郎也不需如此担忧了。 他心情愉畅,然而一转过头来,夫郎拧着眉看他。 他惊道:“怎么了?” 闵希道:“你才是怎么了,十五天内抄完三十本书,你想上天?不允许!” 傅言深笑道:“不难的,抄完三十本还多两百文一本呢,很划算。” 傅言深拉了闵希好几次才把夫郎的手拉到。 拉着夫郎往家里走,快到村口的时候,远远就有人赶过来说:“快去回家看看吧,你家出事了!” 傅言深凝眉道:“何事?” “不知道呀,但来者不善,你那后娘带着人来的!” 回到去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他那后娘。 后娘身后还站着官差。 闵希心中咯噔一下,顿觉不妙。 那后娘看到他们,叉起了腰,冷言冷语道:“终于舍得回来了!” 傅言深拧着眉,语气亦是不善:“你们来此做甚?” 官差道:“你就是傅言深是吧?回来得正好,我们正要捉徭役,啊呸,我们正要……咳,你在徭役名单上,总之你要跟我们走一趟,别误了我们差事。” 闵希原还担心夫君语句太重得罪了人,此刻闻言他也不由得拧起眉来:“什么,我们不是已经交了免役钱吗?” 那官差道:“什么免疫不免疫钱的,我没收到,我不知道,你是这个傅大狗家的是吧?那你就要去服役!” 闵希一怔:“傅大狗?” 傅言深:“我父亲。” 闵希略略尴尬。 可是也容不得他尴尬,那边两位官差说着就要上前去抓傅言深。 闵希赶紧躲在夫君跟前:“慢着慢着!” 官差一把推开:“哎,你这个小哥儿想干嘛呢?” 傅言深赶紧抱着夫郎,狠狠地瞪着他们。 官差骂道:“赶紧跟我们走,别误了正事,否则掉脑袋都是轻的!” 傅言深皱眉:“你可别骗我,就算是误了时辰不去服摇役,也就是多赔些钱,掉脑袋是你不想要脑袋了么!” 他说声音清淡又有力,狠狠的怒视他们。 就算是律法最苛刻的时候,也没有不服摇役就掉脑袋的说法,都是旁人吓唬不懂法的小老百姓,而他们这个村子距离县城如此之近,时常有官差下来普法。 更何况傅言深本身就是读书人。 “我是童生,虽说还没中秀才,但你们对我说话也得客气些!小心我告到县衙处,到时大人治你们的罪,你就看看是谁掉脑袋!” “哎呀,你还挺横!”说着就要上来打他。 旁边一个拉住了。 他们县城还算善待读书人,不然县衙也不会将他们统一用马车拉到郡城里,还包了近半个月的住宿费用。 “不管如何,只要你是傅大狗家的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难道让你后娘这孤儿寡母去?若是传出去,你这读书人的名声也怕是不好听!”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已经交过钱了,这三年我都不需要劳役!” 说着,他狠狠的将人手甩开,拉着夫郎回家去了,砰的一下,关了家门,有一根竹子吊着麻绳,可以将它卡到墙两边,外面怎么开都开不了门,除非把墙给踹倒。 回到家傅言深还在滋滋冒气,闵希则是忐忑不已,外面的骂声不断。 还有他后娘的声音:“真是反了天了,连官差都敢拒之门外,老傅家可真是造孽啊?” 围观的村民有人胆子大的说了:“你家这般有钱,免个劳役才六百文,你都不舍得给他出!” 有人悄声说:“你没听傅相公刚才说吗?已经出过了,又来收!” “怎么回事?现在的官差都这般明目张胆收钱了吗?这可是读书人呐,这可是傅相公!人家两次考试都是第一!这般年纪轻轻就如此厉害,将来绝对是要考状元的!” 那几个官差的脸一阵燥一阵红的,不知道说什么,这村子离县城太近了,事儿闹大了可没他们好果子吃! 官差只得恼羞成怒的说:“你说你这儿子已经交了钱了,你也不好好说,尽会坏事儿!” 说着,气冲冲的走了。 李娇财站在那里臊红了脸,低着头听说大家都在对他指指点点,忍不住回头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说什么呢,不得好死的东西,大半夜的没东西吃了,全家死光光了,在这里看什么热闹!” 还好他跑得快,不然就有人拿石头来丢他。 傅言深在家里还气着,这时有人敲他们的门:“没事的,傅相公不用担心,他们已经走了!如果他们强行拉你去扶摇役,我们全村人都可以去帮你说理!” 后门外一阵呼声说:“对我们全村人都会去给你作证!” 他甚至在其间听到了不少妇人哥儿姑娘小孩的声音。 闵希心中欢喜开了门出去说谢谢。 李二嫂道:“我们就住在你们路口,一看到他带人过来,就知道他没憋好屁!赶紧让我家娃把全村人都叫过来,看他们想要做什么!” 闵希只能连连说多谢多谢。 忍不住又回家去拿了些钱去发,当是夫君免了劳役的喜钱,不管大家要不要,大人不要他就强行塞到小孩手中,回来后神清气爽。 幸好他们在村中名声不错,有人想用阴招害他们是害不成的。 傅言深哼道:“我本就交了钱,不需他们作证,有本事就告到府衙!” “那是人家的善意,你得感谢人家的善意,不是?” 傅言深道:“如果司法正明……” “好了,”闵希赶紧打断他:“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你没有错,我夫君怎么会有错呢?我夫君行得直坐得正!” 傅言深道:“夫郎懂我。” 说罢还去亲他。 两人分别到厨房侧房查看,发现灶台果然已修好,漂漂亮亮,不过,水泥未干尚不能用。 这房不光是灶台,做好了那些大哥,还给他们抹了墙壁,虽然只是简单的泥墙,还做了个出水口。 如此漂亮整洁,闵希恨不得现在就买个打铁过来泡澡用了 不过他们现如今花钱实在太多了,还是先将这个想法压下去。 闵希打算明天就还是让他们回来跟着自己学刺绣吧,自己也得好好努力赚钱。 自己跟夫君好好的将三十两赚到,到时候中秋时节,闵家应该会发卖一些奴隶,每年都会做些所谓的善事。 闵希看着漂亮的家,抱着猫猫狗狗心中欢喜不已。到时候香儿香姨过来,看到一定会开心。 他抱了一会儿猫,傅言深过来了,一下子将他抱起来,嗓音低沉道:“夫郎该洗澡了。” 清晨起床,闵希推开夫君起床收拾整理,吃了朝食带着放绣活的篮子,就往正屋那边走。 临行跟傅言深说:“你在家里抄书吧,我过去了。” 他到西厢房找了张家母女,这两人一大早就在院中做绣活了。 听到走廊那边有声响,赶紧过去开门。 那几个工人大哥帮他们在通往正屋的走廊分别设了个门。 张丫头一开门就看到闵希,笑道:“希哥哥。” 闵希笑盈盈的说:“早啊,这么早就开始干活了,我也要开始干活了,我们都院子里面绣吧。” 张丫头早就等他说这句话了,赶紧跟她娘亲搬了桌椅过去。 闵希打扫一眼她家这院子,如今已经整整齐齐了,院中空地上也种了菜。 她们之前原来想还钱来着,闵希说你有钱先好好装修一下这屋,在外头看着也好看。 她们挺难为情。 闵希又道我们都是邻居了,你们搬到这边,我们也能热闹些。 把桌椅抬过来之后,张丫头小声问闵希要不要将李大妹喊过来? 闵希笑着点点头道:“都一并喊过来吧。” 他过去找张丫头是有点私心,就是为了让她将其他人喊来。 他未曾去过其他人家,还是有些羞涩的。 张丫头欢快的去喊人了。 闵希正要坐下来,忽觉有身影压过来,回头一看,夫君就站在身后。 对上目光傅言深有些幽怨道:“我一回头就看不到你了!” 闵希道:“你不是要抄书么?” 傅言深却不回答,而是问:“你来这里做甚?” 闵希轻咳一声:“我自然是来这里刺绣,顺便教他们一起刺绣呀。” 看傅言深还想说什么,他赶紧起身过去,将人推回东厢房,又哄又安抚的,又给他亲了一下,说:“我们先好好赚钱,其他的以后再说好不好?” 说着闵希脸有些烫,道:“我早上过去,晌午回来陪你,晚上任你处置,行了吧?” 傅言深喉结滚了滚,终于答应。 闵希又过去了,这时候大家都来了,热热闹闹的聚了一堂,连黄志丽也到了。 这些日子是农忙,他们所赚不多,连黄志丽也是悠悠闲闲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刺绣,十几天也就凑了一两银子。 闵希检查了一番他们的技术,初学那一个月长进飞速,如今反而没有太大长进了,许是能赚钱了,大家都忙于赚钱,也没有专注于技术。 闵希叹息道:“你们还是得先把技术学好,再想赚钱之事。” 姑娘哥儿们都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唯有黄志丽笑盈盈道:“师傅,那我呢?” 闵希点头道:“黄姐姐,确实很有长进一点就通,唯一就是……” 他沉吟片刻道:“有形无神。” 黄志丽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如何把它绣活来!” 闵希点头,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着实难以教学,只能自行体会。 他只能说多多钻研,多练,他日必有感悟。 黄志丽道:“师傅也是多练才有的感悟么?” 闵希脸颊微红,那倒不是。 他在这点上颇有天赋,刚开始绣时就活灵活,是以他也不懂如何去教。 他不是不喜欢刺绣,只是不喜欢一直刺绣,他初学时是很感兴趣的,沉浸其中,整整三个月,不停地乡,脑中好像有许许多多的想法。 那些荷包,都被娘亲拿去炫耀与送人了。 他那时年纪小,倒是还好,而且主要也是送的外祖家的人。 那时他没日没夜地学着绣,遇到问题逮着宫里来的绣娘不停的问,灵感犹如滔滔江水不断涌来,突然有一天他有要吐的感觉,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提不起劲来了。 他们原还以为钱给少了,希哥哥会不开心,结果没想到希哥哥还反过来劝他们要好好下苦去钻研,而不是急着去赚钱。 闵希给他们下了一个目标,认真练习三个月,一个荷包能够卖到三十文。 宁愿慢点,也要慢工出细活。 然后再往更高的目标看。 “你们看黄姐姐,她不就是如此,向她看齐!” 黄志丽嘿嘿笑:“难得师傅夸我。” 闵希说:“黄姐姐是有一股韧劲啊。” 说完姑娘哥儿们,闵希这才看向一旁的几个男孩,有些头疼道:“你们,字学的如何啦?” 他们一个个赶紧在地上写字,字写的歪歪扭扭,倒也是成了,只有春飞写的像,依然是工工整整,犹如雕刻出来的。 不过闵希看着地上坑坑洼洼的泥土,忍不住拧了拧眉头。 他倒不是嫌弃他们将平整的地面搓起泥,而是这种方法练字着实有些笨拙。 他叹息一声,拿了个破筛子往上面装上泥荡平,在上面写字道:“以后你们自己搞个筛子,装上沙泥,如此来练字吧。” 大家连连点头,笔墨他们没有,但是筛子装沙土倒是大把。 闵希又问男孩子们:“你们都是没有工做了吗?” 这才是闵希真正头痛的地方,方才的字也就随便一问,打破沉默。 有的点头,有的摇头。 大家都犹犹豫豫,家里还是有农活要做,但能赚钱的活是真没有。 闵希看向春飞:“你也没事做?” 春飞尴尬地点头。 闵希叹息一声,一时也不知该给他们什么工作,只能又写了几个字,让他们回去学着,跟他们说,让自己想想。 这时他才想起姑娘跟哥儿们的字还没有问呢。 他过去问姑娘跟哥儿将之前留下的字学的如何啦,一问大家都面面相觑。 只有少数几个是写出来的,大多数完全没练过。 他们看到希哥哥眼眸中露出失望的神情,都将头压的低低的。 有个姑娘小声说:“我们姑娘家学绣花就好了,读书写字是男孩子的事。” 闵希仿佛被人在心中狠狠的插了一刀,他神情十分严肃道:“不能这般想!” “我教你们读书写字,教你们刺绣,都是要让你们能有更多的想法,更自在,有更多的选择,而不是将自己束缚在这个笼子里!” 闵希摇摇头,他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这些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小哥儿,竟然连黄姐姐都不如,他一教,黄姐姐就将那些字记下了,回去好好写,而这些年纪轻轻的小孩儿,竟然愚昧得跟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般! 闵希放狠声音道:“如果在我这里不学字,那也不必再来这里学刺绣了,我教不好你!” 大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从未见过希哥哥有如此凶的一面。 李大妹也是其中不好好学字的一员,脸红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说:“希哥哥,我们以后会好好学写字的!” 大家也稀稀落落的开始说:“我们都会好好学的。” 看着他们稚嫩的脸庞,闵希的烦躁才稍稍舒缓下来,此路还长,不能一下子就能要求改变他们的思想。 其实他经常看到好几个哥儿姑娘看向黄姐姐跟张二嫂的目光都是带着些微异样的,他们受到了村中人的影响,觉得这样子的人是被抛弃的,很不吉利。 总有一天他会跟他们说这件事,自然不是今天,如果他开导他们,他们还依然要固执己见,那么他们就不必在这里了。 不过好在他们年纪还小,还有掰正的可能,一旦年纪大了,思想成型。那就很难改变思想,就像张二嫂都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样的折磨,才会想从那个地狱般的地方脱出来。 他正在般想着,突然有声音大喊道:“在哪里?在哪里?那个臭婆娘在哪里,那两个贱货在哪里?” “我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留她们!” “我看谁敢不给我张二蛋的脸面,也不看看我张二蛋是谁!”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个头矮小的男人身后带着几个高壮男人一起,气势汹汹的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张阿婆。 张阿婆也是怒容满面:“我想着就在这边饿她两顿,她就回来了,结果她出息了,直接不回来了,还跟其他汉子勾搭在一起,羞不羞?知不知羞?跑到人家家里来住,定是跟这家男人有一腿!拖回去将她浸猪笼,打断她狗腿,我看她还能跑哪里去!” 张二嫂张丫头听到声音,顿时瑟瑟抖着往后缩,就要往西厢房那边跑。 来人怒气冲冲,一脚将正屋院门踢开,就闯进来了。 听到自己男人被骂,性格再良善闵希也要怒了,气冲冲地出门:“你在说什么呢?” 张阿婆立刻指着他鼻子道:“就是他就是这个死哥儿,将那个贱货那个贱丫头拐走的!” 张二蛋看到他呆住了,眼前的哥儿长得天姿国色,在这乡下哪里见过这般好看的人,一时之间都馋的流口水。 他抹了一把口水道:“是你男人跟我女人有一腿?好!”他突然就伸手过来要拉闵希:“那你就跟我回去吧!” 但他还没拉到,闵希退了一步揪起门上吊着的木棍,就往他手上打去。 一下子那手肿得老高,张二蛋顿时鬼哭狼嚎的。 张阿婆扶着张二蛋,大声骂道:“你这死哥儿你个贱货居然敢打我儿子,哎呦,我的心肝儿,我的宝贝儿!” 闵希冷声道:“你擅闯我家,我还不能打你了!” 张阿婆大怒,要过来踢闵希,闵希往后一躲,她自己脚下打滑摔倒在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那里还铺着硬石块颠得她腰椎痛,顿时放声大哭,拍着大腿说:“哎呀,打人了打人了,缺德玩意儿啊连老人都打。” 第62章 第 62 章 关系破灭 她还没哭完, 突然一棍落下来,真是照着她头来的,她赶紧就地一滚, 那手脚麻溜得很, 双脚并用的爬开。 这时再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提着扁担怒目而视,还要再打来。 闵希赶紧拦住他:“夫君夫君,别打别打!” “你这一棍下去, 她就死了!” 傅言深咬牙道:“擅闯民宅, 本就该死!” 一棍接一棍的冲她头打去,虽然张阿婆每一次都堪堪躲过, 但吓得屁滚尿流,直接滚出了他们家院子。 傅言深还拿棍指她说:“再进来试试,不打死你们!” 他们这才开国百年不到,前朝混乱, 所以有擅闯民居者死, 主人将之打杀了,一律不追究的道理。 这一朝皇帝原是前朝的重臣, 也沿用了前朝的许多律法,包括这一条。 不过普通人也不会乱打杀人便是了。 毕竟要有多人证明他人是擅闯民居,这才能免罪,不然多少还是有点问题 不过打她倒没关系,打死打断腿都是活该。 张丫婆不懂律法, 拍着大腿喊:“没天理了,没天理了!” 黄志丽笑道:“对啊,别人就是没天理,你擅闯民居就是有天理的, 哎,您老人家没皮没脸惯了,做啥都是对的。” 张阿婆指着她的鼻子说:“你个贱货,没有人要的**,四处勾搭男人的狗东西。” 黄志丽撩了撩头发,说:“好歹我有男人要,你呢有吗?你男人死后,还尝过男人的滋味吗?” 张阿婆急道:“哎呀,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羞,你这个狗女人!” “哈哈,我说什么?我说你这么多年还尝没尝过男人的滋味了?装什么贞洁牌坊,心里面不知道多记恨我有男人呢!” “就是你这种阴沟里面的老女人,才会这样光盯着别人有没有男人上门来看!” “是不是夜夜空虚寂寞冷啊,我呸!” 张阿婆气得发抖:“你你你口出狂言,你个不要脸的骚货!” 黄丽志道:“对呀,我就是不要脸的骚货,哪有你这么要脸,厚着脸皮上人家家里面撒泼打滚,你最要脸皮了,我却干不出这种事!” 张二蛋刚才看到那么粗大的扁担,也吓得屁滚尿流滚出来了,他带了一帮男人过来,此刻被羞得满脸通红,大声嚷嚷道:“别跟他们说这么多废话,打,给我打他们!我带你们来干什么的?给我打呀!” 此时有个汉子低声说:“你说给你充面子,可没说帮你打人呢!” 张二蛋气得从地上抓了把泥丢过去:“没用的东西,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 傅言深冷声道:“别来我们这边闹,要闹滚一边去!” 这边正吵闹不堪,突然有一个人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少爷不好了!” 闵希听着声音还熟悉,回头一看,正是阿财,吓了一跳,赶紧迎过去:“怎么回事?” 阿财许是跑得急,这时都有些匀不过气来,断断续续的说:“大少爷不好了,香儿她们……你快回去看看吧!” 一句话,将闵希整颗心脏都提了起来,也顾不上这边闹闹不休了,赶紧往闵府方向跑去,傅言深也顾不上许多,丢了扁担,赶紧跟着夫郎跑了。 闵希一路在想香儿香姨怎么样了? 难怪这么久没有看到她们,难怪几次找阿财都找不到!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他总是觉得很不对劲,不好的事情,一波接一波地来 先是夫君没中秀,才接着就突然来,曾毅他们分明都交了钱,还有人来争议!争议不成,突然之间又有人跑过来跟他说香儿出事了。 这一波接一波的连环计,仿佛就是设定好了,想让他夫君离开他一样。 他就说那许夫郎怎么会这么好心放过他,回来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找他麻烦! 他夫君考不上这件事说不定他那父亲也有一份! 瘦死的骆驼比马强。 稍微动用点权力,想要傅言深考不上,他就是如何都考不上! 王成脚跟天子脚下都有这种事情发生,更何况这偏远的县城郡府! 如今,夫君被他们盯上,真的难以有出头之日了。 闵希忧心忡忡,进了县城,还没赶到闵府远远就有人过来请闵希说:“少爷这边请。” 闵希一看这是闵家的丫头。 他母亲虽已过世,但许多人还是念着他母亲的好,见着他,至少也会恭敬喊他一声少爷。 闵希道:“香儿她们在哪里?” “在后院。” 闵希不假思索地跟着从后门进了闵家,傅言深想拦他都拦不及了,闵府一大堆人的,若围起来打杀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傅言深咬着牙也跟着进去。 …… 闵府上,许夫郎跪在地上。 闵老爷喝道:“放肆,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若不是郡守大人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瞒着我干了这种事,到底哪里招你惹你了?你要如此坏他的前途!” 许夫郎虽是跪着,却是面露出狠色:“老爷现在这事不做也做了,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蝼蚁了,你那个儿婿难道是好东西?你别忘了他进门迎娶的时候,见了你跪也不跪,也不给你敬茶!他是个狠心的东西,绝对不会敬你的,将来就算是高中状元,也跟老爷你没半点关系,说不定还会问对我们当日待他夫郎不好之罪!” “你那白眼狼一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三朝都没有回门!” “老爷不做也做了!” “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儿子,就被这种货色给霸占了,老爷你就忍得住这一口气?” 闵老爷面色一狠:“就按你说的做吧,做狠一点,别让他有翻身之日!” 许夫郎款款欠身道:“老爷放心吧,你先回避一下,恶是我担,好名你担,到时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推到我身上就可以了。” 他当然要这么说,反正到时出了事,老爷定是怪罪于他,还不如一开始说了讨一些好感。 然后他事实上并不担心会出什么事,毕竟只是一个小小书生,还能翻出浪来不成! 闵老爷道:“就怕那位管这件事。” 许夫郎笑道:“他管这一个小小书生的事干什么,他们又不认识!” “老爷,你就安心吧,不是说了吗?有事到时候你就装不知道,都说到我身上来,那白眼狼至少还是要念在你是父亲的份上,为你求情!” 他也不是没有私心,如此也可以给他们家保存一条退路。 …… 闵希进来的时候心脏都要裂掉了,他看到高高在上的许夫郎,以及跪在地上身形瘦弱、身上血痕累累的香儿跟香姨。 两母女抱头直哭。 闵希还想过去,却被家丁拦住了。 他终于看到了小香了,伤痕累累的、瘦弱的小香儿! 闵希心脏被狠狠地鞭笞,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闵希咬牙道:“你们好狠的心!” 许夫郎冷眉道:“你个不孝子,看到爹也不叫!” 闵希心知这时候再软让也没有什么用了,这时也撕下了脸皮,说:“你不是我爹,你这个冷心冷面的恶人才不是我爹,若是我爹,你会像对我这般狠地对你的吉哥儿吗?你们都不是我的家人,反倒是她们一对母女对我好,看着是奴仆,却胜似家人!” 许夫冷冷哼道:“那你也是做奴仆的命!” “做奴仆也比入你家强!” 许夫郎冷道:“废话少话,一百两黄金,否则将她发卖到窑子,我看她到时是在窑子好,还是在我家好!” 闵希脸色一白:“你说什么?一百两黄金?” “对,我不光要一百两黄金,我还现在立刻马上要!” 闵希道:“我哪有这么多钱?” “那你就卖身为奴,只要你愿意卖身为奴,我倒是可以将她们放回良籍。” 傅言深咬牙道:“做你的春秋大梦!” 香儿抽噎道:“少爷,别信他们,他们绝对没有这么好心!我听到他们说姑爷考不中秀才是因为……啊!” 突然狠狠一边抽来,香儿都顾不上说话了,惨叫着哭个不停 许夫郎喝道:“贱丫头,就你话多!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忽然捏住她的脸,噼里啪啦的扇。 闵希喝道:“你们想干什么?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她?” “说了百两黄金,要不你入奴籍,这不两条路给你选吗?传出去可不能说你后娘我狠心!” 闵希道:“你还不狠心吗?你要将我贩卖给人牙子!我都已经嫁入傅家了,你还如此对我,你们就如此看不得我好!” “哼,早知道生了你这种白眼狼,还不如一开始就将你摔死捏死踩死,让你现在来这里气人!” “是我白眼狼,还是你们心肠歹毒?” 许夫郎不想多说,只道:“怎么样?这两条路你们好好选一选!” 说话间,后面的打手悄悄的围了上来,傅言深紧紧的护在夫郎的身后,拉着他的手说:“别冲动,他们想要动手!” 被发现了许夫郎也不恼,笑道:“现在你们擅闯我们的府邸,将你们打杀了,都是轻的,把你直接将你捉去发卖又如何?你本来就是我家出的,你这婚姻我们不认!” 闵希道:“你!” 许夫郎陡然把眼一瞪:“上啊,还愣着做什么把他给我抓住?” 许夫人诡异一笑:“谁把他捉住了,就把他许配给谁,先让他给你们做几天媳妇!” 一句话说的那些个家丁群情激昂,流着口水双眼冒光就要扑上来,傅言深狠狠夺过一根棍,喝道:“谁敢!” 他身材是少见高大,又很健壮,怒目而视,相当有震慑力。 众家丁一下子吓得懵了。 许夫郎拍着扶手道:“怎么?你们不想要媳妇了?还不快上?” 他们仗着人多,还想冲过去,突然闵希将傅言深手上的棍棒一夺,一招横扫秋风,将他们一个个打扫在地,根本就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闵希冷声道:“你是不是忘记了,若不是因为哥儿不允许参加科举,我必定是武状元!” “就这些杂碎还想抓我?以前在府上不想跟你撕破脸皮,给你个面子,现在你还敢到我面前来装牙舞爪了!” 说着,他狠狠地将那棍一丢,竟然是十分不屑,就要冲上来去抓许夫郎。 “你跟我讲要把我跟香儿发卖,那我这就将你也给发卖掉!” 许夫郎大惊道:“啊,你干什么?你个不孝子,你这个白眼狼,你居然敢说出这种话来?” 闵希道:“就你能说,为何我不能说!你吃的穿的用的全是我娘陪嫁过来的嫁妆!若不是我外祖在京中的势力,你以为你们会过的这么好!” 闵希狠狠地拽着许夫郎:“出来,给我出来,让我把你发卖掉!” 他真的抓着人就往外走。 许夫郎吓得大声哭嚎:“你你这个贱……啊!” 他刚说了一句就被傅言深用棍往头上一敲,顿时天旋地转,差一点没晕过去。 许夫郎咬牙道:“你、你……” 傅言深道:“再说还打!” 这时闵老爷终于出来了:“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上闯闵府,还在这里闹事!” 闵希一点也不意外,不屑道:“我为何不敢,我夫君连功名都不要了,今天我们豁出去了!” 闵老爷道:“你个逆子,逆子!” 闵希冷哼:“你有把我当儿子看吗?从来只是你往上爬的工具!你以为你假装不出面,就能在将来事发之时假扮慈父吗?想得美!这么大的事情,你会不知道?你当我傻吗?” “今天我们一定要带香儿跟香姨走!“” “我娘留下来的嫁妆足够买千个万个香儿香姨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她们!从今以后我与闵府恩断义绝,再无来往!” 他抢了一根木棍,那么大的棍子,一下子被他膝盖一顶,硬生生掰成了两段。 一众汉子吓得纷纷往后退去。 傅言深也瞪大了眼睛,慢慢的,眸光中露出惊喜的神情。 许夫郎道:“这是作孽啊,报官,快去报官!老爷快去报官捉他去坐牢!” 闵老爷皱了眉头,此地的县令不是个好相与的,他几次拜访,除了第一次喝了杯茶,之后对方都闭门不见。 若是报官,他们也绝计讨不到好处。不过倒是有一点,先让他们走,然后到郡府里面去报官,难道一个郡府还压不了底下的小小县令? 闵老爷咬牙道:“让他们走吧!” 许夫郎尖声道:“老爷!” 都闹成这样了,再闹下去可不好看,他们这本来就是在侧门旁,外面嘈嘈杂杂的声音,已经围了许多人。 闵老爷喝道:“让他们走!” 又冲着闵希,摆出一个被气到了老父亲的形象,道:“你个逆子走了之后,从此也不要再回来了,为了区区两个奴才这样对你父亲!” 闵希冷笑一声,一手扯掉捆绑香儿香姨的绳子,搀扶着人走了。 一出了那个侧门,外面挤了一堆人,手里都拿着棍棒,都是村子里面的人。 门一开,他们立刻迎上来。 有喊嫂子的,有喊希哥儿的,声音一片。 阿肖哥一步上前大声喊道:“嫂子你可出来了,不然我们就要打进去了!” 闵希心中感动,笑道:“没事,谢谢大家。” 大家浩浩荡荡的又回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造反了呢。 闵老爷前脚刚派的人上郡城通信,后脚本地县令就派人将他们唤过去了,喝了一杯茶,说了一些话,言语之间对他们在此地闹出的事颇为不满,甚至说此地风水不佳,不适合他们这种京门大族。 言语之间有赶人之意。 闵老爷听得恼火,小小一个九品芝麻官,竟敢如此对他说话,在京城里有名有望的人对他说话都要放客气些! 他冷着一张老脸道:“吴县令,你这样护着一介小小书,生怕是不好吧!他怕是已经不能考取功名来为你的政绩添上一笔了。” 吴县令拧眉看他许久,这届的考生,他也是有关注的,最有资格能够在秋闱考中举人的那人居然没中秀才! 他一当时就觉得其中有猫腻,这下子不必说了,肯定是他们跟上面的勾搭了! 他曾经派人去调查过那位书生的事情,调查到了书店,掌柜的开心地说,傅相公的几本书,被一个人高价买走了,那这是真好看,大人没早点来! 吴县令是看过他那笔字的,笔锋独特雄猛有力过目不忘。 他又去调查了买字那个人,发现竟然是一个名为二流子的混混,一个文盲土鳖! 那一个文盲土鳖怎么可能懂得欣赏人家的字? 深入调查就发现了更有趣的事,这二流子天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爬入那傅家,跟书生那后娘做些啥就不知道了,总之有好几次门都还没来得及关,那后娘就勾到二流子身上去了,门一关里面很快就传出了不宜之声,那门也跟着震动。 接下来的事,他一件件都有仔细去调查,包括他们夫夫俩过来交了二两免役钱,接着就有官差去他家说要征役,吴县令一点一点的听在眼中,按兵不动,他就想看一下他们想做甚。 结果这好屁憋在这里了。 他虽然知道应该是那后娘跟这闵家串起来要害那一对年轻夫夫,但他也没有办法,他在此地为官多年,后台不硬,上面的郡守也看他不顺眼,他也不知如何为这年轻书生沉冤。 不过如果他们再在此地为非作歹,那他就告到京城去,听说京城里也是有位会管闲事的主子。 虽是女子之身,但也权力涛天,在京城名声不太好,但她是真能办实事。 …… 阮或还呆在郡城里,听曲解闷,突然想起一事:“慢着,之前我要你们去查我名次,为何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侍卫有些不好意思道:“殿下你没上榜。” 阮或拍案而起:“什么狗屁,我文采斐然竟然……” 忽然,他一噎:“不会、不会他也没上吧!” 侍卫也不知道殿下说的是谁,只见殿下着急忙慌地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忽然就跑出去了。 公告墙上张贴了本届的会试名单,阮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有些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没有傅言深! 到底怎么回事?上辈子傅言深一路过关砍将,直接中了进士的! 所以这一世傅言深的路被他改变了一丢丢,所以连都做不了啦? 他大惊,冷汗淋漓。 想到夜里会梦到那尊杀神黑着脸跟他说:“是你,都是你害的!我这辈子连官都没得当,我要让你不得安生,我要让你下地狱,我要让你剖皮抽筋!” 然后在梦里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扒皮抽筋,新生的嫩肉又被他削去用竹签串起来,在火上烧着,然后喂了旁边的黑狗,耳边是挥之不散的阴暗潮湿的笑声。 “啊啊啊!”阮或突然恐怖地喊:“查,给我去查,赶紧去查!他绝对不可能不上榜!就算他考不上,也要把他的名字给我添上去!” 众人纷纷回过头来,看着这个疯子。 披头散发还赤脚。 左右的侍卫对视一眼,赶紧架着殿下将他拖走了。 这大庭广众之下口出狂言,到时不知大公主又如何拿殿下做文章了! 阮或是有些疯了,被拖住了,还在大声嚎叫:“给我把他名字贴上去,贴上去啊,贴上去!” 他的贴身侍卫有些头疼道:“殿下放心吧,我们这就派人去查!” 阮或抱着被子在那里哭,哭的比谁都惨:“怎么会没中?怎么会没中?给我查好好的查!谁敢将他的名给我挤下来的,全部诛九族,杀杀杀,给我杀!” “放心吧,殿下,没有人可以在殿下的威名之下藏污纳垢!” 闵希直接将香儿跟香姨带了回来,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接下来的该面对就面对,总比天天在家里提心吊胆来得强。 他带香姨跟香儿去看了病,买了药,刚刚喝上药在正屋房里躺下休息。 闵希心中感慨,幸好之前将家安置好了,什么东西都买了。 傅言深安抚道:“让她们先好好休息吧。” “嗯。” 闵希刚出来关了门,李大妹突然哭着扑过来了:“不好了,希哥哥不好了!丫头她被她阿奶捉走了!” 第63章 第 63 章 准备过节 闵希头疼,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咬着牙,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往张家而去,豁出去了! 傅言深要跟上, 闵希回头推他回去:“夫君, 你在家里好好抄书吧,我去就行!” 傅言深顿了顿,还是跟上了。 闵希带着一群妇孺老幼,像带着千军万马那般气势汹汹。 一群人撸起袖子:“让他们知道我们女人哥儿也不是好惹的!” 一时之间群情激昂, 大家都看着自己家平时贤淑的媳妇夫郎, 一下子变得气势汹汹的,凶的不行。 张家大门紧闭, 但是里面的惨叫声怎么都关不住。 还有人想要去敲门时,闵希说:“不必。” 他一脚就将门踹开了。 当时这木门本来就挺破,不过也够惊人的了。 站在最外围的汉子们惊得瞪大了嘴,纷纷偏头看向傅言深, 傅言深神情没甚变化, 跟着夫郎一脚跨进张家。 张阿婆看到来人,有样学样, 叉腰喝道:“现在是你们闯进我家了,来人呐,来人把他们打死!” 闵希哼道:“你打得过我再说!” 张二蛋道:“我打我婆娘是家务事,你管得着吗?报官也管得着吗?” “说的好!”闵希将一根铁棍递给张二嫂说:“打他,反正报官官老爷也管不着!” 张二嫂被打得遍身是伤, 身上的所有钱两都被扒光了,女儿也被打的爬不起来,现在满心满脑子都是恨,拿着铁棍就往张二蛋脑壳上哐哐哐的直敲。 一副要将人往死里打的架势。 张阿婆看直了眼:“你个泼妇, 敢打我儿子,你不要命了,我让官老爷捉你们,哎呀……” 张二嫂打得太狠了,张阿婆再也说不下去,直接冲过去拦张二嫂。 张二嫂一把丢了棒喝道:“我就受够了!” 她扑过来跟张阿婆撕咬在一起,就算张阿婆壮了许多,但也抵不过张二嫂年轻力壮,一下子将老婆子压在地上,狠狠地打:“打死你个臭老婆子,仗着你儿子在一直打骂我们母女,我不打死你了!” 她仿佛疯了,拼命地往张阿婆脸上撕咬,一下子就将老婆子咬的满脸是血,好不惨状,终于不知道谁报了官。 官差终于来了,喝道:“干什么的,打什么打?” 张阿波连滚带爬过去:“青天大老爷替我做主啊,她打我老婆子,他们一群人打我们孤儿寡母!这个贱货,怂恿外人来打我们,除吃里扒外的贱货!” 旁边吃瓜的村民道:“官老爷没这回事,我们就是在这里好心劝架,是他们爷俩要打这两位年轻的,然后这两位不服就反过来打他们,这是他们的家务事!” 官差道:“那我们就管不着了呀!” 张阿婆气炸了个肺:“我们被打成这样,还是家务事?” 张二嫂道:“我难道就没被打的很惨?” 她索性也不顾了,一下子撕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整个背,大家看着伤痕累累的背部,都倒抽了一口气。 张二嫂拉过自己的女儿,抽抽噎噎道:“我闺女被打得才惨,她都十二岁了,天可怜见,长得跟不足十岁的幼儿一样,如果不是个闺女,我就给你们看看她到底是被怎么对待的!天天出门就说没在她小时候出生就把她捏死摔死!女人就不配活着了吗?” 张阿婆道:“女人本来就是传宗接代的,你连传宗接代都不……” “闭嘴!”官差黑着脸说:“现在有个厉害的公主手持尚方宝剑,就在江南,不日就要南下,让她听到你们如此大逆之言,小心诛你九族!” 张阿婆顿时吓得不敢多嘴。 官差又道:“你能打她,她自然也能打你,既然你们过不下去,就散了吧?各自嫁娶,互不干扰。今日我们就给你写离书,以后不要再干扰对方!关于财产……” 张二嫂立刻道:“我们不要财产,只要他们把抢我们的钱还回来!” 张阿婆一听又怒了:“凭什么她想走就让她走?想得美!她是我们张家迎娶进来的,给了聘礼的,怎么能说走就走!” “你们张家给了多少聘礼?” “五百文!” 张二嫂冷笑:“我给你们做牛做马这么多年,早该值了这笔钱了!” 张阿婆一听又急了:“她还给没给我们生孙子,不可以走!” 官差懒得在这里跟她胡搅难缠:“你若是再这般,我就拉你去坐牢!” 又转头对张二蛋道:“你娘啥也不懂,你也跟着她胡搅,你就不怕传出去,你主家将你解雇的吗!” 张二蛋吓一哆嗦,他确实怕。 张二嫂喜气洋洋的拿着钱两回了家,而张阿婆张二蛋母子俩则垂头丧气的。 突然张二蛋跳起来踹了他母亲一脚,说:“都怪你,平时叫你对他们好一点!” 张二嫂将赚到的钱都抢回来了,好不扬眉吐气,直接就还了闵希的钱,现在是无债一身轻。 唯一就是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的闺女,她叹气说:“可能丫头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张丫头跺脚道:“阿娘,你说什么呢?我将来学好技术,赚一大堆钱,向黄师姐一样,照样还是可以活的好好的!” 张二嫂只是苦苦的笑。 闵希心想时过境迁,她或许会改变这种想法。 另外一边郡府里,文老爷的家丁刚到,就被一并扣押下来,008翻到了五本全是傅言深字迹的书。 008冷笑不止:“呵,难怪呀,原来一开始就知道了他的字迹,好大的狗胆!” 至于那空出来的秀才之位,顺藤摸瓜,又查出顶上的那位书生是郡守爱妾的娘家表哥。 008狂笑不止:“哈,孤查出这种贪赃枉法之事,父王还不得大大嘉奖孤!他终于也益了孤一次!快马加鞭去上报父王,这些狗官也可以去死了!” 侍卫劝道:“殿下你别任性,还是将他们关进牢里,到时押回京城待陛下处置吧。至于秀才顶替这事,殿下还是不要参与其中,不然只会毁了那个人的前程,陛下最讨厌拉帮结派!” 008愁道:“现在都已经七月了,待父皇来处理,那得是一月之后的秋闺,他还能赶上吗?” 侍卫道:“不管如何,那都是他命中注定的,我们改变不了。” 太子殿下心中虚的很,那才不是他命中注定的,人家命中注定就是连中进士的,被他这么一搞,估计就是将他从默默无闻拉到了众人的视线里,这才变成名落孙山。 他们那边发生何事闵希不知道,香儿跟香姨卧病在床。之前吊着一口气,还不知道伤得如此之重,现在直接卧病不起了。 闵希隔三差五的将大夫请来,又请了专人来照料他们。 只要她们能好起来,他倒不怕花钱,原本就是想赚几十两来将她们赎回来的,如今跟那家子一刀两断,反而不用花钱了,心里也痛快,唯一就是香姨跟香儿被伤成这样,实在是可恨! 以后那一家子不管如何都与他无关,形同陌路! 而且还是那种不好的陌生人,诸如张二蛋之流,绝对不会给一点好脸色,他日贫困落魄也不会施以援手! 等到香儿跟香姨终于能下床了,闵希才安心起来,让这母女俩安心在家中歇息,他在堂屋外继续教姑娘哥儿们绣活,也不影响她们休息。反倒是她们想出来看看,聊聊天,说说话心情也能愉悦些。 这又过了十来天,闵希心中有烦事,都没来得及给男孩子们搞工作,陈家父子还没将活板雕完,他们说至少要三个月,是以暂时不能做印刷工作。 只让他们学习读书写字,又教他们快速识别哪个字在哪里,方便以后雕版完成,立刻投入印刷工作,每个人都可以拼活子,其余时间则自行回去干活。 有几个男孩儿倒是也跟着姑娘哥儿们一并学了绣活。 闵希觉得他们能放下“只有姑娘哥儿做绣花“的成见也是好的,一并教了。 这天一直在忙碌着抄书的傅言深坐到了他身旁,小声说:“夫郎。” 有气无力的。 闵希扭头一看,夫君蔫蔫的,又有些幽怨,这段日子他着实是有些忽略夫君了。 闵希拉着他的手,将他拉回东厢房道:“怎么啦?” 傅言深道:“我已经抄完了。” 闵希微微瞪大了眼眸,过去一看,果然他夫君将三十本书全部抄完了,粗略算算日子从他们拿书回来到今日,这才十四天! 之前还叫夫君不要太过劳累,一没关注他,他自己就将书给抄完了。 估计所有多余的精力都发泄到这里来了。 闵希赶紧将书放小心放进背包里,这时还不去换钱更待何时。 临进县城,他先到旁边说了一声,让他们自己在那边好好练,自己要进县城了。 这时已近七月十四鬼儿节,所有的农户都闲下来了,都要为这个节日做准备。 跟夫郎一起出门,傅言深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书店的掌柜看到他们亦是眉开眼笑。 一检书籍,不禁惊叹:“傅相公,这是神手呀,如此之快还没错字!” 傅言深也没说话,就微拧着眉头瞪着人家,相当不满。 掌柜的尴尬得直咳,一时太过喜悦,忘记了不该如此说人,读书人写个字都能写错,那还考什么状元,回家种地去吧! 掌柜的恭恭敬敬给他封了两封元宝,一封二十五两的大元宝,一封五两的小元宝。 闵希将它们捧在手心,欣喜地看着夫君。 掌柜的看着他们笑盈盈道:“傅相公,还要再抄否?” 傅言深尚未开口,闵希赶紧截断道:“暂时不抄了,鬼儿节即将到来,我们得准备过节。” 掌柜的道:“哦,也是也是。” 七月十四鬼儿节,是这边农忙过后的第一个节日,甚是盛大。 至于七月七乞巧节,闵希心烦意燥,当时也没注意就过去了。 不过这边似乎也没像京城那般,真的乞巧,没见他们有啥动静,倒是鬼儿节,听他们说了好多次,入夜不点灯不开门。 乡下会做好吃的,去哄小孩。 这边县城所有好吃的食物几乎都离不开糯米。 闵希带着夫君去换了十斤糯米,糯米价格要比普通米更贵些,有三文的也有四五文的,闵希索性换了四文的,看看它到底有多好吃。 换完糯米之后就去买些牛肉,又买了两只鸡。 他们在外边等了一会,那鸡现杀现卖,卖鸡的老板还问他们要不要帮剁。 闵希跟夫君对视一眼,纷纷默契地摇头。 他们又馋那一口叫花鸡了。 闵希跟着夫君去买了些香料,到时候在鸡的里里外外都抹一遍。 这边中元节吃鸭,许是鸭子浮水,水通阴阳。 闵希不甚喜欢吃鸭,之前在京城有一道醉鸭,他每一次吃了都脑子昏昏沉沉的,那鸭肉也…… 他想不起那鸭肉滋味了,许是不喜欢那味道,同时也以便概全觉得鸭肉不好吃了。 傅言深说:“十四日那天再买鸭肉吃吧,信我,我能做的好吃!” 闵希连连点头,不由得也充满了期待。 不过今日还是要先吃鸡。 买了些香料,还买了柠檬,到时候切了片抹在鸡肉的腹里中,如此熏出来的鸡肉,不柴不腻,汁水里还有丝丝柠檬的清香,光是想想那味滋味就甚诱人! 闵希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家了。 走到傅家祠堂之时,只见许许多多的人,提着桶要去磨糯米。 许多就是人去了桶放在外面排队,然后人又走了,挺多小孩在外边玩耍,等到之后就会去叫人。 妇人夫郎们则坐在石凳上聊天说家常,看到闵希两人还会打招呼,真是许久未见如此热闹了。 回到家,闵希提着东西进了正屋那边。 这会儿大家伙儿都回家去了,估计也要为节日忙碌。 香儿跟香姨立刻迎出来,给他们提手上的东西。 闵希道:“你们可快些歇息吧,好好养身体,我与你们姑爷忙便是了。” 香姨嗔道:“哪有这般娇贵的?” 她们俩都是闲不下来的,一定要干点活儿。 傅言深道:“这只鸡给你们,还有这些都给你们。” 香姨香儿一看里里有糯米,还有许多香料跟油盐酱醋。 傅言深道:“既然你们好多了,那你们自己煮自己的便是,我与我夫郎也自己吃。” 闵希慢了一步,又没能捂住他的嘴,让他将这话说出来了。 香儿难过道:“少爷不跟我们一起吃了嘛?” 香姨扯了扯香儿赶紧说:“哎,少爷成家立业了,应当自己吃的。而且哪家奴婢可以跟少爷姑爷一起坐的,不像话!” 闵希忙道:“香姨,千万别这般说,在我眼中你可不是什么奴婢,从此以后不要再提! 香儿道:“少爷,我还不能再叫你少爷了吗?” 闵希道:“叫吧,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以后若你们嫌这边人太吵,我们也可以将隔壁那块地给买下来,把它建成书塾跟绣场。” 香姨道:“没事,人多些也热闹,我们喜欢的,吵不着我们,而且这房子这般大,我俩住着也太空了。” 闵希道:“你们不介意就好,不过那边还是重建一下做书塾。” 正屋的院子实在是大,大家在这边聊聊天,讨论下针法也是好的。 闵希忽然感谢还好这边够荒,地儿多,可以容下许多人,柴火也是很足,可以砍砍竹子,又可以到后山去捡柴。 闵希跟夫君提了自己的鸡肉糯米回去了,临行香姨说:“你们不用做饭,一会我做了饭给你们端过去。” 闵希简直求之不得了:“好,香姨,你也别太累着了。” “哪里就累着了?大夫不是说了么,多行动才能好得快!” 闵希笑了笑,回去跟夫君先刨了泥土,傅言深将鸡肉里里外外都腌制好,放了些辣椒香料柠檬汁,少量的酱油还有盐。 将它全身都抹了一片,然后包裹上荷花叶,用了两张荷花叶,然后再裹上泥土。 将它们放进烧热的灶里面。 灶上面都烧着热水,这砌好的灶可以放三四个锅。 一个烧菜的铁锅,三个热水的大小锅。 有一只小锅可以用来煮饭。 铁锅跟煮饭的小锅分别在灶台的两端,把灶台的通道给堵住之后,他们就是独立的小灶台。 现在一并都烧上了热水。 天色尚早,夫夫俩换了衣服,背了竹篓拿着菜刀带着猫猫狗狗,又开始上山。 这才是他们喜欢的生活,天天抄书跟刺绣闵希反而没那般喜欢。 经过西厢房的时候,跟里面的张二嫂张丫头打了招呼,她们也难得闲暇下来准备这些吃喝的。 她们家已经布置得有模有样了,不比东厢房修葺前差。 张二嫂眉眼间都多了许多笑容,笑盈盈的:“我们做芋头酿,待会给你们送些去。” 闵希笑道:“好!” 回头看夫君:“这下子完全不需要煮饭了!” 傅言深也笑了笑:“嗯。” 其实不用煮饭是不能的,毕竟他们还有猫狗。 不过香姨应该会煮饭,到时从那边打一碗过来喂猫狗就是了。 到了屋后,猫猫狗狗四处扑腾,到处乱跑,被闵希喝了回来。 看到那可怕的棺材,闵希还是有些畏惧,他们屋子那边已经热热闹闹,这边依然荒凉,杂草丛生,闵希道:“夫君,到时我们请人做法将这里收拾一下吧?” 之前没有余钱,现在又有钱了,这十来天,夫君赚了三十两银子,而他这边也有三两银子,他自己绣活赚了差不多二两,黄志丽有接近一两,姑娘哥儿们也有五百多文。 他们放慢了手速,慢工出细活,暂时还没出成绩。 关于姑娘哥儿那笔钱,闵希打算用来买布,他见这些姑娘跟哥儿将一块布反复拆来练,一点点的缝隙都要用上,舍不得拿一块新的布用来练手。 而且现在香姨跟香儿都回来了,他也不是那么紧缺钱。 剩下的就是买肉买菜,现在在他家做绣活的都顿顿有肉吃。 所以姑娘歌儿甚至黄志丽给闵希的钱几乎没有剩的了,但他自己跟夫君赚的那一分,还可以留下,这就挺好。 傅言深看了一眼,道:“好。” 心中暗暗想道不用做法,他自己明日就可以将这些棺材板通通砍掉,拿回去当柴火烧! 夫夫俩轻车熟路,先去看了之前长了一把芭蕉的芭蕉树,之前的芭蕉已经被人砍掉了。 闵希笑着摇摇头,无奈地看了一眼夫君,傅言深道:“没事,若你想吃,我们可以去买,或者我们也可以种!” 闵希笑道:“到时再说吧。” 夫夫俩剥了些芭蕉叶,又去摘了捻子,许久没来,不管是捻子还是皂珠还是茅莓,都长得特别好,不过可以看到也有人摘过的痕迹。 傅言深道:“许是农忙过了,大家都开始上山。” 闵希应了声嗯,这时他也不打算带去县城卖了,就随便摘一些拿回去分给大家吃。 闵希先给猫猫狗狗喂了一些,狗狗吃的欢快,猫猫嗅了几下就摇摇头走了。 夫夫俩又去看了那一锅蜜蜂,密密麻麻的,这一次没有再扩大了。 狗子看到这蜂窝汪汪直叫。 猫猫也是挺多手的,其中一只就想过去挠,闵希赶紧一爪子揪住它后脖梗,将它抓了回来,丢在背篓里,任它喵喵喵叫,直到离开这块儿才将它放下来。 夫夫俩提着满满的山货,兴高采烈地回家去了,先到了张二嫂家给她们送稔子以及茅莓,又给了他们一些芭蕉叶以及皂珠。 张丫头看到鲜艳欲滴的果子,好不开心,赶紧回去拿筛子。 闵希将好几张芭蕉叶叠在筛子上,这才往上面放捻子跟茅莓。 这都是熟透而脆弱的果子,不像苹果那样可以随便乱滚。 皂珠闵希就没放在上面了,而是放在他们家的石板上,他们支了一个石板,用来搓衣服。 闵希觉得很不错,跟夫君说:“到时我们也搞一个石板搓衣服。” 傅言深道:“都行。” 这时张二嫂的厨房已经炊烟袅袅了,有阵阵的香气溢出来。 她从窗口探出头来笑说:“再等会就能吃了!” 张丫头赶紧拿碗来洗了一些鲜果子捧过来要给闵希吃,闵希笑说:“你吃吧,我们回家有的是。” 回去经过正屋,又给香姨跟香儿送了些果子,这两个果子香姨香儿都没见过。 特别是香儿,她还是个小姑娘,特别兴奋,洗都没洗就一口下去,嚷嚷着好吃好吃! 是真好吃,果子熟透了,甜度强横又饱满多汁,谁不喜欢? 光是看着它那饱满欲滴的身子,闵希都有些馋了。 香姨吃了几口也直赞真是好:“都说南方果子丰富,果真如此啊!” 光是在这里住的这些日子就见村里小孩儿天天摘些果子来吃。 香姨又说了一遍:“饭跟鸡汤一块就熟,到时候给你们送过去。” 闵希道:“嗯嗯。” 香姨说:“鸡汤炖久些才好吃。” 傅言深道:“到时候我过来拿就是了。” 香姨道:“好的。” 回到家闵希先分别洗了两碗果子吃,傅言深进厨房里扒开了坑,翻出叫花鸡。 裹着叫花鸡的泥土裂开了一些,闵希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鸡肉香味,掌心里面好吃的果子都没那般诱人了。 他凑过去,拿棍子敲敲那只表皮被烧得焦黑的叫花鸡。 他期待地看着傅言深说:“夫君,我们什么时候吃?” 傅言深道:“你若喜欢我们,现在就可以吃!” 闵希想了想:“我们还是先洗澡吧!” 吃完饭他就有些懒懒的,不想动了。 傅言深立刻说好。 他们出门前就在锅里放了水,此刻都已烧开了。 傅言深很快将浴桶灌了大半桶,夫夫俩分别进入。 傅言深从后面抱着闵希,闵希扶在桶沿,脸颊红红,闷声不语。 第64章 第 64 章 想开铺子 洗完澡闵希直接被送进了床, 又折腾片刻,不知不觉天黑了。 看夫君还余兴未了,闵希推了推他道:“我听到香姨叫了, 先捧了吃食来, 不要让她们着急了。” 傅言深穿了衣服起身出去。 他走得快回得也快,闵希闻到了浓郁的鸡汤香味,还有芋头酿的香味,刚要出门, 夫君大步回来又将他压下去了。 闵希声音断断续续的:“再不吃, 汤就凉了,还是先吃吧……” 下一瞬他的唇被堵住了, 等他快要呼吸不过来时傅言深才放过了他,幽怨道:“你已经许久没陪我了!” 一句话,将闵希所有到嘴边的话都冲散了。 他眼睛一闭,红着脸不说话了。 …… 等他们出来之时, 天完全黑了, 汤也凉了。 闵希捶了傅言深一拳,拿鸡汤去热。 傅言深重新将叫花鸡裏了, 放进去再热一下。 闵希用一点鸡汤拌了米饭喂猫猫狗狗,至于几只鸡,撒一点米切此碎菜就行。 喂完回来时,鸡汤热了。 傅言深道:“这叫花鸡还要再热一下吗?” 闵希道:“再热一下吧。” 芋头酿有的包在豆腐里面,有的包在菜叶里面, 口感鲜滑细腻,绵软绵软的,很是不错。 闵希还没吃过这种东西,不由得多吃了两口点头, 道:“真不错呀!” 傅言深也是点头:“不错。” 那个菜叶包的反而比豆腐包的更好吃一些,滑滑腻腻的,吃了一个还想再吃。 香姨的鸡汤也还不错,她喜欢往里面放各种配料,比如萝卜玉米淮山,还有许多其他的材料,一锅鸡汤特别丰富,但是也就导致了鸡汤的味道被分散了,那汤喝起来反而没有傅言深炖的鲜美。 闵希默默说:“还是夫君炖的鸡汤好喝。” 傅言深原本还在细细品着自己碗里的,立刻眉开眼笑。 待他们吃完放下碗,就闻到了独属于叫花鸡的醇香。 闵希就喊了声夫君,傅言深赶紧拿了个烧火棍将它扒拉出来,夫夫俩一人拿着一根前头烧得黑黑的烧火棍敲开泥土。 这时就更加香了,馋得人流口水。 傅言深小心提着荷叶包,将它从泥土中解脱出来,放在筛子上,置于八仙桌。 夫夫一起将荷叶揭开,一瞬间浓郁的鸡肉香味裹着荷叶的清香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闵希吸了一口气,顿时又饿了。 刚刚被扒拉出来的鸡肉很烫很烫,但是很香很香。 拿筷子一扒拉,鸡肉就从骨头上脱出来,不用想就知道这肉有多好吃,但他们还不能先吃,没有自己吃完了再给人家送去的道理,这不太合礼数。 虽说以前他们干过一次,但那时他们本来并没有打算送人吃。 他们将鸡肉撕出了一大半,分成三份,一份给香儿香姨,一份给张丫头跟张嫂,另外一份给李大丫家。 分完回来看着少了一大半的肉,傅言深说以后不分了,让他们自己烹去! 闵希道:“那我们也不要他们的?” 他就这么一说,意在调侃傅言深,结果傅言深说:“我们也不要他们的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你煮!你不说了吗?鸡汤还没我炖的好喝!” 闵希迟疑了好久,迟迟不敢答应,毕竟那个芋头酿是真的好惊喜。 闵希道:“邻里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看张二嫂这不是也给我们送来了芋头酿,多好吃啊!” 傅言深张了张嘴,最后说:“行吧行吧。” 他们俩吃的都挺多,一只叫花鸡都不怎么够他们吃的,实在是太美味了,吃了还想再吃,也难怪傅言深都不愿意分出去。 闵希心想下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做两只叫花鸡! 对他们吃剩的骨头,猫猫狗狗可开心了,特别是狗狗咔嚓咔嚓的啃得非常起劲。 闵希摸摸它们的头,洗了手脚便去歇息了。 …… 闵希从来未曾试过如此情况,他醒来的时候竟然不见夫君。 搞得他有些慌了,正要出门,然而才推开院子门,就看到了夫君。 傅言深背着竹篓拿着菜刀,满头是汗地回来了。 闵希奇怪道:“你去哪里了?” 一边说一边掏出手帕给他擦汗。 傅言深看到他远远就笑,到了近前,拉着他的手,微微俯身给夫郎擦汗,爽朗笑道:“这么早就起来了,我还以为我回来之后你才会醒呢。” 闵希脸稍红,轻轻推了他一把嗔道:“我啥时候不是这般早起,都是你害的我起不来!” “嗯嗯。”傅言深到拉着夫郎回去了,闵希道:“你到底去做甚了,看你满头大汗的样子!” 傅言深道:“去砍了些柴。” “哦。” 这日已是七月十二,要开始为过节准备了,他们吃过饭后提着昨夜浸泡糯米的木桶,也要去排队磨磨。 得去早些才行,今晚之前就要将小吃食做出来。 这边过节当日一般都是松松闲闲的,没事做,但过节之前都是大忙。 他们提糯米桶去的时候,许多人在那里排队,很是热闹。 傅家祠堂前方有一棵榕树,下面许多台阶,很多人就坐在那里聊天,孩子们也在那里玩耍。 闵希算是发现了,这边特喜欢种榕树,进他们家路口那边有一棵老榕树,这里也有一棵老榕树,这些榕树估约都有百年了。 在这边忙碌的都是妇人跟夫郎,至于男人们,则都在地里忙活着,又或者出去找工。 也就独他家带了个男人去磨磨。 闵希不甚好意思放了桶在那边排队就先行回家了,可以估摸着大概的时间再过去。 就算过了也没关系,后面的会先行补上,然后你的桶稍微往后推一些,等到你来随时进去便是。 这里人来人往,好在他们的桶上面盖了桶盖,倒也没关系。 闵希跟着夫君回家,要想进后山,两人都背了竹篓,提着柴刀。 经过正屋时,香儿也想去。 她身体虽然还没好利索,但实在好动,根本在家里闲不下来。 闵希刚想说好啊,回头只见一道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话又收了回去,笑说:“你去找丫头玩吧。” 香儿有些没劲儿道:“张丫头李大妹她们日日都在刺绣!” 闵希叹息一声,给了她一些钱两:“那你可以到村口去买些吃食。” 香儿一直摇头:“不了不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多无聊呀!” 闵希小声提点她:“这个时候你再去找她们,一定会去的!” 香儿双眸一亮,赶紧呼朋唤友去了。 闵希跟着傅言深去了后屋。 举目一看,这里竟然被人收拾过了,几口破烂的棺材已经不见了 空出来了一片地,残留一片漆黑的灰烬,是被烧过了。 闵希看向傅言深,傅言深笑道:“我早晨来收拾的时候烧的。” 闵希笑了笑,两人一起行动,先将那些带刺的野树放倒,这树比他们院外的那些长得还要高,很多趴地的杂草杂树,虫虫蚁蚁特别多。 闵希都不敢穿木屐了,浑身裹得严严实实。 傅言深亦如是。 傅言深是个汉子,力气大,不一会就砍倒了好几棵粗壮的刺树,将它们的刺刮掉,拖到阳光下晒着。 等晒干了些再砍断,用来当柴火。 闵希如今干农活越发娴熟,拿着新买的柴刀,几下就将树给砍断了,夫夫俩忙碌着,很快砍了一大片树,空了一大片地。 距离房屋近的地方树木太多就有一个坏处,那便是虫蛇多。 闵希还在门外见过蛇的,着实吓人。 听村民说得更恐怖些,有在床底下见到蛇的! 他们家的前方就有一个大竹林,前后左右都是荒芜之地,最怕蛇入屋了。 此次清理就清出了几条蛇,不是所有的蛇都很值钱,而且他们现在也不缺这一分钱。看到蛇,闵希拿着个木棍勾着它将它们丢远了。 都说蛇是非常记仇的东西,闵希在这里听到了许多传说。 譬如,看到蛇一定要远远避开它,谁家那个祖先以前进山看到蛇没有避开,用锄头把它锄了一下,将它上半身跟下半身截断。 过了几个月之后,祖先夜里睡觉闻到有嘶嘶声,起来一看,一条蛇在他的蚊帐上摇头摆尾,拼命的挣扎要钻进来咬他。还好时被他砍断断口结了疤太大,钻不进来,不然他就被咬死掉了! 其实这个故事有许多漏洞,但是他们说了,讲古不要驳古。 这是一句土话,就是说人家给讲故事的时候,就不要乱挖人家里面的漏洞,不然谁都没有故事听。 这个故事就是告诉人,蛇不要乱惹。 他们许多人还说,卖蛇的折寿。 闵希猜应该是上得山多终遇虎的意思,每日捉蛇就容易碰到毒蛇被毒蛇咬。 其实还是挺有道理的。 这边人就不太上山。 他们又清理了会儿。 没多久,张二嫂过来了:“你们在这边呢,正好我们也要来砍些柴草了。” 傅言深擦了一把汗,提起自己的背篓拉过夫郎:“那好,你们砍吧,我们也要回去歇息了。” 