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傀儡皇帝成为万人迷》 1、第 1 章 正值六月,夏日酷暑,气温炎热,即便是从冰窖里取冰度日,都丝毫不减席淮想要吹空调的心思。 席淮心烦意乱的批阅着奏折,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流入了衣襟里,打湿了刺绣华贵而精致的龙袍。 身后打着盹的女官余光见着了,都直打了个哆嗦,立即加快速度挥舞着手臂,扇动着沉重的蒲扇。 席淮假装没有看到,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于女官的小心翼翼,已经见怪不怪了。 明明不久前他还在空调房里,一边幸福喝着三块五的快乐肥宅水,一边网上冲浪的。 结果因无意间阅读了本权谋文,因与权谋文的炮灰撞名,而在评论区里指点江山,指责作者逻辑混乱,文笔辣鸡,将权谋文硬生生写成了小白文时,他穿书了。 他转眼间便出现在了古色古香的宫殿里,成为了这个国家的皇帝。 在原著里,大庆国小皇帝不过志学之年,却是个昏庸无能的昏君。 他整日只知道寻欢作乐,从不体恤臣民,甚至为了方便贪图享乐,还征兵加税,建立起了酒池肉林。 放在现实里,小皇帝活脱脱的纣王本王。 尽人皆知,纣王是要被正义使者讨伐的。 而原著里的小皇帝,的确是个炮灰昏君,被男主篡位。 席淮:“……” 得知自己穿成网文炮灰该怎么办? 谢邀,今天的依旧在求生中挣扎。 他不仅面临着死亡危机,而且还每天/朝五晚九上朝批阅奏折,老实说这已经和社畜没什么区别了。 为什么他年纪轻轻,还没来得及上大学,却要承担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压力? 别人穿书都是霸总文,标配秘书娇妻,他穿书是权谋小白文,天天忙成了狗。 ……还没有工资。 没有加!班!费! 尽管他很想要安慰自己,把它当作是一场梦,可是醒来还是不感动。 “陛下,秦将军上奏的奏折。”身侧的净身太监德公公呈上精美锦盒。 席淮接过,颇显有些疲惫伸手翻开忠臣良将上奏的奏折。 然后他便在奏折里看见了痛斥小皇帝的所作所为的言论。 原话实在是太过于文言文了,翻译过来的意思是他穷奢极欲,今年早稻颗粒无收,夏日异常炎热,北方已经有好几个村子遭遇了旱灾侵袭,他身为皇帝,不但没有减税,反而还在征兵加税,这不是个称职的皇帝该有的行为,真正清廉的皇帝应该为民考虑,筹款!筹款懂不懂?! 席淮:“……” 他倒是想要筹款,可他没有钱,他是个没有实权的傀儡小皇帝,真正掌握实权的是太后与摄政王,而现在男主可能在偷偷发挥,太后与摄政王党都不将他放在眼里…… “……还真是举步艰难呢。” 席淮心情沉重自言自语道。 他这辈子没别的什么别的愿望了,只愿咸鱼到坐等男主谋朝篡位,再假死脱身,自此在乡野间过上闲云野鹤的日子。 德公公见他表情丰富,好像还误会了他是在烦恼,语气毕恭毕敬弯腰问道:“陛下,您是在为今年选秀之事烦恼吗?” 席淮怔了怔,问道:“选秀?” “是的,陛下。” 德公公劝慰道:“陛下不必为选秀之事担忧,贵妃娘娘说想通了,明年选秀不必再顾忌她心情。” 体态龙钟的德公公说着,还欣慰补充道:“贵妃娘娘对陛下一往情深,无时都在为陛下着想呢。” 席淮想起来了,原著里好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儿,但他丝毫没有感到开心,反而骂人的心都有了,在这个眼节骨上,还想着选秀,真的不是在作死吗? 不怪原著里的小皇帝会孤立无援,最终沦落到被男主凌迟致死的下场,要怪只怪小皇帝是个被强行降智的无脑炮灰。 事情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谏言的奏折都给呈上来了,小皇帝还想着选秀,这不是脑子有问题,便是脑子有问题了。 小皇帝是个笨蛋,但席淮虽不聪明,可没有笨到自取灭亡地步。 他头疼按着额角,“今年选秀既已结束,那明年选秀明年再说。” 德公公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那表情仿佛在说小皇帝贯来都是个纵情声色之人,今个儿难道是太阳打从西边儿出来了。 可惜德公公还没来得及思考小皇帝为何今日有些反常,门外传来了小太监宣报贵妃进见的声音。 说贵妃贵妃竟真来了,德公公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盼望着皇上见到了贵妃能够尽快恢复正常。 席淮只见穿着清雅的少女提着食盒款款而来,她五官精致,肌肤如雪,过于白皙的肌肤透露着一抹病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不禁令人心生怜惜之情。 但眼角下那颗细小的,朱红色的泪痣,又莫名的为她增添了妩媚。 撞见席淮打量的目光,她玉珠似的眼睛里,还流露出了情意绵绵。 席淮被美色闪了一下,心道原著里好像没怎么提过李贵妃,倒是经常提起李家,原著里李家表面上是皇帝党,而实际上早已与人暗中勾结…… 而穿书而来的席淮,发现小皇帝好像对李贵妃倾心不已,今天见着,不得不感叹的确很漂亮,除了身高与骨架相比别的女性要高要粗壮外,好像没有别的缺点了……并不是…… 席淮目光对准了李婉胸前,将那犹如飞机场平坦胸脯一览无遗。 但不管怎么样,长成这样,已经没什么值得小皇帝挑三拣四了。 席淮虽称不上一见钟情,但这不妨碍他欣赏面前漂亮的女孩子。 “陛下,批阅奏折累了吧,臣妾为您炖了一碗鸽子汤。”李婉道。 小皇帝的美人儿虽多,但都没名没分的,只有李婉,明眼一看便是小皇帝的心尖宠。 然而李婉很恃宠而骄,把美人儿都赶出了宫,还自称身体病弱,不让小皇帝碰自己。 前不久还因让选秀错过的事情,闹得小皇帝情绪暴躁,直接失去了以往的耐性,开口恐吓她说没有履行贵妃职责,要赦去她的贵妃之职,直接从贵妃贬级昭仪。 于是席淮入戏,蹙起眉头,声音冷硬问:“你来干什么?” 李婉眼眶一红,看起来很是楚楚可怜,“陛下,臣妾来……” “听说你终于好心同意朕充盈后宫了?” “是的,陛下恕罪,臣妾已经想通了。” 见李婉盈盈切切看着自己,席淮拿出渣男模样,“不必了,你会有这么好心?” 李婉委屈咬了咬唇,“母后已经训斥过臣妾了,臣妾身为大庆国的贵妃,不应该善妒,而是应该大度的为陛下充盈后宫,臣妾反思了,还请陛下宽恕臣妾的罪过。” ……太后? 太后打什么幺蛾子主意? 原著里太后可不是什么善茬,她头脑清晰,思维逻辑缜密,如果说小皇帝是炮灰,那么她便是反派与幕后黑手了。 一定是想往他后宫里塞人,目的是想将他养得更废。 席淮:“哼,别想借太后胁迫朕,朕是不会妥协的!” 李婉美丽的面容上,缓缓冒出了个问号:“?” 席淮十分入戏,当场掀翻了鸽子汤,一副看起来怒不可遏的样子,“朕平日最讨厌别人和朕唱反调了,即使你是大庆第一美人都不行,朕告诉你,朕明年不选秀了!” 心里却想浪费粮食可耻,这碗鸽子汤喝了可以咕咕了,要不是为了凹小皇帝昏君人设,他才不会对香气四溢的鸽子汤不敬。 他没有注意到李婉看向被打翻的鸽子汤的眼神,透露出了微不可查的狐疑,只是尽责扮演着荒唐的昏君,将李婉赶了出去。 徘徊在门外的李婉欲言又止,“陛下……” “怎么?”席淮冷哼,“你是想忤逆朕?” 席淮此时已经抓住了小皇帝的精髓,表演十分到位,开始疯狂砸着东西,“出去!给朕出去!朕现在还很生气!朕现在不想看见你!” 昏君发怒周遭都容易遭殃,他既是怒吼,又是摔东西,让女官们都瑟瑟发抖了起来。 侍奉他多年的德公公都不禁惋惜叹了口气,“娘娘是与别对妃嫔们不一样是个好人。” 但小皇帝明显不是个忠言逆耳的人,故而席淮只好怒气冲冲说:“你们都给朕出去!” 将所有人都赶走后,席淮咸鱼躺在了太师椅上,心里还有些愧疚,德公公是个慈祥的老人,原文里很是照顾小皇帝,为小皇帝挡刀而死,自己居然为了扮演小皇帝怒吼高龄老人,简直太过份了。 不过都是小皇帝的昏君人设逼不得已,要是他忽然通情达理了,估计会被当作是邪祟入体,是会硬被拉去跳大绳的,还是后期重立人设,再好好补偿补偿德公公。 越想越觉得有理,席淮不再多虑的打了个哈欠,今日批阅奏折批阅了整日,身心都有些困顿,闭上眼睛,意识陷入迷迷糊糊休息时,仿佛还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 【末日文男主邀请您加入穿书者聊天群。】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第 2 章 什么东西? 席淮立即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顿时瞌睡全无。 在他面前,出现了个透明的聊天弹幕框,群里消息蜂拥而至,布满了整个视野。 宫斗文女配:“适才肝掉了个茶艺师,这下本宫终于在后宫中扬眉吐气了一回。” 仙侠文男配:“羡慕,老子我天天被傻逼师尊舔得死去活来,打脸打不了一点。” 宅斗文男配:“仙侠文男配,算了,你要不干脆认命吧。” 仙侠文男配:“你在胡说什么,我可是直男,不搞基的。” 宅斗文男配:“可怜,短暂心疼你一下。” 宫斗文女配:“群里面是不是来新人了?” 仙侠文男配:“是末日文男主垃进来的。” 宅斗文男配:“新人别怕,我们这个群是穿书者的聊天群,群里的各位都是穿书者。” 席淮穿书前没少网上冲浪,什么快穿文,穿书文,系统文都看过,阅读量十分丰富。 这题他会,他很快认清了这个群都是穿书者的事实,激动打字道: “我懂,你们是不是会互发红包,而红包里都是很厉害的金手指?” 仙侠文男配沉默道:“……你为什么这么想?” 席淮翘起下巴,“我看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 宫斗文女配:“只可惜我们虽然会发红包,但我们主要还是聊天群。” 末日文男主:“改变自己的命运终归还是要靠自己,我们主打陪伴。” 席淮:“……” 席淮从未这样失望过,但认同末日文男主的想法,凡事只能靠自己。 末日文男主转移话题,“新人拿的什么网文剧本?” 席淮默默说道:“拿的应该是权谋文炮灰剧本吧?” 提及到这里,席淮仿佛找到了同伴,猛男落泪道:“实不相瞒,我穿的是炮灰小皇帝,小皇帝是个昏君,结局先被男主抢了老婆,再被男主谋朝篡位,最后被男主凌迟致死。” 仙侠文男配没有想到原来还有比自己更惨的兄弟,直男安慰,“兄弟,你起码穿的是个小皇帝,我穿的是固氮替身文,一直被师尊当作替身,结局还会被师尊给掏心致死。” 宫斗文女配:“谁比本宫惨?本宫结局被女主制成了人彘。” 宅斗文男配:“你宫斗剧本简直有毒,我顶多失去了双腿。” 末日文男主:“你们剧本都好狗,只有我剧本才是正常的。” 宅斗文男配:“……你的剧本才是群里最不正常的吧,谁会在自己成为丧尸王后,圈养人类作为饲料,你不是的吧,你这样的心理,在是拿不到男主剧本的,这妥妥的是反派剧本。” 末日文男主:“蠢东西,你们不明白,我穿的是末日文,世界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丧尸成了人类的希望,只有丧尸吃了人类才会进化成新人类,而我是世界救世主,自然拿的是男主剧本。” 席淮:“……” 你们是认真的吗? 这都是什么瞎几把剧本,一个比一个狠,相比他们,他的故事太朴实无华了。 仙侠文男配:“兄弟,你怎么不说话了?” 席淮讷讷道:“我不配。” 仙侠文男配:“???” “没想到群里的各位身世居然比我还要凄惨,我还有什么资格和你们哭惨的。” 仙侠文男配:“你老婆都被抢了还不惨吗?” 宅斗文男配:“后宫都白给男主还不惨吗?” 宫斗文女配:“直接被谋朝篡位还不惨吗?” 席淮同情道:“但你们结局不是被制成人彘,便是被打断双腿,还有个更绝的,直接不当人了。” 宫斗文女配:“被制成人彘有被冒犯到谢谢。” 宅斗文男配:“被打断双腿有被冒犯到谢谢。” 末世文男主:“不当人了感到有被冒犯谢谢。” 没被波及的仙侠文男配捧腹大笑,“哈哈哈哈,放心吧,都穿书了,我们绝不会走原著剧情的。” 席淮闻言,原本因穿书郁结的心情,忽然都豁然开朗了。 他穿书前是个纯情男高,穿书后直接穿成了昏君小皇帝,身边的人都在算计他,堪比夹缝生存。 被穿书者们安慰,他心中温暖,乖巧回复了谢谢,引得宫斗文女配与仙侠文男配怜爱发了红包。 宫斗文女配:“本宫穿越前是个网文写手,不是什么好金手指,你凑合用吧。” 仙侠文男配:“我在仙侠文里,只是个替身男配,只能帮你到这了,你加油。” 席淮感动点开了专属红包。 宫斗文女配赠送的是个名叫“秃头警告”的技能,顾名思义该技能可以使人脱发。 仙侠文男配赠送的是个名叫“仙男入梦”的技能,可以让使用者进入指定人梦中。 ……感觉都不是什么自保技能的样子。 不过席淮还是很感激他们的雪中送炭,再次向他们道了声谢,才打了个呵欠,直接在书房里歇下了。 席淮直接睡到晌午才醒,由于没上早朝,德公公还在那边提醒道:“陛下,你这样会被太后责罚的。” 这便是你不懂了,太后巴不得他不上早朝呢。 只要他孤立无援,无依无靠,太后不需要垂帘听政,都可以轻易纵观全局。 然而正当他这样想着,只见原本该在慈宁宫里的太后竟出现在了养心殿里。 席淮:“……” ……别这样。 你不是唯二的反派吗? 反派不应该保持着神秘感吗? 现在跑来养心殿是想干什么? 太后温玉林是个高段位反派,心机谋略与男主不分上下,今天见着果真是个狠角色。 她身材很是高挑,容貌端正,但眉目间的严肃昭然若揭,一副很喜欢立规矩的模样。 席淮将目光放在了那头浓密的黑发上,经过长期保养,发丝光泽透亮,看起来很贵。 再将目光定格在平坦的胸前,只觉得文里的美人虽很多,可胸脯都意外不怎么汹涌。 “陛下,今日为何不见你上朝?”温玉林严肃的声音忽然响起。 不怪温玉林是反派,不仅身材高挑,而且连声音都沉郁稳重。 角度清奇的席淮心不在焉想着,凹着小皇帝昏君的人设,蛮不讲理道:“都怪昨日贵妃忽然打扰,害得朕批阅奏折批阅到了天亮,太累了才错过了今天早朝时辰。” 小皇帝本是个不务正业的昏君,像这样推卸责任的言论,丝毫没有引来温玉林怀疑,反而还笑道:“倒是哀家的过错了,昨日是哀家吩咐贵妃来向陛下赔不是的。” 谁敢觉得是你的错? 还要不要命了? 终究不是生母,而是在百花齐放的后宫中荣获太后头衔的茶艺界高手,不容小觑。 席淮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扮演着昏君,“母后知道便好,朕是不会与母后计较的。” 温玉林像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没皮没脸,五官漂移了下,“李贵妃说你不选秀了?” “朕不选了。” 温玉林惊讶,“先前你还和哀家埋怨说李贵妃身体抱恙,无法侍寝,为了江山社稷,想要早日选秀,如今为何改变主意了?” 席淮早已抓准小皇帝精髓,高傲仰起下巴,“因为朕讨厌有人唱反调,今年朕想选不让朕选,现在求朕明年选,朕不选了。” 温玉林:“……” 德公公在身边听着冷汗连连,心说陛下脾性向来任性妄为,不想今日更甚,只怕两人生起争执。 温玉林没有想要争执的意思,只当他纨绔的性子又犯了,故作生气蹙起眉,一巴掌拍了拍桌面。 “胡闹!你在和谁赌气?” “哀家早同你说过,李贵妃身体羸弱,不宜进宫侍奉你,是你强掳李贵妃进宫封妃。” “结果在得知李贵妃真的无法侍寝后,又跑来央求哀家早日选秀,如今又说不选了。” “天子之言岂能儿戏?”温玉林佯装怒道:“户部已在为明年选秀罗列大家闺秀名单了,这事由不得你胡来,全凭哀家来替你作主。” 席淮立即噤声了,心里寻思着原来李婉是被小皇帝强行掳来的,那李婉态度很令人生疑了。 照现实里正常的逻辑来讲,三观健全的女生,是不可能会喜欢上强取豪夺的昏君小皇帝的…… 原著里被男主抢了的老婆该不会是李婉吧? 那李婉岂不是原著里的女主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盲猜李婉是原著女主,席淮越想越头皮发麻,头发都从天灵盖竖了起来,他不接温玉林话茬,转而拒绝了选秀之事。 然而选秀之事板上钉钉,事已至此,温玉林连闲聊的心都没有了,随口说了几句,才摆架离开了养心殿,徒留下席淮怒骂我特妈惹法克。 温玉林果真想往后宫里塞人,不愧是你,权谋文反派。 德公公见席淮面色沉郁,忍不住上前安抚,“陛下,老奴觉得太后没别的意思,只是在担心陛下罢了。” 席淮捏了捏鼻梁,注意到德公公满头银发,一时恶意丛生,“德公公,你不觉得太后的头发很浓密吗?” 德公公头顶上缓缓冒出了个问号:“?”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3、第 3 章 德公公虽深居宫中已久,但因先皇不许宦官干预朝政,而对于朝政不甚了解,只知席淮风评被害,不知席淮选秀会带来多坏的后果。 席淮没打算和德公公解释当下局势,直把秃头警告用在了温玉林身上,期望着温玉林在保持反派逼格同时,还能够体会下人心险恶。 几日后,皇宫里果然不出意外流传出了件稀罕事儿。 传言温太后操劳过度,人不到更年期,却已经谢顶。 纵使是太医院,都无法医治温太后毛折,引得温太后庞然大怒,直把太医拖出去祭天。 这下无人不知温太后十分顾惜自己头发了,这一毛折,使她情绪郁结,整日都郁郁寡欢,一时之间还失去了垂帘听政的心思。 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前小皇帝不管事算了,可好歹还有着温太后把守,如今连温太后都身体抱病了,官员们都不禁操碎了心。 防脱发迫在眉睫,当务之急是治疗好温太后的脱发之症。 只有治疗好脱发,温太后才会重新振作起来辅助小皇帝! 官员们正为太后头发劳神费力,而席淮却无所事事,在寝宫里切着水果,凿着冰块,制作着沙冰。 见聊天群里正在火热聊天,席淮还很贴心将制作好的水果沙冰,分给了仙侠文男配与宫斗文女配。 仙侠文男配:“谢谢兄弟,苟富贵勿相忘。” 末日文男主:“等等,我们是不是被忘了?” 宫斗文女配:“想吃?先叫声姐姐来听听?” 宅斗文男配:“宫斗文女配,你不要过分。” 宅斗文男配暗生闷气,席淮强忍着笑意将早已制作好的水果沙冰,通过发红包的方式发给了他们,“别气,我早已为你们准备好了,我今天可是出了口恶气,需要好好庆祝下。” 末世文男主来了兴致,“发生了什么吗?” 席淮忍不住幸灾乐祸,“我先前不是说过,我拿的是炮灰小皇帝的剧本吗?这个小皇帝是个傀儡,真正掌握实权的是太后与摄政王,前几日太后想让我充盈后宫,想要往我这里塞眼线,我拒绝不了,又实在是气不过,于是用上了宫斗文女配送的秃头警告的技能,让太后遭遇到了秃头打击,这些天太后情绪郁结,都没时间来找我麻烦了。” 宫斗文女配很是欣赏他的果断,“不愧是我们宫廷组的。” 席淮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谢谢,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斗文女配:“你最近有什么新的发现?” 席淮:“我发现小皇帝的贵妃有些问题。” 末日文男主来了兴致问:“有什么问题?” “贵妃是被小皇帝强行掳到后宫里来的,照常理而言,贵妃应该很讨厌小皇帝才对,可贵妃对小皇帝的态度很是奇怪。” 宫斗文女配:“有多奇怪?” “装作很喜欢我的样子,还愿意让我招收后宫。” 仙侠文男配:“……你小子,你是来炫耀的吧?” 席淮无力道:“没有,我是在猜测贵妃的目的。” 宅斗文男配:“离谱,你连贵妃目的都不知道?” 席淮尴尬了,“这不是还没来得及看完原著吗?” 宫斗文女配:“我记得你说过,男主会抢你老婆,而贵妃是你老婆,这是不是说明贵妃是女主?” 他想说的正是这个! 李婉果真是原著里的女主,为了活着,才委曲求全假装喜欢昏君小皇帝的吧。 毕竟小皇帝除了颜值高外,好像没有别的什么优点了。 只是被绿有点惨。 连末日文男主都觉得他实惨,见他刚入群,还是穿书新人,还给他发了红包。 末日文男主:“权谋文炮灰实惨,我有预感你接下来会很倒霉,红包你拿着。” 宅斗文男配:“难道贵妃不能被小皇帝强取豪夺,从而情不自禁喜欢上了小皇帝吗?” 宫斗文女配:“宅斗文男配没少阅读霸总文学吧,这边建议你还是多听罗老师普法。” 仙侠文男配:“强取豪夺容易患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注意强取豪夺是不可取的行为。” 宅斗文男配:“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席淮听闻后,觉得很有道理,只是他清楚李婉明显没有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这意味着,李婉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这点已经在他这里已经坐实了。 席淮心说他屮艸芔茻太难了,身边都是王者段位,高手云集,为了生存,他点开了末日文男主的红包,里面是“防护甲”隐身盔甲,类似于三级甲可以起到防御作用,他当机立断给穿戴上了。 不想他刚穿戴不久,还在群里感激末日文男主的慷慨解囊,还有其他群友提供的神奇思路时,门外忽然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喧哗音。 “秦将军!不可以!陛下还没起。” “还请德公公通报,秦明镜求见。” 席淮心里咯噔一声,秦明镜来了。 这名字他太熟了,这不是先前在奏折里痛斥小皇帝的人吗? 原著里秦明镜是开国功臣秦将军嫡长孙,幼时曾是小皇帝的伴读,因为有幸被小皇帝救过一命,而同小皇帝定下了贤君忠臣的约定。 为了保护小皇帝,他弃文从武,从一介兵卒爬到了大将军的位置,可谓是经历重重困境,付出千百倍的努力,只为圆满儿时的心愿。 只可惜小皇帝只当作是儿时的戏言,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在昏君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而如今秦明镜已经荣耀归来! 席淮:“……” 席淮吃枣药丸! 席淮穿的可是昏君小皇帝,秦明镜这会儿过来,肯定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麒麟臂,想要来教训他愧对于当初的诺言的。 他平日里最不擅长与正儿八经的人打交道了,这会让他想到曾经被老师支配的恐惧,恨不得像只土拨鼠钻到洞里去。 但秦明镜已经走了进来。 “陛下为何接连几日都不来上早朝?太后虽身体抱病,可陛下还在,陛下是大庆皇帝,难道只想要畏缩不前,随由着朝廷着忠臣让摄政王摆布?”气度不凡的少年,声音沉稳而严厉问道。 他的声音如同金玉碰撞,珠圆玉韵,浑身上下并没有武将的粗犷气质,而是肌肤白皙,好似天生晒不黑一样,长相秀气,却毫不显女气,虽穿着寻常官服,可仍显身材挺拔,突显着英气。 他正气浩然看着他,眼里全是对他的失望。 不是……大哥,这早朝是他想上便上的吗? 他被幽禁在寝宫里,温太后上他才可以上!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德公公已经面色苍白跪在了地上,“陛下,老奴没能阻止秦将军进见。” 席淮忍不住戏精上身,装作生气的样子,狂吼道:“出去领罚!人都拦不住!朕要你有何用?” 德公公面色惨白,惊魂未定离开了。 徒留下了秦明镜,微微蹙起了眉头。 “陛下可知北方的村庄遭遇到了旱灾,早稻颗粒无收,可陛下既是建立酒池肉林,又是铺张浪费……” 席淮趁着他叨叨逼逼时,将水果沙冰塞入了他的口中,迅速的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味道如何?” 正含着汤匙的秦明镜,下意识应道:“……尚可。” 秦明镜很快回过神来,席淮已经将水果沙冰赐给了他,“秦将军平复北域有功,这沙冰是给你的奖励,只是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能再擅闯养心殿了,你要明白……” 席淮顿了顿,忽然背身而立,语气里充满逼格,肃穆道:“朕才是这宫中的主人。” 他再怎么昏庸无用碌碌无为,他都是大庆国的皇帝,而臣子只是臣子,君臣有别。 而他无意间散发出来的威严,令秦明镜怔了怔,良久才仿佛重新审视了遍他似的,诚恳跪了下来,“臣以下犯上,僭越了忠臣本分,还请陛下降臣的罪。” “朕才不要。”席淮望着手里沾满秦明镜口水的汤匙,嫌弃一扔,咸鱼躺在了太师椅上,懒散用手指剥着荔枝壳,“你让朕降朕便降,朕岂不是很没面子?” 话虽如此,可有谁敢降秦明镜的罪,他是皇帝党一员,自始至终都是帮小皇帝的。 席淮自然不想断掉他秦明镜,只要有他存在,男主多少会在谋朝篡位时有些顾忌。 秦明镜不知道席淮心情起伏,只知道贯来昏庸无用的小皇帝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 他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变了,只觉得面前面容稚嫩的少年,手指异样纤长而好看。 少年只不过是在剥着荔枝,果汁顺着他饱满圆润的指尖,流入了细小的手腕,秦明镜便喉结滚动,收敛下了睫毛,遮挡住了眼睛里晦暗不明的光芒。 他浑身滚烫,燥热不已,心脏犹如小鹿,怦怦直跳,他无法控制自己不看那只如玉笋的手指,想要转移注意力提及朝政之事时,只见箭矢飞跃而过。 顷刻间,随着箭矢划过,门外传来德公公惊慌失措的声音,“护驾!有刺客对陛下不利!”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4、第 4 章 席淮顿时觉得周遭充满着危机。 原文里小皇帝是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兵权两分,其一是由摄政王萧沅把持。 而原本直辖属于帝王的禁卫军,因小皇帝脑子不清醒,而被摄政王萧沅夺去。 前几日萧沅还用温玉林身体抱恙,有人危害为由,安排禁卫军到慈宁宫巡逻。 如今养心殿留下来的禁卫兵没有几个。 因此秦明镜擅闯养心殿,除德公公与内侍外,没有禁卫兵阻拦。 倘若宫中真有人想要对小皇帝不利,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席淮不觉得摄政王萧沅会在这时动兵,在宫中引起腥风血雨。 太后温玉林更没有这个可能,因为他们表面上同为皇帝党,暂未到撕破脸皮的地步。 更不用说首辅男主上任不久,目前还没有篡位的实力,他正在养兵蓄锐,重振朝纲。 席淮猜不出究竟是谁想要对他不利,因为皇宫中想要小皇帝狗带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思忖间,窗外的箭矢已经戛然停止,黑衣人忽然翻过窗户,猛然一剑朝他刺了过来。 他还来不及动弹,秦明镜已经伸出手来,将他搂入了怀中,拿出汤匙帮他挡了一剑。 秦明镜:“陛下,请您不要乱动。” 席淮:“……” ……不是,那什么,大哥,你这太虎了。 汤匙挡剑与用平底锅挡子弹有什么区别? 但秦明镜没带剑,他虽身手了得,可是手持汤匙还是落了下风。 席淮只见刀光剑影中,黑白两衣交替,汤匙与剑发出了撞击的声音,黑衣人持剑刺向秦明镜的胸膛。 正在电光火石间,席淮整个人已经下意识扑向了秦明镜,用宽敞的胸膛替秦明镜挡下了黑人的一剑。 那一刻,他脑子里没有多余的念头,只有不管怎么样,都不可以让秦明镜被神秘黑衣人刺死的想法。 秦明镜是他的剑,是他唯一的利器。 如果秦明镜死了,那么他恐怕孤立无援活不下去了。 强大的求生欲让他清楚意识到穿着防护甲不会死,他才会毫不犹豫站出身来,挡在了秦明镜的面前。 于是利剑毫不留情刺向他胸膛。 结果利剑反弹刺伤黑衣人手指。 黑衣人:“……” 席淮看见了黑衣人眼里的震惊,看向他的眼神复杂,直到禁卫兵前来,黑衣人才回神翻窗而逃。 他浑身冒冷汗,捂住了胸口,跌倒在地,因为首次遇见了如此刺激的事情,而迟迟缓不过神来。 秦明镜大吃一惊,为什么,他从未有想过荒淫无道的小皇帝为自己挡剑,一时间神情有些恍惚。 他忽然想到很久以前,面颊有些婴儿肥的男孩,高高在上朝他说:“秦明镜,你要成为朕的剑。” 那时刚入初春,老家的祖母生辰宴,桃花盛开,他爬上桃树,却双脚踩空,有只小手拉住了他。 那是个有着瓷白肌肤,朱唇皓齿,粉妆玉琢的男孩,约莫只有六岁左右的年纪,生得金贵漂亮。 不过是穿着刺绣华丽的衣裳,表情冷然站在桃树上,映衬着娇艳的桃花,宛若在春日盛开的桃花神灵,浑身散发着格格不入的气质。 直到不久后,他才知道那天拉住他,与他玩扮家家酒,让他定下成为忠臣约定的男孩,不是父亲同僚的孩子,而是大庆唯一的太子。 自那天起,他便将太子的模样,记挂在了心上,从心里发誓要追随太子,成为忠臣。 即便是后来太子登基,性情大变,成了个荒淫无道的皇帝,但他从没有想要放弃他。 秦明镜恍然失神,不知怎么的,只觉得面前的少年,与记忆中的男孩重重相叠起来。 他望着怀里面色惨白的席淮,喉咙有些干涩询问了声,“陛下,您为何要替臣挡剑?” “放……” “放?” “放开朕的肩胛骨!”席淮咬牙切齿道,防护甲钛合金摞到他了! 秦明镜:“……” 德公公见状,登时面无血色朝着内侍大喊,“传太医!传太医!” 德公公跪坐在地上,声音颤抖,泪流满面,“陛下,您还好吗?” “朕、朕感觉不太好。”他感觉防护甲要被剑刺断了,摞得慌。 “太医!太医怎么没有来?!这帮庸医是不想要命了吗?!”德公公焦急道,他表情满是担心,最终竟决定亲自去请太医前来,离开前还轻声安抚了句,“还请陛下先躺在床榻上休憩,老奴马上回来。” 席淮有防护甲在身,并没有遭遇皮肉之苦,不过在德公公离开后,还是假装虚弱躺在秦明镜怀里,眼尾通红,眼角蓄着生理泪水,咬紧牙关拽着秦明镜的袖子,声若蚊蝇,“秦明镜,你要成为朕的剑!” 朕没想到昏君是高危职业! 朕在那一刻真的害怕极了! 朕在这深宫之中的生命安全只能靠你了! “朕需要你。”席淮现在身体颤抖到不行,连戏都懒得演了,他没有想到小皇帝在被男主凌迟致死前,还会有生命危险,明明原著没有刺杀这一趴的。 他死死拽住秦明镜的衣袖,正如拽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似的,指尖苍白而无力,身体娇弱而易推倒,蜷在秦明镜怀里说:“朕在这宫里,唯有你可信。” 而那样与往日判若两人,意有所指的言论,让秦明镜身体微微一震,露出了一副猜测到了什么隐秘的事情的表情,神情有些怔然,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那双如黑玉的眼睛里,翻滚出了席淮看不懂的情绪,他怔了怔,片刻间,才终于听到了那道如陈年老酿的红酒一样,沉郁而沙哑的声音,“……好的。” 席淮不知道秦明镜究竟脑补了什么东西,只知道秦明镜在他语言的诱导下,相信了他的身不由己。 他松了口气,神态像是只被吓坏了的小奶猫,蜷缩在秦明镜怀里,任由着秦明镜将他抱回床榻上。 等德公公随着内侍带着太医赶来时,席淮已经在床上休憩了。 太医院首席医官慌忙为席淮检查身体,都检查不出所以然来。 太医自然不知道防护甲,只道皇帝遭到惊吓,需服用安神药。 “陛下乃真龙护体,身强体壮无外伤,实属于我大庆之幸事。” 秦明镜皱了皱眉,“我亲眼见刺客利剑刺到陛下,竟无外伤?” 太医胡扯道:“兴许是有衣物作为阻挡,剑才没有刺中陛下?” 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的席淮,知道隐身防护甲不能深究,他立即戏精附体,十分不耐烦将床上的枕头砸了过去,“吵吵嚷嚷的!没看见朕的身体抱恙吗?还不快滚出去!” 他都快要被防护甲给摞出血印来了,他们要是再不出去,他真的要上天了,故而他开始佯装盛怒疯狂砸着东西,“还敢在朕的寝宫里大吵大闹!是存心想让朕死是不是!” 小皇帝一生气,周遭害都怕遭殃,他们都仓皇失措离开了寝宫。 只留下秦明镜纹丝不动站在那儿,面容上露出了看不懂的表情。 席淮见秦明镜岿然不动,正欲开口,面若冠玉的少年屈膝跪下。 “陛下。”少年抿了抿唇,抬起眼睫,如野兽的眼睛看向了他。 席淮不免犯起怵来,越看少年越是像极了催促上交作业的老师。 少年却只是正气凛然垂首叩拜,正直许诺,“臣会找出刺客的。” 可刺客是谁席淮现在还没有头绪呢,毕竟是原文里没有出现过的刺客,如同大海捞针,他不觉得刚正不阿的秦明镜能够找出来刺客。 于是席淮不太放在心上,十分敷衍颔了颔首。 秦明镜却仿佛得到了极大的认可,那张不苟言笑的面上,勾起了满足笑容,转身离开了寝宫。 直到寝宫里无人,席淮才卸下防护甲,他松了口气,瘫倒在了床榻上,用意念打开了聊天群。 群里头正在讨论着他们曾经被人暗杀的事情,席淮想到了刚才的刺杀,终于忍不住过来树洞。 宅斗文男配听完前因后果,同情回复,“叔刚穿书那会儿,曾与你一样命弦一线,原本温润儒雅的嫡兄,科考时,污蔑叔作弊,害叔险些被枉死,由此可见,人心难测。” 原来群里的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席淮说不上来此时的心情,他没有别的愿望,他只想要咸鱼苟到结局,再假死脱身,找个类似桃花源记的村子,过上闲云野鹤的日子。 可现在有刺客想要刺杀他,他甚至不知道刺客是谁…… 仙侠文男配为他提供了新思路,“你要是想要找到刺客,不如使用我赠予给你的仙男入梦的技能。” 席淮:“?” 仙侠文男配:“我赠的红包,可以让你进入别人梦中,查看周遭之人的梦境,从中寻找蛛丝马迹。” 席淮悟了,古今往来有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说法,对于刺客而言,今夜注定是个夜寐难眠之夜。 为了完成自己的咸鱼大业,曾经用过红包的席淮,在陷入沉睡前,得心应手使用了仙男入梦技能。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5、第 5 章 仙男入梦技能无法控制,席淮首个自动连接入梦的人是温玉林。 他虽觉温玉林嫌疑很小,但仍是忍不住入梦窥探温玉林的秘密。 结果他刚一入梦,便看见在寝宫里,正坐着个面容秀雅的男人。 男人已经不再年轻,却风韵犹存,他五官精致,肌肤白皙,漂亮得如壁画仕女,只是不知原因,浑身散发着雍容华贵的女气。 更值得深思的是,他没有头发! 他秃顶了! 他正坐在铜镜前,默默落着眼泪,并且握紧了双拳,咬牙切齿念着席淮的名字。 “席淮!” 你好,你谁? 席淮的出现,让陌生男人一颤,他怒视着他,表情愤怒砸碎铜镜,“席淮!你有胆出现在我梦中?” 原来你还知道这是梦? 女官端着碗汤药走了过来说:“太后娘娘,太医说您忧心过度,只要喝下汤药,您头发便会恢复。” 太后? 太后日日夜夜思考的,是如何成为男人? 席淮不可置信看着面前风姿绰约的男人。 男人表情愤恨接过了女官手中的汤药,斩钉截铁喝了下去,下一刻,他的头发像是豌豆公主里的豌豆一样迅速生长。 他满意注视着碎掉的铜镜,抚摸着自己的发丝,良久才拿起了粉扑,开始化妆。 倏然间那张原本具有着男性特征的面容,竟真的被化成了具有女性特征的面容。 画面忽转,一身龙袍的温玉林,坐在龙椅上,得意朝着被扣押住的席淮道:“席淮,别怪哀家,这天下合该让位了。” 席淮:“……” 席淮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原来温玉林心心念念的不是头发,便是皇位,相当合理。 他颔首低眉附和,“不怪不怪,这天下是你的。” 温玉琳一怔,奇怪看了他一眼,“你真这样想?” “为什么不呢?皇位从来都是能者上庸者下的。” 席淮说得深明大义,温玉林都因他的话怔忡了。 而事实上,温玉林的梦境他没眼再看,说完,匆忙离开太后梦境,转身连接到秦明镜梦里。 只见偌大的桃花树下,清风霁月的少年郎,正无奈仰望着桃花树上,朝着他扔桃子的小孩…… 等等,他怎么成扔桃子的小孩了? 他无法控制自己朝秦明镜扔桃子,而秦明镜视而不见拔出了剑,认真对他说道:“陛下请看剑。” 年幼的秦明镜,已经能够举得起剑,舞得起剑,他身形瘦小,明明文弱之貌,但背脊挺得笔直。 一套舞剑行云流水,相比同龄孩童,秦明镜更突显特别,席淮看得津津有味,只差没吃爆米花。 但梦里的自己被吓傻了。 他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哭哭啼啼朝秦明镜扔桃子,让他滚蛋。 秦明镜却仍然还是一副毫不在意,鞠躬卑微,忠贤良臣的模样。 原来秦明镜的执念居然是成为小皇帝的狗……不对,忠贤良臣? 这才是秦明镜隐藏在心里的秘密? 席淮看不下去了,他再次断开频道,这次来到了李婉的梦境里。 李婉寝宫里,当夜值班的宫女们正站在屋外,窃窃私语开小差,“听闻贵妃娘娘沐浴从不让人近身,不知是不是有着什么秘密?” “噤声,贵妃娘娘岂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够随便议论的。” 宫女满不在意道:“姐姐别担心,贵妃娘娘听不见的。” 宫女极其大胆继续耳语,“听闻娘娘在进宫前,曾与人私定终身,是陛下强取豪夺,将娘娘捋回宫中,娘娘表面顺从,实则心有所属,因思念成疾,故只能在沐浴时悄悄私会。” 本便在屋内的席淮一听,言传意会,走向了卧房。 不想果真只见有个少年,正站在木桶中沐浴更衣。 “谁?!” 听闻动静,少年立即转身,看见站在门口的席淮。 席淮这才看清少年相貌,他长得很好看,但更重要的是,他腰腹上有着清晰的人鱼线,还有八块腹肌! 只是他的手指破了皮,正在流血,嫣红的血液顺流而下,不但不显得可怖,反倒是显得有些涩气勾人。 席淮望了望自己的身材,细狗如他,他狠狠嫉妒了! 转念想宫女的言论,面前的少年该不会是李婉姘头? 不是,等等,李婉不是女主吗?怎么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 席淮摸了摸头顶不存在的绿帽,只感觉浑身上下都是绿的。 “是你?狗皇帝!”而绿他的少年,当机立断拔剑朝他刺来。 暴躁老哥太可怕,席淮吓得不轻,慌忙断开梦境,下一个! 岂料席淮这次直接从天而降,他掉入了温泉里。 席淮被呛得满口是水,他在混乱中探出头来,继而有道低沉润耳的声音响起,“陛下?” 抬眸一看,席淮又双叒叕惊呆了,青年的身体,在温泉浸湿的轻薄衣衫下,一览无遗。 他优美的肌肉线条如山脊延伸锁骨,莹莹水珠划过了胸肌,在胸口打个旋,落在深处。 可他并无察觉,只勾起那双桃花眼,毫不顾忌自己正在沐浴,颇显风流挑唇,看着他。 席淮浑身一颤,你们怎么都喜欢在梦里洗澡,你们是被克扣俸禄了,还是不准洗澡了! 面前的人,正是与温玉林掌控朝中局势的另个反派,摄政王萧沅。 萧沅曾是先皇结拜兄弟,扶持先皇上位,很是夺得先皇恩宠。 而事实上,萧沅表面忠于先皇,其实没有人知道萧沅的野心。 妄图将先皇拉下位,自己坐上那最尊贵的位置。 穿书而来的席淮,却对于萧沅的想法一清二楚。 他此时慌得一批,萧沅难道是想杀死他的刺客? 而容貌端正的青年,慢条斯理从温泉里走上来,挑起他头发,喃喃自语,“这是梦。” 席淮惊讶住了,“这你都知道?” 青年没有吭声,而是掐住了他腰肢,“既然是梦,那么我可以对陛下为所欲为了吧?” 席淮:“?” 席淮没来得及反应,青年将他抱入怀里,桎梏着他,将头埋在他颈侧,深深吸了口气。 他甚至还可以清楚感觉得到对方的体温,那样灼热的温度,简直像想要把他烫伤一样。 席淮僵住了,他是要作甚? 他这样是不是想要勒死他? 席淮咬了咬牙,好歹毒的反派,刺客果真是他派来的吧? 席淮推开了他,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谁允许你靠近朕的!你虽是摄政王,但君臣有别,还不赶快给朕松开!” “再……” 青年只是痴痴看着他,白皙的皮肤上,冒出了病态的红晕,“再多骂骂臣,将臣踩在脚底,肆意践踏臣的尊严。” 说着,外表看起来还算正常的青年,竟跪了下来,卑微匍匐在他脚下,趁他不备捧住他足,痴迷贴着他的脚踝。 席淮:“……” 席淮害怕极了,他本能伸腿,踢开了脚下的青年。 结果青年仿佛打开了开关,像小狗舔舐着他脚趾。 变态! 这本文里怎么变态横行? 席淮吓得不轻,不得不断开了仙男入梦的技能。 翌日,他黑眼圈明显,一副没清醒的模样上朝。 可他早朝上得心不在焉,用意念打开了聊天群。 群里正火热聊天,眨眼间,消息已经九十九条。 【科举文男主加入穿书者聊天群。】 原来是来了新人,难怪聊得火热。 见他上线,才纷纷问他情况如何。 席淮此时又累又困,思维涣散回复道:“情况不妙,皇宫里都是高手云集,我有可能苟不到最后。” 宫斗文女配恨铁不成钢,疯狂批评他,“少给我们宫廷组丢人现眼,多大点事。” 仙侠文男配:“别要死不活的模样,我先前赠的仙男入梦如何,找到真凶没有。” 席淮闻言,更萎靡不振了,“没有,不过我发现自己被一个陌生美男子给绿了。” 宫斗文女配哑了火,干巴巴回道:“别难过,你早知原著剧情,区区被绿而已。” 席淮并不难过,他只是被变态摄政王吓到了,他解释了下梦境,显得更可怜了。 科举文男主虽是新人,可很快融入了群里,“兄台别难过,我赠个“凿壁偷光”的红包吧。” 席淮:“有什么用?” 科举文男主:“此技能可方便兄台考科举。” 席淮:“我已经是公务员了,还需要考吗?” 宅斗文男配连忙道:“叔觉得,叔更需要。” 其他群友尴尬朝着席淮表示有需要可以帮忙,而现实里太后与摄政王两党相争,大臣夹缝求生。 “还请陛下为臣定夺。”太后党与摄政王党撕逼不成,都气势汹汹将战火蔓延到打盹的席淮身上。 席淮脑子有些发懵,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撕什么逼,他疲惫睨了那名官员一眼,“明日可是沐休?” 官员茫然眨眼,不知道席淮在问什么,“后日才是。” 那今日是周四了。 席淮原本蔫巴巴的脑子,都精神了不少。 有需要他们可以帮忙? 当然有。 席淮擦了擦唇角流下来的泪水,悲伤在聊天群里扣字,“吾往疯四久矣,可否速五十于微信?”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6、第 6 章 宫斗文女配:“……” 仙侠文男配:“……” 宅斗文男配:“……” 末日文男主:“……” 科举文男主:“……” 聊天群里意识到了席淮的精神状态不对劲,没有人理会他发疯,末日文男主甚至直接给他来了一套禁言套餐,让他失去了乐子。 好难过,刺杀自己的凶手没找到便算了,进群没几天,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新尖宠了。 席淮无精打采,殿内忠臣怒其不争,“还请陛下定夺,北方赈灾之事,现已有了许多灾民,民饥殍不可胜,救灾之事刻不容缓。” 温玉林历声道:“北域刚夺下来不久,唯恐灾民里还蛰伏着乱臣贼子,只怕人心不齐,养出心腹大患,你们如此心急又是何意?” 席淮:“?” 席淮惊了,不可思议,一夜之间温玉林的头发长了出来,不愧是你,权谋文反派。 “你!”温玉林令皇帝党怒不可遏,只是在念及温玉林是女子,将怒气咽下腹中。 秦明镜忽然站出身来,刚正不阿道:“北域并无外敌,只有灾民,北域既已归顺,灾民亦是大庆子民。” 席淮眼皮跳动,看见秦明镜便如看见梦境里不断练剑的少年,头皮不由有些发麻,生怕他再让他看剑。 而两党相形见绌,面色铁青,直到变态的声音响起,“既然现在辩不出法子,不若我们等到来日再议?” 席淮才将目光看向了说话的青年。 那是萧沅。 萧沅倒是与梦里毫无二致,相貌俊朗,明明穿着寻常官服,但松松垮垮,总是用轻佻的眼神看着他,颇显得有些风流。 撞见他的目光,萧沅意味深长朝着他笑了笑道:“这样一来,陛下可节省开支,等建造完酒池肉林,再定夺赈灾之事。” 简直像是讨好他一样。 