说着拉着自己的夫郎就走。 闵希有些好笑,但也刚好是累了,告辞张二嫂这便回家。 回了去,闵希这才想起自己的糯米,赶紧拉着夫君去磨糯米。 去到的时候,人家正提着他们的糯米去磨。 闵希赶紧过去,提起自己的糯米,接过扶磨开始磨。 磨糯米还是挺有意思的,当然主要是他们磨的不多。 不过也有五斤,男人力气就是大,没多久就磨完了。 糯米装了水更加重了。 提回去之后要用布袋裹着将水压出来,要压整整一个晚上,到次日才能做好吃的。 中午做饭吃的是昨日买的牛肉,昨日连饭都没吃,更何况是牛肉。 两人一闲起来就特别喜欢煮饭,傅言深在院中生火,两人一起烤肉。 不光是牛肉切来烤,连青菜玉米也放来烤一下。 只要把空着过后烤着吃,还是挺香的。 只是青菜烤着容易焦,他们在上面抹了油,不过后面发现有火还是容易焦。 他们只能学着熏叫花鸡的时候,将火灭了,用碳来烤熟。 但是一直拿着又有些累,闵希道:“要是有什么东西帮忙垫一下手就好了。” 傅言深道:“晚些我们去订铁锅时,顺便订一个铁网。” 铁不怕火烧,闵希道:“好呀。” 像他们经常烤着肉吃的,确实需要一个铁网。 烤了多次肉,对于牛肉,他们已经知道该如何烤了。 牛肉本身就很劲道,若是烤的过老就很难嚼。 这倒不是什么可怕的,唯一恐怖的是汤汁流失之后,实在有些干柴。 但是烤出来的肉味真是香。 还好,他们也不甚怕肉柴,两人都吃得很香。 吃完饭之后夫夫俩睡了个觉,醒来之时,浑身都舒畅,这种日子让闵希觉得舒服。 又赖一会床才起来的,准备一番,又打算去砍柴。 有些意外,张二嫂还在,不光是张二嫂在,还有李二嫂以及其他的村民。 清理得还挺好的,差不多都清理完了。 傅言深当时就想拉着闵希回去了。 哪有这种道理的,闵希将夫君拉着过去道:“你们没回去休息吗?” 张二嫂笑道:“这不是回去休息过了,又来了么。” 闵希只能夸他们勤快。 两拨人默默无语的清理着这一片荒地。 跟闵希一起可以干许久的傅言深,很快就累了。 几次悄悄偷懒去看闵希。 一群妇人夫郎说说笑笑的,闵希看傅言深这么一个大男人在这也是尴尬,索性说:“我们还有些事要忙。” 就拉着傅言深离开了。 闵希跟着傅言深到铁匠铺子订了个做浴桶用的大铁锅,给了二十五两银子,刚到手的三十两银子,一下子就没了一大块,闵希不得不感慨他们用钱之快。 之后两人进了县城,在街上遇到了小香儿张丫头跟李大妹还有其余几个小姑娘,还带着她们自己的手帕在那里叫卖,前方放着一个小桌子,每个人也手里提着篮子,别说还挺有模有样的。 闵希拉着傅言深走过去。 姑娘们一看到他们,羞得满脸通红,还想逃跑。 闵希笑道:“跑什么呢,这不是做的挺好的吗,卖出去几个了?” 姑娘们打闹嬉笑着说卖出去了几个。 闵希道:“卖多少钱?” 她们不太好意思卖贵,就跟卖给货郎的价格一样,闵希摇头:“这样可不行哦,一定要比卖给货郎的价格更高一些。” 姑娘们一听还能卖的更高,都十分开心。 姑娘们相视一眼,突然有一个想法:“那我们可以一直支摊子卖!” 闵希笑道:“我们不光可以支摊子卖,还可以开个铺子卖!” 姑娘们一听更开心了。 闵希笑道:“走吧,我们去看一下铺租如何。” 几个人跟着她们的希哥哥一起去看铺子了。 不问不知道,一问才知铺面是真的贵,还不是中心地带的铺面就已经一二两银子了。 位置好一些,直接四两开上,还不是大铺面。 至于那些大铺面,他们简直想都不敢想价格。 一遍下来,他们只能咋舌,真是勤劳都不如生的好。 乡下人一个月赚一两银子,都算是家庭富足的。 如此富足的生活,竟然连人家的半个铺面都租不到。 闵希沉吟片刻:“没关系,我们也不是不能租。” 今日这些姑娘们给了他一个开拓的思维,他们应该开一个店铺,而不是天天指望着货郎上门收货,如果有一天货郎不做了,他们岂不是没了门路。 他们开了店,既可以聘请村里面的孩子看店,给他们发薪资,又可以…… 哦对了,他之前想的造纸呢,他说过要造粗纸的。 到时候看一下能不能用甘蔗的渣制纸。 现在还没有甘蔗卖,得等晚些。不过他也看到有一些孩子们捧着黄皮的甘蔗啃。 那些甘蔗还没长大,不知可不可以买一些来试一下能不能做成纸? 现在想这个还有些久远了,看着垂头丧气的姑娘们,闵希说:“不用担心,我们还是可以开个铺面的。再将铺面打造的漂亮些,不愁没有生意。届时我们在家里绣得闷了,还可以到这边来透透气,自己到街上像货郎那般沿街卖。” 其实这边很多姑娘家帮着家里卖东西,比如他们之前买的灯笼,就是姑娘家引着他们去自家的铺子。 一会儿功夫闵希就想好了,到时候以一个固定的价格收大家的绣品,如果他们想到店里自己卖的话,卖出去一个再额外给他们钱,具体情况到时再说。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到店里来卖绣品的话,赚的钱肯定要比他们自己绣少,除非实在是绣得很差。 闵希长长松了一口气,笑道:“姑娘们,我请你们吃些好吃的吧,都没跟你们在外面遇到过,既然遇上了,一起来吃个好吃的,你们想吃些什么呢?” 县城里什么都挺贵的,姑娘们一时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闵希笑道:“没关系,想吃什么就吃!” 看到好几个姑娘眼睛转向旁边的甜粥,这甜品粥实在是太贵了,她们都不敢说出口,但那甜甜的味道传入鼻里面,甜滋滋的,叫她们挪不开眼睛。 闵希笑道:“那我们去吃甜粥!” 香儿大方许多:“好呀好呀!” 毕竟她也是跟着少爷同患难过的。 她原本还想过来挽少爷的臂弯,被姑爷瞪了一眼,讪讪地又折回去了。 自从有了姑爷,她再也不能跟少爷好好说话了。 虽然夫君很不满,但闵希还是拉着他去了。 这甜粥有许多种,绿豆粥红豆粥八宝粥凉粉,许许多多。这季节暑气重,大多人都点绿豆粥。 绿豆饱满,像盛开的花朵,味道清甜,进入口腔又滑嫩又饱满。 吃了就叫人很满足。 但确实是贵,五文钱一碗,而且是那么一小碗,大家都吃的很慢,她们来县城次数不少,但很少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甜粥。 每次陪着父母出来买东西,都是只有看的份,就算是饥肠饿饿,就算是口干舌燥,也是得等回到家里吃白粥。 但她们还是喜欢出来,喜欢看这满目郎当的商品,就算是馋的流口水也喜欢看别人吃。 想象着别人的嘴就是她们的嘴,而今天她们终于吃到了。 她们吃的粥品各不一样。 有吃绿豆粥,有吃八宝粥,有吃红豆粥,还有吃其他粥的。 姑娘们分享着吃,你试一下我的,我吃一下你的,一人一碗,却尝到了好几种味道。 闵希也吃了一勺夫君碗里的,傅言深推到他跟前任他吃。 他们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贫穷的自己了,虽然刚才就花去了一大锭银两,但似乎也没有别的大开支,以后还是能存下钱的。 吃的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 闵希舔了舔残留一丝丝甜味的唇瓣,觉得还想吃,但是他没有再买,甜品多吃容易腻,还是让它永远保存那一份不满足的惊喜,这才是最好吃的。 姑娘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粥铺。 实在太好吃了,以后赚钱了,一定要天天吃! 回去一定要好好学好刺绣,像师傅跟黄师姐那样,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经过云浮软糕的时候,闵希停了下来,数了一下人头,给她们一人买了一片。 闵希是想激励一下姑娘们,让她们知道学好技术走遍天下都不怕,想吃什么吃什么! 就像现在他想买什么,傅言深没有一句说不的。 大钱还是掌握在他手里,夫君身上的只是一些小零钱。 一人分到一片云浮软糕时,姑娘们都是呆的,如此好的东西竟然会分到她们手上,简直不敢相信! 方才吃那一碗就觉得很贵了,现在竟然吃到传说中整个县城最奢侈的甜品。 既然九文钱有两片软糕,但这两片实在是很薄很薄,绝对没有那一小碗粥顶肚子! 但是云浮软糕热喷喷的拿到手之后,咬上一口,她们差一点都要哭了。 这简直不似凡间的食物! 软糕里面那一口一咬就融化的甜浆是怎么回事,不会太甜又不会太腻,外表软绵绵的,有点像发糕的味道,又完全不是,里面是炸心的,不知道炸了什么,好甜好甜,真是很好吃! 吃完东西,姑娘们愉愉快快的回家了,闵希也不许她们带回去。 盯着她们一个个吃完了,说:“你们吃完了不想要了才带回去,而不是自己还想吃就拿回去先分给别人!把你自己养好,把自己的技术练好,比什么都重要!” 第65章 第 65 章 中元节 在县城里夫夫俩并没吃饱, 还是要再煮饭,在祠堂外边的榕树下遇到了肉铺老板,大家围在一起买肉, 天色不早, 肉便宜了。 闵希也过去买了几斤排骨,给了一半香儿让她提回去。 到了东厢房,各自分道扬镳,香儿不由得再次感慨, 少爷终究不是她家少爷了! 但看着手里沉甸甸的肉, 又觉得啊,好香!还是现在的日子快活, 她蹦蹦跳跳的回去了。 傅言深炖了排骨玉米胡萝卜汤,汤汁鲜甜,肉质软烂,完全不需要再煮其他菜了, 有肉又有素。 骨头就着一点没啃完的肉, 拌了饭喂狗。 猫不太啃得动骨头,给了它们一些肉汤拌饭吃。 至于院子外围栏里的鸡, 闵希拿起鸡碗,那些鸡就咯咯咯地跑过去了,喂它们吃了饭,早早回笼睡了。 鸡一向睡得早,天未黑透就要去睡了。 喂完了狗, 也将它们赶到围栏那边去,让它们顺带照看鸡。 他们的鸡巢搞得干净,基本每日都要清理,用灶灰洒地覆盖鸡屎, 扫了堆在一处,用作肥料。 虽然他们暂时没有种田,其他人都这么教,他们也就如此学。 事实他们不需要自己动手,只要答应将鸡屎给人就大把人愿意帮他们处理,只是不是天天来处理。 这鸡屎可是就在他们家屋前,又不天天处理,岂不是天天闻着味道过日子? 这时闵希才知道自己当时想看着鸡长大的想法多么不现实。 还是要移到其他地方去养。 屋子前方的这块地还是种菜去吧,虽然种菜也要淋粪。 但闵希看许多人家院子里都有种菜,当然他们也在院子里养鸡。 只是会将菜地用围栏隔开,不让鸡飞进去。 烧了水,夫夫俩开始洗澡,又是一天过去,第二天便是七月十三中元节前夕,正是忙的时候,一大早香姨就过来敲门要糯米团去搓吃食。 , 香姨拿去了一大半就给闵希他们留了一些,让他们随便做着吃。 闵希吃过朝食就开始跟夫君搓糯米团,衣袖卷起来,细白的手臂揉在糯米团上,有说不出的好看。 闵希搓得很起劲,他少做这样的家务事,只觉得很好玩。 最后面搓出一个个小球,丢到红糖沸水里去煮,这就成了小汤圆。 一人吃了一碗都觉得万分美味,软软糯糯的很好吃。 小两口忙完又去后屋砍柴,他们去到的时候,张二嫂竟然又在,这时后屋这片荒地基本已经清理出来了。 张二嫂笑吟吟道:“我想用这块地来养些鸡。” 闵希也笑道:“好呀,我也正想把鸡挪到这边来养了。” 张二嫂说:“嗯,那我们一起挪到这边呀,我还担心这边虫蛇黄鼠狼多呢!” 他这么一说,闵希也觉得了这块地方着实不宜养鸡。 闵希道:“那便算了。” 张嫂叹息道:“嗯,不过也没事,在这里种个菜也好。” 闵希就不跟张二嫂抢地了,种菜的话可以在屋前的那一片空地种。 种两三个人吃的菜根本不需多大的地,他们自己院子前边的地都绰绰有余。 一张床那般大小的地所种的菜都能吃到他们怀疑人生,当然前提是热天,空心菜就是如此,实在是太能长了,一出太阳它就发了疯的飙。 只有秋后寒冷了它才不太长,到时就要换其他菜,菜心生菜芥菜卷心菜等等一大堆,它们都不如空心菜能长。 闵希也只是听说,如何能长他还不得知,之前说要种菜,结果菜种子都被他们吃完了。 如今再要种菜的话,只能让阿肖哥再送些菜种子过来。 他也想体验一下种菜的收获喜悦,不过他也时常在外边买青菜,价格相当便宜,一文钱的菜吃到怀疑人生,他得分给香姨还有张二嫂才能吃完。 忙完回家,香姨喊住了他们,将做好的糯米果给他们吃。 闵希提回家打开篮子才知道原来糯米还有这么多做法。 不对,应该说他也知道,只是不知道这么多东西竟然都用糯米做的! 自己完全想不出第二种做法,就跟夫君搓成汤圆团子吃,里面还是没心没馅的,夫夫二人也吃得挺开心。 而香姨做出来的糯米果五花八门,有煎得香香的,也有白白糯糯的。 闵希捏了一个白凉的糯米果子一口咬开,热乎乎的吃起来滑滑糯糯,里面流出豆沙糖浆,香香甜甜非常好吃。 不单有白糯的,还有其他颜色的,红的,黄的,青的,紫的,绿的。 也不知道香姨如何弄出这么多颜色,好吃不好吃先不提,但颜色看起来实在诱人,都可以拿出去摆盘卖了! 每次闵希给香姨钱,她都不算好意思接,给她做饭倒是殷勤,闵希想着要不等过了中元节,就把铺面开起来,然后摆一角让香姨在旁边卖糯米果。 荷包手帕绣工漂亮,糯米果颜色鲜艳就很搭。 他看到村中也有些老人家编福结,编的简单,但也好看,他以前在外祖家的时候,那些福结更加繁复好看,京城里谁家没有福结。 可以的话,他想请人好好编福结去卖,也别说是卖,就是摆在那里也好看呀! 剪纸也是可以带上的! 说到剪纸,他就有些忍不住了,以前在京城,他倒也学过剪一些字,比如简单的喜字,他是会剪的。 他家堂屋有些太白了,也可以买一些红纸回来剪些纸贴上去。 琴棋书画,他不能说样样精通,但也是都熟悉,毕竟当年也是当做大家闺秀教养的。 京城贵女,哪个不是啥都会一些,要懂得鉴赏,而不是说出来什么都不懂。 闵希又拉着夫君就去了县城,买了红纸红绳,再买了几把剪刀。 剪刀还挺贵,一把五十文,但一看就结实锋利,他们买了四把。 又买了一堆红纸回去了。 出到郊外,路边嘎嘎嘎的一片鸭叫,中元节少有卖鸡的,大多都是卖鸭,一只只鸭子又肥又沉的,一见有人来,卖鸭的农户热情的打招呼:“要不要带一只返去?” 大多数人是买不起一只的,也有的农户支了个案板又杀又宰的,把鸭分开两半,又或者分成四半来卖。 闵希盘算了一会,今日明日都要吃呀,得买两只才行。 又买了两只鸭。 他们买的这家鸭子漂亮,但这农户不宰鸭。 闵希笑问农户鸭肉怎么做。 那农户笑呵呵道:“怎么做?想怎么做都怎么做,有用酒做的也有直接炖炒的,好吃的很!谁说鸭肉不好吃?鸭肉好吃,好吃的!肉质比鸡肉还是要醇厚一点,味道浓艳许多。做的好吃的话,鸭肉肯定比鸡肉好吃,只是鸭肉骚,做的好吃的人少,到时候啊,你回家好好炒一下,放些紫苏下去闷好吃的很!” 说着就把一大把紫苏塞给闵希,再次重复道:“到时候放到肉里面好吃的很!” 他不停的说好吃。闵希笑着说:“谢谢呀。” 旁边的支案宰鸭的农户笑呵呵地跟他们说可以帮他们宰鸭。 免费不用钱,闵希稍微奇怪:“这么好?” 他原还担心会被勒索,结果对方说:“鸭毛就归我们,其它包括鸭肠鸭心,我们都不会贪,除非你们不要。” 闵希说:“那我们都要呢?” 对方笑说:“那就要呗,都给你们装好,让你们好好带回去,把鸭子给你们宰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闵希同意了,先宰了一只,果然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又宰另外一只,也是漂漂亮亮的,闵希松了一口气,高高兴兴的提着两只鸭回去。 路上还问傅言深道:“为什么他们愿意免费给我们宰鸭呀?” 傅言深道:“鸭毛贵呀。” 闵希感叹一声:“原是如此。” 村子的路上可以看到鲜艳的鸡毛,但是从来没见雪白的鸭毛。 不过省的他们动手也是开心的。 喜气洋洋的回到家,闵希想起自己不是说要造纸吗! 又傻了,他又忘记了。 只能跟夫君说,希望夫君能帮他记住。 鸭比鸡要大,一只鸭他们夫夫俩估计吃不完,闵希想分一半出去,分给香姨跟张二嫂她们。 鸭肉便宜,但是鸭子很重,一只鸭也要四十多文。 半边鸭就有四五斤,张嫂根本吃不了这么多,但还是给了他们一半的钱二十文。 丫头提着半只鸭子,喜气洋洋的,以前想都不敢想吃这么多钱的肉。 而现在他们也可以眼不眨心不跳的张口买二十文钱的肉了。 早知道出来生活过得如此舒坦,哪里还会在那里受气呢。 香姨心疼道:“要什么他人帮宰呀,下次直接买活的回来,我来宰,这鸭毛可值钱的,保暖的很!” 闵希只能说:“嗯嗯嗯,好的好的。” 香姨说:“到时候鸭毛囤多了,也可以绣个暖融融的围巾手套,多好呀!” 闵希又说:“嗯嗯嗯,好的好的。” 心里不由好笑,其实他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了两次鸭肉,那得存到何年何月。 剪纸搬到正屋这边跟着相姨香儿剪,刚好张二嫂跟张丫头都在,这下子剪刀就不够了。 香姨是在大户人家里做过的,还能成为闵希贴身嬷嬷,也是有自己的本事,会做吃食也会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不光香姨能剪出漂亮的剪纸,连张二嫂也能露两手,就是剪的普通了些。 不过还是让闵希充满了信心,越发觉得这店铺可以开起来了。 只要卖的东西多,总能赚回本! 单单只是卖绣品的话,他们或许还没有这么多绣品卖。 但是又不能大杂烩乱卖,只要都卖些精致昂贵的东西,应该就还挺不错,比如说他夫君的书本也是可以写几本放在那里卖,不知道能不能卖出钱。 到时候他的雕版回来了,也可以印刷几本书卖。 哦,他不是要造粗纸吗,到时候孩子们在粗纸上写的字也可以卖!卖便宜一些,让其余村子的孩子也能学到字。 读书写字是奢侈,跟荷包混着卖倒也无伤大雅。 反正他们的荷包也是有便宜的,有贵的。 闵希自己好好刺绣的话,一个月也能有个六两银子,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店铺。 越想他越是兴奋,不管了,等过了中元节,店铺一定要开起来! 不过选好地方的话还是有点难,至少也要七两银子呢。 那样的话,他就有点养不起了。 不过也是可以选比好地方稍微偏一点点的地方,他给自己打了个气。 拿黄志丽的钱,闵希是不甚手软的,黄志丽一个月也能给他一到三两银子,但他也不能太指望着黄志丽,人家有时候想要休息呢。 实在不行他到时候就勤快些。 闵希拿着红纸回去。 夫夫俩剪了个双喜贴在堂屋的正中,漂漂亮亮的,惹眼又好看。 到时再剪些别的贴纸就更好看了。 贴完之后,他们突然想起一件事,现在过的是中元节! 人家都在买纸元宝白蜡烛,和他们在这里剪红艳艳的纸。 那也没有关系啦,天色不早了,夫夫俩一起做饭。 傅言深先煮了饭,鸭下水跟头脚以及所有他们不吃的,都用一口小土锅炖着,熟了给猫猫狗狗吃。 这口小土锅是他们特意买来给猫猫狗狗炖肉吃的。 闵希刚放排骨玉米胡萝卜炖排骨汤。 这汤很简单,就将排骨玉米胡萝卜洗干净,切了块丢到锅里放水直接炖便是了。 复杂的汤,闵希可不会做。 做完之后,闵希坐在小凳子上支着脑袋看夫君处理鸭肉。 鸭肉着实是比较骚一些的,傅言深切成块之后,又好好的洗了一把,将血水倒掉,热锅下油,切了姜片放在锅里爆香,将鸭肉倒进去不断的翻炒,将表面炒至金黄,快出锅时倒一些烧酒,再翻炒片刻,鸭肉装盘,炒出来的油水一并不要。 铁锅重新洗过,重新热锅放入姜爆香,将盘里的鸭肉全部倒进去,依然是只倒鸭肉,而不要汤汁,继续翻炒炒到闻到鸭肉的香味,开始往里面放调料,放盐提味,放酱油与些微糖提鲜。 翻炒到入味,这时就可以加入热水,放入紫苏,翻炒片刻盖上盖子小火焖个一柱香时间。 等到鸭肉煮熟的时候,饭与汤都熟了。 尚未开锅就闻到了香香的紫苏味道。 傅言深打开锅,香香的鸭肉味道扑鼻而来,他翻炒了几下,将鸭肉起盘。 闵希早就给两人的碗里都打了汤,小的碗里打了饭。 刚落桌的鸭肉冒着腾腾香气,闵希闻了闻,真是好香呀,赶紧拿起筷子夹了一口。 不老不柴,也没有酒味更不会觉得甜,只是觉得很鲜,很好吃。 鸭肉的味道十分浓郁,第一口的感觉确实比鸡肉的味道要更香浓些。 唯一的缺点是没有鸡肉那般容易脱骨,啃骨头的话确实还是有些难啃的,但是滋味真比鸡肉好吃太多了! 也难怪烧鸭比烧鸡更受欢迎。 闵希被惊艳到了,他又夹了一点紫苏吃,双眼直接亮起来。紫苏浸泡了鸭肉肉汁,夹杂着紫苏独特的清香口感,吃起来真是鲜香不腻! 闵希又忍不住赞夫君了:“夫君真是煮什么都好吃,明天还要吃!” 说着,他把一片紫苏夹到傅言深碗里:“夫君快尝尝,这个更好吃!” 傅言深就着他送过来的筷子,尝了一口,不由得也点头。 夫夫俩很快就将紫苏吃完了,没多久又将鸭肉光了盘,两人皆是意犹未尽,喝了几碗汤,闵希实在有些吃不下排骨了。 这时,他们听到了敲门声,是从正房那边的走廊传过来的,不用想,肯定是香姨找他们。 傅言深正啃着排骨,闻言微微皱眉,闵希笑道:“我去开门吧。” 他一回头,果然夫君也跟着出来了,不由得好笑。 香姨端着一碗醉鸭跟他说:“哎呀,你们已经吃饭了呀,我们才煮好呢!” 闵希笑道:“我们都吃饱啦,吃不下了。” 香姨嗔道:“吃不下也得尝尝这醉鸭!” 傅言深转身回去拿了个筷子夹了一口给夫郎尝,然后自己又夹了一块尝。 夫夫俩对视一眼,傅言深静静的看着闵希,等他发表意见。 闵希认真的吃完,许是方才已经吃完了一碟鸭肉,现在觉得没那么好吃了,而且香姨煮的鸭肉充斥着酒味,都有点盖住了鸭肉的味道了,他才吃了一块,脸蛋就开始发烫。 他只能说:“我们吃饱了,真是吃不了的,香姨你们多吃一点吧。” 香姨一看这么一大盘肉,十分苦恼:“哪里吃得完哟?” 闵希笑道:“可以给李二嫂家送去,他们家可以吃的。” 香姨道:“好吧。” 闵希又回去端了盘排骨汤给香姨,让她回去喝。 香姨道:“昨天的排骨我们也还没吃完呢,以后不用给我们买这么多肉了,你们自己吃就是,我们哪里吃得完这么多肉呀?” 闵希笑道:“给你钱你也不要,只能多给你买肉了,不然我给你钱,以后你自己买肉吧。” 香姨老脸一红,说:“老奴怎么好意思要少爷的钱?” 闵希严肃道:“香姨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就把你当做自家人,我母亲死后,就你们对我最好了。” “我呀只盼你们好好的,我才有个靠山!” …… 好不容易劝香姨拿了钱,闵希松了一口气,跟夫君对视一眼,都是放松一笑。 门关了,傅言深突然将闵希抱起,在他脸庞上亲了一口,低声说:“夫郎该洗澡了。” 闵希闭上眼睛,有些认命了。 …… 转眼过了一夜,今日正是中元时,许是鬼节的缘故,天亮了也灰蒙蒙的。 闵希道:“今天不会下雨吧?” 傅言深看了看天:“应该不会。” 闵希道:“听说晚上城里会有社火,我还想想去看看呢!” 傅言深道:“没关系,下雨我们也可以去看看。” 这边雨多,还好他们买了油伞。 不过他们的油伞是红的,灯笼也有些红,在中元节这天,撑着大红伞提着大红灯笼出去,似乎有一点点渗人。 今日并没有下雨,到了晌午太阳就大了,闵希跟夫君又去了趟后山摘些稔子茅梅来吃。 听张二嫂说还有许多人用捻子来泡酒呢,虽然之前卖稔子的时候也听人说过,但以为是少数。 原来大家都是喜欢泡酒来喝。 闵希也打算多摘一些,到时候泡个酒试试,不过他不太能喝酒。 倒是傅言深,听说要泡酒的时候眸光亮了亮。 他是真的想用来泡酒,夫郎不甚能喝酒,但总会给他特别的惊喜。 反正今日闲也是闲,他们就多摘了些。 都说过节大家都会待在家里,闵希倒想知道今天到街上卖山货好不好卖。 他们摘了许多皂珠。 至于茅莓跟捻子,他想用来泡酒。 夫夫俩忙到晌午才回去,虽说卖山货赚钱不多,但每每看到收获满满的背篓,就很有成就感。 回到家他们也不打算在家里吃饭了,直接去县城。 闵希觉得今日这么多人,商品肯定好卖,有多少卖多少,他甚至打算卖贵一点。 如此想着他顺便去招呼香儿,大家一起摆摊有个伴儿,结果一去正屋,香姨跟张二嫂在那里边聊天边干活,笑道:“他们早就已经到县城了,之前到你那边喊你,终于见着人,他们就一起去了。” 原来小妮子们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 闵希跟夫君各背着大半篓子的皂珠进城,肚子正饿,原还想先去吃饭,没走几步,又看到了村里面的丫头,一看到他们赶紧笑着跑去喊其她姐妹,没多久大家呼啦啦的都过来了。 香儿笑道:“我就说了,少爷进城一定会来找我们!” 闵希跟她们笑谈了片刻,跟夫君将背篓放在这里,两人先去吃饭,实在是饿了。 香儿笑道:“少爷让我来帮你们卖吧。” 闵希笑道:“都可以。” 两人实在是饥肠辘辘了,随便在路边点了盅牛肉粉。 他们也确实对牛肉粉情有独钟。 汤汁鲜美,冒着腾腾热气闻着那清香的味道,看着那清澈的汤底,就很开胃,不管怎么吃都不腻,他们买了挺大的一碗,二十文钱一碗,比闵希的脸还要大。 第66章 第 66 章 开铺 店小二看闵希这瘦瘦小小的一个哥儿忍不住笑道:“你能吃得完?” 漂亮的小哥儿脸颊微霞, 店小二就被对面的男子狠狠地瞪了一眼:“与你何关?” 店小二尴尬道:“我就随口问问。” 那凶狠的男子说:“话不要这么多!” 店小二讪讪的下去了。 闵希将筷子递给夫君,忍不住笑:“谢谢夫君帮我说话!” 傅言深笑了,两人开开心心的吃着一大碗的牛肉粉。 吃完之后, 闵希觉得牛肉汤粉也不是不可以加进他的铺里面。 真的好撑好撑, 但是他连最后一点汁水都不愿意剩。 不过他还是分了许多粉给夫君,碗实在是太大了,他吃不完。 等喝完最后一点汤水,他支着脑袋看着夫君, 这个男人高高瘦瘦的, 看着文质彬彬,虽然脱了衣服很健壮, 但吃得确实很多,跟他以往见过的读书人都大不相同。 吃饱喝足,闵希才跟傅言深去看他们的山货。 今日逛街的人实在太多了,大家都围在那里说:“今日的皂珠怎么卖贵了?我记得之前有一对好看的夫夫还卖一文钱三把的, 今日怎么是一文钱两把这么贵?” 闵希看那好像是就是在他们摊子前买过皂珠的妇人, 立刻拉着夫君不敢过去了。 没错,就是他们卖的, 就是他们卖贵了! 姑娘们没有遇到过此种情况,一个个急得抓耳挠腮,倒是小香儿大户人家出来的,还是见过点世面,笑嘻嘻道:“嫂子呀, 这那山上新鲜摘下来的,最近天气也逐渐要凉起来了,再过些日子你想买都没得买了。” “你这丫头真会说大话,现在才七月, 天天气好的很,哪里就这么快,没得买了?” 香儿嘻嘻哈哈笑着就过去了,要买的还是买嫌贵的,买不起的还是不买。 闵希看了两眼就退了回去,跟夫君在街上乱逛,今日多了许多卖纸元宝白蜡烛的。 傅言深原本想去书店看看,闵希没敢去,他有些担心傅言深之前写的那三十本书卖不出去,掌柜的来找他们算账。 他把夫君拉走了,有些无聊的四处乱逛,来到了县衙外张贴榜文的墙壁前。 看着上面中秀才的名单,闵希不由得唏嘘,看到最后一名时,闵希愣愣的眨了眨眼睛,最后一名竟然被划掉了! 那个名字被打了个大大的红叉,旁边用红字写着贿赂考官,考场舞弊。 触目惊心,可以想象这个人估计已经完了。 闵希奇道:“这会有后补的吗?” 傅言深看着那被划掉的名字,皱着眉头。 他们县城有二十个秀才名额,肯定得有人补上去吧? 不过下个月初就要开始会试了,只剩半个月,就算真补上去,估计也与此次考试无缘了。 罢了,他现在日子过得还挺好,也不急着考试。 不过他还是得跟夫郎卖一下惨,小声喊夫郎。 闵希赶紧从人群中出来,安抚夫君受伤的心:“没事的,我们今年不中,以后还可以再考!” 傅言深小声道:“我说嘛,我怎么会考不上?” 闵希可没这么大的胆子,敢夸下海口说补上去的那名就一定是夫君,只能点头说:“嗯嗯嗯,好了好了,夫君这么厉害,怎么会考不上呢?将来肯定可以考上的!” “嗯,”傅言深突然道:“我给你考个状元!” 闵希的心脏瞬间提起来,终于终于,他夫君还是跟他说这种话了! 他赶紧摆手:“不必了不必了!你考中秀才,我就很开心了,如果你能考中举人,我更开心,你中进士,那我是非常非常开心,不一定要状元!” 为什么说探花都是俊美的男子呢。 科举里面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黑幕! 殿试再公平公正,那也是皇帝自己选出来的。 如果那一届京中有皇帝熟识的名门子弟一同考取,那状元绝对落不到他身上。 皇帝也得给世家大族点面子吧。 兜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皂珠都卖完了。 也亏得今日人多。 香儿将钱给他们,总共也就二十来文。 这一分钱赚得着实不容易。 他们也去买了些元宝蜡烛,这就打算回去了。 走到村口,闻到很香的卤味摊子,这个家卤味向来很多人在排队,闻着也着实是香。 闵希还想买些烧鸭来吃,结果已经卖完了,看不少人在买叉烧,闵希也跟着买了一条肥瘦相间的叉烧,闻起来有点糖蜜的味道,香香的,老板还给配了料汁,那料汁看着就好看,闵希闻到了酸酸甜甜的味道,还有一点辣味。 到了家门口,猫猫狗狗都围上来,鸡也咯咯咯直叫。 叉烧放锅里稍微热一下,倒了汤汁,出锅时香味扑鼻,肥瘦相间的叉烧不柴不腻,吃起来实在很香。 傅言深又炒了一碟紫苏鸭肉,紫苏裹着鸭肉,味道依然惊艳。 另外,香姨还端了锅老鸭汤过来,汤汁奶白,喝一口味美清润,好喝至极,身体都暖洋洋了。 可惜没买到烧鸭,不然就是全鸭宴了,不过叉烧还是很不错的。 家里的人天天吃肉,狗子都养得胖嘟嘟的,连几只小猫也是肥嘟嘟的,比刚来家里瘦巴巴的样子好看多了。 入夜吃过饭之后,听说少爷姑爷要到县里去,香儿跟张丫头她们都想去,还想拉上了李大妹她们,闵希挽着夫君的手出门,提着灯笼出门了。 一出门闵希立刻就被吓了一跳,路口的那棵榕树下,竟然罢着一套大红衣服跟一双红色绣花鞋,旁边烧着许多的元宝蜡烛还插着香,一口青瓷碗上面满满一碗饭,一双未曾用过的筷子,纸元宝也撒了满地,三根香还没有燃尽,冒着袅袅青烟。 这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下来了,榕树遮天蔽日,更显幽暗,乍一看过去,不是人间更像鬼镜。 两个小姑娘都远远的不敢往这边走,甚至都踩到草路里去了。 闵希也是害怕:“怎么会有这个在这里?” 傅言深道:“没事的,这只是普通的衣服。” 闵希轻轻的揪住了夫君的衣角,小声说:“虽说如此,看着也是吓人的。” 这是已经傍晚路上,路上跟以往明显不同,路的两边烧了元宝蜡烛,插着香还放青花瓷碗,还有酒杯倒酒的,纸元宝撒的满地。 家家户户都关门了,也没有光,死寂死寂的。 还好有月光,寂冷的月光照亮了村中孤寂的路,但很阴森诡绝,特别适合传说中的鬼路。 他们要去喊其他家的姑娘出来,张丫头在李家喊李大妹出来,李二嫂原本是不想的,但是看到闵希也站在院子门口,唉地叹息一声:“去吧去吧,回来跨跨个火盘就是了。” 闵希觉得好笑,回头跟傅言深说:“还要跨火盘呀?” 傅言深笑笑:“嗯。” 李家小孩都出来了,热热闹闹地各家敲门,一下子呼啦啦的叫了许多人。 在一个院子前等待的时候,闵希见夫君若有所思,问道:“夫君在想什么呢?” 傅言深道:“夫郎,我回去拿些东西,一会就过来,你们先去叫着人。” 闵希道:“好吧,那你快点回来。” 他夫君大步离开了。 没多久,傅言深就回来了,肩上多了一个包裹,闵希奇怪道:“这是什么?” 他笑笑:“没啥,就拿个东西。” 闵希哦哦两声,傅言深拉着他跟着一群小孩子到县城去了,人群中当然也有一些年轻人。 大街上的灯少了许多,就店里面零星点着灯笼,外面都没有挂灯。 街上一片漆黑,不复往日人来人往的热闹,但也有一种不一样的热闹。 还有人带着奇形怪状的鬼面具,不时出来吓个人。 刺激又热闹,闵希被吓了几次之后就不觉得恐怖了,反而觉得相当好玩。 大街上还有表演杂技,越看越好,神奇又好看又刺激。 闵希看得正入神,傅言深扯了扯他衣袖道:“夫郎,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很快回来,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好啊!” 没等到夫君回来,闵希就遇上了讨厌的人。 那是许久没看到的许夫郎跟吉哥儿,看到闵希,说话阴阳怪气的:“哟,看看谁呀哟,原来这就是我们家出来的大少爷呀,啧啧啧,穿的这般寒酸样,这也敢称是大少爷,也不怕笑掉大牙!哈哈哈哈哈,亏你也敢说自己是从京城出来的!” 闵希站在那里盈盈而笑,只当没听到他们说的话,还背过面去继续看喷火表演。 听狗吠还不如看鬼怪表演。 香儿哼道:“你们真是没事干闲到慌,整日像苍蝇那样围着我们。你们不觉得无聊,我都为你们觉得无聊,你们这种不要脸的人,将来定像我阿娘说的要下地狱!” 以前香儿还不敢如此跟他们说话,这是越发胆子大了。 闵希笑道:“骂得好!” 许夫郎不敢打闵希一身火气没处撒,就指着香儿打:“贱丫头轮到你跟我们说话了吗?”说着一掌就要挥过来。 闵希握住了他挥过来的手,眸光森寒:“她是我的人,你们谁敢碰她试试!” 香儿得意道:“少爷说了,我不是奴才,我是少爷的家人!” 许夫郎哼道:“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自甘堕落的人,居然敢跟几个奴才自称是家人!” 恰好看到傅言深回来了,闵希跟香儿道:“香儿,别理他们,听狗吠有什么好听的?” 说着笑起来,看着夫君迎上去,开开心心地挽住男人的手。 傅言深看了眼他身后:“怎么了?” 闵希冲他笑笑:“没事!” 身后,许夫郎还在喊:“别得意,迟早有你们哭着求我们的一天!” 等他们彻底消失,许夫郎不满道:“你那死鬼父亲是怎么回事?都去郡府这么久了,怎么也跟那些个刁奴一样,一去一个不回来?” 这些日子他们都派了好几个奴隶上郡府了,没有一个回来的,闵老爷不得不亲自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去了也没能回来。 闵希掉头就把这件事忘光了,几个人一起买了炸酱饼,热乎乎香喷喷,一口下去嘎嘣脆,嘎嘎好吃。 又买了糖葫芦,山楂的糖葫芦闵希吃太多了,都有些吃腻了,他就挑了个与众不同的葡萄糖葫芦。 这边的土生葡萄闵希也是吃过的,酸酸的,能掉牙齿,不过成熟后倒是挺甜的,小小一颗。 葡萄穿了一大串,外面裹着糖浆尚不知酸甜,闵希跃跃欲试的尝了一口。 然后就不说话了。 傅言深道:“如何?” 闵希还是没说话,就眼睛眨巴眨巴的,傅言深拿过来自己咬了一口。 味道意外的不错,糖葡萄还是甜中有一点酸,很好吃。 傅言深又买了许多吃食,都一并分给孩子们吃了。 对孩子们来说,没有比跟希哥哥们逛街更开心的事情了。 小孩子玩的可疯了,整天在村里县城里乱逛乱跑,他们的父母在地里干活很晚才回来。 根本不用担心他们在这里的安全。 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通知一个,大家一伙就回去了。 路上同行的人渐渐变少,走到路口的时候跟李大妹他们分开,就只剩下四个人了。 到了榕树下,闵希道:“奇了怪了,那套红衣裳跟鞋子怎么就没有了?” 傅言深轻咳一声,道:“是呀,好奇怪!” 闵希眨眨眼睛,看看夫君原本胀胀鼓鼓的包裹此刻已经松瘪下来,忍不住笑了笑。 中元节眨眼过去了,翌日清晨,大家一大早就聚到了正屋那边。 闵希起得早,带大家认了些字,对姑娘们遇到的问题,稍作回答就开始带着不学刺绣的孩子们准备伐木造纸。 带着一群孩子到路边砍甘蔗,已经跟人说好了,整遍田甘蔗都买下。 黄皮甘蔗小小一棵,皮特别硬,但是很甜。 闵希之前有看到人做腐竹的,就是将豆子磨成浆,然后煮之,上面结膜,取之晾干便是腐竹。 那腐竹皱皱巴巴的,造纸肯定不能直接捞起来晾干。 他们可做纱网装纸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将甘蔗搬回去,大家都放下手中活计,开始啃甘蔗。 这边物产丰富,糖虽贵,普通人不怎么能吃到,但甘蔗是不少吃的,特别是小孩子们,一个个“牙尖嘴利”啃甘蔗啃的贼快。 大家松闲下来聊天,一片欢声笑语,多希望能将纸做好。 甘蔗皮就不要了,用去当柴火,蔗渣留下放在一堆,到时开始造纸。 如何将甘蔗渣磨成浆,这一点闵希就费尽了心思,放水到石磨里面磨,把石磨都堵住了,也没磨出来。 傅言深到书店翻阅古籍,完全没有! 或许是他们这里太偏僻,又或许是技术太值钱了,根本没人将自己的技术分享出去。 他们甚至往甘蔗渣里放入鸡蛋清搅拌。 往里面倒油盐酱醋。 往里面丢菜,丢水果,丢柠檬,丢辣椒。 甚至丢喝剩的茶叶。 他们已经进化到可以泡茶叶喝了,很有些小钱。 将甘蔗渣不断的捶打成酱,又将它们放在沸水里面煮。 …… 折腾了许久,那是备受折磨的甘蔗渣! 什么东西都丢进去了,吃的、不能吃的,最后还丢了用过的石灰粉。 大家啃甘蔗啃得嘴都要歪了。 大人们已经不行,还有小孩子在**。 过了几天,闵希终于将几张粗糙的纸晒出来了,颜色却不甚乐观,脏兮兮的。 大家都十分开心,终于造出来了! 因为往里面加的东西太多了,闵希道:“从今日开始,我们一样一样试,看到底是哪一个东西起了作用!” 于是大家分工合作,连手中的针绣活都不做了。 有人领了黄瓜,有人领了茄子,有人领了西红柿,有人领了石灰石,有人领了竹子…… 还有喝剩的茶叶等等,之前丢进过去的东西全部分开来试验。 之前加的东西太杂,这一次他们加大了剂量。 不过那些贵的东西还是被闵希划掉了,比如说鸡蛋清、油盐酱醋,这都有些太贵了。 大家分工合作,其力断金,没多久结果出来了。 有蔬菜也有水果、石灰石与茶叶都可以将甘蔗渣软化成浆制成纸。 这时候做出来的是黄色的纸,等中元节那天洒在路上的元宝纸差不多,又黄又粗糙! 这个先不提,唯一一点是嘴啃甘蔗,实在是太费嘴了。 才不过几日,小孩也扛不住了,一看到这甘蔗就直摇头。 他们甚至搬到县城里便宜卖,一文钱一家人任吃任挑,但是要他们直接在那里吃完,不可以带回去。 大人啃了一根嘴就累了,张着嘴在那里怀疑人生。 “甜是甜,但实在是太硬了呀!” 老人直接啃不动。 闵希只能另寻他法,比如像磨磨一样,再定一套专门用来磨甘蔗的工具。 不但要磨出甘蔗渣,还要磨出甘蔗的汁,甘蔗的汁水才是最有作用的。 他们能够研究出如何制糖,特别是制白糖,那就最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闵希就很兴奋,他好想现在就来熬一下糖。 将甘蔗的水全部熬干,不信成不了糖! 但是他们还没有磨来磨甘蔗,只能自己抬起磨盘将甘蔗压扁,甘蔗汁顺着磨槽流下来,如此沉重的磨,还不能完全将甘蔗压扁,还需要再锤几下,不过再锤的话,磨盘都要裂掉。 实在太麻烦了,傅言深索性自己用刀背来将甘蔗的汁水砍出来。 这也不能完全砍干净。 又扭住甘蔗的两头像扭衣服那样将里面的汁水挤出来。 忙碌了一天,终于得到了小半桶的甘蔗汁,人都累得半死。 将它用布过滤掉甘蔗渣,连续过滤了好几次。 开始烧锅熬汁,水去了大半后不断的翻炒,手都发麻了,大家轮流上,又熬到了半夜。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香甜味,谁闻到过如此好吃的味道,从来没有! 大家都舍不得走,眼睁睁的看着。 正房堂屋里,灯火通明,大家还在刺绣。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快来看啊,快熬干了!” 不但是熬干了,都已经有糊味了。 “快别熬了,快别熬了,赶紧把锅端出来!” 傅言深立刻将锅搬出来。 闵希过去一看,果然看到了红糖浆,可真是太香了,空气都是甜腻腻的味道。 锅拿出来后慢慢的翻炒,直到快搅不动了,赶紧倒进准备好的模子里。 这下就是等它晾干了。 至于那还未能完全倒出来的锅底,总有一群小孩凑过去拿着竹枝在那里刮浆来吃。 这个浆可真是太好吃了,就像麦芽糖,不,比麦芽糖还要甜! 孩子差不多要将脑袋凑到锅里去了。 闵希也没管他们,就让他们刮吧,今日实在是开心,制出了糖,什么时候能制出白糖就更开心了! 不过今日是真的累了,大家散了,分别回去休息。 次日一早闵希先看了糖,已经凝结成块了,跟红糖一样一样的。 闵希松了一口气,又立刻开心起来,原来制糖这么简单。 但他还是觉得有一点很奇怪,甘蔗汁其实有奇怪的味道,就算是榨出来喝,也是一下能品尝出这是甘蔗汁,但是为什么熬干水份后,却变成了红糖?没有了甘蔗汁的味道? 奇也怪哉。 接着闵希跟傅言深去县城里找老师傅帮忙做磨。 他们这边也算是制糖的大县了。 老师傅直接就有图纸,收三两银子,三个月后给他运过去。 闵希眨眨眼睛,三个月这么久? 这都快八月了,收到货岂不是要等到十一月去。 老师傅道:“有一个老板订了两套,这两日就要做完了,可以帮你们问一下他能不能将另一套让给你,可能你们得给他们些好处?” 闵希看向夫君。 傅言深微一拧眉:“五两银子,问他们卖不卖?” 老师傅眼睛当时瞪大了:“不用五两!若你肯给我们四两,下个月就可以送货到你家!” 闵希又看向夫君,傅言深道:“好!” 交了二两定金,夫夫俩离开了磨坊。 他们开始去看铺子,这次是真可以开铺子了,毕竟他们又多了红糖可卖! 之前又给了香姨些银两,现在闵希全身家只剩三两银子。 很好,这三两就去一租个三两银子一个月的铺面吧! 铺面是看好了,闵希没想到竟然还要押金! 押二付一。 三两银子的铺面,要付九两银子才给他们用。 他们根本就没这么多钱呀! 突然闵希想到什么。 “可以用红糖来换吗?” 店主说:“可以呀,一斤红糖按市价五百文,你有多少?” 闵希愣了一下,原来红糖没有白糖贵呀! 他猜测一下,红糖吃称,大概有两斤,也就一两银子。 但人家要九两啊! 好啦,这下子店也开不成了,闵希悻悻地要回家。 傅言深一下子拉住了他道:“书可以抵押吗?” 店主道:“多少书?” 傅言深:“十箱。” 店主跟闵希同时瞪大了眼睛,闵希赶紧扯扯夫君衣服。 店主嘴角差点裂到耳根:“当然可以哇,如果你用十箱书来抵押,我还有更好的铺面给你!” 闵希赶紧扯傅言深道:“你不要读书啦!” 傅言深道:“还是可以再赎回来的吧?” 店主道:“可以,自然可以!” 她上下打量傅言深,笑道:“这位相公还是读书人呀?难怪一看就是风度翩翩文质彬彬!” 虽说这个朝代允许读书人经商,但是很多读书人不会做这种事。 大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书是可以赎回来,但闵希是万万不允许傅言深如此做的,将书抵押租店,亏他也想得出来! 闵希跟店主说抱歉呀,赶紧拉着傅言深走了。 那店主还是心动不已,招手道:“没关系,不用书当抵押也是可以的,这位小相公给我们写张欠条就可以了。” 夫夫俩对视一眼,写欠条那自然是可以的。 店主拿了笔墨出来,笑盈盈道:“如果小相公还能教我儿几个字那就更好了。” 闵希还没说话。 傅言深道:“不行!” 店主的笑容僵了一瞬。 闵希也是尴尬。 两人处在这里,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傅言深自己写好了欠条,板着脸递给店主。 店主满脸尴尬,都不知道该不该接。 闵希接过欠条,笑盈盈的递给店主:“他不会说话,乱说,教几个字是可以的,他学问不高,不比夫子教的多。” “我们在村中也在教小孩识识字,到时您孩子喜欢也可以到这边来学一起学字的。” 店主松了一口气,笑道:“好呀!” 闵希交了三两银子,店主带他们到另外一家店,还真的是人流更好的店,闵希一愣说:“多少钱一月?” 店主笑着挥挥手:“就三两银子不多收你们,这个铺面很好的!只是原先租这铺面的一家子搬郡府去了,这才转租出来。” 闵希喜欢不已,道:“那租期……” 店主笑道:“现在都七月末了,就从八月开始算呗,反正你也得装饰一下,当然,你想提前开工自然也可以提前开工!” 闵希笑盈盈道:“好,那便多谢了。” 走出好一段路,闵希才幽幽看了夫君一眼,叹一口气,真是拿他没有办法呀,哪有这样突然怼人一句不行的。 不过他也没拉说啥,拉着夫君走了,回家叫上大家伙儿一起来准备准备,明天就开业! 一听说店铺已租下,大家都兴奋不已。 要做一个牌匾,牌匾名字就写他们村子的名字——青花出品。 不做牌匾,他们打算自己剪纸来做,不然等雕刻出来,不知得要多久。 等不起。 这一次正是要跟货郎好好谈一下,换一种合作方式。 这个任务黄志丽主动请缨去接了。 现如今,姑娘哥儿们都在好好认真钻研技术,单凭货郎自己的能力也销不完如此多。 闵希打算将荷包全留下来,就不给货郎卖了。 他们得先为店铺准备一番,到时候青花出品的这个名号响亮了,对货郎也是很有好处的。 闵希完全不担心这个,黄姐姐一定会谈好的。 一行人借来了牛车,搬桌搬凳,带上一摞摞必要的东西,浩浩荡荡往县城出发了。 看到铺面,大家都夸位置好。 众人各显神通,给铺面进行装潢。 如此连续忙碌了三天,铺面布置得比最漂亮的货郎的货架还要好看。 第四天清晨到山上摘了些花,香姨又做了些发糕果,中午的时候花盆一摆,花瓣一洒,铺面开张啦。 进来的客户都可以免费品尝果盘。 一时之间,客来客往,川流不息。 年轻的姑娘哥儿们提着篮子各自到街上叫卖。 他们实在有些太过兴奋了,根本没有心情在家里安安静静的刺绣,忍不住来看。 不管是手帕还是荷包,甚至是福结,都是有便宜有贵的。 开店前几日闵希也是忍不住留在店中,买贵的绣品并没有太多人,但几文钱一个的手帕,着实是畅销,几乎是有多少没多少。 这些都是技术不太娴熟的姑娘哥儿们绣出来的,没那么多货。 但也给了他们巨大的信心。 看着人来人往,闵希也是开心,现在农闲下来了,更要多多教些村民,让他们也会绣些荷包。 偶尔他也去看看卖的甘蔗如何了。 那边越来越不她销了,他将甘蔗也搬一些到这边来买。 一文钱一人,不管大小老幼都是一个价格,啃完了,手脏了,还可以买个便宜的手帕。 村中的男孩闲着也是闲着,都自发过来帮忙。 第67章 第 67 章 招工 一开始熬出来的那块糖, 闵希也没有卖掉,而是给孩子大人们一人分了一些,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 虽说最辛苦的还是他家夫君。 他打算到时候石磨做出来了, 好好研究一下如何做白糖。 如何改良造纸也是得好好研究。 天天看着店铺也是无聊,他索性将咬出来的甘蔗渣拿回去造纸。 用菜刀来剁碎,用石锤来捶。 真是好费劲,闵希又想去找铁匠了。 不知道现在临时去喊停他们的大铁锅, 而改去做一个巨大的转轮刀, 有没有戏? 就是像石磨一样的,但是四周是刀, 转动石磨,刀也开始转,如此不就能快速地将甘蔗渣剁碎? 当然,还是先来一个小的试试, 以免切得不够细, 实在不行将铁熔了再做新的! 很快,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东西, 甘蔗渣可以制纸,那么桔梗呢? 乡村里遍地可见的稻草桔梗,桔梗可是要比甘蔗渣来的方便太多了! 直接就有! 不过现在还是直接先去找铁匠,看一下能不能将先将铁锅换成大转刀。 还是先换一个小转刀吧,好用再换个大转刀。 开业三天闵希倒也赚了不少银两, 有个四五两,他可以拿走三两。 主要是这段时间的货都积在这几日卖了,以后可没这么多钱。 去跟铁匠说的时候,闵希还是有一些难为情的, 不知道三两能不能买一个小转刀。 铁匠还没做过这种东西,问闵希:“要多大的?跟磨盘那般大吗?” 闵希倒是想要磨盘那般大,但磨盘是石头,搬起来都很重,这铁疙瘩不知道会不会更沉。 铁匠闵希还有傅言深三人讨论了许久,最后面决定是如此的。 就将这转刀做得跟磨盘一样,让它固定在那里,转刀转动时,里头的甘蔗渣肯定乱飞,四周就要围起来,他们决定围一个倒扣的木桶,这木桶可以拆卸,也可以将上头的盖子盖上。如此就可以不搬动转刀,而搬动轻的东西。 这是很好的办法,唯一就是转刀搞出来,不知道好不好用。 是以他们要先搞一个小的。 这是新东西,铁匠自己也很兴奋,说:“你就给我十五两银子,我帮你搞出来,但是木桶的话就要你们这边去定做了。” 闵希脸颊稍红,一谈就是十五两的大生意,不过他觉得完全没有问题。 木桶好做,再贵的木桶也不过百来文。 闵希又去找了陈须生,让他来跟铁匠对接,陈须生带着村中招收的几个学徒去了,几个孩子看到闵希都羞涩又兴奋的喊希哥哥。 已经学了两个月,他们大抵也会做一些简单东西了。 闵希也为他们开心。 陈须生跟铁匠说了几句就明白了,说没:“问题,到时候他做好了,我们也能做好。” 闵希赶紧说:“那铁匠师傅帮忙先紧着这个转刀?” 闻言,傅言深有些不开心了。 离开铁匠家闵希这才安抚夫君道:“现在天气还热,铁锅先不着急啊。” 傅言深还能说什么,看着激情满满的夫郎,什么不开心都要憋回肚子里去。 村中有好几座牛棚,那牛在咔嚓咔嚓的吃着桔梗。 闵希过去摸摸牛头,问旁边的村民桔梗卖不卖? 这青花村几乎就没人不认识他们夫夫俩的,有孩子的都送到他家学习去了。 村民当时就乐了不就是桔梗而已,烂大街的东西,当柴草卖都没有人愿意用。 “你想要多少,立刻给你送去!你若要米我们米不多,但你要桔梗,哎呀,真是没啥比这个多!” 村民当时就捆了牛车,把好几扎稻草运到闵希家来,一车接一车的,闵希赶紧喊停,给了他十文钱,村民又乐了,头一回见稻草还能卖钱的! 闵希先试一小把,将桔梗洗干净,将之切碎烧煮,放入石灰水浸泡。 闵希这边在做桔梗,傅言深在那边做甘蔗渣,孩子们也在帮忙,实在帮得不多,闵希就给个一文钱一人。 等工具回来,再到就该大量生产而大量用工了。 到时也可以用大人帮工。 之前的甘蔗都做得太匆忙了,这一次闵希想泡久一些,这次就先用秸秆来造纸了。 几人一起将秸秆不停捶将它捶得烂烂的,捶打成浆,兑水后搅拌,让它草浆四起,纱网下去一捞,晾干,便是一张纸了。 工艺还是太粗糙了些,比甘蔗的还要粗糙,有硬硬的稻穗刺,下一次将稻草的头剁掉就行了。 没什么比发现桔梗能造纸更开心的了。 到时再慢慢精进工艺。 之前晒出来的纸,闵希给孩子们一人分了一张。 但是有纸无墨也是白搭,墨可贵了,怎么说呢,一块墨好比一块糖,寻常人家可耗不起这些钱来买墨。 但寻常生活中就有一个与墨非常接近的东西,碳! 不过碳太粗糙,根本无法直接写在纸上,碳的吸附性太不好,如果往碳身上加吸附性好的材料呢?比如说直接往它身上加油。 闵希试着抹一点猪油跟碳混在一起,再抹到纸上,感觉还不错,到时候再将碳磨得细腻一些,像猪油这般细腻,彻底的融进猪油里或许就好了。 墨块还买不起,但现在村民都已经能买得起猪油了,做简单的墨水还行。 想着想着,闵希不由感叹墨纸这些东西难怪这般贵呀,都是费命的! 罢了,以后再想吧。 他将方法告诉孩子们,希望他们回去自己研究,还说谁钻研得好,他还要大大地奖赏。 孩子们笑嘻嘻道:“赏什么呀?” 闵希想了想,眉头微皱,道:“三十两银子。” 这时,他旁边的夫君张大了眼,别说三十两了,他们连三两都没有。 闵希道:“钱不够,先欠着,一定会给!” 这下子不光是孩子们了,连屋子里干活的女人哥儿都停下了手,纷纷围了过来。 孩子们吞咽了一口唾沫:“怎怎么样的才算是钻研的好?” 闵希看了一眼傅言深,后者直接转身回屋,不多时拿出了一块墨。 闵希直接将这一块墨剪了,给他们几人分一点:“就是这样的。” “墨不多,你们几个人分着看,绝对不允许藏私不给人看,实在看不到的也可以再来这边看。” 有人道:“如果大家都研究出来,怎么办?” 闵希道:“那肯定是给第一个啊,谁第一个拿墨过来教我制造方法,那三十两就给他!” 大家小心翼翼的抱着那一点墨,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闵希相信这件事一定很快在村子里传开。 玩的越广越好,传出县衙才好! 天色不早了,闵希收拾一番洗澡吃饭休息。 次日,闵希原以为那些妇人孩子们都在家里忙着研究墨而荒废了刺绣,结果大家还是来了,兴冲冲的研究探讨,主要是在家里面搞了半天,搞得手黑漆漆的,洗好久都没有洗干净。 黏黏腻腻的根本不成块! 闵希也就是听了一耳朵,继续到县城里店铺看看。 香姨已经开始在这摆摊做糕点了,昨日连夜包好的糕点,今早晨拿过来卖。 摆在店铺的一角,五花八门,啥都有些。 有麻糍,有糯米糍粑,有红糖糍粑,还有红豆糯米饼,更有个南瓜饼。 旁边另外一个妇人提了一大桶糯米饭出来,卖糯米饭团。 糯米饭团闻着实在香,闵希也吃买了一个。 妇人都不好意思收钱,闵希一定要给。 有加肉的,也有不加肉的,闵希自然是加了肉,不加肉的才二三文一团,加肉得五六文。 妇人将糯米团放在芭蕉叶上,里面放上料,有小萝卜丁,萝卜丝,炒香的花生地,饱满的熟绿豆,油炸的脆皮,还有其他的吃食。 有一勺不知啥的料汁,加完了用芭蕉叶包裹起来,团一团就塞给了闵希,闵希一打开,热气滋滋冒出来,闻着好香呀。 旁边摆了两条凳子,一个小桌椅,他就顺势在那边坐下,一口下去糯糯脆脆的,咔咔嚓,因为咬到了脆皮,里面的料汁吃起来真是惊喜万分,酸咸多汁肉也鲜香,很是爽口,越吃越觉得香,真是好吃! 傅言深也买了一个,吃的很大口,一个就吃饱了,异常满足。 这糯米实在香,一下子围上许多人。 有一些人捏着芭蕉叶团带回去吃。 回到家,索性无事,闵希带上锄头,就想跟夫君看看自家那谁都不想种的地。 到底是荒成怎么样,大家才懒得去种! 傅言深一开始还不愿意去,被闵希拽了两次,终于还是背着锄头出门了。 去到那里一看。 闵希沉默了良久。 傅言深轻咳一声,扯扯他衣袖:“要不还是回去吧?” 有那么一瞬,闵希甚至觉得要不还是任它魂归故里吧,让它回归深山吧! 这块地也太偏了,比他们后屋那个山的路还要偏! 七拐八拐,路还难行! 只见一块荒地,碎石无数。 野草丛中依稀还是能看到他夫君以前种在此间的木薯,有几株还挺顽强的,长出来了,但大多数都被野草遮蔽掉。 闵希感叹一声,撸起袖子热血满满的去清杂草,来都来了! 傅言深只好过去跟着他一起开荒。 傅言深道:“那我们种些什么呀?” 闵希想了想:“就种香蕉吧!” 傅言深沉吟片刻道:“香蕉树,一棵棵搬上来不好搬呀。” “说的有道理!”闵希又想了想:“那就种松树吧!” 他们来的路上满地都是松树。 傅言深道:“好。” 两人便开荒先将杂草给除掉。 这片地还挺大的,光是杂草就清理了大半天,而且还没清理完,闵希扶着腰坐下来休息。 农忙过了才有人上这片地来劳作,其余时间大家都不太上来的,这个时候看看这四周几乎都没有人了,只剩他们夫夫俩。 这里种着各种各样的树,大多都是荔枝龙眼这些。 闵希就不甚想种荔枝龙眼了,果树每年都要上来修一次枝,挺麻烦的。 听说松树能长很久,就让它慢慢长吧,长大了可以用来做家具。 一直弯腰除草,腰都酸累了,闵希拉着傅言深想到处走走看看。 这个地方实在荒,许多鸟隐藏在树林里嘀嘀咕咕的叫,还有大鸟翱翔在天空一声幽鸣,整个天地都回荡着它的声音,显得特别幽深。 这还不是重点,这一片山地跟他们屋后面的深山不同,那深山没有坟墓,这边有坟墓! 一个个的坟包,坟包旁边是茂密的松树。 阳光几乎都透不进去,看着挺渗人的。 闵希走过去,将野草砍了一些,抚摸这硕大的松树。 都说松柏好闻,他拿菜刀将松柏砍出一个刀口,凑近闻闻真的是很凝人的清香,叫人欲罢不能。 他在地上捡了几块带着油脂的松枝,放到鼻间闻闻也是很好闻,气质清香优雅。 松柏树枝的柴比其他柴要好烧许多! 它的柴竿上覆盖着一层深红油脂,烧起来噼里啪啦的溅着火花。 闵希看到村中许多孩子拿着这一块块涂满油脂的柴玩耍,点火玩,烧出很大的油烟,很香! 他叫他们给了一些,一烧就特别喜欢。 自从烧上松枝之后,他也学会了点柴。 不过也就那一次,孩子们也找不到太多的松柴,有的话还会给他送来。 他觉得这真是个好东西,又香又很好点火。 他看到松树裂了一条缝,滴出来晶莹剔透的松脂。 他用过松脂做的肥皂,很好用且有清香。 但这边的人却没有收割松脂。他有点想买下这满山头的松树,用来收松脂做肥皂,这不比卖皂珠好吗? 摸着流出来的松脂,他觉得也不是不可以给他的纸添一点。 想想那黑漆漆的碳墨,墨也不是不可以添一点。 现在这松脂没人割,肯定是要比猪油卖得便宜的。 到时回村中问一下人才行,这都还不知道是谁家的,不能随便乱割。 从地里回去时,闵希已经好饿了,赶紧吃饭睡觉。 睡醒之后,闵希忽觉有些安静,竟然还没人来找他说墨的事,他便想出去看看。 出去一问,家里还在研墨的小孩子们就兴高采列地带他回家了。 每家都看了,就一个问题,碳不够细,猪油拌出来的墨不够稠,最后搞出来的品质很差。 他们也有的试过搓面团一般搓在一起,确实品质要好一些,但远远达不到那块墨的品质。 但闵希却颇为惊喜,他们竟然真的做出来了! 虽说还远远达不到那块墨的品质,但是可以写字了呀! 他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再慢慢的深入钻研,如何研究出更加好用的墨,那几个研究出成绩的人,他打算一人给一两银子,但现在身无分文,只能先口头应允,一下子就应允出了三两银子。 大家一听他是真给啊! 就一天,竟然就能拿到一两银子! 当然还没有拿到,但是傅相公家的应允的绝对没有拿不到的道理! 听到应允,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都没做出啥,本来闲着也是闲,本来就该帮他们做的,再说自家孩子也需要用。 闵希笑说:“说了给一定给,希望大家好好钻研!” 他又跟他们说了自己想将山上的松树承包的想法。 大家都奇怪:“你承包那个做甚?” 闵希说想要那个松脂。 众人笑道:“你直接去采便是了。” 闵希转念一想,还不如让他们采自家的松脂来卖给自己。 不过,每一户分摊下来,所种的松树可能没那么多,赚不到什么钱。 不过还是那句话,农闲时分能赚点钱补贴家用就是极好的了,这些男人现在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肯定都想着找事情做。 到时候先看看多少棵树能产生多少松脂,又可以给多少文钱。 收集松脂还得买桶,桶可不便宜呀。 闵希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可以的话还是用竹筒来装! 竹筒两边结上穿个洞,将草绳穿过去,扎在松树上,这不就可以收集松脂了么! 这很省钱,但他们身无分文,根本请不起人工。 哎呀,真是哪里都要钱,闵希顿时头秃。 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贫穷过! 以前刚嫁过来时都还没觉得有这么缺钱。 不光如此,还欠着一大屁股的债,刚刚许出去的这三两钱,欠石磨坊的二两钱,店铺押二付一的六两钱,铁匠的十五两银子。 没算不知道,一算,他们竟然欠了整整二十六两银子! 闵希惊呆了。 现在只能希望让他背负重债的东西,能赶紧造出来。 不过明日之后他就可以卖纸跟卖粗制滥造的墨了。 其实算算人工,人工打出甘蔗浆也是很划算的,毕竟糖的价格实在很高很高。 闵希觉得还是明日直接开始聘人来制糖吧! 制糖跟制纸直接开始。 制糖与纸利润如此之高,技术传出去之后,估计就没有人卖甘蔗给他了。 不过也挺好的,他要赶紧先将第一笔钱给收到,先回个血。 然后出本书,将这些技术一一记下来,既然要便宜,就让它彻底的便宜下去! 然后请酒楼的说书先生说个三天三夜,让天下人都知道如何制糖! 他这就去店里看看有没有钱,有钱就先取过来用。 他们在店里卖的荷包要比外头卖给货郎时贵上不少。 毕竟昨日他就来拿过钱了,今日没多少,也就两三百文钱。 他脸颊微红,终于知道自己一下子许诺出去的钱财,还是略有些多。 傅言深轻笑一声,道:“我来抄些书来卖吧。” 闵希恍悟,对呀,他的夫君也可以抄书来卖,之前就可以卖一两银子一本,现在估计也可以稍微卖贵一点吧? 不过县城能买这么贵的书的人不多,但也不是不能摆在这里,先让他夫君抄两三本吧。 直接就可以在这店铺抄,说不定还能吸引人来围观,增加客流。 越想越觉得可行,闵希直接去买了空纸。 几两几两的银子,他们拿不出来,百来文还是有的,一下子就买了挺多纸,顺便将吃掉的甘蔗渣带回去。 现在他们村子里的人都忙着研墨,就让他们先行研究去吧,闵希跟傅言深去了趟码头,那边等着工作的工人多。 现在就可以招揽一批过来帮砍甘蔗,这时候傍晚时分,太阳不大,正好砍甘蔗。 糖卖价高,他出得起钱。年轻壮汉子给他砍四个时辰,他可以给四十文钱。 这言一出,男女老少都围过来了。 一看到他们,之前帮过他们干活的,立刻围过来。 其他人也一并围过来,这可是相当出得起钱的主呀! 不过今日只剩一个傍晚了,只有二十块钱,但也呼啦啦的招了一大堆人去,有十几二十个。 四十三文兄笑道:“傅兄,要得着这么多人吗?” 傅言深皱眉,还没说话,闵希立刻握住了他的手,笑道:“要的,甘蔗挺多,到时候周边的应该也会包下来,而且我们还有旁的活儿来做。” “现在设备还没到,不然到时更加要人手呢!” 大家一听都放心了,现在就是怕没活干。农闲下来,找工的人多了,许多工都招满了。 农户还好,可以在家里种地,他们住县城的,找不到活干就没饭吃了。 闵希打算赶紧赚些钱,这两天将周边村子的甘蔗全部买下来! 工人们从傍晚干到了夜晚,也就两个时辰的时间,闵希就喊停了,还端来了香喷喷的饭菜,还有肉给他们分着吃。 他们以为要空着肚子回去了,结果一人分了一大碗饭,一大勺青菜,更重要的是还有一勺肉! 四十三文兄震惊道:“傅兄你、你这么吃,你家不会破产吗?” 傅言深撑着肉勺冷着脸说:“话真多,吃你的!” 闵希差不多将身家掏空,这才能付了工钱。 不过甘蔗砍出来了,这非常好! 但同时又有了个小小问题,哪来这么多桶这么多锅熬甘蔗呢? 他没钱买锅买桶了呀! 不知道铁匠跟陈木匠是否愿意赊他几个锅桶? 差一点他就要开口问这一群汉子明日可否带锅桶来作工了。 但暂且还没到这一步。 等吃完了,几个村妇将吃剩的碗筷拿去洗了,闵希让汉子们先行回去,明日辰时来。 到时洗甘蔗砍汁,熬糖浆! 第68章 第 68 章 卖红糖 大清早大家都来了, 忙着将甘蔗背去洗。 之后又统一将甘蔗背到陈四哥家空落的宅子。 陈四哥也来帮忙了,笑呵呵的,他家姑娘在这边学刺绣, 儿子也在本家的木匠那边寻了个当学徒的差事。 这日子一天天的很有奔头。 村民自发地借来干净的挑水水桶。 水桶干净, 向来不做它用,用来装砍下的甘蔗汁刚刚好。 大家试了不同的方法榨汁,有将它削了皮,砍成小段的, 放入石臼里用铁锤不停地捶打。 也有用刀背将它砍的没那么硬, 两人摁着木头两端将甘蔗压扁,这便出汁了。 都挺麻烦, 不过都是汉子做,有的是力气。 这边榨出了甘蔗汁,满满一桶,过滤掉甘蔗渣之后, 妇人们开始熬煮。 闵希突然觉得, 他们定的那个用来洗澡的大铁锅不是不可以用来熬甘蔗汁,当然他也只是想想, 不敢说出来,傅言深知道不要太生气呀。 现在就是各家拿些锅过来熬煮,一开始水多还好,煮到半锅水的时候就要不停地翻。 闵希也熬了一锅,累是累了些, 但是看到渐渐凝成的红糖,实在开心。 这东西五百文一斤呢,死沉死沉的,他这一锅就能有两三斤。 这可就一两多银子了, 真是赚大钱! 他熬得很认真,旁边默默地凑过来一个人,半个肩膀都暖呼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闵希低笑不回头,假装不知道是谁。 甘蔗糖一熬就是大半天,要两三个时辰呢,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味道,许多孩子围在院子外。 现如今,他们只能在道路外边玩耍。 秋千也搬到了门口外。 一边看着自家孩子一边打工赚钱,这对农户来说是极好的事情。 终于水快要干了,闵希赶紧将铁锅端开,让它离开火。 这个时候的砂糖是真的漂亮,搅拌翻炒起来黏黏腻腻的,这可是诱人的糖浆呀,谁不嘶哈嘶哈的想尝一口。 他们这些大人都有些挺不住。 直到铲子有些翻炒不动了,闵希赶紧将它倒入准备好的模具里。 这模具一格一格的,有漂亮的模型,到时候干了,拿出来的红糖就特别好看! 不过他们的模具不是很多,到时候还得找陈木匠再多定些。 陈木匠也是够忙的,现在一直忙着活字的事还没完成呢,又不停地接他的单。 每一单都挺急的。 希望他新收的徒弟可以帮到他减轻负担。 这边一熬好,铁锅空出来,孩子们一窝蜂上去,非常热情地帮忙洗锅。 这院子四处设了灶台,闵希为了不伤到他们,特意将铁锅端出来放到道路上,让他们到正屋那边清理去。 洗完铁锅还可以再熬一锅,但也不急。 这时已接近晌午,准备做饭吃了。 这真是挺好,空出来的铁锅刚好用来做饭! 趁着空隙闵希伸展一下腿脚,看着热火朝天的院子。 整个院子人来人往,烟雾四起。 灶台都是临时搭的,搭了十几口锅,锅都是他借的,一听说他借锅,大家宁愿饭不吃,也要将锅送过来。 当然,闵希自然不是不让他们吃饭,所有把锅送过来的一家老小都可以在这边吃。 闵希也不是所有的锅都要,挑挑拣拣的,选了十几口挺大的锅。 等到这一批货卖出去,他就在铁匠那里再订几口大锅。 也要砌几个大灶,用大铁铲来翻抄! 熬汁最麻烦的就是要一直看着火,不断的翻炒。 到时候锅大了,煮的多了,大家轮流着干,估计就没这么累了。 不过看着它渐渐成糖浆,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看着它从青绿色变成了好看诱人的红色,这个过程简直赏心悦目。 冬天就是能来这里熬糖,一定太幸福了,又烤火又人多热闹。 现在唯一就是甘蔗汁有点跟不上。 十几口锅,还有几口空着在那里等,一开始就没烧上过。 排在闵希后面烧着的那几口锅,这个时候也传出了清香,那霸道的香味弥漫到正屋那边去,干绣活的大人小孩们都受不住了,纷纷过来。 闵希索性将一锅即将熬成的糖浆端出来给大家分点尝尝。 这时天气热,闵希笑道:“下午要不要喝点甜粥?” 大家略愣:“喝什么甜粥?” “绿豆粥。” 立刻有人笑道:“好呀!” 这天气热热的,喝绿豆粥解暑最好不过了。 绿道难煮,这时候就要开始准备煮。 这边一吱声,那边直接有人头也不回的,往自己家里去拿绿豆。 闵希心想自己还得找个数目分明的管事帮记账才行。 看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香儿身上,闵希笑着招招手,香儿屁颠屁颠的过来:“少爷!” 闵希笑道:“香儿,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管事了!帮我记账,要记清楚,谁给了我们东西,都要还回去,不能寒了帮助我们的人之心!” 香儿乖乖地点头:“我这都帮少爷记着呢!” 旁边傅言深幽幽道:“我也帮你记着呢!” 闵希呛了一下,赶紧推香儿去做事,让她将方才绿豆一事记下来,到时一并给钱。 然后立刻去安抚自己的相公:“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但我夫君不是要读书吗?怎么可以记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那也太才小用了!” 自然只是安抚他,管事这件事可太重要了。要是村民老给他们东西,而他们都忘记了,将来谁也不开心。 数目是最要记得分明的。 香儿一直待在他身边,跟他学过字也懂得算术,虽说写字难看了一些,但是记账是没问题的。 而且人也算见过世面,不算太机灵,但也不会出太多事。 最重要的是是他知根知底的人,他用得放心,多少钱交给她都不担心。 闵希请了许多人,一时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了,汉子今日来了有二十个,妇人夫郎也有十来个。 一人要出四十文工钱的话,差不多一两五百文钱。 这么一想,闵希松了一口气,还挺便宜的! 他幽幽叹息一声,人工真是太便宜了。 看他刚才熬出那一锅够卖这个价了! 一口锅一天,至少也能熬出两锅糖。 主要就是甘蔗汁赶不上,妇人和夫郎们熬完之后也会过去帮忙,将甘蔗的皮削掉,帮他们按压,让甘蔗赶紧出汁。 趁着这个功夫,闵希拉着夫君又去县城了,想将木匠跟石磨匠都一并找来,看看他们能不能帮研究一些更容易压甘蔗的工具。 木匠跟石磨匠离得都不算远,大家也正要停下手中工作去吃饭。 闵希说:“不用准备饭了,我家就有,直接去我家吃吧。” 人多力量大,都去帮忙想想。 一伙人浩浩荡荡的去了。 闵希觉得工钱便宜,但是他这已经出的很高价了,不能再高,只能在吃食上面多下苦心,但是再贵的吃食也去不到一两银子。 木匠跟石磨匠家境都算好的,来到这里,闻到香喷喷的肉跟糖都忍不住馋的流口水。 石磨匠说:“傅相公家的真是舍得下本钱呀!” 陈须生吸吸鼻子,闻着香香的味道,笑道:“闵公子确实是大好人啊!” 石匠一听,赶紧也改口:“闵公子好人好人!” 几人看着热火朝天的院子,围在一起讨论了许久,到底什么东西可以让硬硬的甘蔗赶紧压出汁来。 其实没啥好说的,要想压得快,还是得要滚轮。 闵希还有太多想要的地方,他总觉得自己缺很多东西。 很快他就知道他缺啥了。 这时做墨块的村民了,大家双手都黑漆漆的。 看着大家端上来的墨块,闵希双手一拍,他说他忘了啥! “我们可以买个小石磨来磨碳块,不怕它不细!” 闻言大家立刻鼓掌,其实他们敲打半天碳块也有些想到了,敲打得再细也没磨出来的细! 所有人都通通看向了石磨匠。 石磨匠道:“你们要多大的磨?最好是用石臼来捣碎,然后再放入石磨里磨。” 闵希点头,那他们又要石臼,又要石磨。 这个石磨匠可太熟了,他撸起了袖子,这一趟来的不亏。 差一点直接就要扭头回去,众人赶紧喊住了他:“先吃饭啦!” 这时放开了大铁锅端上来香喷喷的肉菜,一路摆开。 孩子们一个个拿着筷子拿着碗,闵希有钱了,终于能给所有人都买碗了。 大家拿着碗筷,打了饭菜,坐到八仙桌上,热闹朝天,仿佛在办喜事那般。 闵希则先去看看那装在破篮子里的墨,有搓成一条条的,有搓成汤圆似的,一团团,硬邦邦的看着还挺不错。 闵希很开心,拿了一条,小心翼翼摸着试试,又拿起了笔来试着写字,待墨水干后,黑的黝黑淡的成灰,还挺好的。 好开心哟,放下笔回头一看,自杀夫君幽怨的看着他。 七月底,大好的天气,他又要成女鬼了。 闵希好笑的去拉他,今日来的人多,傅言深不太需要干活,闵希确实有一些忽略他了。 闵希只能安抚夫君:“下午我们到山上看看吧,继续种我们的松树。” 男人这时候才有了笑,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他们没在外边吃,端了饭菜回自家院子。 院子安安静静的,猫猫狗狗跟鸡都在外面凑热闹去了。 就他们夫夫俩静悄悄地在院子里面吃饭。 傅言深道:“到时候我们一声不吭就上山。” 闵希摇头:“不行哦,一会我还是要送一下他们,毕竟是我将他们请来的。” 在石磨匠这边要石磨跟石臼,在木匠那边要桶。 闵希想想还是要用桶来装松脂。 不缺钱的话,还是尽量买桶,得买百来个桶。 两边都有生意,不让人白来,但现在闵希身上没有钱付,还好陈须生跟他们已经是熟识了,还给他做保,跟石墨匠说:“放心吧,他还不上我们帮还!” 其实也是话好听,闵希根本不需要谁帮还,糖卖出去立刻就能回本。 现在这边人很多,还好院子够大,也不至于太过拥挤,不过闵希倒是想再建些房子,让外村的人可以在这里休息睡个觉,毕竟中午回去休息还是太累了。 如此想着,他不由好笑起来,钱都还没赚到,就开始想如何花出去了。 他又有一点担心糖,到时候卖不出去如何是好呀? 糖的成本不高,利润却很高。 一口锅一天熬两锅就有三两银子,十几口锅就有四五十两银子。 而它的成本就这么二三两,闵希可以直接将价格压低一半来卖! 如此一天也能入账二十多两。 不过他肯定不会一上来就将价钱大大的放低,而是慢慢的降低,降到年底就可以把它降成平价去。 希望那些纯糖的商户知道及早抛售,如果黑心还想囤货赚大钱,那就没办法了。 天地银庄庄主阎王爷来了也救不了。 闵希交代了一番香儿香姨,跟众人告辞,与夫君回家歇息去了。 过了中午,夫夫俩起床又到山头忙碌,依然是开荒,他们想种稍微大一点的松树苗,得等两天,至少得等明日糖卖了,才有钱买松树苗。 在家里面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傅言深不开心,到这里干活累得死去活来的,他可开心了。 不过闵希也挺开心的,别有一番清静滋味,就是太累了些。 看着满地的杂草一点点被清理掉,露出黄土,这个过程真是享受。 有时,闵希也是享受干活的,但是杂草除久了腰就累,真的没有熬糖浆好玩,看着跳跃的火苗,看着渐渐熬成的糖浆,真的是一件非常舒心的事情。 等忙完回去,他还是跟夫君将甘蔗汁拿回家里去熬。 夫君学习他熬糖,多好! 明日赚到钱之后,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比如去其他村,将其他村子的甘蔗也一并收购了。 存些钱之后请工匠帮忙建一个新房子,进他们家的那条路、榕树旁边,除了有李大妹家,还有一大片空地呢。 那片空地也是杂草丛生,他家周边真是没什么人住。 闵希回去,香儿笑盈盈地等在门口,一看到他就迎上去:“少爷,你怎么这时才回来?绿豆汤你都没得喝!” 闵希笑道:“没事,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立刻笑起来:“少爷,我们这边进了许多米,阿肖哥家的米都不卖了,都卖给我们!” 其实不单是阿肖哥,许多家都想将米卖给他们,但是他们暂时也用不着太多。 他们的每日伙食米饭菜都充足,提供一日三餐,两个成年男子一天能吃一斤多米。 青菜一斤肉半斤,闵希计划给他们十文一人一天的伙食。 自然并不分到他们手,而是在这里煮了给他们吃。 闵希说:“嗯,好呀。” 他现在没钱了,但晚上到了,忙碌一天的工人眼巴巴地看着他发工钱。 做糖的做纸的还有做墨的加起来有五十号人呢,一人发四十文也得有二两银子。 但他现在实在没这么多钱,他先去看了到底熬出了多少糖。 粗略估算,有近百斤的糖!现在还有在熬的,熬出来之后肯定有百斤。 这还是人力低下的成果! 一斤糖五百文,这就有五十两。 看着这五十号人,闵希朗声道:“我现在暂时还没钱,但是我们有糖在,明日卖了糖就给大家钱,实在不行的话,大家就先拿着糖当抵押?” “这些糖都是大家新鲜熬出来的,可以按三百文一斤卖。” 市场上红糖可是要五百文一斤啊!闻言大家都惊呆了。 许多人都蠢蠢欲试。 闵希又道:“我们明日开卖,绝对不会低于这个价格,至少也要卖到四百文去,大家要的话就可以用工钱来换糖。” 四十三文兄赶紧举手:“我要!” 他喝过的糖水很甜,但他家夫郎还没喝过! 一时之间,心动的也跟着举手了,大家都称了小半斤。 一天的工白打了,明日还要再来帮免费打工,但提着糖的汉子都笑盈盈的回去。 看他们笑得这么开心,谁不眼馋,最后还是都买了一些,至少将今日的工钱抵了去。 反正老板也没钱发工资。 其他村子里的人要的少,反倒是他们自己村的要得多,直接一斤一斤地买。 特别是阿肖哥一口气就买个四斤,想留着过年吃。 刚到手的卖粮钱,他这边就想要花出去。 闵希赶紧按住他,小声笑道:“到时候还会降价,不急着买。” 阿肖哥说:“哦哦哦!”但还是买了两斤。 他刚卖了一千斤的粮,收入三两银子,有钱了任性了。 李大妹家也买了半斤,家里孩子们多没办法。 张二嫂也买了半斤。 其他绣工们也过来买一些。 这么好的糖,他们闻了一天了,香得都流口水了,谁不想回去再炖点。 闵希也没有太拦住他们了,他们村子原本就比较富裕的,除了类似李大妹这些人家较穷之外,其他家哪有吃不起糖的。只是吃的少,但是现在好歹有如此好的机会,大家又赚了点钱,谁不想多买一些来囤囤。 有一些人暂时拿不出钱,香儿就赶紧将记下来,到时候以劳代钱。 闵希半开玩笑似的说:“大家先把糖吃完,以免到时候又降价了!” 接下来这半年是甘蔗丰收的时节,他们这地方不怕没有甘蔗买。 买到糖的人离开没多久,又有一群人来,这群人没在这边做工,听说这边有三百一斤的糖卖,赶紧围过来了。 这价格实在是便宜得太出挑了,闵希道:“他们是工人,所以有内部价,但你们也是同村之人,也应该给个内部价,但是又不能乱了市场,一户最多买个半斤。” 方才买少了的人,顿时都后悔了。 一通忙活下去,上百斤的糖就去了三四十斤。 村子来了十几个人,这就干掉了近十斤。 入账三四两银子。 闵希原还想着等货郎来的时候,以三四百文一斤的价格卖给货郎,结果自己村子就消耗了这么多,到时放县城的铺子一卖,这一天的糖量都不够卖的! 如此想着闵希睡得安稳,但有人不给他安稳,硬要跟他磨磨蹭蹭。 大热天的挤到他身上来。 夫君的热情一直都太过浓郁,闵希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夫君,快点休息吧,明日早点起床卖糖了。” 男人不说话,动作更加重了,闵希说不出话来,仿佛这样男人才开心,在他耳边低声道:“不专心!” 闵希被折腾得说不出话来,只有破碎的呻吟,以及断断续续的求饶:“我错了,夫君……” …… 清晨,闵希同时在店铺与村里面摆了个摊。 县城里的卖四百五十文一斤。 村中的卖三百八十一斤,摊子就支在榕树下,阿肖哥在卖,只要是熟识的村中人都可以在此买红糖。 昨日没得到好消息的都过来买了,张阿婆拉着孙子要买,刚好张丫头看到了,立刻喝道:“不卖,阿肖哥不卖给他们两个!” 阿肖道:“我知道,肯定不卖他们的!” 张阿婆气道:“什么红糖,谁稀罕,我自己就可以到县城上买!” 说是这么说,但她打听到了这村子里卖得最便宜,一村子的人都在排队等着买糖,她哪里就不想蒙混过去。 但每次插入队中都被人推出去,根本不给她进来。 张阿婆气恼地骂道:“路是你家的呀!” 她眼珠子转了转,这里本来没糖,怎么莫名其妙就产出红糖了?她得去看看,说不定自己也能产糖了呢! 如此想着她一扭头,径直往闵希家那条路拐去。 小孩子在竹林里玩耍看到她都急了,知道这事不能轻易传出去的,被她看到那还得了,赶紧围在她前面想拦住她,她推推搡搡的将好几个小孩子推倒地面,哇哇哭起来。 眼看就要进去了,小孩子赶紧跑回去喊大人。 然而,她没能闯进去,张二嫂拿着一根火都没灭的烧火棒匆匆出来了。 一向良善的张二嫂看到她就破口大骂:“死老婆子,是不是又想来找打啊?我怕了你了?”说着撸撸起袖子就冲过去打人。 她真打,一大棍就要打在张阿婆的腿上,但是打偏了些泥土四溅,张阿婆哇的一声惨叫:“你这个疯婆娘,真打!连你婆婆你都敢打,你这疯婆娘,我我我我要浸你猪笼,我要弄死你!” 张二嫂道:“来呀来呀看咱们谁弄死谁!” 闵希完全想不到他自己没有刻意的去保守秘密,大家都在为他保守秘密! 不能说不感动,他越发想带全村一起致富! 张阿婆打输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扯着孙子要回家,她孙子还在地上哭闹着说要吃红糖,那些有糖吃的孩子站在家人后面拿着红糖舔着诱惑他。 张阿婆气死了,直接扯了根竹子就去揍孙子,揍的他满地打滚,哭的更加惨。 最好还是带着孙子到县城去买糖。 走遍所有的商铺,哪家不要五百元一斤,最后停到了青花出品店铺前。 只有这家店铺卖四百五十文一斤,但是气死了! 看铺子的都是他们村子里的人,这些人一看到她们就非常嫌弃的咦一声。 大家都在排队买糖,她过去直接就要硬买。 姑娘们赶紧说:“不卖,不卖给她!” 张阿婆急了,直接冲过去,过来推她的人越来越多,她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开始撒泼大哭。 姑娘们哼了一声,回去拿张纸转成喇叭花的模样,站在她旁边大声喊:“这个老人在村子里仗老欺幼,我们小时候在村口玩,她过来都要踹两脚!她孙子欺负了谁,都是她有理,上门找我们就是几巴掌,还没见过如此穷凶恶极的老人!” “试问谁家的娃不是宝,被她这样过路就要踹两脚的!” “从那以后,村里的大人都不许我们跟他们家的玩!我们本以为从此湖井水不犯河水就算了,结果她还非要上门纠缠!” “刚才大家也看到了,好好的队伍她非要插进去!” 对他们说什么婆婆欺负媳妇,重男轻女孩,大家是不管的,但是一说这个人蛮横,大家就知道了,方才就插了他们队,这下子一个个揪着她指指点点。 张阿婆一听急了大骂:“他们全村的小婊子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老人家,还有理了!欺负我们孤寡老人跟小孩有理了!” 旁边有户人家买了糖,刚给自家小姑娘分了一些在掌心,小姑娘舔了舔,刚要喂给弟弟,突然那小胖子直接过去抢了。 张阿婆看到这边起争执,一股脑扑过来抱着她孙子,说什么就该她孙子吃,小姑娘家家的吃什么糖。 那家人一巴掌扇过去,打得小胖子哇哇大哭。 张阿婆气势汹汹的扑过去,就要跟人打起来,但她老了,哪里打得过人,人家也让她,几脚就将她又踹回地上,一边哭一边骂人家贱货,说什么吃你的怎么了,吃你的是给你面子。 大家简直观为赞止。 张阿婆一看,一群人围过来,她又哇的一声继续滚地里去了,这下子大家都知道她了,专门撒泼的,谁也不理她,继续买自己的糖去。 张阿婆哭了一阵,终于觉得没用,又站起来指着店铺骂:“等着!” 拉着孙子走了。 在店铺里卖糖的姑娘们却不在怕的:“叫我们等着啥呀?” “哼,估计想让她那两个儿子过来打我们!” 姑娘们笑了:“来呗!” 想多了,还想打到其他家姑娘去,从来没有这个道理!更何况他们现在可以赚钱了,比哥哥弟弟还要好使,回到家就是祖宗,完全不用干活的! 第69章 第 69 章 货郎 闵希刚刚靠近路口, 就看到了这一幕,原本还想走快两步,结果发现姑娘们都处理的很好, 他又放慢了脚步, 甚至有心情在旁边买几个饼子吃。 傅言深看过去的眼神,万分的冷漠,莫不关己这般,但是收回目光跟夫郎吃饼干的时候, 却眉眼含笑。 惹的闵希止不住的抿唇轻笑。 他夫君看着实在是太冷了! 等到一切又恢复如常的时候, 闵希才跟傅言深慢悠悠的来到店铺,笑道:“卖的如何?” 姑娘们笑道:“别提生意有多好!” 就快八月了, 八月有一个重大节日—中秋节,谁家不吃点汤圆。 他们的汤圆里面都放糖。 虽说仅便宜了五十文,还是便宜不到哪去,但这不是必须买的吗, 买到就是不赚到! 一年到头也就中秋跟过年能大气点吃糖了。 这正是便宜时此时不下手, 何时下手? 有人好奇问:“听说你们村子才卖三百三百五一斤,是不是真的呀?” 大家完全不敢相信, 好想赶紧去进货,一个劲儿问:“真的假的?” 闵希笑笑也不说真也不说假,只说:“大家就先别买这么多。” 看他那表情,估计这县城里面的糖还要跌。 原本还想囤糖高价甩卖的,顿时歇了这心思。 大家有些不敢相信, 说:“红糖竟是如此便宜吗?” 闵希只说了一句:“甘蔗有多便宜?”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甘蔗很便宜。 也不算太便宜,但是相较于这个三四百五六百文一斤的红糖, 可便宜太多了。 大家顿时恍惚了:“那红糖到底能便宜到哪里去?” 闵希笑笑:“那还得好好研究,我们最近还会生产纸与墨,没太精致,过两天就会上架,届时希望大家也多多来光顾。” 虽然闵希没说价格,但是大家都来了兴趣。 这糖的价格就摆在这里了,那么纸跟墨更不必说! 县城里面的谁家没几个闲钱送娃儿去读书学两个字。 当时听说这糖买贵了,还觉得不划算,现在一听说他们村子研究出了纸跟墨,顿时没啥好说的,只希望他们高兴了紧着些研究。 之前闵希说让傅言深在这边抄书,但实在是没空,闵希拿了几张好纸过来,让他夫君稍稍写几个字给姑娘们学习。 他每日都要教孩子们几个字,姑娘哥儿们在店里工作,碰的都是干净的东西,没法像村中孩子们用沙盘练字。 只能让他们回家多练,不过这几日纸跟墨出来了,就先给他们供着。 摆一个书桌让他们时不时练下字,也可以吸引客流。 这年头能读书写字可太稀罕了。 傅言深默默写字,一大群人围过来:“就是这纸这墨吗?” 闵希笑道:“不是,没这么好,我相公不肯用那些纸墨。” “哦哦哦。” 大家一开始还一脸莫名,直到那一笔字出来,连不识字的都觉得哇操字写得真他爹好! 人家这可不是练字啊,人家这堂堂正正的读书人,十年寒窗可是要考状元的! 这一笔好字写在差纸渣墨,岂不是废了? 不过眨眼之间,他就将一张纸写满了,将上面的字念了一遍,放笔拉着媳妇要走人。 闵希又将他拉了回来,笑的肚子有些疼:“你如此只念一次,他们怎么记得住呀?” 指着字让姑娘们又认了一次,等确定他们认出来后,这才歇了。 闵希清点了下银两,就一个早晨,村子里摆的跟这边摆的,共卖出了三四十斤。 足有十五六两银子!加上昨晚卖的三四两,这下子二十两了。 还有不断赶过来买糖的呢,这不闵希就看到了赶过来的铺主。 闵希看到她就将欠她的六两银子给还掉,将欠条赎回来,又给她送了十斤糖。 毕竟铺主给了他们较优惠的价格,这十斤糖虽说也有个四五两银子,但他们要长期在此租铺。 也顺便趁此机会立下五年的租约,啥也不怕,就怕铺主违约。 铺主看到傅言深写的那个一笔好字,再看看铺子里的姑娘哥儿们都识字,再听说这里还要卖纸墨,只恨不得铺子都卖给他们,更别说是违约了。 说签约立刻就签了。 一下子花出去了六两银子,闵希却觉得无债一身轻。 他拿着十两银子跟夫君先行回去了。 今日就开始可以再收购附近村庄的甘蔗了。 不过他这消息传出去,收购甘蔗的价格肯定会变贵。 所以卖糖给自己村民更便宜的价格也是合理的,毕竟一开始收甘蔗的价格就便宜了。 三叔公曾经读过些书,跟其他村子也有点威望,让他们一家去谈比较好谈。 现在阿肖哥基本就被闵希收做跑腿了,给他五十文一天。 他带了其他几个兄弟一起去,那几个闵希也一人给四十文一天。 这些都要告诉香儿,让香儿好好记账。 阿肖哥信誓旦旦一定会把活做好! 回到家时,阿务货郎才来,一看到闵希便笑道:“想不到短短几日,你们就做出了这么多好东西!” 闵希笑盈盈地跟他谈了一下价格。 可以给他三百五十文一斤的糖,让他到邻近的村子或者其他县城去卖。 不能低于四百五十文一斤。 这利润挺高,阿务有一些犹豫,想到卖不完还可以自己吃,便爽快的答应了,三百五十块一斤啊,去哪里买! 闵希笑了笑,拿了十斤给他,阿务将糖抱在怀里,后知后觉的想扇自己几巴掌。 三百五十文一斤,他竟然还迟疑! 主要是他卖糖都不怎么能卖出去,一个月卖个十斤都厉害了,糖太贵了啊。 听说纸跟墨还得等些时间,阿务货郎有些遗憾,但还是愉愉快快地拉着糖走了。 让闵希有点始料不及的是,他刚跟村民们说了要请人割松脂,跟夫君回去休息片刻,正打算拿锄头出门干活,就看到了前来拜访的其他货郎。 来了好几个,他们没有阿务货郎那般有钱,扁担挑着普通货架。 闵希看到他们还是有些奇怪。 他们有些不好意思说,也想买糖,老板能不能以零售低价卖给他们。 闵希有些遗憾道:“可惜糖都不够卖了,得等明天呢。” 其他商家看到他们不停的有新糖上,一定会大大的降价的。 到时候他们的糖也没那么抢手。 这个时候货郎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刚好闵希不知如何是好,他们自己就来了。 具体价格闵希暂时不想商谈,得等等。 香儿就在旁边听着,闵希说近段时间还是先以这个四百五十的价格卖,到时候再酌情降低价格,估计得等个一个月吧。 现在快八月了,还有四个月过年,一个月给降五十文,过年卖到二百五十文一斤也差不多了。 如果大家都拼命制糖的话,那还得再卖便宜一些! 卖到三十文一斤,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到时候纸跟墨也有了,这都是利润大头如此大动干戈的降价,触及别人利益。 估计得被找事。 甚至找事都是轻的! 但他不后悔,人工本来就不贵。 这些东西就是费些人工,成本也不高,竟然卖的如此贵! 宁愿一田田的甘蔗荒在那里压低甘蔗的价格,也不去熬糖。 这都是甘蔗种植户告诉他的,往年他们的甘蔗都很难卖出去。 那些商人拼命的给他们压低价格,不然闵希一问也不会卖得那么快。 闵希如此跟香儿说了自己的打算,让她再去雇一批人,现在有钱了,抓紧时间雇人来制纸。 说着,他就将十两银子全部放到香儿这里,所有人用钱都直接来香儿这里取。 而他只想跟旁边幽怨满满的人去种松树。 上山清草,回来的时候去订树苗。他们可以定些稍微高大的树苗,十文钱一棵,还包送上山。 那树苗都有人高了,闵希自然愿意,定了近百株。 接下来几日便是不断的种树种树了。 转眼便是八月初二了。 今日他们在田里忙活,突然有人跑过来。 上山清草,回来的时候去订树苗。 他们可以订些稍微高大的树苗,十文钱一棵,还包送上山。 那树苗都有人高了,闵希自然愿意。 赶紧定了百株,自然不是让他们一口气扛上山,他们夫夫俩也刨不完这么多坑啊! 挖坑时候就傻了,树苗大挖的坑就要深。这土地硬邦邦的,许才挖出一个坑,然后还要给它浇水。 不过还好,这边山上面有山泉水,也有挖好的渠,只需放水将整块地浸满。 闵希突然想到一个不好的事:“松树怕不怕水呀?” 平时看到的松树,基本都是长在山上的。 但是山上的田是梯状的。 只有一条沟渠蜿蜒盘旋,不是每块田都能去到。所以就要通过田与田之间的落差,放水下去。 比如他们的田要用水就要到沟渠那边挖开一个缺口水,从其他人家的田里面流过,这才流到他们这里,也就是说别人家要用水的时候,水也会流过他们的田里面。 那么问题来了,松树怕不怕水? 当然人不是那么笨的。 不会让漫山遍野的水将自己的田地浸过去,那样会容易滋生杂草。 他们会在自己的田间挖一条小渠,让水流过,而保自己田间无恙。 而种树也不会满地平铺直种,也是要立垄。 一场春雨,满地杂草,到春天的时候就会看到冬天原本孤寂的田地,一片绿油油的,那便是因为水。 水分太过充足,就会滋生杂草。 立垄种树可以在树需要水的时候再去浇。 种树的垄可以稍微大一些,不需要像种菜那般将地都锄松,多余的泥土都挖上垄去。 种树不需如此,可以两列树立一垄,直接挖坑将树栽进去,最后将渠挖出来就行了。 这山地不是什么好地,硬邦邦的。傅言深沉默地挖了半天,终于刨出了第一个坑。 闵希拿着另外一个锄头在旁边挖坑,才破开了一些泥土,就被傅言深喊了:“夫郎快来种树吧!” 闵希一扭头看过去,忍不住赞道:“夫君好棒哦,这么快就挖好了!” 闵希赶紧过去把树栽下去,好好的给它埋起来。 希望它能茁壮成长。 他满目慈善地看着那棵被他种下去的松树一眼,一扭头,旁边的傅言深差不多又将坑挖好了。 这硬邦邦的土地,他锄头都快抡出火星了。 气息比之前更加不稳,抹了一把道:“夫郎,种树。” 闵希忍不住笑道:“你这么急着做什么?就这么想赶紧完工回家吗?跟他们一起忙制糖跟造纸吗?” 傅言深瘪瘪嘴:“不想!” 闵希道:“那你还不慢点!” 傅言深放慢了速度,夫夫俩种树慢悠悠的,将十棵树种完,给它们浇了一些水便回家了。 这满山遍野的野生小松树,不可能就他们种的死掉! 李二哥已经带着大家将水桶买过来了,一看到闵希回来,立刻迎上去。 闵希道:“收割松脂大家会吗?” 一个老汉站出来说:“我会!” 闵希道:“好呀,那你便教他们,明日可以开始收集了。” 那老汉想了一下,打算早上去割,桶放在在那里装松脂,或者第二天早上去收,到时候再割一刀。 闵希道:“先收一天看看?” 他知道松脂可以做蜡烛卖,一根小蜡烛就要二十文。 但他目前还不知道一棵树可以收多少松脂,多少棵树的松枝才可以做一根小蜡烛? 暂时也不懂如何给钱。 只能对那个知道如何割松脂的老汉说:“陈大伯,你先行教大家割松脂,到时候我一定收的,具体看有多少,好吗?” 这是工作短缺,闵希这边也招不了那么多人了,他们闲着也是闲着,能赚一点钱便是一点。 虽然还不知道价格,但一听说有钱赚,大家都纷纷点头同意。 当夜就想进山去收松脂。 其实有人看到闵希夫夫两种松树,也有些蠢蠢欲动的。 毕竟这夫夫俩几乎干什么活计都是能赚钱的,而且突然就闷声发大财! 脑瓜灵活的早就扛锄头出去种了。 闵希刚想回去,立刻又被喊住了,那一群货郎跟着阿务货郎一起来了。 闵希微怔,很快笑道:“难得看到你们一起过来。” 阿务货郎笑道:“哈哈,有钱大家一起赚。” 闵希点点头,他着实是这般想的。 阿务货郎将一个穿着破旧打着补丁的小伙子推到闵希跟前说:“这是我新收的徒儿,叫阿布,阿布还不快叫希公子!” 这阿布眼看就十五六岁模样,小小一个,瘦瘦黑黑,这就要出来当货郎了。 阿务介绍道:“阿布家不好,他娘犯了病,阿父前些日子不在了,我想带带他。” 闵希点点头,他觉得阿务还是很不错的,不然也不会跟阿务一直做生意。 新的红糖要熬出来了,还是一百斤,短时间之内产量升不上去。 阿务货郎一口气就买了三十斤,其他货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咬牙也买了十斤,他们是一起买了十斤,上有老下有小,不是每个货郎都那般赚钱,县城附近的生意基本都被阿务吃掉了,他们就吃剩下的残羹,也就勉勉强强可以过日子而已。 他们也有天天盯着阿务,谁不想多赚点钱呢,盯着他吃剩下的看自己能不能啃。 现在这糖卖的这么好,阿务还肯给他们一份蛋糕,就算将来县城卖完了也可以出远一点的地方卖,比如郡! 但他们七八号人抠抠搜搜的,拿了全身家,最后也就只能换个十斤的糖。 这买卖也不是全无条件,希公子说了,他们卖出去的价格只许比他们店铺卖的价格高不许低! 这是很有风险的! 到时候卖不出去怎么办? 还是有人纠结这一件事。 所以也不是所有货郎都没钱,有钱的怕卖不出去,没钱的就没钱买。 闵希看着他们分了糖,观察着他们的神情,一人大概也就一斤糖。 有一个直接买了两斤的,估计是恨自己没这么多银子,神情严肃地盯着闵希搬出来的糖。 这个货郎叫阿属,出门之前兴冲冲地告诉妻儿,今晚就能有糖吃,而且能赚大钱不用挨饿了! 他拿了全身家出来,也就只能买两斤糖。这还是他第一次接到如此高利润的货物,这老板真是菩萨心肠,给了他们这么便宜的价格,才三百五十一斤,他们出去卖四百五一斤,一斤就纯入账一百文! 他只能买两斤,也已经有两百文了,其实他不应该觉得不满足。两百文呐将这两斤糖卖出去,就有两百文啊,他哪天赚到过两百文这么多的? 他们大多数要从店家那边拿货,又或者从村民这边拿货,从村民这边拿货,还能赚点差价,从店家那里真的是被压缩到极致。 而且大多数村民都是自给自足的,跑一天能赚多少钱呢?除去成本也就十来文真的只够糊口。 跑到鞋子都破了,他都不怕跑,他就怕赚不了钱,一年到头都吃不了肉! 娘子操劳过度都生病了,还没钱买药,这才是最怕的! 两斤糖就能赚两百文,他肯定能卖出去的,跑断腿也要卖出去! 他暗暗咬牙,深沉的眸光也有了些希望。 这些个货郎一共卖去了四十斤。 闵希看着他们眼馋,又小心翼翼珍藏的模样,又看看阿布,忍不住给他们分了一些红糖,说让他们现在就尝尝。 大家都惊讶地看着这位年轻的哥儿。 年轻好看的哥儿笑盈盈的给他们分糖,用红纸包裹着,外面套上干净的荷叶说:“你们自己尝尝才能更好帮我推销。” 大家连连点头,无不惊喜,但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还有更惊喜的事。 闵希跟他们说道:“你们暂时没这么多钱也没关系,可以先欠着,货先拿去卖。现在店铺那边估计也卖不了这么多,可能需要你们跑远一些,如果是十分偏远的山村,倒也可以稍微卖便宜一点,但不可以低于四百文一斤!” “嗯嗯。”大家连连点头。 闵希还给他们分了一些红纸,让他们包装红糖用。 这些红纸不是春节时贴的那些红纸,而是粉粉的,纸质有一些粗糙,但柔韧性挺好。 众货郎奇怪道:“这纸?” 闵希盈盈笑道:“这纸是我们自己造的,过不了两天就可以让你们也拿去卖。” 因着造纸,他们今日又请了一批人,也是二十人,十个男人,十个女子哥儿。 女子哥儿细致些,可做熬煮、捞纸浆成纸的工作,男子粗壮辛苦些做捶打工作。 大家分工合作倒也有来有往。 女子哥儿往纸浆里面加入了红色的花瓣,于是就成了这种粉粉的纸。 闵希带他们参观了自己的纸坊,也就是在正屋院子,大家忙忙碌碌的。 有切桔梗的,有烧锅煮草的,有捶渣的,有用纱网捞纸浆的,有晾纸的。 他们去县城铁铺买了好几个大铁锅,是那些卖给寺庙做大锅饭的大铁锅。 唯一的不好之处就是要煮很久。 捶甘蔗渣跟桔梗渣,都是用大木锤捶的,昨日汉子们就搬来了一块较平整的大石头,将渣放在上面,不断的翻捶。 真是千捶百炼。 众货郎完全想不到闵希竟然将如此机密直接摆给他们看。 有个货郎小声说:“希公子,你就不怕我们之间有人传出去吗?” 闵希笑说:“没关系你们倒也是可以传出去。” 众货郎面面相觑,他们心里面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绝对不会传出去。 而他们不知道闵希是真的希望他们传出去,这造纸真的就是赚个辛苦钱而已。 他想将价格压的很低很低很低,想让人人有书读。 知道的人多了,大家的想法都开拓出去,日子只会过得越来越好,那墨不就是他想不出来的,人家给他做出来的。 砍甘蔗跟熬糖浆一共请了四十人,而这个制纸只请了二十人,倒不是他看不上制纸赚的这点钱,而是…… 虽说正屋的院子很大,但已经里面已经挤了几十号绣娘了。 没错,现在老一些的农妇也过来学几针绣法。 闲着也是闲着,而且这里人多热闹,谁不想多学几门技术呢? 堂屋再大也装不下这么多人,都已经搬出来了,在院子里晒太阳,他们就占了一角,这些忙碌制纸的人也要占一角,实在容不下这么多人了。 虽然张二嫂几次提出说可以到她院子那边。 闵希还是婉拒了,自己的东厢房完全不给人进,也不能人家的西厢房就让人进了。 他反而想让香儿跟香姨也一并搬到西厢房去住,这边彻底留出来给工作用得了。 不过香姨在这边住惯了,一时没同意,也随着他们了。 他们这里实在没地儿了,所以制墨的那些人都在自家院子里制。 院子里还摆着几块村民送过来的墨,正在墙头晾晒。 文房四宝只有阿务卖,阿务看着这些墨惊叹不已。 “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这怎么卖?” 闵希反问道:“你觉得怎么卖?” 阿务沉默片刻,如今一块好墨就要一两银子。 他们这个质量差上许多,但也可以卖个几百文。 阿务道:“可以卖个两百文吧?” 闵希笑了笑,摇摇头道:“卖一百文。” 阿务陡然瞪大眼睛。 其他货郎看他如此惊讶,立刻也想到这肯定能赚非常非常多钱! 闵希笑道:“这成本其实很低,只是费些人工。” 可是现在他缺人工吗? 糖那件事可以不这么快砸其他商家饭碗,但这个可以先砸一砸。 纸与墨,他都要非常便宜地卖! 想了想,他又笑道:“或者说,卖五十文?” 他甚至还想更便宜些,比如说十文。 他粗略的算了一下,除去人工跟成本,十文钱一条墨都是有赚头的! 可以想象商户的利润有多恐怖! 没错,是他们发明了技术,然后他们把技术握在手中,不外传出去,将价格抬的很高,自己过的丰衣足食。 这是合理的,那么他打进来,打破这种格局,将价格大大压低也是合理的,这是他的选择! 他现在请来制墨的人不多,就几号人,而且鼓励他们制出来先自家用着。 这几号人都是有妻儿或夫郎在为他们工作的,所以也是心甘情愿的在家里研究。 一个人在家里做一天就可以给他带来十几块墨。 不是一块两块是,十几、二十块这么多! 还是闵希让他们放下速度,好好钻研的结果。 放猪油太油腻了,是不是可以放些其他的代替猪油?比如说松脂! 明日他就能采到松脂,后日就可以试验一下。 他们真的有在不断的尝试,比如说造纸浆的也是在不断的尝试,打了纸之后会分出一小部分纸浆继续捶打,放入其他更多的昂贵材料,鸡蛋清糯米浆什么的。 等松脂回来了,一定要放松脂的。 就看什么时候可以研制出更加好的纸墨! 众货郎都充满了期待。 一个个热血沸腾,都到香儿那边又买了些糖。 一下子又出掉了三十斤,这三十斤却是没有出钱的,货郎大多都没钱了,先赊着账。 大家都是同个县城的,多多少少都有人知道彼此,闵希也不担心他们提货跑路。 如此丰厚的利润,如果只想着眼前的利益,那也不必理会。 一点点红糖,他也赔得起。 第70章 第 70 章 种树 忙完之后, 闵希松了一口气,扭头一看,夫君幽幽的看着自己。 闵希失笑, 赶紧过去拉他:“又怎么啦?又不开心?” 傅言深心情不太好, 说话有些低落:“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夫郎实在是太耀眼了。” “啊?” “没什么,我们回去吃饭吧。”傅言深拉着他回家。 香姨赶紧道:“还回去干嘛呀?这边就要开饭了!” 这时候大家从西厢房的走廊那边走出来,抬着大大的铁锅锅。 闵希这才知道, 原来还是占用了西厢房, 这边都不够地方做饭了! 他们如此多人,搞得像办喜宴那样。 八仙桌摆到外面的大路上去了。 外面玩耍的儿童主动过来帮布碗筷。 又要吃饭了, 又是有鱼有肉的一顿! 这个地方江河多,渔产丰富,县城的另一侧就有一条全国都知名的大江流过。 鱼肉比鸡鸭猪肉都要便宜,几文钱就能买一大条, 又肥又好吃, 就是刺有一点多。 再贵的也不过二十来文。 当然,再再再贵的就有点望尘不及了。 他们搞的是清蒸鱼, 自己得小心将鱼刺扒拉掉,小孩子都得让自己的阿父阿母带着吃。 一边吃着鱼,一边喝骨头汤,吃肉嗦着骨髓那滋味,别提太美了。 大家有说有笑, 想不到这么早就可以收工回去了,一天轻轻松松四十文到手,还有鱼有肉。 之前哪个不是披星赶月大半夜的才回到家,娃都睡了, 自己也就洗个澡,累的倒床就睡。 吃的也不过是冷馒头,又或者是在家里婆娘热好的饭菜。 而现在有些汉子自家婆娘跟孩子都在这里,虽然没有工作,但婆娘可以跟着其他人学刺绣,孩子们的跟其他孩子玩耍。 他们宁愿多交一点钱当伙食费,也想让家人也吃上这么好吃的。 香姨那边便按人口收了,多一口人就多收两三块,一日三餐都包了。大人加收三块,小孩加收两块。 一些带媳妇的家孩子有个五六口人的,也就多个十来文。 越来越多的外村汉子学着这个方法,将妻儿带来这边 四十三文兄也忍不住说:“明日我将我夫郎也带过来,他自己在家也是无聊。” 大家都笑呵呵的,这日子越过越有盼头。 闵希跟傅言深打了一些菜就回去了。 最近都挺忙,夫夫已经好些日子没在家里好好做饭了。 大家一起吃也很开心,但总不比在家里自己做来的精致。 更重要的是,闵希被拉着手往家里走的时候,能感觉到自己夫君很高兴。 刚才自己在忙事情,一扭头看到他就是冷着一张俊脸的。 现在才开始高兴起来。 夫君不是很喜欢与人交往,闵希觉得要不还是让他继续在家里学习得了。 三年后再考秀才举人,可以的话,中个进士,省的他现在天天在这里忧郁。被夫君拉着闵希走到身后,看着夫君回头看来的笑颜,忍不住也跟着笑。 走快了两步,笑嘻嘻道:“夫君。” 傅言深道:“嗯?” 闵希道:“你还是在家里读书吧,好吗?” 傅言深笑容瞬间消失了,拧眉:“为何?” 闵希道:“你天天跟着我出去也不开心,不如你自己就在家里好好学习,等你考了功名,你去哪里我都陪你,好吗?” 傅言深这才转怒为喜道:“等我们种完了树再说。” “嗯嗯。”闵希连连点头。 这下两人都开心了。 想到自己考到功名之后,夫郎就会随着自己想去哪就去哪,远离这个一大堆人抢他夫郎的地方! 傅言深道:“这次没有考到秀才,下一次一定会考到的。” 闵希连连点点头,笑道:“嗯嗯,我夫君最厉害了!” 年轻的夫夫看着彼此都有些舍不得挪开目光。 回到家,家里安安静静的,猫猫狗狗都在外面,跟外面的人混熟了,外面热闹,都喜欢跑出去,连鸡也跑出去在外面觅食。 夫夫俩烧火烤牛肉,在正屋那边拿了牛肉过来,因为知道他们喜欢吃牛肉,香姨他们去买菜的时候总会买一些好牛肉留着给他吃。 傅言深道:“夫郎想吃牛腩汤吗?” 别说想不想了,光听到闵希就口齿生津连连点头。 他们在外面闻到的牛腩汤,真的好香。 傅言深道:“明日我们去买一些,炖个牛腩萝卜汤,很好吃的!还有羊肉汤,如果你喜欢,到时候都可以一并炖来吃。” “嗯嗯嗯,”闵希点头说:“都吃都吃。” 看着信心满满的夫君,闵希觉得很开心。 一边9煮着饭,一边过来拉闵希的手:“我会做很多好吃的给你吃,就算不会做的,我也会好好钻研!” “知道啦,夫君对我最好了!” 傅言深对他笑了笑,拉着他的手,舍不得松开。 牛肉鲜嫩,有架在碳上烤的,也有炒。 他们已经买回一个铁架了,刚好用来烤牛肉。 这香喷喷的烤肉味,很快就将那几只不搭家的小牲畜召唤回来了。 远远就听到汪汪汪的叫门声。 扭头看去,猫猫已经爬上墙头,喵的叫了一声。 闵希赶紧过去开门,把两只狗狗放进来,它们现在都吃的圆滚滚胖嘟嘟的,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长大了许多,差不多是可以看家护院的小狗子了。 闵希顺手抱了墙头上面的猫猫,将它们一只只抱下来,它们不是不能跳下来,而是喵喵喵的非要主人抱。 抱到最后一只小白猫时,闵希索性将它揣在怀里,回去继续吃烤肉,把它放在腿上,摸摸它柔顺的毛发。 他穿的是普通衣裳,倒也不怕被它的爪子勾出线。 没吃多久,天渐渐黑了,外面的传来了咯咯咯的鸡叫。 看来鸡也回笼了,一只大母鸡带着八只小鸡,八只小鸡现在都褪去了黄毛,开始长羽毛了。 没有年幼时毛茸茸的招人,但闵希依然喜欢它们。 每次看着小鸡,闵希都有些为难的想,以后该怎么忍心吃它们呀! 母鸡还说可以留着生蛋,公鸡该怎么办呢?让它们打鸣吗? 四只公鸡一起打鸣,不用睡觉了。 闵希继续回去吃饭,狗狗猫猫都殷勤地凑过来,这牛肉五六十文一斤,贵的很。 趁傅言深不注意,闵希给它们撕了一小块下来。 虽说他知道夫君是不会阻止他的,但是他就是不好意思当着夫君的面做这种事。 其实傅言深也看到了,切肉的动作故意放缓了些,嘴角噙着一点笑。 等闵希终于扯下五块肉分给猫猫狗狗,傅言深,才端着一碗切好的牛肉过来,这一碟牛肉用来炒。 热锅下油姜蒜小辣椒爆香后放肉。 那滋滋滋的味道,惹得还没吃完嘴里肉的猫猫狗狗都抬头看了过去。 太香了,闵希也觉得好香好香,忍不住坐到了夫君旁边,看着锅里面香喷喷的牛肉,馋的又有些流口水。 傅言深笑了笑,往牛肉里面倒了一些酱油,提鲜也稍微染个色。 他炒牛肉从来不多放别的东西,什么青椒炒肉,他一般不这样炒。 直接炒的肉才更有更浓郁的肉香味,吃起来也更加香,一口下去,满满都是肉汁,没有被任何东西分散肉的味道。 突然傅言深想到了一道菜道:“夫郎,明日我们还可以再做一道芋头焖鱼头。” 如果说什么肉一定要跟其它菜搭配着炒,那一定是鱼头。 鱼头焖芋头,绝对是人间美味,吃过的都说好。 香糯的芋头浸泡在鱼头汁里,裹满了鱼头的鲜香,吃起来实在不能太好。 芋头焖鱼头,其实跟芋头扣肉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这两者的味道又大相径庭,都很好吃,都很惊艳,但不太一样,鱼头焖芋头是鲜香,鲜到极致的鲜。 而芋头扣肉也是鲜美多汁,但一口下去,舌尖充斥着各种变幻莫测的味道,酸甜又香,实在难以形容那美妙的滋味。 都挺好吃,不过芋头扣肉的话需要炖得异常软烂才能达到那个效果。 一般都是要吃隔夜的才好吃。 而现在天气太热了,放不了那么多天,得等过年才能吃。 不过回想到那个滋味,始终恨不得现在就做给夫郎吃。 如此想着傅言深炒菜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闵希轻轻的碰一碰他的手,道:“夫君,这肉是不是熟了呀?” 牛肉基本去了血水就熟了,没什么操作难度,比其他任何肉都要容易煮。 傅言深这才回过神来,炒得有些久,肉都有点老了,但没关系,不管有多老,他们都能吃,又不是嚼不动。 反而觉得这般炒才香才入味。 就着牛肉炒出来的汁,直接放青菜下去炒,连青菜都香了许多。 吃了一口牛肉,吃了一口菜,夫夫俩都发出满足的喟叹。 小猫又过来,喵喵喵的扒拉闵希的衣服,叫的特别的积极,还是把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蹭闵希的腿。 狗子也汪汪汪的绕着他转。 闵希不由好笑:“你们在外面没吃饱吗?” 肯定是吃饱了的。 香姨对谁都可能不好,绝对不可能对他养的小宠物不好! 傅言深道:“夫郎你不想喂就别喂了,不实在不行我把它们丢出去。” 闵希叫道:“别了别了,给它们喂一些,它们吃不了多少,都在外面吃过了,就是馋而已。” 猫猫给一点点肉就要吃大半天,不过狗子倒是吃的很快,吃完又过去,闵希就假装看不到了。 饭也扒拉快,那饭浸了些牛肉汁,别提有多香了! 闵希将腮帮子塞得鼓囊囊的。 傅言深放下筷子把手伸过来说:“别吃这么急。” 说着站起身来,提起狗子,一边一只,将它们提进柴房,门一关,让它们在里面汪汪汪。 都是闵希太惯着它们了,有好吃的都分它们一点,久而久之,它们就知道只要围着主人转就一定有东西吃。 这怎么能不调皮呢? 到了外面,面对其他人,它们就老实了,不会像在闵希跟前这般招摇,但凡离了闵希,它们也不敢在傅言深面前如此放荡行楷,可会看颜色了。 猫猫则还留在墙头吃着,倒不是他们偏心于猫,而是猫吃肉吃的慢许多,这回还在那啃呢。 现在那一只狗的饭量都已经比三只小猫还要多了。 村子里还用吃的比猫少来形容孩子不吃饭。 吃完在院子中休息片刻,闵希抬头看看夜空,明星朗朗,但寻遍却不见月亮的影子,连月牙儿都没有了。 傅言深道:“今日是月底,七月三十。” 闵希有些恍惚,一时之间不知道日子是过得快还是慢的,但七月十四犹觉昨日。 那一夜新鲜刺激的社火又在眼前,还有一件事…… 有点想问,又怕伤了夫君。 傅言深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怎么了?” 闵希一下子就憋不住笑了,脸偏向一旁笑了好一阵子,才转过头来:“夫君,七月十四中元节那一天,那件衣服是你拿走的么?” 傅言深笑容一僵,很快嘴角抿直,幽怨的看着闵希:“你都知道了!” 闵希笑笑:“嗯,那天就知道了。” 傅言深哼了一声。 闵希拉着他的手,十指相扣,笑道:“没事的,挺好的。” 确实挺好的,他夫君不惧神佛,就是有一点怕高。 会给他烧水做饭,还不会嫌弃他连柴火都点不起来。 像他这种情况嫁入农村,肯定是要被说两句,但他夫君不会说他,而且谁敢说他,他夫君还会跟着他急。 比谁都凶! 傅言深道:“明日,我们种完十棵树就回来做饭!” 闵希笑道:“好。” 一天种十棵树,他们得种好多天哦。 没关系,轻松点也好,反正现在他们不需要怎么忙,回来好好的做饭吃,享受快乐的生活。 傅言深道:“明天我们再做一个青椒酿肉!” “哇哦,”闵希感叹道:“我们明天吃多少菜呀?” 傅言深道:“明天到县城再看看。” 说着,他将闵希拉起来:“洗澡吧,早点休息,明日早点起。” 他就将闵希拉进了澡间。 闵希笑着任他拉,心想骗鬼哦,早睡早起,才没有! 傅言深将热水提进去,冲进浴桶,又冲凉水和好水。 闵希站在门口就慢了一步,他就过来拉人了,搂着闵希的腰要帮他脱衣服,闵希红着脸,小声说:“猴急猴急的,啊……” 惊呼一声,突然被抱了起来,巨大的失重感袭来。 闵希红着脸道:“还没脱衣服呢……” …… 果然不出闵希所料,他们根本就起不早。 好不容易起床,跳不上墙出去的狗狗都叫半天了。 闵希赶紧开了门,让它们先出去。 洗漱完毕,傅言深拉着他道:“走出县城吃。” 闵希好笑,点头说:“嗯嗯嗯。” 一出门闵希就看到来了许多新鲜面孔。 他们看到闵希都主动过来,带着自己媳妇过来打招呼。四十三文兄也招呼着他的夫郎过来:“这是我夫郎,阿秀。” 那是一个瘦瘦弱弱的,有点娇羞的哥儿。 大家都在吃粥时,闵希跟他说多吃点。 “哈哈哈,”四十三文兄道:“他刚进门时还要更瘦些呢,这才养的稍稍胖了点,就是不愿意多吃!” 闵希说:“嗯,多吃,放心,这边穷不了吃的!” 香姨腾出碗筷给他们盛饭,闵希就说:“今天暂时不在家里吃,我跟傅言深要到县里去。” 香姨说:“哦,行。” 把东西又拿了回去。 早餐吃的有些简单,有大米饭,也有肉粥吃,但都配青菜酸菜。 但是有面包馒头,还有糍粑糯米果。 都是自己蒸的,刚出锅,香喷喷的。孩子们吃了粥,还不忘捧一个在手心吃着。 香姨拿了一些进自己的小扁担,说一会要挑到县城去卖。 外村的汉子带来的媳妇,哪里见过这么多朝食,一时之间傻了眼,就愣在那里,还是自家的汉子笑呵呵的给他们夹菜。 四十三文兄也给自己夫郎杂菜说:“多吃多吃,交了钱的。” 他都不好意思说只交了三文钱钱,三文钱哪里能吃这么好呀! 他又说:“吃了才有力气干活,到时候你帮他们做做饭,在这里跟他们学学刺绣也好呀。” 他那夫郎是个话少的,拘谨地点点头,羞的脸通红。 四十三文兄咧嘴一笑,说:“他就是这样,在大山里面被他爷娘卖出来的。” 阿秀头更低了一些。 感觉四十三文兄不太懂得跟他夫郎说话,还以为他们很恩爱,结果原来是这样的! 只能说四十三文兄,太不会说话了。 闵希心思细腻,有一些话不吐不快,他真想跟阿秀好好说,他夫君其实很疼他的。 后来想想,觉得又不必要,毕竟人家夫夫俩相处久了,自然也知道。 估计就是羞涩腼腆,等人家相处久了,自然就会提醒自己夫君,不该说的不要说。 如此想着闵希便跟自家夫君离开了,进县城去,香姨还要准备一下才能进去。 香姨做了满满一担吃食出去卖,现在完全不担心卖不出去,卖不出去就挑回来,大家一起分了吃。 包子馒头家里就有,出来看到帮琳琅满目的吃食,闵希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吃啥了。 看到一家外地来的拌面,闵希迟疑片刻,想去找找有没有肠粉。 不知是何缘故,傅言深介绍的那家好吃的肠粉店没开门。 只能作罢。 夫夫俩又要回去,看到拌面摊子前有人排队,索性想:行吧就吃这个吧。 闵希凑到摊子前道:“老板来两份拌面。” 结果老板说卖完了。 闵希惊呆了:“卖的这么快?” 只能丧气的跟夫君走了,继续去找到底该吃些什么。 傅言深跟闵希坐下来吃了一盅卤粉,还有卤好的瘦肉,不多,但一碗卤粉加瘦肉才要两文钱,料都是随便加,香葱跟蒜也是随便加,真是香香的,汤汁也甚是好喝。 傅言深加了一块钱的粉,闵希没加,到时候再添添些小零嘴也好。 简单的卤粉也特别好吃。 闵希挽着夫君的手要回店铺了,他们的店铺今日已不是往日多人,不过没关系,再过两天他们的墨跟纸上架就重新多人了。 店铺前小摊香姨是跟大婶们一起做的糯米糍跟馒头面包。 一看到他们卖糯米饭的大婶就热情的问要不要吃糯米饭。 闵希说想来一点,他是真的想要一点,刚吃过饭了,但大婶还是特别热情,给他们舀了许多。 看着她不停的加料的手,闵希赶紧喊停:“真的够了,吃过了,吃不完的!” “嗯嗯,”大婶边应着边又加了满满一勺料,这才作罢。 闵希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好几日没吃糯米饭,现在一吃依然是惊艳,香糯脆咸味道鲜美多样。 傅言深买了牛腩猪肉跟大青椒回家,再想多买些闵希就不让了。 傅言深又到干货店买了许多猛料,这边炖牛腩都有特别的料包,傅言深进了间百年老店,店主一听说他们要炖牛腩,立刻给配好了料,一小包还挺贵,要十文钱。 夫夫俩拿着小小料包回去了。 回去之后两口子扛着锄头上山去了,继续种树。 今天山上热闹得紧,大家都在忙活,看到闵希两口子纷纷打招呼。 傅言深一脸不乐意,眉头一直拧着。 还好到了他们那片地之后还是静悄悄的,只剩下他们两人,不然闵希怀疑傅言深很快又要干不下去了。 回去时已到晌午,工人们开饭了。 闵希闻到了香香的味道,一下子有些走不动路。 傅言深拉他进屋,他眼巴巴地看着傅言深,又看看正屋外摆的一席席酒菜。 许多人招呼他们吃饭。 闵希可怜巴巴地看着傅言深说:“好香啊!” 傅言深叹息一声,放下锄头,跟夫郎一块儿去看看。 炒的是一种笋,还以为是竹笋,颜色炒的很鲜艳,看着就很好吃,忍不住拿着筷子一吃着实香甜爽脆,还裹了一点肉汁的鲜香味,别提有多好吃了。 闵希忍不住又吃了一大口,真是越吃越好吃,奇怪道:“这是什么笋?” 众妇人笑道:“这不是笋,这是甘蔗尖尖,整根甘蔗最顶部的那一点嫩芽。” 闵希微微张大了嘴巴,这些人也太会吃了,居然将那么多的粗糙叶子剥开就取这么一点点尖尖,然后炒成这么大的一盘菜。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70-80 第71章 第 71 章 卖糖 看闵希喜欢吃, 香姨拿了一个盘给他们装了满满一盘,又给他们打了满满一锅饭,一并放到篮子里, 将篮子递给闵希。 闵希赶紧道:“谢谢香姨。” 傅言深想做青椒酿肉跟牛腩汤, 这下子怕是有些吃不完。 没关系,阻挡不住傅言深要做的决心。 先将牛腩洗干净,切成条,改刀切成手指粗的那么一块, 洗干净血水, 稍微焯水,下锅下料直接炖。 又开始切猪肉, 猪肉肥瘦相间,先切成条,慢慢剁碎,剁成肉泥。 往肉泥里面加油盐酱葱花蒜沫, 加糖提鲜淀粉增滑, 搅拌肉泥。 傅言深转身刚想去拿青椒,夫郎已经将洗好的青椒。 闵希也买了个小菜刀, 在另外一个砧板上,随着夫君的样子切青椒,将辣椒切成段,在断面上划一刀,将肉泥塞进去。 闵希喜欢吃辣, 不需要将青椒里面的菜籽去掉。 闵希塞的没有傅言深这般快,但看着自己满满的劳动成果也是开心。 然后热油下锅,塞了肉的青椒放到锅里煎至表皮金黄,取出来, 备用洗锅继续热揉放蒜末爆香将备用的青椒酿肉倒进去,加入酱油,不停淋汁翻炒,不久就有香味溢出。 油中含着青椒的清香,闻着就香,也不觉得腻。 好不容易出锅了,热门外面汪汪汪,响起狗叫声,猫猫也爬上了墙头。 闵希失笑,行,它们懂得按时回家了。 他刚要起身去开门,傅言深立刻拉住了他。 闵希:“嗯?” 傅言深道:“吃完再说。” 闵希悻悻坐下,心想可怜的狗子。 当青椒酿肉出锅,他又开心起来了,实在是太香了。 鲜嫩多汁非常下饭,他们买的肉跟青椒都有些过多,但是真是百吃不腻! 小猫咪半天没见主人来接自己,从墙头跳跃下来,喵喵喵地蹭到闵希跟前,幽怨的咬了他一小口。 