席淮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梦里几人齐聚一堂,这什么修罗场? 他听出了大概,深感荒谬至极,大庆生死竟掌握在这些人手里。 他们根本不将灾情放在心上,为了争权,毫不顾忌灾民的生死。 但那又怎样,他是傀儡小皇帝,自身难保,无法拯救大庆子民。 直到一声轻笑,忽然突兀在殿内响起。 席淮才彻底从荒谬的论事中,清醒了。 衣着官服的男人,见众人目光看向自己,笑容收敛几分,“臣好像听到了个笑话,舟水之喻,摄政王竟不知其中道理。” 男人不过弱冠之龄,但容貌生的精致,气质十分文雅,男生女相,显得有几分文弱。 然而他外表温润儒雅,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模样,但如玉石一样的眼中,却全是冷漠。 在席淮看来时,又依旧眼含笑意,温声细语道:“陛下忧国奉公,陛下才是大庆国主,臣觉得赈灾应由陛下定夺才是。” 言下之意,你们都得听皇帝的。 他便是原著里的男主,盛明月。 原文前朝旧臣盛家独子,因为被先皇灭族,自此记恨了皇室席氏一族。 为了复仇,他隐姓埋名,一步步成为首辅,可谓是复仇流的领军人物。 盛明月的确懂得捉住人心,奉承将他捧到云端,若是小皇帝,恐怕早已经飘然。 但席淮很清楚盛明月的打算,他不过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达成赈灾的目的。 席淮毫不介意,他心知小皇帝是个头脑空空的昏君,盛明月的策略正中他下怀。 他装作十分受用的样子,得意忘形扬起了下巴,“首辅说得是,朕是大庆皇帝,忧国忧民,励精图治,朕怎愿看见灾民们遇难?” “陛下!”温玉林眉头紧蹙,站起身来,不悦瞪视着他说道:“陛下尚且年轻,不懂这其中水深,切莫要轻易听信了首辅的话。” “住口!”席淮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他起身扬声怒道:“朕宵旰忧勤,早朝晏罢,兴邦立事,为大庆子民劳心劳力,怎能不懂?” “朕很懂!”说着,他故作高深莫测拂了拂衣袖,逼王之气直逼殿内大臣,令大臣心惊胆颤,“朕乃大庆国主,一言可定天下。” “此事便由首辅处理,秦将军一同前去,赈灾救民,安抚民心,为朕夙夜匪懈传舍。” 温玉林:“……” 宵旰忧勤,早朝晏罢,夙夜匪懈……你好,你在说谁? 连大臣们的表情都狰狞,看向席淮的眼神都一言难尽。 “陛下,首辅毕竟是朝中重臣,怎可以随意离京赈灾。” “那又如何,盛明月都没有说什么,你们嚷嚷着什么?” “陛下!” 席淮不悦拂袖离开,离开前留下句,“不论如何,朕是皇帝,朕说得算!” 可其实席淮心里害臊得要死,脚抠堡了,只有这样,他才能解救灾情。 原文里正是小皇帝为了征兵价税,拒绝这次赈灾,才间接导致死亡。 他还不想狗带,更不想看见灾情,只好顺着盛明月的言论同意下来。 这样不仅解救灾情,而且把男主送出宫,短期内不会被男主杀死了。 只是即便是退朝后,他的耳根仍是羞耻得一片粉红。 唯有德公公说:“陛下仁善,为了灾情,放弃梦想。” 席淮:“?” 德公公不是在阴阳怪气吗? 德公公还真只是觉得陛下先前虽行事荒唐,可如今公私分明,纳谏忠臣良言,只怕温太后为难。 温玉林并没有为难,他只是派小太监传唤了席淮。 席淮很快冷静下来,他肩负重任来到了慈宁宫里。 “母后太过分了!”他先发制人,指槐骂桑,“你怎能拂朕颜面,害得朕不得不应下首辅请求!” 温玉林审视着他,见他表情愤怒,不像是在说谎,才抿茶说:“哀家以为,你不打算征兵加税。” 席淮懊悔道:“朕怎愿放弃酒池肉林,若不是首辅巧舌如簧,让朕一时昏头,朕又怎么会应下!” “倒是哀家错怪你了。” “母后明白便好,朕不与母后计较,只是选秀之事,还请母后明年提上日程才行。” 席淮装作色欲熏心嘀咕了句,“既然没有了酒池肉林,那么还得从别处弥补才是。” 温玉林:“……” 温玉林原本一贯不喜蠢东西,谁知昨夜梦见了小皇帝,认可他的夙愿。 明明不论是谁,连温氏族人,都从未正眼看待他价值,却只有小皇帝。 只有梦里的小皇帝认可了他,连带着面前的小皇帝,都觉得顺眼不少。 温玉林甚至不想与他的愚蠢计较,嗤笑道:“陛下先前拒绝哀家,如今倒是让哀家提上日程了。” 少年噎住,他看起来有些生气,却不知怎么反驳,白玉一样的面容,都因气恼染上了艳丽绯色。 他不甘心拽着他的宽袖,恳求道:“母后,你便帮帮朕吧。” 如撒娇的狸猫,伸出爪子,在他心尖挠了挠,心尖痒痒的。 温玉林心生怜爱,想要抚摸少年的头,但当看见少年疑惑的表情,他如梦初醒,荒谬席卷而来。 他疲惫摆了摆手,“罢了,哀家答应便是,陛下可以走了。” 少年像是觉得自己被愚弄了,顿时面色铁青离开了慈宁宫。 直到完全看不见少年的身影,温玉林才看向了自己的衣袖。 他表情复杂,褪下了外杉,将外衫扔进了火盆里,“荒唐!” 席淮对此毫不知情,心道温玉林果真是试探他的。 他初露锋芒,唯恐引起端倪。 这座皇宫的人,都讳莫如深,一点儿都不好糊弄。 席淮冷汗连连,仿佛深陷泥潭,越挣扎陷入越深。 他跨上龙辇,打算打道回府,不想被人拦了下来。 “阿淮。” 萧沅笑盈盈出现在他眼前,亲密叫了声他的名字。 席淮身体一颤,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冒了出来。 年幼的小皇帝,扬起脖颈,纡尊降贵与摄政王说: “我不许你叫我殿下,我允许你叫我的乳名阿淮。” 怪不得敢这样叫了,原来是年幼的小皇帝允许的。 席淮唇角抽搐了下,这才淡定转身看了萧沅一眼。 此时萧沅的官服未脱,发鬓松散,颇显有些散漫。 他的确漫不经心,见他不悦,才改口道:“陛下。” 萧沅眉眼上挑,看向他的眼里是隐藏不住的灼热。 他毫不忌惮露出了宛若饥肠辘辘的野兽,想要将他生吞的眼神。 被那样露骨的目光看着,席淮汗毛竖起,警铃大作道:“何事?” 萧沅看着他,面颊上还莫名染上了薄红,“陛下何必委屈自己。” 席淮:“?” “不过是灾情,陛下为何放弃建造酒池肉林,臣看着很是心疼。” 他在说笑吗? 他怎么比小皇帝还像昏君? 席淮人都傻了,可他还来不及反应,萧沅已经倾上前来说:“陛下,酒池肉林之事,臣愿替陛下分忧。” 两人的距离太近,他身体一僵,随即想起小皇帝不该怯弱,才假装饶有兴致道:“你说说,如何分忧?” 萧沅低沉轻笑了声,目光如炬盯着他说:“那自然是……” 顿了顿,萧沅凑过头,贴着他的耳侧道:“自荐枕席。”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7、第 7 章 席淮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他忘了反驳,忘了面前的人是反派。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直到萧沅指尖划过他的面孔,才恍然回神。 他微微抬眸,只见萧沅离自己更近了些,黑影完全覆盖了上来。 萧沅身量很高,约莫有八尺左右,小皇帝本身不矮,但站在萧沅身侧,自己简直像是被笼罩了一样。 席淮敏锐察觉到了面前的男人有些古怪,他头皮发麻,本能意识到了不妙,下意识挪动自己的身体。 殊不知在萧沅眼里,这副恰似如鹌鹑的模样,简直可爱得要命。 他的皮肤原本很白,面颊红起来时,便像是熟透的桃子,令人情不自禁想要俯身轻啃。 萧沅喉结滚动,蓦然想到了昨夜的梦里,他便是这样站在他的面前,任由着他摆布的。 少年脚背拱起,露出了饱满圆润的脚趾,踩在了汤池地面上,趾头因重力而泛着粉红。 梦里的自己,俯首称臣跪在少年的跟前,像只小狗一样,面露痴迷舔舐着少年的脚趾。 光是想到这里,他的身体一热,脑子里浮想翩翩,正欲俯身吻住桃子,右脸忽然一疼。 “放肆!” 少年帝王满脸惊恐,他睫如羽翼轻颤着,打在眼睑下,遮掩了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掩盖了他恐惧。 那副强装镇定自若的样子,好看得如云端之上的桃花神灵,引诱着蝶蛾,萧沅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 他捂住了被扇的面颊,神情恍惚看着少年帝王,连敬称都忘了,“阿淮若是生气,可以再打我几下。” 他言语孟浪,席淮浑身冒冷汗,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吓的。 家人们害怕,他怎么看起来一副打他仿佛是奖励他的模样? 他怎么回事?! 这是个变态吧,救救,谁把变态带走! 席淮颤声说:“朕、朕知你行事荒唐,却不想连君臣不分!” “你虽是摄政王,但你都只是朕的臣子,还不快给朕跪下!” “阿淮说得是。”结果萧沅不但没有悔改,而且眼里闪过了痴迷,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不紧不慢跪了下来。 席淮:“……” 见萧沅表情坦荡,毫无羞耻,他反而害怕了起来。 但为了维持人设,他还是抬脚踩在了萧沅的头上。 他表情矜傲,语气轻慢,“谁允许你抬头看朕的。” 说着,他碾着萧沅的头,几乎将萧沅碾到尘埃里。 这是凌辱的践踏,带着恶意的声音,萧沅头被磕得血流不止。 “既是臣子,便要有臣子的样子,你不过是朕身边的一条狗。” “朕想让你怎样,你便得怎样,哪怕是朕想你死,你都得死。” 席淮将昏君表演得入木三分,彻底放开了自己的脾气,真情实感怒吼道:“今日你便跪在这里反省,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许起来!” 气氛瞬间凝滞了下来。 周遭小太监吓得大气不喘,全都垂下眼帘,不敢看向暴怒的天子。 德公公早已习惯,心里感慨着,近日摄政王的脾气倒是好了不少。 若是放在平日,摄政王恐怕早日动怒,哪里能遭得住这样的凌辱。 谁想到了今日,摄政王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十分兴奋发出喘息声。 奇了怪了,果真是因为陛下是大庆天子,天子气度不凡吧。 思及时,德公公看向席淮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带上了崇敬。 而事实上,席淮的脚在抖,他只知道原著里的小皇帝,儿时虽与摄政王交好,可长大后嫉妒摄政王出挑的能力,便时常折辱着摄政王,才使得摄政王痛恨小皇帝,成为了奸臣。 席淮本以为他会生气,会因为他的折辱,而感到些许愤怒。 但他没有。 他只是面容上浮现出了酡红,猛然抬起头颅,根本不顾正在往下流的血液,朝着他裂开了个扭曲的笑容,“是臣越界了,陛下教训得是,陛下莫要生气,臣愿被踩到解气为止。” 话虽如此,萧沅却并没有任何反省意思,而是像是得到了奖励一样,目光病态看着他,从眼睛里透露出来的癫狂,几乎要将他灼伤。 席淮:“……” 有病吧你?! 变态! 疯子! 他没有见过这么疯的,好歹还在皇宫里,他怎敢如此放肆的。 席淮开始怀疑人生,他不欲争执,只怕面前的青年没事发疯。 于是他装作暴怒的模样,骂骂咧咧让太监抬起龙辇落荒而逃。 以至于根本不知背后那人,看他的眼神,宛若豺狼般,充满着寻常人不该有的占有欲。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意,擦拭着头上血迹,着迷将血液含在了唇里,“是阿淮的味道呢。” 席淮打了个寒颤。 一路上他魂不守舍,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表面上还要凹着昏君人设,与德公公周旋表演昏君,“摄政王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依朕看必须扣除他俸禄,给他长点教训。” 可能过去小皇帝没少说过摄政王的坏话,德公公像个知心好友附和道:“陛下说的是,听闻摄政王平日最喜喝花酒,为了与花魁一度春风,还一掷千金,是该扣俸禄的。” 什么? 席淮大惊,他怎么可以这样? 凭什么他喝花酒只要扣俸禄,而小皇帝是昏庸无能的昏君? 他嫉妒得咬碎后槽牙,暴言道:“混账!有等好事不带朕!” 德公公犹犹豫豫看了席淮一眼,“摄政王见的花魁,与寻常的花魁不同,是个小倌。” 席淮:“……” 萧沅该不会是个断袖吧? 不论是不是,席淮病了,他鼻涕流个不停,浑身无力,脑子晕沉。 偏偏他还有一堆奏折没有批,整个人都如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 直到打开了聊天群,见群里都在刷红包,心情才不禁缓和了不少。 只可惜他被禁言了,末日文男主还没有把他放出来,无法发红包。 不过他眼疾手快,用牡丹的速度抢了科举文男主的“悬梁刺股”,还有末日文男主“听朕一言”的技能与“大补丸”的奇怪药丸。 “悬梁刺股”从字面上理解,可以让他勤勉批阅奏折,他很满意,只是“听朕一言”与“大补丸”无法理解。 戳开听朕一言与大补丸,嘶……居然只能使用一次。 而大补丸则是强身健体,用于体质虚弱,提高精力。 后面字糊了,看不清楚,他刚好很虚,便吃了下去。 席淮不相信宫中之人,更不信太医,他们背后有人。 相比宫中的人,他更愿意相信聊天群里抢的大补丸。 太医说他寒气入体,只有他知道,他多半是被摄政王吓的。 他不但被摄政王吓,先前还要被刺客吓,主打个一惊一乍。 这个班实在不好上,难怪历史上很少有皇帝活过八十八的。 像他现在身体带病,还得抱恙批阅奏折,实在犯困,又不得不用上了悬梁刺股的技能。 为了不浪费自己的努力,他还派人叫上了盛明月,果真不久看见了盛明月震惊的表情。 不过是悬梁刺股罢了,他想要的正是盛明月惊讶。 他裹着被褥,虚弱看向盛明月,“咳……卿来了。” 男人身长玉立,端庄站在一端,眼神晦暗不明,见他看来,文弱的面容露出了儒雅笑容。 席淮最怕看见男主笑了,男主善于伪装,不仅装病,还喜假笑,他痰都吓得给咽了下去。 他平复着呼吸,面色苍白道:“朕深夜叫你来,你勿要介意。” 席淮故作柔弱,那样温软的模样,哪里还有白天昏君的样子。 可盛明月不吃这茬,他满不在意笑了笑,“陛下精力旺盛,深夜召臣,可见精神充沛。” 他笑不达眼底,语气阴沉,像是在指责他不应该打扰他睡觉。 席淮:“……” 席淮听出了他阴阳怪气,他平日里都是这样与小皇帝说话的? 小皇帝恐怕是个笨蛋吧,只当他是夸奖,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良久,只见盛明月像是忽然清醒过来似的,表情敛了敛,装作忠臣贤良的模样,恭顺道:“臣的意思是,陛下召臣,是臣之幸事,只是不知深夜召臣前来,是为了何事?” 席淮只好松开了悬在梁上的头发,正打算卖个可怜,颠覆人设,多苟活几年,不想咳出了滩血来。 这回盛明月是真的惊了,“陛下,快叫太医……” “朕、朕无事。” 席淮擦了擦血液,表面上端着痛苦不已的模样说:“别叫太医,朕服用了药物才如此,朕召你过来不是为别的,只是想要告诉你,温太后与摄政王……” 他们才是罪魁祸首,朕不过是傀儡皇帝,朕不是真正的昏君,你不要误会真的杀朕。 朕是个好人,这不,不仅安排你去赈灾,而且还把秦明镜给你支去了,你放过朕吧。 席淮还没说完,盛明月目光一暗,挣开手,像是明白了过来,“是温太后与摄政王。” 席淮脑子空白,下意识接了句,“是的。” 盛明月了然道:“他们给陛下下了药物。” 席淮:“???” 什么玩意儿???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8、第 8 章 温太后与摄政王觊觎皇位已久,都想效仿当年太上皇开创大庆盛世,重回大庆繁荣。 如今大庆国国主小皇帝,不过是个被温太培养出来彻头彻尾的傀儡,迟早要让位的。 只是没有想到,温太后与摄政王等人居然如此没有耐性,按耐不住给小皇帝下了药。 这令盛明月时常挂在唇边的笑容都敛下。 “陛下,敢问是温太后还是摄政王给咳……” 盛明月欲言又止,随即故作生病咳嗽着。 席淮:“……” 你小子居然在真生病的人面前表演生病,你可真……还得是你,不愧是你,权谋文男主。 但他才没被下药,他只是服用了大补丸,风寒想要补补身体,不想补过了头,才会咳血。 谁知大补丸这样补,他可以苟活!他可以向天再借五百年! 正想到这里,他鼻头一热,鼻血都从他的鼻子里流了下来。 席淮麻木擦了擦鼻血道:“快要入秋了,卿可要注意身体,莫要像朕一样感染了风寒。” 言及此处,他一怔,灵光一闪,忽然想到改变现状的东西。 席淮垂下眉眼,浓密的睫毛在油灯下如蝶翼,轻轻颤动着。 “朕叫你来,只是想告诉你,此次赈灾委屈你了,你本是首辅,应留在京中把持朝政。” “但朕的可用之人屈指可数,而你是朝中重臣,你与秦明镜前往北域,更能稳住民心。” “朕是个无用的皇帝,为了活着,只能装作昏君,由着温太后与摄政王摆布,寒了忠臣的心。”席淮敛下眉眼,将忍辱负重小皇帝表演得淋漓尽致。 “但今日,他们为了夺权,居然对灾情都不管不顾!”忽然,他拔高了声音,十分气恼愤慨说道:“他们怎么能如此不顾天下苍生!不顾黎明百姓!” “朕虽无能,但朕现在仍为大庆天子,无法看见子民遭遇苦难。” 少年帝王那张病恹恹的面孔上,都因情绪失控,染上生动粉色。 那双如杏仁似的眼睛里,充满着愤怒,在昏暗的灯光下煜煜生辉,相比昏君的模样,此刻他才像是撕下了伪装,暴露了真正自己。 但盛明月提不起兴趣。 盛明月天生感情淡漠,对于不感兴趣的东西,都不会放在心上。 连他父母都曾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恐怖的怪物。 即便是后来家族被灭,他的感情都毫无起伏,只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他表面贤明的父母,实际上算不上是什么好人,而是贪官。 他对席淮并无复仇之心,只是本能让他模仿喜怒哀乐,让他像是个正常人。 正例如他是首辅,应当治理国家,这关乎大庆国运,因此他才像是个贤臣。 可少年帝王对前朝旧事毫不知情,空有一腔热血,却因无权干涉无处安放。 他冷静审视着少年,不明白曾经碌碌无为的昏君,怎么忽然摇身一变明君。 即使如此,他仍如往日一样,装模作样笑了,“臣不明白,陛下是在说这不是你的错?” 席淮五官一僵,不可置否,他只是想要拉波男主的好感,他只是不想被男主凌迟致死。 他表情坚毅,逐步走向了盛明月,逐字逐句说了句,“盛明月,听朕一言,朕只是不想看见大庆基业毁于一旦,朕需要你,教朕,如何成为大庆皇帝。” 听朕一言,王者之令,天命所归,但凡听见的人,都将无法拒绝聆听天子之言,服从天子之命,这是他从聊天群抢来的技能。 盛明月果真身体震颤,表情僵硬,他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理智好像正在挣扎,最后只听见他声音干涩问了句,“为何是臣?” 为什么是自己? 他大可以在秦明镜的面前,暴露出真实一面,让其帮助自己。 席淮看出了盛明月的动摇,谎言又怎样,他不可以错失良机。 于是少年帝王停下了脚步,他直视着他,眸中燃烧起了火焰。 “因为朕需要你,盛明月,你凭一人之力成为大庆首辅,却从不同流合污,可见为人清廉,为民思忧,朕需要你成为朕的盾。” 火焰摇曳生姿,在昏暗的寝宫里,燃烧出了耀眼的色彩,耀眼到几乎要将人灼伤。 盛明月只觉得身体里,好似涌来了股热血,令他莫名生出了想要答应下来的想法。 他从未有这样的感觉,他感觉不到正常人拥有着的感情,成为首辅都是随波逐流。 可现在充沛的热血,蔓延他的全身,仿佛有什么在操纵他思维,妄图唤醒他感情。 荒谬的想法忽然戛然而止,盛明月怔了怔,看向少年的眼神,愈发愈显晦暗不明。 少年不再伪装成昏庸无道的昏君,而是虚弱无力转身,拿出了隐藏在暗处的行囊。 “此次赈灾,唯恐摄政王党与太后党从中作乱。 “朕知这对于你很委屈,但请你帮助朕这一次。” “这是朕为你准备的,虽杯水车薪,但能救急。” 他眼眶微红,声音坚定,“老师,朕唯你可信。” 盛明月浑身一颤。 一声老师,令他理智被吞噬,越烧越亮越烧越旺。 离开寝宫前,他脑子空白,喉结滚动,“……好。” 席淮圆满了,他像是泄气的皮球,跌在了龙椅上。 他臊得慌,谁知小皇帝私库这么少,真是败家子! 不过刚才言论有些耳熟,怎么感觉先前和谁说过? 算了,这不重要,只要能把男主调岗,怎样都好。 他像个移情别恋的渣男,很快抛弃了不重要杂念。 原著里小皇帝为了建造酒池肉林,拒绝赈灾,令忠臣寒心,纷纷投靠盛明月,才间接亡国。 深知剧情的席淮,为了再多苟活几年,拐弯抹角同意这次赈灾,改变了寒心忠臣的心结果。 如今盛明月不会想要杀死他了。 席淮阖上眼睛,至少现在不会。 因为盛明月不会再留在皇城了。 浓云遮蔽不见星辰,一场急雨席卷而下,在深夜浇盖皇城四周,潮湿笼罩了整座皇城。 龙榻上席淮病情加重了,明明服用了大补丸,身体却仍是虚弱得要命,咳嗽不休不止。 他高烧不退,没来得及上朝,终是引得德公公唤来张太医,把脉开了治疗风寒的药方。 席淮没有喝下,而是咳嗽了几声,面容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将递上来的茶盏给掀翻。 “聒噪,不过是风寒,大惊小怪的。” “陛下,你龙体欠安,请你服药吧。” 席淮噗嗤笑了声问:“朕若是执意不喝,张太医又当如何?” 张太医冷汗连连,深怕自己徒惹小皇帝不悦,引自己遭殃。 可他毕竟职务在身,只得双腿发颤,跪了下来,“陛下乃万乘之主,无人可替陛下决定,但陛下不保重身子,便无人可庇佑王朝,大庆需要陛下,陛下应该多疼惜自己才是。” 张太医说得感人肺腑,若不是知道原著里张太医是太后党的人,席淮都要信了。 原文里分明写了,温玉林怕小皇帝生出皇嗣,时不时让小皇帝服用断子绝孙药。 他没有对盛明月说谎,的确有人给他下了药,至于什么药,都是盛明月的脑补。 不过小皇帝人设如此,是个好糊弄的笨蛋皇帝,因而席淮不得不装作被夸奖到的模样,高傲扬起下巴,“想不到你这样看朕,倒是个有眼光的,把药放下吧,朕等下自己喝。” “不可以,陛下……” “德公公,送客。”席淮没有给张太医拒绝机会。 “张太医,请吧。”德公公意会,为张太医引路。 直到寝宫无人,席淮才虚弱起身,将汤药倒在了花盆里。 原著里很多人都想取小皇帝狗命,他怎可能会真的服用。 只是没有药,他浑身烫得要死,本还想聊天群唠嗑,可意识模糊,很快昏迷了过去。 席淮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梦魇,梦里有双大手,扯开了他的衣襟,勒住了他的脖颈。 空气稀薄,他想要挣扎,脖颈却一松,好似有着冰块滑入了衣襟,激得他浑身一抖。 接着,他的身体开始发冷发抖,仿佛整个人都跌坠下了冰窖之中,牙齿都冻得打颤。 直到察觉到面前有着温暖之物,像是烤炉一样,他才忍不住翻身,下意识抱住烤炉。 温暖传染到了他心尖,他舒适喟叹了声。 而这声喟叹,惊得对方立即褪出了怀抱。 他却桎梏住他,“冷……” 席淮难过落下了眼泪。 少年有些狼狈,他衣衫敞开,胸膛袒露,皮肤是娇嫩的粉色。 他鸦羽的黑发,散乱在床上,不显失礼,反而有着凌乱美感。 但他却毫不知情。 男人神情恍然,那滴眼泪,滚烫得如触电一样,猛然缩回手。 他恍然失神看着怀中天子,神情充满着对于自己举止的荒谬。 可搂住他的天子,曾经稚嫩的面容上,褪去了往日的凛冽,如今只有失而复得的喜悦笑容。 正是那样纯粹的笑颜,才让他加快了手中的举止,为那九五之位上的大庆天子缓解着痛苦。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9、第 9 章 拂晓朝会结束,金銮殿里的群臣退散,熙熙攘攘,忠臣恨铁不成钢小皇帝毫无作为。 忠臣们早已习惯了小皇帝的昏庸无道,对于席淮没有准时上朝,丝毫没有感到诧异。 唯有一名官员,看似鄙弃挥了挥袖袍,实则是在煽风点火,嚷嚷着大庆国迟早要亡。 “大人慎言。” 相貌周正的少年闻言,步行而来,他蹙眉看着面前的官员道:“陛下身体抱病,非自己所愿,作为臣子,应该辅佐陛下,而并非是编排陛下。” 官员正想要训是谁不识好歹,见到来者,又顿时熄火,话中有话道:“原来是秦将军。” “秦将军见谅,只是陛下平日里行事荒唐,这才会妄议陛下,并没有编排陛下的意思。” 官员表面说得正义凛然,但言下之意是,陛下平日里作风乖张,怨不了别人多说什么。 秦明镜为人正直,又出关多年,不曾经历过官场的尔虞我诈,一时间听不出弦外之音。 直到有道轻笑声响起。 “倒是陛下的不是了。” 来人面携着笑容,气质儒雅而文弱,但言辞十分犀利,“可无论如何,陛下是天子。” 他顿了顿,表情是一派儒雅与随和,但笑意不达眼底,“国公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温国公蹙眉转身,见到了来人,才笑道:“盛大人,莫要将我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 “说来,还要恭喜盛大人喜得太师之名,臣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罢,匆匆离开。 秦明镜认出了来者,正是不久前朝会上,说服了陛下同意赈灾救民的首辅,盛明月。 自从盛明月答应赈灾后,陛下便赐予了他太师之名,现下他不仅是首辅,还是帝师。 而这名帝师,只是淡淡看着温国公离去的背影说:“方才那人是温太后的嫡兄温蘅。” 原来是温蘅,难怪说忤逆之言。 秦明镜许久不曾回京,早已记不清楚京中勋贵侯爵之貌。 此次回京,倒听闻不少温氏与摄政王存有逆悖之心传言。 如今朝廷两党相争,温太后背靠温家,摄政王掌管着兵权,唯有陛下背后无人可依。 心知陛下不易,秦明镜既心疼又生气,却无可奈何,秦家都有一半兵符在太后手里。 思及时,秦明镜看向盛明月,见他与传闻一样,虽体弱,但温文尔雅,不同流合污。 从一介乡野书生科考为首辅,可见能力超绝,秦明镜拱手感激道:“多谢首辅解围。” 盛明月轻笑道:“都是在陛下手里共事,谈不上解围,倒是赈灾要劳烦秦将军庇佑。” “首辅忧国忧民,能帮首辅是我之幸事。”秦明镜不善言辞,语毕,他安静了下来。 像是看出了他窘境,盛明月善解人意岔开话题,“近日禁卫军松散,夜里竟可以进入宫中,秦将军应安排些人手保护陛下才是。” 秦明镜怔了怔,下意识答了个“是”字,但首辅是怎知道夜里可以随意进出的。 正欲提问,却只听见了首辅疑惑的声音,“将军神色匆忙,这是准备要去哪里?” 秦明镜才松了口气,原本冷峻的面容上,都骤然闪过了片柔软,“我去见陛下。” 说着,他补充了句,“陛下风寒未欲,今日未上朝,我实在担心,才擅自探望。” 盛明月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眸中闪过了道暗光,但很快露出了了然的眼神。 他再次笑了起来,笑容浅淡,君子如兰,“听闻秦将军与陛下是青梅竹马,感情笃深,看来陛下与你如传闻中一样,情同手足。” 秦明镜身体一顿,唇角下敛,下意识说:“并非如此,陛下曾经待我与旁人并无不同,只是近日有了变化,不知是不是我错觉。” “变化?” 秦明镜迥然回神,窘迫道歉,“抱歉,是我多言,陛下仍是陛下,首辅莫介意我的胡言乱语。” 盛明月唇角上扬,露出了个淡雅的笑容,“秦将军有心探望陛下,我便与秦将军一同前去罢。” 秦明镜一怔,有人关心陛下分明是好事。 可他的心情,不知为何莫名阴沉了下来。 原来陛下与盛明月的关系很好吗? 明明自己才是陛下最为亲近的人。 席淮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的鼻子被擤得红彤彤的,一副被风寒之症摧残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柔弱可怜。 连德公公看着都心痛不已,“陛下明明服用了汤药,为何风寒之症还没有痊愈?” 席淮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因为他没有喝汤药,而且他倒是觉得身体好了不少。 他昨夜梦见自己置身在冰窖中,烤炉从天而降,浑身烤得火热到不知天南地北。 一觉醒来,高热已退,原本软绵绵的身体,都仿佛重组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 “咦?陛下,您的脖子……” 德公公忽然惊讶出声,席淮照了照铜镜,只看见雪白的脖颈上,蜿蜒着道青痕。 大概是蚊虫叮咬所致,他没有过于在意,“寝宫蚊虫多,吩咐下去,薰些艾叶。” 说着,才起床批阅奏折。 德公公的表情更惊讶了。 席淮一凛,险些忘了人设,立即磨牙凿齿道:“那群老不死的,竟敢妄议朕,朕偏要把奏折批阅完,当着他们的面撕碎,解朕心头之恨!” 德公公:“……” 德公公对于小皇帝始终充满包容,无论小皇帝怎么窝囊,他都一直认可小皇帝。 可这次他忍不住有些狐疑,“陛下高兴便好,只是陛下为何不直接贬他们官职?” 席淮僵住了,清醒点德公公,资本思维可不兴说。 席淮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他非小皇帝,无法昏庸。 可他不得不凹着小皇帝的人设,往空气踢了踢,“狗奴才!敢质疑朕的决定?” 德公公见他伸腿,下意识躲过,不想一个趔趄,闪了老腰,都疼得叫苦不迭。 “吵吵嚷嚷的,滚出去!”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虽根本没有被踢中,可德公公彻底打消了疑虑,离开了养心殿。 席淮松了口气,内疚起来,他为了演绎小皇帝,竟表演踢老人。 该死,他真不是个东西! 心里决定死遁前给德公公留点家当,以表歉意,表面上则打开了聊天群,见禁言已解,席淮发了个滑铲进场的表情包。 聊天群正在火热聊天,消息蜂拥而至,眨眼间便刷到了九十九条,“让我们恭喜权谋文炮灰出狱,如何,疯四快乐吗?” 仙侠文男配快笑亖了,“足足被禁言了二十四小时,末日文男主,你好狠的心。” 末日文男主冷漠无情,“小意思,你想和权谋文炮灰过疯四吗?主打一个陪伴。” 仙侠文男配:“……” 席淮竖起中指。 他本想说末日文男主冷漠无情,可念及末日文男主的大补丸救了他狗命,只好感激末日文男主料事如神,神药直接治好了他的感冒。 可惜末日文男主明显是个傻逼,没有理解他听起来虽有些散漫,但其实充满着真诚的肺腑之言,气泡框里都顿时冒出了好几个问号。 末日文男主:“???” 末日文男主震惊三连,“你在说什么,那不是感冒药,而是壮阳药!” 末日文男主人都傻了,“不是,等等,权谋文炮灰,你不会吃了吧?” 末日文男主焦急得都发上了语音气泡,“权谋文炮灰!你别乱嗑药!” 可惜席淮还没来得及看群消息,敲门声徒然响起,他以为是德公公折返回来,便立即正襟危坐,“都说了,让你别来烦……” “朕”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见少女手提食盒,朝着他欠身,“听闻陛下前几日遇刺,近日染上风寒,臣妾担忧得紧。” 病弱美丽的少女,漂亮的眼睛里,好似有着水光闪烁,注视着他时,波光粼粼,楚楚动人。 来者是李婉。 小皇帝是个颜狗,十分喜欢这位李贵妃,虽先前闹别扭,可如若是小皇帝,恐怕已经气消。 于是席淮不得不凹着小皇帝的颜狗人设,故作冷漠,实则高兴的模样冷哼,“哼,平身吧。” 李婉盈盈切切抬起头,笑颜逐开开始摆弄食盒里的菜肴。 菜肴丰盛,色泽鲜艳,席淮叫不出名字来,咽了咽口水。 “陛下,臣妾忧心你食不下咽,便为你烹饪了几道料理。” 可以的姐,只是朕病好吃不了,谁生病吃重盐重油料理? 李婉笑容依旧,“都是陛下平日里吃的,还望陛下喜欢。” 算了,你不是故意的。 席淮心软了,正欲动筷时,他忽听李婉迟疑的声音,“陛下,可有找到刺客的信息?” 席淮一怔,隐约意识到事情古怪,他十分清楚,李婉是不可能担心小皇帝的安危的。 他徒然联想到了仙男入梦的场景,那日在李婉的梦里见到的沐浴少年,难道是刺客? 因为李婉害怕自己姘头被抓,来试探他有没有找到刺客信息? 这些菜肴说不定被下了毒,待他被毒死,好和姘头双宿双飞?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0、第 10 章 真脏,他的心可真脏。 他不是应该比刺客,要装得更像是担心小皇帝的安危吗? 席淮内心愤愤不平,看向李婉的眼神,都有些不对茎了。 他拿起汤匙,递给李婉,“阿婉辛苦了,第一口你先吃。” “……阿婉?” 李婉浑身紧绷,看着他的眼神,都扭曲了起来,还有着道不清言不明的复杂情绪。 复杂便对了,要的正是恶心你,“怎么了,朕想与你亲密一些,这样叫你不行吗?” 然而席淮不知道的是,他声音细弱,犹如集市上贩卖的棉花糖,仿佛含在唇里,便会轻易融化似的。 少年帝王仰着头,稚嫩的面容上,露出了迷惘的表情,他眼尾熏红,如冬日红梅,盛开着艳丽绯色。 明明容貌与过去无异,偏偏此时的天子像是柔弱的小兔子,毫无防备坐在他面前,莫名顺眼了起来。 直到看见白嫩的脖颈,有着道浅显的青痕。 李婉才眯了眯眼睛,俯身含住了汤匙,朱唇轻抿,将汤匙上的热汤,给吞咽下去。 明明是只有亲密之人才有的举止,但李婉自然得可怕,甚至还被烫得伸出了粉舌。 席淮一抖,汤匙都险些握不住了,被这样涩气的举止,搞得害羞到耳根发起烫来。 看来是没有在食物里下毒了。 李婉扬起了个温婉的笑容说:“陛下想怎么叫臣妾便怎么叫臣妾,只是……” 顿了顿,李婉欲言又止,席淮诧异看了这姐们一眼,心中只觉着这姐们能屈能伸。 他正欲表演小皇帝的霸王之气,问只是什么只是时,李婉伸手抚摸向了他的脖颈。 “只是陛下,这里是怎么回事?” 少女垂下眼睫,眼眶微红,半晌,委屈落下泪来,“陛下昨夜宠幸了别的女子?” 席淮惊呆了,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姐,你是我唯一的姐,别没事摸他脖颈。 还以为下毒不成要要掐死他呢,他人都要被吓傻了。 这顿早饭真的吃得是又惊又累,他此时疲惫得一批。 于是他只好故作生气拂开了李婉,声音低沉道:“尽是些胡言乱语,朕待你的真心天地可鉴,这是蚊虫叮咬所致,你莫要胡思乱想。” 李婉狐疑看了他一眼,“是吗?” 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不是呢。 席淮怒了,怎么回事,不论是德公公还是李贵妃,都重点偏移到离谱了,这座皇宫里的员工们,都不好好上班,而是在摸鱼是吧? 他心态都不能平衡了,可恶,这群家伙领着他的薪水,还来质问他的不是,哪里像他一样没有工资,还要矜矜业业扮演着小皇帝。 席淮有些破防。 他愈想愈生气,原本发红的眼睛,此时更红了,要是聊天群里见到了,恐怕都以为是席淮穿的不是权谋文,而是红眼病掐腰文学。 “陛下别生气。”偏生这姐眼力见很高,立即将他按在来床榻上道:“臣妾只是太喜欢你了。” “臣妾相信陛下的真心,但臣妾忍不住担心陛下,臣妾还以为,陛下脖颈是刺客造成的。” “陛下,你还没有回答臣妾,你可有找到刺客踪迹?” 李婉说着,又露出想要上前亲吻他,诱惑他的模样。 席淮顿时打了个激灵,侧身滚过,躲过了李婉的虚空索敌,姐不需要这么大牺牲,强扭的瓜不甜,朕会酌情考虑放过你姘头。 心里腹诽李婉的伟大,表面上咳起嗽来,他拽住李婉的手,打算佯装深情告白,不想看见李婉纤细的手指上竟有着明显伤痕。 “你手指怎么流血了?” 李婉神色慌张抽回手,“可能是为陛下料理时,不小心伤到了手指,陛下不必担心。” 你和你姘头的伤口都伤在了一起,这下真的成两口子了。 这可真是太巧了。 席淮隐约察觉到古怪,正欲开口,养心殿门徒然被推开。 “陛下!” 秦明镜声音突兀响起,他蹙着眉直视着李婉,眼中弥漫着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情绪。 他本与首辅探望陛下,谁知养心殿无人通报,便匆匆赶来,遥见天子正被贵妃按在床榻,两人亲密无间,耳鬓厮磨,令他不顾君臣之仪推开门。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当他看见陛下被贵妃压在床榻,胸腔像是被压了块巨石,沉重又苦涩,最终那些复杂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北域灾民苦不堪言,群臣等待天子朝会论国论事,陛下怎能如此……白日,白日……” 秦明镜失望摇首,凌然大义的模样,令席淮人都僵了,再次感到被老师支配的恐惧。 尤其是他背后有着男主盛明月,不是,你怎么把男主带来了,你们几时搞在一起的? 盛明月调笑看着这幕,颇为亲切帮忙补充了句,“白日宣淫。” 席淮:“……” 席淮冤枉,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社死现场! 不过他很快回神,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怒斥道: “放肆!谁允许你们擅自闯入养心殿的,身为臣子,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了?” 秦明镜和没有听见似的,朝着李婉说:“臣要有要事要与陛下商议,请贵妃回避。” “原来你知道自己是臣子。”席淮装作怒不可遏的样子,狠狠伸腿踹了秦明镜一脚。 秦明镜岿然不动。 席淮:“……” 细狗如席淮,狠狠嫉妒秦明镜的身材了,“秦将军,你是不是以为朕不会杀你?” 气氛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李婉微微侧过身,似是有着离去想法。 下一刻,李婉果真莲言莲语说:“陛下,秦将军没别的意思,他只是在担心你。” “谁让他担心朕了?”席淮假装露出了嫌恶的模样,心想李婉是怎么知道他替秦明镜挡剑的,当初并没有其他人在。 心中徒然生出了狐疑,口上却说:“连刺客都没找到,还有脸担心朕。” 李婉闻言,身体一怔,席淮并没有注意到李婉脸上忽然生出来的心虚。 可李婉很快面容上浮现出了伤心的表情,哽咽道:“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陛下既还有要事,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说着,转身离去。 只是走到盛明月面前时,李婉迈步的脚步一顿。 动作虽细微,可席淮还是看见了,两人的对视。 刹那间,火花四射,美好的感情出现了。 呵,男女主的初见,眼神都要拉丝了呢。 当着他面眉目传情,是忘了你姘头了吗? 啧啧啧,李婉还不经意收回目光,身姿曼妙扭动着身子,步伐轻盈,身影逐渐远行。 席淮这才瞥向秦明镜,凉凉说道:“秦将军,李贵妃已经离去,你有什么话想说的?” “陛下恕罪。”秦明月跪了下来,口口声声说恕罪,可表情却坚定不移,拒不认错。 “朕不明白,你究竟在生什么气。”席淮无语住了,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他是在生气。 谁知话音刚落,秦明镜整个人怔住了。 他面色铁青,望向席淮眼神不可置信。 他在生气? 可李婉是陛下的妃嫔,他们亲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身为臣子,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生气的。 他不明白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从早朝遇见盛明月时,便一直起伏不定,思及时,忽听“噗嗤”响起。 温润儒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原本眼中盛满暴怒的少年天子,表情都柔软了下来,“老师,别笑了。” “……陛下?” “好了秦将军,陛下没有生气。”盛明月拉起了他来,眼睛不卑不亢直视着床榻上的少年天子,仿佛对方才之事,都了如指掌。 明明首辅从入朝为官以来,一直是中立,不曾与任何官员有过私交,可如今两人的语气熟稔,好像在不为人知时,达成共识。 想到这里,秦明镜心中被荒谬感吞噬。 席淮看出了秦明镜疑惑,却没有解释,而是朝着盛明月道:“老师,秦明镜是我旧识,他值得信任。” 盛明月似笑非笑,声音理智得可怕,“秦将军为人正直,机会良多,可陛下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言下之意,你没有试错机会。 席淮自然晓得,因此他才说:“正因如此,朕的身边才需要这样的臣子,不是吗?” 少年此时未穿龙袍,衣着朴素,发髻松散,乌黑长发及腰垂下,突显得有些懒散。 可与过去的暴怒模样截然不同,他此刻表现出来的姿态,理性如水一样干净透彻。 尽管他面颊还是因病有些绯红,讲话时还吐纳着热气,但他的声音仍是铿锵有力。 “朕担心老师前往北域,引来杀身之祸,朕无人可依,唯有秦明镜才可保护老师。” 连曾经那双只知贪图享乐的眼睛,此时都仿佛被点燃了簇火焰,他在燃烧,他在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力。 火星迟早会湮灭,即使是这样,他依旧固执表述着内心的想法,“朕只是想让老师平安归来,有错吗?” 有错吗? 他没有错。 没有人舍得说他错。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1、第 11 章 但盛明月舍得。 他阖上眼帘,没有人看得出他眼里的情绪,只听得见他理性的声音。 “不可,陛下前有刺客行刺,后有下毒,陛下的身边不可无人庇佑。” 尽管如此,秦明镜竟仍是听出了他的讽刺,他在嘲讽少年天子单纯。 与其将自己心腹展示出来,不如用他大脑思考,如何在深宫中保命。 然而少年天子目光如炬,眼中澄澈正直,有着不可置否的坚定光芒。 那一刻,秦明镜在少年天子身上,看见了王的影子,整个人怔住了。 下一刻,他才回过神来,徒然道:“下毒?他们竟然敢对陛下下毒!” “跪下!谁让你起来的!” 席淮都惊呆了,他从没有见过秦明镜愤怒的模样,即使他凹着小皇帝的人设羞辱着他,他都始终甘之如饴。 但现在秦明镜竟因小皇帝曾经遭人下毒刺杀,而怒目圆瞪呲牙咧嘴,像是只野兽一样,展露了暴戾的一面。 他本便身材高大,又常年征战,故杀气逼人,惊得席淮后退了几步。 席淮应该感动的。 但他没有。 别激动老秦,朕把男主弄去赈灾,一是改变原著剧情,二是让男主远离皇宫,别有事没事想杀朕,只可惜秦明镜毫不知情。 席淮忍不住蹙眉斥责,“秦明镜,首辅是朝中重臣,是最能够代表着大庆脸面之人,与你一同前往北域,才可以安抚民心。” 秦明镜仍是不依不饶仰视着他说:“臣明白,可若是臣离开,陛下该如何应对着温太后与摄政王,陛下的命不是一人的命。” “朕知道。”席淮真的怕极了秦明镜的担忧,他为人严于律己,又常年在军营里,导致他循规蹈矩,不知变通,只认识死理。 简直与他对自己老师的刻板印象一模一样。 “朕明白,你不必担心,朝中有李家协助。” 秦明镜:“?” 秦明镜闻言,露出了荒谬的表情,“陛下,你不知道,李贵妃不是贵妃,而是先前刺杀你的刺……” “够了!”师父别念了,弟子知错了,懂懂懂,他知道刺客是李婉的姘头,能别再提他绿了吗? “陛下早已知情?” 知道李婉并非李婉,而是李家的私生子李珏。 为了替嫁姐姐李婉,李珏男扮女装潜入宫中。 原来陛下早已知道,明明知道,又为何袒护? 秦明镜无法理解,他看着席淮的眼神,只有着无解与不在意性命的愤怒,他很想要将扒开席淮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直到他想到席淮大义凛然的言论,他才意识到,原来陛下什么都知道,即便是知道,他都将自己的性命置之不顾,都要北域赈灾。 陛下他变了…… 席淮丝毫不知自己在秦明镜眼中,已成了明君,只以为秦明镜查到自己被绿,而面色阴沉下来,“总而言之,朕不用你留在京中。” “相比朕,大庆子民更要紧,秦明镜,你应,还是不应?” 秦明镜身体一颤,内心震颤不已,他忍不住抬头看了席淮一眼,他仍与过去一样,鲁莽冲动。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觉得这是面前的稚嫩少年,深思熟虑的后果,而并非莽撞随口一提。 那样执着的眼神,令他不禁眼睫颤动,垂下了眼帘,竟不敢与其对视,只道:“应……臣应……” 秦明镜恍然离去。 直到秦明镜背影渐远,席淮才终于松了口气。 不想只见盛明月正若有所思看着他沉默不语。 席淮:“……” ……还没有走呢哥。 既然在,出个声呗。 席淮轻咳了声,劝退道:“老师,既然秦明镜已接旨,那么还请你尽快解决灾情,早日回京。” 盛明月注视着他,那双看着的他眼睛,平静得可怕,“陛下真的决定,将秦将军借给臣了吗?” 明明朝中孤立无援,除了秦明镜,无人关心你,每个人都想让你死。 这样的你,真的要为了灾情,将唯一能够帮你的秦明镜,借给外人。 盛明镜审视着席淮,不久前碌碌无为的昏君,摇身一变成贤明皇帝。 人与人的变化真的有这样大? 席淮一凛,浑身冒起了冷汗。 盛明月果真不容小觑,他会逐字逐句思考他一言一行,不给他喘息机会。 可他有着自己的私心,他不光是为了赈灾,而且还想让盛明月离开皇宫。 唯有盛明月离开皇宫,他才不会被他杀死。 “老师……” 席淮感觉空气都稀薄了起来。 他怕自己浅薄的想法被看穿。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连身体都在颤栗不已,直到有双手,握住了他的颈项。 “陛下病倒是好了,明明不久前臣还听闻陛下高热不止,不上早朝,原来陛下只是想要偷闲躲静。” 盛明月抓包的语气,令席淮一僵。 他甚至都忘了拂开颈上的那双手。 不是,这天大的误会,他没有怠惰因循。 他是清晨醒来不久后,才发现病痊愈的。 “老师误会,朕身昨夜还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里,若不是梦见天降烤炉,恐怕都要冻死在梦里了。” 颈上的手一颤,“烤炉?” 连带着席淮都颤栗了下,你们怎么关注点都在他的脖子,他可算是发现了,他们都想掐死他是吧? 结果盛明月低声笑了声,本来的握住改成摩挲,那处被蚊虫叮咬的痕迹,在他的抚摸下发起烫来。 “别、别摸了。”席淮整张脸都因不好意思,而通红起来。 他不习惯缩了缩颈项,想要闪躲,盛明月却已经松开手。 “既然是烤炉让陛下痊愈的,那陛下要好好感激他才是。” 盛明月调笑垂下眼眸,看向少年的眼里,有他都没有发现的温柔。 少年表情都扭曲起来,“感激烤炉?老师是想让朕再生一次病吗?” “难道不是陛下不想早朝?” 他又是一阵轻笑,眨眼看见少年耳侧还长着颗痔。 小小的,害羞藏在耳侧,正如同面前的刺猬一样。 刺猬紧张得连声音都颤抖着,“朕、朕没有想翘掉早朝的意思。” 更像是遭遇惊吓猫咪,竖直尾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瞪视着他,那样不安的模样,令他情绪些微意动。 他唇角上扬,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笑容,可只有他知道,他此时心情是放松的,这是他发自内心的笑。 于是在笑容过后,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荒谬。 他因席淮的言论,再次产生了不该有的情绪。 盛明月蹙起眉头,在席淮惊恐的目光下,扬起一如既往的假笑,“陛下,臣没有生气。” “不过若陛下身体已痊愈,还望陛下早日上朝,倾听臣子谏言,为大庆江山社稷着想。” “臣明日将前往北域,陛下勿要荒废学业。” “臣已无他事,便不叨扰陛下,先告退了。” 语毕,盛明月不再看他,转身离去,眼里一片阴霾。 席淮:“?” 男主这样走了? 他来干什么的? 席淮心不在焉躺回床上,思考间隙还戳开了聊天群。 科举文男主:“兄台!终于上线了!” 席淮感动道:“你们这是在等我吗?” 末日文男主:“没有,只是想问你真的吃了大补丸?” 大补丸? 想到这里,席淮还有些生气问了句,“我风寒体虚,吃了大补丸,结果高烧不退,今早才痊愈,你是不是送错药了。” 群里沉默了下来,倒是宫斗文女配很快问了句最近发生了什么。 席淮吸了吸鼻子,只有宫廷组会担心他,宫斗文女配,大好人。 他把男主调岗的事情说了出来,边说还边夸奖自己,“我真是个小天才,把男主调岗,男主短期内没有办法杀我了。” 宫斗文女配:“……你真厉害,那么昨天你见的人是男主?” “过奖过奖,是的,我昨天还命令首辅男主成了我的太师。” 宅斗文男配惊呆了,“什么?男主居然没有拒绝你的邀请?” 邀请? 邀请男主当老师? 席淮骄傲翘起了下巴,“自然没有拒绝,这还要多谢末日文男主的馈赠,听朕一言非常好用,只可惜此技能是一次性产品。” 群里再次沉默了下来。 席淮虽迟钝,但仍是察觉到端倪,正当他疑惑时,末日文男主僵硬换了话题,“……你开心便好,仙侠文男配最近怎么样?” 仙侠文男配心酸道:“废物师尊只会让我挖心,和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师兄来以心换心,谁懂?原来我一直都是师兄的替身!” 宅斗文男配:“替身文学,小丑竟是你自己。” 宫斗文女配:“替身?这分明是追妻火葬场。” 席淮闻言,果真再次被转移注意力,他怒火冲天,仙侠文男配拿的什么瞎勾八剧本,生气,太生气了,他拳头都硬了。 他被仙侠文男配的勾巴八剧本气得不轻,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连忙发了个红包,“仙侠文男配,这口恶气我替你出了。” 仙侠文男配:“你怎么出?” 红包里赫然是颗“狼心狗肺”。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2、第 12 章 夏已尽,秋正来,皇宫里空山新雨,连绿叶都浸染上了焦黄。 这场雨不赶巧,早朝过后才落下,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气息。 席淮下朝得早,不想回宫,便在御花园里躲雨,欣赏着翠菊。 他贴心拍了照,把御花园的花发入聊天群里共赏。 宫斗文女配世界正冬日,朔风凛冽,风霜雨雪。 而宅斗文男配入夏不久,炎炎夏日,蝉声鸣鸣。 席淮没什么感想,只觉得群里好像安静了不少。 他翻了翻聊天记录,问道:“最近怎么不见仙侠文男配?平日他不是最喜凑热闹的吗?” 宫斗文女配大概很冷,不想打字,直接语音气泡道:“他最近在过重要剧情,忙得很。” 宅斗文男配文字里充满着同情,“唉,直男穿进了固氮文,走的还是追妻火葬场路子。” 席淮见状,沉默下来,他意识到聊天群不仅是聊天群,而且还是求生群。 群里的每个人,都背负着并不属于自己的原著剧情,需要在绝境下逢生。 不知道赠予仙侠文男的“狼心狗肺”红包,管不管用。 他魂不守舍关闭了聊天群,忽听德公公的声音响起。 “陛下,秦将军与盛大人已经平安抵达北域。” “是吗?”席淮怅然若失,“时间过得真快。” “离京前,秦将军曾留下了暗卫保护您性命。” “暗卫?”席淮想起来了,保护天子,这本是禁卫军的差事。 禁卫军曾隶属小皇帝,但现在归属摄政王,只因席淮穿书前,禁卫军卫尉曾得罪小皇帝,被小皇帝革职,摄政王趁机掌了禁卫军的权。 现在留下的禁卫军,都是收着税的混子,想撬走还撬不走。 普通人为官难,这些人占着茅坑不拉屎,席淮痛斥天龙人。 ……险些都给忘了,他现在正是天龙人。 不怪大庆会亡国了,这小皇帝不死谁死。 简直把昏君两字刻在脑门上,赶着送命。 但等等,秦明镜是不是忘了找出刺客了。 席淮慌了,“秦将军离开前可有说什么?” “秦将军只留下了暗卫,什么都没有说。” 行吧,这是没找到刺客的意思。 养心殿安保太差,他把秦明镜送出去是步险棋,但他别无他法。 盛明月醉心权术,智商了得,只可惜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原著里小皇帝拒绝赈灾,盛明月独自前往,却被山匪洗劫一空,赈灾失败,才导致灭国。 这次有了秦明镜的庇护,这次赈灾,恐怕不会再像原著里一样,间接让小皇帝失去民心。 席淮抿了抿唇,没有像自视甚高的小皇帝,而是颔了颔首。 “既然是秦将军钦点的暗卫,那么让他来御花园见见朕吧。” 德公公应了声是,侧身与小太监说了什么,小太监才告退。 顷刻,只见有个衣着打扮松垮的男人,木讷走进了御花园。 德公公训斥道:“面见圣上竟衣不蔽体,成何体统,跪下!” ……别说了,别把他的保安给吓走了。 “安静!”席淮故作被吵到的模样,蹙起了眉。 “奴才罪该万死。”德公公顿时不安跪了下来。 “罢了,退下吧。” 席淮捏了捏眉心,端详着面前正跪着的男人。 男人相貌端正,虽衣着宦官衣衫,但肌肉线条分明,宽广的双肩如双开门冰箱,是男人都喜欢的类型。 只是他明明是跪着的,可那双眼睛,却毫无礼仪可言看向席淮,当看见席淮的面孔时,顿时呆滞住了。 席淮看着陷入怔忡的男人,忍不住道:“醒醒。” 听到席淮施舍的声音,他只是木然道:“圣上?” 席淮睨了他一眼,“你是秦明镜赐予朕的暗卫?” “是的,陛下。”男人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恭敬。 席淮怔了怔,总觉得他眼神古怪,“你的名字?” “臣名为薛放,陛下问臣名字,可曾是认识臣?” 薛放……席淮心里默念名字,还真没什么印象。 他那样沉思迷茫的模样,令薛放露出痴迷的表情,“陛下忧国忧民,不记得臣是自然。” “臣曾是禁卫军卫尉,几年前年轻气盛,私下议论圣上,被同僚告发,被圣上革了职。” 席淮:“……” 秦明镜你好样的,这样与小皇帝有嫌隙的暗卫,真会保护自己吗? 先被小皇帝革职,现在又重回小皇帝的身边,换作谁都会生气吧。 可他不是小皇帝,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是别人,“行了,平身。” 薛放有些惊讶于席淮的平静,那副处惊不变的模样,好像不曾记得他这个人似的,令他有些失落。 他原本不想当小皇帝暗卫的,但小皇帝再怎么昏庸,都是圣上,他冒犯圣上,被革职是理所当然。 故而对于秦明镜的安排,他没有怨言,而是应承下来,愿意保护圣上。 可他没有想到,原来陛下长这样。 光是看见陛下,他心脏怦怦直跳。 薛放不明白这是什么心情,他只知自己要服从陛下。 思及时,忽见一人走来,站在陛下背后,俯身低吟。 “阿淮。” 那居然是摄政王萧沅。 圣上像是被惊到了一般,下意识捂住了耳朵,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怎么是你?” 可圣上很快恢复了原状,站起身来,远离了摄政王,面无表情道:“你有何事?” 摄政王低笑了声,带着丝玩味,“不过是见阿淮在躲雨,便想要一起躲雨罢了。” 绵绵细雨,徒然倾盆而下,雨打芭蕉,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薛放身体一颤。 他看见摄政王拿出了一方手帕,在陛下怔愣之际,伸手擦拭着陛下的眉眼。 陛下宛若惊弓之鸟,弹跳起来,仓皇躲过了摄政王的手,“你这是干甚么?” “阿淮淋了雨,怎么不擦拭?” 正跪着的薛放,头顶有茶盏飞来,他下意识侧身躲过,“狗奴才,怎么伺候陛下的,陛下淋了一身雨,还不为陛下宽衣,是想陛下感染风寒不成?” 摄政王狠戾俯视着他,犹如看待蝼蚁,不带任何感情。 可摄政王看待陛下的眼神,既不似至交,更不似君臣。 更像是看待囚在手中的掌中雀,充满着明显的占有欲。 薛放倒吸了口凉气,摄政王竟对陛下存有这样的心思。 曾经只觉得陛下生性昏庸,却从未考虑陛下为何如此。 而如今…… 薛放不由生出了几分怜惜。 席淮毫不知情,人都傻了,萧沅怎么还砸人。 早知道萧沅是个变态了,没想到会这么变态。 席淮挡了薛放的面前,指着他道:“放肆!他是朕的奴才,要教训都是朕教训,你算什么东西?” 萧沅丝毫不恼,而是握住他手指,捏了捏,“阿淮别生气,阿淮若是不愿意,我不教训便是了。” 说着,他凑近他,将他手指放在了唇上,“很久没与阿淮这样亲近过了,尤记阿淮儿时,还喜欢将自己的手指,塞入我的口中胡闹。” 唇上灼热的温度,烫得他手指抖了抖,抬眸只看见他正用那双溢满欲色的眼神,一寸寸盯着他,仿佛想要将他吞之入腹,融为一体。 席淮汗毛竖起,薛放似有动作,该不会是想要阻止摄政王吧? 别大哥,他现在只是傀儡小皇帝,不能暴露自己找了暗卫的! 席淮连忙抽出手指,将萧沅踢在了地上,“滚开!混账东西!” 结果萧沅面上爬上了红晕,他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匍在地上,低喘起来,“是臣逾矩了,若是陛下想要罚臣,便罚臣吧。” 席淮:“……” 别以为他不知当众羞辱同等于奖励,你想都别想! “这次便饶了你,若下次再犯,小心朕告诉母后!” 言及此处,席淮才恼羞成怒,扬声提醒薛放,“小薛子,摆驾回宫。” 眼见薛放因为称呼身体一抖,表情空白了一瞬。 他才松了口气,转身离去,只听见萧沅的声音。 “陛下,现已立秋,这次秋猎让臣补偿您如何。” 秋猎? 原著里小皇帝好像在秋猎上,携带过后宫女眷,令昏君的名声更盛。 因为是原著笔墨描写的剧情,再加上可以省钱,故而只能迎难而上。 席淮端着小皇帝的模样,冷哼道:“既然你有心,那么照你意思办。”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御花园。 萧沅站起身来,直勾勾注视着少年背影,目光深沉,晦暗不明,半晌低笑起来。 身侧护卫问道:“殿下为何帮陛下办秋猎,陛下私库亏空,正能让忠臣们寒心。” “你觉得席淮身边的小太监身手如何?” 护卫惊了惊,他深知殿下风流,可没想到殿下居然看中了小皇帝身边的小太监。 他想要提醒殿下勿要沉迷酒色,耽误了大事,却想到刚才的小太监躲过了茶盏。 萧沅扬声长笑起来,阿淮,他的阿淮,贪婪,愚蠢,昏庸无能,集恶劣于一身。 即使如此,他都惯他,宠他。 只因他想让阿淮敬他,畏他。 再在最后进退两难时,求他。 可他的阿淮,何时长脑子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3、第 13 章 黄琉璃瓦的养心殿,席淮狠狠打了个喷嚏,他该不会真感冒了吧? 德公公见状,忍不住自怨自艾,“都怪奴忘了带伞,害陛下淋雨。” 德公公虽喜欢碎碎念,但动作麻溜,眨眼便为他换好崭新的衣衫。 直到德公公忙完这些,退出了寝宫,席淮才将目光放在薛放身上。 薛放仍是呆呆看着他,并没有将方才自取灭亡的举止,放在心上。 席淮却怒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保安需要保卫业主平安,而不是暴露业主隐私? “你可知错?”席淮压抑着情绪,怒视着正环顾四周的薛放。 薛放怔了怔,茫然垂下了眼,“臣愚钝,不知臣何罪之有?” “你方才不是想要阻止摄政王?” “臣……” 薛放尚未言尽,席淮截道:“秦明镜难道没有告诉你,朕处境容不了半分差错?” 席淮真的不想死,他每走一步,都无法全凭自己喜好,而是必须经过深思熟虑。 倘若薛放当时真的阻止摄政王,摄政王怀疑他有异心,提前让他死亡,谁来赔。 “朕知你只是不想见朕被摄政王欺辱,但你不要忘了,朕现在只是个手无实权的傀儡皇帝。” “如今朝中上下皆知秦明镜是朕的人,朕与秦明镜同理连枝,若是朕死了,秦明镜亦会死。” 席淮的声音铿锵有力,每字每句,都充满着旺盛的生命力,让人情不自禁信服他的每句话。 “难道你想要看见秦明镜给朕陪葬?” “不……” 薛放没有想过,自己冲动会造成怎样的结果,他只知秦将军待他有恩,他不愿连累秦将军。 “臣没有这个意思,臣只是……” 但薛放找不到任何言语反驳。 他自幼身强力壮,年纪轻轻便成了禁卫军卫尉,从未遭遇过什么挫败。 即便是被小皇帝革了职,他都知当是小皇帝目光浅短,不懂如何用人。 但席淮铿锵有力的质问,令薛放张了张唇,又闭上,最后哑口无言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本以为小皇帝年幼,天真无邪,什么都不懂,才被温太后与摄政王玩弄于鼓掌间。 可在席淮的声音下,他才明白原来陛下什么都知道。 小皇帝知道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傀儡。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那一刻,薛放自惭形愧。 他想要说什么,可少年只是疲惫朝着他挥了挥手,“罢了,你出去吧,往后莫要再冲动行事。” 薛放紧抿着唇,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欲言又止看了少年好几眼,狼狈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席淮麻了,双开门冰箱顿时化身为了被主人抛弃的金毛,蔫巴巴垂着尾巴离开这里,心里还有些内疚。 搞什么呢,又不是他的错,他立即摇首驱散了自己想法,如今私库亏空,为今之计不如想想怎么搞钱。 他泄气点击开了聊天群,直接了当问了句,“诸位,问个问题,我没钱了,你们有什么搞钱的法子吗?” 宫斗文女配:“?” 宫斗文女配是个人狠话不多的大姐姐,“前情提要,说来听听。” 席淮简单把小皇帝败家,私库拿不出什么钱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本被仙侠文男配影响,而陷入死气沉沉的群,都惊呆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一国之主居然会如此穷。 席淮哪知道,他忍不住叨叨道:“原著里明明有不少小皇帝铺张浪费的描写,谁知私库只有那点儿东西。” 末日文男主:“权谋文炮灰,你是昏庸无能的昏君,昏君是怎么维持骄奢的,你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吗?” 席淮:“?” 什么问题? 宫斗文女配连连叹气,“本宫东家要是没钱了,便让忠臣弹劾奸臣,抄奸臣的家,再拿奸臣的钱,填充国库,小皇帝呢,你若是小皇帝,你会怎样挣钱?” 席淮:“……” 席淮悟了,原著里小皇帝没钱花,只会找太后哭闹三上吊。 太后为了养废他,什么都答应他,更别说掏钱这样的小事。 毕竟让他抄家是不可能抄家的,太后抄还差不多,当然是找名义上的母亲要钱了。 此法虽脏,可席淮的脸皮够厚,他立即谢过群里指点迷津,连连发了好几个红包。 “哎哟。”忽然间,只听门外传来了德公公的惨叫声,德公公扶着老腰走了进来。 他面色难堪嚷嚷道:“陛下,那薛放太没有规矩了,撞得老奴腰都直不起来了。” 可不正是没规矩么,几乎把什么情绪都写在了面孔上。 大概还当自己是万众瞩目,被人吹捧的禁卫军卫尉吧。 不过看在秦明镜份上,薛放被教训后,不会再乱来了。 只是席淮实在不忍见德公公高龄老人,还在这里上班。 瞧德公公头发都白了,还要伺候小皇帝,只好怒斥道: “够了,朕的护卫还需要你来教训不成,给我滚出去!” 抱歉德公公,下班吧德公公。 德公公整张面容都苍白起来。 他冷汗淋漓,畏惧跪了下来,求饶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老奴不敢了。” 但席淮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他约莫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匆忙起身告退离去。 席淮这才松了口气,脑子里已经在思考如何在合理的情况下,问太后要钱了。 秋猎当日。 艳阳高照,气温适宜,勋贵齐聚在围场里,虚情假意寒暄着。 席淮表演着目中无人的小皇帝,趾高气昂射出了秋猎第一箭。 马驹上的少年帝王,意气风发,生机勃勃,相比曾经因骄奢淫逸,而萎靡不振的模样,此时的他,要更加显得清风霁月。 他手臂紧绷,拉着长弓,眼睛格外有神,那样张扬的姿态,令在场的青年才俊们心头一凛,竟忍不住想要一同策马奔腾。 原来圣上是这样骁勇。 年轻好战的少年帝王,本应该是如此耀眼的存在,却因为两党相争,而埋没在了皇权里,青年才俊们愈想愈是惋惜不已。 可少年帝王毫不自知,他盯着丛林里的猎物,目光炯炯,转瞬间,众人只听见箭矢飞过的声音响起,随即有只小鹿倒下。 “贵妃娘娘,陛下猎到了!猎到了!”女眷凉亭里,传来了少女们兴奋的声音。 “那头鹿陛下肯定是送给贵妃娘娘的吧,京中无人不知陛下对娘娘一往深情。” “听闻男子将猎物赠予女子,都是在表达倾慕之情,陛下必定是赠予娘娘的。” “原本秋猎不论是宫中妃嫔,还是官员的女儿,都不可以参加的,陛下却为娘娘破例,让我们都沾了光,可见感情深厚。” 李婉有些恍然,旋即扬起了个假笑,面露娇羞道:“你们别打趣我了,陛下猎到的猎物,自是陛下的,都是由陛下决定。” 凉亭女眷其乐融融,温玉林见状,不知怎么的,只感觉胸闷气短,他冷哼了声,借口要透气,转身离去。 眼见曾经烂泥扶不上墙的少年郎,现在如此显眼,他心中不快。 尽管他愚蠢昏庸,碌碌无为,却仍是因为姓席,而成为了皇帝。 温玉林只觉得讽刺至极,他脑子里甚至回响起了嫡兄的警告声。 “你不行,世人皆知温玉林是太后,如何登上皇位?” “况且你没有后代,没有自己孩子,皇位该谁继承?” “你姓温,只要吾儿登上了这皇位,我们荣辱与共。” 他不行? 他怎么不行? 只因为他是太后,没有自己的孩子,没有后代,便继承不了皇位? 先皇好男色,温家人为了讨好先皇,将出生腌臜的他,化作为女子,送入了宫中,让他遭尽了欺辱。 没有人知道,人前贤明一世的先皇,私下浪荡不堪,不仅是个断袖,而且还有不为人知的嗜痂之癖。 每到了深夜,先皇都喜欢拿出藤条与皮鞭,还有油灯,对他身体进行…… 纵然先皇已逝,可夜里,他皮肤都本能感到滚烫瘙痒,身体疼痛无比。 他整夜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只有幻想自己登上皇位,才解心头苦恨。 想到这里,温玉林忽感很冷,他浑身颤抖,紧咬下唇,指甲抠进肉里。 温玉林冷哼了声,谁说他不行,谁规定这个位置,必须要让有后代的人来坐的。 这皇位,正如同梦境里的席淮说的一样,从来都是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的。 温玉林胸腔鼓动,眼中杀气肆意,想要尽快覆灭一切阻碍,安抚着自己的内心。 但在下一刻,从他背后,突兀响起了小皇帝的少年音,“母后,原来你在这里!” 煦景朝升的阳光下,少年策马而来,他擒着小鹿,另只手握着缰绳,缓慢逼近。 分明是毫无礼节的野蛮举止,可马背上的少年,不像寻常男子那样生猛,而是如春天,百草全舆,韶光淑气。 从不被他在意的傀儡小皇帝,此刻在马背上,朝着他冁然而笑。 “您去哪了,朕找您很久了。” 而正是这道简单而软糯的声音,轻而易举驱散了他一身的寒意。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4、第 14 章 席淮曾经学过骑马射箭,马术箭术都很是了得。 只是他是初次射杀生物,心中难免有些不适应。 但想到这是为了讨好温玉林,心情很快释然了。 他擒着猎物在围场里兜兜转转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温玉林。 温玉林正站在树下,斑驳的阴影打在他身上,看不清他表情。 席淮却察觉到他情绪阴沉。 席淮僵了僵,心里已经开始思忖,自己过去会不会触了霉头了。 但温玉林身边的内侍早已看见他,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策马前去。 他堆砌满虚伪的笑容说:“母后,您去哪里了,朕找您很久了。” 兴许是没有想到会有人来找自己,温玉林怔住了,那张严肃的面容上,褪去了以往的肃穆。 这时席淮才意识到温玉林是极好看的,只是总是穿着暗色的衣衫,遮掩了与生俱来的艳色。 “你……” 温玉林朱唇轻抿,蹙起眉头,“你怎敢不带护卫?” 席淮余光瞥向了树上,护卫?薛放不正蹲在那里? 大概昨日才训斥有了成效,今日的薛放倒是要敬业了不少,颇有暗卫保镖的意思。 但薛放对视上了他的眼睛,神情却呆滞了片刻,很快收回了目光,投入了工作中。 席淮很满意薛放的知机识务,他泰然自若下马,故作憨厚老实挠头道:“朕来找母后,需要带什么护卫,母后还会害朕不成。” 语气亲密,像是寻常人家的母子。 温玉林似是没有想过他会这样说,他再次怔住了。 他很快回神,冷哼了声,“哀家说过多少次,圣上出生高贵,窥伺圣上性命的人数不胜数,圣上何时才能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席淮:“……” 你不是一样在窥伺着他性命吗? 你要这样,那他只好装下去了。 “儿臣没有!”席淮忽然拔高声音。 可很快他的声音渐弱了下来,“……儿臣没有不听母后的话。” 他显得有些委屈,像是兔子一样,仔细看眼角微微泛着粉红,“儿臣只不过是想将猎物孝敬给母后。” 温玉林看见少年天子垂下了眼睫,浓密的睫羽,如羽翼一样,轻轻颤动着,半晌,他才抬起了眼睫。 那双独属于少年人的固执眼睛,正认真而专注注视着自己,在暖日和风之下,杏花疏影,李白桃红。 少年此时额上浸着狩猎时的汗水,白皙的面颊被风吹得冒出了绯红。 他这才注意到他虽穿着骑马装,可里内穿得很是单薄,很容易着凉。 想到不久前因风寒而翘掉早朝,每天咳嗽不止的模样,温玉林一时失了神,乱了分寸,他拿出了手帕,为他擦拭着汗珠。 他们鲜少有像现在这样亲近过,席淮整个人都呆住了,那双漂亮的小鹿眼闪过了惊讶,粉唇微张微合,“……母、母后?” 颤抖的声音让温玉林恍然回神,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举止,连手臂都悬在了半空中。 随即他若无其事收回手帕说:“陛下平日里最稀罕贵妃了,您应该赠予贵妃才是。” 可没有人看见,他将手帕放入了兜里,五指攢紧着手帕,正如同攢紧了他的内心。 那颗早已平静的心脏,都因为席淮,而变成了贪婪的鬼,想要索取着温暖的温度。 温玉林不明白这是什么心情,他想,若是他有孩子的话,约莫应该像是现在这样。 “毕竟贵妃才是能够陪伴陛下一生的人,您知道,哀家与您并非血脉相连的母子。” 温玉林思绪飘渺,口中说着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言论,“哀家与您而言,不算什么,不过是先帝临终前……” “母后!慎言!”席淮历声打断,他表情看起来很是生气。 “父皇驾崩前将儿臣托付与您,您便尽心教导儿臣多年。” “儿臣早已拿您当作亲生母亲看待,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席淮蹙眉,说得头头是道,“您为人严厉苛刻,儿臣虽更喜欢温柔的母亲,但这些年来您对儿臣的教导,儿臣是看在眼里的。” 温柔? 一个陌生的词语,在温玉林的舌尖上滚了一圈。 他神色动容,因席淮的言论,内心泛起了涟漪,没想到他对他的纵容,在他眼里竟是尽心教导多年。 他故意使然的娇惯溺爱,不过是为了将他养废,毁尽他名声,他却待他赤忱,将狩的猎物孝敬给他。 他居然到了今时今日,才发现了席淮愚蠢下的纯真。 席淮表达心意是那样直白,不加掩饰自己的喜与恶。 温玉林冷硬的心柔软了下来,倘若他现在温柔对待席淮的话,席淮会不会愿意成为他真正的孩子呢。 只要他温柔,像个真正贤惠的母亲一样,备至关怀对待着他,他会不会给他像是孩子一样的回应呢。 温国公说他没有后代,便想要让他将那赤手可得的位子易主,可若他有了孩子,有了纯正的血脉呢。 孩子。 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光是想到这里,温玉林的眼神,都软和了下来,那张一贯严厉的面容上,更是流淌出了真情实意的柔和,“罢了,小顺子,将陛下赏赐的猎物收起来。” 小太监应了声,便匆忙收起了席淮手中的猎物。 席淮发现温玉林看自己的眼神,格外慈祥柔和。 他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激灵,不是……你那是什么古怪的眼神? 他是来讨好温玉林的没错,可没想打开温玉林新世界的大门。 求求,别用那样老母亲的目光看着他,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偏偏温玉林像个真正和蔼的老母亲,理了理他凌乱的衣襟口,“不知是哪个奴才给陛下宽的衣,天冷了,都不知给陛下多穿点儿。” 席淮:“……” 席淮蚌埠住了,他连忙拂开温玉林的手,冷汗连连说:“好了,母后,这等杂事怎能由您来,朕来找您,是有要事想要与您商议。” “要事?”他只见温玉林手指一滞,面色都阴沉下来,“陛下何事要与哀家商议?” “母后知道的,朕喜欢打马球,想要建立个马球场,只是朕最近的手头有些紧……” “陛下找哀家,只是为了这事?” “当然不是了。”席淮还以为他是在怀疑自己填充私库,立马凹着昏君人设说道:“来年的选秀,母后别忘了要替朕好好把把关。” 温玉林神情恍惚,他愿意无条件满足席淮的任何要求,可这一刻,只觉得失落。 席淮赠予他猎物,都不过是席淮的预谋,为了讨好他,讨要银子,建立马球场。 “母后?” 那道驱散了他寒意的声音,在现在听来,都变得冰冷起来。 温玉林睨了席淮一眼,心道帝王家的人,果真都利人利己。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还是要好好教导才是。 曾经的他有能力养废他,现在他亦有能力让他乖巧听话。 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 温玉林包容弯唇笑了。 离开前,他和善留下了句,“便按照陛下的意思来罢。” 席淮身体一抖,敏锐感觉到了与温玉林心境有了变化。 他将此事转述给聊天群,聊天群里的人都开始安慰他。 宅斗文男配:“太后心情与你何干,太后不是反派吗?” 末日文男主:“你敲诈了反派一笔,难道不值得高兴?” 可是温玉林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简直像是……像是…… 不过无所吊谓,他为什么非要在意温玉林的心情不可。 他想通了,“你们说得对,我还是沉浸在秋猎里好了。” 宫斗文女配敏锐嗅到了危险气息,“秋猎?往往在小说里,秋猎通常都会发生重要剧情。” 宅斗文男配:“你还是小心为妙,你先前发了我红包,叔这里有灵丹妙药,先赠予你吧。” 席淮想到了仙侠文男配,浑身一凛,乖乖接下了红包,谢过了宅斗文男配的“灵丹妙药”。 只是当他关闭聊天群,回到围场时,李婉不知从哪里出来,拿着手帕,擦拭着他的汗珠。 “陛下英姿飒爽,臣妾十分佩服,臣妾还没有见过,陛下像今日这样,酣畅淋漓的模样。” 那是自然,难得遇见喜欢的运动,不由放飞自我了点儿,要知道自从他穿书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像是现在这样轻松过了。 但他表面上不显,只能圆着笨蛋皇帝的人设,桀骜不驯道:“朕的骑术在大庆国里的确数一数二,阿婉,满意你看到的吗?” 李婉唇角都抽搐了几下,才皮笑肉不笑恭维道:“陛下乃真龙天子,尊贵无比,阿婉自然很满意。” 不是吧姐,这你都能忍,你定力真好,席淮再接再厉,凑到李婉耳侧低声说:“真想狠狠办了你。” 普信男,真下头。 可李婉依旧笑盈盈,丝毫没有被他油到的模样,只不动声色收回手帕。 他精神抖擞,仿佛遇见演艺界对手,深情回望。 他正欲转移话题时,耳侧忽然响起萧沅的声音。 “陛下骑术如此好,不如与臣来场马球赛如何?”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5、第 15 章 席淮浑身一僵,顿时觉得深陷囫囵里,难以逃离。 萧沅你爹的,你怎么到处都阴魂不散,哪都有你。 他表面上倨傲下马,拱手说:“摄政王谬赞,不过朕有些累了,马球还是留在下次吧,这次秋猎,还要多谢摄政王的慷慨。” “你我何须如此?”谁知萧沅上前,覆上他手,“陛下若是真的感激臣,不如将方才猎到的猎物,作为赏赐,赐予给臣如何?” 席淮:“……” 席淮汗毛竖起,皮肤生出鸡皮疙瘩,这逼又在偷摸他了,死变态,神经病,疯子! 要不是看在他真的帮忙举办了秋猎,帮他省了钱的份上,他真想给他个大耳刮子。 他若无其事挣开了他的手说:“摄政王想要?只可惜猎物朕不能赏赐给摄政王了。” 萧沅:“?” 萧沅了然看了李婉一眼,他垂下眼帘,掩饰住了眼里不快的情绪,才抬眸,语气调笑道:“陛下有了贵妃娘娘,便忘了臣,臣很是伤心。” 席淮茫然眨了眨眼,没有理解他意思,更没有着急回复,而是拉了拉缰绳,在李婉疑惑的目光下,将李婉捋上了马,扬起了张扬的笑容。 “你在说什么,朕听不懂,朕的猎物早已孝敬给了母后,至于阿婉的猎物,自然由朕亲自狩猎给阿婉,摄政王想要,得遵循阿婉的意见。” 待萧沅回神,英姿飒爽的少年天子,已经携带着贵妃,策马离去。 迎合着秋日的阳光,那抹瘦弱的背影,显得神采飞扬,如梦如幻。 “殿下,陛下他近日似有变化,可是察觉到您今日的打算,是否要延迟行动?”身侧的护卫忽然出声,他语气忧心忡忡,唯恐耽误大事。 萧沅闻言,丝毫没有担忧,而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声音,“大事?呵……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阿淮几时变得这样有趣的。” “殿、殿下?” 萧沅恢复了如往常一样的神情,他眯起了眼睛,唇角勾起了势在必得的笑容,“行事如期,只是你要记住,不论如何都不许伤及阿淮。” 席淮浑身打了个寒颤。 他只当骑马骑久了,吹不了冷风,连速度都放慢了许多。 这时他才想起来,看向怀中的少女,“阿婉,你冷吗?” 少女十分乖顺待在他的怀里,垂下了头,安静摇了摇首。 那样乖巧的模样,让席淮忍不住思考自己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了少女劈腿,少女并没有绿他,更没有想要杀死他。 不……席淮一凛,该死的,他险些色令智昏,怜香惜玉。 多么可怕的女人,差点被骗。 可他不知道的是,怀中乖巧的少女,面色都阴沉了下来。 李婉抬起了眼睫,看着席淮的下巴,有些出神。 马上气宇轩昂的少年,竟是穷奢极欲的狗皇帝? 狗皇帝他不是贯来是荒淫无道,贪赃枉法的吗? 只要想到他这样薄恩寡义的人,在刺客的面前,都可以用那样瘦弱的身躯,为秦明镜挡下一剑,李婉便感到荒谬至极。 “陛下……”李婉甚至压低了声音,忍不住想要质问,质问他曾经为何要那样鱼肉百姓,现在惺惺作态,是想要给谁看。 “陛下!有刺客!” 可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截断了李婉脱口而出的质问声。 转眼间只见有个陌生男人,从天而降,将飞来的箭矢打飞。 谁?! 李婉眯起了眼睛,惊觉到原来有暗卫的存在。 连他都没有察觉,狗皇帝是几时找了暗卫的。 李婉不禁生出了几分惊愕。 席淮的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怎么回事,皇宫里安保太差,姘头哥都追杀到了这里来了吗? 不至于哥,他看了看薛放,薛放自顾不暇,正在与刺客缠斗。 他立即搂住李婉腰下马,想要借此来要挟姘头哥饶命。 不过李婉的腰过于粗了,作为女子骨架是不是有点大。 危险中席淮思绪飘忽不定,头大到都胡思乱想了起来。 可大量追杀而来的刺客,让他无暇顾及李婉满身端倪。 因为有几名刺客,趁薛放不注意将他们逼退到了悬崖。 席淮:“……” 席淮想死的心都有了,原著里他只需要带贵妃参加秋猎,坐实小皇帝昏君的名声即可,哪里有被刺客追杀这一趴的。 即便是这样,席淮在混乱中,还不忘凹着小皇帝的人设,深情款款凝视着怀中的李婉,出声安慰道:“阿婉,别怕。” 少女面色苍白,身体瑟瑟发抖,本来病弱的面容,显得更憔悴了。 “陛下……” 少女手指都在颤抖,柔弱缩在他怀里,“有陛下在,臣妾不怕的。” ……姐真能装,不知和聊天群里的宫斗文女配相比谁更厉害。 他假装感动不已握住了少女的手指,颇有苦命鸳鸯的壮烈感,“好!要死我们一起死。” 心里却在想,怎么说都要拉个垫背的,别想走,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而是一起死的。 李婉一颤,神情复杂问了句,“陛下询问臣妾怕不怕,那陛下呢,陛下难道不怕死吗?” “朕不怕。” 朕怕得要死。 “世人只看见朕昏庸荒唐,却不知朕遭遇的刺杀不计其数。” 世人都知道小皇帝昏庸无道,各方势力都想要杀死小皇帝。 “因为朕早已在很久以前,便料到了,迟早会有这样一天。” 因为早已翻阅过了原著,故而记得炮灰小皇帝迟早会狗带。 “抱歉,是朕自私,把你捋回了宫中,才让你被卷入进来。” 是不是你同你的姘头哥,想方设法想要杀死朕的? “朕会保护你,等下你趁乱时,悄悄离开这里吧。” 席淮睫毛微颤,宝石一样的眼珠里,只有平静,颇显超脱凡俗。 但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狂哮不止,只想跪下求饶,恳求放过他。 李婉怔住了,他眉心微蹙,似是不理解,最后挣开了席淮的桎梏,挡在了席淮面前,凶神恶煞吼道:“够了!小爷不需要你的保护!” 席淮:“?” 席淮只看见病弱的美少女,表情狰狞扭曲了下。 下一刻,美少女才像是反应了过来,僵硬笑了。 “陛下,臣妾没别的意思,您不需要保护臣妾。” 他声音都柔软了下来,仿佛刚才粗犷的声音,都是错觉,“臣妾不愿见陛下为臣妾陷入险境。” 席淮:“??” 姐你怎么姐? 姐温柔笑道:“身为李家的儿女,怎么能躲在陛下的身后,陛下放心,臣妾可以保护陛下的。” 席淮:“???” 这刺客不是你叫来的吗? 席淮彻底懵了,眼看着那些刺客犹犹豫豫,一副不想伤害他的模样。 而且有名刺客还朝着他伸手,他下意识一躲,人都滚进了李婉怀里。 李婉猝不及防被他撞个满怀,整个人都趔趄了一下,本能拽住了他。 他吓得睁大了双眼,亲眼看着自己跌倒而下,被李婉拽入了悬崖里。 好家伙,这下真的死定了。 席淮两眼一黑,昏厥过去。 大概是真的快要死了,他意识飘渺,眨眼竟看见了温玉林与萧沅。 温玉林正在怒斥萧沅,“围场里混入了刺客,摄政王你难辞其咎。” 萧沅毫不犯怵,“娘娘息怒,为今之计,我们还是找到陛下要紧。” “息怒?”温玉林露出讽刺的神情,“摄政王真的想要找到陛下吗?” 萧沅怔了怔,随即轻笑了声,“臣不知娘娘何时如此关心陛下了。” 明明是轻笑,却突显得讽刺。 “你!” 温玉林似要发怒,可萧沅很快打断了他还没有说出口的言论。 “若是这样想,能够平息娘娘怒气的话,娘娘便这样想好了。” 席淮只见温玉林温和道:“陛下是哀家孩子,哀家自然担心。” 萧沅一顿,他勾了勾唇,恭顺作揖,“臣定是会找到陛下的。” 说罢,他才转身离开营帐。 只是当他回到自己营帐时,护卫忽然出现,跪在了他面前。 “属下办事不利,陛下坠崖,没有活捉陛下,请殿下责罚。” 萧沅冷冷看了护卫一眼,明明没有吭声,可护卫浑身发颤。 因为下一刻,一把锋利的剑刃,已经比在了护卫的脖颈上。 萧沅笑了,声音如冬日寒霜,冷冽无情,“找到陛下。” “不若不光是你,连你的家人,恐怕都要给陛下陪葬。” 席淮顿时精神抖擞,原来是你萧沅!是你要杀死朕! 朕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纯情男高而已,朕的痛苦谁懂? 他难过流下眼泪,正欲仰天长啸,意识陷入了模糊。 当他意识清醒时,睁眼只见自己置身在陌生洞窟里。 他们没有死? 席淮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十分不适,他勉强站起了身来,才注意到了身侧还躺着个李婉。 李婉正陷入昏迷,他衣衫凌乱,浑身是水,兴许是气温很低,面色有些发红,瑟瑟发抖,口中呓语。 那副俨然患上了风寒,高热不止的模样,衬得那张小脸既娇弱,又可怜,令人情不自禁心生着怜惜。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6、第 16 章 繁星闪烁的黑夜,孤月悬挂高空,暖黄的月光增添着暖意。 北域的营帐里,秦明镜眉头徒然一突,右眼皮痉挛了起来。 撩开营帐帘幕,只见寸草不生,虽已秋日,但仍不见雨水。 秦明镜蹙眉,喃喃自语道:“不知为何,我有不好的预感。” 盛明月漫不经心挑了挑眉,“秦将军可是在着急赈灾之事?” 秦明镜身体一顿,他侧身回头,审视着盛明月,见盛明月的神色如常,才不动声色询问了句,“确实如此,首辅是怎么看待陛下的?” “陛下勤政为民,励精图治,十分仁慈。”盛明月说话很客套,秦明镜听不出分毫情绪。 但他毕竟是陛下的老师,秦明镜只好道:“世人都说陛下是个昏君,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秦明镜抬眸,看了营帐中的盛明月一眼,“陛下年幼丧父,太后与摄政王把持朝政,首辅应该比我更能理解,陛下的苦衷。” 盛明月沉默不言,他此时正站在黑夜里,仿佛融入了夜色中,明明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这一刻,却可以感觉到他的动容。 不知多久,他才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姿态依旧端方持重,温润儒雅,唇角还微微朝着他勾起了令人心生好感的笑容。 “秦将军,请你不必担心,陛下吉人自有天相,而行善者,天佑之。” 荒无人烟的洞窟里,寒风凄凄,即使是生了火,席淮都打了个喷嚏。 昏迷里的李婉,病得更严重了,他双颊绯红,口吐热气,高热不止。 席淮不得不掏出宅斗文男配赠予的灵丹妙药,还没有看灵丹妙药的说明书,便将药丸塞入了李婉的口中。 好人当到底,他鼓足勇气,闭上了眼睛,扯开了李婉的衣襟,将沾着温水的手帕,抚上了李婉的皮肤上。 “唔……”沾着温水的手帕,令李婉闷哼了声。 席淮闻言,手指颤抖了下,总觉得有些心虚。 直到他硬着头皮往下擦拭…… 等! 这什么玩意儿?! 他垂头便见李婉平仄的胸膛,扯开李婉的裤子,结果竟看见了掏出来比他还要大的…… 席淮端详着陷入昏迷的李婉,那张脸依旧美丽动人,只是原本精致的妆容被水冲淡,眉眼不再似曾经那样温顺,反而多了分英气。 席淮终于理解妆前妆后两幅面孔了,相比平日里温雅的少女,此时的李婉要更加富有男子气概。 这根本是两个人吧?! 不对,席淮眯了眯眼,他怎么长得这么像梦里的姘头哥? 席淮反复端详着少年昏睡的面孔,最后得出不争的事实。 李婉正是姘头哥本人吧?! 他是那天刺杀他的刺客! “不要……”少年明显陷入了梦魇,“阿娘,不要离开阿珏。” 少年猛然拽住了他袖子,像拽住了救命稻草,死都不放手。 席淮僵住了,良久才生气把手帕甩在了昏迷的少年面容上。 少年只痛苦“唔”了声。 席淮忍不下去了,他对他仅存有的良善,都随着得知他的身份,而消弭了。 他拽出了自己的袖子,正欲起身离开时,这哥们短促叫了声,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 席淮惊了惊,本能感到寒毛竖起,担心这哥们发现自己察觉他身份,恼羞成怒动手。 这哥们刚从昏迷中完全清醒过来,那双还惺忪的眼睛,还有些涣散,茫然转向了他。 