闵希赶紧挑出一些肉喂给它们吃。 这青椒酿肉可能有些咸,它们嗅了很久,才伸出鲜嫩的舌头,舔了舔又喵喵喵叫,似乎十分不满意。 闵希心想它们估计不喜欢这么多味道的,毕竟它们吃老鼠的时候可啥都没加。 赶紧去将肉给洗一下再喂给他们吃。 这下子猫主子吃的开心了,摇头晃脑的。 傅言深幽幽来了一句:“真难伺候。” 闵希赶紧坐下,心想完了,猫猫也被盯上了。 他埋头默默的吃饭,希望夫君不要将注意力放到猫猫身上。 他们正吃着,那边慢火炖的牛腩已经滋滋冒出诱人的香味。 这牛腩的香味,实在是有些霸道了。 闵希闻了闻,立刻看向夫君:“熟了吗?” 傅言深笑了笑,捏了捏他脸颊,拿了个小碗起身过去。 闵希立刻放下碗筷,跟着他过去。 傅言深打开锅,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他身后探出来,盯着香喷喷的牛腩锅。 闵希轻轻吸了一口,一脸陶醉:“好香呀!” 傅言深先夹了一点进小碗里。 看夫郎满脸期待的样子,夹了一小块吹吹,送到夫郎唇边,闵希不加思索的一口咬下去,傅言深开口提示小心烫都有些晚了,只恨自己刚才没多吹一两下。 确实有一些烫,但是完全不影响吃,闵希呼呼了两声,一下子就将牛腩吃进去了,双眸亮晶晶的。 软烂入味,真是不能太好吃了! 闵希欣赏道:“真是很好吃!” 傅言深笑了笑,自己也夹了一粒试试,笑道:“嗯。” 牛腩有筋,吃到筋的时候又特别有嚼劲。 闵希感觉他能吃完一大锅,最后发现有一点高攀自己了。 他满满干了两碗饭之后,实在是吃不动了。 饭软软的,很好吃,青椒酿肉鲜美可口,也很好吃,炖的牛腩软烂入味,也很好吃,还有那个鲜炒甘蔗笋都很好吃,吃得他肚子都有些圆滚滚的了。 小猫咪凑过来喵喵喵叫,闵希索性打了一碗清水过来,将牛腩用清水净洗一下,才丢到它们碗里给它们吃。 这时候狗子都在外面叫半天了,闵希看看夫君,见夫君垂眸看着小猫没啥异样,便起身开门去将狗子放进来。 狗子在闵希脚边呜呜呜地叫,委屈极了。 闵希赶紧给它们摸摸狗头,拿来它们的碗往里面放了两块牛腩,再放一点青椒酿肉,再落半勺饭,它们在外边吃过了,就是馋而已。 这时候,傅言深也将最后一粒米饭吃完了,放下筷子。 闵希道:“吃饱啦。” 傅言深道:“嗯,吃饱了。” 最后一个青椒酿药已经被傅言深干掉了,就剩那些牛腩,还有一半在锅里面。 闵希道:“这菜怎么办,晚上吃吗?” 傅言深道:“也行,不过晚上我还要给你做更好吃的!” 闵希眨了眨眼睛,对夫君说的更好吃的充满了期望,立刻说:“那这锅牛腩给他们送过去,看他们吃不吃吧?” 傅言深道:“嗯。” 估计他就在这里等着呢。 倒不是他已经不想吃牛腩了,而是好吃的太多,他想做些别的。 闵希便起身,要将牛腩端过去,一转身,夫君就跟在身后说:“我来吧。” 傅言深端起了锅,回头看了闵希一眼,闵希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夫夫俩从走廊过去,到了正屋。 这屋里大家刚吃完饭,正在开心聊天说话,小姑娘哥儿们又拿起了绣花,一边说话一边绣。 熬糖的跟做纸的妇人与夫郎都在这聊天,也有的在外面陪自家孩子们玩,又或者是看看他们的绣工,又或者自己也掏出针线来做一下。 汉子们则在外面聊天。 闵希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面的阿秀,阿秀不知如何自处,看看院子外的汉子们,又看看正屋里的大家。 闵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没看到他的夫君。 对上闵希目光时脸有些红,阿秀更加不知道如何自处。 闵希冲他笑了笑。 傅言深将砂锅端进了厨房跟香姨说了声,香姨说:“就放那吧。” 傅言深拉着闵希就要回去。 再次经过阿秀身边时,闵希听到了干涩沙哑的一声:“你你好。” 闵希回头冲他一笑,说:“你也好啊。” 阿秀立刻要羞得满脸通红。 闵希再回头看,四十三文兄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笑盈盈地跑过来递给阿秀。 闵希笑着收回目光,道:“夫君,突然有点想吃冰糖葫芦了呀。” “嗯?”傅言深一顿:“今天晚上给你做!” 他目不斜视,完全没看到有人进村卖粮葫芦。 闵希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吧。” 夫夫两回去睡了一觉起来有些晚,闵希原还想算一下账单最近的收支,傅言深却拉着他去县城了。 傅言深道:“你不是说要吃冰糖葫芦吗?我们去买些水果,到时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什么。” 各种口味的冰糖葫芦,闵希觉得还是很不错的。 到了县城,他忍不住又去了一趟店铺,早上已经来过了,店铺没那么多人,现在也是不是很多人,姑娘们在学习写字。 墨块有些脏,他们得特别小心,才不会将手帕荷包都弄得乌脏。 他们并没有走过去,远远看一眼就算了,买了各种各样的果子,葡萄山楂香蕉番石榴等。 果子都背在箩筐里,傅言深拉着闵希又去买肉,他要买鱼头跟芋头,还想买五花肉来做扣肉。 其实做扣肉是简单的,不简单的是做扣肉的汤汁,熬起来特别麻烦。 这傅言深是不懂熬的,他得去问一下老一辈,去干料店问干料店的老板,干料店老板也是会吃的,一听说做扣肉,立刻跟他说现在这么热的天气,怎么做扣肉呀? 傅言深道:“你别管。” 闵希噎了一下。 老板也噎了一下。 哪有这种人请教别人问题,还这么光明正大的说你别管。 老板最后还是跟他说了百年扣肉酸甜酱的做法。 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可能今天晚上吃不到。 那酱料做起来特别麻烦。 回去他们就熬了糖浆,山楂跟葡萄是酸的,做成糖葫芦挺好吃,香蕉跟石榴做成糖葫芦就有点奇怪。 傅言深甚至将一个烤过的玉米也放了糖浆,吃了一口,闵希问:“怎么样?” 他不说话默默地吃,眉头紧拧着。 闵希好奇,忍不住抓住他的手,将玉米糖葫芦往自己的嘴边凑,尝了一口,顿时也不说话了。 闵希觉得挺好吃的,毕竟外表烤的香香的,就是有些太甜了。 吃到好吃的闵希忍不住要出去分享,他们买的香蕉跟石榴葡萄山楂都挺多的,不够还可以到县城里面再买。 如今,他们应该有点钱了,这些花销不算贵。 闵希也没仔细数过,他只记得他曾经欠了好几十两的债。 如今光是糖,一日就有三十两的收入,第一天制出来的糖完全卖出去了,第二天有货郎在,糖也都卖出去了,至于今天制的糖,晚点等货郎们回来就可以看到如何了。 说实话,闵希不太相信他们卖一天都卖不出去区区六十斤糖。 如今,糖价还是贵的,县城也不如郡府京城这种地方繁华,需要买糖的越来越少了,但就卖个两三天也够他赚的了。 之后他就一点一点的将价格压下去。 赚钱不是最终目的,将价格压下去才是最终目的,所有人都应该有糖吃! 闵希出来,直接到陈四哥主屋那边,将即将熬成的糖浆端出来,搬来泥砖堆了个灶台,摆在外面的大路上。 道路两侧玩耍的孩子们热烘烘挤过来。 闵希笑盈盈道:“不急不急,谁都有的吃,一锅不够就再来一锅!” 这里竹子很多,随便砍砍,随便扯一根竹子就可以将水果串起来,然后裹上糖递给孩子们。 一听说他要搞糖葫芦,汉子们带来的妻子夫郎都过来帮忙了。 吃上香喷喷的糖葫芦,大家都满足的不行。 外人在这里都不好意思,结果发现不但有吃有喝,主人家还特别友好! 下午他们刚刚喝了绿豆汤,现在又有糖葫芦吃! 一日三餐顿顿有肉,这就算了,还给他们吃零嘴,带糖的绿豆汤,要有糖葫芦! 别说给他们工钱了,不给工钱他们也想在这里干! 现在不用他们干活,大人也就多交三文钱,一日三餐都包了,小孩多交两文。 这三文钱去哪里都不可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简直就是菩萨! 傅言深默默地将竹签递给夫郎,闵希则裹着糖浆,分发给排队过来的人。 其他人也加入进来,他们想去拿傅言深削的竹签,被瞪了一眼,只能自己回去拿菜刀过来砍了。 闵希跟他们商量着,到时候想要再建一个大房子,就在榕树根那片空地那里。 本村的汉子一听,赶紧道:“建呗,你想建有啥,我们村子啥也不多就地多!” 闵希道:“那是谁家的地啊?” 那汉子完全不靠谱,说:“你甭管是谁家的地,随便建!” 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傅言深冷声道:“别听他说,到时候我去问一下,绝对把地买下来!” 闵希说:“嗯,好好好。” 傅言深话是这么说,自己却没去,招来了阿肖哥跟阿肖哥说了几句,就将人打发走了。 阿肖哥说:“放心吧沛瑜哥,一定立刻给你打听出来!” 闵希抿着唇,止不住笑。 围上来的人太多了些,闵希只能从人群中心出来。 时间不早了,吃完冰糖葫芦,他们大锅饭的又要开始做饭。 闵希好奇,想看看他们做的什么。 不看不知道,一看都要流口水了。 他们中午吃不完的炖牛腩搬到了这边,虽然对他们来说多,但对几十口人来说还是很少的,他们又重新买了牛腩来炖,牛腩里切入了许多西红柿,那些鲜艳多汁的模样,看起来比他夫君煮的还要好吃。 但闵希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不然立刻就要被傅言深拉回去,一天都不要下床。 一边顶撞他,还一边幽怨的说:“嫌弃我做的不好吃,是不是!” 傅言深早上买五花肉做的是青瓜酿肉,这边买了肥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却不是做青瓜酿肉,而是加入了梅干菜,他们要蒸瘦肉饼。 肉很多,分别装进十个碗里,放到大锅里面盖上锅盖慢慢蒸。 等它熟后打开锅盖,那香味不要太香。 闵希看他们放下去的肉,完全没有水的,然而现在端出来的一盘盘肉饼都淌着汁水。 看这实在是太诱人了,比青椒酿肉还要诱人! 那肉中带着梅花干菜的清香,闻着就香而不腻,肉饼被裹在酱色的汤汁里面,这酱色比任何的酱油都要诱人! 闵希奇怪道:“如今是来了什么大厨吗?这饭菜做的越发香了!” 哈哈哈哈,大家笑道:“有这么好的菜不做好吃点,怎么对得起白花花的银两!” 闵希笑了:“那倒是。” 闵希只觉得好吃,却没有仔细去算钱,要是他细细去算,就会发现这一顿得花掉二三两银子! 但这是晚餐,大正餐,也是赚到钱了,直接上肉。 做梅菜肉饼,虽然说放了梅菜,但一斤猪肉也就放那么一小把梅菜,梅菜放多了,很柴,放少了解不了腻。 主人家真是太舍得下本了! 牛腩跟西红柿也是,牛腩是要比西红柿多的。 而且牛腩那么贵,要三十文一斤呢,这一锅牛腩至少也有个三四十斤吧? 这么贵的肉,能不好好钻研一下怎么煮好吃吗。 看着他们端上锅,闵希已经有些走不动腿了,他不想回去吃了,他想就在这里吃! 傅言深想拉自己的夫郎回家做饭,怎都拉不动了。好吧,再添两个碗,他们在这里吃。 香姨另外在堂屋给他俩支了个桌椅,端上菜跟肉给他们吃。 有一碟蒸肉饼本就是给他们的。 他们十几个人一席吃那么一碟蒸肉,而他们俩一席吃一碟蒸肉,怎么吃得完。 闵希摊了一半出去:“这些给大家吃吧,我们俩吃一半就行了。” 说实话,一半还是很多的,但他夫君吃的多。 傅言深跟他说:“别吃这么饱,回去我再煮个鱼头焖芋头!” “好好好!”闵希吃上饭了,一脸的乖巧。 牛腩泡在酸酸的番茄汁里面,真是很好吃。 梅菜肉饼真是香,完全不腻,半点都不会柴!梅菜中和了肉饼的腻,肉饼中添了梅菜的清香,真是太好吃了! 闵希直接扒拉了两碗饭,夫君跟他说别吃那么饱,他都完全记不住。 傅言深叹息一声,看自家夫郎都吃饱了,他也只能吃饱了。 吃完后好好运动一下,也不是不能再吃一顿。 闵希不知道夫君在想什么,只知道吃完了好满足。 吃完饭货郎陆陆续续来了,来了有六个,大多都卖完了,各进两三斤。没来的那些也托人帮把欠的钱先填上了。 让闵希觉得还挺暖的。 这是告诉他,他们不会因为卖不出去而带货跑路。 闵希又给他们分别送了两块小糖,让他们回去吃。 天全部黑完了,阿务货郎还没来,阿布代替阿务来了说阿务还在卖,让他早一些过来拿货。 闵希笑问他要多少斤,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可能有一些卖不了这么快了,二十斤?” 闵希笑道:“已经很厉害了。” 少年脸红到耳根,一直都不敢直视这个只比他年长两三岁的哥儿,实在是太好看了,笑起来更加明媚。 称了二十斤糖闵希又将两袋包好的糖递给他,笑道:“一袋给你,一袋给阿务,你们回去自己煮着吃吧,下一次可能就没有了。” 阿布拿了货,赶紧挑着跑了,差点没摔跤,闵希笑说:“慢点走。”只当他是个小孩子。 结果一转身,看到自家夫君幽怨的看着自己。 他过去挽着夫君的臂弯,趁没人的时候亲了亲他说:“别生气了,应该没有人来了,今日早点回去歇息吧。” 其实还有三个没来,有一个是让其余货郎帮还了钱的,两个完全没消息,闵希也不管了。 被拉回家门时,闵希默默的想,希望不要再有人找他们,不然夫君会很凶很凶! 下一次还是得跟他们说入夜就不要再过来了。 或者让他们到县城店铺去拿货。 闵希来不及多想就被猴急的男人缠上了,男人幽怨说:“还想呢!” 次日清晨,闵希起的有一些晚了。 太阳从窗户晒进来了,夫君还压在他身上不肯起。 但没有在做什么,毕竟已经做完了,夫群就抱着他,脑袋埋在他怀里,毛茸茸不停的蹭着他。 闵希小声劝道:“早些起来吧。” 他有些担心昨日没到的货郎在等自己。 至少出去看一眼也能安心些。 推了几次,傅言深终于肯起床了,但是不开心说:“老是想着他们!” 闵希道:“这不是第一次吗,以后绝对不让他们打扰!” 夫夫俩洗漱完毕,出门到正屋,果然看到等在那里的几个货郎。 竟然真的一个都没走,不是三个,而是四个。 有一个已经还了钱了,来见一下主人家也是礼貌。 闵希说:“下一次不用见了,我家香儿全权处理。” 还了钱的货郎称了三斤糖,接过送的两块小糖,笑盈盈地走了。 另外一个叫青瓜的货郎又带了个新人,笑说:“我看阿务带新人,我也来带一个,哈哈,这是我本家兄弟黄瓜。” 闵希笑道:“好,那你们今日要几斤?” 青瓜黄瓜对视一眼,青瓜有一些不好意思说:“来四斤吧?” 闵希也给他们一人送了两块小糖,黄瓜还是第一次来,居然也有糖这么珍贵的东西送,他惊呆了,有点不敢去拿,他兄弟说:“拿着吧,今日开始好好跑腿好好卖货!” 两兄弟笑嘻嘻的走了。 到最后一个,阿属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那里:“抱歉,昨日太晚了,就没有过来。” 闵希笑道:“去得很偏吧?” 阿属摸摸后脖梗说:“是的,去的比较偏。” 看他满脸堆着喜不自禁的笑,闵希道:“都卖完了?” 阿属笑容更灿烂了些:“确实卖完了。” 第72章 第 72 章 乡试 闵希也跟着笑了一下:“那今日来几斤呢?” 阿属又不好意思了:“今天我想拿个三十五斤。” “嗯?”闵希瞪大了眼睛, 着实不敢相信,居然买的比阿务货郎还要多! 阿属脸红扑扑的,越发不好意思了:“我跑的比较远, 一户有钱人家刚好在做喜宴, 一下子把我糖都买光了,还预订几十斤,我说得明天再带过去给他们,希望他们付点现金, 他们就付现金了, 今天我得拿过去给他们了。” “本来本来我想四百五十卖给他们的,结果他们他们说能不能便宜一些?” 闵希笑着点点头, 说:“可以。” 阿属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结果他们说四百八十可以吗?” 闵希道:“啊?” 阿属道:“出来的时候他们就按四百八十给了我定金,他们还叫我一定要来,他们的主人经常会办喜宴, 希望我经常给他们送糖!” 闵希道:“他们用糖这么多, 可以给他们好价格。” 阿属点头道:“对,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我这次再去见他们,就一定要他们好好说,给他们好的价格!” 闵希笑了笑,估计是当时太紧张了。 他现在也是很紧张,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的。 阿属道:“我我也不是有意收他们这么高价格, 只是当时太开心了,脑子都是空白的,想不到会遇到这么大的一个单!” 一斤糖能赚一百文,他三十五斤糖, 现在已经入账三两多银子。 以前一个月才入账五百文,现在一天光零头就五百文! 昨晚他连夜去买了十斤肉,买回去了才后知后觉发现买多了。 这大热天的,吃不完放那还容易骚,但他实在太开心了。 昨晚他的妻儿都睡不着,从睡梦中惊醒,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吃了一个晚上的肉,聊到了很晚,他起得有些晚了,是来得最迟的一个货郎,这便等其他人说完了才上去。 昨天白日,他先将糖带了过回去,在外面跑了一圈又回来,看着妻儿吃完了送的糖才继续出去跑。 有些心急又担心自己卖不掉,往很偏很偏的地方,那个地方偏到四周都看不到人,他以为迷路了,正想回头的时候看到了烟火。 原来是有门大户人家在此打猎,猎物是有了,但是没有菜,还想让他帮带一些青菜呢。 因为阿属卖的多,而且这里也没有旁人了,闵希直接将一斤糖送给他。 闵希也不单给货郎送糖,也经常会给工人送糖。 刚吃完早饭,上山采松脂的就回来了,提着个桶装了满满一担的松脂。 闵希暂时还不知如何定价,只能问他们要不要糖。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大家笑呵呵的说:“有没有糖都无所谓,也就辛苦这么个早上,一人给个五文钱就得了!” 他们一共有十个人,闵希一个人工都给四十文了,这十个人才给五十文,他怎么好意思呀。 他们在山上将松树都绑了桶,割了一口,松脂自己就会流了,晚上他们再去将松枝收集起来。 一开始是绑桶得花些功夫,后面只需要一人上山,收松脂时割一刀就行,确实是这个价。 闵希便按着他们说的做了。 松脂的成本不能太高,除了做蜡烛,还不知道有什么别的用途呢。 松脂送过来,制纸跟做墨的都加入了一些,看看效果如何。 最近这几日制墨都没有太大的长进,制纸长进是多一些。 用猪油制墨实在是太油了,拿起来的手感实在不如人家的墨块。 大家又围在这里研究这个墨到底应该怎么做。 加猪油这个方式是对的,因为它确实可以使炭沫更粘纸。 “要不要用硬一点的东西?比如说我们不熬猪油了,我们整块猪皮都给它熬熟熬烂熬成浆,到时候再灌进炭沫里面,看看如何?” “好!” “一于如此决定!” 大家开始炖猪皮,将瘦肉全部去掉,光炖猪皮,猪油是将猪油渣炸出来的油,但是将一块猪肉整个炖烂,又是另外一种油脂。 闵希一直在想松脂到底可不可以用来制墨,让他们往里面加一些松脂试试,又或者用松脂来代替猪皮,直接跟炭混在一起试试。 总之他们都要试一试,不过好消息是明天他们的墨跟纸可以拿去卖了。 香儿安排人买了好多个大箩筐,将这些纸一一装进去。 现在已经有好几筐纸了。 别人家的纸都是用木箱子装,他们家用箩筐装。 闵希点点头,有纸有墨,就算这个墨很差,没事他们的纸也很差呀,只要价格卖得足够便宜就没关系。 现在市上的纸差不多一文钱一张。 他们现在用的是笨方法,纸张造得慢,动作也不够熟练,平均一人也就造个百来张纸。 一共有二十个人制纸,他们一天也能做个三千张纸。 主要就是捞纸这一步太慢了,到时候要买一个大些的池,用更大的纱布来捞。他们也不熟练,这两日熟练了,产量才上来的。 他打算一文钱卖五张纸,他们的纸比市面上卖的纸都要大一些。 其实他还是要倒赔的,一个人才能做百来张纸,一天就给他赚三十文,他得给四十文工钱一个。 可是他的纸做得没人家的好,卖贵了绝对没人买。 但其实他也是可以卖一文钱三张,他看了看夫君,一时不知如何定夺。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一文钱五张纸都算是贵的了,更别说一文三张。 傅言深咬牙想了想:“那就一文五张吧!” 闵希满是欣喜,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说:“一文钱三张吧。” 价贱伤农。 如果人家刚开始制纸,没有从中得到利润,就绝对不会再制的。 一文钱三张,他们自己努力些,日赚四五十不是问题。 最后他还是咬牙定了:“就这个价格!” 到时候将这门技术散播出去,让大家都来研究到底如何制出更好的纸。 成本也不高,等大家都进去了,他再慢慢的把价格压下去。 这样其他人看到他卖这么便宜,一定好奇他是怎么赚到钱的,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傅言深看着自家夫郎有些意外,闵希将事情先吩咐下去了。 只剩他们两人时,等闵希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这么一说,他又笑了,想不到自己夫郎还挺坏的。 他可太喜欢了,忍不住将人抱起来要亲。 忙完一切又要吃午饭了,索性跟大家伙一起吃。 吃完饭,闵希将香儿喊来,先看一下最近有多少钱,能不能盖个房,设施都给它一并完善好。 香儿羞涩腼腆的过来说:“少爷,你没有钱了。” “嗯?”闵希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香儿挠挠脸颊,不好意思的说:“少爷你之前欠的债都还光了,没有钱了。不过没关系,从今天开始,少爷又开始有钱了!” 她努力的举起拳头,很开心的样子,然后突然泄下去,说:“不过少爷还有很多东西要买, 修房子也要一大笔钱!可能很快又要欠债了……” 香儿害羞地说:“少爷要不要看一下账单?” 闵希赶紧摇头:“不用了不用了,你处理就好!” 太恐怖了,他一日入账至少三十两,他居然没有钱! 不要再给他看那该死的账单! 傅言深忍不住笑了声,拉他回屋道走吧,回去睡觉,睡完再去种树。 好好好,这可太符合闵希心意了,他已经不想再在这里待着了,太惨了,穷到没有钱! 香儿体贴道:“少爷,要不要省点钱花吧?” 闵希说:“不必就按现在这样花吧,没事,这不是把欠债都还光了吗?这不挺好?” 闵希跟傅言深再次上山种树,别人大早上就出去,太阳出来就回来了,他们可好太阳出来才去种树。 临出门前,闵希摸了一把,之前放在那边浸泡的纸浆,感觉确实泡越久越好。 再泡久一些,看看会怎么样。 带着斗笠上了山,太阳挺大的,没种两棵树就出汗了,夫夫俩也不急着种,而是去看看那些被收割的松树,它们身上都挂着一只桶,被割掉的口往桶上滴着白色乳汁。 站在山上往下看,茂茂密密的都是树,没什么人烟。在树荫下还是挺凉爽的,溪流清晰,闵希有想尝一尝这水是不是甜的想法,弯腰下去,捧起一怀水,刚要尝一口,傅言深就把他拉走了,不许他喝生水,说喝了生水肚子疼。 他那从背篓里取出一葫芦水,给闵希:“小时候我娘说外面的生水不能乱喝,特别是田间的水,会有虫子跟着水进入你的肚子里,吃你的血肉,吃得好肥好肥,让你变得很瘦很瘦!” 闵希刚喝了一口水,吓得呛出来:“这么恐怖?” 傅言深伸手在他的嘴角抹了下,一本正经地恐吓他:“对哦,你还敢吃么!” 闵希轻笑一声,道:“不敢了不敢了。” 两人在山林间乱逛,等到天气没这么热了,山林里又开始上人了,闵希看他们扛着锄头背着树,就知道他们也是来种松树的。 最近村子里种松树的人变多了。 之前不是种荔枝龙眼就是牛干果或者三华李,然后可以在树下种一些不太需要理会的作物,比如淮山木薯地豆玉米甘蔗等。 也有一些直接拿着柴刀来的,估计是想砍树。 没等闵希说话傅言深就赶紧拉着夫郎走了,回他们的地,还刻意避开行人,他不想跟这些人见面。 回去的晚也没关系,反正香姨会给他们留饭菜的,闵希还是想将手上的树种完。 区区十棵树,今日怎么样都要种完! 闵希没想到天不遂人愿,他们偏偏就是种不完这十棵树的。 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正在田间忙活,突然有人跑过来,有一群人不止一个,村里的人带着陌生人跑到他们田间。 看到响声,闵希抬头看去,说:“夫君,有人来了。” 傅言深拧了拧眉,一脸的不高兴。 一看到他们还在田间忙碌,来人急了:“哎呀,傅相公,你怎么还在这里忙着呀?赶紧回去,赶紧回去,再不回去就赶不上乡试了呀!” 闵希:“嗯?” 来人喊道:“哎呦,傅相公,你中秀才了,赶紧回去,明日就开始乡试了呀!时不我待,错过了就要再等三年,赶紧回去吧!” 夫夫俩对视眼皆是愣怔。 闵希道:“搞错了吧?” 夫夫俩几乎是被推赶着回去的,剩下的两棵树也不给种了,大家都推着他们赶紧走。 回去路上才打听清楚了,原来上面的官员贪赃枉法,之前就贴了告示,有一个秀才被革了。 之后一直没有消息,他们原以为就此过去了,也没有打听。 万万没想到这都八月初三了,明日就要考试了,他们突然之间跑过来说,你相公中秀才了,赶紧去考乡试吧,明日天未亮就要进考场! 闵希被他们推着走在前面,拉着傅言深,心急地频频回头看傅言深。 好担心呀,这两个月他夫君都没有学习啊,全陪着他瞎搅和了! 这不是肚子空空就要进考场了吗,怎么考呀? 都怪他没有监督夫君好好学习,而让夫君天天陪着自己瞎闹腾。 他有点泄气,但是他夫君走的比他还慢,拉着他反而走到身后,大家嘴里面推着也不敢真的动手去推他们,干着急。 傅言深看着闵希拧眉的模样,还好笑地抬手过来给他揉了揉眉心,说:“急什么?” 看夫君空有成竹的模样,闵希稍稍安心,放慢了脚步,走在傅言深身旁低声道:“你能考上吗?” 傅言深只笑不语,看了他好一会,终于道:“那你想我考上吗?” 闵希愣愣地眨眨眼睛,他不知道呀。 闵希脸颊微红,小声说:“都可以,你去哪我去哪。” 傅言深吻在他眉心,轻声说道:“我定会给你一个举人相公!” 闵希红着脸颊低低笑着:“好啊。” 前方带路的人回过头来见此情景,一声哀嚎,不但放慢了脚步,还直接站在那里不走了呀! 他刚想说话,傅言深横过来一眼,冷声道:“我能不能进考场都不劳你操心,干好你自己的事!” 一句话将人憋得没有声音了,他奉上面的人的命令下来接人进郡府,脚程紧些,一两个时辰就能到郡府了,现在不过傍晚,到了郡府也刚就入夜,其实不急,但他还是急,毕竟早去早些安定下来,他也好早些交差,上头的人都看着呢! 这下子被人一瞪,他就啥也不敢说了。 考试前夕派人下来将一名落榜的书生带去乡试,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人家考生都不急,他也又急啥? 夫夫俩下山没有那之前那般赶了,差使悻悻地走在身后,还是改不了心急的命。 回到家中,香儿香姨一群人都已经等候在那里,一看到他们赶紧迎上去,香儿将包裹塞到闵希怀里:“恭喜少爷姑爷,姑爷高中秀才了,包裹里面放的是衣服,还有银两。” 香姨将装着一大堆吃的篮子塞到闵希手中,说:“少爷姑爷路上一路顺风啊!” 大家都说:“一路顺风,节节高中,高中状元!” 然而拿过包裹,傅言深却没有感激,反而横眉冷对:“你进我们房间?” 香儿被他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 闵希赶紧拉住傅言深,傅言深无比委屈的跟闵希控诉:“她进我们房间!” 闵希忍着笑拉着他:“好啦好啦,别生气了,她不再也不敢进了,是吧香儿?” 香儿脸红通通的说:“不不敢进了。” 她进去的时候挺神奇的,门一破开,迎面扑来一阵幽香,姑爷跟少爷的床很漂亮,挂着香囊,漂亮的香囊,墙壁也是粉色的,整个房屋外内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感来到了天上一般! 以后她的婚房间也要布置的如此漂亮。 虽然大家都赶紧推着他们上路,他们却没急,傅言深瞪了他们一眼,拉着夫郎回去,他们还要去换衣服。 看到自己的房门果然已经被暴力破开了,傅言深更加生气了,猛地回头,怒目冷视。 堂屋里的风凉飕飕的,已经把脚迈进去的人又缩了出去,一个个都不敢进去。 闵希道:“没事没事,刚好,我们换个新门。” 傅言深哼了一声,说:“谁也不许动,我们回来再换门!” “好好好好好!”谁还敢说不好呀? 然而还没完,傅言深还是冷冷的瞪他们,甚至咬牙切齿说:“还不走!” “哦哦哦!”大家这时才反应过来,人家夫夫俩进房,他们怎么能跟进去呀? 赶紧都出了院子,在院外面关上了门,一个个面红耳赤,面面相觑,尴尬不行。 他们县城离郡府不算远,走路两三个时辰都能到,更别提是快马加鞭了,半个时辰绝对能到了! 他们都被匆匆赶来的差使吓到了,而且这也是非常重要的事,就觉得好急好急好急,结果人家回来慢吞吞的,根本就不急。 想来也是,人家是书生,人家要进考场,人家难道还不比他们知道如何处理吗? 他们这般急烘烘的推着人,扰乱人的心态,这才是不妥的。 夫夫俩很快换掉了穿去种树的衣物,因为担心他人还会闯进房。 闵希索性将破旧的衣服一并包到郡城里面,到时再洗。 两人换好衣服,又收拾了会儿,这才出来外 面的人看着他们均是眼前一亮,多么俊朗漂亮的一对夫夫。 两人面容沉着,并没有匆匆赶考的焦虑。 傅言深等夫郎跟大家道了别,这才牵着夫郎的手,双双上了马车。 被塞上马车里面的东西有些多,糖与甜品糯米糍还有竹枝柏叶等等。 想着一路坐马车里顺风到郡城,也不需要太多提,闵希便索性带上了。 他想到了裴昭,不知道裴昭家的那位是不是也会参加这一次的乡试,如果是,见了面他也可以给请裴昭吃一些。 马车哒哒哒驾动,速度越来越快,慢慢驶出了众人的视线。 这车厢很大,就他们夫夫俩,空间很足,但两人坐在一起,手牵着手。 闵希低声跟傅言深说:“夫君,先休息片刻。” “好的。”傅言深低头亲吻夫郎的脸颊,又将脑袋靠在闵希肩膀上。 他其实没有休息,脑子里面充满了演算,甚至有些兴奋,要开始考试了! 脑浆里翻江倒海的是学过的知识,这时要派上用场了,定要给夫郎考一个举人回来,明年进京搬离这里,不许这么多人缠着他夫郎! 他搂着夫郎的腰,将脑袋靠在夫郎瘦小的身体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闵希慢慢地将他脑袋放下来,让他枕着自己的双腿休息,睡得好一些。 明日自己大把的时间补眠,而他夫君却要鸣鸡而起,还要大量的费脑! 他心里面是心疼夫君的,甚至有点不想让夫君去考。 这事太突然了,哪有这样子的,在最后一天才通知人去考试! …… 原本确实是要错过的。 阮或眼睁睁地看着乡试的时间一天天逼近,几乎都要忍不了去通知人考了试再说了。 但是他的介入已经改变了许多,原本在众人面前沉默无言的傅言深,一下子拉到了名门望族之前,还只是小小县城的名门望族,傅言深就被打压成这个样子,若是他再出手,到了京城,傅言深绝对更没有好果子吃! 他一边纠结着,一边沉着气等消息。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先让傅言深考了吧! 后来还是忍住了。 他不想让他那位皇姐如此早发现这个人。 上辈子那个女人跟那个男人,都是一般的冷面无情,气的他肺都要炸,现在想想他们还要站在一起,就觉得不行,绝对不行! 所以他忍了,没有派人去让傅言深上来参加乡试。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密令没有上传到京城,而是传到了江南,他那个该死的皇姐刚好在那里,奉命处理江南水灾之事。她是钦差大臣,得到这个消息,直接就带着尚方宝剑下来了。 这柄宝剑上斩贪官下斩污吏,先斩后奏,见之如见皇帝! 阮或看到阮如玉的时候,心脏差一点没宕机,虽然他不知道宕机是什么东西,但是那一瞬间脑子就是产生这么一个词。 好艰难才重新寻回呼吸,差一点他就要再来一次! 第73章 第 73 章 金牌 阮或万万没想到, 当年傅言深进京不知道打拼多久才认识的阮如玉,现在竟然提前了,提前了至少五年吧! 傅言深到年末时才满十八岁, 进了京直接就中了进士, 但是之后一直平平无奇,没什么名头,在京中沉沦了五年,等到阮或放之放在心上的时候, 他已经是高官了, 悍不动的高官! 早已经跟他姐联姻,一开始阮或还在笑笑, 她要纳一个籍籍无名之人做驸马,当时翻了一下就是一个区区礼部打杂的小官,都不知道叫姓甚名谁,就是长得太好看了些。 阮或笑她没有眼光, 也放下了心, 觉得哎呀,这种沉迷于一个小白脸外貌的女人绝非他的对手!想跟他抢皇位, 没门! 当时阮如玉只是笑了一下,意味深长。 后来阮或落马,想起她那一笑,恨得拍桌,彻夜难眠。 他完全不知道那个时候, 傅言深这个狗官已经深受他父皇看重了呀! 他那个昏庸的父皇,谁也不信,偏偏就信傅言深! 有时他甚至都怀疑他父王被傅言深灌了迷魂汤,几乎对这个小白脸言听计从! 那是他快要死后的两年才发生的事, 就两年的时间。 那个家伙才二十五岁,就升到了权倾朝野的相国位置! 这一辈子,他想改变这种悲惨结局,万万没想到阮如玉来了! 现在傅言深看到他就是要瞪他,要杀他,阮如玉这个狗女人这么猝不及防的就出现了? 天又要亡他吗? 不过他自己心中又暗暗窃喜,他想到了另外一个人,还好他安排了他的菩萨跟那个杀神结婚,就算到时候他失败,他的菩萨也绝对不会要他命! 他松了一口气。 要想到了上一辈子的发生的事情,他还是想让事情顺着上一辈子的轨迹发生,他至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按照上一辈子的轨迹来,超出他的想象,他不知道那个女人又要如何对付他! 阮如玉急着查案,阮或却心不在焉,不停的跟她说:“会试快到啦,还有人落了榜呢,要补上去啊!” 阮如玉皱了眉头,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觉得其中必有异。 于是开始去查那些落榜的考生,一个个看他们的文章,第一个就是傅言深! 非常明显! 阮或咬着唇,等她看完,阮如玉看完却若有所思不说话。 阮或实在忍不住了,出声:“怎么样?” 阮如玉当时就觉得其中必有鬼,但是没有戳穿,笑盈盈的说:“很不错,他的文章比在座的所有都要好!” 于是在这即将会试最后一天,她派了人下去,将傅言深接上来。 原本她到此地郡府时离考试就不足五日,如此仓促,不应该有任何改变,但她还是在最后这一日将人接上来了。 她倒是想看看阮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到了县城,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去了,马哒哒哒的走在郡城宽阔的大道上。 这一次所停靠的客栈有些豪华。 傅言深刚刚醒来,一脸迷糊。马车颠簸,他睡得也不太安稳,眉头微拧着。 外面的差使敲门说:“傅相公到了。” 闵希拉着夫君下的马车,以往这个男人睡醒了都要在他身上赖好一会,这时候直接就要上马车,可见脸色难看。 粘在他身旁都不愿意动。 他们的东西有点多,闵希还想请人来帮忙提东西,差使赶紧道:“我来我来。” 所有东西搬进去后,闵希给了他些辛苦钱。 夫夫俩进房间,早已经有人给他们装好了水洗澡。 这房是真的不错,比之前的好多了,更加宽大,金碧辉煌的,有幽幽清香。 闵希原想先洗澡,再吃些东西,但傅言深坐在椅上将他圈在身上,将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又赖了一会。 闵希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想起自己养的猫猫狗狗。 夫君长得有些太俊了,即使很粘人,也只会觉得好招人! 傅言深可以不睡觉,但睡觉必赖床。 闵希摸摸他脑袋又捏捏他脸颊,见他还懒洋洋的抬头任自己逗弄,忍不住笑道:“还是先洗澡吧,吃了饭……” 他脸蛋变得红彤彤的,声音变得细小:“到床上,你想怎么做不行?” 男人一下子有劲了,喜笑眉开:“好啊!” 将闵希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 傅言深亲了他一口,拉着他往澡间而去,这澡间是温泉的模样,热情袅袅,虽说还是热天,但是舟车劳顿,能泡一顿热水澡也是很舒坦的。 到了水里面泡了一会,闵希明显感觉到夫君不开始不安分了,手在他身上乱动。 不一会儿就将闵希摁在池壁上,倒也没做什么,而是从后面亲他的耳垂。 看他实在不老实了,闵希推他道:“先吃饭!” “哦哦。”男人声音里面含着晦涩以及失落。 这个澡洗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 闵希迅速穿了衣服,这时候也不过戌时,正是夜生活丰富时候,夫夫俩牵着手到外面去寻客栈吃饭。现在他们有些钱了,去得起之前裴昭带他所去的最昂贵的金玉满堂。 这一次他要好好给夫君点几道好菜! 他们定了一个临窗的好位置。 闵希开心的跟傅言深说上一次吃的东西很好吃,傅言深看着他欢笑的容颜,嗯了一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开心之余,闵希抿了抿唇道:“之前我跟裴昭来吃的,我们没有钱,不能带你来吃,现在终于有钱啦!” 傅言深捏了捏他脸颊,柔声说:“没事,我吃与不吃都可以,没关系,不是重要的事情,只要跟夫郎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这一次考试要进去也要三天两夜,如果你能寻到他,最是好了。该吃吃,该喝喝,不必放在心上。” “嗯。”闵希点点头,脸蛋红彤彤的,想着他夫君最好了。 傅言深又捏了捏他脸颊。 之前吃过的佛跳墙跟豆腐藏肉都给来了一道。 又点一道翠玉豆糕,鸡丝银耳以及一道慧仁米粥。 这边的粥文化极盛,点慧仁米粥的时候,傅言深点了点头。 虽然这名字不是十分诱人,但也好奇到底是用什么炖的粥。 闵希或许小时候吃过,但也不记得名字,对不上号。 第一道上来的是鸡丝银耳汤,汤汁鲜黄稠浓,听起来挺奇怪的一道汤,一口喝下去,自有它的精妙之处。 夫夫二人对视一眼,只能说他们回去绝对不会试着煮。 汇仁米粥端上来的时候,傅言深的眉头微微锁起来。 漆黑的看着不像特别好吃的玩意。 伙计介绍道:“这是大米,黑米,红枣,桂圆干熬制而成。” 只是地方习俗不同,总之傅言深吃了,觉得还不如他们县城里盛行的甜品粥好吃。 佛跳墙尝起来是很不错的,但是豆腐藏肉大可不必。 最后上来的是翠玉豆糕,一看到那绿绿的糕点,尝了一口,傅言深道:“这不就是豌豆糕吗?” 闵希也尝了一口,这味道其实十分熟悉,口感清甜滑腻,还是挺好吃的。 最后吃完,付了三两多的钱。 虽然菜是吃完了,傅言深说:“皇上吃的也挺一般般,只顾着把菜做得好看,却失了菜品原有的味道。” 闵希闭着嘴,不太敢说话。 傅言深看他一眼:“如果不一般般,为何传说里皇上微服出访,看到叫花鸡会那么喜欢?” “叫花鸡是乞丐发明的。所以说皇上被那些御膳厨的人糊弄了,根本就没尝过人间美食!” 说话间,他们经过了一摊烧鸭粉,那摊小小的摊位前排了一大长的队,大家嗖哈嗖哈的吃着粉,不亦乐乎。 傅言深指着那摊说:“看这个不闻着比它香?” 闵希汗颜道:“确实。” 傅言深道:“明日清晨,我们便来吃这个。” 说着他就上去找商家付了钱,订了明日早上的汤粉,以免人太多吃不到。 幸好这烧鸭粉明日早上也是起摊的。 这两位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大碗二十文钱一碗的烧鸭粉,他们直接给了一百文钱。 傅言深说:“一定要吃到!” 摊主连连点头:“嗯嗯嗯!” 傅言深拉着闵希回去了,路上闵希想了想,其实他长这般大也不是没吃过美食,在京城里吃到的那么多好吃的,再对比一下现如今吃到的,依然觉得夫君煮的并不比外边的差,至少他可以天天都吃夫君做的饭,却不能天天都吃外面厨子的饭,外面厨子做的饭吃多了,他还腻的很。外祖家的厨子换了一批又一批而夫君煮的饭三个月了,他都还没有腻呢。 甚至对夫君给他形容的许多菜都充满了期待。 回到客栈,夫夫俩洗了手脚,闵希刚放下巾帕,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男人温热宽厚的胸膛,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微微偏头就看到男人搁在他肩膀上的俊脸。 他轻笑一声,跟着男人轻轻地接吻。 没几下,男人就将他转过来了。 不一会又亲到了床上。 之后床帘一关,蜡烛燃尽又是一夜。 他们寅时就起了,闵希感觉都还没有睡够。傅言深亲亲他眉眼说:“累就继续睡着,不用送我,你晚些再去吃烧鸭粉也是可以。” 闵希懒洋洋的搂着他的肩膀,眼睛迷迷糊糊的,说话也带着刚睡醒的迷糊,黏黏腻腻的说:“我要跟你一起去!” “好好好。”傅言深道,打了水给他洗脸。 闵希强行振作起来,夫夫俩一起出了门,八月初黎明终于看到了些秋的意味,凉凉的,天未亮,四处都张着灯笼,人来人往也挺热闹。 闵希真想不到这么清早,烟火气竟如此之足,大街上真的许多人,吆喝声一片。 也有挺多书生过书生的,家人背着个书篓。 烧鸭粉摊已经热闹起来了,虽然没有排队,但也许多人在吃。 傅言深拉着闵希过去,老板立刻就认出他们了,请他们到一张空的桌椅坐下,说:“就给你们备着呢!” 闵希笑道:“多谢。” 热腾腾的烧鸭粉片刻就上来了,其实做的很快,就是将烧鸭放在烫熟的汤粉里面,烧鸭原本就是已经卤好的,一下子就能做好,但就这么容易做好的汤粉,在昨晚竟然排了那么长的队,可以想象这有多好吃。 闻着香香的味道,闵希充满了期待。 先用瓦勺舀了一点汤尝尝,汤汁非常鲜美! 要看一碗粉好不好吃,汤汁是最重要的。 这些汤大多都是清明的,并非混浊。 闵希吃了一口粉,这粉裹在汤汁里面,爽嫩顺滑,再吃一口烧鸭,可能是他们付的钱多满满的都是肉,骨头很少。 烧鸭本是重口味之物,大多都是正餐吃,早餐不太会吃这东西,但是它裹在烧鸭粉里面,减了它的重味,汤粉使它的咸腻减淡了几分,吃起来实在是太美味了,人间美食,不过朝间的烟火气。 吃完粉,闵希将汤都喝了许多,饱饱的,好生满足,但傅言深的汤还剩一大半没怎么喝。 吃完闵希就送傅言深进去了。 看着夫君进去,那座门关上他好生不舍,傅言深也是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都还在看他。 他失魂落魄地想又要等好多天! 失落了一瞬,突然他想到一个人,裴昭,对,刚才没注意看裴昭在不在,他赶紧四处张望。 一群人中却没有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更失落了。 虽然只有三天,但也够他等了。 他一个人的时候真不想出门,在客栈房间里闭门不出,直到肚子饿了,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敲门。 一连敲了三次,说:“有人吗,客官在不在?我是本客栈的店小二。” 闵希担惊受怕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说:“在的。” 外面的小二立刻说:“客官,你的吃食就放在门外,先前你夫君给你订的餐。” 闵希道:“放外面吧。” 等到听到远去的脚步声了,他才过去悄悄开了门,探出了一个脑袋,迅速的将放在门口的篮子提了进去,打开一看,上面放着一张纸,将纸张打开,抽出里面的字,上面写着:“至希,深。” 噗嗤一声,闵希忍不住笑了。 早晨他有些起不来,都不知道夫君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件事。 真是好体贴呀。 接下来两日都是如此,店小二在门外敲门,放下一个食盒走人,之后闵希去开门将食盒提出来。 其余时间他就在房间里面练练拳脚,倒也不觉得无聊。 唯一不好的是出了汗要洗澡,只能自己出门去提水,不是店小二不帮,而是他自己不好意思让店小二进他一个哥儿的房间,只能自己提了。 他力气不算小,那看到其他姑娘哥哥都是双手提着一桶水吃力的走着,他也就跟着他们那样提,脸红红的。 但一到人少的地方,他就单手提着一桶水,走得飞快,听到有脚步声了,又羞涩的低着头,双手提着,将桶柄捏得慢慢的。 他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旁人的眼底。 阮如玉看着他,笑道:“这小夫郎如此害羞么?等他夫君考完再一并召见他。” …… 闵希在家里面练着拳脚,倒也不觉得闷了,唯一就是他有点心痒痒的,想再学学其他拳脚,想看看书店有没有相关书籍。 小时候在外祖家学的那几套拳脚,太久没练都有些生疏了。如今重新捡起来,动作还是可以的。 一天天过去,自己独处也别有乐趣,睡前还是会思念一下夫君。 有夫君在,晚上还是睡得舒坦些。 吹了灯,他迅速的溜到床上,盖着被子,静悄悄的环境,让他有一点点害怕。 外面走廊的一点点声音也让他提心吊胆。 这种时候就越发思念起夫君来了,还好时间过得很快,就两个晚上而已,第三天他早早就去考场之外,等候夫君了。 来接自己夫君的哥儿姑娘很多,但是闵希寻遍了都没有找到裴昭,好生奇怪呀,难道裴昭他夫君没有中秀才吗? 按裴昭说,他夫君也是有几分真凭实学的。 考试即将结束,闵希不再多想,期待的看着那朱红大门,期盼它赶紧打开来。 等那门开了,原本安安静静的哥儿,一下子欢悦起来,挥舞着手中的绣帕,大声喊道:“夫君夫君!” 那一瞬眼间都充满了神采。 只见一个同样俊美异常的男子疾步往那边走过去,一下子拉住了哥儿的手,将人揽入怀中亲了亲。 闵希这时才反应过来,周边好多人呢,脸色羞红,赶紧拉着夫君溜走了。 一离开人群,他又开心地笑起来,笑声清脆动人。 拉着夫君往书店走,他已经想去书店许久了,想看看有没有教武术的书本跟着练一套。 这里的书店比他们县城的还要豪华许多,可见书店有多赚钱。 不过很快,闵希就要将它们打下神坛了,想想还怪不好意思的。 他直接就过去翻武术拳脚之类的书籍,还真给他翻到了几本,但都是基本非常基础的。 卖的还挺贵,二三百文一本。 他犹豫了挺久,傅言深道:“想买就买吧。” 闵希皱着眉头,这拳脚太简单了,都是随便烂大街的,懂武术的谁不会,居然卖这么贵,要不他找人来画一个? 砸人饭碗,他是认真的。 如此想着他就买了一本回去。 傅言深也买了几本书,在他们县城里没有的书,这边的书籍还挺丰富。 有一些卖的过分贵的书,他也不买,看完就放下去,闵希看他那模样,估计都记得七七八八了。 傅言深见他笑,也跟着笑,低声道:“明天再来看一次。” 闵希实在绷不住了,笑出声来。 一直玩到很晚,在外面吃了饭,夫夫两个才回去,傅言深道:“以前没有陪你逛,现在可以好好陪你了。” 闵希还以为这一次终于可以好好睡觉,结果想多了。 几日没吃到肉的人比谁都要磨人。 闵希轻轻推着他,低声:“你不是说要陪我好好逛一下吗。” 傅言深咬着他的漂亮精致的耳朵道:“没关系,我们晚些回去,还是可以陪你好好逛。” 最后两个字他压的很低,真是很性感。闵希浑身一颤。 瘦弱的身体有些撑不住,一下子软下去,被男人搂得紧紧的。 …… 早上他们起得有些晚。 夫夫俩一出门就看到有人候在那里,恭敬道:“公主想见你们。” 夫夫两相视一眼。 傅言深拧了拧眉不甚欢喜。 闵希暗暗叹息一声,还是拉着他去了。 人还没进来,阮或就开始坐立难安了。阮如玉笑道:“太子殿下,屁股下有针么?” 阮或哼了一声不想跟她说话。 阮如玉好笑道:“你实在是不想见,那便进去又不是一定要你见。” 阮或又哼了一声,屁股下有针,但他就是不动。 等到有人传声说傅秀才到了,他额上都要出汗。 阮如玉不看不知道,一看笑死她了,进来的年轻男子一看到阮或就凝眉。 向来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像鸟儿一般,完全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这可笑死她了。 书生是拉着一个哥儿的手进去的,那哥儿非常漂亮,羞红着脸想要扯开手,但是被书生牢牢握在掌心,怎么都脱不出来。 书生眉眼俊朗,嘴角噙着温柔笑意。 但是哪个男人敢多看他夫郎一眼,他就横眉冷对,用眼光狠狠地刀人家。 阮如玉恍悟。 闵希原还以为公主要寻他夫君作甚,心中有些忐忑。 结果并没什么事,公主赐了坐让他们不必多礼,又夸了傅言深,说看了他文章,觉得他有大才,他日定会在朝中相见。 又说贪官污吏差点害他不能会试,望他引以为戒,最后给傅言深送了两箱书,希望他好好学习。 最后公主喝了杯茶,忽然看向闵希这边,叹息道:“曹将军,可惜了。” 瞬间,闵希茶杯都握不住,眼中有泪。 他将头压得很低,眼泪仍是不中用地掉落。 傅言深惊慌地看着他,赶紧拿手帕给他擦脸,百忙之中还不忘凝眉瞪了眼公主。 公主道:“你父亲勾搭贪官污吏,舞弊科举,按朝例律理应处死,你是否要为他求情?” 闵希抹了眼泪,摇了摇头,心底一片冰凉,他就知道夫君考不上这件事有他父亲的手笔。 声音清凉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 公主:“好好好,不愧是曹将军的外孙!”很快扯开话题:“我听说你在村中制纸制糖还制墨,价格还低廉许多?” 闵希一下子掰开夫君手忙脚乱乱擦的手,坐直了许多:“是!” 他略有些不安,不知道价格战会动到哪位的利益。 公主说:“做得很好。” 闵希笑了笑,仰头道:“怕不怕我将这三者价格压低,人人有糖吃,人人有书读?” 公主哈哈大笑,笑完忽然赏赐了他一个金牌,还召来了几个工匠,说是精于纸与糖制作,让他带回去。 “至于墨匠,时间仓促,尚未寻到。” 闵希握着金牌,整人都有些恍惚,这么忽然? 就见了一面,这公主就要罩他了? 他外祖是厉害,但是文武百官谁不避嫌,公主就不怕被圣上猜嫉吗? 临走,公主还颇为遗憾道:“可惜,女子哥儿不能入朝为官,否则……” 她看着闵希,只是浅浅笑着,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闵希捏紧了手中金牌。 第74章 第 74 章 围堵 傅言深一直看着自家夫郎, 看到他眼中的那一缕落寞,心脏仿佛被小刀割了一道,眼眸微沉, 心中有了坚定想法。 离开府衙, 闵希拉着傅言深看店铺,将来生意大总得在郡府租个店铺,郡府的店铺估计很贵,他就去看稍微偏一些的铺子, 没关系, 只要名声打出去了,所有人都会跑到那边去买, 到时候再聘用本地的货郎帮他跑一下腿,让他们赚些苦力钱也是可以的,就不要租那么贵的店铺了! 闵希自以为来到了挺偏的地方,一问三四十两一个月。 闵希外祖家不是没有这些产业, 但他从来不了解, 不知道这么贵! 那些地盘好的,比如他们去的金玉满堂, 那还得了,岂不是得上千两银钱了去? 三四十两银一月,他们也不是不能租,但不甚有必要。 他们往更偏僻的地方走,几乎已经走到郡城的外围了, 终于寻了个十两一个月的铺子。 这铺子还挺大的,整整齐齐,也挺漂亮,到时候他们进来随便搞搞就行了。 这郡城也是押二付一, 一次性得付三十两。 他们暂时没钱,也可以先付定金,到时搬入货物再给便是。 闵希跟傅言深对视一眼,要不要租,现在租了回去还不知道家中情况如何。 其实真的很揪心,租个铺子三十两就去了,虽说后面也带着个院子可以居住。 如果他们没过过苦日子,倒也不觉得贵,但是他们知道如今平民辛苦一日也不过二三十文,辛辛苦苦一个月都不得一两银子,一个铺租就抵了个壮汉一年的辛苦劳作。 想想真是心头滴血。 况且他们现在离家几日不知家中情况,不知如何是好。 纸跟墨都如何了,只是卖个糖跟绣品真不需要如此大的地方。 闵希又开始迟疑。 傅言深道:“实在不行,到时再说?到时货物运上来,先住客栈。” 闵希道:“也好。” 只能跟伢子说抱歉,到时再看情况。 还好伢子也没说啥。 闵希给了他些赏钱有三十文,就当是跑腿费了,与他说到时上来还是会找他。 伢子哪里见过如此大气的客官,当时笑得合不拢嘴。 他是个新来的,总是忐忑担心不能照顾好客官,之前大多客官都是说也不说就离开了,这两口子竟还给他赏钱! 虽说夫君愿意陪他在郡城多多走动,闵希心里却牵挂着家里的事情,想要先行回去了。 傅言深拉着他的手,听说这就要回去了,有些蔫蔫地说:“行吧。” 闵希哪里还不知道夫君那点小心思就不喜欢回去人多呗。 闵希亲亲他紧抿嘴角,脸蛋红扑扑地道:“今晚我们还在郡城的。” 那含羞带怯的模样,仿佛说任男人怎么对他都行。 傅言深心痒难耐地亲了他一口,又亲一口,这时还没到黄昏,就拉着他说:“那我们回去吧。” 闵希小脸蛋粉扑扑地跟在他身后,垂着眸子。 好羞涩,好羞涩。 心中有事他都忘记找裴昭了。 夫君拉着他回去,在房中忙碌了许久,天色暗下来,两人都饿得饥肠辘辘。 他们带去了许多吃食都没有吃完,那些糕点跟糖,这时也是吃不完的,吃多了便觉得腻了。 他们将东西送给了店铺的伙计们,让他们分着吃,大家都挺开心,主动说明日一早可以用马车送他们回县城。 闵希哪里好意思直说不必。 倒不是因为别的,明早他起不起得来床还是另一回事呢。 小两口又出去吃饭,他们在郡城没呆过多长时间,别的不说,吃食倒是挺新鲜的,许多他们没有尝过的口味。 晚上好吃的太多了,街道上人来人往,比县城还要热闹许多。 肚子正是饿的时候,闻着满街香喷喷的食物,闵希很是兴奋。 大家都围在大摊小摊前吃饭唠嗑。 闵希拉着傅言深到一家卖臭豆腐的摊子前,来了一小碗臭豆腐。 这味道闻着香香臭臭的,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傅言深眉眼舒展,嘴角噙着笑,任夫郎拉着,跟在夫郎后面,夫郎步伐轻快,而他只需走得大步一些。 这郡城里的东西卖的也贵,小碗臭豆腐也要六文钱,加了些酸萝卜丁,还有一些摊主自制的辣椒酱,酸酸辣辣的那滋味,吃起来特别入味。 夫夫俩跟其他年轻夫妇一样,共用一个竹签,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着吃。 傅言深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好吃,把他夫郎吃得双眼亮晶晶的,还小小的喝了一口汤,发出舒服的喟叹。 闵希小声感叹道:“啊,真的好好吃呀!” 他还想再吃呢,不过好吃的太多了,不能一下子吃饱了。 他拉着傅言深继续探索食物。 每走两步就闻到了新鲜的烤饼香味。 一群小朋友拿到了一张薄薄的大饼,兴高采烈的你吃一口,我吃一口,闵希拉着傅言深,不由自主的就凑了过去,站在摊子前,摊主笑盈盈道要个什么饼呢?有梅菜扣肉味的,有香葱猪肉味的。 这是锅盔饼,刚烤出来的锅盔烧饼非常的香。 闵希买了一个香葱猪肉饼,这一个可贵,十五文钱。 跟夫君分着一人吃一口,是刚刚出炉,实在是很烫,他呵呵的吹了几口气,一口咬下去,一下子就眯了眼睛。 实在是太好吃了,饼的表皮金黄清脆的,咬下去时咔咔响,卖的是香葱猪肉馅,香葱中和了猪肉的腻味,香喷喷的肉汁浸在饼上,那滋味实在是太好吃了。 没多久吃完了一个,闵希只觉得意犹未尽。 没两步就到了一个夜摊大市场,这里可谓人山人海,摆着的凳桌几乎都坐满了人。 有各种各样的吃食,田螺煲,炒粉炒面汤粉汤面拌面拌粉,油炸饺子,烧烤,甚至还有烤乳猪的,炖汤,这里也有糯米饭,还有各种盖饭,最火的莫过于田螺煲砂锅粥。 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搬在一起去吃。 闵希拉着傅言深转了一圈,真是什么都想吃,来了一个烤茄子牛肉串,去点了个田螺煲一碗砂锅粥。 摊主帮他们将东西送到他们所坐的位置上。 田螺煲上来的时候香喷喷的,田螺好大一个,剪了尾巴,泡在一看就很好吃的汤汁里面,锅蹲上来的时候来滋滋滋的冒着蒸气。 这是刚煮熟的。 这田螺带着壳看着挺丑的,但是闻着确实香。 闵希拿了筷子,看一下汤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有酸笋辣椒姜蒜,这就不必说,翻了个底,下面是青瓜土豆片。 这一小锅五十文,嗯,竟然不是满满一锅都是田螺! 这郡城的东西是真的贵。 闵希翻着锅这边傅言深用牙签将田螺肉取出来了,送到他嘴边,他张口吃了一个瞬间就不觉得田螺丑了。 汤汁香辣,田螺泡在这闻着就很诱人的汤汁里面,吃起来鲜美得很,非常美味。 闵希立刻后悔只买了这么小一锅! 小锅田螺真没有多少个,而且个子这么大,一下子就吃完了。 其实刚才他们也看到了小的田螺,但见他们一个一个挑着吃的这么艰难,他们就选了大的,小的那个田螺倒是便宜许多,十八块一锅。 田螺煲很好吃,就是吃相有一些不雅,要用手捏着田螺,牙签挑出里面的肉。 傅言深说:“我来给你挑。”看着夫君撸着袖子给他一脸认真的挑田螺肉,闵希便觉得好笑。 傅言深见他笑也跟着笑:“笑什么?” 闵希笑着摇摇头,他夫君做如此不雅的动作,看着也是优雅的,很好看,就像他在准备文房四宝一样…… 傅言深笑了笑,吹了一口,将螺肉送到他嘴边。 闵希心满意足的吃着,这时候烤茄子上来了,茄子被割开了,露出里面的肉,上面铺着满满的茄子肉泥跟蒜末,满满的蒜香味,真的好好闻。 闵希拿了筷子,夹了一些茄子肉来吃。 很有味道,小时候表哥经常带他一起出去吃,真是好怀念这个味道。 他自己尝了一口,觉得不错,也夹了一块送到夫君唇边,喂给夫君吃。 夫夫俩你来我往,都觉得开心,直到感觉旁边人的目光都往这边看来。 其实他们这样做并无不雅,大家都是如此的,只是他们长相太过出众,又如此恩爱甜蜜,许多人都往这边看来。 羞得闵希满脸通红,傅言深只当没看到,继续给夫郎喂着吃。 没多久砂锅粥上来了,他们点的是蟹粥。 一只大蟹匍匐在粥里面,四旁有虾仁点缀。 蟹大虾仁也大,这一锅粥才是全场的精髓,倒也不算太贵,区区二百五十文钱。 米粒粒粒分明,入口即烂,粥的清香裹着海鲜的肉香味,吃起来无比的鲜滑。 他们刚刚吃了田螺煲,那味道非常的重与辣,强横霸道的滋味。 这个粥的味道是绵软鲜香的,不同的口味冲击着味蕾,实在是满足。 他们觉得自己什么都吃得少,但然而一趟夜市下来,肚子已经撑了,再也吃不下去了。 最后闵希还是来了个酱香饼,就打个牙祭,四五块钱的酱香饼也很多。 吃完了,摸摸鼓鼓的肚子,闵希感觉自己已有了身孕,今晚上怕是不能剧烈型运动了。 他红着脸,伸手去摸摸夫君的腹部。 摸到一片硬邦邦的,别无其他。 脸蛋又红了,是他吃的太多吗? 不过傅言深确实一直往他嘴里送东西,实在太好吃了,他一口接一口都没注意自己到底吃了多少。 