他怔了怔,从少年嫣红的双唇里,轻缓吐露出了两个字。 “阿娘。” 席淮人都傻了,正要离去,少年却死死拽住了他的衣袖。 “阿娘要去哪里?阿娘别走,阿珏以后都听从阿娘的话。” “……你的名字叫李珏?” “阿娘不记得阿珏了吗?” 事到如今,席淮终于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他审视着少年的面孔。 自从少年醒来,他一直都用着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稚嫩的言行举止,不像他平日有的样子。 纵使是席淮,此时都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用意识打开聊天群,询问宅斗文男配灵丹妙药的作用。 宅斗文男配:“灵丹妙药包治百病,内伤与外伤都能医治。” 席淮惊呆了,“尊嘟假嘟,为什么贵妃用过后贵妃却傻了?” 宫斗文女配:“你不是去参加秋猎了吗?” 因为说来话长,于是席淮决定长话短说。 聊天群纷纷表示小说定律,坠崖不死,名不虚传。 这时,眼生的昵称冒泡了,“你坠崖了,还好吗?” 聊天群里顿时都炸了,“哇靠!群主终于出现了!” 末日文男主:“群主,这么多年了,你去哪里了?” 群主没有说话,倒是席淮一怔,他从未见过群主,还以为群是末日文男主创建的。 群主只“嗯”了声,没有回答他们问题,而是再次问了席淮一句,“坠崖,还好吗?” 席淮怔了怔,没有想到群主会关心自己。 更惊讶的是,原来这个群里是有群主的。 他心下一暖,“我没事,只是有些惊讶,原来先前刺杀我的刺客,还有梦里的姘头哥是贵妃。” 末日文男主都有些惊讶了,“原来贵妃是女装大佬,我早该想到的,想到他穿的不是权谋文。” 宅斗文男配的文字十分骄傲,“叔早在他吃大补丸时,便看出了苗头,怎么,你们刚发现吗?” 席淮:“???” 席淮一个字都看不懂,他正懵逼,宅斗文男配才话锋一转,“还不明白看看灵丹妙药说明书。” 席淮忘了这茬,他果真被分散了注意,打开灵丹妙药说明书。 只见上面写着,灵丹妙药副作用会使人记忆错乱,期限三天。 这说明李珏的记忆错乱,心智好像成了孩子。 如果这都不能叫作喜当爹,那么这叫作什么? 别开玩笑了,他才不要莫名其妙当三天的爹。 席淮关闭了聊天群道:“放手!我不是你爹!” 李珏奇怪睨了他一眼,“你自然不是阿珏的阿爹,你是阿珏的阿娘。” “……更不是你阿娘。” “你不是阿珏的阿娘?”李珏面容上乖巧的表情,顿时变得阴冷起来。 还不等席淮反应,先前的假象瞬间褪去,李珏暴躁掐住了他的脖颈。 “既然你不是小爷阿娘,那么你去死吧。” ……这不仅是个暴躁老哥,还是个疯批。 席淮大惊失色,离谱,比小皇帝还疯狂。 稀薄的空气,令他呼吸急促,他挣扎拍了拍李珏的胳膊,强烈的求生意识,让他艰涩开口说了句,“住、住手!我是你的姘头。” 颈项上的手果真一滞,如蛰伏在森林里的鬣狗,李珏阴寒的眼神,都敛了下来,他蹙眉审视着他,重复了遍,“你是小爷姘头?” “阿珏,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席淮。” 席淮夺回了空气,他捂住了颈项,平复着呼吸,声情并茂解释,“我们本是两情相悦,即将成亲,但不幸你被村里恶霸看上,被强取豪夺。” 李珏闻言,仿佛听到骇人听闻的事情,震惊睁大了双眼,随即才恢复了平静,嘲讽道:“无稽之谈,小爷不过才幼学,如何成为你的姘头。” 席淮:“……” 这灵丹妙药还自带设定的? 但问题不大,他见缝插针。 “你早已经志学,只是你被恶霸强取豪夺,成了恶霸妻子。” “我们无奈私奔,却被恶霸追杀,掉落悬崖,你才失了忆。” 席淮颤抖伸出了手,抚在李珏面上,很好,还很烫,摆明了记忆错乱,没带脑子。 不过这张脸真不错,又白又嫩的,手痒了,不知道扇起来怎么样。 结果下一刻,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李珏条件反射甩开了他的手。 谢谢有被冒犯到,哪来的小孩哥,一口一个小爷,来个家长管管。 席淮继续说道:“阿珏,你不记得了吗,你不记得你曾经为了我,而洗手作羹汤。” 李珏空白的大脑,都随着席淮声音,闪过了片段式碎片。 他看见少年抬手,举着汤匙,自己俯身含住汤匙的画面。 他看见少年将他搂在怀里,他们在草原策马奔腾的画面。 他还看见他们被刺客追杀,少年至死都要保护他的画面。 那样暧昧不清的举止,好像他们真的曾经两情相悦一样。 李珏的脑子嗡嗡作响,他本能觉得他们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他控制不住心脏砰砰直跳,他更克制不住想要相信他。 “阿珏,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信我吗?”席淮看出了李珏的犹豫,他给予了最后的一击,“我不眠不休照顾了你一宿,我要是坏人,我昨夜便应该趁你在昏迷时,对你不利的。” 说着,他转身,“罢了,你不愿信我,我便离开。” 好好好,上演这一出是吧,从此他们一刀两断吧。 席淮十分入戏,情伤都演得惟妙惟肖,只差落泪。 只是在李珏看不见时,他立即收敛起难过的表情。 他正冷静直视着前方,心里在疯狂思考怎么收场。 结果下一刻,身后响起了道压抑着不耐烦的声音。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7、第 17 章 李珏下意识喊住了席淮,他不可以让他离开。 他现在记忆错乱,身体虚弱,需要有人照顾。 他不确定席淮离开后,自己会不会病死在深山老林里,为此他为了自己,都要留下他。 但这并不说明,他完全相信席淮,他潜意识正在告诉自己,席淮说的,不全都是真的。 “小爷姑且信你一回。”尽管心中充满怀疑,李珏仍是拽住席淮潮湿的衣摆。 然而李珏始终都没有看见席淮的表情,只见席淮身体一僵,果真停下了步伐。 席淮的确人麻了。 别信他,让他走。 明明还没有退烧,但李珏的力气大得很,他被拽得无法动弹。 他只好凹着刚才凹的深情人设说:“我不走,阿珏,你生病了,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 李珏明显对亲密言行感到了不适,他浑身一僵,待他反应过来时,肚子响起了嗡鸣声。 他饿了。 席淮怔了怔,下一刻,“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少年骤然面色涨红,青筋凸起瞪视了他一眼。 “闭嘴!” “咳……”他轻咳了声,才若无其事敛了下笑声,严肃道:“阿珏一宿未进食,吃口果子吧。” 说着,他将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野果,放在了少年的面前。 少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脏,小爷不要,小爷要吃烤鱼。” 席淮:“……” 哪里来的大小姐,比小皇帝还要讲究。 而且大半夜了都,谁给你下水弄烤鱼。 席淮敷衍道:“夜深了,明日吧,明日我下水捉鱼。” 李珏果真震怒,他浑身一怵,只怕大小姐无理取闹。 谁知李珏只是从鼻子里冷哼了声,斜眼看了他一眼。 那样犹如看待着废物的语气,让他面子有些挂不住。 可当他看到自己细弱的胳膊,他顿时咬碎了后槽牙。 可以了,他是细狗行了吧。 李珏毫不在意他的面色,抱胸说:“你说小爷失忆了。” “是的。” “小爷想知道,失忆前的自己,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席淮眨了眨眼,他望向虚弱的李珏,却不慎目光交汇。 那双眼睛的光芒,忽闪忽灭,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审视。 正是这样的眼神,令他浑身一凛,背脊都冒出了冷汗。 他是在试探自己? “我眼中你很温柔。”想到这里,席淮声音细弱下来,听起来很是柔软,“你不会表达自己的意见,只会遵从我的想法,视我如己出。” 但事实上,他紧张得要命,表面上还要装作柔情蜜意的模样,含情脉脉道:“但我知道,你只是喜欢我,因为喜欢我,才会待我不同。” “但真正的你,脾气其实和我如出一辙,又臭又烂。” 他想到了梦境里的李珏,蹙眉叫自己狗皇帝的画面。 又想到秋猎时,李珏快要装不下去,发脾气的画面。 脾气倒和小皇帝相差不大。 “我早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早知道你是个刺客,男扮女装蛰伏在小皇帝的身边。 “你不必在我的面前伪装。” 反正怎么演,我都比你更会演,这才是真正演技派。 想到这里,席淮放松了下来,一旦放松,疲惫感如浪潮涌了上来。 他的眼皮在打架,“而且相比平日的你,我更想要认识真正的你。” 李珏闻言,感到有些茫然与古怪,他无法理解席淮的意思。 他可以确信自己并非是幼学之年,可席淮说的人究竟是谁? 他想要质问,却见席淮咂巴着唇瓣,已经疲惫闭上了眼睛。 席淮睡着了。 李珏一顿,他不悦看向了席淮,席淮小鸡啄米似的,头不自觉往的他肩上靠来。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转眼间,席淮已经将头,枕在了他的肩上,陷入了沉睡里。 李珏想要躲过,可心跳漏了一拍。 原本高热不止的身体,更灼热了。 连他冰冷的心,都变得炙热起来。 只有看见席淮,他情绪才会平静。 李珏明白不能太过于相信陌生人,可席淮给他的感觉很像母亲。 于是他最终还是说服自己的本能,静静注视着席淮睡梦中的脸。 清晨,和煦的日光从云层中倾斜而下,阳光普照着洞窟,昭示着翌日的来临。 席淮很快清醒,接连被困在悬崖两日,纵然食欲平平,他此时都不想吃野果。 因此他拿出自制鱼叉,准备下手捕鱼,谁知起身便被李珏盛世美颜吓了一跳。 李珏毫无防备睡着了,真不敢想像他两天后找回自己回忆,恢复记忆的样子。 席淮心念一动,他想要拍下李珏现在的模样,等李珏翻脸不认人时打感情牌。 不想他刚用完聊天群里的视频截图功能,结果不慎按错键位。 末日文男主:“不是,你不是都坠崖了吗,怎么还有美少女?” 席淮:“……” 席淮立即撤回,“不好意思,还不是很熟悉群功能,发错了。” 宅斗文男配:“劝删,叔周遭都是臭男人,叔见不得美少女。” 席淮尴尬道:“他是我先前提到的贵妃。” 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继而群都炸了。 宅斗文男配:“继男主后,这次是贵妃?” 宫斗文女配:“以本宫经验,这应该是万人迷文。” 宅斗文男配:“修罗场文和万人迷文没有冲突吧?” 末日文男主:“啧,你可真是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群主都莫名其妙问了句,“原来你喜欢女装大佬?” 席淮无语了,“……住口吧,你们别再开玩笑了。” 贵妃是要刺杀小皇帝的刺客,这里怎么会是万人迷修罗场文。 他知道李珏想要杀死小皇帝,却不知他想杀死小皇帝的缘由。 因为深知目前无法再死遁了,为今之计,他决定了先回皇宫。 席淮心烦意乱关闭了聊天群,走出了洞窟,直径来到了湖边。 现在已是秋日,连空气里都多了几分寒凉。 湿润的衣裳已经干了,他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不得不挂着鼻涕,挽起裤腿,下水捉鱼。 席淮很快捉了几条大鱼,在湖边烤起鱼来。 酥香可口的鱼虽没有下佐料,可香气四溢。 他口腔中分泌出唾液,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可还不等他下口,手腕不知被谁忽然擒住。 “你去哪里了?!” 席淮转身只见清醒的李珏,正气喘吁吁看着他。 李珏面色铁青,深不见底的眼里还有几分寒意。 他那样的表情,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慌乱。 “我在为你烤鱼。”席淮都慌了,虚情假意道:“你昨日不是说你想吃烤鱼吗?” “我不太会烤鱼,你尝试下味道如何。”他挠了挠脸,看起来有几分不好意思。 李珏阴沉的面色,终于缓和了几分,相比起昨日的稚嫩,今日多了几分成熟。 “小爷以为你走了。” 他神情恹恹的,像是在强忍着什么,浓密睫毛敛下,在眼睑打下了一片阴影。 他声音都暗哑,低沉,听不出情绪,“小爷以为你生气了,才想要离开这里。” 席淮的唇瓣惊讶张成了圆形,他不可思议道:“怎么会?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说对了,自己的确想要离开。 因为他害怕他恢复记忆杀死他。 但事到如今,除了回宫,没有人能保护得了他。 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得不留下来,与李珏周旋。 席淮握住他手,“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生你气。” 李珏表情看起来不大习惯,但没有挣脱他的手。 “为什么不生小爷气?”李珏神情有些动容。 席淮虚伪笑了,“因为,我们不是恋人吗?” 李珏呼吸一滞,他阖上了眼睛,再次睁眼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剩下了席淮一人。 他余光扫过了席淮手里拿着的烤鱼,本来还很阴沉的表情,都在刹那间变得柔软下来。 最后他扬了扬眉梢,唇角微微勾起,犹如高傲的天鹅,抬起下巴,“你的确不是阿娘。” 席淮:“什么?” “小爷的记忆已经恢复到了十四岁,尽管小爷还是不记得你,但你的确没有欺骗小爷。” 席淮人都傻了,想到李珏即将恢复记忆,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当他回过神来时,李珏已经紧紧扣住了他手,与他十指相扣。 见他怔怔看着自己,李珏耳根染上了薄红,却倔强和他对视。 “除了阿娘以外,从未有人为小爷烤过鱼,小爷当初愿意与你私奔,一定是因为你长得很像小爷阿娘的缘故吧。” 席淮:“……” 席淮麻了,谁很像妈,他成年不久,才不要无痛当妈。 他一脸麻木,却还不忘警惕问了句,“你刚才说什么?” 李珏勾起了张扬肆意的笑容,唯独没有松开手,“小爷知道,你没有欺骗小爷。” “……我不是问这句。”席淮深呼吸了口气,“你说,你恢复十四岁时的记忆了?” 李珏似是感到奇怪,他歪了歪头,“是的,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席淮皮笑肉不笑,“你能想起来真是太好了。” 没怎么,只是笑得想死,天知道他能不能苟活到明天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8、第 18 章 明月星稀,圆月高挂在了枝头,为湖面铺上了层银霜。 然而秋日雨水丰富,湖面被雨水噼里啪啦降下了涟漪。 洞窟里,燃烧的篝火焮天铄地,令周遭空气得以升温。 但席淮的身体仍是冰冷,他忍不住往李珏身边靠了靠。 李珏顿时像只炸毛的猫,猫猫铁拳道:“离小爷远点!” 席淮冷得要死,他故作伤心捂着胸膛,“我只是心悦阿珏,想离阿珏近点儿。” “你、你……”李珏登时像是烧开的热水,整张面容都涨红了起来,“不知羞耻!” “阿珏别气,我没有别的意思。” 席淮无辜眨了眨眼睛,“不过是情不知所起,情难自禁。” 李珏面色铁青,深呼吸了口气。 再次睁眼开时,已经恢复平静。 他倾身前来,伸手握住了他一缕发丝,将发丝缠绕在指尖,俯身吻了下来。 镜头仿佛被放慢了一样,席淮此时五感敏感到了极点,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在干什么? 他在吻他头发? 李珏褪去了昨日的稚嫩,多了分作为李婉时的柔情。 眼角下那颗朱红色泪痣,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妩媚。 尤其是在亲吻他发丝时,眸子还一寸寸盯着他不放。 席淮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宛若惊弓之鸟,一跃而起。 李珏见状,发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声,“你傻吗?” 意识到被玩弄了,席淮怒目圆睁道:“别笑了!” “情不知所起?” 但李珏笑得眼角噙泪,模仿席淮的语气说:“情难自禁?” 住口吧! 脚抠堡了都! 本来脸皮够厚,被一而再再而三打趣,席淮不好意思起来。 好在李珏很快停止了嘲笑,张扬的面容上是说不出的畅快。 “小爷好久没有这样放松了。” 是吗?你的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上吗? 李珏清楚知道自己很过分,但他毫不在意。 他只是高傲扬起了下巴道:“你什么眼神?” 小伙子你别太过分。 骂不得还不能瞪了? 席淮温情似水说道:“仰慕的眼神。” 说着,他说谎不打草稿,一副看起来很高兴的模样,“我很开心,能让阿珏在我面前展现真正的自己。” 李珏怔了怔,他没有否认,而是承认了下来,“你说得对,我好像的确很久没有展现过真正的自己了。” 席淮:“?” 连小爷都不叫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心事哥果真心事重重,他喃喃自语。 “我出生商户世家,为家中独子,自幼锦衣玉食,我父母如漆似胶,待我无微不至。” 别这样哥,别强凹什么霸总人设,他不吃这口。 可这哥们显而易见听不见他心声,陷入了回忆。 “然而没有人知道,我阿娘曾经是李家的姬妾。” “李家长女李婉被当朝昏君看上,为奸夫逃婚。” “作为李家的血脉,我相貌与李婉如出一辙,李家为了让我入宫替嫁,残忍灭我满门。” 明明是亲生经历,可李珏平静到像是说外人的故事一样。 逐字逐句的言论,口中像是含了冰块似的,冷静得可怕。 “我虽记不大清,但我想,我应该是在那时与你私奔的。” 懂懂懂,比起帮李婉替嫁狗皇帝,不如和奸夫私奔是吧。 原来他不是霸总,而是美强惨,这真是太惨了。 美强惨脑洞真大,还把记忆里的漏洞给圆上了。 “这是你十四岁的记忆?” 明明一清二楚,席淮还偏要装作茫然无知的模样,“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以为你并不相信我。” 不想只见李珏的唇角裂开了个弧度,无声笑了,他笑得不怀好意,“席淮,我不能与你私奔了。” 席淮:“……” 席淮无语住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里,又怎么了,大小姐。 他不耐烦极了,随口敷衍,“阿珏一定是有着自己的理由。” 然而这话在李珏耳里,却如同笑话一样,情不自禁嘲笑起来,“噗嗤,有趣,你怎么生得如此天真。” 眼见少年头顶上仿佛冒出了大大的疑惑,看起来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笑一样,连表情都有些生气。 可少年很快转过了头,不再看他,而是气红晕了脸。 李珏无端生出了恶意,他凑到他耳边,说出了目的。 “我想大庆刺杀狗皇帝,我想拉李家全都一起陪葬。” “只有这样,才替我阿娘报了仇,才解我心头之恨。” “传闻狗皇帝只知道贪图享乐,不将百姓放在眼里。” “我要是杀了他,不仅会被抄家,而且还为民除害。” 李珏这才发现少年耳垂上,有颗小痣,藏在了耳后。 洁白的皮肤,被那颗小痣点缀,竟有说不出的惑意。 他面颊上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凑到了席淮的耳边。 “席淮,你很聪明,你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呢?” 席淮打了个寒颤,耳畔温热的气息,令他汗毛竖起,他捂住耳朵,战术后仰。 可凉意仍是蔓延了四肢,仿佛有条冰冷毒蛇,正死死缠绕着他,不放他离开。 耳边只有着道甜得发腻的声音,“因为我不想一个人死,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如果你喜欢我,你一定会像阿娘一样,不会留我一人,而是陪我一起死吧?” 席淮:“……” 你是不是有病,比如俄狄浦斯情节? “害怕吗?” 李珏还怜悯道:“好可怜,可惜李家很快会找到我们。” 席淮丝毫不怕,他还打断了李珏的疯言疯语,“阿珏……” “如果,我是说如果小皇帝没有传闻中那样昏庸无道呢?” “要是这样,你还是要为了李家被抄,去刺杀小皇帝吗?” “没有传闻中那样昏庸无道?” 李珏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确定你说的是狗皇帝?” ……倒不至于那么昏庸吧。 好吧,原著里的确昏庸,但他已经竭力在改变人设了。 不过李珏如今记忆错乱,心理年龄不过十四岁,莽撞大于心计。 不过是被随口一问,果真令他一时间恍然失神,陷入了沉思里。 席淮拍了拍他的肩,“不着急,阿珏,你慢慢想,想好再决定。” 反正还有一天时间,还有一天,灵丹妙药副作用过期,李珏错乱的记忆将会恢复正常。 要是在那时薛放没有找到他,他要不会被恢复记忆的李珏杀死,要不他说服李珏饶命。 但看李珏疯狂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兴许死期将至,席淮整夜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注视着李珏沉睡的脸,他只感到了心烦意乱。 他烦躁打开了聊天群,却见聊天群来了新人。 【恭喜衍生文男主加入了穿书者聊天群。】 末日文男主好奇问:“新人穿的是什么文?” 衍生文男主很淡定,“穿的应该是衍生文。” 宫斗文女配来了兴致,“那你应该看过不少衍生文吧?” 衍生文男主没有否认,“还好,文看得差不多了。” 宫斗文女配:“你有看过主角穿成权谋文炮灰小皇帝,但被群狼环伺的文吗?” 衍生文男主:“穿成炮灰小皇帝的题材实在太多,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指向性? 宫斗文女配将席淮曾讲过的剧情说了遍,衍生文男主才敢肯定。 衍生文男主:“这是篇衍生耽美文,而主角的人设是个万人迷。” 聊天群里的几人闻言,还有哪里是不明白的,他们全都明白了。 宫斗文女配更是得意洋洋,“看吧,本宫便说了这是万人迷文。” 末日文男主:“修罗场文不冲突吧,对了,新人你买的什么股?” 衍生文男主:“本大爷当然买贵妃股了。” 宅斗文男配:“衍生文男主,你很有品。” 末日文男主:“什么品味,将军更好吧。” 衍生文男主:“宅斗文男配,你很懂行,本大爷觉得不错。” 宅斗文男配:“跳崖,失忆,要素齐全,贵妃稳赢了好吗?” 宫斗文女配:“本宫不得不提醒你们,在不可以买股。” 科举文男主:“怎会如此。” 席淮人都麻了,他意识到这个群从他吃大补丸开始,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什么衍生耽美文,别搞,他纯情男高好吧,他连忙回复,“少拿我开玩笑。” 宫斗文女配:“哎呀,你终于再次上线了。” 科举文男主:“兄台,你不会还没发现吧。 连新人衍生文男主,都同情发了专属红包。 席淮:“?” 虽不知道新人为什么发红包,但他还是礼貌道了声谢。 他好奇戳开了红包,结果发现红包里是条“情口内衣”。 席淮:“新人你什么意思?” 衍生文男主:“他们刚才说的人是你吧,你不看书的吗?” 席淮怒了,三年模拟五年高考翻烂了,他怎么不看书了。 他不但看,而且还刷题,高考真题汇编,一个都少不了! “你猜我为什么知道原著剧情?” “那你怎么至今都没有意识到?” 席淮真诚问道:“意识到什么?” “意识到自己穿的衍生耽美文。” 席淮:“……” 席淮裂开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9、第 19 章 黎明的浓雾笼罩在了整个森林,曙光被遮掩在了乌云中,没过多久,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 席淮整夜都因聊天群里的言论,吓得辗转反侧,夜寐不眠,他不得不支起身体,翻了个身。 仿佛只要离李珏远点,便可以证实他穿的是权谋文一样。 但新人赠送的连体内衣,被他放置在了边上,十分瞩目。 若隐若现的黑色纱衣,搭配着渔网袜,看起来十分性感。 这是他纯情男高可以看的东西吗? 席淮伸手捂住眼睛,露出了指缝。 他正打算将衍生文男主送的连体内衣扔掉,谁知李珏忽然睁眼。 李珏刚醒不久,眉眼惺忪,当看见他时,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 绵绵细雨化作雷雨,狂风暴雨将森林里的树叶吹得都唰唰作响。 篝火的木柴发出了焦炭味,微弱的火焰,将树影照得张牙舞爪。 席淮的心凉了。 他手都在颤抖,连忙欲盖弥彰将内衣藏在了身后。 他磕磕巴巴说了句,“阿、阿珏,你终于醒了。” “你、你不要误会,我绝没有想要你穿的意思。” 席淮紧张得要命,良好认知让他觉得这是不对的。 即使他没有那个意思,但他仍是感到了窘迫紧张。 以至于他忘了,这个世界的情口内衣,不长这样。 李珏沉默不语,他只是直勾勾看着他,看着他的唇瓣,他的鼻梁,他的眉眼,最后露出复杂的表情。 他越是这样,席淮越是感到了羞耻不已。 直到下一刻,席淮听到了鬼一样的声音。 “陛下……” 空气凝固住了。 席淮的瞳孔睁大,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汗毛竖起,意识到灵丹妙药失效。 面前的少年,恐怕已经恢复了记忆。 他会被少年杀死,光是想到这里,他如临大敌,当机立断转身,冲向了洞窟外。 但他被勒住了命运的后颈。 “等等!” 席淮挣扎起来,他不安道:“你、你想起来了?” 身后鸦雀无声,气氛像是僵住了,四周一片寒冷。 下一刻,他感到脖颈上一凉,李珏将手探了过来。 他看不见李珏表情,但他想象过自己死亡的样子。 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掐死。 席淮眼睛红了,耳边是李珏如恶鬼的声音,“别逃……” 李珏声音虚弱,腾腾的热气,蔓延在他的耳边,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腰腹忽被箍住。 “唔……”席淮唇间溢出了声音,那样强硬力度,让他白皙的面容上都不禁染上了薄红。 他感觉自己颈上的手都颤了颤,连着他身体,都不禁瑟缩了下。 身后平稳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他双腿发软,却仍奋力挣扎。 电闪雷鸣中,他好像踢到了什么,身后的人一僵,颈上重了重。 原来是李珏将头枕在了他的颈窝,炙热的呼吸轻扫着他的皮肤。 “小爷不是说别逃吗?” 接着,他脖颈刺痛了下,他意识到自己被咬了。 温热的液体从脖颈流下,他浑身感到一阵酥麻。 身后的体温是如此滚烫,像是根本还没有退烧。 可他牙齿摩挲着他肌肤,他这么想让自己死吗? 李珏的目光扫过被晾在地上的内衣,喉间发出了嘲讽声,“陛下将这件衣服摆在臣妾的面前,是想让臣妾穿给陛下看吗?” 席淮汗毛竖起,他惊得连回复都哆哆嗦嗦起来,“不、不是,我没有,李珏,你误会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放过我吧。” “陛下何出此言。”李珏轻笑了声,手臂扣在他胸前,像是想要将他揉入自己的身体里,死死桎梏着他,令他呼吸困难。 “陛下怕不是忘了,臣妾不叫李珏,而是叫李婉。” “李珏!” 李珏加重力度,叹了口气,“您又忘了,臣妾叫李婉。” 濒临死亡的预感,令他下意识咬了扣在胸前的手一口。 在李珏痛得抬起手臂时,他斩钉截铁朝着洞窟外跑去。 席淮迎合着雨水,屏住呼吸奔跑,脑子里只剩下了求生的念头。 他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双腿一滑,趔趄掉入泥潭,才放开呼吸。 可还不等他松了口气,忽然感觉肩上被人拍了下,时间禁止了。 席淮惊得挥舞着四肢,“走开!你走开!” 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陛下,是下官!” 他才终于停止了捶打,怔怔看向了面前的男人。 那一刻,席淮的委屈终于有了发泄,他跌坐在地上,放肆哭嚎起来,“你怎么才来。” “薛放,你怎么才来。” 他从没有像这样哭过,可豆大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无法控制从眼眶里落下。 他好难过,他从来没有遭过这样的委屈,他好想回家,“我好想回家,我好想回家。” 薛放手足无措看着面前狼狈的圣上,少年刺绣精美的骑马装,此时满是肮脏的污水。 在雨水冲刷下,少年的肌肤白的发光,卷翘的睫毛,更是被雨水打湿,而微微敛下。 他整个人湿漉漉的,鼻尖微红,哭泣得上气不接下气,像只迷路的小鹿,十分可怜。 连发泄时,都忘了自称,胡言乱语道:“我明明一点都不想穿书,我只是个普通人。” 褪去张扬跋扈的嚣张表象,此时的少年,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薛放有些失神。 薛放虽听不懂席淮的言论,却明白席淮的难过,他张了张唇,屈膝跪下道:“抱歉。” 他将头低到了尘埃里,“抱歉,陛下,是下官失职。” 他承认自己的失责,不论后果如何,他都愿意承担。 然而天骄之子只是将自己的脚,踩在了他的胳膊上。 此时他才发现少年没有穿鞋袜,白玉似的玉足,虽沾满着污泥,可指甲盖上都透着矜贵的粉色。 薛放喉结滚动,眼睛竟不知看哪里。 他僵在了原地,艰难握住那只玉足。 不想却被轻轻踢了一脚,少年怒了。 “你怎么这么笨,朕是让你跪下背朕,你握朕脚什么意思?” 席淮哭完后,才意识到自己险些崩了小皇帝的人设,便立即伸出了脚来,命令薛放跪下,他要践踏他自尊。 可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激不起半分敬畏之心,反而让薛放内心感到了难以察觉的怜惜。 待薛放意识到差点儿生出奇怪心思时,他已经卑微匍在了地上。 席淮却懵逼了,他此时微红的眼角挂着泪珠,看起来可怜兮兮。 心里都正在吃惊于薛放是不是太过听话了,怎么看都像是只狗。 这下他不得不将脚真的踩了上去,整个人都被薛放驮在了背上。 那副心甘情愿的模样,反而让他想起刚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自己,不好意思起来。 席淮轻咳了声,凹着小皇帝的态度道:“方才你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听见,明白吗?” 薛放沙哑道:“臣谨遵圣旨。” 席淮满意道:“快送朕回去。” 席淮并没有注意到薛放红透的耳根,只觉得薛放肌肉扎实,背脊宽广,在他背上,他感到了安心。 而因这份安心,他陷入了睡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李珏此时像是只被抛弃的小狗,目送他们离开。 慈宁宫。 红帐中,漂亮的少年正在沉睡,他面色发红,额上还蒙着层虚汗。 兴许是身体不舒适,从如丹砂的殷红唇中,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奢靡房内,温玉林俯视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少年,心下担忧不已。 他亲自照料了几日,少年却仍是没有清醒的征兆,令他烦躁不安。 兴许是因高热不止,微微虚张的双唇,都吐露出依稀可见的热气。 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一片绯红,明明模样狼狈不堪,却仍显矜贵。 温玉林的神色微闪,他拿起了巾帕,沾湿过后,为其擦拭着薄汗。 忙到如今,他已是疲乏不已,可不知为何,他只感到异样的满足。 仿佛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他原本空洞的内心,都得到了填补。 他垂眸俯视着少年,心中微动,竟真的开始期盼着少年早日醒来。 “阿淮……” 翌日,席淮终于从昏沉的意识中清醒。 他环顾四周,才意识到自己回到宫中。 “阿淮,你醒了!”耳测响起了惊喜的声音。 寻声望去,席淮只见说话的人竟是温玉林。 温玉林眼角乌青,像是担忧许久未睡一样。 席淮张了张唇瓣,喉咙里干涩得发不出声。 温玉林:“喝水吗?” 席淮摇了摇首,他爬起来,艰难问了句,“贵妃……” 温玉林面色一黑,“都这样了,你还担心贵妃。” 席淮抿了抿唇瓣,换了个话题,“那么刺客呢?” 温玉林冷哼了声,“刺客恐怕要去问摄政王了。” 说着,温玉林捧住了他的脸,“你看你都瘦了。” 席淮惊讶了一瞬,不至于,他失踪时间并不久。 席淮想要摆脱温玉林的手,但温玉林钳制着他。 他正用怜爱的眼神看着他,像是看什么小动物。 “阿淮,以后你哪里都别去,待在哀家寝宫吧。” 席淮:“???”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0、第 20 章 这几日在慈宁宫侍人的照料下,席淮虚弱的身体终于痊愈了。 张太医把了脉,开了几副调理身体的药,温玉林才彻底放心。 但纵使是席淮,都察觉到了温玉林不对劲,温玉林太温柔了。 他不仅贴身照料着他的身体,而且还让他居住在了慈宁宫里。 难道真的像是衍生文男主说的一样,他穿的是衍生耽美文吗? 这太诡异了,席淮贫瘠的脑子,都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站起身来,正要离开时,刚好撞见温玉林,他目光诧异,温柔朝着他笑了笑,“阿淮要去哪里?” “母后?”席淮惊了惊,故作感激道:“多谢母后照顾,只是儿臣既然已经康复,那么是该回去了。” “哀家想要照顾你。”温玉林一怔,他说话很轻,眼神温和。 明明语气柔软,像是慈祥的母亲,却充满不容置喙的意味。 懂了,这是想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好宰好杀的意思。 席淮一个字都不信,他绕过了温玉林,打算义正言辞拒绝。 但走到门口,却只见原本侍奉他的贴身侍卫已经换了一批。 唯有德公公与薛放,作为他贴身内侍,被温玉林留了下来。 他惊讶不已,回到院子里问道:“母后,您这是什么意思?” “哀家不是说了吗?”温玉林笑了,“陛下留在哀家寝宫吧。” “这不合规矩,哪有皇帝住在慈宁宫,岂不是给人看笑话。” 席淮被吓得表情狰狞,他鼻孔翕动,只怕温玉林是认真的。 然而温玉林笑了,他轻轻伸手,将他按在了椅子上。 “哀家是太后,这大庆有谁敢说哀家决定不合规矩?” 他笑容慈爱,宛如老母,将他凌乱的发丝捋好,“况且阿淮几时讲过规矩了,那些大臣一直都拿你别无他法,向哀家状告你。” 别说了老母,席淮眼皮抽搐了几下道:“朕明白您意思,您只是在担心朕的安危而已,但您虽是朕的母后,可是毕竟男女有……” “对了,你喜欢哀家给你安排的院子吗?你离哀家的院子很近,你若是住得实在无聊,可以来找哀家解闷。”温玉林打断了他。 席淮:“……” 这的确是间宽敞的院子,中式装修风格,更是突显庄严与肃穆。 窗外飘来了桂花的幽香,混杂着温玉林身上的香气,空谷幽兰。 席淮却丝毫没有欣赏的意思,因为他早在心里咆哮尖叫了起来。 ……救命! 有病吧你! 朕干了什么值得你这样? 原以为只有萧沅是个疯批,不想贵妃更疯,结果温玉林怎么回事? 整着什么母慈子孝的画面,席淮恨不得给温玉林邦邦两拳打昏他。 可他不敢,他五官漂移,表情扭曲,“母后为何这样?” 最后的那个音节,甚至还有些发颤,听起来很是可怜。 温玉林那颗早已冷硬的心脏,都情不自禁柔软了下来。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原来陛下有如此天真憨直的一面。 都是他的盖棺定论,将陛下与先皇比较,才错过诸多。 温玉林脸上闪过了一丝忧伤,“母后知道,都是母后的错,母后曾拿你当外人,没有给予你应有的关怀,才让你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秋猎时你被刺客追杀,失踪了几天几夜,让母后意识到,你对于母后必不可少,母后想要保护你,而且只有母后,才能够保护你。” 大可不必,他只是说惯了甜言蜜语,你没必要改变性格吧? 况且温玉林可是原著里的反派角色,反派要有反派的样子。 可温玉林语气里带着天然的亲昵,褪去了往日的严厉,“阿淮,母后先走了,不着急,你先慢慢想想,想想什么对于你来说是最好的。” 直到温玉林彻底离开,席淮紧绷的情绪才放松。 他此时崩溃极了,抱着枕头在床榻上滚来滚去。 什么玩意,无法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温太后态度忽然转变。 席淮不敢多想,他搂紧枕头,心道即使不是又怎样,自己只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小皇帝罢了。 淮南帝几日未曾上朝,朝廷众说纷纭,只是便宜温氏一党,屡次借题发挥,与忠臣争锋相对。 保持中立的闲臣们不愿参一翁浑水,眼力见极好混水摸鱼。 唯有温国公温蘅不快蹙眉,“陛下罢朝,大人竟如此安静?” 无人不知温太后嫡兄温蘅,是立下功绩赫赫有名的温国公。 如今朝中由温太后与摄政王把持,闲臣们哪里还敢说实话。 他们不结党营私已经实属不易,纷纷垂眉不语,不敢搭理。 倒是摄政王萧沅,嘲讽笑出声来,让温国公频频回头怒视。 “国公在生什么气,让陛下久住慈宁宫的,不正是温太后?” 萧沅一头乌发松散,明明是朝会,却手拿折扇,无不风流。 连看温国公的眼神,都充满着挑衅,“温太后体恤陛下秋猎遇刺,为了保护陛下,才让搬其慈宁宫,国公还是不要为难官员了。” 温国公顿时被气得连胡子都翘了起来,“你!” 他“你”了半天,最后才自知理亏,闭上双唇。 直到朝会结束,温国公冷哼了声,拂袖离去。 闲臣们都松了口气,连忙赶来谢过萧沅救命。 萧沅难得谦逊说道:“大人们不必介怀,本王不过是实话实说,倒是可怜了陛下,明明是有伤在身,无法上朝,还要背负污名。” 闲臣们闻言,登时羞愧不已,心里竟感到丝内疚,陛下虽不学无术,可好歹都是天子。 他们方才没有帮天子说话便算了,而且还误会了天子,真以为天子是懒惰才不愿上朝。 这何尝不是自负与自满的表现,他们险些听了温国公的谗言,认可了天子失职的言论。 原本中立的闲臣们,此时决定正视起席淮来。 席淮对此毫不知情,他久病初愈,无心朝政。 不日后,温玉林竟然还为他摆设了一场家宴。 安静的慈宁宫,歌舞升平,久违迎来了热闹。 直到浑厚有力的声音忽然响起,"参见陛下。” 表演的舞者们才纷纷褪去,院子里安静下来。 来者是温玉林的嫡兄温蘅,见到席淮从慈宁宫出来,还故作惊讶道:“陛下怎么会在慈宁宫?” 温国公八岁的儿子,都放肆打量着他,见他看来的目光,才敷衍模仿着他父亲一样弯腰作揖。 席淮睁着双死鱼眼,冷静俯视着他们,偏不让他们起身。 直到他们体力不佳,身体晃动,才漫不经心让他们平身。 他的刁难显而易见,温国公气得面色铁青,可到底还是皇帝,他敢怒不敢言。 他只能阴阳怪气说:“恕臣直言,陛下早已过志学之年,不应该与太后同住。” 他孩子更是仗着自己年纪小,出言嘲笑,“陛下这么大还和姑姑住,不怕羞。” 原著里温国公野心勃勃,利用温玉林助自己的儿子上位,没少给小皇帝添堵。 既然这样,那可别怪他发疯了。 席淮怒视了孩子一眼,扬高声音怒斥道:“整座皇宫都是朕的,朕想住哪里便住哪里,你们算什么东西,敢来命令朕?” 孩子自幼锦衣玉食,何曾被教训过,吓得嚎嚎大哭了起来。 温国公面色阴沉了下来,杀气四溢,席淮都惊得退了几步。 下一刻,温国公又朗声大笑起来,“陛下年幼,没有长辈教导,难免不懂人情世故。” 这是出言讽刺,拐弯抹角嘲讽他没有教养呢,不想有道声音忽然从温国公身后响起。 “谁说他不懂?” 来者是温玉林,他看了温国公一眼,“从前不懂,现在要懂了。” “见过娘娘。”温国公敛下表情,微笑道:“臣不过是在说笑罢了。” “哀家不记得给你请帖。” “是吾儿想念娘娘得紧。” 温国公提及孩子,孩子收住眼泪,甜甜道:“姑姑,源儿想你。” 只可惜那对虚情假意的父子,丝毫引起不了温玉林的半分柔情。 席淮见温玉林直径走来,“今日家宴你们没事,便可以离开了。” 温国公一怔,“家宴?” “阿淮,过来这里。”温玉林明显并不想要搭理温国公,席淮看见他原本不耐烦的表情,在看向他时,居然流淌出了清晰可见的温柔。 席淮犯怵走上前时,耳边还传来温国公的声音,“我们的确许久不曾一起用膳,还是娘娘想得周到。” 温玉林烦躁皱了皱眉,他不悦看向侍卫,“还在杵着作甚么,没听见温国公说,想要回家用膳了吗?” 侍卫言传意会,“国公,请。” 温国公怔了怔,“娘娘何意?” 温玉林充耳不闻,在温国公惊愕的目光下,拉住了席淮,将他桎梏在了自己怀里,“离哀家近些,哀家不喜欢你疏远哀家。” 席淮人都傻了,他僵硬看向温玉林,温玉林正慈爱搂着他腰,那样柔软的眼神,并非是看待宠物,而是如同看待孩子一样。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1、第 21 章 “过来,阿淮,我的孩子。”温玉林视朝着席淮招了招手。 不是,你终于疯了吗?温玉林你别太离谱,谁是你孩子! 偏偏温玉林还揉搓着他的头发,像是老母将他搂在怀里。 周遭投来了惊骇的视线,温国公的目光,更是瞠目结舌。 席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温玉林表情平淡,视若无睹。 “来,吃口蛋羹。”他舀了口清蒸蛋,将调羹递在席淮的唇边。 “母、母后,使不得。”席淮惊吓过度,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 他想要离开,但温玉林似是察觉到他念头,箍着他腰腹不放。 他无法理解他的脑子,他想要去给他买个脑子,但他不敢说。 他只是个荒淫无道的小皇帝,老天为什么要派个疯批对付他。 调羹直接怼在了他的唇上,他不得不将鸡蛋羹给吞咽了下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温玉林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阿淮真乖。” 说着,继续舀了口蛋羹。 温国公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颤巍巍伸出手指,“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简直有悖人伦!” 温玉林冷冷睨了他一眼,“哀家只不过是在照顾自己的孩子,小点儿声,别吓坏了孩子。” “孩子?”温国公讽刺笑了,他意有所指道:“娘娘怎么可能会生孩子,你怕是疯了不成?” “放肆!"温玉林一贯慈悲的表象瞬间崩塌,勃然大怒起来,“哀家的孩子可是大庆天子,岂是你能议论的,不要忘了你身份。” 然而温国公闻言,却依旧不知悔改,语气嘲讽冷笑了声道:“朝廷上下皆知你将陛下拘于慈宁宫,你以为你可以高枕无忧吗?” 温玉林蹙眉朝着侍卫道:“怔着作甚么?还不送国公出宫!” 温国公大为一惊,却招架不住侍卫的阻拦道:“娘娘!娘娘!” 温国公离开,慈宁宫清净了,席淮却从未像现在这样羞耻过。 他脸都埋在了盘子里,周遭目光扎在他身上,令他难以忽视。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母后,朕知道您是为了维护朕尊严。” “但温国公毕竟是您的嫡兄,您莫要与他离心,朕已经是成年人,您这样会使得自己声名狼藉。” 他说得感人肺腑,哪还有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模样,孝顺得连他自己都感动不已,多么好的大儿。 只是当他想到小皇帝是个笨蛋,凭借着他贫瘠的大脑,很难思考到这些时,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而他越是这样说,温玉林的脸上越是高兴不已。 他弯了弯唇问道:“阿淮,你是在担心哀家吗?” 席淮:“……” 你可是为了让侄儿登上皇位,才算计小皇帝的反派太后。 怎么现在为了维护小皇帝,连自己嫡兄与侄儿都不顾了? “我很高兴。”温玉林又在自称我了,他拿出了帕巾,亲昵为他擦拭着唇角,“我很高兴,陛下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天真。” 席淮一僵,故作疑惑的表情,“母后在说什么,朕怎么听不懂?” “我明白你只是在担心着我,不过不用在意,不过是蝼蚁罢了。” 蝼蚁席淮瑟瑟发抖,眼看着温玉林面容上闪过了若隐若现的讥讽,才明白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 “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外人,他们与我何干,说到底,世家子弟人丁旺盛,我们不过是同姓温而已。” 而事实上,的确与他想的一样,温玉林笑了,他的声音平仄,听不出什么情绪,只让人觉得十分冷漠。 更别说他的表情,都冷静到连讥讽都没有了,“嫡兄算什么东西,只有自己的孩子,才是属于自己的。” “孩子?” 温玉林终于松开了桎梏席淮手,任由席淮从怀中钻出来。 他温柔把席淮看得头皮发麻,才帮忙整理衣衫上的褶皱。 “阿淮便是我的孩子。” “……朕不是您孩子。” 温玉林和蔼看着他,看着看着,说出了毛骨悚然的言论。 “我说你是我孩子,你便是,我说你是皇帝,你才是。” 席淮浑身一抖,竟敏锐在这段话里听出了警告的意思。 仿佛在告诫他,你的身份是我赋予的,你得听话似的。 “我明白你在防备我。”他声音轻柔,讲话的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但你不用再害怕了。”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曾经无视你,才让你如此没有安全感,只能当任性妄为的昏君。” “现在不会了。” 温玉林整理好了衣衫,站起身来说:“现在我会教导你,我会教导你如何成为大庆的皇帝。” “你是我,我是你,我们母子不分彼此,我们是世间最亲密的人,你是我分/身,你是皇帝……” 他本便高,骨相要比女孩子更大,以至于他站起来,靠近他时,有着天然高高在上俯视感。 那样病态的眼神,令席淮不适,别这样,他只是个普通人。 勉勉强强吃完了家宴,席淮才疲惫不已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他现在不仅要扮演小皇帝,而且还要陪温玉林玩母子游戏。 光是想到往后的日子,他都忍不住打开聊天群,崩溃咆哮。 他将自己在悬崖下的事情,还有与被温玉林软禁的事情,都言简意赅解释了遍。 聊天群沉默了下来,只有末日文男主不合时宜问了句,“你确定太后是女性吗?” 席淮僵硬住了,打字都哆嗦起来,“不是,你想表达什么,太后怎么不是女性?” 宅斗文男配道:“叔觉得照衍生耽美文发展,太后有可能是男扮女装都说不定。” “你认真的吗?你们为什么这么确定我穿的是衍生耽美文?” 衍生文男主:“因为我看过你的文,太后的确是女装大佬。” 衍生文男主:“不论是太后还是摄政王,他们都很喜欢你。” 衍生文男主:“还有青梅竹马的将军,连男主和贵妃,他们都对你图谋不轨。” 席淮如遭雷击,眼神涣散起来,“衍生文男主,我是个直男,你当个好人吧。” 宅斗文男配更是残忍不充了句,“听着,叔不得不提醒句,大补丸是壮阳药。” 席淮被他们连环攻击得要疯了,“这与我穿的是不是衍生耽美文有什么关系?” 宫斗文女配:“你服下壮阳药见过男主后,身体痊愈了,由此可见,你再不济穿的都是耽美文。” 席淮想到了宫斗文女配当时罕见反复询问他男主的事情,原来宫斗文女配早在那时便有了猜测。 席淮怒了,愤怒扣字道:“可那天我不止见了男主,还见了秦明镜,你们怎么说?!” 末日文男主沉默了下说:“什么?你玩的可真花,夹心饼干都玩上了,不愧是你。” 席淮气急败坏,“末日文男主,你好烦!” 衍生文男主:“你认清自己穿耽美文了?” 席淮底气有些不足,“我没有这样想过……” 宅斗文男配:“上个不承认事实的,已经很久没有上线了。” 席淮听出了聊天群里说的人是仙侠文男配,他又想要哭了。 “呜呜呜呜,你们是故意的!太过分了!” 仙侠文男配冒泡道:“够了!老子宠你!” 许久不见的仙侠文男配,刚冒泡便给席淮塞了个专属红包。 席淮手疾眼快点了开来,“仙侠文男配,你终于上线了?” 红包里是包“言听计从粉”,顾名思义,可以让人言听计从。 他很满意,可还是诉苦道:“仙侠文男配,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他们都说我穿的衍生耽美文。” 仙侠文男配沉默了片刻道:“……或许他们说的没有错呢?” 席淮:“?” 仙侠文男配意识到自己失言,尴尬用语音气泡岔开了话题,“老子去了魔域,花了很长时间入魔,才没有上线,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吧?” “老子没事,老子现在好的不得了。”仙侠文男配的声音是道中厚的男子音,他语气很是畅快,“老子终于摆脱了傻逼师尊了。” “我将狼心狗肺替换给了师兄,便立即逃去了魔域,经过我坚持不懈的努力,我现在已经是四海八荒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了。” 那真是太好了,席淮真诚为仙侠文男配感到高兴,但想到自己处境,又蔫了下来。 没有人说过,他穿的是篇衍生耽美文,这下他知道剧情的优势,已经失去了价值。 席淮多少相信了衍生文男主的言论,既然是衍生耽美文,那么他们至少不会杀死他了。 但他仍是无法安心,倘若他帮忙抄家,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李珏没有杀他的理由了? 正想到这里,许久不见的群主久违冒泡了,“你在想什么?” 席淮回过神,他没有想到群主会与自己搭话,而僵硬了下。 这位群主十分神秘,给人安心的错觉,让人情不自禁倾诉。 “我在想我削弱了摄政王的权利,贵妃不会再杀我,不过……” 席淮眨了眨眼睛,不过权利还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好。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2、第 22 章 在慈宁宫里住了有些时日,时间悄无声息来到了追月节。 夜空的圆月高挂在了枝头,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整个皇宫。 金碧辉煌的皇宫,歌舞升平,佳肴美馔,满是奢华气派。 流光溢彩下,锦衣华服的李珏,朝着王座上的天子,献上了舞姿。 他舞姿妩媚,状态优美,似是撞见圣上目光,媚眼如丝回看过来。 众人见状,纷纷朝着圣上上交不谄,阿谀奉承他与贵妃情深似海。 但席淮闻言,抖了身鸡皮疙瘩,那样看似深情的眼神,让他仿佛回到了悬崖下。 席淮被吓得汗毛竖起,他立即转移目光,不再看李珏,结果却与萧沅目光相撞。 萧沅瞳孔微微睁大,兴奋得连面颊上都浮现了痴迷的红晕。 席淮:“……” 别看了哥,怎么他和李珏一样都一副要冲上来的模样。 于是他再次转移了视线,不想不慎与温玉林目光交汇。 温玉林眸中漾起了一圈温柔,叫了声他名字,“阿淮。” 席淮一惊,人吓傻了,不知道温玉林再打什么坏主意。 温玉林正在为他布菜,见他看来,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无事,只是叫你别光看李贵妃,别忘了用食,勿要沉迷于女色。” 席淮听出了弦外之音,这是拐弯抹角说他是好色之徒,天大的误会,他对于李珏可没有什么心思。 他只能故作深情,伤心解释,“儿臣只是有些难过,儿臣“病”的这些天,贵妃甚至没来探望儿臣。” “明明贵妃曾说,儿臣是他心仪之人,他待儿臣的心天地可鉴,但自秋猎回来后他不曾探望儿臣。” “罢了,世间薄情之人本是数不胜数,是朕强求了。” 温玉林别以为他不知道,你不让任何人见他的事情。 不论是李珏还是萧沅,恐怕都来过慈宁宫好几次了。 更别说他下朝时,被侍卫护送,根本没有见人机会。 温玉林果真皱了皱眉,看起来有些不悦。 席淮身体怔了怔,隐约看出了他的端倪。 随即只听见了声不愉快的声音,“你难道真喜欢上了李婉?” 席淮耳根通红,故作掩耳盗铃的模样,“母后,儿臣没有。” “儿臣只是这次与贵妃坠崖,才发现原来贵妃是那样坚强。” “贵妃他与其他女子不同,他开朗,温柔,还又不失英气。” 他阴暗,恋母,还想要杀我。 “他让儿臣意识到他的不同。” 让我意识到了变态是怎样的。 “儿臣才会不自觉将自己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放在他的身上,看着他,让他没有办法再杀我。 温玉林没有吭声,但面色却是黑如煤炭,席淮意识到了他的情绪,他果不其然不喜欢他提起李珏。 良久他才看见温玉林内疚道:“都怪母后当初没有保护好你,不过,今夜母后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席淮:“交代?” 温玉林没有吭声,他的确不怎么将李婉放在心上,只是光是想到他的孩子竟真的恋慕上了李婉,心中便生出了奇怪的情绪。 他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情,他只是忍不住嫉妒不已 阿淮,他的阿淮,他本来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情。 可若是知道这些,能够让他回心转意,怎样都好。 偏院里。 远离喧嚣的院子,杂草丛生,高挂枝头的圆月,被乌云遮盖,令寂静的院子变得更加幽暗。 直到仆从点的宫灯,幽暗的院子才被橙黄的油灯照亮,空旷的院子,呈现在了席淮的眼前。 这时,温玉林冷淡的声音,徒然在院子里响起,“把围场刺杀阿淮的刺客,给哀家押出来。” 席淮还来不及反应,只见侍卫扣押着一群黑衣人走了出来。 他浑身一抖,本能感觉到了不妙,温玉林这是想要干什么? 温玉林朝着他笑了笑,才转头审视着匍匐在地上的黑衣人。 “摄政王包庇又怎样,哀家有的是法子捉到刺杀你的刺客。” “摄政王?” “傻孩子。”温玉林转头怜惜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刺客都是萧沅派来的。” “萧沅觊觎皇位,对陛下一直怀有着不轨之心,陛下难道到现在都毫不知情?” 席淮早已知晓,他坠崖前,飘忽的意识曾看到了萧沅密谋。 但知道又怎样,你先前想要杀小皇帝,和萧沅有什么区别? 席淮神情恍然,一副陷入惊讶的模样,令温玉林收回手,再次看向了黑衣人。 此时温玉林神情严厉肃穆,褪去了先前温柔的伪装,多了几分杀伐果断之意。 他根本来不及回神,只听温玉林忽然道:“杀。” 下一刻,滚烫的鲜血不慎溅在了他的衣摆上。 刺客死了。 他们甚至都没有的喊饶命机会,便被侍卫砍下了头来。 席淮僵住了,他背脊发凉,冷汗终于沾湿了背脊衣料。 生活在现代和平社会的他,没有三六九等,不知道天潢贵胄,更不知道人微言轻。 但现在,有人死在了他面前。 “阿淮,现在没人敢动你了。” 耳边响起温玉林温柔的声音。 可在席淮的耳里,这声音冰冷得可怕,他感到有些窒息,不知道自己想要帮李珏复仇是不是正确的。 他只是颤抖着,颤抖露出了个干巴巴的笑容来,“有母后在,朕自然松了口气,可惜阿婉不在这里。” “李婉?”温玉林疑惑出声,脸上的笑容裂得更大了。 “刺客将朕与阿婉逼下了悬崖,母后帮我们报了仇。” 席淮端详着温玉林的表情,明明面容上笑意盈盈,可眼里却深邃到看不出任何情绪。 尤其是他每说个字,温玉林面上的笑容更大一分,最后竟伸手,撩了撩他额前碎发。 “陛下,身为大庆帝王,勿要被儿女情长绊倒,而应当像先皇那样,喜怒不形于色。” 俨然像是教育子女,不许与谁作朋友的严母一样。 原本是窒息的举止,可席淮却露出了昏君的模样。 “朕是皇帝,谁敢说朕?”他自傲扬起下巴,避开了温玉林的手。 温玉林倒是毫不在意问:“倘若李婉并非是陛下想象中的那样呢?” 席淮闻言,却是一怔,抬头只见温玉林正看着他,上挑的眼睛中,只有着洞悉一切的睥睨感。 仿佛在看待着天真无知的孩子,他慈祥笑了起来,“李家看似清流,实则为钱财灭商户满门。” “连你与秦明镜交流时,串出来的刺客,都是李婉院子里头的,即使如此,陛下还喜欢李婉?” “这不可能!” 原来温玉林早已调查过刺客,明明知道刺客与李珏有关,可在秋猎以前,却从未有告知他。 席淮故作震惊不已,其实心里在吐槽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你们有什么区别,不都想杀他吗? “你不清楚是理所当然。”温玉林的目光怜爱,眼神同情,声音里都都充满前所未有的和煦。 “李婉怎么会让陛下知道,真可怜,陛下被骗了呢。” 席淮:“……” 倒没有那么惨,只是演技罢了。 看来他演技好到骗过了温玉林。 席淮露出了被背叛的表情,在温玉林的目光下,跌在地上,落下了泪水,“朕从未喜欢过谁,可他居然骗了朕,他怎么敢的,他怎么敢玩弄朕的感情?” 席淮演得痛彻心扉,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好像真对李婉有了不该有的感情,令温玉林面色阴沉下来,努力压抑着情绪说:“好孩子,哀家帮你摆平。” “摆平?” “哀家不许有人伤害陛下,既然李婉让陛下伤心,那么李家便要有着承担哀家怒气的后果。” 说着,温玉林才头都不回转身离了偏院。 徒留下了席淮,面容上的悲伤瞬间褪去。 他平静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沾的泥土,注视着前方。 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只有他知道他在看着聊天群。 宫斗文女配:“原来贵妃是为了被抄家才刺杀小皇帝。” 席淮不否认,“我打算直接抄贵妃家,他不用杀我了。” 宫斗文女配不太赞同,“本宫觉得这样有些画蛇添足。” “为什么?” 仙侠文男配提醒了句,“别忘了你穿的是衍生耽美文。” 末日文男主更是补充,“而你拿的是万人迷男主人设。” 席淮才满脸惊骇,震颤不已,鼻孔翕动。 尽管他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尤其衍生文男主说:“他们不会杀你的,因为你可是万人迷男主。” 宫斗文女配感慨万分叹了口气:“那么认清现实的你打算怎么办?” “我……” 席淮冷静了下来,早在他以为自己穿成权谋文炮灰后,他决定死遁,可如今他知道自己穿的并非炮灰,而是万人迷男主。 既是万人迷男主,他为什么要委曲求全矜矜业业求生,他明明还有更轻松的办法,达到自己目标,过上咸鱼生活的目的。 席淮正想要开口,李珏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揽住了他腰,朝着他裂开了笑容,“陛下,多日不见,你倒是圆润了不少。”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3、第 23 章 耳侧传来突兀的声音,席淮并没有惊讶,宴会上的对视,让他觉得李珏会来找自己。 他冷静关闭了聊天群,转眼只见有着雌雄莫辨美貌的少年,朝着他裂开了温柔笑脸。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腰腹忽然被捏了捏。 他正想说话都给收了回去,待感到腰间刺痛时,才打开了少年的手,“你有病吧,没事捏朕肚子。” 他哪圆润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个身材,不要睁着眼说瞎话好吧,你是不是应该要反思自己太瘦了。 明明是温玉林院子的厨子手艺太好吃了,他才忍不住吃了几口,要怪便怪温玉林院子伙食太好了。 席淮狠狠瞪视了李珏一眼,正想要说美少年的事你少管,但忽然想到这家伙先前想要刺杀小皇帝。 “不是……”他先前的嚣张,都顿时收敛了下来,“朕没别的意思,朕的意思是,不要捏朕肚子。” 李珏“啧”了声,眼见席淮像是只敏捷的猫咪,躲开他的手,他才提起他的衣襟,将他提了过来,面面相觑,“跑什么?” “朕、朕没有。”席淮小声嗫喏了句,“朕只是在躲避而已,而且明明是你先捏朕的,你捏朕那么痛,还不准朕躲避吗?” 李珏的心脏都柔软了下来,他松开了手,正想说小爷不会杀你的,却见席淮眼尾发红,一副被欺负的样子,便皱了皱眉。 他环顾着四周,这才注意到周遭的尸体,意识到发生什么时,连心情都沉郁了下来。 他将席淮揽在了怀里,跃到了屋檐之上,“陛下别怕,站在这里,便看不见尸体了。” 胆子这样的小,他倒是不清楚自己的本性,他怎么可能会是传闻中昏庸无道的昏君。 李珏现在清楚知道,怀中的少年,不过是个傀儡皇帝,悬崖下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此时的他,相比昏君,更像是只猫,蜷在他怀里,身体一抖一抖的,显得很是可怜。 “你到底想干什么?” 明明胆小得不得了,但还是装出凶狠的模样怒斥,“朕可是皇帝!由不得你来放肆!” “陛下为何这样对待臣妾。”李珏难过敛下眼睫,睫羽像是沾了水一样,晶莹剔透。 那颗长在眼角下的朱红色泪痣,都仿佛在发着光,席淮整个人都惊讶住了,“你……” 哇喔,绿茶味好浓。 可惜,他不吃这口。 “臣妾只是怕尸体吓到你,你为何对臣妾如此冷漠?”李珏语气低落,声音像是参了水,细声细气的的声音,俨然与悬崖下的暴躁小哥截然不同,“臣妾有哪里不对吗?” 那副柔弱不已的模样,要不是席淮清楚自己没有失忆,险些都让他以为在悬崖下的记忆,都是他的错觉,可惜他早已看穿了他的本性,“够了!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 “正常?” 李珏褪去作为李婉的温良表情,将碍事的刘海撩了上去,露出了充满着烦躁的眼睛,朝着他嗤笑,“你面子真大,小爷想要见你一面真不容易,怎样,小爷正常了吗?” 席淮:“……” 席淮克制想要扇他的欲望,“你为什么想要见朕?” 席淮不免警惕了起来,他该不会是想要杀死他吧? “小爷想念陛下,想念得紧,想要见陛下有问题?” “没、没有问题。” “你最好这样想。” 说着,李珏低声说了句,“温玉林那个老东西,竟然把慈宁宫都围得死死的!” “若不是今日恰逢追月节,外头侍卫都在喝酒,小爷恐怕都很难潜入慈宁宫。” 席淮:“……” 不是,为什么来慈宁宫? 而且为什么要见他不可? 席淮余光不由瞥向李珏,扮作李婉的李珏,此时温婉不失明艳。 那张娇艳的面容上,更是多了李婉没有,只有李珏才有的猖狂。 可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他猜的没错,他果真想来慈宁宫杀他! 过分,他与温玉林周旋,为的是帮他复仇,他竟想杀死自己。 席淮求胜欲极,强拔高声音,“你不必杀朕,朕帮你复仇了!” “小爷听说你病了?”李珏的声音,几乎与他声音同时响起来。 李珏闻言,怔了怔,半晌才不可置信张了张唇,“你说什么?” 席淮闭上眼睛,一鼓作气道:“朕想到办法让温玉林抄家了。”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用不了多长时间,李家很快会被抄家。” “你现在没有杀死朕的理由了,接下来你该想想自己的处境。” 大概是多年的夙愿即将达成,李珏松开了手,表情有些空茫。 席淮便趁机退出了他的怀抱,站在屋檐另端,警惕看着他道:“你不会是没有想过,自己在刺杀小皇帝后,还有活着的可能性吧?” 李珏沉默不言,面上是毫不在意赴死的表情。 席淮:“……” 席淮可算是看出了李珏为了复仇,打算刺杀小皇帝,和李家同归于尽的想法,他表情都漂移了下,叹了口气,“照宫规,罪人之女大多充为官妓,嫔妃多半被赐死。” “你要不会被温玉林赐死,要不会被温玉林打入冷宫。”席淮回想着看过的影视剧,道出了实情,“总而言之,你的结局都会不得善终,你有想过接下来的打算吗?” “打算?” 李珏喃喃自语,回过神来时,只说了句,“小爷……我来到慈宁宫,本是想告诉你,我不打算杀你。” “我知道你身不由己,才会被温玉林当作狗一样,软禁在慈宁宫里,但我没有想到,你会帮我复仇。” 他转而抬眸,方才的嚣张与狂妄,都烟消云散,“除了我阿娘,没有人对我好过,你为什么这样?” 还有什么原因,没有别的原因,他只是不想死。 他把男主调岗,认温玉林作母,都只是不想死。 只要想到这里,席淮眼眶一热,心中荒唐不已。 你们怎么知道他的处境,他以为是穿的原著,处处都小心翼翼。 可结果呢,结果告诉他,他穿的并不是原著,而是衍生耽美文。 他无法再预知未来剧情,他曾经的那些努力,都仿佛成了笑话。 你们怎么会理解,对于普通人而言,穿书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无论小说影视剧刻画得再怎么美好,在现实里都是极为痛苦的。 “朕是天子,朕想怎样便怎样,还用得着你来问,没事滚出去。” 可席淮什么都不能说,他只能疲惫转过了身体,不再去看李珏。 殊不知他宛若口是心非的模样,落在李珏的眼里,可爱得要命。 席淮眼睛红红的,长睫簌簌打在眼下,像是在掩藏着什么心事。 想到悬崖下他情意绵绵的言论,李珏的心脏都扑通跳动了起来。 他肯定很喜欢他,喜欢到不可自拔的地步,才不好意思转身吧。 他甚至不敢看他,漂亮的脸蛋少了曾经的跋扈,变得熠熠生辉。 他会为他狩猎,他会为他捕鱼,他送了他不曾见过的简陋亵衣。 阿娘曾说过,真正喜欢他的人,都是待他体贴入妙,无微不至。 想到这里,李珏感觉面上的温度升高了起来,脸微微有些发红。 他没有生气,而是觉得席淮假装生气的样子,都是十分好看的。 奇怪,原来席淮如此好看吗? 他心里这样想,口上却说道: “你以为你这样,我会情不自禁喜欢上你吗?” “别白费心机了,我自始至终都拿你当阿娘。” 席淮:“?” 席淮不明白,这哥到底哪里看出来他喜欢他的。 还有,他才不要当他的妈! 可这哥耳根通红垂下了头。 席淮觉得此人颇为不识好歹,下头男,烦死人。 他转身离开,这哥急了,连忙抬起了头,拉着他的袖子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回眸望去,这哥却语无伦次了起来,“我的意思是,你不必为了我去恳求温玉林。” 俨然口嫌体正直的傲娇模样。 但席淮不吃这口,离谱,谁为了你去求人。 听不下去了,他打算凹着人设昏言昏几句。 “陛下!”谁成想薛放的声音突兀响了起来。 李珏咋了咋舌,转眼李珏消失不见了踪影。 席淮都没来得及反应,薛放跃到了屋檐上。 “陛下?”他语气着急,表情担忧不似作假。 “怎么?” “臣方才看见,陛下好似在与什么人交谈。” 席淮佯装疑惑,拉着薛放坐在屋檐上,“卿说笑了,这里是慈宁宫,哪有什么人。” “但……” “今夜是追月节,卿莫不是喝多了,看错了不成?”席淮当机立断打断了他的言论。 “卿与那些内侍喝酒有什么意思,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不如陪朕痛饮一杯?” 薛放陷入了沉默,他身体魁梧,肌肉扎实,即便是穿着内侍制服,都遮掩不了身材。 然而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在暖黄月光的照耀下,却不知怎么的,突显出几分冷淡。 席淮敏锐察觉到他情绪低沉,尽管他无法理解,但他清楚感觉到,他这是生他气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4、第 24 章 “薛放?” 连叫他名字时,他都身体一抖,月光洒在他坚实的肌肉上,更是凸显得他胸膛宽阔。 那样流畅的线条,紧实的腹部,让席淮情不自禁想到悬崖下,他踩在他身上的样子。 席淮脸上有些烫,不好意思挪开了视线,耳边传来薛放的冷声,“臣无事,倒是天寒地冻,圣上脸被吹红了,先从屋顶上下去吧。” 席淮还有些发懵,薛放已经抱着他下了屋檐。 将他带到石桌前,薛放这才作揖,打算告退。 “等等!”席淮叫住薛放,等他反应过来时,他才忍不住崩溃心想,自己脑子被吃了,为什么叫住薛放,乖乖让他离开不没事了吗? “那日多谢你,若不是你,朕恐怕回不来了。” 席淮说的是坠入悬崖,薛放寻找到他的那日。 幸好有了薛放,免他被恢复记忆的李珏杀死。 可薛放唇瓣被抿成了条直线,他下颚的线条紧绷,表情僵硬,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 而事实上,薛放的确没有听清席淮刚才在说什么,而是心里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荒谬。 当他看见陛下正与身影亲密人交流时,原本平静的心情,遏制不住感到了一丝不愉。 宛若肮脏的老鼠,窥见了光明,便嫉妒拥有光明的人一样,他毫无疑问在妒忌李珏。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他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情。 但他还是克制不住从唇齿间,溢出了自己的妒忌。 “方才那人是李贵妃?” 席淮一惊,不愧是秦明镜送的暗卫,视力真不错。 但这与朕对你失不失望有什么关系,别转移话题。 薛放道:“秦将军曾经与臣说过。” 席淮懵,“秦明镜与你说什么了?” “秦将军说,李贵妃并非李婉,而是李家替嫁的私生子李珏。” “将军让臣好好保护陛下,勿要让陛下被有心之人有机可趁。” “而陛下明知李珏的身份,却仍留李珏在身边,陛下喜欢他?” 席淮都惊呆了,原来你们都知道李珏并非李婉,而是刺客了? 明明早已找到了,为什么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他李珏是刺客? 席淮不理解,薛放还在自顾自道:“臣以为陛下相信秦将军。” 他语气有些艰涩,“陛下因围场行刺客,而对臣失望是理所当然,臣理解,只是……” 薛放顿了顿,他面色苍白,最终竟道:“只是臣以为,至少陛下是相信秦将军的。” 席淮:“???” 席淮不明白薛放的意思,他觉得薛放话题有些跳跃。 他为什么不相信秦明镜,他又为什么要对薛放失望? 薛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身体僵直不已。 他只是以秦将军的名义,将情绪宣泄出来,仿佛这样,他郁结的心情才会得以平静。 只是他仍感到心绪不宁,胸口好似卡着块巨石,他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一团乱麻。 思忖间,他才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失措跪了下来说:“抱歉,是下官失礼了。” 席淮:“……” 席淮看出了薛放的思绪混乱,连带着他的思绪,都因薛放的语无伦次而混乱起来。 他端详着薛放,薛放的头正磕在地上,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可以清晰看见他发漩。 他头发蓬松,头顶上还沾着几片树叶,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那卑微匍匐在地上的样子,像只展示着自己忠诚的杰克狼犬。 席淮怔了下,思绪忍不住有些漂移,看他这样,想要养狗了。 心里这样想,表面上这样说,他扶起薛放,“卿请起,朕自然是相信秦将军的。” “秦将军忧国忧民,是朝廷为数不多不畏强权的忠臣,朕又怎会不信任秦将军。” “而且……”他顿了顿,诚恳注视着薛放,轻声说道:“而且朕何时对卿失望过?” 因为从未有过期待,又怎么可能会有失望,他们只是雇佣者与被雇佣者的关系。 席淮实在不明白薛放的想法,他只实事求是道:“悬崖下多亏了你,朕才获救。” “朕的身边危机四伏,这次暗杀的刺客是摄政王的人,没有你,恐怕朕早死了。” 说着,席淮还解释道:“朕更没有说过自己喜欢李珏。” “李珏身世可怜,才不得不男扮女装,被迫留在宫中。” “朕怜他身不由己,无依无靠,但这不代表朕喜欢他。” 薛放身体一颤,他猛然抬头,双目有些失神看向了他。 他眼形很流畅,抬起眼眸时,看起来像是只摇尾的狗。 明明身材魁梧,肌肉发达,性格却有着极大的反差感。 从他那双圆圆的狗狗眼里,还像是脑补到了什么,流淌出了水光来。 他近乎喃喃自语重复了遍,“您没有对我失望,您更不喜欢李珏?” 席淮怔了怔,颔首重复道:“朕没有对你失望,朕更不喜欢李珏。” 薛放闻言,眼神都徒然变得坚定了起来。 他松了口气,从怀中还拿出了两封信封。 信封上注明秦明镜亲启,而另封则是盛明月的。 将两封信封交给了席淮,薛放才安心离开院子。 席淮不明白薛放脑补了什么,算了,先看信吧。 秦明镜的字劲挺有力,只是原话过于文言文,通俗点儿来讲,意思是北域状况逐渐稳定,即日他会与盛明月回京,望陛下放心。 倒是比想象得还要早,还以为会像原著剧情里一样,至少会来年回京,不过尽管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可席淮并没有太过于惊讶。 可当看见盛明月信的内容时,席淮彻底裂开了。 盛明月你爹的,你故意的,离开前怎么不早说?! 北域的营帐里,盛明月正安静凝视着皎洁的明月,摆弄着手中折扇。 明明身为首辅,却穿得反而像是公子哥,先前病弱的姿态一扫而空。 即便是这样,北域驻守的官吏都感激零涕送上了月团,“多谢盛大人,北域才能够安详抵抗得了天灾。” 盛明月闻言,只是笑了笑,接下了月团,“都是陛下的功劳,是陛下仁善,加大拨款,才稳定了灾情。” 官吏僵了僵,谁人不知大庆的小皇帝是个荒淫无道的昏君,他贪财好色,从不将子民的生死放在眼里。 可这次灾情,他不仅派遣了当朝首辅与秦将军前来赈灾,而且还蠲免了税收,开放粮仓,平粜粮价,防止有人借机炒粮。 这绝非是昏君能够干出来的事情,官吏想到太后与摄政王,才恍然猜想是不是陛下处境艰难,才不得不伪装成昏君至今。 “下官明白,下官不会忘记陛下的仁慈,大庆圣君贤相,国土安康。”于是官吏露出了然的表情,闲聊了几句,作揖告退。 徒留下盛明月,似笑非笑看着他的背影,并没有出声。 手中的月团还散发着温热的气息,盛明月却没有吃下。 而是将它放在瓷分格盘上,斟了杯酒。 皓月当空,焚香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直到背后陡然响起了道轻缓的脚步声。 盛明月才回眸,只见秦明镜款款走来。 “秦将军怎么来了?” 秦明镜举起了酒壶,“今夜追月节,首辅何不共饮一杯?” 盛明月让开个位置,秦明镜笑着坐下,为两人倒上了酒。 醇醇酒香飘散四周,盛明月喝了杯,喟叹了声,“好酒。” 秦明镜大口喝下了酒,才擦拭着唇瓣说:“我原以为首辅只是碍于陛下的恳求,才勉强同意成为陛下的老师,心里却对陛下保留意见。” 盛明月自然听出了他指的是那天夜里,他夸奖席淮勤政为民,客套到听不出半分真心。 可那又怎样,席淮打乱了他所有计划,他本该生气的,可席淮却成为了他唯一的学生。 “但首辅早已经承认了陛下。” 秦明镜对此毫不知情,他只是犹如看穿了他的心思,眼神了然,“首辅从未有看轻过陛下,首辅更没有轻信谣言,认为陛下是个昏君。” 盛明月一顿,不明白他哪里得出来的结论,只觉得他胸无城府,是个没有心机的武才。 “我方才不小心听见了首辅与官吏的对话,首辅居然在赈灾之余,还不忘替陛下正名。” 他声音朗朗,语气里带上了些许歉意,“反而是我以己度人,觉得首辅愧对陛下信任。” 盛明月沉默下来,淡笑回应,“将军不必道歉,将军作为陛下心腹,自要为陛下考量。” 秦明镜眉头一横,叹了口气,“罢了,盛大人品德高尚,才没有与我计较,我都明白。” 余言不赘,秦明镜说着话锋一转,“陛下应该收到我们的信了。” 盛明月笑了起来,引得秦明镜好奇看了他一眼,“盛大人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陛下看见信后,惊诧的模样,便忍不住笑了。” “信?”秦明镜有些疑惑,他大惑不解,“盛大人在信上写了什么?” 盛明月敛下了眼睫,“没什么,不过是提醒陛下,莫要忘了温习,臣回京后会抽查陛下课业罢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5、第 25 章 秋日干枯的银杏叶随风飘落,空气里夹杂着泥土被雨水浸湿的气息。 宫仆正在忙前忙后清扫院中落叶,侍奉传闻中的昏君,无人敢清闲。 席淮这几日看似荒唐养病,事实上勤奋刻苦完成盛明月布置的课业。 只因不久前他收到盛明月的书信,书信上写盛明月即将回京,会抽查他是否荒废课业。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课业是几时的事情,他都是小皇帝了,他怎么不知还有课业一事? 原著里盛明月本来便心思慎密,他拉拢布衣出生的官员,这些官员出生贫寒,在朝中无任何背景根基,不被世家子弟看好。 然而这正是盛明月扳倒温玉林萧沅筹码,盛明月并不信官宦世家出生的子弟,盛家满门忠烈,仍被灭族,自此他只信自己。 尽管席淮清楚自己穿的可能并不是原著,但只要是遇见有关于盛明月的事情,他都不得不提心吊胆,将自己性命置身事外。 因此,即便是忽如其来的课业,他都选择矜矜业业完成了。 写完诗词,席淮疲惫放下了毛笔,饮了口德公公泡的热茶。 春水秋香,茶香四溢,可喝下去苦涩无比,倒是提了提神。 忽然间,德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陛下,摄政王求见。” 席淮原本好了不少的精神,再次蔫了下来,他拧了拧眉心,叹了口气,“让他进来。” 萧沅步履生风,款款走来,当见到席淮时,眼里还溢出了高兴的色彩,“见过陛下。” “摄政王来慈宁宫,可是有什么要事?”席淮没有半点儿与萧沅寒暄的意思,反而还出言讽刺道:“朕差点儿都忘了,禁卫军归于摄政王管辖,摄政王自然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了。” 萧沅的表情难过,眼神流淌着自责,“臣无事,臣只是想见阿淮。” “放肆!”席淮站起身来,大声呵斥,“朕的名字岂是你可以叫的?” 他怒不可遏,俨然一副暴怒不已的模样,“看来是上次的教训不够,才让你如此不将朕放在眼里!你难道还想要朕惩罚你吗?” “惩罚?”萧沅不但没有畏惧,反而呼吸沉闷下来,“臣的确有罪,求陛下惩罚。” 席淮:“……” 席淮面色黑了下来,险些忘了萧沅是个死变态,惩罚对于他相当于是奖励了。 萧沅这才意识到什么,立即跪了下来道:“陛下恕罪,臣是来向陛下道歉的。” “道歉?”席淮有些惊奇他的回答,若有所思俯视着他,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是的。”但他语气诚恳,不像说谎,“都是臣的错,围场之事都是臣对禁卫军管教不严。” “若不是臣失职,让刺客潜入围场,陛下与贵妃娘娘不会被刺客逼入坠崖,更不会失踪。” 席淮一时怔忪出神,这是在说刺客刺杀不到位的意思,可明明围场里的刺客都是你派来的。 席淮假装息怒,冷哼了声,“哼,罢了,平身吧,朕不怪你,反正母后已经处死了那些刺客,替朕报了仇,朕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萧沅一怔,唇角笑容一僵,“陛下与太后关系何时如此亲密了?” 气氛顿时阴沉了几分。 席淮蹙了蹙眉,环顾着四周,见四周无人,徒然感到毛骨悚然。 他下意识后退几步,表面上镇定自若道:“这与摄政王无关吧。” 萧沅一顿,黑暗中,他表情扭曲,面目狰狞,嫉妒蔓延在心中。 他猛然看向少年,少年一身龙袍,风姿皎然,他心跳陡然停滞。 他无论如何无法揽入怀中的少年,温玉林却轻易囚于了慈宁宫。 萧沅面无表情起身,见少年警惕看着自己,“你想干什么?” 他沉默不言上前,在少年惊讶的目光下,桎梏住少年的腰。 “萧沅!你疯了!”少年吓出了颤音,他试图挣扎出他的怀抱,“还不给朕松开!” 萧沅的心得到了满足,他皮肤的体温是那样温暖,让他冰冷的身体都颤栗不已。 宴会上他与温玉林亲密的举止,让他妒忌咬碎了牙,而如今他终于落入了他手。 “乖,阿淮,别乱动。”他埋入了他颈项间,深深吸了口气,嗅着他身上的气味。 “萧沅!” 可席淮惊吓过度,在他的怀里忍不住颤栗着。 萧沅紧紧箍着他,“阿淮,为什么不能是我?” 席淮:“?” 萧沅喟叹了声说:“太后可以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 说着,他执起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下。 席淮颤抖不已,正想要挣扎,他已经勾唇,松开了手。 “无论阿淮想要什么,抽打我,凌/辱我,我都承得住。” 可席淮只是冷笑了声,“明明悬崖的刺客是你派来的。” 萧沅一怔,惊讶看着席淮道:“原来阿淮早已知道了?” 萧沅并没有因被席淮揭穿而感到生气,反而低笑起来。 他惊喜于席淮不像表象那样单纯,心动于席淮的聪慧。 他清俊的脸上露出病态的笑容,“我没有让刺客杀你。” 萧沅面颊泛起薄红,“我从未想过要杀死你,我早已吩咐过刺客,不许伤害你,可他们竟自作主张伤害你,他们该死,死了便死了。” “我只想将你困于怀中,让你只属于我一人,明明温玉林将你困在慈宁宫,你都没有怪温玉林,却为何只责备我,你对我不公平。” 萧沅语气幽怨,神情委屈,像是只走在路边被踹了一脚的野狗,看起来很是可怜。 席淮并没有因为萧沅的甜言蜜语,而感到心安,而是心中大骇,暗道真是个变态。 变态还正痴迷盯着他,犹如发/情的公狗。 “阿淮,选我吧,我可以满足你的一切。” 席淮顿时汗毛竖起,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垂眸萧沅已经捧住他手指,含在了唇里。 指尖划过了萧沅口腔软肉,唇肉被多塞到凸起。 涎水从萧沅的口角边流下,沾湿了修长的手指。 席淮当即抽出自己的手指,甩了他个大耳刮子。 “放肆!” 指腹都被萧沅黏黏糊糊的口水裹满,恶心死了! 死变态,疯子,有病去治病!别把他牵扯进来! 他终于意识到了,原来萧沅真的没有想要杀他。 这哪里是想杀他,这分明是想要把他吞之入腹。 萧沅的呼吸扫过了他肌肤,鼻头擦过了他指尖,令他身体像是被电流穿过,激得他一阵酥麻。 席淮吓得拉开了距离,耳侧传来萧沅的呼吸声,转眼只见他眼尾带着殷红,眼眸流淌着水光。 那样的眼神,令他后怕,脑子里忽然想到了宫斗文女配当时问他打算,他当时没来得及回答。 他本打算死遁的,可在得知自己穿的是衍生耽美文后早已湮灭,而现在他仍没有改变,只是…… 只是在死遁前,他需要将权利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只有将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从被动转主动。 因此他端着小皇帝的模样,朝着萧沅扬起了下巴。 “你想让朕信你?” 萧沅颔了颔首,目光中饱含着渴望,“是的。” “那么……”席淮朝着他伸出了右足,“跪下。” 萧沅的确自始至终都不想杀他。 因为萧沅想要当被他践踏的狗。 席淮看穿了他皮肉下的被虐欲,和原著截然相反,他并没有对他生出虐杀欲,而是渴求之情。 萧沅果真怔住了,他仰着下巴,目光痴迷仰视看着面前的少年天子,最后俯首称臣跪了下来。 萧沅此时心动不已,他直勾勾盯着天子的脚踝。 脚上松垮的袜子,都随着天子微微抬起的脚尖,而缓慢延生至脚踝,露出了白皙的肌肤。 天子脚背隆起,虽穿着方舄,萧沅却仍是想象得到,鞋袜下的玉足,是怎样美丽的光景。 萧沅无法移开目光,只虔诚捧着天子右足,投去痴迷的目光,如见巧夺天工的精美瓷器。 恍然间,萧沅聆听到了一声如施舍般的声音,随着胸膛一重,他被天子踢了踢,“舔吧。” 萧沅低喘起来,无法控制埋下头,伸出了舌头,舔舐了下鞋尖。 天子一怔,眼神如看待卑微的蝼蚁,冷漠弯腰拍了拍他的脸颊。 “真乖,没想到你如此迫不及待当朕的狗。” 萧沅表情病态,着迷仰视着月光下的少年。 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少年,眼神都是嫌恶的。 明明心知他厌恶着自己,他心脏仍是控制不住跳动起来。 他眼神沉迷,呼吸急促,“陛下要臣作甚么,臣都愿意。” 少年漫不经心挑了挑眉,眉间平展,情绪平静,“是吗?” 萧沅舔舐着少年的鞋尖表达忠诚。 “那么,朕想要你把皇位送给朕。” 那一刻,萧沅心脏激烈跳动起来。 原来从最开始,他便知道他心思。 他那些腌臜想法,早已暴露无遗。 光是想到这里,萧沅都兴奋不已。 果真只有阿淮,才是最了解他的。 相比虚伪的温玉林,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才是金玉良缘。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6-30 第26章 第 26 章 秋去冬来,…… 秋去冬来, 宫檐下雪/梅/绮/丽盛开,细雪将红梅覆盖上莹白。 寒冬腊月时节,温玉林终于收集到了李家贪污纳贿的罪证。 李家结党营私, 聚敛财产, 为了钱财灭人满门, 只手遮天。 原著里李家表面是皇帝党, 其实私下早与摄政王内外勾结, 本不是什么忠臣良将。 席淮想到那夜, 他与萧沅仿佛达成共识, 萧沅乖巧得像只狗,舔舐他鞋尖的画面。 他便直打着哆嗦, 心道李家非得抄不可, 毕竟萧沅是自己的狗, 得好好栓住才行。 飘雪下了整个院落, 不知不觉, 席淮已经在慈宁宫住了几月之余。 温玉林待他都逐渐放松了警惕, 连李家被抄之事都一一与他细说。 “哀家本不想让陛下知道这些肮脏之事,可陛下毕竟已经长大了。” 席淮并没有感到意外, 李家被抄,对于温玉林而言,不算是坏事。 大庆官吏倾扎,牵一发而动全身, 想必萧沅早已断尾求生,恨极了温玉林的先斩后奏。 断了萧沅的羽翼, 温玉林心情的确不错,亲昵伸出手来,环住了他, 让他坐在大腿上。 犹如真正的老母,从背后搂住了他腰肢,“陛下莫要怪罪哀家,李家敛财,已犯大忌。” 席淮身体僵了僵,他不适挪动着臀部道:“怎么会怪罪,只是没想到还有摄政王手笔。” 他知道温玉林喜欢玩母子游戏,只是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成年人要有成年人的分寸感。 