一不小心又暴露了自己能吃很多的这件事情。 他可以吃很多,但也可以不吃很多。 傅言深低笑了笑,过来也摸摸他肚子,在他耳廓边低声说:“吃撑了呀?” 看着端庄的小少爷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知为何,越发觉得心痒难耐了。 傅言深的大手覆在他腹上,声音变哑了几分,道:“回去吧!” 那光是那声音响在耳边就让人心颤不已,腿也有点软了,闵希被他拉着有点不敢回去。 傅言深在他身后,哑声道:“我会轻点的。” 闵希扶着桌子,脸红扑扑的心想,但凡他说到做到。 桌子与墙面碰撞、地面摩擦出来的声音有一点惨。 男人双手从后面圈过来,一手虚捏在他的脖颈,一手圈在他的腰腹上。 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在雪白的肌肤上,男人在身后咬着他,耳根低声喃喃道:“扶郎要怀小宝宝啦!” 闵希脸红扑扑的说不出话来。 男人坏坏的咬他耳根,说:“要不要?” 他先是哼哼,好不容易成了音,道:“不要。” “不要?”男人的声音充满危险。 他立刻改口:“要。” 男人的声音变得愉悦,说:“好呀。”又咬了咬他耳根,用更低的气音说…… 终于抱到床上的时候,又被男人整个从后面笼罩住,要将他的脸蛋掰扯过来,跟他贴着脸蛋,轻轻吻着他的嘴角。 他被吻得收不住自己的唾液。 …… 第二天过了晌午,他们才进了马车,哒哒哒回家。 这离家也不过五日,闵希心中仍是紧张。 不知大家都如何了。 马车没有到村子里去,到了县城他们就下车了,想到店铺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提心吊胆起来,许多人围在那里气势汹汹的,来者不善,还拿着棍棒。 一群糙大汉对着他们店铺的一群小姑娘小哥儿呼啦啦的说要将他们拉去打杀,围观的人都被他们用棍棒拦在了外面。 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谁敢进去就是死,跟我们作对就是死!” 闵希奇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纸跟墨已经开始卖了?” 傅言深不知道,摇摇头。 张丫头仰着脸,对着棍棒毫不改色,喝道:“我们就是要卖怎么样!我们不但要卖,我们还要卖四百文一斤,怎么样!” “死丫头嘴真硬,打死她!” 张阿婆也挤在前面说:“我就说嘛,这贱货,扫把星专门来害人的!” 说着就要抢一根棍去打张丫头,那些个壮汉都被这个人的热切殷勤吓到了,他们不过拿钱办事,真打人那得另外给钱。 不过她的棍没打到,张丫头被他反手夺下来,反打在她身上。 身后的姑娘哥儿们一片喝彩:“做的好,做的好。” 张阿婆吼的撕心裂肺:“不要命了,不要命了,造孽啊,天呐天呐,这个孙女真是丧门星,竟然敢打我,阿奶都敢打!” 她叫得撕心裂肺的,但大家都在那里看热闹。 最后,终于张二蛋忍无可忍冲出来,一把夺过张丫头手上的棍棒,冲着她打了两棍,喝:“死丫头打死你,净知道给我丢脸,早知道一开始就应该打死你,让你长这么大来给我丢脸,反了!” 张丫头丝毫不惧,仰着脸面对他,还将他推了一把:“你敢打我,我就敢打回去!” 一群小丫头七手八脚的过来帮着她,那男人逃不到半点好处,更加气急败坏。 拿着棍棒乱砍乱砸,砸到了其他的小姑娘小哥儿身上。 闵希冲过去,被外围的人挡住了去路,他几下将棍子夺下,秋风扫落叶那样将人扫到一旁,疾步上去:“怎么回事?” 店铺的小姑娘小哥儿一看到他,仿佛看到了主心骨,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希哥哥!” “趁着阿肖哥他们回去之后,他们突然带着一大群人围过来,堵住了去路,不要我们回去通信,也不让我们去报官!” 闵希扫了一眼这些人,好多人啊,前面一排是本地的名门乡豪,看着他怒目而视,几乎要吃人了。 为首的人有许多商户,闵家也在其中,许夫郎跟吉哥儿,傅家的也在这里。 闵希冷声道:“又是你们!” 许夫郎哼道:“原来是你家开的呀,好大的胆子,专门跟这些泥腿子混在一起,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可别说是出自我们闵府的,别给我们丢脸。” 看他那洋洋得意的样子,估计还不知道自己那老父亲已经犯事面临死罪的事情吧! 当整个事情都查清楚,罪名才会公布于众,他们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能在这里嚣张起来! 闵希根本不想与他们多吵,直接说:“去报官!” “已经偷偷去报了,刚才他们一直阻挠我们,不给我们报官!” “怎么回事?” 姑娘们七嘴八舌:“我们纸与墨,虽说质量差了点,但是我们卖的便宜啊,一下子许多人都来我们这里买,甚至有书店也来我们这里买,他们的卖不出去了,就上来堵我们,说要将我们的铺子给烧掉,谁敢阻拦就全部杀光!” 闵希笑道:“好大的胆子,目无王法,真当这是他们家!” “他们是此地的乡村土豪,联合起来想要搞我们。” 闵希目光扫过他的后娘,又看看傅言深的后娘。 真是蛇鼠一窝! 闵希不气反笑:“好呀,既然你们都来了,今日我们就将此事好好了断!” 吴县令这时才匆匆赶来:“怎么回事这么多人?何人报关?” 一群人挤上去:“我报的,我报的!” 其中就数李娇财喊得最大声:“我报的,这贱坯子,见了娘也不知道下跪请安,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嫁进我们傅家就将我们我家弄的鸡犬不宁,将我儿子……” 傅言深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他下面的话空白了。 冰冷的薄唇,吐出来的话不是人言:“上一次打的还不够吗?” 李娇财立刻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听听呀,为娘亲的不过多说媳妇两句,他就要打娘啊!不孝子啊,真不孝子!我怎么活的这么惨呀?老傅老傅啊,我怎么就不随你去了呢?” 傅言深冷笑道:“我自然不孝,你要我孝到床上去,谁家儿子能如此孝顺?” 众人一听,纷纷哇哦,竖起耳朵。 这是有大戏呀! 闵希的脸青一白红一白,眨眨眼睛,不想竟然有这么惊悚的事情? 李娇财脸色涨红,浑身发抖:“你你你你这个不孝子,你爬我床,我不让你爬,你你好意思来反反过来污蔑我?” “呵呵,”傅言深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爬你床?你是天仙,还是……” 他忽然去拉自己夫郎的手:“像我夫郎这般可人?” 突然被他拉进怀里,闵希羞红着脸都不好意思见人了。 李娇目光歹毒得像蛇毒蛇一样冷眼看着他们,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只恨不得现在就将那张羞红娇媚的脸撕烂掉。 吴县令打断他们的争吵:“不好意思各位,我忙着从牢里提问犯人,这才花了些时间,二流子还不上来!” 很快二流子,手跟脚都挂着叮叮当当的铁链被推了上来。 吴县令道:“所犯何事?” 立刻有人扑过去要打他:“这个狗男人居然夜半爬我阿爹的床,要对我阿爹不轨,这个狗男人!” 李娇财一听,立刻跳起来过去撕他:“你个贱男人,你居然宁肯爬那种老夫郎的床,你也不来找我,你这个贱男人,吃我的,穿我的,拿我的,用我的,你还还去找其他老夫郎,怎么那张皱巴巴的脸比我长得好?” “你还说你蛋疼,你被他打的蛋疼啊,怕被他发现先消停一会,现在你跟老夫郎你就行了,跟我你不行了!” 又咬又撕又踹的,还不断的挠他的脸。 呵呵呵呵,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大家都流耳恭听。 二流子喝道:“停停停停,你说什么呢?大家都在听着呢,大家都听着呢,你别发疯了!” 被李娇财打得心烦意乱,也跟着疯了,揪着他的头发啪啪啪的开始打他。 “操,你一天到晚就离不开男人,老子不过是拿你一点钱,你就逼逼赖赖的想要掌控老子,就你这个老哥儿,你还想要我对你一心一意!” 其中还夹杂许多不堪入耳的话,打起来也是真的狠。 李娇财道:“你个没良心的狗男人,你敢打我,我还给你生了个哥儿,你不看在我们孩子的份上,你……” 二流子道:“哥儿跟你一样的贱骨头,要来做什么,我恨不得把他捏死!” 旁人哇了一声,也算是开了眼了。 李娇财道:“你居然这样说我的孩子,我跟你拼了!” 一个男人一个哥儿,就这般厮打在一起。 吴县令旁边的一个官差哼道:“之前我们夜间探访,还看到他们卿卿我我,迫不及待按着门就要上,此刻想不到竟然就撕破脸皮啦,如此简单!” 吴县令看了那官差一眼,那官差立刻收声,不敢多说了。 吴县令却没多说什么,就勾唇笑了笑。本来偷汉子在这个朝代就不是什么罪,官府管不了。 而二流子被抓入监牢,是因为他翻墙进了人家家里面,差点被打死,然后这才将他扭送到官府里。 只能说他宁愿去跟一个老夫郎都不去跟这个年轻许多的后娘,确实是挺羞耻的一件事情,难怪那后娘能疯成如此。 此刻,青花村的人也赶来了,带着棍棒,一群人闹哄哄的赶过来,敢打他们家的姑娘哥儿真是不要命了。 闵希仔细一看,这完全不只是青花村的人,还有许多其他人。 大家囔囔道:“你们能够将这个纸跟墨的价格压下来,对我们是好的,大家要为青花出品找回公道!” “不然让那些奸商将价格抬的这么高我们还怎么用!” “诸位别听他们说,别光着看热闹,青花出品的老板是个好人,对我们是真的很好,我们是他们外村聘来的工人,他的卖价这么低,还能给我们四十文一天,而且是有肉顿顿有肉,每天都是吃大白米饭!” “大家想他这样都能赚到钱的话,那些奸商一天才给我们十几二十文,到底能多赚钱?” “现在他们赚不到钱了,来这里打砸,你们却在这里看热闹,别忘了是谁让你们便宜吃到糖的?” “没关系,你们完全可以坐视不管,反正以后你们也不想吃糖,以后也不想用便宜的纸跟墨,都在这里看戏吧!” 大家一下子都被说的有些羞耻了,正不知如何下台,突然闵希道:“好了,别说了,各位,我们不但可以将便糖便宜卖出,甚至还可以告诉你们如何制糖!” “哇!”大家瞪大了眼睛,傅言深看了一眼自己夫郎,这也太冲动了吧? 当然,他什么也没说,这是夫郎的决定。 有商户突然涨红了脖子,大声吼道:“你敢说!” 第75章 平民篇完,含收回傅家,但内容很少 万…… 只见那漂亮的哥儿轻轻的勾起嘴角, 笑了笑,大家顿时都屏住了呼吸,在他启唇的时候, 大家悄悄竖起耳朵, 心跳都莫名的加速。 闵希道:“红糖就是用甘蔗水熬出来的。” 商户提起来的心脏轻轻的死了。 这句话说出了好久,大家依然是鸦雀无声,终于有人啊了一声,之后大家一阵惊呼。 “就就这么简单吗?” 那好看的哥儿笑得明媚动人道:“就这么简单。” “那墨跟纸呢?”大家激动的问道, 闵希笑了笑。 卖墨的赶紧大声喊道:“不要说不要说!” 闵希冲他笑了一笑, 笑得真的很好看哦。 那年老的商户都愣了愣,在他晃神间那年轻小哥儿说话了。 闵希歪了歪脑袋, 笑眯眯的说:“墨是黑色的炭跟油脂混合而成。” “那纸呢。” “纸就更简单了呀,甘蔗渣或者桔梗渣软化后捶打多次制成纸浆,晒干后就是纸。” 大商户一个接一个死掉了。 就这么简单,大家都哑口无言。 今日吃了一个大瓜! 这漂亮的哥儿, 他是真说呀! 他笑着说:“好了, 现在都不要来烦我了,大家都知道啦!” 闵希笑着对大家说:“以后, 我们青花出品发明了什么,就跟大家公布什么!” 商户摇头叹气回去,没了,什么都没有,啥都是妄想没有用了! 刚才惹事的全部都退散了, 离开了。 吴县令笑着看这位哥儿:“这你都肯说出来,如此大的利润你也肯说出来,实在是难能可贵。” 闵希做了个揖:“多谢县令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吴县令扶须道:“我就来这看了个热闹,谢谢你给我们看了个热闹!对了, 恭喜你家傅相公考中秀才!” 许夫郎刚要离开,闻言又扭头看了过来:“什么,他中了秀才?” 吴县令道:“不然呢?人家刚刚从郡府回来。” 许夫郎惊道:“郡府,你们去了郡府!” 他终于觉得不妙了,忐忑道:“你们……郡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老爷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闵希微笑道::“估计死在那里了吧?” 许夫郎惊了:“不可能,怎么可能!” 突然又怒道:“那可是你父亲,你居然敢说你父亲死掉了?真是个不孝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站在闵希前方的姑娘们轻轻的伸出一只脚,气急败坏的许夫郎自己扑倒在地,姑娘们掩嘴而笑。 闵希也笑,勾唇很冷漠地笑。 闵希眼睛眯了眯,看着他翻过来的后娘,满鼻子的血,坐在那里也开始嚎。 闵希凑过去扶他,低声说:“哭什么呢,好好享受所剩不多的好日子吧。” 许夫郎惊恐地看了闵希一眼,浑身颤抖,忽然扑向闵希:“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闵希后退了一步,任他趴在地上,冷冷的看着他:“你不应该最清楚发生什么吗?你自己做了什么,不记得?” 闵希淡淡道:“你们最近呀,还是乖乖的夹着尾巴做人吧!不要像过去那么嚣张,不然以后看到的人说不定就是你们的客人呢。” 吉哥儿哀嚎:“阿娘,这不是真的,不可能闵家不可能落魄,我是大少爷,我是京城来的大少爷!” 闵希没空看他们发疯,回头看到夫君,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生怕夫君觉得自己太坏了。 不想傅言深在他的眉心上轻轻吻了一口,愉悦道:“做得好!” 不管什么,傅言深都是对他说他是对的,给了他很多底气。 在闵家七年所有的软弱都化为泡沫。 他得到了彻底的解放,做事都不再束手束脚。他们应该感谢是他出手,而不是他夫君出手,不然他们会死的更惨! 傅言深拉着闵希的手:“等一下我要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他们一起回去了,回的不是他们的那个老破屋的东厢房,而是他住了十七年的屋子。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群汉子。 李娇财披头散发,跟二流子互相打得鼻青脸肿,一看到他们立刻发疯:“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这是我家,这是我家,竟然敢把我赶出去,你们这些土匪就不怕我报官吗?” “报官?”傅言深冷笑:“你怎么赶我出去的?我不过以其身之道而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就急了,你忘了自己做什么了吗?” 他是读书人,说话是保守的。 李娇财想到自己发疯时说的话,脸一下子涨红了。 他生的娃根本就不姓傅。 “别管他,给我拆!” 傅言深拉着闵希,也不管那边嚎哭的李娇财,笑眯眯道:“到时候这里就用来做工坊,你不正想要一个工坊吗?” 闵希羞涩的点头:“嗯,好。” 他看着这漂亮的房子,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好的房子,你也舍得用来当工坊吗?” 傅言深道:“在我心里,它可比不上我们的那个小房间。” 闵希:“!” 一通折腾,大家肚子也有些饿了,闵希说:“先回去吃饭吧。” 李娇财扑上来想要揽住傅言深,男人冷着眼眸直接从他手上踩过去了,他哭嚎着在地上爬着:“不要啊,顺儿他哥你这样将我们孤儿寡母赶出去,我们可怎么活呀?你弟弟他还小呢!” 傅言深嘲笑道:“你确定他是我弟弟?” “他原本可以锦衣玉食地过完这一生,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你偏偏找死!现在你还想让我放过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仁慈了?该死哪里就死哪里去,不要来烦我,再让我看到你一次,就不是这个下场了!” 李娇财又扑向闵希:“希哥儿啊,求求你,求求你,大发慈悲,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以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应该被那个狗男人迷了心窍,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求你啊,不要让我们爷娘走哦,这都已经入秋了,天寒地冻的,我孩才三岁,会冻死掉的。” 他扯着他那孩子,两人都哭得大声。 傅言深看着闵希,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闵希从李娇财的手中将自己的衣袖扯了出来,说:“自作自受,好自为之。” 说着,他将夫君拉走了,后面的一对娘俩坐在那里嚎声大声。 没有人会管他们,大家都在忙碌。 傅言深道:“我还以为你会帮他们呢。” 闵希挽着傅言深的手抿唇笑道:“怎么会呢,夫君也是被他忽然赶出门的。如今,只能说自食其果!” 笑意不达眼底。 夫夫俩回了家,一群人围着,想看闵希有什么吩咐。 香姨道:“先吃饭吧,也是累了吧?” 确实也是,这般一折腾,都已黄昏了。 闵希道:“大家不必担心,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不会亏待大家的。” “希哥儿也不必想太多,好好休息,我们十几二十文一天也不是不能做!” “哈哈哈,对啊,有口饭吃就行了,咱们不图这么多!” 大家都在笑,基本是他们村子里的这么说,闵希心里暖暖的。但是外村来的大多跟着苦笑,面有忧色,大多没田没地,真就赚口饭吃。 闵希笑说:“不用担心,工钱是不会有太大波动的,若我们做不下去,他们也做不下去!那大可不必。饭也是要吃的,这些都不会有大变动,详细等我歇息后再说,大家先去吃饭吧。” 说完夫夫俩回了家。 家里头猫猫狗狗叫半天了,闵希心疼地摸摸抱抱它们,低声道:“好久没见了,抱歉呀。” 香姨早就安排人给他们烧好了热水,待他们洗完澡之后,又上了饭菜,两个人吃过,已然入夜,便先行去休息了。 发生了许多事情,闵希不甚有心情,闷闷地窝在傅言深怀里头:“你说他真的会死吗?” 傅言深道:“为何担心起来了?” 闵希叹息道:“闵家那毕竟也是我家。” 傅言深道:“现在不是你家了,我在的地方才是你家。对我来说也是,你在的地方才是我家。” 一夜过去。 清晨,闵希想不到来了这么多人。 大家关切的看着他,向他问好。 闵希只能先去关注最近的账单,先见了香儿。 香儿抱着账本站在那里,等问话很久了,立刻上去将账本摊给他看:“少爷,这五天我们赚了很多钱,足足有三百两!” “嗯?” 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以为最多就一百几十两。 闵希看着账单,一路看下去:“怎么会这么多钱?” 香儿笑眯眯道:“光是卖糖,我们就赚了接近二百两!” “纸赚得少一些,基本只能……唉,本都不够。” “但是墨我们赚大了,我们研究出了更加像姑爷用的那种墨的墨!” “墨我们卖一百文一条可赚了,这就赚了近一百两!” 闵希笑而不语,人家一块墨卖一两银子,他们好了,直接卖百文一条,难怪被人找上门来。 “现在我们又招人,开始做蜡烛了,就用松脂种,我们已经开始大面积收购松脂了!” “少爷,你知道吗?我们自己点蜡烛的时候,发现它烧出来的烟是黑的粉沫,这不就是现成的炭沫吗?我们直接就用这烟黑来做墨了,你猜怎么地?最后,跟姑爷用的墨一模一样呀啊,差了一点点,但是真的很像很像了!” 香儿一边说一边展示给闵希看,那松脂做的蜡烛烧出来一缕缕黑烟,摸过去,果然黑了手。 闵希笑道:“谁发现的?” 他还记得当时说要奖赏三十两,现在只奖三十两估计是不行了。 香儿说:“他们好几个一起研究出来的。” 闵希道:“那叫他们一起上来吧。” 进来的不但有大老爷们,也婆媳哥儿还有小孩子。 有个妇人不好意思道:“……都是碰巧啊,我就看个娃,一不留神娃一张脸黑漆漆,我一看原来是烧松脂熏的,诶,这不就是现成的炭沫吗?” 有个大哥上面清咳道:“之前制的墨,放久了会……” 闵希想想他们制的墨,往里面放了猪皮,确实容易臭。 闵希道:“那你们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大哥道:“我们往里面放盐试试。” 放盐跟腌蜡肉差不多道理了。 闵希道:“这就不臭了吗?” 大哥道:“估计不行,我们又熬了一大堆香料倒进去。后来香料加的多了,它终于不臭了,变得香香的了!” 闵希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点头:“可以。” “至于以后还会不会臭,暂时还不知道。” 此话一出,大家都是尴尬。 闵希又噗嗤一声笑了,太真实了:“我们卖墨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他轻咳了一声:“会臭?” “说过了,这用在便宜纸上的墨没这般讲究,不过我们还是得再好好看一下如何长久保存。” 闵希点点头,他斟酌着如何奖励。 最后将三十两银子打奖给发现烟黑可用的妇人,三十两奖给熬出猪肉胶代替猪油的汉子,至于熏香,暂时打赏十两,其余人一至五两不等。 鼓励他们好好发明熏香,让墨不臭,以后还会再次打奖。 大家虽然百盘推辞,但拿到的钱还是乐呵呵的,都震撼于希哥儿的大方。以后出去还是得好好的钻研! 之前就说好了的,研究得跟傅相公的墨一样,才奖三十两银,结果都没一样呢,就给有突破的人奖了三十两。 那发现烟黑不就是炭墨的妇人最是开心了,想不到她就带个娃,又不会刺绣,又没有找到工作,居然就发现了如此有用的东西! 有一些制墨得赏的汉子们,他们没有发现太好的方法,这也能得赏,真是万万都想不到! 大家笑呵呵的出去都夸希哥儿是他们村的福星。 “希哥儿一来,我们村子就过上了好日子!” 等他们出来制纸的就进去汇报一番,他们没有太大的长进,能发工钱就很不错了。 接着就是做蜡烛的进去汇报,松脂可以做蜡烛,就是因为他们拿来做蜡烛了,那妇人才发现这东西烧出来的烟直接可以用来做炭墨,黑不溜秋的。 蜡烛现在就在卖。 但是他们想用蜡烛烧出来的烟灰制墨,于是研究了一种灯,上面有个盖子,用来收集烟灰,收集回来的烟灰可以低价买蜡烛。 做蜡烛的妇人道:“他们若不愿意动手收烟灰,我们也可以主动给他们换灯。” 闵希点头:“如此甚好。” 纸墨蜡烛糖之间相辅相成,这是最好的。 蜡烛的制作简单,就是将松脂烧融了重新塑形,内里放上灯芯,没什么可发明创造的。 闵希小小嘉奖一番。 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发现放久了容易出水,如果把它晾晒得更干一些,再拿去卖就没这般容易出水。 提出这一点的人,闵希也给他赏了十两银子。 这完全已经是常识了,谁家的稻谷收割了不需要晒几天才能放的久,这都有省钱,那人差一点没跪下去。 闵希道:“不必太过担心,这两天会有熟知制纸与糖的匠人前来相助,说不定没多久,我们就能制出白糖了呢。” 内部事情处理完了,便是外部事情了。 货郎跟陈木匠一并进来了。 陈木匠笑呵呵的说:“咱们县城书店的单已经交货了。” 说完一摆手,陈须生恭恭敬敬地将剩下的一半钱给闵希,也就是八两。 闵希看着那好几锭大大小小的元宝,这哪止八两。 陈木匠笑呵呵道他们又收到了郡城里好几单,一共有十单这样子。 也是八两一单的定金给到闵希这边,共八十两。 闵希直接将钱转给小给香儿,他也不知道陈木匠他们是不是派人去拉拢生意了,但完全对方没有扣他的那一半。 这时陈木匠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印刷到几个生字,请春飞过去写出来反面的字,一共有二十个,共五百文。 闵希道:“那你将另一半的钱直接给春飞便是。” 阿木匠意外道:“啊?” 闵希笑道:“你就给他吧,以后就由他全权负责生字这一块。” 陈木匠:“哦哦哦好。” 陈木匠道:“明日,就可以将那印刷版还回来。” 闵希道:“好呀。” 到时他们就自行印书来卖,又多一笔收入。 闵希吩咐香儿让香儿去将陈木匠之前押过来的地契还给他们。 陈木匠离开后,闵希道:“春飞最近在做什么?” 香儿道:“春飞那群小屁孩,现在帮书店做印刷去了,之前学字学的不错,字辨别的挺快。” 闵希抿唇轻笑:“叫人家小屁孩,你不也跟人一样大?” 香儿哼道:“我比他们长的高大多了,他们小不隆冬的!” 闵希笑道:“那我们还卖甘蔗不?” 香儿道:“昨日还卖的,今日就没卖了。” “为何呀?” 香儿苦恼地说:“很多我们已经收购了甘蔗的人,又囔囔着要把钱退回,要回自己的甘蔗,也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们就没甘蔗了!” 闵希哦了一声,香儿道:“少爷,你就这么淡定呀,他们都断我们财路了!” “没事,这不就到正路上了吗?” 等候在侧的货郎们一听,纷纷走了过来。 之前利润最高的红糖现在如何是好了? 他们一个个竖起耳朵洗耳恭听。对于昨日发生的事情,他们一直忐忑,都没甚心情卖货了,现在就想看闵希如何应对。 经昨日那一遭,糖已经卖不出去了。 只见坐在主位上的那个漂亮哥儿笑了笑,温声道:“你们还有没有卖剩的?没卖出去的糖纸墨?” “若是有,我们这边可以按原价收回来。” “现在开始,红糖我们卖三十文一斤。” 众货郎纷纷张大了嘴巴。 “卖卖三十文,这这么便宜,那那我们卖多少文一斤?” 闵希笑盈盈道:“就是你们卖三十文一斤呀,而我十文钱一斤卖给你们!” “啊?”这时候,货郎的嘴巴大得几乎可以塞下一个柚子。 “十十文卖卖给我们?” 他们震惊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不停的往脸上散汗,怎么突然觉得这么热呢?这都快中秋了! “十文这么夸张?” 闵希笑道:“没关系,卖吧,我原本就有这个打算,我们的锅不是都换成大号的了吗?” “呃,”香儿道:“还得等两日大锅才配齐。” 闵希笑道:“继续招人,给我招个百来人,继续熬糖!” 这下子大家又惊呆了,都快没甘蔗了,这红糖的价格还压的这么低,他竟然还要继续招人! 香儿说:“是少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都听少爷的! 说着她就要冲出去招人,闵希将她拉了一把:“还没说完呢。” 闵希又问货郎们:“墨你们开始卖了么?” 阿务货郎道:“开始了,这几日卖出去了许多,连阿布这小子都赚了不少钱!”说着,他拍了拍旁边的阿布那憨憨。 阿布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笑。 “那就好!”闵希笑了笑。 他又想起什么,看向旁边的阿属货郎道:“你呢?上一次进山卖三十斤糖,最后如何了?” 阿属甚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脖梗:“我正想说呢,我跟他们说这糖价格降下来了,原本该四百五十一斤卖给他们,他们说我老实,又订了许多货品,我跟他们说了咱们的纸墨,他们就很期待新款,他们大老爷可能不太习惯用咱们现在的纸墨。” “嗯。”闵希点点头,莫说人家大老爷了,他相公就不喜欢用。 转而还是说墨条。 闵希沉吟片刻,道:“给你们十文一条。” 他们倒吸一口冷气。 不对,那口冷气又立刻吐了出来,这不是跟糖一样价格吗? 闵希沉默了好久,最后肯定地点头:“嗯十文一条,你们卖多少钱我不管,不过得提醒别人,可能会有异味!” 大家先是一喜,然后又是一噎:“呃,好。” 有个货郎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我家娘子会点医术,不知道可以来这里寻个差事,在这当个土大夫?” “不需要钱,她在这里有顿饭吃就好!” 闵希笑道:“让她来我看看她医术,若是医术好,我就另外给她付工钱!” 等一切都处理完了,闵希回头一看他夫君,正在旁边悠哉悠哉地品茶呢。 见他看过来,这才笑盈盈的放下了茶盏。 闵希笑道:“茶好喝吗?” 傅言深也笑道:“嗯。” 闵希道:“真是难得。” 傅言深:“嗯?” 闵希抿唇笑了笑,不多说,真是难得啊,他夫君如此好心情在旁边喝茶,不吵不闹也不幽怨。 傅言深道:“你开心,我也开心。” 闵希轻笑道:“那多谢啦,走吧,去看看你家那边怎么回事?” 忙碌了一个早晨,闵希还是有些累的,舒展了下筋骨。 傅言深道:“以后你也不必事事亲为,都交代下去吧。” 闵希挽着他的臂弯笑道:“这不是事出突然么,以后我自然放手让香儿管。” 临行,闵希又去看了一下绣娘们,问黄志丽最近怎么样啊。 黄志丽笑道:“都挺好的,都满人了,来了越来越多的姊妹一起学习,大家都是师傅的徒弟!” 说得闵希很不好意思,他许久没教他们了,装模作样地看了两眼,就被傅言深拉走了。 两人回到了傅府,香姨在这边安排着,许多东西都已经搬出去了,腾出许多空空的房间。 这傅府还是挺不错的,在村中别有格调,算是大户人家。 现在还留着好几个奴婢嬷嬷,都是李娇财后面请回来的,傅府原本没这般奢华,傅言深可没什么贴身丫头。 傅言深说以前就一个年纪长的嬷嬷,在这里帮他们做饭,后来年纪大了也病退了。 李娇财自己请了人在家里帮忙,现在留在家里面的都是他的人。 香姨问闵希:“还要不要用这些人?” 闵希道:“实诚就用,不实诚就打发了吧,香姨看着办。” 闵希以为傅家也是稍微有些钱而已,等翻出账本一看,真是意外连连。 绝非有些而已,而是很有钱! 傅家有许多产业,好几个农庄商铺商店,傅家老爷子也真是低调,这么多产业竟然只修了如此平凡的小房子。 铺子很多在县城跟郡里都有,大多是自己在经商,但是没什么赚头,都白白在那里浪费了,还不如将铺子租出去赚的钱多。 家里银两所剩多少了,但也有个几百两银子甚至一小盒黄金。 一个小小地主家都这么有钱,闵希不敢相信自己娘亲的嫁妆到底有多少。 要是能将娘亲的嫁妆抢回来,那才是好的,本来就是属于他,阿娘说过待他长大就给他做嫁妆。 可惜没等到,阿娘就去了。 之前没有希望,现在有希望了,能夺回来,他还是想。 闵希笑道:“夫君,你家这么多产业,你都不知道的吗?” 傅言深看了一眼,摇摇头,一副不甚感兴致的样子。 闵希道:“那你又怎么记得我们种松树的那一块地?” 傅言深:“幼时,我娘曾带我去看,说傅家祖辈从此开源。” 闵希点点头,合上账本,跟夫君笑道:“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傅言深:“嗯?” 闵希笑道:“你不必管,好好读你的书,这些让我来管便是!” 刚好他正想着没钱怎么办,这不就给他送钱来了,还是如此大数目的一笔钱。 估计是傅老爷子卧病去世之后,一群人欺负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与不识字的妇道人家,一个月就给个几十两忽悠人。 有布店、米粮店、香料店,还有一个小小书店,这许许多多的店铺,甚至有一些正处郡城地段良好的位置,就金玉满堂隔壁,竟然一个月只给东家入账十几两钱! 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鬼话将李娇财骗过去的,但闵希就没这么好忽悠了。 傅言深笑道:“好,多谢夫郎。” 说着过来亲了他一下。 闵希看这家夫君一副超俗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只觉得莫名可爱。 闵希起身伸展一下筋骨:“走吧,我们去看看香姨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香姨在那边忙碌着,看他们走过来笑道:“大房子就是好使!” 闵希笑道:“嗯,打算用这房子做什么呢?” 香姨道:“这么好的房子,你们真不住呀?” 闵希笑道:“这么好的房子,光是我们两个住,不太可惜了。” 香姨道:“哪里会呢?这本来就是姑爷家,少爷跟姑爷一起住,怎么会可惜呢?” 不过想到姑爷都中秀才了,过不了多久又要中举人的吧,中举就要入京赶考都不在这边了。 香姨心痒难耐,问道:“姑爷此次考试如何?” “嗯?”闵希笑眯眯地回头看了眼夫君,说实话,他从来还没想问过这个问题。 傅言深挑了挑眉:“自然是考得不错的,你就等我给你拿……” 闵希赶紧用二指捂他的嘴:“可别瞎说!” 傅言深哼哼道:“我可没啥说,一定可以!” “好好好,可以!” 闵希转而对香姨道:“这地方你就看着办吧,另外去通知一下这些铺子,明日来见我。” 香姨看了一眼,名单上都是县城里面的铺子。 她知道少爷这是要下手了,忙道:“好的。” 闵希伸展筋骨,若有人不从,他就随意杀个鸡敬个猴,确实不太想管这破事。 两人回家之后,上了山,看他们种在山上的树。 他们遗留下来没种好的树,都被人种好了。五天不见,这山上大变样,多了许多新鲜的松树。 他们能干的事又变少了一件呢。 傅言深道:“实在不行可以进后山看看。” 他们这小县城哪哪都是山,他们村子这边一座山,那边一座山,种松树的山从李大妹家那边走,后山,就从他们家屋后走,完全不同的两座山。 后山是完全没人住,种松树的这座山,倒是有人住,再进去些还要村子呢。 闵希道:“好呀,也是很久没去了。” 夫夫俩带着背篓,各拿柴刀,带着猫猫狗狗就进后山了,之前买狗想着用来看家护院,结果发现好像并没有用到。 两只小东西,高高大大,肥壮健硕,就是好像没什么用,只会撒娇讨东西吃。 刚转至屋后,就看到了一片菜地。 栅栏将菜地围的严严实实,漂漂亮亮的。 一垄一垄的青菜长势良好。 闵希不由地感叹道:“张二嫂真能干呀!” 傅言深道:“我夫郎也一样能干。” 再过几日就中秋了,山里面有些凉飕飕的。 不过这时正是收成时,四处都是硕果累累,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吃。 闵希倒是想尝尝,但他夫君不给,老说这东西还是不要乱吃,会死人的! 芭蕉树长出了新的芭蕉但还没有长熟,这一次,他们打算直接收割回去,省的到时候再出来已经被人割掉了,回去放几天,它自己就能熟了。 他们叫去摘稔子跟茅莓,还好这两个都没有辜负他们满满的意志,鲜艳饱满,看着实在是太诱人了。 接近中秋雨水变少了,这东西似乎更甜了些。 闵希摘了一粒,笑道:“闻着好香呀!” 说着,他送到傅言深唇边,想让夫君闻闻,结果傅言深张开嘴,一口吃掉了,说:“嗯,好香,要不要摘些去卖?” 闵希笑的捶了一下他:“不啦这么多人,摘回去都不够分的!” 傅言深哼道:“他们自己想吃不能自己来摘吗?” 闵希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好说:“那你好好学习吧,等你考中举人我们便上京。” 傅言深道:“哦?我考中举人,我们就上京,不在家里过年了?” 闵希反问道:“你怎么想?” “我也未曾出过郡城,能出去自然是好的。若你愿意陪伴,那我们便不在家里过年又如何?我说过你在哪里,哪里便是我家。” 闵希心中隐隐有些感动道:“好。” 想了想,他又道:“其实,我原打算过段日子再上郡城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在那定居。” 闻言傅言深立刻欢喜起来:“好呀,那我们还卖不卖山货了?” 依然执着于卖山货! 闵希无奈道:“卖吧。” 有时他夫君真是心思单纯。 他只能去割些芭蕉叶盖在背篓里,希望没有人能看到他们背了些什么吧。 为何他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闵希跟夫君从路上经过的时候都是低着头过去的,那两只小狗汪汪汪地叫着,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大家都跟他们打招呼,闵希只能讪讪的笑。 傅言深拉着他头也不回,生怕他不走了。 一路拉到就县城里,傅言深快乐了,脸上都是笑容,十足一个农家汉子,寻了个地方,放下自己背篓,也过去帮闵希放下背篓。 将他们摘下来的蕉叶在地上摊开,将山货一并摆上去,这就开始卖。 他们也不叫卖,就傻愣愣的站在旁边。 已经卖过三次山货了,傅言深顺便带了两个木凳子过来,一人坐着一个,就守在摊子前,跟其他摊位一样。 说是一样却又并不一样,其余摊位的摊主可没长这么俊俏。 而且还是一对,俊俏的小郎君跟漂亮的小夫郎。 之前好些人来买过了,此时一见立刻迎了上去,叫又道:“来卖捻子了,上次我来晚了,都没有看到。” 很快,又有熟客过来:“诶,你不是那个青花出品的的店主吗?怎么卖山货了?” 闵希不好意思说,就红着脸蛋。 旁人看着就乖乖的一个小哥儿,就是他家的汉子不是很好相与,面色冷冷的看着他们,刚要说话,被他夫郎抓了一手,闷闷的就不说了。 货物卖价不算高,赚钱也不多,但也是两人乐在其中。 毕竟是自己赚来的钱。 闵希接过客人递来的十文钱掂了掂,沉甸甸的,交给了夫君,跟他说好好收着。 傅言深道:“好。” 十文钱他收的很珍惜。 让闵希想起他们之前刚刚在一起贫困的日子。 一路走到今天,回头想想……好像也没有很难? 反倒是清苦而又让人觉得欢心的。 那时候他们夫妇一直都在一起,好像没有很多烦心事。 不过现在也没有很多烦心事就是了。 跟傅言深回家的路上,闵希看到了张阿婆,挺神奇的,这个婆婆看到他咬牙切齿:“等着,总有你好看的,明天我大儿子大媳妇回来,你就知道死了!” “我大儿子大媳妇可是在郡府里给大人做事的!” 闵希冲她笑了笑,说:“好呀,不过为什么你二儿子不能让我好看?” 也不知道这话哪里刺激了她,她大惊失色,像见鬼一样,跑得很快。 闵希扭头跟傅言深道:“我有这么吓人吗?” 傅言深冲他笑得温文尔雅:“没有!” 他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傅言深看鬼一样,看着人家。 次日清晨。 傅府堂屋里几位商人等候在那。 闵希坐在主位上,悠哉悠哉地品了口茶,扫过堂下,慢悠悠道:“到齐了么?” 香儿道:“听到没有,少爷问你们话呢!” 不知为何,这哥儿虽然年轻,气势却强,叫人不由得冒冷汗。 他们那些账单,有点眼力见就一眼假。 众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一个冒着冷汗,上前拱手道:“来了十家商铺。” “一共多少家店铺?” 香姨赶紧道:“十五家。” 闵希眼睫低垂,低声道:“哦,真新鲜,东家召见竟然不来?” 他慢悠悠的语气里面充满了不屑:“他们不会真觉得这是他们的产业了吧?有些人莫不是忘了地契在谁的手上?” 闵希嗤笑一声:“那他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香儿你带人把铺子给清掉,店铺招租,若有不从,直接报官!” 香儿说话掷地有声:“是少爷。” 有商家立刻上前拦道:“少爷,不是,这就是清店了?这可都是傅家好几十年的心血啊,这说说卖掉就卖掉?” 闵希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就先别急着为他们求情了,先想想自己吧,一个月的盈利到底如何?才几百文吗?我看你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商家冷汗蹭蹭直流:“最、最近生意不好做……” 闵希道:“不好做就把铺面空出来,没必要再做这种没用的生意了,你们自己年纪也大了,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吧。” 闵希放下茶杯,冲香儿笑了笑:“香儿,交给你了,实在不行就报官,记得好好清查账单,之前的债一笔也不能放过!” 说着起身拉着夫君走了,不管身后的哀求。 这公主还在郡府呢,不管县令公不公正,也不可能在这关头惹事。只是他们或许得去哪里避一避风头? 不然这段时间上门求情的可不少啊。 刚出门,闵希就在商户们带来的一群仆从中看到探头探尾的张阿婆,旁边还有跟她张得几分相似的汉子,以及一位年轻胖妇人。 闵希心情颇好地冲她笑了笑:“阿婆,你昨天叫我等着什么啊?” 张阿婆这下子真像见鬼了,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跑了。 她身后的汉子跟胖妇人也一并跑得没影儿。 闵希奇道:“嗯,难道有郡府的商家下来了?” 旁边看热闹的村民道:“正是,就这张大蛋跟他媳妇在的商家,今早回村还气汹汹的,一来发现东家的东家是傅家,那脸气的啊,像锅炭!” 第76章 第 76 章 宁将军 回去之后, 闵希将门关了起来,之前坏掉的门,现在可以换一个了, 在房门挂了个帘子, 请人装的,至于傅言深,闵希让他好好学习。 不管有没中举,都要好好准备, 不能再像上次那般捉瞎, 闵希在家里陪读,傅言深看书他也看, 但看的不是同一类的书,看的话本,时不时忍不住笑出来,但也不敢笑得太大声, 生怕惊扰认真学习的人。 学习得累了, 闵希拉上傅言深一起去休息休息,隔几天也找香儿打听进度, 一切有条不乱,不用他操心。 连郡城的店铺也收回来了,商户大多妥协,将吞掉的钱吞出来,换取继续谋职的机会。 闵希想知道是怎么处理的, 香儿说,先给他们一个机会,不过会安排信得过的人进去,慢慢取代他们, 无形之中夺回店铺控制权。 闵希点了点香儿鼻尖,挺聪明的一个小姑娘。 香儿道:“有两家比较大的店铺,我特意空了出来,一家在县城,一家在郡城。” 小姑娘立刻变成星星眼,握着拳头,一副妖妖欲试模样:“少爷要不要去看看?” 闵希笑道:“你去看过啦?” 香儿连连点头,双手张开:“好大好大的店铺!比县城书店还大的位置,三屋楼,就是位置稍稍有些偏,但还是很不错的,好停马车!而且咱们家现在有马车了哦!” 她冲闵希不停地眨眼:“还有三辆马车!” 闵希失笑:“好啊,去看看呗。” 他扭头看向傅言深:“你家的马车啊?” 傅言深道:“我们家的马车。” 闵希嘴角又笑开了些,一个个都这么会说话。 坐马车到郡城不算完,吃完饭直接上车,睡一觉差不多到了。 三辆马车全部出动,去的人稍微有些多。 好几小姑娘都想去,但又不可能都带去,最后闵希让香儿选了几个表现出色的一起去了,黄志丽自然也跟了去。 闵希觉得她能力挺出众,年长些,遇事不慌,又是自己大弟子,如今识字不少,可以委以重任,希望她跟香儿能相辅相成。 他们一群人一辆车,闵希跟傅言深独占最好最宽阔的那一辆。 傅言深说就是他以前常坐的马车。 闵希好笑道:“那你父亲对你还不错。” “或许吧。”傅言深道。 闵希沉默一瞬,不知如何说话,傅言深至今还记得他早亡母亲跟他说过的话,却对伴他至成年的父亲没太多感觉,谁知道这家父子的相处之道呢。 子不言父过,傅言深也没跟他说过幼时。 想了想,傅言深道:“他很节省,但对我从来不亏,跟我说要钱尽管要,不用担心家里没钱,什么书纸笔墨想买就买不用怕。” 闵希点点头。 他拉着傅言深的手,心想,他父亲爱还是爱他的,可能跟傅言深一样是个冷淡的人,对自己儿子疏忽了,导致到最后,父亲什么都没能跟儿子交待。 总之到以后,他有孩子的话,一定让傅言深多陪孩子,让傅言深带孩子! 马车摇摇晃晃的,一会儿,闵希就困了,靠在夫君肩膀上睡了一觉,等醒来时已经到了郡城。 他刚下马车香儿就守候在侧,兴冲冲地指着转角处一座三层楼高的建筑。 两面有门,墨壁飞檐,看着气势雄伟,好生漂亮。 闵希双眼都亮了亮,这个地方他实在太喜欢了,四周场地宽阔,确实很适合停马车。 闵希赞赏的点头:“不错。” 店铺挺大,他们商品再多,也可以随意发挥,登上楼顶更是视野开阔,在这里设桌读书写字,再来壶热茶,不知道有多么舒畅。 闵希好生满意:“好好准备一番,中秋开业吧。” 这里以后将会是他们的书店,纸墨书以及绣糖蜡烛都会在这里卖。 看完店铺,大家都在郡城里游玩一番,大家在逛商铺购买东西,一个个新鲜稀奇不已。 若不是开铺,他们许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上郡城来。 闵希拉着傅言深也在大街上散散步。 之后几天忙着将商品搬上来,中秋节前夕,闵希买了十头肥猪,其中两头大家一起吃了,剩下八头,给大家一人分一点拎回去。 今日清晨就开始放工,大家忙着做准备,不用再继续干活,杀猪的杀猪,到郡城准备的准备。 现在杀猪不必另外请屠夫,他们中自有高手。 一刀将猪放血,呈了猪红,接下来就放热水烫猪,最近吃的猪多,他们索性买了一套杀猪工具,以后自己杀猪来吃,一天一头猪都不太够吃。 用开水烫猪,刮了猪毛,开猪肚,将猪下水掏出来让旁人拿去处理,先炖个猪杂粥。 朱红猪小肠猪肝等,一起炖出来的猪杂鲜香无比。 闵希已经在这边蹭了许多次早餐了,新鲜的猪杂粥香滑鲜美,他能吃两大碗,傅言深也吃的挺多,省了他们煮粥的时间。 傅言深出吃饭做饭材料简单,放的调料多了,他反而不喜欢吃,香姨另外给他们寻了本地这大厨专门伺候两人起居。 吃完朝食,两人坐上马车跟大家一起搬东西到郡城去。 明日就要开张了,闵希压抑不住心中兴奋。 经过几日的辛苦劳作,店铺变了个大样,之前从外头看就很庄肃高雅,里边越发的雅洁高贵。 处处散发书香气息。 已经挺多人在外边观望了,个个都在问什么时候开门。 这几日他们在周边招了不少的工人,其中许多特意招来招揽客人的,虽然还没开张,但是可以在周边游走一圈,告知附近住民,他们明日就要开张。 随便也送了一些小礼,自制的糖果或者墨块。 他们印了一批书,明日开门的时候可以做个活动,前一百名客户各送一本书这般。 闵希已经可以想象明日会有多么热闹了。 就是现在完全就聚集了许多人在那里看热闹,他们的小礼品都不够送了。 这些都是香儿安排的,都不需闵希操心,他就大概知道,一天或者一个月有多少入帐就行。 她俩不是随意浪费的性子,这么做自然有她的考量。 有舍才有入,把名气打开比什么都强。 香儿还很遗憾的跟闵希说:“少爷,就是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开到京城去,唉,京城可太远了。” 闵希鼓励她道:“可以的,你好好学习,好好钻研!少爷,以后就靠你养了!” 香儿抱着书,目光灼灼,脸上充满了斗志。 “少爷,你放心,以后咱们青花出品一定满天下都是!” 闵希失笑道:“好好好!” 自然不只是香儿一个人,除了黄志丽当助手,香儿还搜刮了许多人才,有男有女还有哥儿,阿肖哥也变成了她的跑腿之一。 以前闵希未嫁时,但父亲有意无意也培养他当家主母的能力,让他管账,香儿耳濡目染,自然也知道一些。 再加上之前在村里、县城里的小店就有实操过,现在越发如鱼得水,聘用一些懂的人,多问几个,综合一下这能得出最好的经营之道。 其实开铺也没有那么难,只要钱财到位,一切都好说。 更何况他们这种商品,哪个不是必需品,价格又如此优惠,旁边卖同样货品的商家都差一点要上门打砸。 当然,他们不敢打架,郡城来了大人物,他们还是知道的,只能乖乖的跟着降价。 好几个还上门要跟香儿谈判,说能不能不要将价格压太低? 这些事都由香儿去烦了,闵希不管。香儿若不愿意管,就另外请个老掌柜的去处理都无所谓,他们不缺钱。 布置完毕已经是晌午,直接在客栈包场一起吃饭。 这些刚刚入聘的工人,一天有五十文的收入,还给安排住宿的,一个个打了鸡血一样。 之后开业,闵希跟傅言深先在下面看看,香儿剪了彩,客人鱼贯而入,店铺弥漫着幽香,檀木的清香,还有书本的清香。 进去之后,大家越发矜持起来。 店铺够大,特别布置了一格专供幼童玩耍,还有专门让来的妇人哥儿照看,大人可以放心前去挑选商品。 店铺还有篮子可供客人放商品,篮子覆盖着一张绣花的布,很精致漂亮,谁见了都忍不住提上一个。 大家逛了一楼二楼,甚至三楼,三楼布置了一个个雅阁,读书写字用。 闵希看了会热闹就拉着傅言深坐在三楼临窗的雅阁,烧茶慢酌,迎着中秋凉爽的微风,真是好生惬意。 闵希扭头看看傅言深,果然夫君在安安静静地喝茶,对上他的视线,不由也跟着笑。 闵希笑道:“夫君,要不要搬来这里住几天?” 傅言深笑道:“都可以。” 这两些天两人都在郡城里游山玩水,玩得不亦乐乎,忘了学习。 闵希拉着傅言深到没有人的地方,在山林间纵马,他已经许久没有坐马了,有些微寒的风,让他感觉回到了年幼。 他驾马跑得许快,回头一看傅言深慢悠悠的走在后面,他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他夫君竟然不怕坐马。 想起新婚那一日,夫君坐在高头大马上,红衣墨冠,俊得很雅,年幼时记忆中模糊的探花郎有了容颜。 闵希觉得他夫君与其中状元,说不定中探花郎的概率更高些。 但他不敢说。 男人走的近了,笑问他道:“笑什么?” 闵希笑着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突然来了些兴致笑道:“夫君,要不要我教你几个招式?” 他不是没教过,但傅言深有点手脚不协调。他心血来潮,又想教了。 傅言深嘴角抽了抽:“好吧。” 别人的一招一式杀气凛然,他的一招一式被分解成了一个个动作,要过一会儿他才能反应出下一个动作。 把闵希逗得直乐。 傅言深有些尴尬道:“等我练熟了……” 话说完,张张嘴,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 抿了抿唇,扯扯嘴角:“现在他们也打不到我!” “嗯嗯。”闵希笑着点点头。 确实是的,他夫君手脚动作不协调,但是悟性高,练的时候不行,实操的时候还是可以的。 同样的招式打他,最多打两次,第三次就打不到了。 闵希颇有耐心的慢慢教着他夫君武术,虽然见效不甚。 一转眼到了十月,两人坐在马上看着金黄的稻谷,这个时候已经要秋收了,可以看到,某些田地已经有农民下场去割水稻。 如今,闵希跟傅言深在官道上随意走动,去到哪个城镇就在哪里歇息游玩。 这天来到一个陌生的小村,将马放在河畔上吃草,两人看着旁边的村民割水稻,闵希还没有割过,他割过草,感觉跟割草差不多,但也想体验一下。 农户看这小哥儿一直看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笑着招呼他们过来。 稻穗金黄,割了一束握在手中握着稻谷的尾巴,只感觉头部沉甸甸的。 闵希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就是丰收。 闵希扭头看向傅言深:“夫君有割过稻谷吗?” 傅言深点头:“嗯。” 闵希颇为意外:“啊?” 之前不知道,后来搜刮回傅家的时候,他夫君家可不是一般的丰厚,在乡下那可是妥妥的地主。 “年幼的时候,母亲让割过,说是不忘本。”傅言深顿了顿道:“不过这记忆很遥远了,只记得这镰刀我好像摸过。” 他转了转手中的镰刀,割禾的姿势确实比闵希这种纯新手娴熟许多。 十月朝晨天气很凉,出了太阳之后,越发的炙热,割着稻谷,不一会就出了汗,衣服一件又一件的褪去,闵希放下镰刀就此告辞。 农户还想留他们吃一顿饭再走,闵希笑着挥手离开。 算算时间,夫君是否中举,应该已见分晓。 他此番是刻意出来,闵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想管。 不用想,他也能猜到,他父亲大概率已经不在了,至于家属,男子流放,女子哥儿幼童不是入奴籍变卖,就是充公。 至于闵家的家产,还是老老实实的,不要想了。 闵希跟傅言深回到村中,一进村立刻引起孩童骚动,各自家人探出头来。 一群人忙忙碌碌的撒花,放鞭炮。 闵希跟傅言深都坐在高头大马上,还好马儿没被鞭炮声惊到。 他们如此一番举动,不用说闵希就知道夫君中举了。 香儿欢天喜地的迎接上去,喜气洋洋道:“姑爷中了,姑爷中了!” 一路迎到家里面,等笑过后,香儿看着他们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又欲言又止。 闵希先喝了一口茶,撇了一眼香儿道:“闵府被抄家啦?” 香儿立刻松了一口气,惊讶道:“少爷,你都知道啦!你是去看了榜文吗?” 闵希慢悠悠的放下茶杯:“没有,猜的。” 香儿的神情变得严肃:“但是有一件事情,少爷你肯定不知道!” “嗯?” “京城来了大人物!” 闵希噗嗤笑了。 香儿拧着眉头:“少爷,你先别笑,他们指明了要见你!” “他们?”闵希眨眨眼睛,看向自己的夫君。 后者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是谁。 香儿神色凝重的点点头:“阿娘就在那里伺候他们!” 闵希嘶了一声。 应该不可能是公主,公主已经问过他了,不可能再来问他一次。也不可能因为小小的中举一事又来召见他们。 他想了想,难道是闵家出事传到了京城,所以有人下来帮忙? 如此一想也有道理。 闵希刚刚落座,又起身:“带我去见他们吧。” 去见陌生人,其实好生紧张,傅言深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闵希冲傅言深笑了笑。 香儿引他们到了闵家,重新踏进这里的时候,闵希有一瞬迟疑。 不过还是咬着牙进去了。 有些提心吊胆,不知如何是好。 香姨看到他,立刻迎接出来:“少爷姑爷,你们可回来了!” 闵希冲她笑了笑。 很快就看到了她身后的两尊大神。 一个高大的汉子直接迎过来,短短的胡渣,身材魁梧雄壮,看着威风凛凛,一见闵希就开怀大笑:“哈哈,希哥儿!” 他大步迎接过来,一副十分自来熟的模样,不过还好走到三步的距离之外,停住了哈哈大笑:“希哥儿不记得我了么?不过也是,当时还年幼,现在已经如此一表人才了,跟你娘真是长的好像!” 闵希忐忑又一脸莫名的看着他,悄悄的握紧了夫君的手。 这个男人看着四十岁的模样,稍有皱纹,但看着十分雄伟。 闵希不记得自己见过这样的人物。 汉子又哈哈笑了两声。 香姨在旁边提醒:“少爷,这位是宁将军。” “哈哈,”汉子磨磨自己短短的胡茬,冲闵希抱拳道:“在下宁远豪。” 他侧了个身,指向身后:“这是舍弟宁仇栾。” 闵希这才看到他身后还有一个年轻男子。 那男子五官俊美略显阴柔,一脸不情愿的上前拱手作揖。 做完之后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闵希紧握着傅言深的手。 那一眼冷嗖嗖的,闵希差一点没将傅言深的手丢掉。 他面红耳赤,被夫君拉着着的手,稍稍用了力,他才安定下来。 奇怪,他怎么会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闵希脸蛋红通通的,心脏砰砰直跳,不太敢正视这人,偏过了头,低声道:“原来是宁将军跟宁公子。” 闵希他们没有印象,但人是听过的,宁将军是当朝最强武将,曾经在他外祖麾下做过,虽然后来调离,但他总念着这一份恩情,年幼时,宁将军确实经常去外祖家探望。 是他外祖大势已去之后,宁将军越发受重视,现如今已是忠义侯。 至于那位宁公子,他与宁将军同父不同母,乃宁将军的后娘所出。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兄弟俩感情还是不错。 宁将军冲宁仇栾啧了声,不太满意他如此敷衍作揖。 闵希赶紧松开夫君的手,也冲他们作揖,将夫君介绍给你们道:“这是我夫君。” 说完,他脸蛋又涨红起来,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傅言深自己对他们自我介绍,然后拉着闵希一起进堂。 整个过程闵希都有一些头轻脚重的感觉。 他以前不至于如此的,见公主的时候,她也好生得体。 不明白为何那个宁公子看自己的时候,自己会觉得很尴尬。 他只能不断地垂着视线喝茶,旁边夫君跟那将军说些什么他都没注意听。 倒是那个宁公子偶尔撇过来的视线,都被他尽收眼底了。 搞得他恨不得尽快离开这里。 宁将军跟傅言深聊了一会天,忽然哈哈大笑:“傅公子年纪轻轻就见识不凡。” 傅言深淡淡的茗茶道:“还好。” 宁将军笑道:“哈哈,傅公子谦虚了,我听闻傅公子明年也要参加会试了,舍弟亦是如此,若傅公子不嫌弃,他日可到我府上与舍弟好好……” 他还没说完,傅言深道:“不必!” 闵希差一点没呛到,长大了嘴惊异的看着夫君。 尴尬死了。 前一瞬夫君还跟宁将军讨论得有来有往的,闵希能感觉夫君跟宁将军是真的相谈甚欢,下一句话忽然就把人堵死了。 不光是他尴尬,宁将军也尴尬死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他此何的目的本就有些尴尬,不久前太子殿下找他喝茶,有意无意透露他恩公的外孙牵连进科举舞弊一事,可能要被卖入什么宫窑。 他啥也顾不上,拖着弟弟就过来了,原本打算得好好的,让弟弟娶了希哥儿,让希哥儿名正言顺丰衣足食。 他弟呛他道:“大哥你也孤身一人,你为何不娶!” 气得宁将军想扇他,自己年龄大的都能当人父亲了。 结果匆匆赶来一看,希哥儿早已嫁人,闵家出事也不关希哥儿的事。 结果他弟还对上了希哥儿他正夫! 宁将军想想也为自个弟弟尴尬,本想相亲,结果相亲对象已有夫君! 他弟弟多么骄傲的一个人,这次能陪他来,心中多少有些同意的。 结果…… 宁将军尴尬地捏紧了茶杯,恨不得现在就回去修理一番太子! 他本来要接任务出征,一听到这消息,立刻撂挑子不干,直接南下,想娶个弟媳妇回去,结果就这! 第77章 第 77 章 露营 闵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闵府的, 最后那一刻,傅言深跟宁仇栾视线对上,两个人谁都不让, 目光滋滋滋的, 感觉都能冒火花了。 最后,宁将军敲了一下他弟弟,哈哈哈的说,现在时辰也不早了, 也该早些准备回京城, 若是一起前往,他们可以护送。 傅言深直接拒绝了。 宁将军只能悻悻地离开, 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丢了差事不说,估计还得被陛下猜忌,想想就头痛, 越发想给太子殿下上点眼药。 宁仇栾看着远去直至背影消失的二人, 收回目光,这才拧眉:“我收到密报, 代替兄长你出征的是公主殿下的人,还是太子殿下竭力推举的,太子殿下为何如此?” 宁将军嘶了一声,半天也想不出来,这太子殿下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他们还是得赶紧回京, 多在此待一刻,就多受一分猜忌。 至于闵希这边,虽然他们拒绝了宁将军的护送,不过他们确实也应该上京了。 等到开春再上京就太赶了些, 这段时间收拾收拾就要启程。 闵希摸摸自己的猫狗,看它们想不想跟自己去京城。 他拿了个大笼子过来,狗狗猫猫钻进去那就带去京城。 最后只有小白猫钻进去,闵希叹息一声,还是将它倒了出来。 它们在这里生活舒适,大家都很喜欢它们,很多人给它们摸头,天天咕噜咕噜的好开心,就不要让它们受迁徙之苦了。 闵希道:“好好照顾它们,我们还墙角的那颗荔枝树也要好好浇水。” 香儿哭得抽抽噎噎:“少爷姑爷以后不会回来了?” 闵希失笑:“肯定会回来的!” 看香儿还是一脸不舍,闵希安抚道:“没关系,以后可以将店铺开到京城。” 香儿破涕为笑道:“对!争取五年,不,三年之内开进去!” 闵希噗嗤一声笑,临走,他有些不舍地摸摸猫猫狗狗的脑袋:“他日年老归乡,你们还在吗,小东西。” 傅言深道:“你若是喜欢,我们直接就可以将它们带走。” “算了。”闵希叹息道:“它们现在就过的很好,就不要霍霍它们了。” 连他们都是人生地不熟的,虽然闵希曾经在那边长大,但是毕竟也好久没去了。 “等一切安定下来,若它们不排斥远行,倒也不是不可以将它们带过去。” 傅言深道:“行吧。” 房子收拾整齐,盖上防尘布,必要的东西都装上车,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做一些衣服跟银两,银两大多数都换成了银票,拿走了大半的银票。 香姨给他们收拾的,还担心不够,让他们全部带走。 闵希笑说:“留一些你们应急用,到时实在没钱,我们会寄信回来。” 闵希又好好的看了一眼家里,摸了猫猫狗狗的头,给小鸡撒了一把米,跟傅言深一起坐上了马车。 没有第三个人驾马车,就他们俩。 启程的早,所以他们不着急,可以走走停停,慢慢上京城。 大多数是傅言深架马车,闵希在旁边陪他说话唠嗑,他累了就换闵希上,这马车宽阔,可以供两个人在里面躺卧,就是稍微需要屈腿。 大多数时候,他们还是住在客栈,偶尔也会在野外住宿。 就在官道旁边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远离村庄,远离人群,马车放下来,马儿在旁边吃草。 他们拿着在集市里买来的鸡与材料就地生火做饭。 他们自带的铁炉子,还有一口小小的铁锅,放了些米进去煮粥。 鸡宰杀后直接放在火堆里面烧,没有条件拔毛就烧毛。 火将鸡毛燃尽,有一股香香的味道,鸡皮被烧的焦黄,残留了鸡毛的炭黑,稍微清理一下,抹上材料,用荷叶包裹,再抹上泥土,这就可以丢到坑里去烧。 这得花一些功夫。 小两口又拿出一口小炉,泡了茶,烧些茶水喝。 刚刚入冬,天气有些寒冷,但还好没有下雪,可能到北方些的地方就会下雨雪了。 晚上有些冷,但在马车里还是温暖的,他们现在烤着火,一点都不觉得冷。 傅言深好生讲究,买了好几个大葫芦,装许多清水,不会随便用江河里面的水。 这边用水讲究,要么用山泉水,要么用井水,用其他水担心会有蚂蝗。 不过大葫芦再怎么大,装来的水也不足够洗澡,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锅。 这是他们第一次露宿,没有经验,傅言深看着夫郎:“不洗澡难受吗?实在不行,下一次我们就买一个大铁锅。” 他们一路走来,本来带的东西好少,渐渐添加装备,车子都快放不下了。 他们也不单单是买衣食住行所需要的东西,闵希看到漂亮可爱的小东西,都忍不住下手,有竹编有雕刻甚至有玉,还有好几件漂亮的小孩用品。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一不小心看到就忍不住买了,一下子就买了很多。 还好夫君也没有说他,偶尔赶路的时候,夫君累了,换他驾马,他看到夫君委委屈屈的窝在一角,以前空间宽阔的时候,夫君还没这么惨。 但是东西买都买了,只能跟着他们一起上京城。不过现在他也克制多了,没有随便下手。 傅言深过来蹭蹭他跟他说:“以后有闲暇,我们再回头走一次也是可以的。若你还实在想买,那就买。” 每每如此,闵希脸蛋红红推他说:“你说好的会陪我来哦。” 就怕夫君公事繁忙,不能顾及。 喝茶暖暖身子,聊聊天,没多久粥先熟了,他们并不饿,不急着吃粥,又起来散散步,慢慢的等。 马儿在旁边草地上吃草,啃得正香。 闵希摸摸它脑袋,心想过段时间到了北方就没有绿草了,届时希望他们的马儿不要难过才是。 主人怎么想的,马儿不知道,它只知道哒吧哒吧的吃草,吃完了之后就倒地而卧,悠哉悠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完全暗下来,他们也闻到了叫花鸡的香味。 小两口赶紧坐回火堆前,闻着香香的叫花鸡的味道,早就等不及了。 这原汁原味的肉,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肉香浓郁,肉质嫩滑,实在不能更好吃。 吃到叫花鸡,闵希心情又美了许多,他原本就是随遇而安的性子,有很好吃的就很开心。 傅言深看他吃了一口鸡肉,笑得脸颊都凹起了一个小小酒窝,傅言深顾不上吃,先亲了他一口。 闵希唇瓣嫣红,脸颊也红扑扑的,推了推傅言深,低声说:“夫君,快些吃,天气冷,不然就凉了。” 主要是被夫君看着,他不好意思大快朵颐,虽然他们已经成亲很久了,还天天腻在一起。 闵希被夫君盯着还是止不住害羞。 吃着鸡肉,闵希又想起自己养的猫猫狗狗,若是以往,这个时候它们早就缠上来了,喵喵喵叫着要吃的,哪里还会有骨头剩下。 现在吃剩的骨头就只能随意地刨个坑埋掉。 粥早已煮开了,吃了叫花鸡,再喝一点粥,这是秋季的新米,他们在大街上买的。 新米煮出来的粥格外香,绵稠嫩滑,就是没什么味道,但也刚好解了吃花鸡的腻味。 这一顿就如此了。 小小的锅烧一点点热水,擦擦脸,就此歇息。 两人还是回马车里睡,马车里面暖和些,大件的东西都拿出去,闵希睡得还算舒坦,傅言深人高马大,可能睡得就没有那么舒服了。 清晨起来的时候,闵希看到傅言深是拧着眉头的,他轻轻笑着,又有些心疼地揉揉夫君的眉心,低声道:“如果你不喜欢这样,那我们以后就不露宿了。” 傅言深默默地松了松有些发麻的筋骨,低声道:“倒也不必,我们寻个破庙倒也可以露宿的。” 他的夫郎看起来很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睡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眉开眼笑的,傅言深也不想扫他兴趣。 傅言深也是随意之人,很多东西他都无所谓,既然夫郎喜欢,那便如他所愿。 到了北方面食就多了起来。 闵希已经许久没吃面了,甚是怀念这一刻,就是有些担心他夫君水土不服。 从南到北,温度逐渐降低,闵希一直观察着夫君,除了越发粘着他之外,并无其他异常。 他们挑了个客栈,放下东西,迫不及待的就要去吃面。 为了夫君能适应良好,闵希先来了碗清汤牛肉面,在外面受了风寒,再来一碗暖热乎乎的面食,别提多美了。 闵希喝了一口汤,只觉得汤鲜味美,牛肉嫩滑,面也很劲道。 真是很好吃,他感觉自己没有选择这一个决定异常好,他尝过之后目光灼灼的看着夫君,希望夫君也能喜欢。 傅言深先是喝了一口汤,再尝了牛肉,又吃了一口面,点了点头。 闵希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接下来又上了一叠葱花烙饼,还有一叠油炸泡泡糕。 葱花烙饼好香脆,味道正宗,正是他童年的记忆。 油炸泡泡糕里面是红豆馅,香香甜甜,软糯可口,刚刚出锅,趁热吃恰是好吃时,闵希一口气干了两个,再吃就有些腻乎了。 这油炸泡泡糕已经是挺好吃的了,葱花炸饼他也就只吃了一个,一碟有三个,剩下两个希望夫君给力些。 傅言深不动声色,乖乖的帮他吃完了。 但还是能看出来,他不是很喜欢吃的,只是很乖的不挑食。 闵希很满意,越发觉得夫君好乖,可惜这个店铺没有甜点,也没有他们那边的汤,不然就要买一碗来给夫君润润喉。 临睡前闵希去看了一下马,看到马儿被关照得妥帖,松了一口气。 他们在南方的时候也割了一些青草,放在马车上,就是以免来到北方没有青草。 不过这青草迟早要用完,只能委屈马儿了。 订的客栈稍微偏贵一些,可以泡个热水澡,泡完之后感觉赶路的疲乏都消减了。 闵希刚刚穿好衣服,一转身就被夫君缠上了,他有些蔫蔫的,早已不复当年之勇。 考秀才跟考举人的时候,他下场都不需要休息的,这时候不行了。但还是粘人,草草来了一次,就休息了。 闵希捧着他的脸颊,爱惜的亲了亲他。 “就这么难受吗?” 傅言深道:“没有很难受。” 闵希好笑的捏捏他脸颊,但凡他给力一些,他就相信了。 在外边赶车有些冷,特别是昼夜温差大,他们一般都挑天气晴好之时出门,遇到大雪天就在客栈里面过夜。 闵希也是很多年没见雪了,一开窗看到雪,异常开心,扭头看着傅言深:“夫君见过雪吗?” 傅言深摇摇头,他们那边的天气雪没下到地面,就已经在空中融化了,一大早起来地面都是潮湿的,冻得手指头发痛。 登高的话,倒是可以看到零星的雪花。 但是要一大早就在山顶了。 傅言深没有这种闲暇逸致,不过这时候看到雪,见夫郎开心他也跟着开心。 两人到外头院子里一起堆雪花玩,他们住的房间贵,院落较大,住的人少,但偶尔也有人经过,看到他们有些讶异,然后又笑笑走过去了。 搞得闵希好生不好意思。 他已经太多年没见到雪了,此时有些太过兴奋。 跟夫君丢雪花玩的感觉与跟其他人不一样。 夫君看着文质彬彬的,闵希完全不敢用力,雪花轻轻的丢在夫君身上,在他衣服上散开。 傅言深却不会拿雪花丢他,手中握着一团雪花,就愣愣的坐在站在那里看着他,好生无辜可怜。 闵希叹了一口气,有点没劲,又很开心。 夫君有些太呆了,完全不会丢他的。 闵希过来挽着傅言深的手,笑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既然来到了北方,就好好逛逛北方的朝食。 闵希很喜欢热闹,自己出去就很害羞,但有夫君陪着,去哪里都不怕。 一早还是先去看了马,毕竟陪了他们挺久了,到京城还有一段时日,他们还得跟马儿相依为命。 看马儿被照顾的很好,闵希松了一口气。 天气很冷,呵出来的气息直接变成了云雾,闵希手指头也冻得有些疼,放在掌心吹了吹,很快,傅言深就握过他的手,放在自己颈下,衣襟里面,让他好好暖和。 闵希心里暖洋洋的,莫名想起家里的小猫,听说猫猫都是怕冷的,现在冬天了,不知道它们有没有温暖的小窝,不过香姨应该会好好照顾它们的,香姨话很少,但从来都是对他关注的东西都格外细心。 闵希想念猫猫狗狗却不担心它们。 反而是庆幸还好没将它们带来,这个地方如此冷,它们初来乍到,肯定会不适应。 闵希默默收回自己的手,看四周没有人悄悄的在夫君的脸颊亲了一口,笑道:“一会我们去买个汤婆子就好啦。” “嗯。”傅言深点了点头。 他们先去吃饭了,还是吃面食,带汤的吃进肚子里暖和一些。 傅言深的胃口明显好了许多,吃了油条,喝了满满一大碗豆浆,又吃了个肉包子。 这时候他连连点头,这边的肉包子还是很不错的,蓬松绵软,还很大。 闵希好笑,他夫君心思挺好猜,喜欢吃的时候自己就会点餐,自己就会主动吃,还会点头,还会笑。 之前都闷闷不乐的,板着一张脸,看着呆呆的。 傅言深看到闵希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估计也想到了闵希在想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过来拉闵希的手。 闵希道:“舒服多了吗?” 傅言深连连点头:“嗯。” 想了想,他又道:“有一些东西确实不太吃得惯,调料下的很重。” 闵希点点头。 傅言深煮饭放的调料就不多,油盐酱醋。这边还放花椒放八角还有各种香料,他一时之间就吃不惯。 不过今天肉眼可见他好许多了,闵希觉得水土不服,大多是吃食不习惯。 这都是比较容易解决的问题。 他也听说过西域地势比较高,上去会呼吸不上来,甚至有些人撒泡尿就没了。 说的玄乎其玄,闵希越发好奇那地方了,有空他也想去一去。 他看了看傅言深,夫君虽然有些水土不服,但也跟舟车劳顿有关嘛,歇息一晚,看着已经好多了。 应该是年少去过的地方少,一旦离开家乡,就不习惯了。 虽然这北方的天气冷,但他感觉夫君不太怕冷,掌心很暖,方才跟他丢雪球的时候才被冻得冷了些。 闵希挽过傅言深的手一起去逛商店,其实他也不想要汤婆子,就搞个火炉行了,汤婆子还要往里面灌热水,多麻烦。 倒是买了手套,暖暖的很热,里面还有毛绒。 他们的衣服都是香姨提前做的,很暖很贴身,冷风灌不进去,不怎么会觉得冷。 不过傅言深还是买了两个汤婆子。 “没事,到时候我往里面灌水。” 闵希好笑,就由得他了。 等雪停些,他们继续北上。 在进入京城之前,他们又露营了一次,准确来说不是露营,他们住在了一个破庙里。 他们自己买了碳来烧,这个时候做叫花鸡是最方便的了,他们花了一些价钱让大厨来帮他们杀好鸡,将材料都抹进去。 按照他们要求抹的材料,傅言深在旁边眼睁睁的盯着。 这一个叫花鸡,两人都充满了期待。 之前他们也叫旁人帮忙抹材料,吃着总是差一点意思,还是他们一开始在家里抹的那种材料好吃,两次以后还是抹他们在家里面的材料。 闵希万万没想到,他们他们的肉香刚飘开没多久,角落就钻出了一个人,穿着破破烂烂的,像个叫花子。 闵希惊讶的看着他,其实现在挺繁华的,很少能看到乞丐。 而且看他岁数挺大了,有五六十岁吧,穿着还挺单薄的。 傅言深立刻将夫郎护在身后,拧着眉,警惕的看着这个人。 那人看到他们如此大的反应,也是吓了一跳,火光摇曳在两个年轻人的脸上。 两个人都是年轻俊俏又好看,看到他们就很容易心生好感。 那老人连忙说:“我没有恶意,我就是肚子饿了。” 说着,他紧紧的盯着两人手中的叫花鸡。 闵希看看夫君,又看看那位老人,两人对峙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闵希小小喊了声:“夫君。” 傅言深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撕了一个鸡腿给他。 老人迫不及待的就吃了起来,狼吞虎咽的,看着真是饿了挺久。 闵希忙道:“慢点吃,别急。” 又示意夫君将一壶热水递给老人。 老人吃完叫花鸡吮了手指,连灌了半壶热水,眼角慢慢滑出两行热泪。 闵希惊讶道:“怎么了?还饿吗?” 刚想跟夫君说,再给他吃点。 傅言深从火堆里面扒拉出刚丢进去的馕饼,塞给老人,道:“去远一点吃,冷的话自己拿碳去烧,别打扰我们!” 他说的异常认真,逗得闵希都笑了。 闵希脱了厚厚的披风,又将一个灌了热水的汤婆子塞给老人,明日就要入京了,他们倒不缺这些保暖物甚。 想了想,闵希还示意夫君给老人拿了一些银两。 傅言深是给了老人钱,但还不忘跟他说话:“老人家,你岁数也不是很大,有手有脚的,为何不去谋个差事?” 闵希脸一红,轻咳一声,此话多少有些冒昧了。 剩下的碳也给了老人。 老人有些哽咽道:“谢谢,谢谢两位好人,这叫花鸡,实在太好吃了,我没吃这般好吃的东西!” 傅言深道:“肚子饿了,什么都好吃。” 闵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老人尴尬笑笑:“说得对,看两位不是本地人?” 傅言深拧眉道:“少打听!” 闵希将手放在夫君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抚:“对,我陪夫君上京赶考,老人家快些休息吧。” 老人又看了一眼他们,年轻的哥儿身下压着一柄剑。 将老人打发走之后,夫夫俩吃完饭,闵希偎在夫君的怀里抱着剩下的唯一一个汤婆子,想到明日就要开始新的生活。 心里充满期待。 第78章 第 78 章 买宅子 清晨醒来已经没看到老人了, 闵希昨晚听到一些动静,应该是什么人来接老人走了,他也没有过多理会, 张眼看了看又继续闭上眼, 埋在夫君怀里面睡觉。 庙里少了一个人,傅言深也没有过问,醒来之后,拉着夫郎收拾一番就进城了。 一大早郊外就许多农户担着菜跟他们一起进城。 城门有士兵把守, 但并不严格, 大家都顺利通行。 也有好几家驾着大马车进城的,他们挤在里面一起排队, 士兵一一放行,看到他们的时候愣了一下,忍不住上前盘问:“请问是傅相公吗?” 闵希心中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出声, 旁边的夫君老实道:“是。” 士兵一拍手, 立刻招来同伴:“快去通知宁将军,傅相公来了!” 闵希:“……” 稍稍有点尴尬。 早知道就静悄悄的来了, 不过他们这么大的马车也静悄悄不了。 士兵笑呵呵地迎接他们:“家将军回京之时就拜托我们,看到两位顶好看的小两口子得好好关照,立刻派人去通知他。” 他们想请闵希傅言深坐下稍等片刻。 两人都不太想一大早就见外人,夫夫两对是一眼,傅言深道:“我们要去吃朝了。” 这个小书生说话板板正正的, 看神情还微微有些不开心。 但这可是给宁将军做事呀! 士兵厚着脸皮说:“傅公子稍等片刻,他们很快就来了。” 果然没多久,大街上听到了哒哒哒的马蹄声,回眸看去, 一个年轻公子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的披风摇曳,好不威风。 这个宁公子竟然会骑马! 闵希稍稍愣了一愣,对上他的目光,又赶紧将眼帘垂下往夫君身边躲了躲。 宁仇栾利落翻身下马,扫了一眼闵希傅言深,先是冲旁边的士兵拱拱手:“多谢!” 这才对两位客人拱手,之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哥命我接两位到舍下一聚。” 傅言深冷着脸道:“我们要吃饭!” 宁仇栾道:“已经备好酒水!” 他瞥了一眼明显有些消瘦的某人,补充道:“请的是青州大厨。” 青州就是他们的郡城。 闵希轻轻一笑,脸颊上露出浅浅的梨涡。 打蛇打七寸,这宁公子还是颇得人心,一下子就捏住了他夫君的七寸。 说别的傅言深都不一定去,说早已经煮了他们那边的饭,傅言深一定去。 不过傅言深不想去的念头占据了大位,拧着眉头问:“什么菜?” 早上给他来爆炒龙虾,他可不去。 “你想吃什么都有,粥,甜点,还有许多你们喜欢吃的东西……”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片刻,瞥了一眼闵希,这才补充:“之前从你们香姨那里打听来的。” 说到这里,他拧了拧眉头,继续补充:“我大哥打听的。” 闵希又忍不住笑。 宁仇栾又瞥了他一眼。 傅言深发现了,皱着眉头往夫郎前面挡了挡,他不是不动声色,他还说话了,很不高兴道:“你为何老看我夫郎?” 另外两人都甚是尴尬。 看宁仇栾憋红的脸色,估计都要骂娘了。 他没有回复,垂着眼帘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他们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似有意无意的道:“你看错了。” 这清润的声音清清楚楚地钻进闵希的耳膜里,搞得他浑身都轻轻颤了一下,跟夫君贴的更近了。 两人上了马车,随着宁仇栾的高头大马一路来到了忠义侯府。 这府宅恢弘,院墙高耸。 傅言深没有多看,目不旁视,拉着夫郎,跟着宁仇栾进去,进餐。 宁仇栾请二人入座:“兄长上朝,尚未回来,就由我来接待二位。” 这屋子暖和和的,抿了一口热水之后,闵希觉得浑身都有些热,解了披风,立刻就有人上前接过披风。 傅言深凑过来:“还热么?” 说着,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闵希脸蛋红扑扑的,这下子更红了些,不自觉地左右瞄瞄。 这屋子挺多人人,都低着头,自己干自己的事。 不愧是大户人家的仆从。 但是有一个主人,默默的垂眸抿茶。 觉察到外来的视线,他挑起了眼睑,跟闵希投过来的视线直直撞上。 闵希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垂下眼帘。 这人有点恐怖,在这人跟前他浑身不自在。 傅言深没注意这些,在仆从的指引下,拉着夫郎进去换衣服,将里面厚厚的衣服换出来,闵希这才舒服多了。 重新坐回餐桌前。 第一锅端上来的是虾仁粥,远远就闻到了粥的清香。 吃起来口感更是鲜美,闵希满满的慰叹,真是很久没有吃到这么朴实无华的食物了。 这粥炖得软烂,等客人来时放下虾仁,油盐酱香葱,一锅美美的虾仁就此出锅,不需要多余的厨艺。 当然,这个虾仁肯定是经过处理的,一点都不腥,吃起来还特别香。 闵希夹起一个虾仁,表面煎得金黄,非常入味好吃。 应该是放进粥里之前就爆炒过。 这就更加鲜香了。 闵希跟傅言深甚至宁仇栾默默的吃了两大碗,不小心就吃饱了。 又吃了些糕点,又来了碗老母鸡汤。 熟悉的菌菇,熟悉的老母鸡,汤鲜味美,鸡肉炖的软烂,很容易脱骨。 这都是这些流食,很快闵希额上出了一层薄汗,肚子也鼓起来撑撑的。 就是很好吃,搞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吃完下来闵希才发现,宁公子满口胡话,他说早已备好酒水,肯定是没有的,他们这早餐就吃了粥,老母鸡汤以及一些糕点。 肯定想不到他们这个时候来,仓促准备。 不过就这么简单的宴食,闵希已经很满足了,不小心打了个嗝。 傅言深立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让他喝。 宁仇栾又瞥了他一眼。 闵希脸红红的,悄悄地揪了揪夫君的衣角。 有那么一瞬,他想告状。 但又怕他们打起来。 人家位高权重的,他们惹不起。 不过这位宁公子意外随意,全程没怎么说话,任他们想做什么做什么,竟跟他夫君意外的协调。 吃完朝食休息片刻,宁仇栾带他们去看宅子。 一开始看的是宁府给他们看好的房子,但闵希不是很想领宁府的恩惠,扯了扯夫君的衣袖,傅言深就继续拉他继续看房子。 闵希越发觉得宁仇栾随意,他请了个房牙子,一个个宅子带他们看,宁仇栾就坐在堂屋喝茶静等,也不说话,任他们一个个房间看过去。 毕竟有宁仇栾在,房牙子会老实些,他也沉默寡言,不甚说话,没有打扰到别人,傅言深就没当他存在。 不过最后看一圈下来,还是宁府给他们买的府子最靠谱,地理位置什么都是最好的,就是离宁府有些近。 傅言深看着闵希,闵希默默地点头,两人进了堂屋,在侧椅坐下。 宁仇栾放下茶杯,慢条斯礼道:“如何?” 他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眼当事人。 闵希虽然没有看他,但感觉到他的视线就挺不自在的。 傅言深道:“就你先前说的那家吧。” 宁仇栾低笑一声,扯起嘴角。 三人又来到一开始的屋子。 这是一座三进院宅,位置颇佳,房屋程亮,应是刚刚修葺过,地面干净,屋子桌椅一应都很干净。 直接就可以入住了。 房牙子带他们去看的那些房子就各有不同,不是小了就暗了,或者脏兮兮的。 而在这里,感觉空气都要清新些。 其实闵希刚看到这房子就觉得喜欢,眼前一亮的感觉,但那个宁公子看了他一眼,眼中是那种我就知道的胸有成竹。 闵希顿时就不想了。 结果兜了一圈还是这里实在。 闵希都不想去看那个人,就知道对方嘴角很欠压不住,他随性搬自己的东西进了房,收集一下房间,任夫君跟那人在外面谈。 这房子多少钱啊,还有奴仆什么的,闵希暂时都不想管。 这个房子很大,都赶上他们乡下傅言深年少时的房间了。 京城寸土寸金,这么大的房间可相当了不起了。 房间里的物件也布置整齐,梳妆柜衣柜,桌椅茶几小榻,应有尽有,看着都是新的,恰合闵希心意。 什么都可以用旧的,但是他们夫夫房间里的东西还是要用新的。 这宅子本就留了四个小丫头在伺候,此刻抱着晒过的被子被套进来,乖巧地给闵希套被子。 闵希过去摸摸,真是温暖,还很香,就是新被子刚刚晒过阳光的味道,还有一股子别样的草木清香,不腻人反教人心旷神怡。 闵希很喜欢,让他想起刚嫁给夫君的时候,那一床新被也是香香的,盖在身上很舒服,像笼罩在温和的阳光下。 四个小丫头套好被子,恭敬道:“少爷与姑爷舟车劳顿,需要泡澡吗?” 闵希好笑,她们竟然是跟香姨香儿一般叫自己。 昨日露营没有洗澡,在南方洗习惯了,就很怀念洗了澡上床睡觉的舒坦,闵希点了点头。 丫头们去准备了。 没多久傅言深进房来。 闵希笑盈盈地迎上去,自然而然地拉着夫君的手:“他走了?” 傅言深笑道:“嗯,走了。” 闵希:“给了他多少钱?” 傅言深道:“没给,钱不够。” “啊?”闵希顿感尴尬,不过想想也是,这个地方肯定很贵:“那怎么办?” “没事,我们还是买得起的。只是没带够钱而已,差了几百两,到时写个信回去,让香姨给我们寄钱。” “好,那四个丫头,让她们留下吗?” 真是叫人为难,偏就留下四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叫闵希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想留就留。” “嗯……” 闵希犹豫了,这是宁府的人,但是他们在京城举目无亲,但别人若是想卧底他们,还不是随便往他们这里安插人手。 不过八九岁就还好,还年轻,还可以调教。 闵希叹息一声:“算了,还是留下吧。” 他有些苦恼,真是感觉被别人算计得死死的。 不过就他有这种感觉,他夫君没有这种感觉,很是安然,大有既来之则安之的从容。 说备好了泡水澡,他立刻就拉着夫郎一起去泡澡。 八九岁的小姑娘没什么力气提不动水,傅言深自己亲自出马去提水,不一会就将大浴缸填满。 调水的时候,他忍不住抱怨一句:“冬天北方冬天这么冷,为什么不在室内搞一个可以烧水的浴池?” 也就是抱怨一下,这房间下面都是有地暖的,特别是堂屋跟他们的主卧,进来都是暖烘烘的,地面是暖和的,铺了地暖。 在这里脱了衣服都不会觉得冷,闵希率先钻进了浴缸里,舒服得叹息出声。 傅言深很快也跟着进去,从背后抱着他。坚硬的胸膛贴上来的时候,闵希浑身一阵酥麻。 很久没有这么舒坦过,自然要羞羞一番。 看房子本就花了些时间,等到他们洗完澡出来,肚子饿极了,先去吃午食。 一听说主子饿了,丫头们赶紧将饭菜端上来。 这饭菜一看就是他们那边的菜品。 一道新鲜出炉的冬瓜排骨汤,糖醋里脊,嫩炒牛肉,再来道时蔬。 青州饮食讲究有荤有素,有汤那就更加圆满。 一桌四个菜,刚刚好,青菜就是普通的大白菜。 一刀一刀切了丝,非常入味,清脆好爽口。 闵希赞叹不已。 能将普通的青菜做的好吃的,那这确实是大厨。 为首的丫头上来介绍说这是青州来的大厨。 闵希点点头,他虽是少爷,但许久没被人如此伺候了,自己吃着饭,有人在旁边看着也不甚自在,他便转头跟小姑娘们说:“你们吃过没有?也赶紧下去吃饭吧。” 让她们告退之后,闵希松了一口气,重新拾起筷子。 小小的吃了一口米饭,那米饭粒粒分明,软绵鲜香,闵希第一次觉得饭都如此的香甜好吃,多啪啦两口白米饭。 傅言深已经将汤盛好,推到他跟前:“先喝点汤。” 闵希喝了一口这冬瓜排骨汤,当那鲜美的味道席卷舌尖时,他愣了愣,真想不到这两个配起来竟然能煮出如此鲜香的汤汁! 闵希惊喜道:“好喝!” 不光是汤好喝,肉也是软烂。 要跟宁府划清界限的心思一下子都淡了,他们去哪里招揽一个做饭如此好吃的厨子? 连在青州那边都不一定能找到合心意的厨子! 每个人做饭都大有不同,其实是口味偏淡的地区,也有人喜欢上猛料。 相反,口味偏重的地区也有人喜欢淡味。 糖醋里脊,酸甜适口,外酥里嫩,实在惊艳。 嫩炒牛肉,也不一般,清香嫩滑,好吃又下饭。 尝了一圈这四道菜,滋味各有不同,不会太甜也不会太腻,各自中和,真是一顿美味的午餐。 搞得闵希都有些想去看看那位厨师了。 不过有人拉着他去不成。 之后两人看了一会书,傅言深经常会练一会字,闵希在旁边给他磨墨。 或许是跟夫君在一起的缘故,连磨墨都觉得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傅言深练字十分沉着,一晃就小半柱香过去了,闵希拉着他做了一下伸展动作。 这便午休了。 两人折腾是能折腾,睡也是能睡,睡醒的时候闵希都迷糊了,天色朦朦胧胧的黑。 闵希有些恍惚,这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清晨吗? 傅言深模模糊糊的张开眼睛,将夫郎揽着进怀里。 这床软绵绵的,被窝也甚是暖和。 怀里夫郎香香软软的,傅言深蹭蹭他越发不想起床。 这一段舟车劳顿有点累坏了,闵希没有推夫君起床,任由他动手动脚。 刚才懒懒散散的男人渐渐来了精神,不一会就翻身压到别人身上去了。 刚刚睡醒,人有些懒惰,动作也是懒惰。 闵希红着脸跟他大眼瞪小眼。 他敢跟夫君对视了,但是心脏还是砰砰砰跳的很快。 脸颊甚至是眼尾都是嫣红的。 尽在咫尺的男人,挺拔的五官,锋利的眉眼,真是越看越好看,闵希嘴角一直藏着笑,虽然羞涩,但眼睛都舍不得眨一眨,一直看着夫君,看到他额角冒出一点汗,伸手给他抹去。 男人粗重的喘息也好生性感,微微张开的唇瓣真是好撩人。 闵希的呼吸也被他勾引的沉重起来,捧着男人的脸颊,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唇瓣,柔润绵软。 男人调皮地探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唇。 闵希眼睛弯了弯。 下一瞬男人攻略进来,堵住了他的嘴,动作都凶狠起来,他连呼吸都有些难以为继。 …… 起床后,闵希脸上的热意久久没有散去。 傅言深一件件给他套衣服,这些都是新衣服,又暖又干净,穿在身上很是舒坦。 他们在外这么久,衣服不能天天洗,穿在身上没那么舒服。 不得不说,这宁府真是有心。 傅言深给闵希披上披风,亲了亲他的脸颊,拉着他出门了。 被外面的冷风吹到,闵希的心脏还是暖洋洋的跳动。 不怎么觉得冷。 出门前,他们跟丫头们说了声:“我们出去吃,你们随意。” 想想闵希又折回去,问她们有没有钱。 她们脸蛋红扑扑的说有收到宁府给的月钱。 果然不出所料,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 他们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现在天彻底暗下去了,华灯初上,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 傅言深笑道:“这个地方应该什么都有吧?” 一路走来,经过了大大小小的城镇县城,每个地方的饮食习惯都不一样,有一些地方甚至没有甜品。 傅言深希望这里有甜品。 闵希自然也是希望的,这冬天来一碗热滚滚的红豆粥,不知道有多么舒坦。 那甜甜的滋味,那饱满的红豆,他们小县城里的红豆粥量少是少了些,但好吃啊。 虽说不是天天吃,偶尔来一碗,还是很不错的,若是这个地方没有红豆粥没有绿豆粥没有甜品,他们会觉得天都塌了。 闵希生性腼腆,但本性还是喜欢热闹,住在如此繁华的地方,出门就开心起来。 这里可比他们小县城跟郡城热闹多了,繁花似锦,吃食遍地。 闵希拉着傅言深去了,很多人去的一个小馆,这里卖的是牛肉汤。 傅言深跟着别人呆呆的将饼丝泡在汤里,之后夹起来吃。 闵希看着他,觉得好笑。 之前他看到别人将饼丢在汤里面,一脸惊讶,还扭过头来求证地看着闵希。 现在不会了,现在他自己就知道这样吃。 等他吃了一口,闵希笑着问他:“好吃吗?” 他乖乖的点头,看着真是莫名可爱。 闵希笑道:“吃完这个,一会我们去吃涮牛肚!” 傅言深又是点头,眼睛像月牙一般弯起来,笑道:“嗯!” 这些东西都是他喜欢吃的。 这一次是真笑了,笑的可甜。 之后真去吃了涮牛肚,不过这里的酱汁又稍稍不同,芝麻酱伴辣椒油。 辣得傅言深一张俊脸憋的通红,额上青筋都爆起来了,脸颊鼓鼓的不断换气。 闵希都刻意少放些辣油,小声道:“很辣么?太辣的话,我给你换一个酱?” 这一顿远行,一路上闵希都没有让傅言深吃辣,本来就有些水土不服,闵希不想让他更加不舒服。 这是他时隔两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吃饭。 这牛肚挺新鲜的,两人吃了不少,桌子上一大把的竹签。 出来时两人都万分满足,之后在闹市慢悠悠的逛街。 许多新鲜别致的东西,闵希看了都想买,还好背了背包出来,可以买一些没那么大件的东西放进去。 傅言深又拉着他去书铺买了两本书,说要体会一下这边的风土人情,说话很正经,买的书却不甚正经。 不过不正经的书里面也有两本正经的书。 不能说人家没有认真的研究。 之后就是沿街随便吃些小零嘴。 闵希看到一个人很多的刀削面摊。 面很大一碗,酱汁鲜艳,看着就很好吃,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撑了,闵希咽了咽口水,只能等明日早晨出来吃。 但是吃点小吃食还是可以的,闵希买了个新鲜出炉的鲜花饼。 吃着鲜花饼,傅言深突然来了一句:“这边晚上不吃饭的吗?” 一句话逗得闵希哭笑不得:“你要吃饭明日我们就去饭店嘛。” 想了想,闵希又道:“你现在就想吃饭吗?饭是吃不下了,我可以带你去吃粥!” 傅言深连连点头。 他万万没想到,闵希说带他去吃粥,真是吃粥,吃大白粥。 配小菜的大白粥。 他又有些呆了。 青州粥品盛行,但是外边的小铺一般都不会卖大白粥,这里真开了一家大白粥店。 不过有大白粥吃,他也很开心。 吃着酸酸咸咸的小菜,就能冲闵希笑个不停。 闵希越发觉得夫君可爱,要不是这里人多,好想亲一口。 第79章 第 79 章 再遇 第二天清晨, 夫夫俩一大早就去吃刀削面。 傅言深一开始还有些排斥,他吃过青州那边的刀削面,味道不是很好, 又老又硬, 跟啃皮筋一样。 不过这个地方的刀削面倒是让他改观了。 闵希没先动筷,就笑盈盈的,先看夫君的反应。 看到夫君眼前一亮,闵希立刻笑出来。 “我说这边的刀削面好吃吧?” “嗯嗯!”傅言深赞不绝口。 吃完刀削面, 傅言深还有胃口喝了碗豆浆, 豆浆液残留在粉嫩的唇瓣上,他舔了舔舌头。 闵希一直偏头看着夫君, 忍不住笑。 夫君吃饭的时候就显得好乖。 不过现在吃完喝足还很早啊,突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什么店都没开门呢。 两人只能回家去。 他们只带了少量的笔墨纸砚,书也不多,就昨日买的两本, 昨晚研究过了几本, 剩下两本没看过,恰好现在看。 两人一人看一本, 闵希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些无聊,坐在桌子上支着脑袋,有些蔫蔫的。 往日陪夫君看书,他都看一些杂书,夫君看的那种书, 真不是人看的,看一会就哈欠连连。 他偷偷的看了一眼夫君,趁夫君不注意,悄悄溜出门去。 他想练一下拳脚, 但又不想打扰夫君看书,便出此下策。 谁知道他在院子里刚扎好马步,小丫头慌慌张张的前来汇报:“宁将军宁公子到访!” 闵希下意识道:“将人请进来吧。” 他赶紧穿了外衣回房去看夫君,夫君还在认真沉着的读书写字。 他认命的叹息一声,好了,就由他这个当家主母来接待客人吧! 没多久就传来了宁将军爽朗的哈哈哈笑声。 人还没到,就朗声打招呼:“希哥儿,我听小丫头说,你这一大早就起来练拳脚,要不要来跟宁大哥过两招?” 闵希神情一震,这么说他可就不困了! 他红着脸颊点点头,是太过兴奋了,眼睛都闪着星星。 宁仇栾啧了一声,搬了个小凳,一壶热茶,慢悠悠地看那两人比划拳脚。 竟然也打得有去有来。 宁将军雄猛威武,闵希身姿灵巧,看着瘦瘦小小的,但偶尔也能让宁将军吃些亏。 又被踹了一脚,宁将军哈哈笑道:“不错不错,不愧是曹将军之后!” 闵希腼腆笑笑,并没有完全当真,一看就知道宁将军没有用尽全力,估计是怕打坏了他。 怎么说呢,他的一拳,人家可能不痛不痒,人家的一拳他真吃不消。 闵希打出了一身薄汗,宁将军更是大汗淋漓。 傅言深就是这个时候出来的,在房间里看不到夫郎正闷闷不乐,一出来就看到这边热火朝天。 以前从来没见过他夫郎跟人过招,想不到竟是如此赏心悦目,他看着都有些呆了。 夫郎腰肢纤细,好几次堪堪擦过宁将军的铁拳。 傅言深不由得为他捏一把汗,不过他心中却是相信夫郎,当夫郎凌空一脚将颓势挽回,又接连数踢将宁将军逼得步步后退,傅言深勾起嘴角。 武术这种东西一开始还有不认真,越打越是较劲了。 宁将军抡起拳头,就要砸向闵希的时候,傅言深适时的挡在了跟前。 忽然冒出个陌生面孔,宁将军怔了怔,这才回了神,笑道:“哈哈哈,傅公子来了。” 傅言深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夫郎,这才拱手道:“宁将军。” 旁边的宁仇栾站起身来也冲傅言深拱了个手,两人互相作揖,但谁也没说话。 丫头们端了热毛巾上来给他们擦汗。 落座之后,各人喝着热茶,傅言深一本正经道:“宁将军前来追债吗?” 闵希正喝着茶,差点没呛到。 宁将军哈哈笑道:“傅老弟真是性情中人,现在已是一月中旬,二月初就要会试,时间不多了,傅老弟可以跟吾弟多多走动。” 傅言深道:“你弟知道考试内容?” 闵希装模作样的喝茶,这一次实在憋不住了,拿出手帕轻掩唇瓣。 宁将军:“呃……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他还想说什么,闵希突然想起一件事,裴昭! 不过他不知道裴昭的夫君叫什么,如果夫君跟宁仇栾一起去跟那些读书人见见面,那说不定他能看到裴昭的夫君。 闵希道:“宁大哥,你可知道青州有几个是今年中举的?其中有没有二十出头的后生?” 宁将军道:“呃,这个我可没有关注。” 宁仇栾道:“还有一个,不过与你们不同县。” 闵希喜出望外,下意识地看向夫君。 宁仇栾报了名字,但他们不知道长相还是对不上号。 宁将军有些意外的看看弟弟,想不到他竟然还看这个。 以前看他弟弟不像是这么关心他人的人,不像是会主动打听另外一个陌生人的人。 最后三人一同前往风花雪月之地,还好宁将军没有跟来,不然他定尴尬不已,哪有这种劝恩人之孙的夫君跟弟弟去风花雪月之地的。 他也是一片好心,不知道这些文人骚客私底下是这样的。 现在时代不同了,有哥儿来这种地方也有姑娘来这种地方,就是顾客。 是以闵希进来的时候也没啥出奇,就是他挽着男人的手,两个都长得一般的俊俏,这才叫人稀奇。 旁边跟着宁仇栾,闵希紧张才挽着傅言深的手,不知不觉一路到了青楼。 他想要松开,傅言深却握得更紧,还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抚。 这里真是金碧辉煌,有漂亮且多才多艺的美人,还有美酿佳肴。 一边喝着美酒吃着美食,一边听曲看舞,闵希都有些乐不思蜀,忘记自己来干什么的了。 这里挺多读书人,就是没有他要找的那个。 不过也好,裴昭不在这里,而裴昭的夫君在这里,那裴昭多少有点惨。 戏剧好看,但是美人更好看,闵希吃着甜点,眼睛却是偷偷撇向傅言深那边。 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某人会不会着迷,见个美人就流哈喇子。 傅言深看看前方又看看左右,两边都坐着满满的书生,看到精彩处,不停的拍手叫好,淫诗不断,哪里是来这里好好学习探讨的? 他拧了拧眉,不甚喜欢。 扭头就看到自家夫郎悄咪咪地瞥自己,不由好笑:“怎么?” 闵希笑道:“好看吗?” 宁仇栾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就等这呆子回话,一句不甚万劫不复。 傅言深摇摇头:“这里不好。” 一脸认真道:“太吵了,我不认为这里适合读书写字!” 闵希一下子就笑起来,开心的不得了。 看戏的宁仇栾默默放下茶盏,撇了撇嘴。 闵希道:“这里没有我想找的人,想来应不在此处,还有没有其他地方?” 最后在一处书店找到裴昭的夫君,那男子看到他们的时候愣了愣,扭头看向旁边,左右观望。 旁边没有人,不过没多久,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挑本书要多久啊?烦死了,我都饿了!” 他从旁边书架转出来,一看到人,霎时愣了愣,很快喜上眉梢:“闵希!” 他立刻开心的迎上来,拉着闵希的手:“想不到真在这里看到你了!” 闵希也是万分意外:“原来你夫君叫顾晋啊!” 裴昭稍稍有些尴尬:“嗯,对,忘了告诉你,我们是隔壁县城的,那一次在你们县城是探亲,刚好顺路,就一起上郡府了。” 他乡遇知己,闵希好生感慨,心中的不安消弥了大半。 他们手拉着手走在前面,三个男人走在后面。 没多久,寻了一间饭馆,五人一起吃了饭。 两个小哥手拉着手,靠的很近,说着悄悄话。 说到自家夫君,裴昭稍稍红了脸,撇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低声道:“他其实挺好的,自那天之后,我们的关系大有进展。他问我为什么会给他买花,我说我喜欢花,随便买了,我喜欢送谁就送谁,你不喜欢就还给我。” 说到这里,他笑得很开心,又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他没说什么,默默收下了。” “自那之后,他出去就一定会给我带一朵花回来。” 闵希有些有些幽怨的撇了一眼傅言深,人家的夫君跟他的夫君! 傅言深从来没给他送过花,至于那天他买给傅言深的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傅言深跟宁仇栾在一起,有些剑拔弩张,加了个顾晋,反而稳了。 三人意外地相谈甚欢。 其中两个有夫郎的,偶尔会看一眼自己的夫郎,没有夫郎的那个就偷偷瞄别人的夫郎。 两个小哥儿说话很小声,暗暗竖起耳朵听也听不到。 裴昭又开心又不好意思的说:“谢谢你带我买花!” 闵希冲他笑笑。 真是又无心插柳柳成荫。 开心之余,裴昭又伤感起来:“他母亲一直想给他纳妾,他就带我来了京城,我原以为就此可以远离他母亲了,谁知道他母亲居然写信过来!” 说着,他非常气愤,也顾不上压低声音了,狠狠的瞪了一眼顾晋。 时刻关注这边的三个男人停滞了讨论。 顾晋:“?” 裴昭哼了一声,撇过脸,没有解释,还拉着闵希压低声音说:“推我们生子!” 闵希:“啊?” 他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好像有点无法反驳。 裴昭郁闷地搅着手帕道:“虽然我也不排斥跟他生子,但我们还这么年轻,这么早就有了小孩,将来他变心怎么办?你不知道男人最容易变心了,特别是你有了小孩,他们就嫌弃你!说你身材走样,容易变老,但也不想想我们为什么才会身材走样,才会变老?我父母在我年幼时还挺恩爱的,后来还不是三妻六妾,嘴上说着爱我娘亲,也不妨碍他出去找女人!” 闵希:“……” 他倒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没有想过夫君会不会纳妾,生小孩倒是有想过,莫名还挺向往。 想到夫君可能纳妾,他不由得拧了眉头,也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 那就很讨厌了呀! 傅言深被瞪的莫名其妙的。 他们都没有发现三个男人,不知不觉停止了讨论,纷纷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裴昭继续道:“这不是刚刚收到他母亲的信吗?我不高兴,他就说带我买几本书,让我看看,放松心情,所以我们就去书店啦。”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道:“你说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看书怎么可能放松心情呢?我一看到那字头都大了,烦都烦死了!” 闵希也觉得好笑,书呆子的世界,他们无法理解。 裴昭又开心起来:“这下好了,有你在,我开心多了,管他去哪里呢!” 这么说着菜不知不觉就上齐了,就在他们正要动筷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传进来。 “哎呦,我道是谁包的天字一号雅阁呢,原来是宁公子!” 一边说着,一边掀开帘子进来。 这雅阁很别致,外面是门,进来还有一道帘子。 来人看到他们的时候怔了怔:“呃,这么多人?” 闵希一开始还认不出来,后来仔细瞧瞧,这不就是公主殿下吗? 公主做了一番打扮,浓眉大眼,像个飒爽的汉子。 闵希直接就要站起来,宁仇栾却做了一个坐下的手势:“王公子真是好心情,竟然有空来这里!” 公主笑笑没有说话,折扇敲了敲一个空着的位置:“诸位,不介意拼个桌吧?” 谁敢介意? 最不爽的宁仇栾都不敢说话。 这一顿饭闵希吃的略有些不自在,毕竟头上压着那么大的一座山,不过公主倒是随意,坐下时说了声不必见外。 还跟那两个男人相谈甚欢,傅言深与顾晋。 一开始只有傅言深跟她搭腔,后面顾晋也慢慢适应,聊的都是一些科举官场的事情,随着他们聊得越发深入,宁仇栾也偶尔插嘴,但公主每每都一反常态的过来反驳他,两个人要拌嘴,你也不服我,我也不服你。 看的闵希有点好笑。 看来公主也不像第一次看到的那样高高在上,挺有人情味儿的,闵希渐渐放松下来。 他们聊那些科举官场的事情,闵希也听了那么一嘴。 他挺羡慕公主的,手握重权,还能跟男人聊这些事情。 他一直灼灼地看着人家,突然公主转过头来,冲他笑,很温文尔雅的笑容。 闵希脸一红,赶紧移开目光。 裴昭明显不喜欢听这些,闷闷的,闵希继续跟他聊些有的没的。 吃完之后闵希跟裴昭互相报了地址,就此分开。 闵希挽着傅言深的手回家,路边经过一处花铺,看着盛开的花朵,闵希突然想起,裴昭说,顾晋回来就给他买花。 傅言深就从来都没有给他买过,他扯了扯夫君的手。 傅言深嗯了一声奇怪的看着夫郎。 闵希轻咳一声,提醒道:“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送给我?” 傅言深道:“没有啊。” 闵希又扯扯他指着旁边的花道:“这花好漂亮呀!” 傅言深道:“买呗。” 闵希扭捏道:“你给我买。” 傅言深挑了挑眉:“夫郎没钱了?那得尽快给香姨寄信了!” 家里的钱都是闵希握着的,傅言深手上就有一些零钱而已。 闵希好气又好笑推他肩膀道:“快去!” 傅言深站在百花丛中,扭过头来看闵希:“买哪种?” 闵希:“……你随便啦!” 他捧起了一盘白色的菊花。 闵希气的跺脚:“要红色的!” 他捧起了一盘红色的菊花,又回头看夫郎。 闵希红着脸点点头,傅言深付了款,将花捧过来,还是皱着眉头:“从京城寄信回去,一个来回得一个月吧?” 闵希好笑:“还在想呢!没有没有钱啦,只是想让你给我买而已。” 说着悄悄的红了脸,挽着夫君的臂弯,小声说:“家里有多少钱,你不是知道吗?” 傅言深道:“我以为你们商量要买什么?” “没有啦。” 他看看夫君挑的花,花瓣重重叠叠,很素雅,挺好看的。 他用手搓了搓花朵,心里高兴起来。 后来想想,确实不能怪夫君的,毕竟他们基本都粘在一起,几乎都没有分开过,又何来夫君回来给他买花一说。 裴昭身上戴了许多珠钗金饰,不少是他夫君给他买的。 傅言深不就陪着他买了吗,那塞了满满一个马车的物甚,傅言深都没有说什么。 将菊花捧回家,闵希道:“以后我们出来一趟就买一盆花!” 傅言深道:“那我们宅子岂不是很容易都堆满花盘?” 闵希:“……等我们买够一定数量就不买了嘛。” 看着后院大片的地,闵希突然觉得不是不可以改造一下,他想要自己种一片花田,之前都说要在家里的院子种菜,结果啥也没种到,等到春天来了,在这后院种些花也不错。 正要回去休息,小丫头捧着封书信匆匆来报。 拆开一看,闵希乐了,对傅言深笑眯眯道:“我们都还没来得及给香姨他们写信报平安,他们就先来信了。” 应该昨日就写信了,但他们有些懒,先偷几天懒再说。 信里说了,他们这两个月以来的收成,郡城的店铺生意兴隆,又扩大了招人,之前准备的工具都已经到位,已经考虑到临近的郡城的某个小县城开店了。 他们的猫猫狗狗也吃好喝好睡好,完全没有主人离开了的伤心。 看到这里,闵希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不过它们过的好,他也是放了心。 除了说明最近的情况之外,信件还夹了银票。 如此体贴周到,不得不回信了。 闵希不太喜欢写信,行里字间总要斟酌,这有感情也不如当面诉说来得干脆。 当然,如果是给夫君写信的话,他觉得自己可以写很多。 当时夫君院试乡试,短短两三日,他真是满肚子墨水,好多话想跟夫君说。 现在他反而没什么要说的,汇报了现在的情况,说自己已经买了个宅子,钱不够,正要写信回去,多亏他们雪中送炭。 如此,这番又问候了一些他们情况。 其实他觉得自己诸事办的妥帖,没什么好问的,但也不能不问。 他苦思冥想好久,终于将一封信写完,问夫君还有什么说的。 不出意料的,傅言深摇摇头。 闵希就此将信封起来。 原本来说夫君满腹墨水,由他写信是最好的,闵希不是没让他写过,他写的可简单,要么安好,要么到哪里,还好他们的钱带的充足,不然闵希都要担心夫君说没钱了给我们寄钱。 夫君是真的很直截了当。 闵希让丫头将信寄出去,又开始头疼,看来他们得选个黄道吉日,去宁家将欠的钱还了。 这时,他反而期待起宁将军早上会过来。 不过等到早上宁将军过来的时候,他又不开心了,太早了,他跟夫君都还没起床,丫头就匆匆来报:“宁将军来了,说要跟少爷切磋拳脚!” 那时,闵希还在跟夫君做羞羞的事情。 傅言深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咬牙吼道:“让他等着!” 等穿完衣服出来,傅言深瞥了一眼旁边瑟瑟发抖的小丫头:“以后我们没出房,不允许靠近,只要火没烧到我们屋子,就不许通报!” 出去一看,哪里是宁将军来了,几乎认识的都来了。 昨日一起共度午餐的几位都在,公主笑盈盈的说:“听说你能跟宁将军打个平手,我来看看。” 闵希满头冷汗,谁、谁说的? 他瞥了一眼宁仇栾,后者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 闵希悻悻地搅着衣袖:“我们还没吃朝食呢。” 大家都笑了:“我们也没吃!” 宁将军道:“希哥儿,来咱们先比划比划,就是因为没吃,才更好动拳脚!” 其余人都在吃糕点喝茶,就他跟宁将军比划拳脚,但打的有来有往,实在很爽。 不多时就出了一身热汗,闵希激战正酣,渐渐占据上风,但他耐力不足,加上没吃着食,渐渐又被压了回来,眼看就要被宁将军压至角落。 傅言深起身道:“不早了,今日就此做罢吧,大家先吃朝食!” 在座的懂的都笑了。 闵希捶了傅言深一拳,后者嘶了声,闵希哼道:“要不是你早上……说不定我就真赢了!” 哼了一声,转身回房。 他身姿灵活,就输在内力不足。 他年轻气盛越发收不自力,宁将军应该是有所保留的,他一开始打得很凶,就是想将宁将军保留的那一份实力逼出来,不过感觉没逼出来,就已经后继无力了,饿得慌。 第80章 第 80 章 求职 将钱还给宁府, 无债一身轻,闵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客人,有三位还是第一次来, 不免好好招待。 旁人招待贵客, 应是夫君在堂屋陪贵客聊天,夫郎在厨房张罗,他们不是,傅言深说:“既然大家第一次来, 那我露两手。” 宁仇栾幽幽道:“我第三次来了。” 傅言深无视掉他, 拉着夫郎出门买菜了,那些个贵客让家里的丫头跟厨子伺候。 早晨没吃饭, 他们也不急着买菜,先买了个酸菜烧饼。 这酸菜烧饼吃起来有点奇怪,一股酸馊味儿,让人怀疑放了很久。 两人在街边小摊坐下, 一起吃了碗加牛肉的阳春面, 一人一个茶叶蛋,又喝了碗豆浆。 吃饱喝足, 这才慢悠悠地买菜。 虽然已经开春,但天气寒冷,青菜还是不多。 夫君煮大白菜也很好吃,闵希一点不挑。 他们见到了没见过的青菜,卖菜的老人道:“这是荠菜。” 他们见都没见过, 更别提煮了。 问了老人烹饪方法。 老人道:“可做荠菜饺子,又可滚鸡蛋汤,还可以做豆腐羹,更可炒豆干……” 他们听了一遍, 最后觉得第一个最靠谱,他们还没自己包过饺子呢,刚好一试! 立刻就去买饺子皮,走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家卖饺子皮的,两人悻悻地买了面粉,那卖面粉的姑娘还特别殷勤地教他们擀饺子皮。 对闵希来说,擀饺子皮可是一门高超的技能,他是不懂的,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夫君。 傅言深也有些为难,有生以来他就没做过这玩意,不过还是笑道:“没关系,我们可以试试,实在不行就找厨子。” 闵希一下笑了,也是哦,可以随便在大街上请个厨子,就请一顿饭的,多给钱也是了,况且他们家就有厨子,说不定也会擀呢。 从他们决定买荠菜那一刻起,这一顿就注定不简单。 还好,傅言深记得搓面团需要老面,又去买了团老面,接着去买鸡鸭鱼牛肉猪肉。 买了好几只鸡鸭,都是新鲜出炉,要自己己宰杀。 买的东西太多,拿不下,寻了个小斯帮忙提。 他们大包小包满载而归,在宅子里面等着的人却饿急眼。 一看到他们纷纷迎上来。 宁仇栾道:“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裴昭道:“还以为你们要抛弃我们了呢!” 公主无奈摊摊手:“原以为你们很快回来,让厨子不必备饭,结果……” 宁将军:“咳,我也有些饿了。” 闵希万分歉意道:“你们先随便吃点,填填肚子,估计没那么快。” 赶紧提着东西进厨房去准备了。 他们家的两个厨子就守候在旁边,看到了,赶紧上前帮忙。 这两个厨子是一对夫妻,四五十岁模样,老实能干。 一个宰鸡宰鸭,一个烧热水洗青菜。 傅言深跟闵希也撸起袖子,落面粉搓面团。 四个小丫头也忙前忙后打下手。 傅言深道:“不用你们四个帮忙,出去看看他们,别让他们饿死了。” 话没说完,那五个人一起进来了,一看他们还在搓面团呢,这顿饭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赶紧出去随便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 夫夫俩各搓一团面,傅言深搓得多,闵希就纯是玩,他感觉搓面真的很好玩,但他不啥也不会做,就担心搓着搓着把面粉给废掉了,现在有夫君坐镇,旁边还有两位大厨,不需要担心这些。 将新面跟老面搓在一起,放在旁边等发面。 傅言深又去准备其他,提了两只鸡去做叫花鸡,夫夫俩一人一只闵希,随着夫君的样子,往鸡肉身上里里外外抹上调料,裹上他们从南方带来的荷叶,又去挖泥土,沾了水和成泥巴,均匀抹在荷叶包上,湿泥巴外围抹上干泥巴,这就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叫花鸡。 闵希玩的很开心,感觉自己是一个大厨,时不时的能发出笑来。 傅言深冲他笑了笑,夸道:“不错!” 直接在方才挖泥土的坑堆柴火,将叫花鸡埋进去烤。 厨子忙完手头工头就去炖汤,一锅老鸭汤,一锅鸡汤,又一锅排骨冬瓜汤。 按照南方的饮食,桌上一般不会有三个汤,但这是在招待客人,而且主人家买的东西很多,希少爷还说让他们也一起吃。 他们自然是不敢上桌吃的,但是这食材有他们一份。 想到一会自己也能吃到香喷喷的饭菜,大家脸上都是喜色,做事越发勤快。 他们在这个院子里做事,听到有新主子来的时候还紧张忐忑,结果新主子别说为难他们了,甚至不怎么用他们,天天往外头去吃饭。 他们就担心丢了差事,现在有事干了,心里反而畅快。 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看姑爷亲自下场烧菜,即使不太专业,也没有评头论足。 而是在旁边默默观察,看主人家都喜欢放些什么调料,下一次如法炮制,这便越发能做出符合主人家胃口的食物。 他们自然不知,傅言深根本不会做饭,乱做。 但就是这样,胡乱煮出来的饭菜也意外好吃。 面团放在暖烘烘的灶房里,就很容易发起来,但等他们所有菜都煮完了都没发。 反正他们的饭菜够多,先行端出去吃了,实在不行就他们自个儿在家里吃饺子,那些客人就别想了。 傅言深煮的菜粗糙又暴力,完全没有装盘点缀,但意外的好吃。 大白菜里落了些牛肉,加了一点点醋,加了两个小米椒,没有太多调料的味道,意外的酸爽可口,一点点辣刺激着味蕾,越发觉得好吃。 有些人忍不住都吃了一颗切段的小米椒,稍稍浓烈的辣度,让这一道菜攀升到一个极致的高点。 当然,要爱吃酸吃辣的人才有这种感觉。 其他不爱吃酸辣的人,倒也觉得好,只要不吃小米椒就不会有很辣的感觉,这道菜加的醋本来就不多,就是提个味儿。 更何况这里不喜欢吃酸吃辣的人,就一个,宁仇栾。 傅言深也是不太能吃辣,但这道菜都是他煮的,他自己都要挑一颗小米椒来尝尝咸淡。 就宁仇栾一个憋红了脸,汤太烫了,不能喝,悄悄的在那里抽气。 闵希一边喝着鸡汤,一边吃着酸溜大白菜,落了那一点牛肉给大白菜提了肉香,越发好吃。 鸡汤炖的不够久,还没有太浓郁,要是再炖久一点就更好吃了,不过还有一锅留着小火慢炖。 不过现在也挺香的了,鸡肉紧实嫩滑,特别好吃。 老鸭汤排骨汤都很不错,但是水太多了,都有点吃不完。 他们还焖了鸭肉,这鸭肉是傅言深焖的,着实香。 这一桌菜吃完了,傅言深才去刨坑,挖出两只叫花鸡。 大家兴致勃勃的在旁边围观,更有甚者随着他们挑了条烧火棍敲那叫花鸡。 敲开一裂缝,肉香伴着荷叶的清香争先恐后溢出来,香得叫人哈喇子直流。 