但温玉林毫不在意,“哀家早已说过,摄政王觊觎皇位,陛下勿要相信摄政王……唔……” 温玉林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下一刻,席淮感到耳廓一热,“阿淮,乖孩子,不要动。” 温热的呼吸扫在了他的耳侧,他浑身一颤,仿佛有道电流从背脊穿过,身体一阵酥麻。 气氛莫名暧昧。 双腿一软,席淮终于体力不支坐了下去,手指不慎碰到砚台,黑墨沾到了温玉林手指。 席淮见状,惊慌失措拿出了手帕,擦拭着温玉林蘸墨的手指,“抱歉,朕不是故意的。” 他忽感臀部一硬,好像有什么东西,直立了起来。 还不等他意识到那是什么,温玉林已经松开了他。 “你先出去吧。” 温玉林双腿夹紧,手里紧攥着手帕,表情扭曲,声音暗沉得像是干枯的沙漠,沙哑重复了遍,“出去!” 席淮浑身一凛,只觉得此人脾气过于阴晴不定,于是故作被伤到的模样,起身告退离开了温玉林院中。 回到院子里,德公公还贴心安慰道:“太后娘娘只是担心陛下因为贵妃之事伤心,陛下不必往心里去。” 他哪里敢往心里去,他现在可是在太后手下打工。 席淮无所谓李珏死不死,他死了,自己不用死了。 但小皇帝喜欢李珏,他不可以崩恋慕李珏的人设。 “罢了,朕再去趟母后那里。”席淮假装不忍心道。 只是当他重回温玉林偏院时,温玉林的大门紧闭。 席淮敲了敲门,见没有人回应,才不得不推开门。 朦胧的水雾中,有道剪影正站在浴桶中,耳侧传来潺潺水声,令他意识到温玉林恐怕正在沐浴。 他尴尬到打算离去,余光却瞥见浴桶中的温玉林,皮肤泛着粉红,纤长的手指正放在大腿之间。 席淮顿时惊愕不已,温玉林拿的是他的手帕,而手帕下包裹着的,居然是掏出来比他还要大的…… “唔……” 伴随着闷哼声响起,席淮才回神,他下意识往后退了步,但不慎磕碰到了花瓶。 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令温玉林回神,他面容染上了薄红,怒视了过来,“谁?!” 席淮呆若木鸡,眨眼间温玉林已经迅速穿上了衣衫,将他整个人带进了厢舍里。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再次被按在了案几前,被迫又一次坐在了温玉林大腿上。 席淮惊呆了,大哥,原来你和李珏是一样的。 怪不得温国公说你生不出孩子,你哪生得出。 席淮风中凌乱了,忽听一声,“阿淮看见了?” 他臀部再次悬空,生怕坐下去,坐到不该坐的位置,只紧张说了句,“没看见!” 温玉林笑了,他俯视着怀中的少年,少年像是只兔子,浓密的睫毛轻微颤动着。 明明害怕的不得了,但仍是安静乖巧待在他怀里,令他心中陡然生出了满足感。 想到这里,温玉林情不自禁搂紧了少年腰腹。 在这些天的投喂下,少年腰腹倒是粗了一圈。 揉捏起来简直像软绵绵的棉花糖,十分柔软。 可爱。 怎会有如此可爱之人。 温玉林勾了勾唇,心中被蜜浆包裹,甜到发颤。 “我想不论如何,都改变不了我们母子的感情。” 少年失神说道:“朕明白,朕什么都没有看到。” 可爱可爱可爱,想要将他拆之入腹,永不分离。 温玉林眯了眯眼睛,他丝毫不知道自己眼珠里弥漫雾气,看着少年的目光愈发愈迷离。 少年像是被他目光吓到一样,身体一抖,正打算起身,他却已经将头搁在了他颈项上。 “阿淮是在担心李婉吗?” 发丝上的水珠,不慎砸向少年细弱的脖颈,顺着锁骨流下。 温玉林瞳孔紧缩,喉结滚动,连思绪都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直到耳侧传来充满冰冷的声音,“母后打算如何处理阿婉?” 他才回过了神来,贪恋蹭了蹭少年皮肤,“哀家没有别的愿望,哀家愿意如陛下所愿。” 少年蹙着眉,挣扎了下,挣扎不成,才试探问了声,“朕想要的,难道母后都会给朕?” 温玉林唇瓣,摩挲着对方白嫩的耳垂,“自是如此。” 少年怔了怔,果真停止了挣扎,沉默坐在了他怀里。 他看见少年面容上充斥着的犹豫,瞬间褪去,“那么……” 言及此处,少年顿了顿,接而冷静回眸,“那么朕想要成为大庆皇帝,朕想要坐稳皇位。” 那一刻,温玉林怔住了,他竟在曾经无能的小皇帝身上,看见了名垂千古帝王影子。 他几乎下意识松开了手,少年便趁在这时,起身离开了这里。 温玉林看着少年的背影良久,直到消失,才垂头看向了手帕。 洁白的手帕满是湿润的污迹,即使如此,他仍是紧攥在手中。 他浓密的睫毛微微敛下,遮掩住了眼睛里隐藏着的疯狂情绪。 “阿淮……”哀家的阿淮,你想要什么东西,哀家都可以给你。 因为哀家是你的母亲。 哀家是你唯一的母亲。 席淮打了个寒颤,他此时深刻意识到了,温玉林是个变态了。 原著里温玉林深得先皇欢喜,死前更是将小皇帝托付温玉林。 可事实上先皇有着嗜痂之癖,和小皇帝一样,喜欢虐待他人。 温玉林与萧沅,都曾是在沉重的皇权之下,被欺压的平凡人。 在常年欺压下,他们原本还算正常精神,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正如同想要获得皇位的温玉林,在兄弟的嘲弄下,渴望孩子。 孩子是他的分/身,是代替他完成着梦想的希望。 而自己这个小皇帝,成为了承载他梦想的容器。 不光是这样,席淮瘫在了床榻上,长吁了口气。 这意味着他不仅是他的孩子,而且还是他全部。 没想到真被聊天群说中了,温玉林是女装大佬。 不过若是能够达到目的,女装大佬又怎么样呢。 他给他们幻想,他们给他权利,各有所需罢了。 晨曦微熹,金鼓之声敲响,群臣踏入了金銮殿。 金銮殿上,席淮坐于中间,立于金黄龙椅之上。 李家被抄,李家败落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朝野。 摄政王党派的官僚还想挽回局势,温玉林却已经毫不犹豫将李珏打入了冷宫。 “念在李婉服侍陛下份上,哀家只是将李婉打入冷宫,陛下不会责备哀家吧。” 席淮感动得哭了。 朕怎么会责怪你。 他们的母子情虽已变质,可一旦认清了现实,只觉前途一片光明。 软饭而已,他扛得住,软饭男有软饭男好处,他少走二十年弯路。 朝廷上的大臣有些匪夷所思,陛下与温太后,何时变得如此亲密。 唯有萧沅眼神阴郁,看着垂帘听政的温玉林,想要将他挫骨扬灰。 席淮麻了,别看了,你们都是变态中的变态,肯定很有共同话题。 “陛下!请三思!” 大臣忽然打断了席淮思绪。 “三什么思,朕已经决定……” 朕已经决定吃软饭到底了。 可惜席淮没有说完,只听大臣激昂的声音,“李贵妃已怀有龙子,不可打入冷宫!” 怀了谁孩子? 你再说一遍?! 温玉林顿时面色铁青,他怒不可遏站起身来道:“放肆!你是帮李婉脱罪不成?” “太后娘娘明鉴,老臣虽是李家连襟,但老臣愿用性命担保,贵妃确实有生孕。” “请陛下看在孩子的份上,放过贵妃,请为大庆将来着想,大庆需要后继有人!” 席淮整个人沉默住了。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第27章 第 27 章 金銮殿陷入…… 金銮殿陷入了万籁俱寂, 老臣百感交集,喜于大庆后继有人,悲于朝堂局势变幻莫测。 天子虽说是昏君, 好色成性, 但败在十分纵容李婉, 才导致后宫亏缺, 子嗣寥寥无几。 如今天子好不容易有了唯一的子嗣, 他们顾不得李婉带罪出身, 竟都站出来为他脱罪。 席淮汗流浃背, 不过这样正合了他的意,他颔了颔首, “李贵妃有孕, 责罚来日再议。” “陛下, 不可!”唯有刑部尚书, 秉公执法道:“按照当朝律法, 世家子弟犯罪与庶民同罪, 贵妃为李家嫡女,应当承担家族之责!” “朕有说要免去贵妃之责?” “臣不敢!臣只希望陛下……” 话音未落, 温玉林声音响起,“太医院,贵妃有孕可有此事?” 太医院诊断的医官们,纷纷颤抖下跪, “回太后,确有此事。” 温玉林面色铁青, 猛然看向了他,眼神如撞见丈夫出轨的妻子。 席淮不敢看温玉林,“好了, 朕有朕的打算,既无事,便退朝!” 臣子们泱泱散去,金銮殿内,最后只剩下他与温玉林还有萧沅。 他们表情阴沉,眼神幽怨看着他,像是看待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温玉林忽然笑了起来,“哀家竟不知道,原来陛下与贵妃有了孩子,陛下瞒得真好。” 连萧沅都不知道吹的哪里的风,接下了话茬,“阿淮的孩子,一定与阿淮一样好看吧。” 席淮身体打了个寒颤,你们有必要这样阴阳怪气说话吗? “阿淮难道没有要解释的吗?”萧沅同样扬起了个笑容来。 他虽是笑着的,席淮却觉得汗毛竖起,背脊发凉。 席淮只好解释了句,“事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温玉林冷笑道:“呵,罢了,想来陛下没有将哀家放在心上。” 席淮还能说什么,他看向萧沅,“摄政王与母后一样这样想?” 萧沅风流的笑容,都已经有些挂不住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席淮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毁灭吧,他深呼吸了口气,“你们这样想,那随便你们吧。” 他面无表情说完,便不再看他们,而是转身拂了拂宽袖,踏上了离开金銮殿的步辇。 徒留下懵逼的温玉林与萧沅,像是无法相信他这样与他们说话一样,整个人噎住了。 席淮回头见此,嗤笑了声,暗道他们都忘了小皇帝本性如此,不过是他席淮性格好。 性格好便要被拿捏吗,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都万人迷男主了,为什么还要委屈。 想到这里,席淮的心情好了不少,反正他们无法拿他怎样,因为他可是万人迷男主。 倒是德公公激动流下了眼泪,“先皇庇佑,先皇庇佑,陛下如今终于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子嗣了。” 大可不必,先皇子嗣虽稀稀少,才智平平的小皇帝才得以顺利继位,但他孩子与先皇有何干系。 席淮忽然僵住,差点把自己都给绕了进去,他哪来的子嗣,李珏是个男孩子,可生不出孩子。 罢了,席淮唉声叹气,彻底摆烂了,直到回到院子,他才像是泄气皮球一样,整个人蔫了下来。 他抱着枕头被子,在床塌上滚来滚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要是可以继续当个软饭男该多好,他其实不介意当个赘婿的。 想必他天子身份,既不会没有底气,更不会过得太过于委屈。 正像是方才那样,他没有任何解释离去,他们都奈何不了他。 但坏便坏在李珏。 “李珏到底闹哪样?”席淮自言自语道:“被打入冷宫不好吗?” 他相信冷宫是关不住他的,他是个刺客,随时可以离开皇宫,可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用了一个极端的方式,留在了皇宫里。 席淮实在不明白,李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为什么还要留下,害得他赘婿生涯直接寄了,还得想办法哄哄温玉林与萧沅两人。 “你很好奇小爷想法吗?” 一道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是有些好奇。”席淮毫无防备回复,“他明明大仇已报,为什么还要留在皇宫里?” 皇宫有什么好的,表面上金碧辉煌,但实际上越靓丽的地方,越容易滋生出黑暗。 连他这个原本充满着梦想的纯情男高,都被压迫得利益熏心,想要成为高门赘婿。 谁可以抵抗得住权势的诱惑呢,反正他是抵抗不了,毕竟他们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想到这里,席淮才意识到自己的寝宫里多出了个陌生人,他僵硬扭过了头,“你!” 有着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美貌的少年,朝着他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在他惊讶的目光下,少年的温柔很快敛去,面容上只剩下了恶劣。 “原来陛下这么好奇小爷。” 李珏倾上前来,双手撑在了床上,以强势的姿态,将他人圈在了自己的怀中。 席淮仰头,便对视上了那双眼睛,他眼珠很漂亮,望着他时,显得很是深情。 可不知是不是看久了,席淮看见他眼里流淌的执着,使他脸都变得艳丽起来。 即使如此,他还是直勾勾看着他,“陛下如此好奇,为什么不直接来问小爷?” 席淮当机立断翻了个身,将李珏反压在了床下。 李珏只是微微怔忡了下,没有为此而感到不满。 他只是柔弱捂住了肚子,“陛下饶命,别伤及了我们的孩子。” 席淮连五官都扭曲狰狞起来。 少胡说八道,他们哪来的孩子,他穿的又不是夫郎哥儿文学。 大概是席淮的表情过于扭曲,李珏见状,竟忍不住笑得打鸣。 他在床上打滚,没有丝毫紧张,反倒是席淮的表情狰狞起来。 “别笑了!” 李珏正襟危坐,媚眼如丝,明明是个男孩子,可更显得妩媚。 但席淮丝毫没有欣赏的意思,他很是无力,“你到底想怎样?” 李珏不悦皱起了眉头说:“你那是什么语气,小爷想要怎样?” 席淮彻底怒了,朕告诉你,你惹到朕,算是……惹到棉花了。 席淮不喜欢与人争执,他胆小,好不容易壮大的胆子,被吓得一抖,却还是强装镇定自如端起架子。 “温玉林已经决定要将你打入冷宫了,你明明可以趁机偷偷离开冷宫的,又为什么还要留在皇宫里?” 李珏闻言怔忡出神,原本肆意横行的神情,都忽然敛了下来,他柔声问了句,“我留在这里不好吗?” 席淮:“有什么好的?” 李珏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这么迫不及待想要送我走,你个负心汉,连孩子都不想要了吗?” “你好好说话。”席淮无语住了,立即远离了这个癫公,“你怎么可能生孩子,你疯了不成?” “我疯没疯陛下难道不知道?” “你到底怎么制造出孩子的?” 李珏得意洋洋笑了,“我什么都没干,我不过是亲切问候了下太医暑的张太医罢了。” “张太医?”席淮眯了眯眼,徒然才反应了过来,“张太医,我记得张太医是太后党。” “他虽是太后党,可我有他把柄在手,这样一来,太后都不得不信我怀孕的事实。” 李珏抚摸着肚子,一脸慈爱,“陛下想好孩子名字了吗?你不会想要始乱终弃吧?” 席淮:“……” 席淮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总归来讲都不是什么好心。 原著里关于李珏的描写少之又少,更别提衍生耽美文。 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将这样的定时炸弹放在自己身边。 他左思右想,才立即想到了不久前,聊天群里仙侠文男配赠予他名叫言听计从粉的红包。 他灵光一闪,走下床榻,为这哥倒了杯茶,“阿珏想多了,只是你太要强了,且很自强。” 李珏怔了怔,他光洁的脑门上,缓缓冒出个具现化的问号。 “太要强的人会很累的,不过现在好了,你不用再要强了。” 李珏:“???” 李珏问号三连,疑惑问了句,“为什么不用要强了?” 席淮笑容憨厚,像是个老实人,“因为你的强来了。” 李珏:“……” 李珏唇角抽搐,五官偏移,可下一刻,又若无其事勾唇笑道:“想不到你如此喜欢我。” ……这么普信你都吃得下,看来你是真的饿了。 下头男都无法打败他,这是多么坚定的意志力。 不行,席淮如见劲敌,必须让他自愿出宫才行。 他故作深情递上茶盏,“阿珏累了吧,喝口茶。” 李珏眸光流转,忽然猝不及防抱住了他,“陛下。” “怎、怎么了?”席淮的舌头打结,下意识战术后仰,却见这哥忽然接过了茶盏。 “没什么,只是……”少年欲言又止,笑盈盈看着他说:“茶自然要人一起品才行。” 不知何时,被夺去茶盏而腾空的手里,多了杯茶盏。 他怔了怔,决心让李珏必须喝下有言听计从粉的茶。 因此,他扬起了个虚情假意的笑容,“阿珏说得是。” 说着,他咽了咽口水,一鼓作气与李珏一起饮下茶。 第28章 第 28 章 眼见李珏终…… 眼见李珏终于喝下了茶, 席淮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他擦了擦唇,原本胸口溢满的阴郁心情,都瞬间褪去。 结果转眼只见李珏若有所思看着他, 眼里闪过了冰冷。 席淮颤栗了下, 在意识到有哪里不对时, 只见李珏伸出手, 褪下了自己的外衫。 他惊呆了, 住手!你没事脱什么衣服干什么!别哥!男男有别, 他可不想被撅。 “尽管我很要强, 而且很自强,但我留在这里的理由, 陛下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少年尾音上翘, 声音缱绻, 像是在和他调情一样, 令他紧张的身体都一阵酥麻。 不等他回神, 少年已经褪去外衫, 露出白皙的肌肤,搭配着渔网袜, 突显性感。 席淮:“……” 席淮瞳孔地震。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你、你穿成这样干什么?” 李珏怎么把衍生文男主送的连体内衣给捡回来了? 这是霸总文该穿的东西,而不是贵妃该穿的东西。 席淮没见男孩子这样穿过,都忍不住要流鼻血了。 但毋庸置疑李珏身材很好, 雪白的肌肤细腻而柔软,在半透明的纱衣下, 若隐若现。 肌理分明的腹肌,更是被覆盖在了玫红色的蕾丝下,隐约可以看见十分健康的轮廓。 视线再往下看去, 还可以清楚看见少年那双被渔网袜包裹着的,紧实而有力的双腿。 少年双腿很长,纤细精瘦,大概是男扮女装的原因,肌肤干净,细腻到看不见毛孔。 他浑身散发着超出性别的魅力,席淮都可以想象他戴上兔耳朵,一副兔男郎的样子。 “陛下不喜欢吗?”连吐纳的呼吸,都散发着香甜的气息,“那天我看见陛下拿着亵衣,看起来很是珍惜的模样,想来陛下一定很喜欢。” “我想要给陛下个惊喜,便将亵衣藏了起来,今天见陛下便穿上了,怎样,好看吗?” 席淮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控制不住自己说:“好看,只是要是戴上兔耳的话更好了。” 席淮说着,才惊悚回神,心惊自己怎么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他才不喜欢兔男郎呢。 李珏一怔,明明听不懂兔男郎是什么,但耳尖还是浸出了一丝薄红,“这、这样吗?” 他口嫌体正直睨了他一眼,冷哼了声,“哼,知道了,既然你喜欢,那我下次戴吧。” ……不用了吧,他知道兔耳朵是什么吗? 见他表情茫然,席淮知道他根本听不懂。 于是席淮尴尬捡起了他外衫,火速为他披上,将他包裹成了个粽子,并且严厉训斥道:“光天化日下成何体统!下次不准这样穿了!” 李珏一怔,奇怪看了他一眼,眼里写满了“你不是喜欢我这样穿吗,为什么还要遮住”的疑惑。 但李珏没有表达自己的困惑,而是将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问:“陛下,你可以抱抱我吗?” 席淮险些追不上他的脑回路,原本还想要拒绝,结果只见他可怜巴巴仰起了头来,“我好冷。” 犹如流浪已久的流浪猫,少年冻得直着打哆嗦,看起来很是可怜。 昨夜的细雪今日已停滞,窗外银装素裹,屋檐上的积水凝结成冰。 屋内燃烧的炭火啪吱作响,即使如此,衣着单薄的少年仍是很冷。 褪去了张扬肆意,少年狼狈的模样,令席淮心中无端生出保护欲。 而因这份保护欲,席淮下意识伸手,温柔而怜惜抱住了少年身躯。 少年的瞳孔微缩,浓密的眼睫在眼睑下,打下了一片柔和的阴影。 席淮看不见他眼神,只听见他的声音,“我不明白,明明我曾想杀你,你为什么要替我复仇?” 席淮懵了懵,心道原来他是这样想他的,他到底有多缺根筋,才会觉得他善良,他是在帮他。 尽管从表面上来看,自己的确帮他复了仇,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这样只不过是在自保罢了。 想到这里,席淮决定实话实说,“朕没有帮你,朕是在自保。” 说完,席淮自己都傻了,他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好在李珏没有注意,而是双目失神半晌,才忍不住嗤笑了声。 他刚才竟因为席淮的言论,而心里生出了一抹荒谬的情绪来。 席淮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这样的言论,简直像是把他的事情,当作自己事情一样。 李珏的脸颊都有些发烫,席淮近乎甜言蜜语的言论,毫无疑问击中了他,令他心里一阵炽热。 他忍不住箍住席淮的腰,力度大到像是想要将席淮吞食入腹似的,仿佛这样才可以永不分离。 “我已经没有家人了。”李珏声音很轻,“你问我为什么留下,因为我无处可去,我能去哪里?” 他紧抿着唇,纤长浓密的眼睫敛下,神情恹恹的,“除了皇宫,我想不到我还有哪里可以去。” 李珏知道自己怎么说,才可以引起席淮的同情心,他擅于利用自己的优势,达到自己的目的。 阿娘与他说过,要想留在商户家中,唯有讨得主君喜欢,他便费劲了浑身解数成了主君孩子。 世上总有人容易对美丽的柔弱之物产生怜悯之心,而他与生俱来拥有漂亮到雌雄莫辨的面容。 席淮毫不意外停止了挣扎,李珏看穿了他昏君皮囊下的温柔。 即便他表现得如此昏庸无道,可悬崖下的他早已暴露了自己。 传闻中骄奢淫逸的昏君小皇帝,其实远比他自己想象的温柔。 “只有你……”李珏抬睫,注视着席淮说:“只有你,会在意我,会担心我,你可以当我的阿娘吗?” 席淮惊讶得张开了唇瓣,他的表情震惊不已,明明想要拒绝,却还是不忍心颔了颔首道:“可以。” 看吧,除了阿娘,没有人会像他一样对他温柔。 而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情不自禁贪恋他的体温。 “那我可以叫你阿娘吗?”他得寸进尺,小心翼翼小声补充了句,“私下里偷偷这样叫。” 席淮接纳了他无礼的要求,再次颔了颔首,他的心都要化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传闻中任性妄为且不务正业,只知道寻欢作乐的小皇帝,内心其实柔软得不可思议。 犹如找到了世间的珍宝,李珏的心都柔软了下来,他庆幸心想还好找到席淮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然而殊不知他眼中的珍宝,正在心里咆哮你这样叫有问过去世的阿娘吗?你这样认娘是不是太草率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座宫里的人,都喜欢当他的家人? 温玉林认他当儿,李珏认他当娘,而萧沅则当他的狗。 他们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 更不正常的是他太听话了。 直到他听见李珏轻声说了句,“陛下,你对我太温柔了,自从你喝下茶后,便一直答应我无礼的请求,你明明可以拒绝我的。” 席淮才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他宛若惊弓之鸟,离开了李珏怀抱,距李珏一丈之远,“你是不是把我们的茶盏给换了?” 李珏没有否认,只是他的挣开,让他露出了失落的表情,他歪了歪头,像是无法理解他的反应,“怎么了?你看起来很害怕。” 席淮一僵,倒吸了口凉气,原来喝下言听计从茶的人不是李珏,而是自己。 怪不得不论他说了什么,自己明明很想要拒绝,却都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 可李珏无法理解,“我以为你在茶盏里下了药,这才调换了茶盏,但你喝下被调换的茶水并无大碍,既是如此,你为何恐惧?” 那是因为他在茶水里下了言听计从粉……住口,不要把真相说出来! 席淮控制不住张开双唇,轻声细语道:“那是因为朕在茶里下了言……” 门外徒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席淮差点儿控制不住说出来的真相。 耳侧传来温玉林的声音,“阿淮,哀家想与你谈谈。” 周遭顿时陷入噤若寒蝉,连李珏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席淮张唇,正想要出声,却被李珏阻拦了下来,“难道陛下想要看见我被打入冷宫吗?” 李珏那张漂亮的面容上,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我想陛下不想见我们闹得鸡犬不宁。” 明明是威胁的语气,但那双灵动而漂亮的眼睛,微微泛红,看起来像是快要哭了似的。 纵使是阅历无数的席淮,看见李珏这样,都不免心下一动,心里无端冒出了怜悯同情。 然而李珏表现的再可怜,席淮都无动于衷,只是他吃了泡有言听计从粉的茶水,才不得不听从李珏命令。 因而席淮只好压低声音,在李珏那双水光粼粼眼睛的注视下,疲惫叹了口气,“母后,朕乏了,下次吧。” 门外陷入了片刻的寂静,半晌,席淮竟听见萧沅的声音徒然在门外传来,“那臣呢,陛下愿不愿意见臣?” 席淮:“???” 席淮惊了,不是,你们几时搞在一起的,还有你们感情何时好到可以组合双打了? 第29章 第 29 章 混合双打便…… 混合双打便算了, 萧沅为什么会觉得,他在他心里与温玉林不同。 席淮无法理解萧沅的自信,无论是萧沅还是温玉林, 他都不想见。 他的拒绝显而易见, 连萧沅都因为他的冷漠, 而尴尬沉默了下来。 席淮都可以想象得到, 萧沅明明难过得要死, 但还是像是只不听管教的疯狗, 呲牙咧嘴的模样。 只可惜温玉林的脾气明显没有那么好了, 他敲着门,像极了被坏孩子折磨到失去了耐性的母亲。 席淮本能身体一抖, 他不由想到半夜里, 偷偷点外卖, 被妈妈教训的画面, 身体顿时抖如筛糠。 屋外温玉林不耐烦敲打着门的声音, 显得愈发愈大了, “陛下,阿淮, 开门,别让我再说一遍。” 他连哀家都不称了,可见耐性已经达到了极限。 下一刻,门被推开, 几人的目光相撞在了一起。 席淮:“……” 席淮悄悄看了李珏一眼,这怪不了他, 他已经很努力阻止了,是温玉林自己进来的。 庆幸的是李珏并不在意,倒是温玉林的表情空白了片刻, 连敲门的手都垂落了下来。 他怒视着李珏,面容上的震怒掩饰不及,“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珏笑道:“臣妾是贵妃,臣妾不在陛下身边,该在谁身边。” “你!” 温玉林深呼吸了口气,很快恢复了平日端庄的模样,看向了席淮,“陛下难道忘了,哀家与您说的话了吗?” 席淮身体一僵,这才想到追月节自己在温玉林面前表演背叛后伤心欲绝的画面,才得以让温玉林抄了李家。 但今时不如往日,他抄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还要如了温玉林的意,表演分手戏码,从而得罪李珏。 他自然是不愿的,只好装出色令智昏的模样,“母后,阿婉已经与朕解释了,他并不知李家卖官鬻爵之事。” 温玉林怒其不争瞪视着席淮,眼神便如恨铁不成钢的老母亲。 没有人知道温玉林此时已经崩溃了,他嫉妒李珏嫉妒得发狂。 可为了不吓到席淮,他只能强压着着心中怒火,反复深呼吸。 这个贱人! 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竟敢勾引阿淮! 连萧沅那个蠢货,都敢打阿淮的主意! 阿淮是他的孩子,萧沅算个什么东西? 只可惜萧沅对于温玉林看来的视线,毫不在意。 萧沅只是将自己的目光,游走在了李珏的身上。 此刻的李珏衣衫不整,里面的亵衣还有些褶皱。 再加上李珏面颊红润,俨然像被疼爱过的模样。 萧沅面色铁青了下来,恶狠狠瞪视着李珏不放。 而李珏察觉到他目光,非但没有收敛,而且还搂住席淮,从席淮背后向他勾了勾唇。 那副小人得志的笑容,简直像是在故意挑衅他一样,他挂在唇上的笑容,都僵了僵。 这一刻,他的想法竟意外与温玉林的想法不谋而合,他并不知情,可已经怒火中烧。 狐狸精!他死缠烂打都没有得到过阿淮疼爱,凭什么区区一个李婉可以比他先一步。 连温玉林那个老东西,都能轻易和阿淮相处,只有他竭尽全力才得到靠近阿淮机会。 凭什么,凭李珏年轻,凭温玉林老年味重吗? 明明只有男人而立之年,才是最有爆发力的! 只有他才可以让阿淮体验到与众不同的快感! 萧沅嫉妒咬碎了牙,以至于他完全忘了,李家隶属自己麾下,而如今李家被抄。 李家虽是地方小官,但事实上牵涉甚广,李家被剿,相当于断了他多年的布局。 可他现在最在意的,竟不是自己被迫失了势,而是阿淮是不是真喜欢上了李婉。 萧沅自嘲笑了,他直视着席淮,良久才说道:“陛下,贵妃怀有身孕,请克制。” 席淮都惊呆了,死变态,克制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干,你这样胡说八道合适吗? 他正要开口,谁知沉默已久的李珏,忽然站出身来道:“不怪陛下,都是臣妾的错,都是臣妾想念陛下想念得紧了,这才不请自来。” 说着,他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那张因苍白而显得柔弱的面容上,还泛起了慈祥的光芒,“兴许是臣妾腹中的胎儿在想念父亲吧。” 席淮:“……” 席淮只见温玉林与萧沅闻言,表情都有些僵硬,青筋凸起。 温玉林终于忍不住说:“贵妃,不要忘了,你是罪臣之女。” 李珏毫不在意摸了摸肚子道:“宝宝看,这是你的皇祖母。” 温玉林如被重击,面色由青转黑,席淮如看见深渊的恶鬼。 原本尴尬的气氛,在几番较量下变得更加紧张窒息了起来。 萧沅目光深沉看向了李珏平坦的小腹,“这是陛下的孩子?” 席淮张大了唇,勇士,你真敢这样问? 连李珏都惊讶住了,一时间忘了回答。 但萧沅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讶捂住了双唇,“臣、臣没有别的意思。” “臣只是在想,娘娘恰在李家被抄时,怀上了陛下的孩子,臣才忍不住胡思乱想。” 弦外之音,你只不过是见李家被抄,才想要借着假孕脱身,你并非是真心待陛下。 平日里经常流连花街小巷的摄政王,早已看惯宅内争宠之事,现在茶味浓郁飘香。 席淮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眼睛痉挛,眼球都快从眼眶里跳出。 眼看着李珏勾起薄唇,却迅速敛下,踉跄朝着他的怀里倒下。 席淮的手有些颤抖,他不想抱李珏,但李珏的表演还在继续,“摄政王难道不相信陛下能力吗?” 他着重咬能力两字,眼眶蓄积眼泪,柔弱不已道:“陛下雄姿英发,威猛刚毅,是猛男中猛男!” “臣妾早已被陛下的英姿折服,臣妾对陛下感情天地可鉴,摄政王勿要信口雌黄坏了多年感情!” 说到这里,他还欲言又止,同情瞥向席淮,“陛下明明威风凛凛,声势烜赫,为何还要被误会?” 席淮:“……”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你是会颠倒黑白的,摄政王明明是指你不忠于朕,你非要牵连到朕身上。 偏他吃了言听计从粉,他必须听李珏的话,只能睨了萧沅一眼,“摄政王这是在质疑朕的能力?” 萧沅一僵,果真被李珏呛得面目狰狞起来,“臣没有别的意思,陛下自然能力斐然,虎虎生威。” 席淮麻了,他尬得脚趾抠出三室一厅,表面上还要装作被冒犯的模样,“够了!朕回养心殿了!” 温玉林道:“陛下要为李婉离开慈宁宫?” 席淮:“……” 席淮无语凝噎,离谱,谁会为李珏离开慈宁宫,他明明是为了自己。 早在他认清自己是衍生耽美文的万人迷男主时,他已经决定回去了。 他看了温玉林和萧沅一眼道:“朕想要什么,你们难道还不清楚吗?” 温玉林与萧沅浑身一颤,当他们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走上了前来。 “不要过来!”但席淮提高了声音,厉声阻止了他们。 他瞪视着他们道:“你们是不是从未将朕放在心上?” “陛下,哀家从未有这样想过。”温玉林竟有些焦急。 席淮知道现在不改变现状,他们仍会将他当作傀儡。 因此,他只好快刀斩乱麻,“那母后为何要阻止朕?” “朕是皇帝,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你们才是臣子。” “朕的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你们只需听从。” 温玉林不由有些焦躁,自己的确曾觉得他天真愚蠢,才不将他放在眼里,但现在自己知错了,才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照顾。 但他为何要抗拒自己,温玉林无法明白他的想法,只是在他的眼睛里仿佛燃烧起了一团火焰,滚烫到令他感到了惊慌失措。 “你看,您自始至终,都从没有替朕考虑过。”席淮别开了脸,精心凹到四十五度,苦笑了下,随即头都不回离开了慈宁宫。 徒留他们身体震颤,却无一人阻拦席淮离开。 他们只是内疚注视着席淮的背影,怔怔出神。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席淮的难过一扫而空。 他如释重负松了口气,久违打开聊天群发疯。 “要死了家人们,谁懂,我认清了现实,理解了自己的处境,本想给贵妃下言听计从粉,贵妃却调换了我的茶盏,害得我喝下。” “结果贵妃那个死变态,他穿着衍生文男主赠予的情口内衣,来埋伏我,明明我已经将那条情口内衣扔掉,没想到他捡了回来!” “还不慎被太与摄政王撞见。” “那一刻我羞耻得都裂开了!” 衍生文男主:“……” 科举文男主:“……” 末日文男主:“……” 宅斗文男配:“……” 宫斗文女配:“权谋文炮灰,你是不是该改名了,你现在不应该叫权谋文炮灰了。” 衍生文男主:“万人迷男主节哀,听说言听计从一天失效,你不要接近贵妃便好。” 席淮:“???” 谁是万人迷男主? 我改名了我怎么不知道? 第30章 第 30 章 但席淮很快…… 但席淮很快接纳了自己新的名字, 他此时的精神状态很美丽。 他的确是衍生耽美文万人迷男主,那又怎样,这不是很好吗? 照着衍生文男主的意思, 这意味着至少原著里原本对他有着杀心的摄政王等人, 反而对他存有着恋慕之心。 固然在感情线的基础上, 他仍然认为自己的性命还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行, 但这并不妨碍他松了口气。 这些人都有自己的价值, 好好利用的话, 还是可以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上苟命的。 毕竟, 他并不会因为自己是万人迷男主,而将自己的性命放置在衍生耽美文上。 唯有将他们牢牢捉在自己的手里, 确保自己性命万无一失, 他才可以安心下来。 席淮双目失神远视着远方, 此时窗外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整个宫殿里都是大雪纷飞, 漫天飞雪之中, 气温很是寒冷。 正如他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 他的心和手里的刀一样冷。 席淮抬起了睫毛道:“你们说得对,我的确是万人迷男主。” 衍生文男主噎了噎, “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 “没怎么,只是忽然觉得万人迷男主没什么不好的。”席淮平静陈述着自己的想法,“我现实里只是个平凡的高中牲, 拼了命的学习,只为考个好大学, 毕业后谋夺份好工作。” “但现在我甚至不用每天熬夜学习,不用高考,不用为了谋夺份工作, 而考个一流大学,便已经是最尊贵的皇帝了,而且还莫名被如此多优秀的官吏们喜欢,这难道还不好吗?” 衍生文男主一时间语塞,沉默了下来,他像是有些内疚,字里行间里都充满着同情的意味,“不好意思,本大爷不知道你这么惨,要不赠予你几个红包,当作本大爷的赔罪吧。” 席淮并没有拒绝,他矜持接下衍生文男主赠予的红包,戳开后,红包里面赫然是“荆条”与“项圈”。 他丝毫没有意外,在他收到衍生文男主的情口内衣时,他多少已经猜到他应该没有什么正经的红包。 衍生文男主果真心虚了,“本大爷除了现金外,红包里的东西都是随机的,拿到什么全凭你的运气。” 席淮:“嗯嗯嗯。” 但一个字都不信。 不如说正合心意。 他眼力极好看见了红包写着有增益的Buff,道具可以令人臣服率提高20%,萧沅一定很喜欢吧。 心细如发,饶是直男如席淮,都看出了萧沅风流皮囊下的疯狂,要想得到臣服,道具如虎添翼。 光阴石火,立冬的寒风刺骨,养心殿染上银装素裹。 雪白的冰雪落下,将养心殿突显得更加洁白而纯净。 遥遥望去,内侍们正忙碌在台阶与过道上撒着细盐。 德公公来时不慎滑倒,为了防滑,才吩咐侍人撒盐。 席淮怕冷,他紧紧攥着汤媪,裹了裹脖颈上的狐嗉。 待雪小了,席淮才终于忍不住踏出了厢舍赏雪,却不想撞见了萧沅。 距离上回见面已数月有余,萧沅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寻到了养心殿来。 席淮毫不意外,倒是萧沅见到席淮,眉眼溢出高兴的色彩,“陛下。” 他直勾勾盯着席淮,席淮此时裹着狐氅大衣,衬得他的小脸更小了。 他手拿着汤媪,看起来很冷,白皙的面颊上,都被冻得染上了薄红。 在宁静的雪日里,席淮的存在便如同雪一般。 仿佛随时都会融化消失,如同羽毛一样降临。 萧沅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生出了不安的情绪。 他下意识伸出手,拉住转身离去的席淮胳膊。 席淮怔了下神,迅速挣开了他手臂,“松手!” 他眉骨微蹙,似有不悦,即使如此,都是好看的。 萧沅只见那双眼睛,宛若施舍一样,朝着他看来。 轻飘飘的,根本不将他放在心上,“你怎么来了?” 声音都冷漠到毫无起伏。 明明少年帝王的眼神充满着嫌弃,可萧沅只觉得有道电流穿过全身,呼吸停滞了一瞬,面颊上浮现了一团红晕,双颊都滚烫了起来。 他痴迷注视着面前的天子,良久竟情不自禁跪了下来,伸手为他暖脚,“臣只是想要散步,不想竟走到了养心殿,陛下为何不穿鞋?” 小巧的玉足包裹着白色的袜子,踩在厚厚的积雪里,形成了个不大不小洞坑,萧沅将手伸进去时,才意识到面前的天子竟没有穿鞋。 天子本能缩了缩脚,明明有些害羞,脸都红扑扑的,却仍是要强装镇定自若的模样,瞪了他一眼,“要你管?谁让你握住朕的脚的?” 兔子是会生气的吗? 萧沅轻笑了下,只觉得天子柔弱得像是只虚张声势的小兔子。 小兔子还冷哼了声,离开前不悦朝树上喊道:“薛放,送客。” 一道身影忽然挡在了他面前,衣着内侍服的太监朝着他伸出了手,“请吧,摄政王。” 萧沅怔了怔,他不愉蹙眉看了看男人,认出了来者正是一直跟随在席淮身边的太监。 他并不奇怪,先前侍奉席淮身侧的太监,那样毫不畏惧的目光,足以暴露暗卫身份。 他目光透过面前的男人,看向了席淮,此时席淮已经转过了身,露出了清瘦的背影。 外表虽看起来有些稚嫩,可只有席淮,才有凌驾于他人的气势。 同时只有席淮,才能够给他带来其他人带来不了的刺激与兴奋。 这令他毫不顾自己的颜面恳求,“等等,臣有要事想请奏陛下。” 席淮果真停了下步伐,回眸瞥向了他,“什么要事?” 萧沅抿了抿唇瓣说:“陛下不想知道李家为何被抄?” 席淮一怔,睨了薛放一眼道:“放他过来吧,薛放。” 那名叫薛放的男人,才犹豫放下了手臂道:“陛下……” “薛放,朕命你放他过来。” 薛放才不甘侧身让开了路。 萧沅若有所思看着这一幕,不知怎么的,不禁有些嫉妒。 区区一介暗卫而已,都得到了阿淮奖励,而他为何不行。 他在心里咬牙切齿,表面上却沉默不言,步履生风追上席淮的步伐,迈入了屋里。 他很快便被屋里燃烧起的炭火温度,包裹了全身,暖和得令他舒服到长吁了口气。 然而当他抬眸时,余光却瞥见了案几上的卷宗,像是刚被批阅过,墨水还未风干。 注意到他的目光,席淮还有些不悦蹙了蹙眉头,阻挡住了他视线,“你在看什么? ” 萧沅才收回了目光,恭敬垂下了眼帘,“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陛下在写什么。” 席淮伸出手指,拾起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卷宗,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很好奇吗?” 萧沅:“没有。” “朕想要听实话。”席淮语气毋庸置喙,萧沅才不得不遵从内心的想法颔了颔首。 好在席淮没有生气,而是嗤笑了声说:“摄政王既然好奇,那么便来替朕抄写吧。” 萧沅才看清楚那并非宗卷,而是最基本帝王权术的摘抄,他表情顿时空白了片刻。 耳侧响起席淮嘲讽的声音,“这是老师给朕布置的课业,你要替朕好好抄写才行。” 萧沅:“……” 萧沅凝望着一沓抄写的课业,陷入了沉思里。 他从未像今天一样,觉得盛明月如此不顺眼。 明明已经离开大庆,人在北域,却仍讨人嫌。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样令他讨厌的人。 萧沅合上了眼睛,深呼吸了口气,再次睁开眼时,已经被迫拿起了蘸着墨水的毛笔。 风雪中,盛明月像是感应到什么,他揉了揉被冻得红彤彤的鼻子,狠狠打了个喷嚏。 马匹上的秦明镜见状,不免担忧道:“老师可是冷?前面有个驿站,不若我们歇息下再赶路,若是染上了风寒,便得不偿失了。” “不用了。”盛明月裹了裹狐氅,“年关将至,我实在想念大庆的风景,想要尽快回家,想必秦将军和我一样,想要回家了吧。” 秦明镜怔了怔,他的确想念陛下,无时无刻都在担忧着陛下。 薛放信里只言片语,可他还是察觉陛下在他们没在大庆的日子里,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 思及时,秦明镜心头一紧,“老师说得不错,朝廷风诡谲云,我们必须尽快回到大庆了。” 盛明月挑眉,“此话怎讲?” 秦明镜的手紧了紧,“摄政王在秋猎时,曾派遣刺客刺杀过陛下。” “陛下坠崖,在逃过一劫后,又被温太后担忧安危,囚于慈宁宫。” “明明陛下处境艰难,却从未在信中提及,陛下不想让我们担心。” 盛明月呼吸一滞,想到信里恳求酌情课业的少年,心脏骤然紧缩。 半晌,他才勾了勾唇,“陛下仁善,我们不可以辜负陛下的信任。” 他表情极其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手里握着的马鞭,挥舞得更加快了些。 骏马疾驰,穿梭在了官道中,如同瞬间即至的雷电一样,两人消失在了风雪里。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另一边,清…… 另一边, 清淡的墨香弥漫在了整个养心殿里,空气里还夹杂着炭火的气息,令萧沅有些失神。 他握着笔的手, 都顿了顿, 抬眸只看见衣着龙袍的少年天子, 正撑着下巴, 认真看着他写字。 见他停止了写字, 天子还抿了抿粉唇, 不悦抬起眼睫。 浓密纤长的眼睫, 像是蝴蝶羽翼一样,在轻微扇动着。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 还流淌出了疑惑的情绪, 像是只乞食的小猫咪, 伸出毛茸茸的柔软肉垫, 催促着他说, 快写呀, 你怎么不继续写了。 萧沅心脏有些发烫,连带着身体都发起了烫来, 伴随着周遭温度提升,白皙面颊更红了。 天子却不愉蹙着眉,睨了他一眼,表情不悦道:“怎么?你不是对朕的课业很感兴趣吗?” 