等将荷叶剥开,那香味越发勾人魂魄。 两只鸡四个鸡腿,七个人,坏了,不够分。 傅言深道:“我有一计。” 众人道:“说!” “我跟我夫郎一人两个,其余随意。” 大家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震惊! 宁仇栾道:“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原本就不够分!” 最后是这么分的,傅言深闵希共一只鸡腿,裴昭顾晋共一只,公主宁将军各一只,剩下宁仇栾没得吃。 公主笑盈盈道:“要不要分你一点?” 宁将军捧着鸡腿大快朵颐:“没事,他不用吃!” 两人拿着鸡腿引诱他,搞得他额头突突直跳,他哼笑一声,掰了一大块鸡胸肉。 其实都很好吃,鸡胸肉浸泡在料汁里,整个鸡肉都很好吃,香的不行。 闵希扯了一小半鸡下来,分给他的四个丫头跟两个厨子吃。 傅言深亲自端过去,他们都震惊了。 最后大家一起进厨房擀饺子皮,一起包饺子。 有专业人士在场,饺子皮擀的薄薄的。 或煎或水煮,味道都特别香,荠菜拌着猪肉,吃起来香而不腻,实在太可口。 牛肉好吃,但是牛肉不似猪肉百搭,配香葱芥菜都特别好吃。 这一顿直接吃到下午,大家又喝了汤,。 吃的实在太撑了,闵希摸摸肚子,老是觉得自己胖了。 不光是他,大家的肚子都涨了一圈,离开的时候,宁将军不停道:“下次还要来!” 闵希以为宁将军会天天来跟自己切磋拳脚,谁想不是。 第二天闵希特意早起,结果没等来宁将军,等来的是宁家的家仆,万分着急的说:“我家侯爷请两位赶紧过去一趟。” 闵希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事了。 结果去到那里,发现宁将军正准备出征,宁仇栾跟公主都在送行。 宁仇栾给他们解释了原委,之前太子殿下举荐去守边疆的那位将军死了,现在群将无首,宁将军得赶紧去顶上。 说着,他看了眼公主。 公主摊摊手道:“关我什么事?是那位举荐的,又不是我!” 宁仇栾道:“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想的,突然极力举荐公主殿下的人,现在好了,那人死了,城池失守,我军退避三十里,陛下震努,他被禁足了。” 闵希:“……” 这还是本朝建立五十余年以来,头一遭战败,还退避三十里,这不在打陛下的脸吗? 这太子殿下有些惨是怎么回事? 公主啧道:“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内奸,好像他知道出军的人必死无疑一样,极力推荐我的人,结果他推举的太用力了,陛下反而怪罪于他,我就说那个人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不能担此重任,他还偏要推!” 宁仇栾撇她一眼道:“你也不拦着点,这得死多少人!” 公主道:“这事我说了算吗?” 接下来的日子大抵都是如此过,宁仇栾裴昭以及顾晋天天过来,公主偶尔来一趟。 虽说闵希是在京城长大,但那时年幼,而且外祖家落寞了,他在这里也没什么旧友,有也不敢来拜访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月,终于迎来傅言深会试的日子。 傅言深起得很早,闵希睡眼朦胧,但还是想送送夫君,挣扎着起来。 这天气有些寒冷,特别是这个时候,天都还没亮,在家中吃了朝食才出门,一出家门就看到宁仇栾,三人一起步行而去,入考场之前看到了裴昭跟顾晋。 闵希看着紧闭的门,有些恍惚。他夫君说要给他考个状元,现在怕是不能了,看宁仇栾跟公主那么熟悉,皇帝肯定也是认识他的,更何况人家哥都出征保家卫国了,给人家弟弟一个状元怎么啦? 而且他看傅言深跟宁仇栾他们一起学习的时候,略微不分伯仲。 傅言深天资聪颖就输在年轻,长在乡下,见识肯定比不过生在京城的宁仇栾,但宁仇栾久在庙堂不知江湖,各有千秋。 但是宁仇栾二十一岁了。 不是宁仇栾不厉害,而是夫君在他眼里光芒太盛了,他莫名觉得任何能跟上他夫君脑子的人都是厉害的。 不过,夫君能考中个进士,他就很开心了,就算什么都不中,也没关系,他们可以回家三年后再来。 就在他以为宁仇栾铁定是状元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宁将军没能力揽狂澜,才到边疆,都还没出战就遇上了滚石,马受惊,他摔下马,腿受了伤。 噩耗传来的时候,正是殿试时。 这一届殿试的结果出得无与伦比的快,傅言深转角踏进家门,后脚报喜官差就来了。 等人走了,闵希还是一脸的震惊,不敢相信。 他夫君中状元了! 两人都好开心,傅言深更是将闵希抱起来,闵希低头捧着傅言深的脸颊不停地亲吻,两人太激动了,都没顾得上旁边有人。 就在他们亲密庆祝时,宁仇栾来了,一脸幽怨,好像女鬼缠身。 他长相本就偏阴柔,此刻看着更加瘆人。 看到傅言深开头一句就是:“你中状元了!” 闵希赶紧从夫君怀里下来,脸蛋红扑扑的。 傅言深不太爽道:“这不应该吗?” 宁仇栾愤愤的喝了三杯茶,将茶杯往桌上狠狠一磕:“你知道这一届有多少世家子弟吗?偏就你中状元!” 随后精心伪装过的公主来了,跟傅言深道了喜又阴阳怪气地嘲讽宁仇栾一番。 平素公主都是挺大气的,对谁都端庄得体,除了宁仇栾。 “恭喜啊,恭喜我们的宁公子高中榜眼!” 宁仇栾道:“我谢谢你啊!” 没多久,裴昭跟顾晋提酒前来,大老远就笑道:“恭喜傅公子高中状元,我夫君也中了小小进士,哈哈,真是双喜临门,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话音未落,就对上宁仇栾幽幽的目光:“所以我中榜眼就没有人真心祝贺一句吗?” 公主啧道:“我刚不是给你祝贺了吗?” 宁仇栾嗤笑一声。 公主道:“你那亲娘也不给你祝贺么?” 宁仇栾脸越发黑了。 公主道:“不就是落了一名吗?本宫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说的好听,进士若是落了一名,就得三年后重来!” “你都说了,还可以三年后重来!” 宁仇栾:“……三年又三年,人生哪来这么多三年?” 公主道:“你才二十一,还有许多三年。” 宁仇栾彻底没声了,悄悄瞥了一眼闵希。 后者完全没听他们说话的,满心满眼都被夫君中状元这个好消息。 家里的厨子丫头听到姑爷中状元了,赶紧出门去买菜,买了许多,张罗着做大餐。 公主道:“咱们要不要再来几只叫花鸡?上一次才两只,完全不够吃,这一次一人一只吧?” 她是颇为受宠的公主,鲜少如此惦记一道美食,有意无意,她都没有叫自己府上的厨子做这一道叫花鸡,专门等着来这边吃。 但这边也不是经常做,傅言深没那么好心情,天天伺候他们,天天给他们做饭吃。 不过这一日确实是要做大餐了。 傅言深卷起袖子:“三只就够了,两人一只太多了,容易腻歪。” 闵希在旁边连连点头。 公主殿下觉得他们这里的饭菜好吃,完全是因为这里人多,跟她抢吃的,要是满桌菜摆在那里让她天天吃,不见得她能这么喜欢。 公主也就这么一提,他们怎么做都听他们的。 傅言深回来的时间本来就不早了,等他们吃上饭,天都黑完了。 一边吃着饭,一边小酌两杯。 公主裴昭宁仇栾三人还划起了酒令,兴致盎然。 裴昭带来的酒,闵希喝了两杯就晕头转向的,处处粘着夫君,脸蛋红扑扑的蹭着夫君的脸蛋。 傅言深笑着将她拉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闵希忘记了矜持,搂着男人的脖子,小鸡啄米那样不停亲夫君嘴角,喃喃道:“夫君好厉害,好厉害啊!” 喝了酒的人太能闹腾了些,跟没喝时的端庄模样完全不一样,脸蛋红乎乎的,双眸含着一层水雾,秋水盈盈,眼睛弯弯像月牙儿,甚是娇俏迷人。 傅言深搂着他的腰,嘴角轻笑,不停给他喂饭,喝了酒的人很乖,不管什么东西,送到嘴边都乖乖的张口吃掉。 吃完又过来蹭蹭傅言深的脸颊。 把傅言深逗得直笑。 宁仇栾走酒令偶尔走神,一开始还没注意,后来一抬头,突然发现这小哥儿好像吃的有点多! 这时天气回暖了,穿的没有那么多,宁仇栾悄悄的瞅了一眼闵希的肚子,怎么感觉他有点肚子了? 难道,怀了? 闵希粘在傅言深,脸蛋贴着夫君的脸蛋,吃饱了,还打了个嗝。 裴昭划酒令老输,喝了好些酒,也有些醉,指着闵希笑哈哈道:“想不到你也有这么粘人的时候!” 闵希红着脸蛋,贴着夫君,就是不愿意下来。 他心中有一点点羞耻,但所剩不多,不足以让他离开夫君。 傅言深给他摸摸肚子:“吃饱了。” 宁仇栾又瞥了一眼,那肚子很明显地凸起一些,真的怀了? 傅言深捏了捏他脸颊,若有所思道:“夫郎终于胖了些,摸着肉肉的。”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宁仇栾都听了去。 公主看看他们又看看宁仇栾,拧了拧眉,凑到宁仇栾耳边低声道:“我没看错吧,宁公子这是……喜欢人妻?” 宁仇栾被呛了一下:“胡说什么?” “不然你干嘛一直盯着人家夫郎?” 宁仇栾不经意抬眸,公主道:“你看,又在偷看人家!” 宁仇栾俊脸瞬间涨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 众人各自回家,傅言深将闵希抱起,珍而重之地将人放在床上。 又打了盘热水给他擦手擦脚。 上床时亲了亲夫郎的脸颊,将人拥进怀里。 到了半夜,闵希醒了,两人折腾一番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闵希头有点疼,小腹也有些疼。 这很不对劲,他从来都没有这般不舒服过。 傅言深担心道:“要不要请大夫?” 闵希摇摇头:“那倒不至于。” 他过来蹭蹭夫君,甜甜的笑:“夫君陪我好好走走就好了!” 他开开心心的挽着傅言深的手,不知为何,今日格外想吃甜的,但这边的粥铺都不放糖。 不过没有关系,他们可以自己买糖放进去。 别人怎么看的他们不管,反正甜甜的真好吃,闵希又买了串糖葫芦,还有麦芽糖棉花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别馋甜食。 跟傅言深逛了一圈,家里的厨师已经帮他们炖好了鸡汤,新鲜出锅的鸡汤,肉质软烂,汤鲜味美。 喝了一碗汤,闵希心情美美的。 早上那些那点不舒服早就消失殆尽了。 不过很快又发生了意料不到的事情,宫里的公公突然光临他们小舍,说皇上召见。 跟着公公回宫的路上,闵希大气都不敢出,紧紧的握着夫君的手。 他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之前的祖父位高权重,一夜之间被贬为庶民,气急攻心而死。 但凡是帝王都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难道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后悔了,后悔赐夫君为状元? 闵希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宫,竟然没有约在宫殿相见,而是去了御花园。 远远就见一道明黄的身影,坐在雅亭。 感觉到夫郎的紧张,傅言深握紧了夫郎的手说:“别怕!” 再次出乎闵希意外,皇上居然让他们免跪,直接赐座,甚至赐茶给他们喝。 闵希细细的品茶也没敢抬头,谁知那皇帝偏偏转过头来问他的话:“希哥儿是吧,你夫君说不记得朕,你可记得朕?” 闵希一直都没敢抬头看他,闻言怔了怔,悄悄抬起眼帘,先是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又看了一眼:“是……” 那老人,不,皇上扶须:“正是朕。” 这正是他们进京前一天在破庙遇到的那个老人。 闵希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好他们一向对人和善,似乎没做什么不妥之事。 就是夫君的态度稍稍有点不友善,但应该还不至于为此治他们的罪吧? 不过他没有想到,皇上对他夫君好像很满意:“傅爱卿文武双全,听说还是你这小哥儿教他拳脚功夫?” 闵希眨眨眼睛,夫君跟皇上竟然还聊了这么多? 他扭头看看夫君,只见夫君看着自己,满眼都是笑。 闵希脸一红,夫君能不能别当着皇上的面这样看他啊? 谁知傅言深不但看他,还说:“是夫郎带我体会人间冷暖,不然我也答不出那般合陛下心意的题。” 没错,他稍稍学会了按压住戾气,添了点阿谀奉承。 因为答应过夫郎要考状元,对文章稍稍润色,用词没那般激烈。 听到那叫花鸡是傅言深烤的后,皇上对傅言深越发的欣赏:“朕原本觉得你年轻,应该多加磨练,但朕与你聊天,发现你对许多事都自有见解,体恤民情,做事不偏不倚,稳重有序,这很好,你想要什么差事?” 闵希惊呆了,这是让他夫君许愿吗? 傅言深沉默片刻:“想要什么差事都可以么?” “君无戏言!” 傅言深看向闵希:“我夫郎武艺高强,陛下能让他从百户做起……” 闵希猛的扭头看向他。 不要命了! 本朝可还没有哥儿从军!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80-85 第81章 第 81 章 怀孕 傅言深还没说完, 皇上就打断他了:“看来你还是年轻了。”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整个过程只字未提外祖。 闵希心中忐忑,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是没多久,他夫君的任命文书下来了, 还以为会被发配到蛮荒之地, 结果就留在京城本地,而且是好差事,翰林院修撰。 这官职看着不高,但却是离皇上最近的官。 经常出现在皇帝眼前中状元的概率肯定就比其他人高, 经常出现在皇帝眼前, 升迁的概率自然也比其他人高。 夫君第一天任职,入了夜才回来, 闵希等的秋水欲穿,一看到人赶紧迎过去,傅言深搂着他,先是亲了亲, 脸上有喜色。 不过夫君向来看到他就笑, 一时也分辨不出到底有没有遇到不好的事情。 闵希小心翼翼道:“皇上没有怪罪于你?” 傅言深奇道:“怪罪什么?” 闵希锤了锤他,夫君心真大。 傅言深笑道:“他不愿意给你差事就不愿意呗, 还有什么好怪罪的?” 想了想,傅言深又道:“不过刚才他将我单独留下来,问我愿不愿意辅佐太子。” 闵希:“啊,那你怎么回答?” 虽然可能只是试探,但也很要命, 就是辅导了,那他就是太子的人了,将来有哪个皇子公主争夺王位,说不定会拿他开刀。 最好就是不要站队。 傅言深道:“我说我才疏学浅, 没那个资格。” 闵希好笑,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看来皇上确实有几分看重夫君,不过像他夫君正气凛然的样子,心思又很好猜,谁会不喜欢? 闵希是这么觉得。 夫君回来了,家里一下子变得热闹,虽然白天裴昭也过来陪他玩,但夫君的陪伴,旁人是代替不了的。 晚上他们轻轻地做事,傅言深都没怎么用力,闵希就觉得有点难受。 傅言深穿了衣服,拧着眉头,不管闵希怎么劝,劲自出门寻大夫。 闵希羞的脸蛋通红,在房间里面跺步,天呐大夫来了,他该怎么跟大夫说,他跟夫君行房的时候肚子有点不舒服,以往都不会如此的,近来越发强烈。 他们已经大大减少次数了。 就这几天高兴才连续。 闵希心里面寻思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成这样的呢? 陪夫君相识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他们四处游走,之后就是赶路上京城,这些日子都没怎么做,两人都很累,做的时候都较为平缓。 之后是来到京城稍微刺激了一段时日,他偶有不适,傅言深以为他水土不服,很偶尔才与他折腾一次。 都是很温柔的,跟他们刚刚开始的时候差太多了。 他心里面也挺着急,生怕自己有什么疾病。 想到不能跟夫君共度余生,就觉得好害怕。 他想了很多,都吓得快要哭了,结果,夫君风尘仆仆带回来的大夫斩钉截铁的说:“恭喜夫郎,贺喜夫郎,你怀孕了,看脉像都五六个月了!” 不光是闵希被惊到了,一直黑着脸蛋站在旁边的傅言深也冰雪消融,他真以为夫郎生了什么大病,都吓死了,结果居然是怀孕了! 现在三月初,这就五六个月了,想来他们九月十月的时候就有了。 他们一向都没有做什么措施,突然就有了小孩,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过,年轻汉子脸上还是露出笑容,他要当父亲了。 送走了大夫,傅言深将夫郎抱在怀里,在他额上轻轻印上一吻,万分感慨道:“我们有孩子了!” 闵希抬头看看夫君,看他那神情,一时分辨不出他是开心还是松了一口气。 闵希小声道:“夫君不喜欢孩子吗?” 傅言深道:“喜欢,就是太快了些,我还以为我们能好好过两人生活好长一段岁月呢!” 闵希笑了笑,夫君喜欢就更好了,他别无所图。 难怪他老是觉得自己长胖了,老是觉得饿,想吃东西,原来是有小孩了。 不过之前一路上看到小孩子的东西,莫名好喜欢,也买了很多。 躺在床上闵希摸摸肚子,微微有一点鼓,跟吃撑了差不多,是以他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而且他状态一直很好,没什么不良反应,吃得好,穿得好,睡得也很好,之前正月初还跟宁将军比划拳脚来着。 如果不是因为床事不顺,他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夫君上早朝后,裴昭来看他,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怀孕了。 但是不停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微微鼓起一些,不太显怀。 裴昭粗心大意,都不知道闵希为何频频摸肚子,还以为他饿,关切的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 闵希一直没好意思跟他说自己怀孕了,等到夫君下早朝回来,裴昭才从傅言深口中知道闵希怀孕一事,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之后傅言深渐渐开始忙起来,早出晚归。 顾晋也有了差事,幸好是在京城,两家男人出去忙活后,两个夫郎就聚在一起。 闵希肚子一天天鼓起来,裴昭日日过来陪他,两人经常出去逛街,闵希心里还是期待夫君早些回来,早早的在那条夫君必经过的路,等夫君回家。 一看到夫君小燕子一样快步过去,渐渐加快步伐小跑起来,男人担心他的身体跑得更快些,一下子揽住他。他搂住男人的脖颈,前一刻还情绪低落的哥儿,一下子眼里都是笑。 裴昭啧道:“哎呦我就说你怎么来这里,原来是等你夫君,我说你为什么不太提得起劲儿的样子,原来是想你夫君了!” 闵希脸蛋红扑扑的,羞的。 到了六月,顾晋都分到了差事,宁仇栾却闲暇至今,提着酒跟公主一起过来,现在的他比当时刚刚看到的他不太一样,戾气消弥了一大半,看着温和了些。 他们四个人喝酒,傅言深陪着闵希喝白开水,连茶都得少喝点。 公主叹息道:“你真是一点不急。” 宁仇栾道:“我有什么好急的,难道他就用不上我们宁家了吗?” 公主道:“若没有你兄长,他还怎么用你宁家,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 宁仇栾一噎:“跟你说话真累。” “说的好像我很乐意跟你说一样!”公主转过头来看向闵希,一下子又笑起来:“你这肚子看着越发大了,什么时候生?” 闵希红了红脸:“七月吧?” 公主道:“奶娘找好了吗?” 闵希眨眨眼睛:“公主有介绍吗?” 他们刚刚有小孩,还不懂这些,家里的厨娘提醒才知道。 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 公主道:“哈哈,你若是要,我翻遍京城给你找!” 宁仇栾道:“我们也可以给你找!” 裴昭立刻道:“我们也可以,我们也可以!” 闵希笑道:“多谢了!” 大家都这么好,叫他心里暖暖的。 宁府也是有心,给他安排的是生养过子女的厨子,他们挺有经验,现在闵希的饮食都颇有讲究,比如头胎不能吃的太补,不要天天大鱼大肉,将胎儿养的太胖,让闵希多多出门走动,将来好生养。 话虽如此,但他每天清晨都能喝到汤。 他们说太补,容易生不出娃儿来,闵希还有些担心,厨娘说放心吧,我以身家性命担保,不会有事的,少爷尽管吃,就是给少爷提个醒。 夫君又特意请了宫里的御医过来看,有宫里的御医,还有外头的大夫,每天都来,大家都说没问题。 不出三天,三个奶娘叩开了他们的家门。 奶娘身后是各家的主子,他们仿佛约好了一般,一起上门。 闵希好笑的摸摸肚子,将大家伙儿一并请了进来:“没事,都可以留下。” 他不挑,有三个奶娘看着还轻松些。 他的肚子一天天见长,夫君在官场混得如鱼似水,就是很忙,非常忙。 短短三个月,大家都知道了这位傅大人,已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 虽然他官职不大,却办了好多大差事。 皇上向来忌惮群臣站队,但这位傅大人跟公主往来密切,皇上却不会忌惮他。 朝堂上他没少弹劾公主,把公主说得急眼,最后冷呵。 他目不旁视,毫不理睬,完全不像跟公主相熟的样子。 真是有点铁面无私。 闵希不知道夫君在官场是如何当官的,更不知道在宫中夫君跟公主是有仇的。 傅言深瞥了一眼公主带来的奶娘,也不说话,扶着夫郎回去了。 大家吃着红豆粥,傅言深不动声色道:“夫郎你现在怀了身孕,行动多有不便,我给你寻几个贴身侍卫,如何?放心,都是姑娘哥儿。” 闵希好笑道:“不至于吧?” 宁仇栾道:“放心吧,这个地方跟我们侯府这么近,苍蝇来了也插翅难飞!” 傅言深没说话就喊夫郎。 闵希笑道:“随你随你!” 他高兴了,大家一起出门去挑侍卫。 几人一起去买的奴隶,太平盛世,很少有卖儿女的。 这里卖的奴隶一般都是俘虏。 一个个面相凶狠,闵希没有一个看上的。 都是公主,看上了好几个,啧道:“蛮荒之地的男人就是不一样,这身材,啧!” 她不光赞,她还要买。 裴昭奇怪道:“公主,你买他们回去做甚?” 公主笑道:“暖床。” 宁仇栾额角突突直跳:“无耻!” 公主道:“那也比晚上寂寞空虚冷好吧?况且某人就真如此清高吗?” 说着,她不动声色的撇了闵希一眼。 宁仇栾注意到她的视线,差点没被呛死,生生忍住了,一张俊脸憋的通红。 最后逛了一圈,就公主买了几个人,他们什么都没买到。 宁仇栾看了看那几个黝黑的汉子,忍不住道:“暖床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吧?” 公主道:“不然呢?” 没买到侍卫,闵希还以为夫君就此作罢,结果第二天他下朝回来还带回了一队禁卫军,唰唰唰地在门口院子里站队。 闵希被夫君往家里走,奇怪道:“怎么回事?你把陛下的禁卫军带来了?” 这么多威风凛凛的人把守院子,他好生不习惯。 虽说以前家里许多下人,但他嫁给夫君后,家内外向来没有外人。 看到这些人,他莫名有被监视的感觉。 后来闵府里的下人确实也是监视他一举一动的,他真的不习惯。 傅言深道:“没事,他们不会进内院来,只在外边把守。” 闵希小声提醒道:“夫君如此滥用职权,不好吧?” 傅言深道:“夫郎放宽心,陛下知道我去买侍卫,主动给我拨的这一支近卫军。” 闵希眨了眨眼睛,他总担心夫郎跟公主殿下走太近,会被皇上猜忌:“陛下知道我们跟公主殿下一起去买奴隶的事情了?” 傅言深点头:“嗯,谁也没瞒他。”他拉着闵希的手,轻轻拍打着安抚道:“夫郎不必担心这些,为夫行得正坐得直,怀疑你的人永远都会怀疑你,所以不必理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闵希张了张嘴,最后没说什么,他外祖也行得直坐得正,不一样被猜忌? 闵希道:“陛下如今如此器重你,就因为当日破庙的那一个鸡腿吗?他为何会流落外头?” 傅言深道:“他久居庙堂不知民间,微服出访,不让侍卫跟随,结果自己没带钱,又忘了路,所以就在那破庙度过一晚,饥寒交迫,恰好遇上我们。” 闵希奇怪道:“那他为何不去向旁人求助?” 傅言深笑了笑:“位高权重者始终是怕死,而且他曾是个马上皇帝,此等强人越是年老越是警惕,不敢轻易求助于人,况且他求助过人吗?” 闵希又眨眨眼睛,希望夫君是真的受皇上器重,希望他前途无忧。 也是奇了怪了,以前他都不会担心这些的,只是看到了皇上,知道那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就不免担心夫君安危,生怕他像外祖父一般,突然就惹得天子雷霆震怒。 傅言深轻轻的将他揽入怀里,摸摸他鼓鼓的肚子,在他耳边低声说:“六月了,不知会不会提前生?我特意向陛下告了假,这些日子都陪着夫郎。” 闵希好笑地锤了一拳夫君,这才六月初就说什么生! “哪有这么快哦!” 不过夫君上完早朝回来,基本就没太多的差事做,闵希肚子大,又不能做太过剧烈的动作,傅言深就陪着他逛街散步,还带他去钓鱼。 京城郊外,山清水秀,两个人共坐马车。 六月份有点热,轿子门帘打开,马车行驶的过程中,风呼呼的吹进来,凉爽不已。 傅言深抱了个大西瓜,拍了拍咚咚咚响,声音非常清脆,听着就很好吃,再用力一点,估计就自己裂开了。 他们还放在井里冰了一夜。 凉凉的西瓜是最好吃的,闵希黝黑的眼睛看着大西瓜,也过来拍了两下,一下子满脸都是快乐的笑容。 傅言深冲夫郎笑了一笑,拿小刀拉开一道口子,之后徒手一拍,西瓜就着割过的口子裂开了,非常的整齐,里面鲜红漂亮,表面还起了沙。 他们还在马车里,路面不太平坦,摇摇晃晃。 傅言深拿了两个铁勺子,用来挖西瓜吃,这样吃西瓜还优雅些,至少不会汁水四流。 第一口挖的是正中心最红艳的那一块西瓜,挖出来给闵希吃。 闵希漆黑的眼眸一下子弯起来。 微凉的西瓜,在夏日吃,最开心了。 “好吃!” 傅言深也尝了一口,笑着点了点头:“不错!” 还有另外的一半西瓜,他们先封存起来,放到一边,两人过做茶几的,一边一边吃西瓜,一边品茶吃瓜子甜品。 他们原还想寻个偏僻的地方野营,结果还没到半路闵希就吃的撑了。 傅言深笑道:“没事,西瓜都是水,不一会就没了。” 闵希脸蛋红扑扑的,他喝了这么多水,一会要铁定要在野外解手。 傅言深亲了亲他。 到了一个有树有河的地方,还有一片平坦的草地,此地人烟稀少,正是野营好地方。 傅言深将夫郎搀扶下轿,闵希好笑:“我还不至于如此不中用。” 傅言深道:“哪里就不中用了,夫郎是怀了个大宝贝!” 闵希噗嗤一声笑。 傅言深忙碌着将东西搬下来,又给马松了绑,让它到旁边吃草。 茶几架在河边,闵希坐在小凳子上开始钓鱼。 这是他们第一次钓鱼,还不熟练,傅言深在钩子上挂了一点鸡肉,闵希紧张期待的等鱼儿上钩,而傅言深在旁边忙碌,生火做饭。 他们带来了一个平锅,在上面烫着肉,放了一些调料油盐酱醋跟辣椒粉。 若是能钓上鱼,他们肯定要烤一条鱼吃。 但闵希闻着旁边香香的味道,钓鱼根本就不专心,傅言深烤好了一块牛肉片,第一个夹给夫郎吃。 肉还没到嘴边,闵希就馋的流口水,他特别想吃重调料的东西。 闵希就着傅言深的筷子吃下,那浓郁的肉香,吃完感觉口齿生香。 他们不光备了牛肉,还有五花肉,肥瘦相间,表面煎得金黄,闻着香极了。 更有一些鹿肉,傅言深一块用来蒸,一块穿起来放在火上烤,跟着鹿肉一起烤的还有鸡肉。 鹿肉鲜美,闵希也不是经常能吃到。 乖乖的蹲在旁边,看着一点点烤的焦黄的鹿肉,再看看旁边的鸡肉。 两个都好香呀。 就拿了个小刀,在鸡肉跟鹿肉上划拉开口子,往沾上落调料。 旁边小火慢熬着一锅小米粥,大夫说了吃五谷杂粮好,但他夫郎现在养得有些刁了,要么吃甜粥,要么吃大米白粥。 傅言深总得哄着他吃,不过这个时候吃烤肉了,肯定得吃点粥来解解腻。 闵希吃腻了,想要吃水的时候,傅言深赶紧舀了一碗小米粥过去。 之前锅盖盖子看不到是什么粥,现在看到是小米粥,闵希推了傅言深一拳。 自从知道他怀孕后,夫君三天两头就给他搞杂粮粥吃。 什么小米粥玉米糊黑米粥,各种各样。小米粥确实香,但稍稍有一点不同于大白粥清香的味道,味道有些独特。 他以前都能吃得惯,现在一点点小味道都被嗅觉放大了,矫情的很。 傅言深笑着凑过去,舀了一小勺送到他嘴边:“夫郎很香的,尝尝!” 闵希哼了一声,但还是乖乖张嘴吃了小米粥,偶尔来一碗,配着烤肉吃还是可以的。 傅言深道:“真棒,夫郎再来一口!” 闵希羞得脸红扑扑的,赶紧自己端过碗,不忘给夫君也吃一口。 傅言深一边青菜给夫郎当配菜吃,一边吃,还不忘夸道:“夫郎真好!” 有肉又有青菜,搭着香香的小米粥,那那股属于小米粥独特的滋味压下去了不少,绵绵稠稠的,也很好吃。 两人一起将一小锅小米粥吃完了。 他们光顾着吃了,吃完了,终于想起要钓鱼的时候,钓上鸡肉早就没有了,他们还是钓了半天毫无动静才拿起钩来看看。 傅言深尴尬笑笑又切了一块鸡肉来当鱼饵。 两人坐在溪边,闵希将脑袋搁在夫君肩膀上,傅言深亲了亲他,将鱼钩丢进溪里。 没多鱼钩动起来,傅言深握了下夫郎的手,这是告诉他有鱼咬钩了。 闵希一下子来了精神,随着夫君的手一起握住了鱼竿,一起感受着鱼儿咬钩,当鱼竿忽然变得沉重时,一下子将鱼竿提起来,一条大鱼跃然提出水面。 这是他们第一次钓到鱼,还是条大鱼,有五六斤重。 虽然闵希没有钓过鱼,但是他跟村里的小孩子钓过其它东西,也是手头变重的时候,再过一会就提起来,这时候钓到的几率最大。 傅言深赶紧将鱼放在桶里,他们已经吃饱,可以稍稍休息片刻,待晚些再烤鱼吃。 鱼身用来烤鱼,头可以炖一个鱼头豆腐汤,他们一大早就买好了豆腐就等着钓到鱼。 虽然不可以骑马,但闵希还是可以打猎,不过他们没有去深山野林,而是到了郊外。这个地方虽然偏僻,但还不至于有猛虎野兽。 闵希拿着比较轻盈的弓箭,对着某个特定的地方射,射在树干上,或者射地上的落叶,射水面。 傅言深拿了一把大弓,原本闵希买来给自己玩的,但他现在肚子太大了,不能玩,就傅言深玩了。 溪流的旁边就有田野,小麦已经收割了,田野非常空旷,还有不少鸟儿飞入林中。 马儿吃完了草,在树荫下睡觉。 还能一会闵希也有些困顿了,打个哈欠傅言深赶紧就地铺个床,扶着夫郎躺着睡觉。 他们在树荫底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下来,洒在身上,阴凉微风伴着暖暖的太阳,睡起来特别舒服。 闵希打了个哈欠,眼睛出了一点点泪,笑道:“难怪老人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 大树底下确实很凉。 傅言深躺在他旁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轻和缓慢的动作很有节奏,一下子接一下,很快闵希睡着了。 第82章 第 82 章 宝宝 闵希睡得极沉, 醒来的时候,发现夫君正睁着眼睛看自己,看到他醒了, 还笑了笑, 凑过来亲了亲他额头。 “夫郎睡得真沉!”说着又忍不住亲亲他脸颊。 捏捏他脸颊上的肉,笑道:“胖点好。” 闵希打开他的脸,故作生气道:“哦,那我瘦的时候你不喜欢喽?” 傅言深眼睛都瞪大了, 似乎想不到还能这么说:“我可没有这么说!” 闵希还是没放过他, 哼了一声。 傅言深赶紧搂着他,又哄又亲:“我错了, 夫郎,夫郎怎么样都好看,只是之前太瘦了,看着随时要倒的样子, 都不敢用力。” 闵希屈指敲了敲他额头:“你还不敢用力?” 都不能太用力了! 傅言深冲他笑了笑, 没作答,就一个劲儿的亲。 起来散了一圈步, 又钓了一会鱼,这块鱼饵都不愿意放了,直接愿者上钩。 傅言深开始着手准备炖汤,其它都可以放一放,但是食材可以先腌制起来, 汤先炖起来。 这鱼可太新鲜了,刚刚宰杀。 傅言深自己丰衣足食的动起手来杀鱼了。 闵希觉得看自己夫君洗鱼也格外舒心,将鱼洗的很干净,黑色的东西, 跟那些看起来不好看的东西都被他清理掉了,余生面切切出大大小小的刀口,方便入味,之后改刀,切得一大块一大块的。 热锅下油,将鱼头煎得焦黄,这一步,许多汤都是这般做的,熬出来的汤更香。 这时候放上姜片跟葱头,灌入水,大火将水煮沸,小火熬炖。 趁这功夫,傅言深将鱼身腌制了,又将早上没吃完的五花肉一并腌了,他要做回锅肉。 闵希凑在旁边看,光是看他搞食材,将肉腌制了,都觉得好香。 切过的姜蒜小米椒真的是好香好香,可以想象这做出来的一顿饭有多好吃。 准备好一切,洗干净手傅言深慢悠悠地切西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在果盆里,又烧了一壶开水,泡了朵菊花。 菊花在茶水里绽开的模样非常好看,就跟没被晒干时那般鲜艳。 菊花茶清凉,清淡的香味,带着一点点甜味,沁人心脾。 休息完傅言深开始烧火做饭了,先淘米做饭,洗干净的豆腐放进煲汤中,豆腐原本就软不需要煮太久,这道鱼头汤现在就可以喝了。 傅言深端了两碗汤过来,鱼头汤不管是什么时候喝都觉得鲜美。 鱼头炖得软烂,吃起来别样鲜美。 真是奇怪,鱼肉闵希不是太喜欢吃,但这个鱼头汤里面的鱼头却让他百吃不腻。 不过鱼头上面肉是很少的,好在没有吃。 吃了许多水,喝了两碗汤,肚子就撑起来了。 傅言深好笑的摸摸闵希的肚子。 羞的闵希没脸见人,没多久,有更羞的事情发生,他又想要解手了。 他现在外出多有不便,频频接手。 还好这里没有其他人,就他跟夫君,但他脸皮子薄,就连跟夫君说要解手都害羞的。 不过不虽他说出口他就扯扯男人的衣袖,对方看他含羞待怯的模样就知道了。 好像都放下碗,领他到偏僻的树丛里。 这里原本就偏僻,四周没有人,傅言深还特意挑了个隐秘的地方。 他抱臂靠在旁边树上,悠哉悠哉的看着夫郎,嘴角似笑非笑。 羞得闵希打他。 闵希要要走出去的时候,他把人拉住:“等等,为夫也要解手!” 他是一天都没有解手,听着那水声,闵希脸蛋涨的通红。 晚餐吃的煎牛肉,回锅肉,一碟青菜,再加鱼头豆腐汤,喝完就收拾回家了。 傅言深一直待在夫郎身边殷切地照顾夫郎,以为要等到七月娃才生下来,结果六月底娃儿就出生了。 真的好忽然,前一刻他们还手挽着手在大街上走,忽然夫郎就肚子痛。 傅言深丝毫不敢大意,赶紧抱着夫郎回府,喊了产婆,外边还有大夫随时伺候。 都是女人哥儿生产如在鬼门关闯一遭,他害怕出事,紧张地在房间外走来走去。 但没多久,里边传来娃娃清脆的哇哇哭声。 房间门打开,产婆笑道:“恭喜恭喜,一切顺利,是个……” 话没说话,傅言深就抢进房里了,一下子拉着夫郎的手,看夫郎只是额上出了汗,并无异样,重重松了一口气,坐在床边,在夫郎额上亲了亲:“辛苦了。” 产婆啧了声从外边走进来:“连你家姑娘都不要了?” 闵希脸颊微红,张手要抱小娃娃。 闵希抱小娃娃递到夫君怀里,让他也抱抱,傅言深浑身僵硬不知从何抱起。 闵希将小娃娃放到他怀里时,他一动不动僵在那里,脸色沉沉异常严肃。 小孩子长得稍稍有点丑,他不敢说。 闵希笑笑,将娃娃抱过来,闺女脸色红紫,嫩嫩的,眼睛还没张开,一眨一眨的很想睁开眼看看的样子,小唇红润微微张开吐着口水。 小手一张一开,乱抓,莫名可爱。 闵希低头跟娃娃贴了贴,小家伙软乎乎的,轻易折断的样子,他也是尽可能地轻手轻脚。 贴到宝宝软乎乎的脸蛋,闵希开心地笑起来。 他们没能折腾太久,宝宝嘴巴瘪下去,感觉要哭。 奶娘赶紧接过宝宝来喂奶。 一行人先行出去,留了夫夫两人在房间里。 傅言深握着夫郎的手,久久不言语。 闵希在他眼前晃晃手:“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傅言深过来蹭了蹭夫郎。 闵希:“哦,对,咱娃叫什么名字?” 傅言深一下子呆住了,脑子空空啥也没有。 之前偶尔提到娃叫什么名字,傅言深说不知是男是女,生了再说。 生了之后的现在,脑子空空。 闵希嘴角含笑看着夫君。 傅言深想了好久,终于冒出一个词:“阿娇。” 闵希道:“啊?” 外头,裴昭携着顾晋来了。 闵希换好衣服出去,傅言深扶着他坐下。 其实他都不需要扶。 裴昭道:“你还好吧?” 闵希笑道:“还好。” 裴昭看着他,啧啧称奇:“你真是厉害!但还是得小心些,好好坐月子!” 裴昭感叹:“希望我到时候也跟你一般顺利!” 说着他红了脸。 闵希不想好好坐月子也不行啊,夫君十二时辰陪着他,全方位监视他。 坐月子着实无聊,闵希自己带回了闺女,小家伙香香软软,一股奶味儿。 他天天跟娃娃贴贴脸,都忘记旁边的夫君了。 坐月子期间,公主风尘扑扑来了一次,最近傅言深不上朝,她忙得很。 宁府也派人送了礼。 傅言深一边陪夫郎一边忙着给娃起名,可难倒他了。 闵希先给娃儿起了小名,叫香香。 他娶得挺随意,看到这个字时一下子就确定叫香香了。 至于夫君给香香娶大名一事,就不能再随意思了。 到满月那天小摆宴席,傅言深也终于给娃娶到了名字:傅月衍。 闵希眼前一亮,这名字是真好听。 不愧是夫君! 香香满月了,早就张开了眼睛,眼睛大大黑白分明,特别漂亮,脸蛋稍稍展开了些,特别可爱。 打哈欠的时候闭上一只眼睛,把闵希可爱得迷糊了,把脑袋埋在她小小的怀里。 香香情绪稳定看着阿爹,时不时咯咯的笑。 手脚乱展,露出小小的舌尖。 打哈欠的时候也超级可爱,声音奶奶的。 小拳头一直握着,闵希将一个拨浪鼓塞到她手上,竟然也能握得紧紧的。 轻轻的将她抱起来,要出去见客人了,今天起,他就不用再坐月子了,高兴得闵希亲了香香好几下。 圆乎乎的脸蛋,滑腻得像细腻的珍珠粉。 闵希啵啵啵地亲了她好几下,越亲越香。 不过香香依然很小,小到闵希都不敢用力抱她,生怕不小心都将她折断了。 傅言深刚刚在外边接待客人,一脸不开心的回来,亲了亲夫郎。 闵希道:“怎么了?” 傅言深道:“来了好多人!” “来就来吧,来者是客,都是给香香庆生的!” 等他出去的时候才发现真的好多人,大家都在恭喜贺喜他。 虽然闵希挺怕生人,但此时此刻也不免开心,大家过来看他怀里的婴儿,连连赞叹,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他满心的喜悦,难以形容。 有几个妇人还想要抱香香呢,动作熟练的闵希就给她们抱一下,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脸上笑开了怀。 其中也有一些人家是带着娃儿过来的,香香第一次看到比她大的哥哥姐姐,就是没什么兴趣,打着哈欠要睡觉。 闵希看到了儿时的一些玩伴,他回京城也住半年了,街上偶尔也会遇到那些玩伴,就彼此打个招呼。 此时此刻,大家都抱着孩子,话题稍微多了些。 恍惚间找到了儿时的那种感觉。 闵希就跟这一群年轻媳妇待在一处,大家抱着娃娃吃着糕点,有说有笑,一些养儿的经验,娃娃的趣事。 格外轻松愉悦。 裴昭待在旁边稍微听了一嘴,他还没有娃娃,体会不到。 就逗着香香玩,香香的小手抓着他的食指,用了劲又没有用劲的样子。 傅言深得出去招呼客人,公主来了,宁仇栾也来了,更让人吃惊的是,太子殿下也来了。 闵希听说太子殿下驾到的时候,好生忐忑,不会皇上也来吧。 不过还好没有来。 都吓死他了,他家不过生了个小闺女,为何太子殿下还来祝贺? 现在傅言深有娃了,终于有做父亲的担当,成熟稳重了许多,不会冲着太子殿下直瞪眼,规规矩矩的将他安排在公主殿下旁边落座。 公主宁府跟裴昭那边都调来了一些仆从前来帮忙,好一阵忙活。 之后将香香放在福床上,开始满月仪式。 大家的礼物摆上去,小小的婴孩四周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而她却是睡着了,握着小小的拳头睡得挺香,周边怎么吵闹都与她无关。 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等祝福完毕,闵希抱回了小娃娃,亲了亲她嫩嫩的小脸蛋。 她身上总是一股奶香,叫人想要多闻闻,控制不住就要亲他。 : 一边听一边小声说:“祝香香一生顺遂,和和美美。” 裴昭过来也要抱一下,这一段时间裴昭经常来帮他抱香香,现在带娃都已经无比娴熟了。 裴昭笑道:“到时候若我生了个男娃,就跟你家结成亲家!” “好啊!”闵希感觉从来都没有这么快乐过。 傅言深在旁边突然道:“不好!一会你家娃丑呢?” 裴昭:“……” 闵希分不开手,只能踢了一脚傅言深:“乱说什么呢?” 一点都不给人面子的。 此事就此做罢了。 闵希回想一下,也觉得好险。 他自己婚姻都是被安排的,完全不知道自己会嫁到什么人,还好最后遇上了夫君。 但是待嫁在家里对未来完全不确定的那种忐忑心情,他不想让娃儿也受一次。 趁四下没人,闵希悄悄亲了亲夫君:“谢谢你。” 这时候宴席都摆上来了,大家都忙着吃饭。 闵希傅言深还有公主太子宁仇栾裴昭跟顾晋以及抱着香香的奶娘一桌。 虽说都是熟面孔,但一个太子殿下,还是让闵希稍稍紧张。 吃完了饭,闵希正不知如何离席,旁边香香睡醒了,看不到阿爹,嗷嗷嗷的开始哭。 闵希赶紧放筷离席,小小声的说:“大家慢慢吃。” 抱着香香赶紧离开,浑身的轻松。 一扭头,傅言深也跟上来了。 香香刚睡醒,既要爹爹抱,也要奶娘喂奶。 闵希在旁边看着,傅言深在外头没有进来。 喂完奶,奶娘夸了声香香真乖,赶紧将娃娃还给闵希。 闵希坐了一个月的月子,天天跟香香相伴,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恨不得自己给亲自给香香喂奶。 闵希抱过香香又赶紧跟她蹭了蹭,刚刚喝完奶的宝宝伸着手手摸着阿爹的脸颊,闵希捏着她的小手手亲了一口,一脸陶醉的样子:“香香,好香呀!” 说完,莫名想起夫君这样对自己,动不动就亲他说夫郎好香。 闵希脸蛋红了红,心里充满了幸福的感觉,以前他不太理解,现在知道了,夫君一定很喜欢他,非常喜欢,才会控制不住去他? 就像现在亲香香一样,真是好香香的。 贴着她嫩嫩的脸颊,哪里舍得不亲亲她。 这时傅言深进来了,随着傅言深一起进来的,还有公主。 公主身后还带着一对仆从,他们进来之后仆从就将门给关住了,门窗也一并关了。 闵希拘束地站起来,茫然地看着他们。 公主带来的仆从,一男一女,那个汉子满脸胡腮,直愣愣的看着闵希,眼睛都含了点泪水:“像,好像!” 公主笑道:“还愣着呢!” 汉子旁边的女子赶紧推了推汉子,说:“还不快卸下伪装!” 汉子赶紧将脸上的胡缌撕去,笑道:“不记得表哥了?” 闵希眼睛眨了眨,他离开京城的时候才十岁,而外祖一家离开京城还要更早些,十多年没见,当年的少年都已经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高高大大的汉子。 闵希不敢确定道:“表哥?” 曹文昂鼻头酸酸的,抽了抽鼻子,对旁边的女子道:“我就说他一定能认出我来!” 其实闵希都不太敢相信,但眼前的这个人眉宇之间有几分像舅舅。 以前他们一起玩耍,多么亲切无间,而现在却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所有的情绪,翻江倒海的涌来,但是终于见着了,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闵希的眼光酸酸的鼻尖红红,越发不知该说些什么,酸楚不断膨胀,不知不觉就哭了起来。 “表哥,家、家里还好吗?” “好的很,我们现在都好得很,你不必担心,看,这个是你表嫂,以前家里是开武馆的,也会一些拳脚功夫,我们成亲两年了。听说你来了京城,千方百计,这才来到这里见你一面,刚好也看到了你的孩子,多年没见,想不到我们的希哥儿都已经有孩子了!” 闵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哇的一声哭出来。 傅言深赶紧过去搀扶他,抱着他,公主七手八脚的帮他接过孩子。 他哭的很伤心,不知道高兴还是难过。 外祖一家被流放在苦寒之地,倒也不是不允许去其他地方,但是这一家是被猜忌的,大家都闭口不提。 他们这番苦心伪装过来,就是为了不影响他夫君的仕途。 闵希的眼珠子像珍珠一样,一大颗一大颗的往下坠。 闵希哽咽道:“我们来了京城也没有去看你们!” 其实这京城离苦寒之地还是有点距离 曹文昂手足无措的安抚他:“没关系,没关系,你们不来看我们才是好的,伴君如伴虎,你们小心一些才是!我啊,就是带你来看看你的表嫂,顺便给香香送点小礼物。” 打开礼盒,里面是编织漂亮的红绳,坠着小小的金蛇。 红绳收缩,戴在了小娃娃的手上。 曹文昂尴尬道:“表舅暂时没有什么大礼给小香香,等以后表舅发财了再补上,嘿嘿!” 闵希噗嗤笑了笑:“已经很好了,很漂亮!” 曹文昂尴尬地挠挠后脑勺:“哈哈哈,这段绳子是你表嫂编的,我都不懂编!” 闵希看向那女子不好意思的喊了声表嫂。 陈南玲冲他笑了笑:“你表哥非要带我来见见你。” 闵希有些不好意思,这个表嫂好漂亮,看她跟表哥相视而笑的神情,松了一口气,表哥也有了一个幸福的家。 看来他们真的过的不错。 陈南玲笑道:“哈哈,我听说你才十八岁,去年才成的亲,结果比我们还先有了娃。” 闵希一张俊俏的小脸蛋,羞的通红。 都怪夫君! 他悄悄的踩了一脚傅言深。 对呀,他这才成亲一年,就抱了个娃! 前半年过的逍遥自在,后半年诸多不便。 当然,他还是喜欢香香的,但是他可不想再来一个! 此话提醒了他,以后可不能这么胡来了,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一个! 他暗暗踩男人一事,大家都看到了,悄悄一笑。 傅言深忙道:“我的错,我的错,夫郎:不要动怒,再也不敢了!” 方才大家还能忍住笑,这一下是真忍不住了,闵希羞的没脸看人。 最后曹文昂轻咳一声:“我,来,表舅抱抱香香。” 说着伸出手,僵硬的抱着香香。 香香很乖,即使没有见过表舅也不哭不闹,握着两个小拳头,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表舅,还哼哼唧唧的说着大人不懂的话,小奶音真的很好听,小脑袋也是真的圆。 表舅一动都不敢动,一个姿势维持的久了,小香香开始手脚乱扭,表舅惊慌了,没抱多久就不行了:“她她她……她不开心了!给、给你们抱回去……” 陈南玲赶紧道:“我也来抱抱!” 曹文昂瞪大了眼睛:“不不不不不我不行!” 他好紧张,根本不敢递过去,等闵希接过来后,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闵希慢慢地将香香送到表嫂怀里,表嫂也没抱过娃儿,没能抱多久就败下阵来。 但两个人都异常开心。 陈南玲喜得跳起来:“她她她好软啊!” 闵希抱着香香脸蛋贴在她小小的胸膛上,将小家伙逗得直笑,口水都流出来了。 闵希拿柔软的手帕给宝宝擦掉口水,宝宝香香的,连吐出的口水都是香香的。 他又亲了亲宝宝。 宝宝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阿爹,白白嫩嫩的,嘴角微微勾起来,仿佛在笑。 闵希再将脑袋埋到她怀里,她张开了嘴,粉嫩的小嘴巴吐出口水泡泡。 曹文昂陈南玲没有呆多久就先行告辞了:“山水有相逢,总有再见时!” 闵希点点头,想起什么,刚要吩咐,傅言深周已有所准备,将一个红封递到曹文昂手中,又也给了陈南玲一个,另外两个也一并递给曹文昂:“这两个给舅舅舅母,我们不能去拜见就拜托表哥了。” 搞得曹文昂相当不好意思,不用看都知道里面塞了许多银票。 闵希笑道:“我在到青花村,在那边做了许多生意,现在在四处开枝散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开到表哥那边去了!” 曹文昂笑道:“好啊好啊,那到时候表哥给你当长工!” 他知道希哥儿这么说,是为了让自己拿的心安理得些。 闵希撇了撇嘴。 不用他说,陈南铃就用手肘捅了一下曹文昂:“你去当长工吧,我要给希哥儿当掌柜的,把店铺开遍全国各地!” 曹文昂笑道:“哈哈,我就这么一说。” 离别终有时,他们重新带上伪装,曹文昂又回头看了闵希一眼,终于告别离开。 这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要是能将舅舅一家接到青花村就好了。 第83章 第 83 章 打擂 出了月子, 闵希就要好好锻炼身体了,傅言深也要重新回去听差,恢复早出晚归, 最开始那一段时间忙得不可开支, 堆积了大量的事物。 这时候傅言深真是焦头烂额,边关连连吃败仗。 傅言深回来也没怎么提这些,闵希不晓得,眼不烦眼不见心不烦。 除了看宝宝, 就是锻炼身体, 学学拳脚功夫,听到边关战败, 他倒是也想上去帮忙,但他都不是士兵,操哪门子心。 但他还是在家里面骑马练射箭,只可惜没有人陪他一起练, 这使百发百中也觉得毫无意思。 看他这么泄气, 政务没那么忙了,傅言深就陪着他一起练。 每天都要陪他练一二个时辰, 练完傅言深浑身是汗:“为夫再这般陪你练下去,将来定能成为一员大将!” 闵希开心地跳到傅言深的背上,亲了亲他,笑道:“那以后我当将军,夫君就给我当军师, 我打不过的时候,夫君上来帮我揍他们!” 傅言深顿了顿,不过很快笑起来:“好啊!” 现在战事一直败,全国各地都举办比武大赛, 就连京城,不出三个月举行了两次。 傅言深道:“看来我也可以去参加一下那个比武大赛了!” 闵希双眼立刻亮起来:“好啊!” 他也想看看夫君被他调教的如何了。 如此想着他越发亲胒的跟夫君蹭蹭脸颊,他们已经很久没亲密了。 从知道他怀孕到现在都已经九月份了,四下无人,傅言深将夫郎揽在怀里,亲吻了一会,越发心痒痒,忍不住将人抱起来放在床榻上,低声问可以了吗? 闵希勾着他的脖子,堵住了他的唇。 香香出生至今都快三个月了,他现在的身体比一月初的时候好多了,别说一月初就是二月的时候他们都还在做。 九月天气微凉,他们却是出了一身热汗。 幸好有奶娘,不需要无时无刻看着孩子,两人好好的泡了个热水澡。 等到折腾完已近三更,睡前闵希想去看看香香。 他去奶娘屋前偷听,也只能偷听了,总不能光明正大的打扰人家睡觉。 不过他那扰人的小祖宗恰好醒了,哇哇哇的哭着要喝奶,当爹娘的都听不得娃儿哭,闵希赶紧进去抱抱香香,现在香香长开了,眼睛越发漂亮。 刚刚喝完奶,嘴角甜甜的带着笑,看到阿爹还跟阿爹唠嗑。 闵希亲了亲她,抱出去给傅言深也亲亲。 看夫君亲宝宝亲的开心,闵希笑道:“要不抱回去陪咱们睡?” 老父亲的笑容瞬间消失,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赶紧将娃娃塞回了夫郎怀里:“送回去,我们回去睡觉了!” 小奶娃隔段时间就要喝奶,一个晚上都别想好好睡觉了,折腾的很。 想到明日凌晨,夫君还得上早朝,闵希就不折腾他了。 他们之前不是没跟香香睡过,后来还是改让奶娘抱着她睡了,不然一群人陪着她折腾。 次日傅言深下朝后,径直前往擂台。 闵希抱着宝宝也一起去了。 他几乎没有参加过这种比赛,不知道自己实力如何,也不知道夫君几轮会被打下场。 出乎意料,听闻傅言深打擂,陛下也去观赛。 对于傅言深此举,皇上自然是万分满意的。 那些个武者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傅言深看着真是太书生气重了。 他长的极俊,高高束了马尾,在那里一站,依然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书生郎。 但是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位傅大人不光是新任状元,还是皇帝老儿眼前的大红人。 之前他们还想放点水,但现在皇帝老儿看着一时不知道该放水还是拿出真本事。 他们就这般纠结的上场了,恍惚之间被那白面书生一拳放倒在地。 第一个人下场的时候还是懵的,痛是真的痛,他捂着肚子龇牙咧嘴。 皇上扶须哈哈笑道:“傅爱卿真有两下子!” 闵希抱着宝宝也是开心,将宝宝举起来,指着傅言深说:“看看你阿父,你阿父厉不厉害?” 其实挺厉害的了,毕竟以前纯是个书生。 但这里群狼环伺,第四个汉子上场,傅言深就被打得还不了手,只能防备。 这个是在皇上面前,久拿不下汉子也急了,冲着傅言深连连挥拳,逼得傅言深步步后退。 最后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就落在闵希的旁边,他趴在地上,一句话都不说。 闵希赶紧将宝宝塞到旁边奶娘怀里,去扶夫君,心疼道:“痛吗?” 傅言深一开始不愿意起来,都不好意思看他,好不容易起来了,瞥了他一眼,忽然转身大步朝皇上那边走去,扑通一声跪下来,咬牙道:“陛下,我打不过他,但我夫郎可以将他打趴下!” 皇上心一梗,这货天天向别人推荐他夫郎。 傅言深神情坚毅,一直保持着请命的姿势。 皇帝无奈挥手:“让他上吧!” 闵希相当意外,想不到自己还有打擂的机会,他一步步登上擂台,心里面紧张又期待。 那人冲过来的时候,他还在恍惚,大家都在惊呼,那汉子粗壮彪蛮,这小哥儿细胳膊细腿的,不得被揍骨折呀! 所有的人都不敢眨眼睛,紧张的看着这一幕,傅言深眼睑微敛,也屏住了呼吸。 皇上拧了拧眉,这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哥儿,他有些后悔让他上擂台了! 在拳头就要砸上哥儿漂亮精致的脸蛋时,还在蒙圈中的哥儿骤然出脚,先是将人踹远,随即两步迅跃过去,凌空一脚将人飞踹下地。 那动作迅速敏捷,实在是太快了,眼花缭乱之间,那彪悍飞出了擂台,重重砸倒在地。 场中所有人久久震惊,良久才有人惊叹出声:“刚刚才发生了什么?不好意思,我眨了一下眼,突然突然他就飞出去了,这这位大哥他是会倒退着飞还是怎么样?” 旁边有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擂台:“我眼睛一眨不眨,你猜怎么地?我根本就没看清!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能告诉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我我好像产生了错觉,他一脚将人踹了下去了!” 就连在上座的皇上也是震撼不已,从来没见过如此迅捷的身法,更没见过如此力大的哥儿,不别说哥儿了,就算是汉子,也不见得一脚就能将另外一个汉子踹下擂台,方才,那个汉子能将傅言深踹下去,是因为傅言深就站在擂台的边缘。 大家都是久久震惊,根本没反应过来,要去扶人。 傅言深看着夫郎,满脸是笑,眉宇间都是得意之色。 他现在浑身都疼,而夫郎帮他报仇了,他浑身正滋滋滋出气,爽死了,谁再敢在夫郎面前欺负他试试! 闵希很不好意思的下去搀扶起汉子:“抱抱歉,我没有反应过来,自动的就就就就就打了你一下。” 那汉子体内五腑六脏翻江倒海,口腔里满是血腥味,差点没吐血。 他都被连环飞踹了,这叫做没反应过来?那反应过来得打得多凶! 汉子哆哆嗦嗦地被家人搀扶着离开了。 这个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热烘烘的鼓掌声音鼎沸:“再来再来!” 热烈的掌声中,闵希一步步踏上擂台。 这一次,他找到了感觉,心中有什么猛兽,奔腾着要破笼而出,浑身热血,都在沸腾,嘴角也情不自觉的翘起来。 他在开心,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血。 闵希再登上擂台,平息了情绪,冲底下拱了拱手,这是有请下一位的意思。 一时之间四下皆静,没有一个人敢上去。 方才有一些老人说了,这位是曹将军家的外孙。 这小哥儿十几年前就是威震京城的小天才。 其实他回京城的时候,就许多老人私底下说了,但他那个时候娇娇柔柔的,还挺着个大肚子,看着软弱可欺。 现在飞起的这一脚,让他们肃然起敬,再也不敢胡思乱想。 隐约还有人讨论:“果然不愧是曹将军之后。” 大家看向上面那位的眼光都带了点异样,现在现在边塞战事吃紧,如果当年没有拿曹将军开涮,也不至于现在无人可用! 大家都不敢上去,上面坐着的那位脸色难看。 没多久,有一个汉字拍了拍胸膛:“不就一个小哥儿,什么曹将军早就是过去了,让老子来讨教讨教!” 两个拳脚之后,他就知道错了,他每一招都不中,但对方每一招都踢中他要害,来时迅捷如风,落下的时候收了些拳风,不然他早就非死即残。 数招之后,闵希将身形拉开,凛然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刚刚几招是为了让你看清情况,要是再来就不客气了。” 他说话声音淡淡的,温和却又浑然不将人放在眼里。 那汉子哪里受得住这种气,气急败坏一下子冲过去。 闵希神色一凛,对他动了杀心。 一掌拍向那人的肩膀,之后还是忍不住飞起一脚将人踹走。 之后上去的几个汉子都是被踹翻下来的。 傅言深满脸得意的看向陛下,这就是他的夫郎无人能敌! 皇上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旁边的禁卫军首领拱手:“陛下,微臣愿意一试!” 皇上沉默了许久,终于道:“好!” 这位首领四十岁出头,腰间挂着刀上来,一脸不屑,打了几个民间出来的杂鱼就觉得自己厉害了。 当年曹将军可是国公,位高权重,但也不是所有人,觉得他好,这一位禁卫军首领就似乎跟他有仇,铁了心要让这个小哥儿好看。 傅言深拧了拧眉,猛地向皇上告状:“陛下,他带刀!” 擂台下许多人小声嚷嚷:“对呀,不公平!” 禁卫军首领道:“战场上本来就刀枪无眼!” 傅言深张嘴,刚想说什么。 闵希竖了个手:“对我们此行是为战场而打,不如就直接在马上战吧!” 禁卫军首领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同意:“好!” 这段时间闵希不知道挑了多少骏马,一起跟来看热闹的丫头们,赶紧跑回去将马拉过来。 跟着少爷,她们现在都知道如何骑马了,还会一点拳脚功夫。 武器是皇上命人从兵库搬出来的。 闵希挑了长枪,在手上掂了掂,感觉还不错。 马儿上来后,两人开始对打,马上作战不灵活,一般都用重兵器,一力削过去人跟马都没了。 但闵希不一样,他身姿灵活,猴儿一样躲过去了,回头就是一记回马枪。 那禁卫军首领也不常骑马作战,每一次回马都异常僵硬,突如其来的一枪,顶到了禁卫军首领腰部要害。 禁卫军首领一个寒颤,台下都在惊呼,闵希巧笑道:“将军肯定还没准备好,再来!” 禁卫军首领咬牙切齿:“来!” 闵希笑了笑,不以为然。 不服打到他服。 闵希不光可以稳坐,马上还可以侧坐,甚至站立。 他还边战马边打,完全不耽误他功夫。 这是从小就扎好的基础,年长知识有所荒废但,与夫君成亲,这一年以来,特别是宝宝满月之后,他越发勤加练习。 第一次被人用枪指着腹部,那首领势必要挽回自己的脸面,咬牙切齿冲锋而来,闵希坐在那里执枪岿然不动,带他靠近跟前,突然松指其马,眼看那马就要扎到枪头了,马惊马也惊,闵希骤然收枪,压腰侧过,还回眸冲他一笑:“吓你一跳。” 禁卫军首领真是被惊的手都冒汗。 越发凶狠的一刀都劈向娇小的哥儿。 傅言深拧着眉头,很不开心的看着他们,心里面不知道参了人家多少小本本。 闵希冷笑沉着面对,手下丝毫不客气,不是剑指人家的脖子就是刺向他胸膛。 最后甚至将人打下马去,枪指其喉咙:“将军,你老了啊。” 马上的小哥儿张扬清艳,嘴角那一抹浅笑孤傲不屑。 他丝毫不客气,将别人的脖子都刺出了血。 左右两侧的禁卫军赶紧上前搀扶他们的首领,闵希向上方一拱手,径直走下擂台去抱自己的宝宝。 亲亲宝宝软乎乎的脸蛋,一扫方才的煞气。 至于旁人怎么说他不管。 傅言深也向皇上告退:“陛下,微臣先行告退。” 说罢走向自己夫郎。 之后发生什么就不由他们管了,想管也管不了,一个哥儿原本就是不允许上战场的。 皇上的眉头拧得很深,禁卫军首领浑身虚脱,跪倒在地,垂着头不敢抬起来。 当着全京城子民的面,他的禁卫军首领连一个小小哥儿都打不过,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回到家闵希有一点点落寞。 边关终于传来好消息,宁将军脚好了,并且打了数场胜仗,收复了一些失地。 龙心大悦,终于想起久受冷落的宁仇栾,其实宁仇栾也有了安排,也在翰林院做事,只是做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事。 此时,边关一有好消息传来,皇上召见了宁仇栾大赞特赞,夸他现在越发沉着稳重,小事也做得井然有序。 回来傅言深就把这些话跟闵希说了,搞得闵希直笑,都笑出了眼泪。 但是傅言深看他的神情不是真的开心,而是很落寞的样子。 他看夫郎是越来越不开心了,最近也不练剑术,也不练骑马,啥也不练,就带着娃儿。 他们的宝宝倒是厉害的,现在已经会翻身了,浑身胖乎乎的,小手小腿像藕节一样,躺在床上手脚乱展,咯咯咯的笑。 远看时还是很小一只,小胳膊小腿的,叫人都不敢用力握她。 天气又开始变冷了,得趁下午有太阳的时候给宝宝洗澡。 等一切都准备好后,闵希将宝宝扒光了,置在腿上。 傅言深在旁边随时要过来接替的样子,闵希才不让他帮宝宝洗澡,他洗澡可粗糙了,直接单手将宝宝托起来,就这样用大水瓢冲,从人家的头顶冲到尾巴。 然后随便搓搓耳朵脖子胳肢窝屁屁,将宝宝荡荡沥沥水,就这样拿布一裹完事。 闵希道:“你看着我帮宝宝洗吧,一会帮我递宝宝的衣服就好了,水冷了也帮我添一点热水。” 他洗的细致,先给宝宝擦洗了眼睛再擦脸,然后洗头。 洗头的时候要注意捂住小耳朵,不能进水了。 洗完头用巾帕帮宝宝擦干小小头发,她已经长了一点点头发了,连头发都是软软的。 之后给她冲洗屁屁,洗完之后再放在小小的盘里面给她洗澡澡。 她很乖,不哭不闹,还很享受的样子,就是手脚一直在动。 可以看出小家伙可喜欢水了,在水里快乐的扑腾着,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圆圆的冬瓜肚子,一圈圈的肉。 一个不注意,她就将小手塞进嘴里了。 小腿伸起来,自己给自己搓脚脚。 闵希每次都要掰开她的手,小小的拍打她的手臂说:“可以吃手手,打打打!” 闵希给她洗洗脖子,洗洗胳肢窝,其他地方随便洗洗,就这么喜欢了。 宝宝喜欢玩水也不给她多玩,担心她受凉,赶紧就将她抱出水,用大大的巾帕将小宝宝包裹住,巾帕里面的小宝宝还是张着手脚乱动。 哼哼唧唧的叫着,对于忽然被爆出水面相当不满。 闵希很快将她小小的身子擦干了,将脸蛋埋在她小小的胸膛上又抬起来,一遍一遍的哄着她,如此三次,宝宝就咯咯咯笑起来了。 闵希赶紧向夫君伸手,傅言深双手递上松花粉。 这是用来给宝宝擦身子,脖子腋窝大腿根屁屁都要擦上,擦过松花粉的宝宝皮肤更加滑嫩又香香的。 给宝宝穿完衣服没多久,宝宝的头发自己就干了,她的头发太短了又很少,随便晾晾就干了。 宝宝小小的,但脑袋大大的,闵希忍不住贴贴她的大圆脑袋,亲亲她嫩嫩的脸颊,她哼呼哼呼的叫着,小小的身子,趴在爹爹的肩膀上。 趁闵希不注意,又去啃手手。 傅言深直接就打过去了,并且喝道:“打!” 光听他声音,闵希就知道自己宝宝干什么坏事了。 抓过宝宝的手手揣在宝宝的怀里,压的结结实实的:“不可以,不可以吃手手哦,说好几次了!” 就在他们哄宝宝的时候,突然几个丫头送了一封密信过来。 信封上没有署名,啥也没说,就是故作玄虚,说一定要送给他们的主人。 傅言深怀疑这封信上抹了毒想要烧掉,闵希好笑道:“应该还没有这么严重。” 傅言深拧眉:“夫郎,你可别小看了敌人的伎俩,说不定就是卧底在咱们国家的敌人,看到了你的鄙视,觉得你厉害,所以想要暗中将你除掉!” 闵希:“有这么严重吗?” 虽是如此,他还是觉得谨慎些好,让夫君拿个烧火棍来拆信封。 拆开里面就几个字:我会帮你的。 然后什么都没有,就这样。 两人安静了好一会。 正在他们莫名其妙的时候,宁仇栾跟公主一起过来的,两人均是面色凝重。 宁仇栾坐上,先是喝了一杯茶,舒了好几口气,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也没有等人汇答,直接就说出答案:“太子殿下自行请命前往边疆!” 闵希奇怪道:“他去那里做什么?” 宁仇栾道:“谁知道说是替陛下鼓舞士气。” “他去了?” “刚去,一请命立刻就出发了。” 闵希抿了抿唇,与傅言深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想到了那封信。 宁仇栾跟公主殿下告辞后,两人再次陷入沉思。 闵希率先打破沉默:“他为什么要帮我?” 傅言深磨着后槽牙:“不知道!” 他气势冷肃,闵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抱着宝宝荡了荡,又贴贴,心中思绪乱糟糟的。 怎么感觉夫君在忙着自己做什么事情? 傅言深确实瞒着他在做一些事。 他与宁仇栾合计了一番,这仗难打,宁将军几番胜利之后就要开始佯败,或者说不是败,而是佯伤,比如遇到了一场小规模的突袭,突然受了伤,只要将敌军全部歼灭,没有留下活口,就没有人知道他是佯伤。 内部按悄悄做好退军之策,敌军就会知道主将出问题了,定会趁虚而入,他们佯败弃城而投,如此这般,皇帝定然着急。 此时此刻,宁将军说话就会很有分量,请求皇帝,放弃成见,让厉害的哥儿与女子可以充军,特别是任用闵希这种大将之才。 到时候城池一座座的丢,身侧又没有可用的大将,皇帝想不答应都难。 偏偏这太子殿下突然发疯要去监军! 那一刻,傅言深都想半路将他截杀掉。 第84章 第 84 章 火锅 阮或此番前往边关, 就是因为宁将军连胜太多场,上一世,就是连胜之后忽然传来噩耗, 宁将军战死。 他了很大的决心, 决定去边关看看,劝宁将军佯伤,上奏折请曹家之后出山。 说到曹家之后,皇上一定会想起闵希, 到时候行驶紧急, 容不得皇上多想。 日子一天天过去,闵希就在家里看娃, 夫君休沐之日,一家三口出外走走。 这一天,傅言深从外边回来,第一次主动给闵希送花, 他的花不太一样, 黄金做的牡丹花。 傅言深满脸是笑地递给闵希:“喜欢吗?” 牡丹花作为花中之王,花朵繁复, 异常漂亮,这一束黄金做的牡丹花亦是如此,金色的,闪闪夺目。 奶娘接过宝宝,闵希捧着那一支花, 爱不释手。 在他捧着花笑的眉眼灿烂的时候,傅言深从衣袖中又掏出了一只牡丹花发簪。 “我帮夫郎插上。” 闵希头上现在插的还是去年他送的那只玉兰花发簪。 他们家生意一天比一天兴隆,明年开春就能开到京城了,他们早已经不愁吃不愁穿,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闵希对吃穿用度没什么太大的要求,倒是买了许多武器弓箭以及骏马。 不过他经常跟裴昭去逛街,所以也买了不少新衣服。 闵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墨发上那只牡丹花雍容华贵。 就在他恍惚时,突然脖子上一沉,不仅将一只硕大的牡丹花项圈,坠在他脖子上,就一朵牡丹花,但非常的大,花瓣非常繁琐,花朵开至极妍。 戴在白皙漂亮的脖子上,显得异常的贵气。 闵希嘴角翘起来,难以压下去。 旁边宝宝呀呀呀叫着,小手一直往这边抓来,傅言深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小的牡丹花项链给宝宝套脖子上:“宝宝也有!” 说着,在小家伙软乎乎的脸蛋上亲了口。 一开始他都不喜欢亲宝宝的,后来发现这小家伙脸蛋是真的嫩,学着夫郎的样子蹭了蹭,多蹭了两次之后实在忍不住亲了。 小小的一只宝宝,脑袋显得越发的大,圆滚滚的,饱满的额头,胖嘟嘟的脸颊。 那形状真是太诱人了,抱在怀里很难不跟她贴贴,贴了很难不亲亲她。 宝宝带的牡丹花就比闵希的敷衍多了,扁扁平平的,还很小一个。 闵希掩唇轻笑,毕竟宝宝太小了,带太繁复的也不好,担心扎到她。 带上了漂亮的首饰,闵希突然想去看看衣服铺子,买些新衣服。 说去就去,他拉着傅言深就出门了,家里的花瓶没有一个可以趁这一朵黄金牡丹花的,他还得出去再买一个花瓶。 看夫郎很开心,傅言深也很开心,下定主意,每天都买一枝花回来。 傅言深抱上宝宝,一张三口就出门了,奶娘不需跟着,葫芦里装了挤出来奶,用冰镇着,到时稍稍温一下,一点点喂给宝宝就好了。 这一番出门闵希明显感受到许多目光,大家都看过来,他脸蛋都羞得红了,心情确实很开心。 选衣服的时候,铺子里的女娘,极力推荐他穿,露出一点点锁骨的衣服,说他的牡丹花这么漂亮,只有白白的肌肤是最搭黄金牡丹花的。 公主就是那么穿的。 虽然公主经常穿男装,但她穿女装的时候是真的挺嚣张。 穿金戴银,雪白的脖子坠着繁复漂亮的首饰,精致漂亮的锁骨露出来。 现在京城都盛行这般穿衣服,闵希第一次漏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他转过头来,傅言深直夸好看,还握着宝宝的手手说:“爹爹好看!” 逗得闵希真笑,当下就将衣服买了,直接穿着衣服出去了,一直脸蛋红红,眼眸轻垂,搀着夫君的臂弯。 他原本想要抱宝宝来着,傅言深不给,他只能过来挽着傅言深的手了。 傅言深看了看他,要看看进店来买衣服的其他妇,人家手上耳坠上都是满满的金银。 他还是第一次关注这种东西,平常都没怎么看,忽然觉得夫郎戴这些定然很好看! 拉着闵希就要去继续买金饰。 闵希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听到他要将店铺里面的手镯都取出来给夫郎戴上的时候,闵希好笑地打他:“不用啦,我哪里需要这么多?这两件够了,而且我平时喜欢无刀无枪的,哪里能天天带这些哦?” 他忽然想到一件不好的事情,惊得冷汗直冒,他夫君是当官的,突然看上这些金银珠宝可不是好事呀! 小时候娘亲常跟他说,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然后人心越来越贪,最后面可是要被砍头的! 夫君现在就想把所有金银珠宝给他,终有一天,其他贪官向他供上金银珠宝的时候,他就跟其他人同谋合污了! 闵希吓死了,赶紧跟夫君说:“这首饰太重啦!我就今天一时兴起,想戴一戴,这不是你第一次主动送我花吗?其实你随便在路边摘朵野花,回来送给我,我也很开心的!我也是要给它买个花瓶,给它装起来!” “你与其帮我买这些,还不如回来陪我多逛逛!你在我旁边,我想要什么你就帮我付款就行了,我还开心点!” 说着赶紧把夫君拉走,带他去买花瓶。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无所谓,他与夫君一起去捏花瓶。 他想通了,不能因为那朵花漂亮,就得用一个更漂亮的花瓶来衬那朵花,那么到时候就会觉得这花瓶太漂亮,那又要换一朵更漂亮的花。 索性从一开始就遏制这种想法。 所以自己做花瓶吧。 京城现在也挺流行自己做花瓶,有老师傅在旁边教。 闵希捏的很开心,就像小时候跟表哥一起玩泥巴一样。 连宝宝也放下来,大家一起捏,就是要小心宝宝吃泥。 将一块泥团,搓圆搓扁,往里面抠洞。 先抠出下边的花园底盘,然后再抠中间的那一圈,两圈泥团合在一起缝缝补补,将它们捏成一个,用一层泥巴来补上不足之处,将之修缮完美,继续往上套另外一圈已开洞的泥团,又是拿泥巴来补,之后做花瓶口,装上去,捏捏捏,补补补,修修修。 一个不甚漂亮的花瓶就此有了雏形。 闵希跟傅言深相视一笑,大家都很开心,虽然做的挺丑的,但很有成就感。 之后可以继续修,给花瓶做些装饰。 宝宝流着口水,就要伸手过来,闵希满手还是泥巴,就赶紧将她抱了:“可以哦,不可以哦!” 被她抓一把,这还了得,花瓶整个要废掉 傅言深捏了一朵粗糙的花贴上去,待它干后再染上色,就很好看了,现在也挺好看的。 宝宝挣扎个不停,一定要去摸那个花瓶。 闵希抱着她,握着她小小的拳头说:“好啦好啦,给你碰给你碰,但是你要听爹爹的,就碰一小下,给你印个拳头上去。” 宝宝流着口水,吐着泡泡,笑得可开心,闵希拿手背给她抹一下小嘴巴,握着她的小拳头轻轻地向花瓶印去,完美的落下一个凹坑,漂亮的小拳头。 落着宝宝拳头的花瓶,感觉越看越好看了,闵希看了一眼夫君,笑得很开心。 傅言深也在笑,用稍微干净一点的指节蹭了蹭他的脸颊。 闵希蠢蠢欲动,让宝宝张开手,将宝宝的小手掌也印上花瓶去,稍稍用了一点力,宝宝也很开心咯咯咯笑。 印完之后闵希看着那小手掌,又亲了亲宝宝,异常满足。 这一个花瓶对他来说无与伦比的珍贵,比今天夫君送的两个首饰都要珍贵! 这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的杰作了。 接下来就是要慢慢的等它晒干,过些日子再来取。 “好好保护我们的花瓶!”说着傅言深掏出一两赏钱给那教他们做花瓶的老师傅。 这就是一个普通简单的小作坊,所谓的老师傅,其实不老,就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真正的老师傅,自己就能靠手艺吃饭了这小伙子也就只能教教生手这样子。 小伙子看到手心捧着的是一两银子的时候,手都颤抖了,差点没跪下来,磕头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是大人,小的一定好好保管!” 想了想傅言深还是不放心,毕竟这店里还有其他人,又拿了一两银子递给小伙子:“一两给你的同伴分。” 说罢悠长而去。 之后也没有回去,就在外边下馆子。 傅言深点菜,闵希在旁边抱着宝宝不停的亲,天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亲亲宝宝,宝宝太香了。 傅言深点完菜,看着他们俩,夫郎咯咯咯笑,宝宝也咯咯咯笑。 一个两个都很开心,他深受感染,默默的凑近了些。 感受到身后有热源靠近,闵希一回头就看到夫君,浅笑一声,将宝宝抱过来,让她父亲也亲亲。 傅言深亲亲宝宝的脸颊又亲亲闵希。 没多久菜上来了,闵希完全不需要看,这桌上定是他喜欢吃的菜,在一起一年多了,夫君对于他的口味早就了如指掌。 温了些奶,先给宝宝喂奶,吃完奶小家伙就睡了,傅言深铺了张小毯子,将宝宝放在美人倚上。 小宝宝睡得香香的,小拳头放在胖嘟嘟的脸颊旁,纤长稠密的睫毛,随着她的呼吸轻颤,是个超级可爱的小宝宝,很乖,又不太闹。 这会儿大人怎么闹腾,她都不会醒的。 闵希跟傅言深说说笑笑的吃饭。 大客栈里面的菜装盘精致,跟家里面的厨师各有不同,偶尔出来换换口味也是不错的。 一桌的菜里有比较惊艳的,也有一般的,但那茶泡得是真香。 他们慢悠悠的品茶,悠哉悠哉地等时间流逝,闵希觉得也有些困了,靠在夫君肩膀上也打了个盹,傅言深一手护着夫郎,一边将脚搁在宝宝的旁边,不让她翻出来。 大人不需要睡多久,就稍稍闭了闭眼睛。 宝宝还没醒,但他们想要离开了,就将宝宝抱起来,闵希动作轻轻的小声说:“宝宝乖,宝宝乖,是阿爹啊,我们走啦,出去啦,去其他地方玩啦。” 声音小小的告诉她要做什么,一边将她抱起来,一边拍拍她小小的背。 宝宝动了动,靠近爹爹怀里的时候又很快安静下来,睡得嘎嘎香。 方才他们讨论了一番,决定去看马,闵希喜欢马,更喜欢骑马,刚刚睡醒,最起码放松一下,最是快乐。 等到了马场,闵希将宝宝塞给傅言深,又将头顶上的发簪一并摘了下来。 傅言深抱着宝宝发簪,无处安放,他笑了笑,插进傅言深的墨发里。 傅言深笑着晃晃脑袋,发簪里的坠子直晃,甚是漂亮。 闵希笑得开怀开心的去骑马了,深秋的风微凉,但是太阳很好,在阳光下奔驰,半点都不觉得冷。 马上的少年,脸上明媚的笑容比带着金银珠宝都要明艳些。 看夫郎骑马驾来驾去玩得开心。傅言深将宝宝捆了,绑到怀里,他也蠢蠢欲动,想去骑马了。 一路追着夫郎而去,一低头发现怀里的宝宝已经醒了,张开两只小手一抓一抓的,被捆在父亲身上的小脚也乱蹬,异常开心的样子。 她动静不大,傅言深都没发现她醒了,垂头在小家伙饱满的额上亲了口:“去追你阿爹啦!” 中间三人回家了一趟,给宝宝拿了尿布跟衣服,又拿了一葫芦新的奶水,给宝宝洗了个澡,又出门了。 闵希抱着宝宝,而傅言深带的东西有点多,没办法,带着小娃娃在外过夜,就是要准备许多东西的。 他们打算去马场开的那家饭店过夜,在郊外,得驾马去。 闵希自己抱着宝宝坐在马上,傅言深另外一匹马。 白天天气微凉,晚上降温更冷了些,一家三口坐在雅阁里吃着火锅,这是蜀地的吃法,像他们那边就叫这种吃法为打边炉,但他们打边炉都是淡汤,而这里却熬的是浓烈的麻辣汤,红红的油汤漂浮着一个个干辣椒与花椒。 这时候是深秋啊,正是螃蟹肥美食,一盘盘鲜活的蟹跟虾端上来,还有切成薄片的牛肉,牛肚,鸡小肠,生鱼片,等等很多很多东西。 菜端上来了,雅阁关了门,就剩下他们一家三口,闵希有些遭不住了,这锅底不知道是什么熬的,实在太香了。 赶紧将小宝宝放在客栈自带的婴儿车里,两个大人这就开吃了。 两只大螃蟹早被傅言深丢下去煮了,又丢了些虾。 烫了一大筷牛肉跟牛肚放到夫郎的味碟里。 浓浓的辣汁刺激着味蕾,闵希觉得今日的开心达到了最高点,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收尾。 这锅底煮出来的牛肉跟牛肚吃起来是真的鲜辣无比,配上调制的油碟,吃上一口,日子快活似神仙。 他正忙着吃牛肉跟牛肚,一扭头,夫君将虾剥好了放在他跟前。 这虾也是新鲜,刚刚下锅没多久,吃起来也是香。 小鸡肠吃起来也脆脆的,别有感觉。 等大螃蟹熟了,赶紧将它夹出来,闵希自己撸起袖子,自己给自己搞螃蟹吃,螃蟹很大,肉也特别多,蟹黄特别好吃,实在是太香了,他一连吃了两个螃蟹,要不是这螃蟹性寒,他还想再吃呢。 最后面吃的饱饱的,端上来的一小锅米饭,只吃了一点,这米饭也是香软无比。 吃完之后在马场里散步,四处篝火,还有人在跳舞唱歌。 甚至有人在骑马奔腾。 看着都好生快活,可惜他们的宝宝太小了些,揉着眼睛要睡觉了,这个时候就不乖了,嘴角瘪下来,委屈极了,要哭。 不过哄一下,睡着就好了,最惨的时候是半夜吃着奶突然拉臭臭,小小的身子,全身都在用力。 在外边拉臭臭的话,她老父亲就得费劲点,要给她洗尿布。 还得打热水来给她洗屁屁。 刚擦完屁屁,一个不注意,光屁屁的小家伙就身抓着脚脚啃。 藕节似的小腿大腿看起来真的是太漂亮了,柔韧性也是极佳。 闵希赶紧将她脚脚掰开:“不可以哦,脚脚臭臭,不可以!” 凌晨傅言深要上朝,临行之前先给宝宝喂的奶,喂完奶的宝宝乖乖的,含含糊糊,还要睡觉,会将宝宝送回夫郎怀里亲了亲夫郎的额头,又亲亲宝宝的额头,这就离开。 等下了朝他再过来,到时候时间都不算晚。 闵希睡醒的时候,夫君回来了,一觉醒来,就有温热的豆腐花吃。 甜滋滋的豆腐花,口感清新,特别好吃。 又吃了个肉包子,咬一口包子皮,肉汁粘在包子皮上,吃起来真香,吃到肉的时候就更香了,肉香浓郁。 一大早吃一个热喷喷的肉包子,一天心情都好了。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傅言深还给他带了一个卤鸭翅。 看到卤鸭翅的时候,他馋的舔了舔舌头。 他顾不上矜持了,直接用手来吃,这东西本来就是肉少就吃个味,偶尔来一个还是很不错的。 店老板知道他们是哪里人还特意给他们煮了一碗汤粉,老友粉。 这老友粉闵希已经吃过很多种不同的吃法粉了,有往里面加牛肉酸笋的,这一家里面放的是猪肉泥。 这个肉泥不知道是怎么煮的,非常香,酱香浓郁,吃起来也很不错。 清晨天气微凉,吃上这么一碗热腾腾的粉,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 闵希原本就吃了一点早餐,竟然还是将满满的一碗所谓的老友粉吃完了。 吃完舒舒服服的摸了摸肚子,感觉又怀上了,捏捏宝宝的小脸蛋:“可怜的小家伙,你不能吃!” 傅言深过来之时,顺便回家里一趟,带来了新鲜的奶。 他们没打算这么快回家,在这里再吃一顿。 那火锅实在太好吃了,他还想再吃一顿。 这一次又吃了两个大螃蟹,这螃蟹实在好吃,闵希顺便将剩下的包圆了,买回去给,家里的奶娘丫头厨子,以及外边守门的侍卫尝尝鲜。 又要了一份汤底,打算吃了就自己做来吃,也可以给家里的仆从们尝尝。 最后索性把所有食材都打包了,给大家都尝尝。 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可以来这里吃一顿,对他来说就更不贵了,花钱都不眨眼,更何况不是他花,夫君负责给钱。 他们到家之后,厨子赶紧起锅烧饭,奶娘抱过宝宝给喂奶,而闵希则去检查丫头们的拳法剑术,最近他都有教她们一些拳脚功夫,也让她们读书写字,想将她们培养成贴身侍女。 几个小丫头也挺争气,都没有偷懒。 练了一遍下来,那边就开饭了,这些食材洗完就可以开饭了,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吃。 闵希跟傅言深就不跟他们一起吃了,他们要出去吃,连续两顿吃了如此热辣的东西,得吃些清淡的养养肠胃。 宝宝睡着了,放在宝宝椅上,有三个奶娘跟一大群人看着,闵希不担心她,跟夫君开开心心的一起出去吃东西。 出去吃的是疙瘩汤,西红柿鸡蛋面的疙瘩汤,爽滑可口,吃起来可太美味了。 这两天大鱼大肉吃多了,正好吃点素的。 这面食可相当的饱腹,吃了一碗,闵希实在吃不下了,还着夫君的手,带着夫君买的牡丹花发簪以及那漂亮的牡丹花项圈,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慢慢行走。 很久没有这么闲暇了,他们像一对老夫老妻一样,在偏僻的角落,看到那些你情我浓的情侣,闵希也会忍不住回头看看夫君,相视一笑。 然而他没笑停,夫君突然俯身下来,在他额角上亲了一口,又在他脸颊上也亲了一口。 一下子,他从旁观者变成了桥上人,顿时涨红了脸,觉察到身边的视线,赶紧拉着夫君快步离开了。 能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百花缭乱,走了一阵,就忍不住买了些吃的。 买了煎豆腐吃,外酥里嫩,满满的葱香,实在不能太好吃了。 又吃了一块芙蓉糕,香甜酥软,软糯有劲道,特别好吃。 又吃了一块桂花糕,桂花糕口感非常细腻,吃起来比较清香。 这些东西都不宜多吃,吃一两块尝尝鲜就好,吃多了美好的感觉就会减少。 闵希又各自买了几小捆,回去分给家里的仆从们吃。 他们是一点都不缺钱的,况且家里的侍卫保护他们的平安,厨子保证他们的饮食健康,奶娘更不用说了,照顾他家奶娃娃,四个丫头更是要培养成亲信。 谁都不可以含糊。 所以说本来就给了月钱,但偶尔给一些小恩小惠,大家都开心。 回到家,东西放在那里,让他们分,闵希赶紧去抱抱宝宝,果然她的小宝宝睡着了。 闵希轻轻亲了亲她的小脸蛋,这才依依不舍的回房。 第85章 第 85 章 烤全羊 等到花瓶晾干之后, 一家子又去小泥坊,给花瓶染上了色,就是用小刷子沾上颜料往花瓶上刷颜色。 他们调了个蔚蓝色的颜料一点一点的刷上花瓶去, 之前粘在花瓶里的其他饰品用了粉红色。 上了颜色之后的小花瓶看着终于像那么一回事了。 拿回家装上那一支金色牡丹花。 这花本来就美, 不管放在什么花瓶里都是美的。 闵希很开心:“以后我们再去做个小的!” 他想将头上的牡丹花发簪也种进去,这发簪实在是沉,端着脑袋都不太敢动。 不过没等他们做第二个花瓶,边关传来消息, 宁将军身受重伤! 傅言深回到家中将这个消息告诉闵希, 闵希呆呆的眨眨眼睛,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 他们在慢慢等待,傅言深拉着他去做花瓶,大大小小的花瓶,一天做一个, 做了花瓶还做花盆, 用来种花。 做到第三个的时候,圣旨来了。 皇帝让闵希进宫, 接过圣旨,闵希满脸愣怔,看着夫君不知如何是好。 傅言深冲他笑笑:“走,为夫陪你一起。” 闵希心中莫名激昂,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悦, 感觉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来临,准备了一番,赶紧进宫去了。 不出所料,宫殿里群臣皆在, 闵希第一次看到如此装肃威严的场面。 闵希进来上位跪下,陛下就忙道:“赐座!” 他说,如今是危难之期,他本不想任用女儿哥儿,让他们在家中安然自在生活,但现在边关垂危不得不用,你有大将之才,定能换大厦之将倾,扶狂澜于既倒。 封他为将军,赐他虎符。 闵希当即单膝跪下做叉手礼:“臣闵希领命!” 声音朗朗,半点没有扭捏做作之态,也完全不谦辞,朗然接受。 皇上原本纠结许久,若不是宁将军急信跟边关垂危的奏折一直递上来,他也没怎么着急的招闵希进宫,就此任命。 但现在他看着这位的将军,比起那些他狗急跳墙,胡乱封的将军不知道强上多少倍。 退朝之后,皇上留了闵希傅言深,还有公主宁仇栾几人,煮酒喝茶,谈心说话。 越谈皇上越是舒心,连他以前不愿意提起的曹家,也偶尔提起了两句,只是说可惜了,其他一字不评。 闵希幼时就熟读兵法,没打过仗,纸上弄兵还行。 具体打仗如何还得看。 事情紧急,三日之后他们就要出发了。 届时,公主宁仇栾会一并前往,一个未经战场的小哥儿,虽然武功了得,皇上还是有些担心,希望宁仇栾一并去。 其他将士也招揽了许多,到时候都任由闵希差遣。 说是如此,但公主就在旁边,到时候有什么苗头不对啊,立刻就有可以遏制。 闵希回家之后,大练了一场,大汗淋漓,他却笑得开怀,又喝了一点酒,傅言深怎么拦都拦不住。 他是真开怀了,抱着傅言深直亲,一边亲一边喊道:“夫君我好喜欢你啊!” 要将宝宝抱过来,不停的亲宝宝胖嘟嘟的脸蛋:“宝宝,爹爹很喜欢你!” 抱着宝宝的时候,他突然惊醒了一点,对啊,他是个有宝宝的人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夫君都去帮他运粮草了,宝宝也是不是不可以陪他出征! 他问了一句,奶娘愿不愿意去。 三个奶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点头都愿意去,她们稍微迟疑,是因为家人都在京城,不过想想能够去边关也莫名的兴奋。 四个小丫头就不用说了,早就准备好了包裹,这一次肯定是陪闵希去的。 宝宝还小,确实需要喝奶的,实在不行闵希到边关当地再寻一个奶娘也可以。 既然三个奶娘都说去,那便一起去了。 次日清晨,公主那边就给他拨了一支女子哥儿兵,让他带在身边,行事也方便些。 清点完毕,第三天出征。 而傅言深还落在后面,得准备粮草,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现在前方粮草还算充足,但也得早做些准备,这件事交给其他人,闵希不放心,交给傅言深,他是最放心的了。 妻儿都在前面,他敢不好好准备粮食吗? 皇上自然也是如此想的,特意将这一件事交给傅言深去办。 出征那天,皇上亲自来送,希望他们凯旋而归。 现在尚未入冬,等到过去就入冬,天气寒冷,得做好许多准备,他们大人不太要紧,最要紧的是小宝宝。 闵希自己背着自己的小宝宝一路疾行。 要是小宝宝受不了如此颠簸,那就让她在队伍后头,慢慢走,等等她父亲也可以。 不过还好,宝宝不愧是经常坐马的小宝宝,当年阿爹怀她的时候,就带着她经常坐马了,完全不怕颠簸的。 将她捆得紧紧的绑在怀里,跟阿爹贴的近近的,她还很开心,不哭不闹。 此番又加派了兵马,有骑兵有步兵,骑兵快些步兵慢些,所以他们也不算耽误行程。 还有几辆大马车,奶娘们都坐在马车里,宝宝坐不了马的时候,就由奶娘抱着坐在马车。 马车里有暖炉,有汤婆子,还有热茶。 在还有最后三日到达边关的时候,闵希丢丢下了宝宝,带着一众骑兵抄小路突袭。 这几日不断有斥侯前来汇报前线情况,敌军不断来扰,军前辱骂,他们都按兵不动。 他们约好了突袭的时机,在靠近边关的时候,闵希骑着骏马,带着骑兵冲杀而去。 身后扬起漫漫黄沙,他让将士们将声音喊的最大,用黄沙弥漫敌方的视野,让他们分不清冲过来有多少人马。 敌军在阵前干扰,我军多日没出,他们已有所懈怠,他们也打听到了对方有支援,但是至少还要两天才到,结果突然冲出一支队伍,真是叫人猝不及防。 而前方让他们叫的口干舌燥,都没开的门,突然开了,杀出一支队伍。 大家喊天抢地的冲出来。 前后夹攻来势汹汹,又不知道后面到底有多少人,一直被打得溃不成军。 这一波,以少胜多,重震士气。 士兵们冲出来都顾不上闵希是哥儿了,将他抛上抛下,欢呼喝彩。 “太好了,太好了,援兵到了曹将军之后到了!” “太好了,是闵将军到了!” 闵希跟他们欢呼一阵,顾不上许多,赶紧点了又一支骑兵,去接自己的小宝宝,担心有人突袭! 果然不出他所料,半路的时候就截到了那一支突袭的队伍。 两军相见分外尴尬,闵希带着怒气将他们杀了个片甲不留。 他就是担心而已,结果这群家伙真来抄他的宝宝! 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胜利,对方偷袭本来就担惊受怕,又被两军夹击,直接丢盔弃甲。 两场小战赢得轻轻松松。 这一次闵希心情颇好的清点战利品。 收获满满,闵希开心的跟着宝宝的大队慢慢前进,这一次不急了。 行军打仗最要紧的是出其不意,故弄玄虚。 正面迎上也要不急不徐,切勿心急被突如其来冲出的士兵,扰乱了心神。 心态要稳。 当然,一般都不是将军心态不稳,而是手下的士兵心态不稳。 这是难以避免的。 对方伤势惨重,对这个新来的将军摸不清,看不透,一时不敢贸然出军。 等到闵希到了军中,三军早已备好酒水庆祝,公主宁仇栾陪着大家喝酒。 而闵希却有安排,他初来乍到,身体疲惫,又大肆庆祝,对方定然突袭。 但他根本没喝酒,吃了点就直接躺下了,稍稍休息一下,就等着对方突袭。 大部分的将士都休息了,喝酒的那群士兵才累,他们得高声呐喊,要把气氛活跃起来。 敌军悄然而至,翻开帐篷的时候,一个人没有。 大惊失色,这时候再看到军营里灯火突明,犹如见鬼。 这一战大胜。 清理战场之后,之前准备的酒菜再次端上来。 闵希以茶代酒敬将士,接下来将公主宁仇栾留下来应付,自己跑回去抱宝宝了。 公主又得出来应付了。 他都还没到一天,就连接三场大胜,公主宁将军宁仇栾甚至太子殿下都纷纷连夜写上奏折。 快马扎鞭送回朝堂。 实在是振奋人心,他们如何睡得着? 但是那位接连战胜的人却睡得正酣。 闵希适应能力是真强,一觉之后感觉好多了,再次点兵出征,他们士气正足,对方愁云惨淡,正该乘胜追击。 傅言深备粮草算是快的了,原本打算半个月就到,结果足足走了一个月,无他,越走边界越宽。 先是追上了宝宝,抱来亲一亲又马不停蹄的继续赶。 到了前线发现,米粮充足,一堆战利品。 不过继续往北就太冷了,他们受不住,就算夺来了土地,也没人守,若敌军再来袭,那明年春天再找他们算账。 他们打算就此退回去,中途遇到了傅言深。 一脸冷肃的闵希,看到了夫君脸上立刻扬起笑容:“刚好一起回去。” 傅言深:“……” 他送了粮草来,好像又没送来。 晚上大家宰了羊一起庆祝,士兵们忙碌地烤着全羊,吃着酒,边吃边聊天,笑声朗朗,丝毫不惧寒风。 闵希抱着宝宝坐在火堆旁,宝宝穿着厚厚羊皮衣,戴着皮帽子,乖乖坐在爹爹怀里,手中捏着一块啃。 她才长牙,咬得奶娘痛,正惩罚她不给喝奶,刚刚才哭过一阵,叫人好气又好笑,当然最终还是喂,知道不能乱咬了,但她还是牙痒痒,非得啃点东西。 烤的全羊没那么快,大家伙儿先吃涮羊肉,这冷天气吃涮羊肉可太暖和。 闵希始终奉行在边关不能喝酒的原则,滴酒未沾,都是以茶待酒。 等开吃时闵希就顾不上宝宝了,将小丫头放在旁边毯子上,阿爹阿父的中间,小毯子上除了他们的宝贝又来了个一岁多的大胖小子。 大胖小子阿父将他放下说要陪妹妹玩时,闵希说:“别理她,她现在凶的很。” 大胖小子阿父说:“能凶到哪里去,哈哈!” 他们是招降过来的首领,男男女女有能力的都会上战场,没有他们讲究。 两个小婴儿玩在一起,一开始还开开心心的,没多久,大胖小子就被凶残的宝宝啃得哇哇哭。 闵希马上将宝宝抱过来,气得打她屁屁。 宝宝睁着大眼睛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被爹爹打了还要嘎嘎嘎笑。 傅言深将羊肉沾了汁水,送到夫郎口中。 这羊肉切成薄片,往滚水里稍稍涮上几息就能吃了,吃起来真香,一点也不臊。 锅里头还炖着大骨头,熟了之后,傅言深掰了一大块来给夫郎吃。 光是闻着那香味,都把人香迷糊了。 光是看着旁边公主沾料吃,闵希都要流口水了。 还好他那一块也很大,沾上调料,香得他都懵了,咬了一口,还没美呢,怀里的宝宝伸着小手一直来抓。 不过还没抓到就被她阿父提溜走了,扭头就塞给了奶娘。 奶娘用带子将宝宝捆起来背到身后,这时候她就老实了,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动,自己在那里寂寞地啊唔哼唧。 阿爹阿父乐呵呵地吃美食,都没管她这小调皮鬼。 真不管她又不可能,毕竟是亲生的,看到她啊呜啊呜可怜兮兮的,心里就不忍。 时不时就转过脸去逗她一下,宝宝其实也很容易满足,看到爹爹就咯咯咯直笑。 没人看他,她就继续小声的哼哼唧唧,可太会让人内疚了。 没多久,烤全羊上来了,第一只就端来他们这一席。 涮羊肉香,烤全羊更香,嘎嘎脆。 土兵们端来了几碗热过的牛奶,一边喝奶一边吃烤全羊,也不知道是哪边的吃法,可能就是单纯的解腻吧。 闵希吃饭都不太安乐,赶紧吃完了,将宝宝抱过来,狠狠地捏捏她脸颊,狠狠地亲亲她。 抱着宝宝率先离席了,他倒没有不快乐,这是烦恼的快乐。 傅言深自然也知道夫郎会赶紧吃完,抱宝宝走,一开始他就吃的很快,没有磨磨唧唧。 现在赶紧也跟上来了。 宝宝现在开始吃辅食了,就是吃稠粥加一些肉泥。 之前看别人吃她唧唧歪歪,现在自己吃了没两口就,心不在焉,一直去找别的东西玩。 一点点粥她都要吃半天,看她可爱的模样,真是气也不是,都养她这么久了,什么急性子都被磨平了。 毕竟是自己的宝宝,香香的软软的,怎能不伺候她呢。 好不容易吃完了粥,闵希将她抱起来,亲个不停,奶香奶香的娃娃咯咯咯直笑,脸蛋圆嘟嘟的,眼睛又圆又大,眉心再点个红痣,就跟贴在门上的福娃娃一样了。 闵希越看她越欢喜,觉得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可爱的小宝宝呢? 闵希将她的帽子去掉,现在已经长了满头乌黑的头发了,闻了闻她的脑袋,这地方太冷了没有出汗,头发还是香香的。 傅言深这做父亲的好久没看到宝宝了,一看到宝宝就热情的给她准备洗澡水。 闵希一扭头就看到他什么都准备好了,摆在那里。 这地方太冷了,可不兴经常洗澡呀,但她老父亲都将热水张罗来了,这帐篷里暖洋洋的,闵希索性将宝宝扒光了,丢水里面撸一遍。 再次看到宝宝久违的胴体,真是越发圆润诱人了。 闵希逗了她几下,逗得她咯吱咯吱响,她还正扑通着水呢,就赶紧将她从水里面捞出来,裹上厚厚的衣服。 一边脱衣服,一边说冷冷冷啊冷冷冷。 又跟夫君说:“这里冷,不用经常洗澡,最近就不洗了。” 傅言深怔了怔:“那我们今晚,也不吗?” 闵希脸一红,忙道:“自然不行!” 傅言深哦了一声,还挺失落。 闵希劝道:“过几日我们就回去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不行?” 说着悄悄红了脸。 临睡前,宝宝被丢出去跟奶娘睡了。 不能洗澡,稍稍用水擦擦身子也是可以的。 傅言深抱着夫郎,虽然什么也不能做,但就这么抱着夫郎也很满足了,这几个月以来,他一路奔波,四处收集粮草,又快马加鞭过来,心里念着夫郎女儿,一刻都不敢大意。 闵希在军营里也是相当警惕,就算是这种时候也不敢大意,自然不可能跟夫君乱来。 还好夫君也很乖,跟宝宝一样乖。 清晨,闵希跟傅言深巡视营地,又进城看看。 此地跟京城的风土人情大有不同,汇集了许多外来人口,五花八门。 早餐吃饼喝奶,还有吃大羊骨的。 他们都来了些,一边吃饼一边喝奶,一边大口大口吃肉,也别有风情。 一方水土一方人,这边炖羊骨头更加不讲究,没什么调料,羊肉膻味略重,外地人容易吃不惯。 这边雪下得很大,满满的一路雪地,回去路上闵希跟傅言深互相丢了一会雪花,大多都是闵希丢傅言深,那傻子只知道冲他笑,搞得闵希都不好意思丢他了。 闵希觉得自己也傻了,分明知道带宝宝不好吃饭,但他还是忍不住带着宝宝一起去了一家农家小馆吃饭。 自然是要钱的,他们跟其他客人一样。 老板做了一个烤全羊,闵希从头看到尾。 从老板抓羊开始,将羊杀了撕了皮,然后开始给羊做料理,按摩入味。 这里南来北往都是有钱的商人,大家都懂得吃也爱吃,这农家小馆可不便宜。 香料下得足自然也贵,胡椒黑芝麻辣椒粉满满的料,羊肉被烤得金黄,再撒上满满的料汁,那香味随着风飘到鼻子。 光是看着大家都香的流口水,忍不住嘶哈嘶哈。 等到菜上来的时候就按价来卖,闵希跟傅言深来了个大肥腿,再来一扇排骨。 老板撕肉的时候,沾了满满一手,光是看着他吃肉,大家都要流口水了,一看就很香,一看就很好吃。 买到肉的早就迫不及待的啃起来了。 闵希没那么急,跟夫君将盘子端回他们的房间。 他们泡了一壶热茶,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吃烤羊,旁边还涮着牛肉火锅,这一顿实在是太香了! 跟昨天热热闹闹的那一顿有所不同,这一顿小家庭也吃的别样开心。 宝宝坐在毛毯上,套着大大的围裙,丢了一个骨头给她在那里乱啃。 骨头很大,它吃不下去的就能啃个味儿而已。 但这样就可以将她落在一旁,夫夫好吃好喝,偶尔偏过头来逗她一下就行了,这时候又是一个乖乖的宝宝。 闵希喝了口热茶,一下子暖了心肝脾脏肺,咬了一口烤羊肉,整个人都要美上天了,递过去给夫君也咬了一口。 傅言深吃的连连点头。 太香了,太香了,闵希感觉自己能吃十个八个羊腿! 当然,这是过分看得起自己了,吃完一个他就老实了。 很香,回味无穷,但是再吃的话就容易腻。 这时候在吃涮牛肉,那腻歪味儿完全被压下去,又是另外不同的滋味。 这里的牛肉感觉比他们那里的还要香一些,淡淡的酱汁,牛肉的本身最给人无尽的回味。 吃起来肉很香,一点都不柴。 屋子里头本来就有炕,暖烘烘的,这会吃着吃着,闵希感觉自己都要冒汗了,衣服脱了好几件。 吃得真是太痛快了,只是一边手拿筷子一边手要伸过来挡着宝宝。 宝宝一点都不安分,啃半天完全啃不动,终于知道受骗了,挣扎着要站起来,她捉着爹爹的手臂,真就站起来了,伸成小胳膊,一定要去抓爹爹嘴里面吃的。 傅言深赶紧放下筷子将她抱走,丢在一旁,拿起那根大骨头塞她肉乎乎的小手里,她一下子就丢开了,还很生气的哼了一声。 傅言深又挑了另外一根骨头给她,她啃了没多久,知道上当受骗,一下子又丢了,爬向爹爹那边。 将闵希逗得真笑,索性将她抱过来,放在腿上,脑袋埋在她小小的身体里,咕噜咕噜的蹭了两下,把宝宝逗的咯咯直乐,趁她不注意,把她丢到一旁,小骨头塞她手中,又一本正经的去吃饭了。 这时候宝宝都还是懵的。 喂了宝宝辅食,一张三口就此睡觉了。 闵希将宝宝圈在怀里,拍着宝宝小小的屁屁,一下又一下很有节奏,没多久宝宝就睡着了。 没有奶娘,他们晚上还是得折腾,得给她热奶,一夜醒个三四次。 不过有时候闵希都睡得沉了,都没发现,都是傅言深给伺候了小祖宗。 第二天闵希只会发现夫君,眼下一圈乌黑,宝宝却还是生龙活虎。 真是可怜的老父亲。 傅言深可怜兮兮的跟他说:“不想要第二个孩子!”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第 86 章【正文完】 第86章 第 86 章 正文完 之后班师回朝, 皇上按功行赏,为表彰闵希特意问他想要什么。 闵希笑笑说要回家看看,已经很久没有那回那小小青花村了。 皇上特别恩准傅言深陪闵希回去看看, 同时赏食邑千户, 其余将士皆有所赏。 自然他们没有那么快回去,这个时候是春天,青花村的春天可太潮湿了,宝宝回去多少尿布都不够的。 过了春天再回去那边就爽了。 他们一起去取花瓶, 顺便染色。 许久没见的裴昭也过来了, 跟他们一起捏泥巴。 闵希看到他都呆了呆,他现在肚子挺大, 他夫君顾晋就在旁边扶着他,两人脸上都是喜滋滋的。 看到闵希,裴昭异常兴奋,小嘴叭叭叭的话很多。 这里又增加了个花瓶的制作方法, 不只是自己手捏了, 还有转动转盘,靠固定手势来捏花盘的。 之前慢慢搓泥巴那种捏法, 闵希已经玩过了,就想来玩玩这转动转盘的。 而他的宝宝现在会自己坐,这屋子里有暖炉也不冷,给宝宝围上围裙之后,就随便宝宝在那里搓泥团玩, 只要她不放进嘴里就行。 裴昭见闵希玩转盘自然也跟着玩,玩之前都不知道这个东西要手够稳的。 他见闵希跟傅言深捏的有模有样,觉得自己也可以,结果搞得他都发脾气了, 大半天连个影子都没能搞出来,还是一坨烂泥。 顾晋哄着他:“没事没事,实在不行我们就不做了,不要气,别气坏身子。” 闵希憋不住,轻轻笑出来。 裴昭尴尬死了,小声说:“我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都……” 旁边顾晋也在笑。 他看了一眼,踢了一脚:“都怪他!” 闵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笑出了声来,同时也安慰道:“我懂的。” 他也是过来人,有时候就是莫名其妙不讲理。 有时候莫名其妙就是火气大。 裴昭有些苦恼道:“之前都没有多抱抱宝宝,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抱娃呢!” 他哎呦一声凑过来就要抱宝宝:“来让婶婶抱抱,现在就抱抱!” 闵希道:“别了,她现在玩的满身泥,正不亦乐乎,一会搞得你全身都脏了。再说她这般大了抱起来可容易,刚出生小婴儿抱法又不同。” 裴昭感慨道:“对呀!当时她那么小,一只软软的像没有骨头一样,我都不敢抱她!等我家这个出生,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闵希好笑,没出生就担心起来了,只能好言相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到时候多聘请几个奶娘,跟老嬷嬷不就好了?” 顾晋道:“对啊,咱们家养了一大堆奶娘跟老嬷嬷,完全不担心这个的,将来你就是在旁边看着他也能长大,等到像宝宝这么大的时候,你再抱他也不迟。” “这我也知道,”裴昭不好意思的冲闵希笑笑:“就是老是不是小心多想。” 闵希笑道:“没事,你因为太爱娃娃了。” “对呀!”说到这里,裴昭满足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花瓶他是没做了,就坐在旁边逗逗宝宝,小宝宝胖嘟嘟的脸颊谁不爱摸。 捏了没一会就开心起来,也顾不上脏,愣是要将宝宝抱起来。 闵希索性将宝宝身上的围裙给解下了,又拿来巾帕给宝宝擦擦手,也不晓得她怎么玩的,连脸蛋也沾上了不少泥巴,一边给她擦,一边说:“脏脏哦脏脏哦,搞得满脸都是哦。” 他说话一向轻轻柔柔的,连训宝宝时也一样,当然带兵杀敌的时候不这样。 给宝宝擦完了,自己就先忍不住抱了起来,亲亲宝宝的脸蛋,软乎乎的又香香的。 裴昭赶紧伸出手:“哈哈哈,我也抱抱,我也抱抱!” 现在有娃了,对小孩子可太喜欢了,看透别人家的都忍不住抱一抱,特别是像宝宝这么可爱的小奶娃,要是自己生的也有这么可爱就好了,做梦都想要一个。 离开小作坊之后,两个男人走在身后,傅言深抱着宝宝。 前面裴昭挽着闵希的手,不停的说着悄悄话:“真没想到我也会有大肚子的这一天,还这么快就有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男人,笑道:“你知道我以前跟他是很不和的,都要谢谢你!” 闵希轻笑。 裴昭道:“他脾气也是挺好的,对我也好,其实我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就是因为他脾气很好,所以才看上他,啊不对,所以就想跟他就是嗯联姻。” 闵希笑道:“所以他一开始就是你看上的男人咯。” 裴昭立刻开心起来:“对呀,我的眼光果然没有错!” “虽然长得普通了些,但对我是真的没话说,就我现在这个脾气啊,谁都受不了,他,就只有他受得了。” “你知道我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那时候他在买书,没有钱,一直在书摊旁边盘旋,我都看到他好几天了,就不耐烦的说,你实在想要老子也是可以给你买……” 话音未落,他自己就尴尬地咳了一声,一下子暴露了当年的劣迹。 闵希好笑,想不到他这么刚,居然自称老子。 裴昭脸颊泛粉:“见笑了。” “没事,后来呢?” “后来他当然不要啦,就他那死清高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 听他说话闵希是一点都憋不住笑。 这两人性格相差挺大,能走到一起也是不容易。 闵希也为他们开心。 挽闵希的手没多久,不知不觉他又回去挽他夫君去了。 放平常闵希跟夫君以及宝宝三个一起出来逛街的时候,也是喜欢挽夫君的,但现在有旁人在,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 就过去接过夫君怀里的宝宝。 宝宝脑袋圆嘟嘟的,一抱起来他就忍不住蹭,蹭蹭她的脸蛋,亲亲小脸颊,香香的开心迷糊了。 大家一起去吃了个饭,吃的很普通,是裴昭突然想吃的,番茄炒鸡蛋拌面。 闵希看到有扁扁的面,换成了那种扁扁的面,这种面感觉跟青花村的米粉差不多,不知道口感如何。 等到吃的时候,实在被惊艳到,这面软软滑滑的,口感特别棒,跟粉不一样,一时又说不清楚有哪里不一样,就特别好吃,伴着番茄炒鸡蛋,非常的酸爽开胃。 看到大人在吃,宝宝挣扎着,伸着小魔爪就要过来抓别人的碗。 闵希那筷子背轻轻地装模作样的“打打打打打”打她。 她一点都不怕,勇的很,最后傅言深夹了一点点鸡蛋给她吃,索性叫店小二拿一个小碗来,老父亲饭也不吃了,亲自上阵喂她。 这下子就老实了。 她就这样,别人碗里的最香,别人不吃的时候,她也吃不了多久,父亲喂她了,没喂两口又开浪了。 傅言深索性将她捆起来,背到背上,不管了,自己吃起来。 但吃到一半,要将她放下来继续喂,折腾得很。 裴昭在旁边一直笑:“小宝宝都这么磨人的吗?我感觉我以后都不用睡了!” 闵希笑道:“没事,家里人多,自己不亲自看的话,还是挺轻松的。这不是因为我们没带奶娘,丫头们出来吗?” 裴昭道:“也是。” 闵希心安理得的看着夫君跟宝宝互相折腾,吃完了放下碗筷摸摸肚子,这才过去聊聊,在老父亲背上咿咿啊啊的宝宝。 看到爹爹来管自己了,委屈极了,啊呜啊呜的叫个不停。 闵希将她放了下来,柔声哄道:“是谁不听话呀,谁不听话呀,嗯?” 一点都不生气,生气的另外有人,旁边的傅言深绑着一张脸,吃喝都不自在。 是个心塞的老父亲。 但是没有办法,谁叫夫郎喜欢抱宝宝出来呢? 自己造的孽,再折腾也要疼着。 闵希拿个小碗亲自来喂宝宝吃饭,宝宝不吃,他就将碗放在一旁,一点也不惯着,等到宝宝发现不对劲了,啊啊啊的伸手要抓碗,闵希这才给她喂一口。 唯一不好的就是饭都凉了。 闵希就将宝宝吃过的倒回傅言深碗里,再从傅言深碗里面舀一些出来。 傅言深也是默默无怨,他能有什么怨言呢? 这一次不必说,闵希得等裴昭生了娃出月子后才能回去了,不过他也不急,就是了,到时候宝宝也能长大些,差不多也可以戒奶了。 到时候有没有奶娘都可以,不用喝奶就方便许多。 裴昭的宝宝在五月份出生,是个男孩子取名万万,希望他万万平安。 生完之后,裴昭的状态没有闵希好,说站起来的时候有点晕,连出恭都是要人伺候着。 不过产婆说这都是正常的,不需要人伺候着,那才是万中无一身体顶呱呱的。 搞得裴昭好生羡慕闵希,私底下还跟闵希说,感觉身体都走样了,一脸的欲哭无泪。 闵希悄悄的安慰他,自己的身材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先好好休息,之后好好锻炼,不要急着同房。 裴昭点点头说老嬷嬷也是这么说。 裴昭坐月子的时候,闵希常常抱着宝宝去看他,自然也是带着奶娘丫头的,不然过去陪裴昭一整天,自己带宝宝实在太累了。 有时候也会带一些剑过去练一练,连裴昭府上的丫头都被他带着练剑了。 后来裴昭的婆婆也就是顾晋的母亲来了,以前看到这个老阿婆只觉得她有些严肃,这时候得了个大胖孙子后,笑得合不拢嘴,装都装不了了,天天都是笑着的。 但闵希也不太敢在她家府上练剑了,她老是说会冲撞了。 裴昭跟顾晋都不计较这些的,就是老人家顾忌多。 不过有了大胖孙子后,裴昭说话准了:“阿娘,让他练吧,到时候我出月子了,跟着他练好身子,明年还能再生个娃。” 也就是说话哄哄老阿婆而已,真要他明年就生个娃,他才不干,痛都痛死了。 但他这么一说,婆婆就允许闵希在这里练剑了。 闵希早上带宝宝过来,等到快入夜的时候,就抱着宝宝回来,往往能在裴昭家门口撞到夫君,傅言深自然而然的过来抱宝宝,夫夫俩一起有说有笑的回去。 时间一晃而过,裴昭出月子了。 裴昭邀请了许多同样带小孩的妇人夫郎过来,大家都有小孩,能聊到一处。 唯一不好的是大家都争着聊自己的小孩,后只能围成一圈,轮流着一个人说一次自家宝宝最有趣的事情。 闵希都被逗乐了。 说到宝宝的时候,他实在想不起宝宝有什么,可以逗大家一笑的。 又或者说想说的太多了,一下子没想到,他说下一个吧。 立刻就有人接上了。 大家可是迫不及待呀! 虽然闵希没有说宝宝,但听着也觉得很开心。 他们大人围坐在一团,宝宝们就坐在前面地毯上互相玩耍、爬来爬去,实在不能太热闹。 每个大人旁边的小案子上都摆满了瓜果糕点。 相比于这些,闵希反而更想吃肉。 等这种念头上来的时候,越发控制不住自己,抱着宝宝出去吃肉了。 他们自己搞了一盘新鲜的肉,到花园后花园,搞了个火堆,跟宝宝一起慢慢的烤肉吃。 宝宝被困在宝宝椅上,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在那里拍着小桌子看爹爹给自己烤肉吃。 宝宝也是个小馋嘴。 快一岁了,已经是个能吃会吃的宝宝了,还会含糊不清的喊爹爹。 小奶音焦急的喊着,叫得闵希心都要化了。 至于宝宝的老父亲还在忙着政务,分不开身。 闵希将一块没怎么加调料的肉撕给宝宝,让她慢慢啃,围着小围裙,啃得口水四处流。 宝宝特别能吃,现在是一个微微发胖的小宝宝。 只要有肉,每一顿饭都能吃的香香的。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戒了奶,她还能不能吃的这么香。 宝宝吃肉的时候凶凶残残的,跟家里的小猫咪一样,但吃得却不会很快,闵希慢悠悠的啃鸡腿,一边啃一边捏捏宝宝。 他们还没吃完一只鸡腿,宝宝的老父亲就过来了。 “就知道你们在这里。” 闵希扭头看到他好笑道:“都没有去其他地方找找?” 傅言深挑眉道:“需要吗?” “哈哈。” 不过没多久,他们这一方小天地来了许多人,实在挤不了了,大家自己立了个火炉,有模有样的跟着烤肉吃。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还挺香。 现在裴昭的万万也满月了,宝宝生日快到了,想着不日就回青花村还是不这么折腾宝宝了,没给她戒奶,就让她先喝喝吧,反正奶娘都愿意陪一起回去看看。 既然如此,也没啥多虑的,闵希就此回去。 四个丫头也一并带回去了,大包小包的四个马车。 去时孤零零的两个人,回去的时候热闹闹的一大堆人。 这时候在外边野营也热闹些,完全不需要傅言深出手准备吃食了,想带宝宝就带,不想带也可以享受二人生活。 散散步,钓钓鱼。 到江南时正是晚上,大家一起去吃了个夜宵,稍微逛了逛西湖就回去了。 第二天,大家各走各的,闵希跟傅言深抱着宝宝去看了开在此地的青花出品,男女老少来来往往,生意兴隆。 问了一下店小二,说卖的最火爆的是书本。 闵希去看了看,现在书本卖的挺便宜,多的三四十文一本,少的一二十文也有,纸张竟也很不错,但也有贵的书本,百来文几百文,有手抄本的,也有厚厚的小说。 绣品越发多彩,琳琅满目。 墨也有许多种,简单的普通的墨一条十文,雕刻漂亮的墨有几百文,甚至用银两来计量。 他们不但卖了蜡烛,还做起了灯。 红糖还有茶艺。 此地偏僻,可以点上一碟红茶,一些糕点在旁边慢慢吃喝,慢慢看书。 此地还设了个书阁一日一文钱,随便看书。 甚至设置了一些小孩儿的区域,就方便他们这种带宝宝的。 闵希跟傅言深选了一个雅阁,还要天字一号风景最佳的那种,想要在此慢慢享受。 此时,他们会派两个小男孩小姑娘侍在雅阁旁边听候差遣,他们说这叫金童玉女。 两人不会进去打扰,但是只要客人拉动里面的福结,外边的铃铛就会响,他们随听随到。 闵希一开始就让他们伺候在侧,看着他们帮忙沏茶,那一套功夫真是漂亮绚丽,挺能呼人的。 有一点闵希又不得不赞叹,两个小孩都生的好,他们进来的时候门是不能关的,外面会有两个侍卫在把守,雅阁内不能出现有辱斯文之事,否则下次就不欢迎再来了。 闵希还知道了他们与众不同的甜品,烧仙草里面,加了牛奶跟茶混在一起的奶茶,还有软软糯糯的食品,颜色丰富,有红色有黄色有紫色,叫做芋圆,特别劲道,旁边还有做工精细的糍粑,以及小小的糯米饭团。 装盘非常精致。 闵希吃了几口,叹为观止。 不能说有多好吃,但是情绪价值满满的。 闵希问了小男孩小姑娘一些问题,他们都是本地人,在此处做工,一天做一个时辰,一天十文,有客没客都是一样,有客人的话就有奖赏,按不同的雅阁给奖赏,这种天字一号的,接待一次就有五百文奖赏,如果客人奖赏的话都归自己。 所谓天字一号,闵希也是知道了,算了一下,这一堆堆的甜品端上来,别管它好不好吃,就这个装盘精致漂亮,没有十两银子出不去。 这小男孩小姑娘言语间带着自信,他们说自己原本也是出自农家阿爹阿娘,听说此处招工就赶紧将他们送来,在这里赚了钱,还学了字,这里每个月都会给自己的员工送笔墨纸,也有送一些红糖的。 虽然接不到客时钱不多,但也足够养活自己了。 而且在这里能学到不少东西。 他们离开之后,闵希有所感叹:“想不到他们能将青花出品做的这么好!” 最后也没有告知谁,他们就是此间老板,直接回青花村去了。 他们事先谁也没有通知,就在年初的时候说过一嘴,大概会在夏天的时候回去。 车子进入青花村的时候,闵希都快认不出来了,路都铺得很漂亮,而且很宽阔,可以容两辆马车并行通过。 而且除了他们的马车之外,其余马车牛车驴车往来不断,大家根本就不会注意他们。 村子大多人家都盖了青砖房。 这才一年半的时间! 闵希看到了久违的榕树,万分感慨,还好还是老样子,只是榕树的对面多了一座大房子。 应该是他们离开之前计划要建的那一座,香儿在书信里面也有提起过。 他们住的房子还是老样子没有变,但应该是经常有人在清理,不然不可能真的完全不变。 大家都在忙忙碌碌,等看到这四辆马车驶进来的时候,大家都怔怔的看过来。 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儿时,忽然人潮鼎沸起来,有人赶紧冲进正屋那边:“少爷姑爷回来了,啊不对……沛瑜哥跟嫂子回来了!” 一阵乱糟糟的声音之后,小香儿香姨以及他们熟悉的那些面孔,都从正屋里冲出来。 “少爷姑爷!” “还有、还有我们的小小姐!” 闵希抑制不住嘴角笑起来,他看到了熟悉的人,看到了拼命摇着尾巴冲过来的狗狗,墙头上探出来三颗歪着脑袋的猫咪。 狗狗还好,猫猫好像有点不认识他们了。 太热闹了,他们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大家问东问西嘘寒问暖,宝宝被传来传去,闵希都不知道传到谁手中了。 到了晚上好不容易歇息下来,感觉嗓子都要哑了。 躺在熟悉的床上,闻着熟悉的草木香味。 不知道是谁帮他们洗过,铺了干净的床单。 闵希看着床顶蚊帐,万分感慨。 四散寂静无声,夫君拉着他的手,陪他静静的躺着。 这种感觉叫人万分安心,闵希凑过来蹭了蹭宝宝圆润的脸颊,傅言深偏过头来,与他相视一笑,也凑过来亲了亲他的额角,也亲了亲宝宝。 闵希看着夫君:“夫君你是公主党还是太子党?” “我以为夫郎不会问我这些。” “自然是公主。”闵希得意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傅言深摇头:“不!” 他看着闵希:“是为夫之爱夫郎则为之计深远,是因为你我的夫郎。” 闵希眨眨眼睛,满腔的欢喜难以言喻。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