眼见他鼻尖被浸出了薄薄的细汗, 天子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撇了撇唇, 推开了窗,“既然觉得热,为何不说出来, 朕是不近人情的人吗?” 萧沅心想,因为陛下身子骨弱,因为不想让陛下感到冷,他不想看见陛下感染风寒。 他其实不怎么热的,只是光是想到和席淮在一个屋子里,身体都兴奋得灼热了起来。 萧沅对席淮的心思,昭然若揭,他倾慕于席淮,想要囚于席淮,让其属于自己一人。 光是想到席淮踩踏自己的模样,他都心绪不宁,连握在手里的笔,都不慎被他折断。 他渴望着席淮垂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与温玉林分食着注意力。 他甘愿当席淮的狗,可这并不代表,他愿和温玉林分享着席淮。 “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 然而席淮对于他肮脏的想法,毫不知情,他明显误会了他举止,夺过了被他捏碎的笔,“你不想帮朕抄写课业不抄便是,为什么这样。” 萧沅哑然失笑,心中徒然生出了荒谬来,曾经昏庸无道的小皇帝,几时变得如此好学。 他抬头仰视着面前的少年,皮笑肉不笑,“陛下很在意自己没完成首辅布置的课业吗?” 少年十分无语看了他一眼,“不然朕为什么让你抄写,朕荒废了整个秋季都没写课业。” 萧沅有些嫉妒,“陛下与首辅的关系何时好到这样的地步了,臣不记得你们曾有私交。” 少年似笑非笑,“摄政王难道很介意?可首辅是太师,是朕的老师,关系自然很亲密。” 萧沅没有否认,而是心里嫉妒得扭曲起来,表面上轻声反问,“臣介意的话很奇怪吗?” “陛下是万人敬仰的皇帝,而首辅不过是毫无根基的庶民,这天下都是陛下一人的,陛下何须在意庶民?” “住口!”席淮怒了,“老师为人清廉,从不结党营私,朕不在意忠臣的臣子,你难道要朕在意佞臣吗?!” 仿佛揭开了昏君的伪装,暴露出真正贤明的自己,席淮曾经为了生存隐藏的野心,此时展示得一览无余。 “朕不但要在意他,而且还需要他支持,为此别说让朕抄写课业,即便是让朕下乡赈灾,朕都不会拒绝。” “还有……”席淮顿了顿,他起身走到他发身前,垂眸俯视着他,“萧沅,你来找朕不是为了说这个吧。” 萧沅惊叹于他还惦记着李珏,心下冒出酸水,正欲实话实说,却只听见,“你是想告诉朕母后针对李家?” 萧沅瞳孔紧缩,惊讶于席淮的敏锐,原来陛下什么都知道了。 阿淮,他的阿淮,天真愚蠢皮囊下,竟还有着如此大的惊喜。 “朕早已知道了。”席淮那张稚嫩的面容,此时平静得可怕。 “阿婉父亲不过是个小小县令,却公然搜刮民脂,敛财无数。” “明明为了聚财,灭了商户的满门,却逍遥法外,安然无恙。” 席淮睨了他一眼,“萧沅,李家背后靠的是谁,你岂会不知。” 萧沅浑身一凛,在原本碌碌无为的昏君身上,感到了压迫感。 他本该畏惧,本该惊讶于席淮的昏庸,只是掩人耳目的伪装。 可他没有,他兴奋刺激得身体发颤,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他立即跪了下来,遮掩住自己执着着迷的眼神,不断朝着席淮磕头认错,“臣知错,臣没有别的意思,臣只是见国库亏空,臣想要孝敬陛下,便一时间糊涂犯了错,还请陛下恕罪。” “你的意思是这都是朕的错了?”可这番言论,席淮只是轻嗤了声,他扬了扬眉,讥讽道:“明明是你想要挑拨朕与母后的关系,却被朕揭穿,萧沅,你的道歉是不是太不值钱了?” “臣绝没有这个意思,臣对陛下的心意,陛下怎会不知?”萧沅没有想到席淮这样看待自己,心里都忍不住埋怨起席淮对自己太冷漠,“李家私产若是陛下想要,臣定会倾囊相授。” 萧沅十分难过,可他心里更多的是,畸形而扭曲的快感。 他不理解自己这样的心情,可他明白,这是不被接纳的。 只有席淮,分明早已看穿了他,却待他与过去如出一辙。 席淮越是轻蔑,他越是兴奋,偏偏表面上还要故作伤心。 “陛下定是厌恶极了臣,可明明是陛下答应了臣,让臣当陛下的狗,却一直不见臣。” “陛下难道不知道,哪怕是卑微的狗,都会因主人的若即若离,而感到寂寞伤心吗?” 席淮眉头紧皱,尔后不怒反笑,“你是在倒打一耙?” 萧沅浑身一颤,他再次毫不犹豫磕头道:“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席淮背过身,负手而立,用冷言冷语抨击着他的所作所为,“不久前,你借机夺去朕的禁卫军,秋猎时,你更是派遣刺客活捉朕,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萧沅心脏骤然一紧,心都坠了下去,难道陛下一直都在记恨,他安排刺客捋走他的事吗? 是了,陛下对他一直都不冷不热的,还将他当作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随时可弃的野狗。 而造成这样局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都是因为他的自负,才让温玉林有机可乘。 萧沅心中不免自怜自艾,后悔自己当时选择。 他秋猎时便该自己下场,将陛下囚于王府的。 他想入非非,可却没有注意到席淮表情扭曲。 这个疯子,果真脸皮厚到都毫无羞耻之心了。 席淮叹了口气,聊天群里耳闻他的讲述,宫斗文女配忍不住问了句,“你打算怎么办?” 席淮哪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可他叫萧沅前来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他透过了眼前的透明页面,端详着萧沅的面孔,明明依旧风流,却贸然多出了分幽怨。 萧沅匍匐在他脚下,如同忠实的家犬。 外表看似温良柔顺,可其实野狗难训。 席淮用意识回复了聊天群,“怎么办?我不能因为狗狗不听话放弃狗狗,坏狗需要主人耐心驯养。” 宫斗文女配沉默了片刻,才哑然失色道:“怎么你在得知自己是万人迷男主后,画风变成这样了。” 席淮困惑不解,“怎么?我变成怎样了?” 宅斗文男配道:“变得如此的没皮没脸。” 哪有,他明明还和以前一样,是个天真浪漫善良的少年郎。 他还是他,是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作最强的泡沫。 烟火泡沫席淮自言自语,“该怎么驯服不听话的狗呢。” 衍生文男主嗤笑了声,“你笨,孩子不听话,打一顿便好。” 仙侠文男主邪恶提议,“打一顿?用你赠与的项圈与荆条?” 宅斗文男配沉默住了,“别乱教,人家现在还是纯情男高。” 可席淮顿时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差点忘了有这样的办法。 从前没有发现,现在倒发现了,衍生文男主简直是个天才。 他失望看着萧沅道:“行了,别装了,朕知道你想要什么。” 萧沅一凛,僵住了。 席淮不顾他的僵硬,走到他面前,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明明长得人模狗样,事实上有着被虐的兴趣,真是个变态。 而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不得不去迎合变态的兴趣。 纵使不情愿,他都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朕给你想要的,你又可以给朕什么?” 萧沅不可置信抬头,目光充满着惊讶,平缓的呼吸,都因他言论,而变得短促起来。 席淮明白了,这下他们撕破脸皮,没什么好隐瞒的,以后想装看不懂已经行不通了。 萧沅的确很不可思议,他意识到陛下早已看穿了他的兴趣,还有他隐藏的肮脏心思。 为什么陛下会知道呢,难道陛下与他兴趣不谋而合,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兴奋不已。 席淮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并没有为此而感到生气,而是冷笑向他招手道:“过来。” 犹如对待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狗,他被刺激得浑身酥麻。 他毫不犹豫站起了身来,朝着席淮的方向走去。 下一刻,他的颈项便被席淮戴上了黑色的项圈。 第32章 第 32 章 跪在面前的…… 跪在面前的男人, 仰着头颅,眼尾带着嫣红,看起来快要哭出了来似的, 目光里满是哀求。 明明表面上看起来游刃有余, 有着过人的统领能力, 结果私下里, 竟是被动顺从的那一方。 看来他很喜欢被支配的感觉。 席淮俯视着萧沅, 心里诡异到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 而是生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心情。 仿佛凌驾于他人之上, 生出的优越感一样,难怪权利使人沉迷。 但席淮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不适抖了抖身体, 回过神来。 他松开了为萧沅戴上项圈的手, 项圈回弹, 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脖颈被弹出了红痕, 在萧沅白皙脖颈上, 留下了抹暧昧的红色。 他本身便穿着单薄,明明是冬天, 在大氅下,却是冰蓝色丝绸。 冷色调将那抹红痕,衬得更加艳丽,皮质项圈更是透露着涩情。 席淮:“……” 他该不会是因为先看见李珏穿了情口内衣, 才这样穿吧。 但萧沅只是惊愕了一瞬,随即毫不在意摸向自己的颈项。 他缓缓抬起眼眸, 眼里没有别的情绪,只有病态的沉迷。 “陛下,这是?” “赏赐给你的。”席淮故作傲慢扬起了下巴, “你是朕的狗,怎么能不佩戴朕的项圈。” 萧沅面颊发红,骤然抱住了他的大腿,感动朝着他拱了拱头,“陛下竟然如此疼爱臣。” 席淮被吓得鼻孔翕动。 他究竟有着什么大病? 这样治好都是流口水。 他可算明白了萧沅,萧沅唤他阿淮时,是他最正常的模样,然而他发病时,才会委身称臣,行君臣之礼,规规矩矩唤他一声陛下。 陛下对于他而言,不是称谓,而是情/趣,鸡皮疙瘩起来了,他汗毛竖起,下意识伸出脚踢向了萧沅,结果萧沅被他踢倒在了地上。 即便是这样,萧沅都没有生气,而是面容上浮现出了抹殷红,“请、请再重些。” ……够了。 能不能正常点? 好在早已习惯,席淮冷静穿上了鞋,嫌弃踩向了萧沅的脑袋,“想要朕再重点?” 萧沅闷哼了声,兴奋露出了舒畅的表情,眼神痴迷到将他变态的想法暴露无遗。 但席淮偏不愿如他所愿。 他抬脚,悬空在了上空。 萧沅的呼吸一滞,痛苦抬眸仰视着他道:“陛下,求您了。” 他眼尾泛起了熏红,眸子里都被蒙上了层水光,神情痛苦。 可那又怎么样,他痛不痛苦与他有何关联,他什么都没干。 席淮不为所动,他平静俯视着他,如同看待摇尾乞怜的狗。 “真可怜。”席淮抓住他头发,将他头提起,拍了拍他脸,“刚才朕问你,你能给朕带来什么吧。” 总不可能白嫖他情绪价值吧,要知道扮演小皇帝很累的,而且还要看到肮脏的画面,都是工伤了。 萧沅果真一怔,粉红从他颈项蔓延至耳根,他浑身像是发烧似的,滚烫不已。 他正坐在地上,宛若被驯服的野犬,仰着脑袋,用着湿漉漉的眼神仰视着他。 “臣愿意继承贵妃一切,包括贵妃孩子。”说着,他虔诚握住了他手,伸出舌头,舔舐着他手指。 “不论陛下怎样对待臣,侮辱臣,臣都甘之如饴。”那刻间,萧沅眼里病态的渴望,都一览无余。 席淮沉默了,大可不必,他终于在项圈增益的效果下疯了吗? 席淮甚至来不及挣扎,萧沅便与他十指相扣,紧攥着他不放。 灼热的舌头从他指尖,舔舐到了他指头,将他手指吞了下去。 他能感觉得到柔软的唇肉,因为吞下手指,萧沅的腮帮鼓起。 仿佛在取悦他似的,萧沅舌肉蜷着他手指,犬齿摩挲他皮肤。 席淮身体一抖,神色变幻莫测,心里尖叫不已,扭成了麻花。 兴许是萧沅嘬得太卖力了,透明的涎水还顺着他的手指流下。 他身体里有上万只虫蠕动,感觉像是被蠕虫缠上了一样恶心。 他暗示很多次了,萧沅怎么不上道,他要的不是被舔来舔去。 他要的是有用的东西,例如把小皇帝的禁卫军还回来什么的。 好在萧沅收回了舌头,满脸通红,害羞仰视着他,“臣是第二次,还不太熟练,陛下还满意吗?” 席淮面无表情将自己手指上的口水,擦拭在了萧沅的衣衫上,“你该不会以为,朕想要这个吧?” 萧沅眼里流淌出了茫然。 那表情好像在说不是吗? 他是真的狗。 相比德牧薛放,此时的萧沅要更像金毛一样。 席淮无语凝噎,他拿出衍生文男主送的荆条。 萧沅睁大眼睛,呼吸都重了重,“陛、陛下?” 席淮捏住了他的下巴,“想要?想要奖励的话得讨好朕才行。” 萧沅急了,他不明白席淮的目的,可他呼吸都不由急促起来。 他诚恳扬头看着席淮,“陛下究竟想要什么,臣都可以给你。” “真的吗?”席淮神色平静挠着他下巴,像是在逗弄宠物一样。 萧沅鼻尖都急得冒出了汗珠,他目光看向席淮手中的荆条,要是抽打在他身上,那该多么痛苦。 思及时,他身体更热了,只觉得自己像是只被烫熟的麻鰕,连背脊都舒服得情不自禁拱了起来。 萧沅的眼眸被水泽浸染,眼尾带着快哭的熏红。 他上前搂住了席淮的腰,渴求着席淮垂怜自己。 席淮僵了僵,手上握着的荆条,都险些没拿稳。 但席淮很快回神,看他眼神像是看卑劣的老鼠。 正是这样的目光,让萧沅兴奋浑身打了个激灵。 “朕不需要你继承阿婉一切,包括让你继承朕与阿婉的孩子。” “朕想要禁卫军,你只需要把掌管禁卫军的权力还给朕即可。” 直到听见席淮的要求,萧沅才怔住了,脑子里正在天人交战。 他无法抗拒席淮带来的兴奋与刺激,可他知道自己不能答应。 他只能咽了咽口水,痛苦万分问了句,“为什么?” 不想他徒然被荆条抽了鞭,“朕允许你提问了吗?” 背脊被硬生生挨了一鞭,萧沅疼痛到闷哼出了声。 可他心甘情愿,并不觉得疼,反而感到一阵酥麻。 “给您,都给您,陛下想要什么都给您。” 最后的意志崩塌,萧沅终于还是妥协了。 他红着脸看着席淮,阿淮,他的阿淮终于再次疼爱他了。 明明曾经那样憎恶,现在不知怎么的,他竟愈发愈期待。 阿淮下次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惩罚他呢? 光是想到这里,萧沅饥渴难耐,喉结滚动。 萧沅离开了养心殿,徒留下席淮积火在心。 他用光了所有力气,只感到身体疲惫不已。 这不但是个损害身心的活,还是个体力活。 他不懂,你们男同都是这样耗费体力的吗? 将荆条收入了群聊空间,席淮才松了口气。 他戳开聊天群,谢过了衍生文男主的红包。 衍生文男主懵了,“你真的用了项圈荆条?” 席淮毫不否认。 聊天群里炸了。 衍生文男主没想到他如此勇往直前,“你对谁使用了?” 席淮冷静道:“摄政王,多亏于此,我拿回了禁卫军。” 仙侠文男配:“……未曾想到过的夺权方式。” 宫斗文女配:“他比你有用,他付诸了行动。” 仙侠文男配:“你是对的,老子没办法行动。” 宅斗文男配:“说得万人迷男主像愿意似的。” 谁说不是呢,哈哈,笑得想死,不过他可算是发现了,自己的确下限比想象中的低。 他虽觉得恶心,可为达到目的,他还是对萧沅这样了,他甚至决定对于温玉林采取…… “陛下。”正这样想着,薛放的声音陡然从背后响起。 席淮被吓到了,浑身一个哆嗦,镇定下来才转向薛放。 “怎么了?” 薛放没有说话,他紧抿着唇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那是什么表情,总归不是好表情,算了还是别说了。 席淮不给他开口机会,连忙话锋一转问了句,“薛放,你愿意继续回到禁卫军里吗?” 薛放有些怔愣,他目光闪烁,艰涩问:“陛下方才与摄政王周旋,难道是为了下官?” 不愧是秦明镜的人,对他滤镜起码百米厚了。 不过他可是万人迷男主,薛放这样想没毛病。 他正是这样的伟光正! “如今朝廷摄政王与温太后两党相争,朕可用之人少之又少。”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晓之以理说:“朕需要你重回禁卫军。” 薛放张了张唇,正想要拒绝,席淮当即截断道:“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卫尉,朕相信你可以,可以像是曾经那样统领禁卫军。” 薛放有些犹豫,“可若是下官离开了陛下,谁来保护陛下?” 席淮挥了挥袖,“朕不需要保护,为了大庆,朕怎样都行。” 那一刻,冬日暖光照耀在了少年身上,为他蒙上了层光芒。 犹如为这片大地带来神迹福祉的神灵,神圣凛然不可侵犯。 薛放原本平静无澜的心脏,都因少年,而没由来漏了一拍。 第33章 第 33 章 年关将至,…… 年关将至, 原本死气沉沉的皇宫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德公公前些日子闪的老腰, 都被氛围所致, 而痊愈了不少。 他亲自清扫着席淮的寝宫, 在门扇上贴上了不少喜庆字帖。 “陛下今日可要去慈宁宫?” 席淮张唇, “自是要去的。” 自那日后, 温玉林不知遭到了什么刺激, 决定不再见到他。 席淮并不着急, 他精神状态很稳定,有条不紊前往慈宁宫。 德公公跟随在其后安慰, “兴许是因为太后娘娘, 觉得自己还没有履行到母亲的责任, 陛下便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一时间有些想不开罢了, 陛下不要放在心上。” 席淮:“……” 席淮才没有把温玉林放在心上, 他只是只觉得德公公的言论很像霸总文学里的老管家,时不时要语出惊人几句, 他只怕德公公会说很久没看见太后娘娘这样笑了。 不是,你究竟是谁的内侍? 罢了,随德公公的便好了。 倒是聊天群里,对于席淮忽如其来的改变感到好奇不已。 没有人说过权谋文炮灰知道自己是万人迷男主后会这样。 连宫斗文女配都忍不住好奇问:“你打算怎么对付太后?” 宅斗文男配:“难道你打算对太后与摄政王一样, 用衍生文男主的红包吗?” 末日文男主:“别了吧,太后都一大把年纪了, 土埋半脖颈了还要遭这罪?” 衍生文男主:“……” 衍生文男主有被内涵到,怒而发了“好了,你们不要再说了”的捂嘴表情包。 他明显不想让群里的人知道, 他的红包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可席淮闻言,像个憨厚的老实人说:“太后,自有太后的好。” 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空气里都弥漫着尴尬与无语的气息。 宫斗文女配:“自从你知道自己是万人迷男主后,变了不少。” 科举文男主终于忍不住劝了句,“你还年轻,你吃点好的吧。” 仙侠文男配都发了个红包给他,“万人迷男主你好好考虑下。” 席淮戳开了红包,发现是名叫“白日梦”的技能,该技能的作用顾名思义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和仙男入梦不同,使用者并不会进入入梦者梦里,席淮满意收下,不过他不打算听从他们意见。 因为不曾发过温玉林照片,他们并不清楚温玉林年纪虽大,却不是他们想象中肥头大耳的老登。 上了年纪的温玉林,反而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人夫感。 该怎样和他们解释成熟男人的魅力,席淮懒得解释。 他关闭聊天群,告别德公公,独自直径来到慈宁宫。 此时温国公正站在了宫门口,被温玉林拒之于门外。 见到席淮,他只是佯装恭作了下揖道:“参见陛下,不知陛下今日前来慈宁宫是?” 他语气实在是令人不快,席淮眯了眯眼睛,一副根本不将温国公放在眼里的模样。 “朕去哪里,需要温国公过问?” 他眼神凌厉,厉声道:“温国公恐怕忘了自己身份,跪下!谁允许你直视朕的?” 大概是从未有被昏庸无道的小皇帝冷戾对待过,温国公面容上都忘了露出表情。 明明不久前还是个昏君,现在却俨然如真正的皇帝一样,龙行虎步,玉海金山。 那一刻,温国公竟真不敢再直视龙颜,当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双膝跪了下来。 他立即回神,胸腔满是震怒不已,区区一个毛头小子,竟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面容扭曲,正欲起身教训席淮,温玉林却在这时推开了门说:“陛下,请进。” 温国公才忽然惊觉自己的目的,他来到慈宁宫,是为了让温玉林交出半张虎符。 他连忙起身,“太后娘娘!” 温玉林看都不看他一眼,便冷漠领着席淮进入了他进不去的门内。 他被气得咬牙切齿,正要强势闯入时,门外的侍卫将他拦了下来。 “温国公,请回吧,太后娘娘方才说了,暂时不想见您。” 温国公怒不可遏,“娘娘,你不能这样,我是你的兄长!” 然而无论他怎样叫喊,温玉林那张门,都始终闩门闭户。 席淮聆听着温国公大发雷霆的声音,看向冷脸的温玉林。 “母后,当真不见温国公吗,他很生气。” 温玉林只是冷哼了声,背过了身没理他。 席淮:“……” 席淮当即察觉到了,温玉林的心情有些不愉。 他在生什么气,难道是因为他搬离了慈宁宫? 席淮挑了挑眉,很快明白他这是在等他哄他。 他不介意哄人,他本是这样打算的,于是绕到了温玉林的面前,“母后,您在生儿臣气?” 温玉林睨了他一眼,虽没有说话,可席淮看出来了,他的确是在表明着自己的心情不愉。 席淮抿了抿唇,故作难过看着他,“儿臣错了,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少年眼尾微红,看起来快哭似的,温玉林见状,心都不禁柔软下来。 阿淮,他的阿淮,他怎么舍得让他的阿淮难过。 可只要想到李婉那个贱人肚子里怀了阿淮孩子。 而阿淮为了那个贱人搬离慈宁宫,他目眦欲裂。 阿淮竟要为了那个女人与他翻脸,他能不生气? 他嫉妒得表情扭曲,整夜都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温玉林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以至于他毫不知情,正常的母子,不会像他这样,敌视任何接近孩子的人。 他并不知道这样的感情,叫作占有欲,他只是转头瞥向席淮。 席淮仍在看着他,他唇瓣紧抿,黑色的瞳仁里浸着几分水泽。 看上去十分在意自己的模样。 温玉林心下一动,薄唇翕动。 “陛下何错之有?陛下不过是心疼贵妃,忘了哀家的告诫罢了。” 席淮怔了怔,他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宽袖,“……您别这样。” 他分明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只是为了不让他生气在敷衍他。 意识到这里,温玉林心里竟感到烦闷不已。 下一刻,席淮倾身向前,伸手探向他头发。 耳侧接而还传来席淮微弱的呼吸声,“您头发打结了。” 身侧温热的呼吸,令温玉林耳垂一热,体温不断攀升。 他的身体久违感到了阵饥渴难耐的瘙痒。 那是他曾遇见先皇,因恐惧产生的感觉。 可他如今感觉到的不是畏惧,而是酥麻。 温玉林闷哼了声,身体发烫,双腿发软。 直到听见席淮说:“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朕来帮您梳头吧。” 他才恍然回神,注意到席淮正用自己的方式,笨拙讨好他。 “母后的头发十分光亮顺滑,平日里保养肯定十分用心吧。” 席淮挽起他长发,从妆奁里拿起了梳篦,为他梳起了长发。 只是锦衣玉食的小皇帝,何时伺候过人,他头发更混乱了。 温玉林最在意自己头发,他本应该是要生气的,可他没有。 他只是阖上了眼睛,抗拒深呼吸了口气,“够了!” 席淮被吓得顿了顿,露出了失措的表情,“母后?” 温玉林回过神来,僵硬道:“陛下不必把讨好贵妃的手段,用在哀家的身上。” 他声音很轻,语气里还有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妒忌。 说着,他不再看席淮,只怕再多看一眼,他会忍不住心软。 然而席淮的面色,忽然变得冷静了下来,梳篦失去了动作。 气氛徒然一冷,温玉林看去,只见少年帝王平展的眉头微微蹙起,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将梳篦放在了妆奁上说:“随母后的便吧。” 温玉林怔了怔,意识到席淮情绪不愉,仿佛卸掉所有的伪装,看向他的眼神不再柔和,反而像是在看待着什么随处可见的人一样。 他没由来得心里一慌,顷刻,果真只见席淮漫不经心转过了身体,打算离去的模样。 “既然母后的心情不佳,那么儿臣今日还是不再叨扰您了,儿臣改日再来拜访母后。” 席淮再次回到了最初的称呼,不仅如此,相比最初,此时他身上的气息要更加疏远。 温玉林唇角敛下,惶恐拉住了他的衣衫,“等等,陛下既然来了,为何不坐下聊聊?” 而背对着温玉琳的席淮,唇角微不可察勾起,可表面上还是平静拂下了胳膊上的手。 他看出了温玉林的不安,这正是他想看到的,并且早在脑海里预想过很多次的画面。 意料之中的事情,席淮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云淡风轻道:“朕与母后没有什么好聊的,若是母后误以为朕把用在阿婉身上的手段,用在了母后身上,那么朕待母后的孝心算什么。” 温玉林唇角一僵,笑容有些挂不住,他皮笑肉不笑道:“陛下想聊什么,哀家奉陪到底。” “是吗?”席淮挑了挑眉,他看出了他的低头,可凭什么,凭什么他低头,便要原谅他。 席淮才不要,他需要他感到后悔,故而道:“朕惦记母后一宿未睡,已经累了,下次吧。” 言罢,他头都不回离开了慈宁宫。 第34章 第 34 章 自那以后,…… 自那以后, 席淮不再主动找温玉林,反而转头流连李贵妃院中。 周遭侍奉的下人见着了,都觉得朝廷里波谲云诡, 嘴碎了几句。 倒是德公公笃定席淮与温玉林母子情深, 总有天会拨开云雾的。 “这些奴才仗着陛下的脾气变好, 愈发愈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 脾气好? 德公公认真的吗? 席淮不免有些失望, 看来还是他的演技不够到位, 没有演出小皇帝, 才让德公公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德公公将闲言碎语的下人赶走, 才安慰席淮说:“请陛下不必放在心上,太后娘娘一定会见陛下的。” 席淮倒是平静端起了桌上茶盏, 吹散漂浮在茶上的雾气说:“不必了, 无所谓, 朕不会去慈宁宫了。” 德公公震惊不已, 他是亲眼看见陛下与太后的关系从疏远到亲密的, 他不想再看见陛下与太后疏远。 “陛下……” 德公公还想要劝说席淮, 但席淮却漫不经心放下了茶盏,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德公公若是清闲,不如多贴几副春联。” 徒留下德公公在养心殿里焦急不已,担忧着席淮的现状。 席淮毫不在意,他脚踩在了积雪里, 发出了嘎吱的响声。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席淮才挑眉, “如何,习惯吗?” 背后走来的男人,已经换上了代表着卫尉官职的制服, 即使如此,他扎实的肌肉,依旧令衣裳绷紧。 尤其是修长的双腿,被掩盖在了盔甲下,却仍可以看到臀部匀称的线条,席淮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来者正是恢复了官职的薛放。 从摄政王萧沅的手中,夺回了属于自己的权利,席淮便立即恢复了薛放的官职。 如今见到许久未见的薛放,他不由多看了眼。 衣着一身禁卫军制服的薛放,本便身材挺拔。 纵使古时衣衫宽松,喷张的肌肉却仍旧分明。 紧绷的胳膊与臀部,令他看起来增添了涩情。 薛放对于席淮想法毫不知情,只是席淮的眼神露骨,让他不禁浑身僵硬了起来。 那样赤/果的眼神,仿佛想要把他身上的衣衫全都扒下来似的,他不禁绷紧双腿。 “下官本是禁卫军卫尉,谈不上习不习惯。” 薛放甚至不敢看席淮,他瞥开了目光说道。 说完,他觉得自己不似李珏那样讨喜,而陷入自我厌弃中。 陛下肯定不喜欢像他这样死板的人吧,不要令陛下不快了。 谁知陛下像是松了口气似的,长吁了口气说道:“太好了。” 薛放怔了怔,转头只见席淮朝着他扬起了个笑容,“若是秦明镜回京时,知道你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官职,想必会一定很高兴吧,真想见他吃惊的表情。” 他从未见席淮这样笑过,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一时间都怔住了,当他回过神来时,他才不自觉问了句,“您与温太后周旋,难道是为了秦将军吗?” 席淮:“……” 席淮惊讶于他对自己的印象,他果真对他的滤镜很厚吧。 不过他的眼光很不错,他看人很准,自己正是这样的人。 世界上哪里还有他这样的好人,主管出差给下属升职的。 恐怕只有他,懂得体恤下属吧,他可真是个善良的皇帝。 席淮都没来得及骄傲,只听见薛放道:“原来陛下早已知道秦将军马上回京的事情。” 席淮的得意洋洋褪去,心情复杂起来,他模棱两可说道:“秦明镜在信里有提到过。” 盛明月还在信里提到了回京要抽查他的课业,疯了吧他,哪里还有赈灾布置课业的。 光是想到盛明月,席淮平和的表情都扭曲了下,他万人迷男主为什么还要遭这个罪? 不过他表情即刻变回原样,“现已入冬,又即将岁朝,算算日子,他们快要回京了。” 薛放看向他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崇敬,他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陛下料事如神。” 席淮挠了挠头,幸而薛放移开视线,话锋一转,“下官听说陛下与温太后发生了争执,不愿再去慈宁宫,陛下这样,可是有什么目的?” 目的?席淮嗤笑了声,他本只打算冷处理温玉林的,所谓的钓鱼,愿者上钩。 毕竟温玉林比萧沅难缠多了,他不像萧沅只要身体兴奋,他还需要情绪价值。 他没有回答薛放的问题,而是沉默不言欣赏着皇宫里的雪景,回到了养心殿。 没过几天,温玉林果不其然按耐不住了,他表情阴郁只身一人闯入了养心殿。 当他看见日思夜想的少年出现在眼里时,他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 “你为何不来见我?!” 他连礼义廉耻都顾不上了,“明明前些日子还口口声声叫着我母后,现在连见都不愿见我了一面了!” 见少年沉默不言,只惊愕看着自己,他气不打一处来,“你宁可见李婉那个贱人,都不愿意来见我!” “你果真与先皇没有什么两样!” 温玉林歇斯底里叫着,他丝毫不知道此时自己的模样,像极了后宫中为了争宠而嫉妒到发狂的女人。 他曾经最不屑后宫中只知依仗男人生存的女人,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 可席淮闻言,只是端出了无所谓的态度,眼神淡淡睨了他一眼道:“母后要是这样想,朕没有办法。” 温玉林一凉,心里顿时悲凉不已。 为帝王者,从来都冷心冷情,他早该知道,他早该知道,却自以为是掌控全局。 直到耳侧响起,“明明是母后先不愿意见朕的,怎么现在反而还指责起朕来了。” 席淮语气充满委屈,眼神里满是控诉,仿佛应该难过人不是他,而是自己一样。 温玉林都有些失语,“你……” “母后不愿见朕,伤了朕的心,现在却来指责朕没有来探望你,你到底想怎样?” 他放置温玉林,正是想告诉温玉林,他虽愿意当他孩子,可他有着自己的思想。 要想让他继续提供情绪价值,那么必须等价交换才行。 分币不花,白白得到个孩子,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温玉林的确憔悴了不少,他平日里雍容华贵的姿态,此时都变得朴素无华起来。 那头如鸦羽一样,被精心保养的黑发,现在都如稻草,杂乱不堪,失去了光泽。 “我不是……”连原本强势的声音,都在他有理有据的指责下,而变得弱势了下来,“我从未这样想过,我只是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 席淮都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朕找你,你不见朕,朕不见你,你又说朕薄情寡义,什么话都让你给说了,你想要朕说什么?” 温玉林哑口无言,神情混乱。 席淮叹了口气,“朕自幼失去了生母,不知寻常母子是怎样相处的,便自认为朕与母后的关系,与寻常人家的母子相差无几。” “但寻常的母子,不会像母后这样束缚着自己的孩子,更不会像母后这样,抗拒着新妇的孩子,朕与母后关系是扭曲畸形的。” 席淮毫不留情,在得知自己不是权谋文炮灰,而是万人迷文男主后,他已经放飞自我,他什么都不怕,因为他现在强的可怕。 他注视着温玉林,“朕觉得朕与母后需要冷静冷静。” 温玉林唇色都发起白来,“你这是想与我撇清关系?” 温玉林一阵后怕,他唯一的孩子,他怎么舍得失去。 他自然清楚自己的感情是不健康的,可那又怎么样。 他被关在深宫已久,明明还年轻,却如同暮迟老人。 少年是他分/身,他恋慕着少年,正如他恋慕着自己。 温玉林深呼吸了口气,恢复与往日一样寻常的模样。 “陛下要怎样,才肯原谅哀家?”明明已经冷静了下来,可那些近乎恳求的言论,仍是无法克制往外冒出,“哀家知错了,哀家不想失去你。” “陛下想要什么,只要陛下愿意原谅哀家,哀家什么都可以给陛下。”他此刻有些患得患失,表情疯狂道:“陛下想要什么,哀家都能满足。” 席淮神色动容,果真有些动摇,他看起来很是犹豫,又有些抗拒道:“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想要母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朕不想占便宜。” 温玉林怔了怔,他看出了席淮的犹豫,语气都不禁柔软下来,“怎么是占便宜,哀家一直都是将陛下当作自己的孩培养的,孩子想要什么,作为母亲,都应该想方设法来满足。” 席淮的优柔寡断,让温玉林志在必得,“哀家不知陛下究竟误会了什么,可哀家自始至终都没有对陛下产生过异心,哀家可以满足陛下的任何愿望,只是哀家喜欢听话的孩子。” “朕……”席淮咽了咽口水,他闭上了眼睛,看起来正在挣扎,最后还是渴望战胜了理性,轻飘飘说了句,“朕没有什么想要的,但如果母后想给,不如给秦家军的半张虎符。” 第35章 第 35 章 天色渐深,…… 天色渐深, 广袤的苍穹在临近黄昏时残阳如血。 慈宁宫里,宫人们正在手忙脚乱,布置着汤池。 传闻温太后沐濯时, 从不让宫人们近身, 十分好伺候, 但今日破天荒让宫人们在汤池中洒满了花瓣, 更是准备了新鲜的瓜果。 新来的侍人, 惊奇与另个年长的侍人感叹道:“娘娘何时喜欢在沐濯时用膳了, 奴来慈宁宫虽不久, 却从未有见过娘娘如此。” “放肆!娘娘的事情何时轮到你个下人来过问了?”年长的侍人蹙眉,扬眉教训, “不该知道的事情, 你最好永远都不知道。” 侍人虽有些年幼, 不明白慈宁宫的秘闻, 但听出了告诫之意, 怯生生应了声是。 侍人很快便见到了慈宁宫的主人温玉林, 那是个五官成熟,却风韵犹存的女人。 他身影清瘦, 穿着单薄,长发垂在腰间,面无表情的模样,看起来端庄而严肃。 但那张庄重到让人不敢怠慢的面容上,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泛起了嫣红来。 那副正在思慕心上人, 少女怀春的娇羞表情,让侍人惊得垂下头来,不敢再看。 伴随着开门的吱呀声响起, 他充满惊喜的声音,从头上传来,“阿淮,你来了。” “母后。”门口响起了少年音,那道声音无奈,“您是太后,穿这样成何体统?” 侍人心跳骤停,猛然意识到来者竟是陛下! 原来娘娘等的人竟是传闻中的昏君小皇帝! 他早已听说两人不和,前阵子娘娘还将陛下赶出慈宁宫,但现在两人如此亲密…… 侍人不可思议极了,但想到自己知道了宫中的秘辛,唯恐自己被娘娘除而后快。 好在温玉林并没有想要他们的命,而是挥了挥手,将侍奉的侍人全都赶了出去。 他这才松了口气,立即作揖告退。 离开前,他瞥见窗上两人的身影。 两道身影密不可分交叠在了一起,门内传来暧昧的交谈声,宛若如漆似胶的恋人低语。 “过来,帮哀家宽衣。” 温玉林坐在铜镜前,拢了拢自己的长发,从镜中责备看了席淮一眼,“难道还要哀家请你不成?” 席淮无奈走上前,手指插在他的发缝间,将头绳扯下,散落了一地长发,“母后,您是故意的。” 温玉林勾唇笑了,他没有否认,而是冷静笑了,“哀家的确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是哀家的。” 他们好不容易达成共识,他为什么不可以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他的孩子,他们密不可分。 温玉林将手覆盖在席淮手上,侧身拉过席淮手腕,把席淮以呈现婴孩的姿势,揽在了自己怀里。 他这才意识到席淮的手腕纤细,指甲圆润饱满,粉嫩的指甲盖上还有着小小的月牙。 手腕上的肌肤,更是细腻雪白,那样的肤色,几乎可以清楚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络。 指腹下,铿锵有力跳动的脉搏,彰显着鲜活生的命力,无一不处令温玉林怜爱不已。 他甚至忍不住发自内心朝着席淮发出了毋庸置喙的邀请,“阿淮不如回到慈宁宫吧?” “母后说笑了。”席淮明显感到了不适,却没有挣扎,而是说:“您昨日答应朕的虎符,今日可曾找到了?” 揽住了席淮,温玉林心里无端生出了满足感,闻言却有些失望,“陛下来找哀家,难道都是为了讨要虎符?” 席淮怔了怔,脸上露出了“不然呢”的神情,可很快转瞬即逝。 “儿臣没有,儿臣待母后宛若亲母,母后难道是感觉不出来吗?” “罢了。”明明已经察觉,可温玉林还是将虎符交给了他,“无论陛下怎么想,只要陛下想要,便给陛下。” 席淮果真睁大了双眼,生怕他反悔似的,毫不犹豫接下虎符。 温玉林不免自嘲他对自己没有半分真心,连伪装都漫不经心。 可温玉林表面上很快仍若无其事问:“陛下小年可有何安排。” 席淮像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样,“儿臣自然与去年一样。” “哀家知陛下繁忙,但陛下忙完后,夜里总有时间陪哀家吧。” 席淮表情僵硬了下,温玉林脸冷了下来,“陛下为何不吭声?” “难道陛下拿到了半张虎符,便连应付哀家都懒得应付了吗?” 温玉林说着,语气强硬起来,“陛下不想让李婉死在冷宫吧。” 怀了阿淮孩子又怎样,阿淮最重要的人不李婉,更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他温玉林。 他不光要在李婉的手上抢走阿淮,他还要抢走阿淮唯一的孩子,让阿淮只属于自己。 “母后这是在威胁儿臣?”席淮却蹙了蹙眉,眸光冷若寒潭。 “儿臣只是想要休息,才没有吭声,母后为何反复提及阿婉?” “阿婉腹中有子,身为大庆的太后,母后应当感到高兴才是。” 但此时的温玉林,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眼睫颤动,盯着席淮微张微合的唇,无法移开目光。 贝齿下藏着娇嫩的粉舌,令他心中徒然生出了想要倾身上前,将那张唇口染上自己口胭的想法。 “母后,您有在听儿臣说话吗?” 可席淮对温玉林想法毫不知情。 他只见温玉林眼神涣散,紧盯着自己的唇。 那样目光呆滞的样子,显而没有听他说话。 不是,沐濯叫他过来,难道是有什么癖好? 温玉林还恍惚朝着他吐露出了个字,“痒。” 席淮:“???”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什么? 痒了的话自己拿拖鞋拍拍。 席淮冷汗直流,他如临大敌,掰开了温玉林的手指说:“母后身体痒,恐怕是许久未曾沐濯所致,您先净身,别等水凉了。” 温玉林仿佛这才回过神来,慢悠悠起来,扣住了他手,将他往汤池里带,“阿淮身上有污垢,不如阿淮与哀家一起沐濯吧。” 不了吧,求放过,清汤大老爷。 可温玉林的态度十分强硬,“哀家曾有在民间学过推拿,手法一流,陛下试试吗?” 席淮冷静下来拒绝,“多谢母后的好意,还是不劳烦母后费心了,这不符合规矩。” 然而下一刻,温玉林强势朝着他伸出手,他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往汤池里倒去。 他惊愕睁大了眼睛,还来不及反应,一只手忽然探来,搂住了他的腰,另只手护住了他的头,将他搂在了怀中,一同扎入了汤池。 下一刻,水花四溅,浸湿了两人的衣衫,若隐若现暴露出白皙的肌肤,可席淮脑子一片空白,只感觉鼻尖萦绕着一股冷冽的冷香。 背脊感到了连绵不断的灼热,即便是他看不见对方的眼睛,他都可以感觉到对方炽热的视线。 他便说温玉林怎么愿意轻易把虎符给他,原来是要拿捏他! 席淮狼狈爬上了岸,下意识正想要逃离,结果脚踝被擒住。 温玉林将他往汤池里拽,他来不及回神,耳边传来了柔软的声音,“你湿透了,莫要任性了。” 席淮眼睛红了,他脑子眩晕,都到找不着南北。 当温玉林贴向他时,他下意识扔出白日梦技能。 温玉林瞳仁放大,眼睛痉挛,最后合上了双眼。 席淮松了口气,作你春秋大梦吧,爷不奉陪了。 他神色匆匆离开,仿佛身后被恶鬼缠身了一样。 温玉林的确在入梦,但他毫不知情,他只是将梦里的少年桎梏在岸边,从背后推拿少年背脊。 少年如轻薄的面纱,软在岸边,呼吸急促,面颊绯红。 兴许是他的手法还不错,少年还哼哼唧唧闷哼出了声。 “阿淮……” 他低喃叫着少年名字,指腹在他的背脊狠狠一摁。 透明的泪珠顿时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流。 “痛!”少年鼻尖冒出了细密的汗,蝴蝶骨在他的手下轻微颤动着,一瞬间,身体僵直住了。 温玉林轻笑了声,他擦拭着少年的眼泪,将他抱上了床榻,拍了拍他的背脊,“乖,不痛。” 简直像是小动物一样,缩在他的怀里,没有动弹。 这令他放在少年身上的手,都下意识轻缓了许多。 温玉林勾唇,心里一片柔软,侵袭而来的疲惫,令他搂着少年,一同陷入了沉睡里。 翌日,旭日东升,和煦的晨光透过了叠叠叶片,在温玉林的身上投下了淡淡的光晕。 晨曦刺目的光芒,令温玉林皱了皱眉,被迫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身侧已经空无一人。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昨夜的亲密,只是梦境,反而轻笑了声,只觉得阿淮尤为可爱。 他不过是心疼阿淮,替阿淮推拿,开背,阿淮竟会如此害羞。 思及时,他忍不住从枕下拿出了巾帕,放在了鼻端下嗅了嗅。 那是阿淮给他的,每当他思念阿淮时,他都会嗅巾帕上气味。 温玉林像只饥肠辘辘的野兽,埋头猛吸了口气,从喉间发出呼哧呼哧沉重的呼吸声。 直到房梁上响起的暗卫声音,打断了他,“太后娘娘,秦明镜与盛明月已班师回朝。” 第36章 第 36 章 慈宁宫,温…… 慈宁宫, 温煦的光芒,从门缝里倾泻而出,为原本阴凉的屋舍里, 增添了几分温度。 兴许是光芒有些刺目, 温玉林面容上病态红晕散去, 他眯了眯眼睛, 唇角微微勾起。 明明是笑着的, 但他神情未变, 而是眼睛眨都不眨盯着巾帕问了句, “你都看见了?” 房梁上的暗卫怔了怔,本能感到不妙, 但还没回答, 只见温玉林痴迷看着巾帕, 魔怔了一样自言自语, “阿淮, 哀家的阿淮是不是很可爱。” 暗卫张了张唇,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直到他当他看见了温玉林那双执迷的眼神, “阿淮是哀家的孩子,谁都不可以觊觎哀家的阿淮。” 暗卫才知道自己不需要回答,温玉林不过是在警告自己。 他面色苍白,从房梁上跃下, 卑微跪在了温玉林的面前。 “卑职什么没有看见。”他埋下头,不敢看温玉林眼睛。 然而温玉林却只是漫不经心“嗯”了声, 仿佛跪在他面前的,只是只卑劣的蝼蚁。 “你来此何事?”好在温玉林没有在意,而是迈出步履绕过他, 将巾帕收回枕下。 暗卫张了张唇,抬眸时,却不慎看见巾帕上有着明显的湿渍,不知是温玉林方才埋头呼吸沾染上的涎液,还是发泄时残留的液体。 但怎样都与他无关,他收回了目光,垂下眼眸,低声汇报,“太后娘娘,北域灾情已然平息,盛明月与秦明镜在昨夜已班师回朝。” 温玉林身体一颤,并未说话,而是转身,看不见他的表情。 暗卫却仍是察觉到了,他此时心情不佳,眉眼都微微蹙起。 良久温玉林下了床榻,从容不迫披上了衣肩,赤足走到了窗前道:“极好,极好,他们还是回来了。” “要是内阁那些老东西知道的话,可要高兴坏了,他们高兴,兄长便生气,兄长生气,哀家便高兴。” “还有萧沅,倘若萧沅知道他们回京,恐怕要难过好一阵子了,哀家怎么会不高兴,哀家高兴极了。” 温玉林目光阴沉凝望着窗外的风景,言行不一让他看起来有些割裂,半晌才缓缓启唇,“继续监视。” 暗卫咽了咽口水,不敢揣测温玉林的内心,将头埋得更低了,声音都听不出半分情绪,“卑职领命。” 春节即将来临,街道上张灯结彩,鞭炮声连连,烟火在半空中盛开出绚丽的烟花,如梦如幻。 熙熙攘攘人群里,贺声不断,年味十足,在繁华的盛世中,好像人人都在等待小年夜的到来。 酒楼里,几名官员们正汇聚在一起,把酒言欢,“淮南帝虽还年幼,但胜在治理有方,听闻北域的灾情已然稳定,大庆的将来有望。” 年长的官员捋了捋胡子,对于官员的言论,保持认同,却还是无奈朝着他们摇了摇首,“皇权式微,如今陛下恐怕无法与两党抗衡。” “怎么会?”年轻官员惊讶不已,困惑道:“我观陛下与温太后摄政王好似已经冰释前嫌。” 年长的官员叹了口气,“自古皇家薄情,你所看到的,恐怕只是表面上表演给你们看的。” “此话怎讲?” “温氏只手遮天,连同礼部掌管科举,寒门学子仕途无望,若是真与陛下言归于好,陛下岂会不知?” “陛下年幼,怎知人间疾苦,约莫是被温太后诓骗的。”年轻的官员仍有赤子之心,不愿往坏处去想。 “太后有什么打算,尔等岂会知晓,好了,不谈此事,喝酒,喝酒。”年长的官员满上酒杯一饮而尽。 年轻的官员不过弱冠之年,虽出生富贵,但一腔热血,心怀天下,科举入了仕途,便一心为国为民。 他闻言,心中的激昂情绪顿时被浇灭了,冷静了下来,他喃喃自语,“那陛下该如何,大庆该如何?” 年长的官员看了看周遭,他伸出了手指,沾着酒,在桌上写下四个字,“寒门崛起。” 官员倒吸了口气,他拍桌而起,指尖在酒杯沾湿,颤抖写下了四个字,“无人可用。” “是吗?”年长的官员顿了顿,他抬起因为年迈而混浊的眼眸,将桌上水渍擦拭干净。 他朝着面前的年轻官员,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冬即去,春将来,绿芽该冒尖儿了。” 腊月二十,钦天监卦象算好时辰,吉时封玺。 文武百官在宫中上完了最后早朝,辞旧迎新。 席淮难得睡到了大天亮,在床榻上滚来滚去。 因为他清楚用不了多久,自己将要忙起来了。 原以为皇帝会有年假呢,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皇帝不仅要祭祀祖先,还要宴请大臣,守岁样样不落。 他新年非但没有休息,而且恐怕还要忙得不可开交了。 想到这里,他烦躁得正想要翻身,却对视上李珏目光。 席淮:“……” 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不记得没有给后宫放假,都放假了干什么勤快来正阳宫? 他甚至忍不住在心里玩起了梗,你偏要去正阳宫什么意思,正阳宫里到底有谁在? 李珏最近总是神出鬼没,明明薛放恢复官职,怎么还是随意让李珏进出了正阳宫。 这还刚放年假没多久呢,薛放人不见便算了,还把李珏放了进来,玩忽职守是吧。 李珏躺在一侧,朝着他眨了眨眼睛,“怎么了,见到小爷我,有必要这样惊讶吗?” 席淮深呼吸了口气,坐起了身来道:“这已经不是惊不惊讶的问题了,你有事吗?” “没事不可以找你?”李珏有些生气,“明明前阵子找我找得那么勤,现在却变了。” 席淮陷入了沉默。 他越是保持沉默,李珏越是觉得不对劲,“你该不会……” 李珏审视着他脸,见他的表情心虚,立即想到了谣言。 听闻小皇帝与太后和摄政王和好如初,原本僵化的关系竟比以往还要更加亲密。 小皇帝入住慈宁宫的期间,宫里还传出了风流艳闻,太后夜夜留宿小皇帝寝宫。 想到温太后竟毫不犹豫抄了李家,李珏忍不住猜想,席淮与温太后是不是真的…… 温太后都愿意将半张虎符赠予给席淮,更别提摄政王了,将禁卫军还给了席淮。 先不说禁卫军本隶属于皇帝私有,但那半张虎符,是先帝给温玉林让其代管的。 那是秦家军的虎符,掌管了虎符,相当于掌管了兵权。 原本被制于温家的秦家,现在重新回到了皇帝的手里。 怎么可能,李珏不觉得,温玉林真的会把虎符给席淮。 唯一可能,便只有他们真的对席淮生出了肮脏的心思。 李珏不敢往下深想,但席淮的目光飘忽不定,仿佛印证了他刚才的猜想一样。 这令李珏心头一紧,“你先前反复找我,难道是故意的,你故意让他们知道?” “你知道他们对你有着不轨之心,但仍借着对我用情至深的名义来达到目的。” “甚至连先前帮我抄家,都是利用了温玉林对你的愧疚,更别说最近的传闻。” “这些全都是你策划的,你想干什么,你想要夺回皇权?” 说到这里,李珏自己都为自己的猜想而感到不可思议。 明明曾经的温玉林与萧沅,对于席淮,只怀有着恶感。 他们都想坐上不属于他们的位子,将席淮视为眼中钉。 但现在他们都对于席淮,抱有着不可言说的肮脏心思。 不不不,李珏晃了晃头,他不愿相信席淮是那样的人。 于是他下意识都否定了自己刚才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 “嗤,我在说什么,当我胡言乱语吧,他们怎么可能……” 然而他还没有说完,便见席淮露出了副被说中的表情。 席淮有些心虚,唇瓣紧抿,可到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李珏:“……” “不是吧,你快来告诉我,他不会真的把半张虎符送给你了吧?” “你要看看吗?”结果李珏只见席淮真的从怀里拿出了半张虎符。 李珏大为震惊,立即凑上前,反复端详着虎符,企图找到端倪。 然而无论他从哪个角度查看,都看不出虎符有半分造假的痕迹。 “不是……”这下他是真的惊了,他惊骇不已,“温玉林真的给你了?” 席淮无语凝噎,无言看了他一眼,那样的眼神像是在骂他笨蛋。 而席淮那样近乎默认的沉默,令李珏整个人都不得不僵硬起来。 他风中凌乱,感觉灵魂都要出窍了,耳边嗡鸣,脑子一片空白。 可周遭忙碌侍人的声音,令他很快回神,收回自己震惊的傻样。 他蹙着眉,起身看了看屋外忙碌的侍人,戒备将开着的门关上。 半晌,他好似觉得这还不够似的,脚步慌乱在屋舍里走来走去。 最后,他整个人才终于停止下来,将目光再次重新看向了席淮。 席淮:“?” 李珏警惕巡视着四周,“宫中人多眼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着,他还十分自然揽住席淮的肩,“走走走,我们去醉仙楼。” 第37章 第 37 章 醉仙楼作为…… 醉仙楼作为大庆第一名楼, 奢华程度不亚于宫中修葺的某些偏殿,时常人满为患。 恰逢今日又因为正值小年,宾客们都络绎不绝, 好在李珏提前订位, 才留有一席。 今日席淮衣着简便, 一袭长衫, 腰间系着同色系的玉带, 有着翡玉点缀, 令他颇显温润如玉之感。 灯火通明下, 他面若冠玉,风姿皎皎, 即便是褪下了华贵的龙袍, 言行举止却仍是像是世家公子。 来往的宾客频频投来目光, 都被少年清风霁月的模样惊艳, 眼睛总是忍不住偷偷流连在少年身上。 李珏蹙了蹙眉, 微微侧身, 将少年遮掩在其后。 早知少年好看,却没想到会招蜂引蝶这么多人。 这令他有些不悦, 心中无端生出了几分占有欲。 这是自己的陛下,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看他。 那些肮脏的臭虫,凭什么用卑劣的目光看着他。 思及时, 李珏狠狠瞪了不断投来目光的人一眼。 此时李珏换上了男装,卸掉妆容后多了分英气。 大概是气场狠利, 那些宾客们看见李珏,才收敛心神,蔫蔫移开了视线, 不敢再看。 直到两人在靠窗边的位置坐下,李珏才松了口气,“宫中无趣,果真还是宫外自由。” 席淮:“……” 席淮却怒了,他难得有休息,不想被你给围堵,他还没有发火,你倒是无聊起来了。 天知道他只是想歇口气而已,萧沅每天都没事缠着他找打,温玉林更是缠着他开背。 你们衍生耽美文的男同,都像他们这样离谱? 一个个都是法制咖,在道德沦陷上反复跳横。 还好,还好李珏没什么问题,还算个正常人。 席淮按了按鼻梁,“还好这里你是个正常人。” 李珏闻言,都怔了怔道:“你难道是在骂我?” 席淮有些怔然,李珏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该不会是像很多男主那样觉醒了读心术吧?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果真觉醒了读心术吧?”席淮大惊失色。 “噗嗤。”李珏却笑了起来,原本昳丽的面容变得更加艳丽。 他早知道李珏长得很好看了,只是没有想到男装更引人瞩目。 现在李珏除了好看外,还多了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松弛感。 李珏耸了耸肩,整张脸都显得很平静,“刚才你在心里骂我很爽吧,因为你全都写在脸上了呢。” 席淮浑身打了个激灵,心想李珏太敏锐了吧,这都可以看出来,不过他并没有为此而感到害怕。 他想到了自己的同学,他们正是这么说话的,再加上他们年龄相仿,便不免生出了几分亲近感。 “朕……我为什么要骂你?”可即便是这样,席淮都还是面色一红,牙齿咬铁钉,死鸭子嘴硬。 “你可别编排我人设,我才不会随便骂人的,我是个敦厚善良的老实人,一生都只会实话实说。” “而且相比那些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有着很多不为人知喜好的变态而言,你正常多了。” “我没必要骂你。”虽这样说,可席淮还是心虚移开目光。 李珏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可泛红的耳根暴露了他的害羞。 他自幼喜欢美丽的东西,不论是金簪还是鲜花,他都喜欢。 可父亲喜欢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说男孩子要有男子汉样。 偏偏李珏不喜欢舞刀弄枪,他更喜欢调丝弄竹,胭脂水粉。 唯有他的阿娘,理解他的喜好,为他买了很多漂亮的衣裳。 阿娘会捧着他脸说:“阿珏真漂亮,阿珏要一直漂亮才行。” “只有一直漂亮,李郎才会想起他们,才会接他们回李家。” “不过,阿珏你要记住,留住喜欢的人,光是漂亮还不够。” “你要……” 要什么,时间太久,李珏短暂忘了阿娘的教诲。 只记得阿娘等来的不是李郎的迎接,而是死亡。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失去了唯一理解自己的人。 直到他帮李婉替嫁穿上裳裙,他在铜镜中看见了阿娘,才意识到阿娘没死,阿娘不是在镜子里吗? 他每天都执着自己梳妆打扮,痴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抚摸着自己的面孔,便像是抚摸阿娘一样。 少年以为他为了在皇宫生存,才不得不女子扮相示人,可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喜欢而已。 “你真的这样认为?”李珏感到后怕,明明前不久还想杀他的,可现在却在意起他来。 “我明明是个男子,却常常以女子扮相示人,即便是这样,你都觉得我是个正常人吗?” 少年沉思了片刻,云淡风轻道:“无所谓,你的个人兴趣而已。” 李珏怔住了,他看着少年,仿佛找到归宿,小声叫道:“阿娘。” 席淮:“?” 席淮顿时傻了,他喝了假酒开始发疯了? 他颤声问了句,“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李珏理所当然道:“公子不是曾答应了我,愿意当我的阿娘吗?” ……别了吧。 他差点儿忘了,李珏有着俄狄浦斯情结,这个样子哪里正常了。 席淮心慌不已,“行吧,随你怎么叫好了,但你这样真的好吗?” “我怎么了?”李珏有些困惑偏了偏头,斟了杯热酒一饮而尽。 可他明显不胜酒力,白皙的皮肤都染上了艳丽的绯红。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都水光粼粼,满盈着充沛的感情。 席淮不自在眨眼,伸手阻止,“你喝醉了你没发现吗?” 李珏:“小爷才没有喝醉,小爷是水牛,一口气八桶!” 席淮现在完全将李珏当作是醉鬼看待了。 这家伙果真与他穿书前的兄弟一个德行。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小爷说小爷水牛!”李珏红着脸嚷嚷。 席淮尴尬死了,他夺过李珏手中的酒盏,正色看向了李珏,“你要装李婉到何时,如今李家被抄,迫害你的李氏族人在流放途中染上了恶疾,全都病逝,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怎样?” 李珏怔愣了下,拿着酒盏的手都有些僵硬,他原本恍惚的神情,都恢复了原样,那副冷静的模样,席淮猜测他此时的心情肯定十分复杂,故而才在喃喃自语,“原来我还有将来。” 李珏陷入了沉思,席淮抿了抿唇瓣,最后还是没有打断。 明明离开更好,离开的话,他不需要面临更多的危险了。 但现在不光是温玉林与萧沅,还有人忌惮他所谓的孩子。 他根本没有想过伪造个孩子,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 席淮无法理解李珏的想法,他已经对李珏已经仁至义尽。 毕竟眼前的少年,曾经想通过杀死自己,来完成复仇的。 若不是因为年龄相仿,让他想到了同学,他才不会心软。 “你是在担心我吗?”耳侧传来了李珏的声音,他说话声很轻,面上一片红晕,与他十指相扣,“你担心我的样子,很像我的阿娘。” 结果他说了这么多,李珏只觉得他像是自己的阿娘,离谱,离大谱,席淮企图抽回手,却没有抽得出来,他无法再正眼看待李珏了。 他都还来不及反应,李珏便红着脸,用指腹摩挲着他的手指,执起他的手掌,放在面孔上,简直像是只撒娇的猫咪一样,蹭了又蹭。 “阿娘不用担心阿珏,阿珏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李珏面上的红晕逐渐扩散,染红了耳根,陡然李珏吐出舌,垂首舔了舔他的手心。 席淮:“……” 席淮脑子空白了须臾,耳朵里爆鸣起了尖锐的鸣叫声。 草,怎么连你都这样,你是我的大兄弟,你不要这样。 “兄、兄弟,你喝醉了。”席淮声音害怕得颤抖起来。 “小爷才没有喝醉!” 李珏只觉得眼前有些恍惚,面前的少年身影重叠,他的表情焦急,看起来很担心。 这令李珏原本冰冷的心脏,砰砰直跳,感到一片温暖,浑身都情不自禁滚烫起来。 热,他热得想要脱去外衫,却被少年恐惧阻止,“等、等等!兄弟!你要干什么?” “好热。”李珏实话实说,“小爷想要脱衣服。” 少年死死按住他的手,正色道:“不,你不热!” 李珏生气撅了撅唇瓣,十分不满意少年的举止。 他只想要将碍事的衣衫褪去,为此掀开了衣角。 他故意袒露出了右肩,还朝着少年眨了眨眼睛,“小爷的身材很好,你要不要看看?” 席淮沉默住了,他表情冷平静,眼里却闪过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犹豫,“看看腹肌。” 说完,席淮回神,彻底崩溃了,自己在说什么。 他正欲挣扎,一阵刀枪剑戟的声音,徒然响起。 接着,一群蒙面刺客,毫不留情朝着他们袭来。 许是听闻李珏有孕,两党想要将李珏除而后快。 既然不是来杀他的,他准备先喝口热酒压压惊。 正这样想着,他微微起身,朝着李珏伸手拿酒。 结果刺客挥下来的利刃,毫不犹豫朝着他刺下。 第38章 第 38 章 席淮懵逼了…… 席淮懵逼了, 怎么回事?刺客不是来杀李珏的吗? 李珏表情充满不可置信将他推了开来,“你疯了?!” 然而锋利的剑刃,仍是擦肩而过, 划伤了他手臂。 滚烫的血液从他手臂涌出, 沾湿了他华贵的衣裳。 方才锦衣华服的矜贵公子, 如今狼狈被护在身后。 席淮那张清隽的面孔, 都像是突遭变故, 而无法回应一样, 闪过了惊慌失措。 但事实上他正在心里咆哮, 他明明都是万人迷男主了,为什么还要承担这些? 而且谁要杀他, 温玉林已经没了想要杀他的理由。 席淮心思如雷电, 很快明白了过来, 得益者是谁。 只是李珏明显误会了什么, 眼睛里流淌出了不安。 连追寻刺客的薛放, 都怔了怔, 但还是拔剑御敌。 “刀剑无眼,带陛下离开!”薛放冲着李珏嚷嚷。 李珏才像是回神, 艰难带着席淮,离开了醉仙楼。 昏暗的巷子里,黑夜仿佛想要将人吞噬,纵使是席淮, 都感觉到了脱离掌控的畏惧。 连李珏都面色苍白,他看起来精神恍惚, 但还是克制不住浑身颤抖低吼,“你疯了!” 席淮懵了懵,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只看见他露出空茫的表情,“你怎么敢替我挡剑?” 李珏好像陷入了某种情绪,面容上满是恐惧,“要不是薛卫尉赶来,你可能早死了。”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你怎么如此平静?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刚才究竟干了什么?” 席淮:“……” 席淮沉默了,天知道他只是拿酒,为什么落在别人眼里成了挡剑? 他一声不吭,站在昏暗的街道里,任由李珏骂骂咧咧辱骂着自己。 许是骂累了,李珏才停了下来,表情有些不安,像是在担心着他。 “我不想看见有人死。”李珏眼眶发红,声音发颤,好似要哭了。 “等!”席淮懵了懵,他没想到他担心自己,“等等,你哭什么。” 席淮无法理解,明明李珏先前还想要杀死他,怎么现在担心他了。 别这样,搞得好像他才是坏人一样,李珏继续保持着原样不好吗? “哭哭哭,只知道哭,福气都要被你哭没了。”席淮忍不住嚷嚷,“你还哭,你是想把家哭散吗?” “朕几时替你挡剑了?朕替你挡剑怎么了?你不是说朕是你的阿娘吗?阿娘替孩子挡剑有问题吗?” 烦死了,这群神经病,他好端端的正常人,都要被他们逼疯了,这些男同能不能不要随地大小癫。 口无遮拦说着奇言怪语,席淮抓耳挠腮,整个人烦躁得不行,丝毫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么狼狈。 李珏都因为席淮的言论,而骤然停下了眼泪。 他吸了吸鼻子,刚才的模样都像是错觉一般。 “你刚才果真是在替我挡剑?” 席淮:“……” 席淮再次沉默住了,他正想要否认,却听李珏嚷嚷道:“而且小爷哪里哭了,你肯定看错了!” 这完全是死鸭子嘴硬了,席淮忽然很想要揪下他的耳朵,像个老妈子一样,狠狠教训他一番。 可自己又不是他的阿娘,为什么要把自己逼成老母的样子。 等下,太恐怖了,差点儿都要被他们的思维给潜移默化了。 “还有……”可李珏没有给他怔神的机会,“你是承认了?” “什么?”席淮还没有感叹完,便听见了李珏的疯言疯语。 “你别想否认,你刚才都承认了,承认你愿意当我阿娘了。” 眼看着他不想承认,李珏还引诱道:“你不想看我腹肌吗?” 席淮:“……” 席淮头疼按了按眉间,“这便是你对自己阿娘说话的语气?” 李珏果真蔫了下来,眼巴巴看着他,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被那样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席淮都好像诞生出了母爱似的。 打住!住脑吧小淮! 不要被他们影响了。 席淮在心里抱住了自己的脑子,禁止自己产生奇怪的情绪。 他轻咳了声,目光瞥向了李珏,“好了,给我看看腹肌吧。” 李珏:“……” 李珏呆滞了下,徒然撩开衣服,捉住他的手,按在了腹部。 席淮感到手下一热,硬块突起,余光瞄下去,被肌肉沾满。 他面色通红,手放在这里不是,移开不是,只能呆滞不动。 好在巷子里再次闪过刀光剑影,他还没反应,人被推开了。 李珏咋了咋舌,从腰间拔出刀剑,毫不犹豫挡在他的面前。 先前被薛放阻挡的刺客,居然追到了这里,朝着他们袭来。 “该死!薛放到底怎么当禁卫军统领的?”李珏怒斥着薛放的失责,转而看向了席淮说:“你先走!” 不用你说他都知道,既然已知不是温玉林和萧沅派来的刺客,那么谁留下谁倒霉,他现在还不想死。 席淮当即跃上了马匹,他双腿夹紧马腹,手里扯着缰绳离去。 只是街道上人来人往,马匹遭到了惊吓,顾自奔腾到了森林。 奔腾的马匹刮来的冷风,将他的脸吹得有些刺痛,他心脏怦怦直跳,本能感到了危险。 手臂都像是失去了痛觉,连同着嗅觉都被屏息了,他无法感知与闻到手臂上的血腥味。 席淮只能死死拉着缰绳,迎合猛烈冷风,向前奔腾。 直到面前有道人影闪过,他才下意识往后拉住缰绳。 他屏住呼吸,竭力控制着缰绳,生怕撞到前方的人。 忽然面前闪过了雪白,他只见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 下一刻,他被劫到了另匹马背上。 席淮人都傻了,他这是被劫持了? 黑暗里,席淮无法看清那人相貌,他不知自己是被刺客掳了,还是被禁卫军救了。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想到了很多死法,浑身都禁不住发颤。 直到一股清淡的墨香涌入了他肺腑,他被呛得咳嗽了声,才察觉到背后之人是谁。 席淮镇定心神,清了清嗓子问:“……难道是老师?” 身后的人一怔,席淮故作惊喜,“老师几时回来的?” 说着,他环顾着四周,“秦将军呢,一并回来了吧?” 结果身后的人身体一僵,他好像情绪不佳,但很快恢复原状。 他没有回答,而是传来了声轻笑,“陛下是怎么认出来臣的?” 席淮嗓子发干,想要回头,但背后体温炙热,令他浑身僵硬。 他被这样夹在马背上,被背后的人环在怀中,身体无法动弹。 即使如此,他还是掩住心思,笑了笑,“因为您身上的墨香。” 盛明月:“……” 盛明月好似没有想过他的回答,一时有些失措,怔在了马背上。 明明看不见盛明月的表情,席淮却还是感觉到他身体震颤了下。 “陛下真是……”身后响起自语的叹息声,话到中途戛然而止。 席淮无语凝噎,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这都已经不是权谋文了,他能不能直话直说。 他在心里腹诽不已,却丝毫不知道,盛明月的目光如炬,眼中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好奇。 盛明月看着身前的少年帝王,便如同看着什么奇珍异宝,原本平展的唇角都不动声色上扬。 “陛下可真是聪慧过人。”说着,盛明月才补充道:“臣与秦将军,早在几日前已经回京。” 少年一怔,声音委屈,“老师回来为何不告诉朕。” 盛明月挑了挑眉,只觉得怀中的少年像是在撒娇。 他轻笑了声,企图转移话题,声音温柔不可思议。 “那陛下能不能告诉臣,究竟是怎么发现是臣的?” 少年闻言,嚣张挑了挑眉,“朕除了老师外,身边都是武官,老师焚香写信,身上难免会沾染上墨香,老师该不会都不知道吧。” 少年的声音有些得意洋洋,他抬高下巴,像是只高傲的天鹅,露出了半截细弱的颈项,“正因如此,朕才会笃定你一定是老师。” “因为朕曾经在老师身上嗅到过。”少年回眸,朝着他勾起笑容,皎如日星,晔兮如华,“故而老师一靠近,朕便认出了老师。” 那一刻,盛明月心跳有些加速,他久违对面前的少年生出了好奇。 明明不久前还是昏君,可在一夕之间仿佛变了个人,扰乱他内心。 他本该厌恶他随心所欲,可他没有,反而多了分坐观其变的心思。 盛明月从未有过多余的情绪,他的感情天生淡漠,与寻常人不同。 即便是待在席淮身边,他都知道自己只是在模仿复仇而与虎谋皮。 直到来到北域,他的脑子被席淮占满了,他开始猜测席淮的意图。 席淮为什么将他调离京城,甚至不惜赔上了秦明镜。 盛明月自幼对于新鲜事物很感兴趣,他探索欲旺盛。 而因他的好奇,他对于席淮的态度,都发生了变化。 在回到大庆,接到手下来报,席淮在醉仙楼被刺杀的消息时,他已经来到了席淮身边。 而让他生出奇怪情绪的少年,此时正在他的怀里,激动不已朝着他展示着自己的聪明。 第39章 第 39 章 盛明月的目…… 盛明月的目光停留太久了, 久到席淮都快要表演不下去了,只能尴尬移开目光。 他这样沉默到底在想什么,该不会是在想着怎么杀死他吧, 毕竟他可是盛明月。 权谋文里, 心思慎密的首辅男主盛明月, 本身是个叫人挑不出半分毛病的男人。 他蛰伏在小皇帝身边数年, 隐忍而克制, 只是为了在揽权后, 讨回自己的公道。 即便这里已经不是权谋文, 而是衍生文,席淮都不禁打了寒颤。 他小心翼翼看了看盛明月, 试探叫了声, “老师, 你有在听吗?” 盛明月仿佛这才回过神来, 抿了抿唇瓣, 朝着席淮扬起了笑容。 随着马匹的走动, 席淮借着皎洁的月光,看清楚了盛明月样貌。 他此时有些疲惫, 白色的狐氅下,只身着单薄的衣衫,像是匆忙赶来,眼球里是掩饰不住的血丝。 但他看上去面若冠玉, 唇角好似天生上翘似的,给人平易近人的亲近感, 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信任。 席淮虽清楚他内在冷漠,感情淡薄,但当看见他温润如玉的面容时, 还是忍不住被他的外表欺骗。 “陛下在害怕?”盛明月的声音陡然响起,他实在太过于敏锐,不过是片刻的沉寂,竟察觉于此。 席淮吓得心脏一颤,脑子浆糊,心道我当然在害怕,我都差点被刺客刺杀了,怎么可能心如止水。 席淮的情绪昭然若揭,连盛明月都看出了他的畏怯,只当他是在怕刺客,而说了句,“秦将军已经赶来,陛下害怕是不是太晚了?” 盛明月眉眼微微弯曲,明明是在笑,但笑不达眼底,反而有讥讽的意味,“既然陛下知道害怕,方才又为何不顾性命替贵妃挡剑?” 他挡什么剑了,而且即使他挡了,又关他盛明月什么事呢。 席淮察觉到盛明月笑容下的烦躁,他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 他面上不显,只是尴尬挠了挠头,“原来刚才老师看见了。” “看见陛下与贵妃情感笃深,贵妃怀了龙子?”盛明月笑盈盈道:“真奇怪,臣记明明得贵妃是个男子,男子又怎么可能会怀孕。” “你早已知道贵妃不是李婉。”席淮有些吃惊,但想到秦明镜明知李珏的身份,却不告知,盛明月知道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了。 说到底只有他是最后知道的,连薛放都知道此事,自始至终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思及时,席淮有些自嘲,表面却说:“李家被抄,朕见他可怜,才留下他性命。” “但这并不说明,朕倾慕他,朕与他清白,朕喜欢才华横溢的女子,而非男子。” “朕更不可能替他挡剑。”说到这里,席淮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朕只不过是为了拿酒,才抬高手臂,谁知刺客来袭,你们怎么会有朕很善良的错觉,朕惜命得很。” 他说着,挥动着自己的手臂,企图展示决心,却不慎牵动了被刺客划伤的伤口,整张脸都苍白起来。 “嘶。”他痛得呲牙咧嘴,表情扭曲看着盛明月道:“老师,我们回宫吧,朕疼死了,朕要看太医。” 席淮想要看医生的心都有了,明明方才还没有感觉,现在胳膊好痛,见鬼!怎么刚才没有感到疼痛? 他首次如此直观感觉到,身在古代医生的重要性,他需要医生! 席淮并没有注意到,盛明月温和的面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盛明月已经伸出了手来,捂住了他的胳膊。 “等!”席淮惊了,惊得他下意识叫出了声,“别捂胳膊!疼!” “疼?”青年唇角上扬,他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都颤动了下。 “原来陛下还是知道疼的,如此惜命的陛下,明知李珏是刺客,却还是将李珏带在身边。” 席淮:“……” 席淮被责备得浑身一颤,感觉到胳膊上的力度愈发愈重,才蹙着眉轻声叫了声,“老师?” 直到撞到了冷意的目光,席淮原本想要责备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双如珠玉一样的眼眸里,冷静得仿佛投射了一道淡黄色月轮。 明明眼里泛着暖黄色光泽,却反而透露着曾经不曾见过的冷淡。 那一刻,席淮脑子一片空白,他本能感到面前的男人有些危险。 下一刻,盛明月果真倾身向前,搂住了他腰肢,将他揽入怀里。 席淮屏住呼吸,紧咬牙关,心中已经在疯狂咆哮。 原来你和他们并没有区别,都是衍生耽美文男同! 结果下颚被捏起,他撞上了双充满压迫感的眼睛。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面容上,令他的心脏骤紧。 “陛下太没有防备心了。”盛明月声音沙哑,像是在叹息一样,唇瓣几乎贴到他面颊,“若是有人想要对陛下为非作歹,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老师不会这样对朕!”席淮拔高声音,选择性战术后仰,他心脏紧张得打鼓,表情平静说:“老师不会伤害朕,你在担心朕,才生气了对吗?!” 盛明月怔了怔,清隽的面容有片刻间的恍然,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缓缓松开了手臂。 他潋滟的眼眸中,汹涌奔流泛着奇怪的情绪,像极了披着羊皮的野兽,席淮打了个寒颤。 “担心?”席淮只见他喃喃自语了声,半晌,才幽幽望过来,眼神如看待什么稀罕之物。 “原来如此,原来臣是在担心着陛下。”盛明月表情恍然大悟。 别悟,关上新世界的大门,你还是曾经那个深谋远虑的好男郎! 盛明月像是找到了新奇的事情,整个人都压了下来,凑进了他。 那样双双交叠的身影,像是亲密的情人在拥吻似的,令他发颤。 席淮小腿抖了抖,一道焦急声音适时响起,“陛下!您没事吧?” 转身只见秦明镜正满脸担忧骑着骏马而来。 马匹放缓了速度,得以让他与秦明镜平视。 席淮松了口气,趁机离开盛明月的怀抱,若无其事说:“朕无事,听老师说你们刚回京不久,还没来得及休息,便要替朕操心。” 秦明镜闻言,看起来像是有些不悦,他拉住了缰绳道:“陛下何须此言,保护陛下,本是臣的职责,陛下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席淮张了张唇,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见他们像是刚回京不久,才实话实说。 秦明镜甚至没有穿平日穿的盔甲,他衣襟半遮半敞,隐约看得见结实的胸膛。 兴许是太过匆忙,胡渣都还没有清理,席淮都想象得到他们风餐露宿的画面。 想到这里,席淮强忍着伤口疼痛,跳下了马,端详着他们面孔,朝着他们鞠了一躬,“秦明镜,盛明月,燕雀归巢,欢迎回来。” 那一刻,暖黄的明月高挂枝头,乌云遮月时,天空落下了飘雪,明明已过丑时,城内却热闹非凡,百姓点燃炮竹,轰隆声响起。 绚丽的烟火在空中盛开,艳丽的光亮打在少年天子身上。 狼狈不安的少年天子,衣袍早已成褴褛,发髻松散凌乱。 他面色惨白,明显体力不支,可依旧弯折下了他的腰肢。 他站直身体,雪白的细雪沾染了他黑发,轻飘飘落在上了卷翘的眼睫上,投下了阴影。 宛若绢本设色中,蒹葭倚玉树的少年郎,好看到不似真人一样,给人遥不可及的错觉。 秦明镜震住,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情,只是心跳得有点快。 他面颊滚烫,纵身跃下马,搀扶起面前体力不支的少年。 “陛下,臣回来了。”他唇瓣微颤,声音克制不住颤抖。 臣会拼尽全力保护您,臣不会再让您遭遇到任何伤害了。 秦明镜眼中只剩席淮,心中都不由生出了想要将席淮揽入怀中,大逆不道的心思。 然而正当他伸出手时,另道声音忽然响起,“陛下再不起来,秦将军可要内疚了。” 秦明镜猛然回神,匆匆收回了手臂,转而看向盛明月,“老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盛明月挑了挑眉,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今夜外头热闹,在下想逛逛集市,谁想竟撞见了刺客。” 秦明镜有些不愉,口中说出自己都惊讶的言论,“原来如此,老师运筹帷幄,竟没算准陛下遇刺?” “在下一介文官,并非观测星象的钦天监,怎比得过秦将军,陛下的安危还需要仰仗秦将军才是。” 盛明月语气温和,说话有条有理,令人不由得心生好感,但秦明月偏偏觉得他是在暗指自己失职。 这令秦明镜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负面情绪,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快要被不愉的情绪给淹没了。 但他表面上还是扬起了个爽朗的笑容,“老师谬赞,只是你我皆为陛下心腹,老师莫要妄自菲薄。” 席淮:“……” 席淮望着阴阳怪气的两人,都直接无语住了。 搞什么,还以为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不错呢。 谁知道你们在北域都是这样表面和谐相处的。 第40章 第 40 章 席淮望着面前两…… 席淮望着面前两个不可理喻的男人, 愈发愈觉得他们奇怪。 简直像是后宫中为了争宠的妃子,表现得与争风吃醋无异。 等等,住脑吧小淮, 席淮晃了晃头, 别被衍生文男主带偏。 但席淮鼻尖还是浸出了薄汗, 直到人影闪过, 打断了思绪。 “阿娘!”李珏匆匆赶来, 他发髻微乱, 神情慌张, 手臂有着明显的划痕,那是刺客留下来的伤口。 李珏毫无察觉, 他面色惨白, 对于秦明镜与盛明月都视若无睹, 紧紧握住了席淮的手, “你没事吧?” 席淮:“……” 席淮都懵逼了, 不是, 哥你怎么来了哥,别添乱了哥, 哥是嫌现在场面还不够混乱吗? 他余光偷偷瞥向了盛明月,盛明月表情镇静,好似并没有被他们接连不断的出现影响。 撞见他看来的目光,盛明月只是怔了怔, 随即朝着他随和笑了,看起来很是平易近人。 席淮却是浑身一颤, 盛明月果真生气了,他习惯皮笑肉不笑,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但席淮还是看出来了, 他温和的笑容下,是对于秦明镜与李珏的出现,而感到的烦躁。 即使如此,席淮表面上还是泰然自若收回目光,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挣开了李珏手。 李珏面色阴沉,在他正欲讽刺前,席淮事先开口,“朕无事,倒是你,你胳膊流血了。” 李珏果真停止讽刺,他像是误会了什么,“谁、谁让你担心了,你看起来比我还糟糕。” 席淮知道自己此时状态相当狼狈,但他没有精力应付李珏,只好话锋一转,“刺客呢?” 李珏仿佛这才察觉秦明镜与盛明月的存在,瞪了秦明镜一眼,“这恐怕要问秦将军了。” “我好不容易捉到刺客,秦将军却害刺客逃离,但以秦将军实力,很快会找到刺客吧。” 李珏语气充满着责备,明显不将秦明镜与盛明月放在眼里。 直到意识到自己身份,他才浑身一凛,虚弱倒在席淮怀里。 “陛下,臣妾当时害怕极了,但为了陛下,臣妾怎样都行。” “只是臣妾太过柔弱,无法捉住刺客,陛下会责备臣妾吗?” 他眼里浸着水光,波光粼粼,衬着眼角下的泪痣栩栩如生。 席淮沉默了,哥别演了哥,你的身份早已被发现了,你没发现自己现在是男装吗? 秦明镜皱眉,直勾勾盯着他正揽着李珏腰肢的手,像是想要将他的手看穿个洞来。 他看见秦明镜平展的眉头皱了又皱,“原来是贵妃娘娘。” 席淮早已见过李珏妆前妆后的样子,可秦明镜并不惊讶。 他果真早已识清了李珏身份,纵使李珏男装都分得清楚。 席淮思忖着,只听秦明镜道:“陛下,臣会捉回刺客的。” 他唇角抽搐了下,秦明镜真慎重,“……秦将军有心了。” 秦明镜憨直笑了,“臣应该的,臣不像珏公子身手柔弱。” 席淮呼吸停滞,看向秦明镜的眼神,都愈发愈觉得新奇。 他是在暗骂李珏是细狗,是他实力不济放跑刺客的意思? 李珏都听懂了弦外之音,他怒而抬头问:“你什么意思?” 秦明镜茫然眨眼,目光里还有些许困惑,“珏公子是指?” 李珏冷笑了声说:“别以为本宫没听懂,秦将军是在指桑骂槐,本宫倒是没想到,你竟如此能言善辩。” 秦明镜挠了挠头,“多谢珏公子的称赞,首辅曾经同臣说过,臣不善言辞,要臣善于表达自己的内心。” 李珏:“……” 李珏五官狰狞了起来。 席淮忍不住噗嗤一笑。 秦明镜几时变这样了,盛明月在北域是这样教他的吗? 李珏闻言,却炸毛了,他扭头怒视席淮,“你笑什么?” 席淮:“……” 好在这时,盛明月出声道:“看来珏公子遭遇惊吓,开始胡言乱语了,臣送珏公子回宫吧。” 席淮松了口气,他急于摆脱奇怪的氛围,因而没有拒绝盛明月,“既如此,便劳烦老师了。” 李珏有些生气,他眼睛瞪得像铜铃,整个人像只护食的野猫。 “不要!”他拉住他胳膊,“除了陛下,本宫不想与人同骑。” 席淮胳膊一麻,痛得呲牙咧嘴,下意识甩开,“你、你松手!” 盛明月见状,笑容顿时都淡了,连带着声音,都冰冷了下来,“珏公子明知陛下有伤,无法骑行,却还是执意要与陛下同骑?” 李珏匆忙松开手,神色慌乱,“本宫并非是这个意思。” 他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柔弱一扫而空。 他撩起额前刘海,暴露出了那张与贵妃迥然不同的脸。 “你们叫我珏公子,原来你们早已知道我并不是李婉。” 盛明月并没有否认,而是伸出了手,“珏公子,请吧。” 李珏“啧”了声,他余光瞥向席淮,目光中满是谴责。 席淮困惑不解,不明白他到底在生什么气,只觉得他目光瘆人,“你看朕干什么?” 李珏没有吭声,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嘲一样冷笑完,才上了盛明月的马。 席淮只觉得此人绝对有病,不明白他到底莫名其妙生什么气。 他不想再搭理他,于是翻了个白眼,转身跃上了秦明镜的马。 李珏的确很生气,他生气席淮的隐瞒,他原本还以为只有席淮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可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他的自以为是,他只不过是没有任何家族庇护的刺客而已。 李家被连根拔起,恐怕都不过是为了夺权的手段罢了,席淮有什么理由替他保密。 想到这里,李珏自嘲笑了,他感到有些羞耻,对于席淮更是生出几分怨怼的情绪。 他怨怼于席淮温柔,埋怨于席淮给他的错觉,让他在这些日子里显得有多么可笑。 直到耳侧传来冷笑,“珏公子莫不是觉得,自己的信任被付之东流,自己很悲惨?” 李珏猛然抬头,只见马背上的白衣青年,正平静看着自己。 他表情冷淡,仿佛看待着不重要的蝼蚁,语气里只有讥讽。 “你埋怨陛下不该告诉我们你身份,你认为陛下背叛了你。” 李珏火气冒了上来,“你!” 马背上的青年仿佛看穿了他,眼里是洞悉人心的冷静,“但这与陛下无关,陛下从未有泄露你身份。” “明明是你擅自代入了悲惨角色,误会了陛下,你为何还要生气?”青年歪了歪头,像是困惑不解。 “难道是因为,你原以为自己对于陛下而言是特殊的,结果发现自己在陛下眼里与常人无异的缘故?” 盛明月恍然大悟,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眼里是藏不住睥睨,“珏公子比想象中的还要傲慢呢。” 李珏被拆穿想法,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他不可否认被盛明月洞悉了想法,可他很快平复下了情绪。 他深呼吸了口气,镇定自若看着盛明月,“首辅与我有什么不一样?” 飘雪下得更大了,寒冷的森林中,有两匹马正在雪夜里缓慢前行着。 冬日里寒凉的冷风,将马背上的少年吹得瑟瑟发抖,直打了个喷嚏。 少年揉了揉鼻子,鼻尖像是驯鹿一样,被冻得通红,令人心中柔软。 李珏远视着羸弱的少年说:“你觉得自己坐观全局,只要动动手指,便可以操纵人心,自作聪明看穿了一切,这何尝不是种傲慢?” 他咄咄逼人,企图撕开盛明月伪装,“首辅,你自视甚高,却丝毫不知道你与我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盛明月只是怔了怔,坦然接纳道:“原来别人眼中在下是这样的,多谢珏公子让在下认清自己。” 李珏怒目圆睁,他意识到他根本不在意别人怎样看待自己。 他这才想起来,盛明月是当朝天子的太师,同时还是首辅。 能够在朝廷上保持中立,站稳脚跟的人,本不是泛泛之辈。 不像他,什么都不是,连贵妃的身份,都只是借用李婉的。 他不免有些自怨自艾,心下嫉妒自己哪哪都比不上盛明月。 不想下一刻,他忽听盛明月问了句,“珏公子可想过将来?” “将来?”李珏回神,目光中流淌出一丝茫然,什么意思? “今日刺客刺杀探清了陛下的行踪,说明宫中早已不安全。” “陛下无法保护你,你留在宫中,反而会给陛下徒增麻烦。” “你真的要留在宫中,而让陛下为了保护你,陷入窘境吗?” 盛明月的声音平静,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毫无波澜。 但李珏躁动的内心,如同跌入了冰冷的湖里,冷静了下来。 他本想说与你何干,可想到少年流血的样子,又闭上双唇。 他的心脏颤了又颤,唇瓣微张微合,昭示着内心的不平静。 最后他只是咬着唇,终于正眼看向了盛明月,“首辅何意?” 盛明月勾了勾唇瓣,朝着他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的笑容。 “冬至即去,立春将来,县试在即,珏公子可否愿意一试。”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飘雪纷飞的…… 飘雪纷飞的雪夜里, 养心殿外堆积了层厚厚的积雪。 席淮回到养心殿时,只见德公公已经恭奉在了门外。 德公公表情惶恐不安说太后等了他一宿,这令他心下一颤, 不得不来到了慈宁宫。 此时温玉林正坐在门外, 见他缓慢前来, 冷哼了声道:“原来陛下是知道回宫的。” 席淮原本是打算遵循着小年夜里的传统, 即便是伤了胳膊, 都要来祭灶与上灯的。 但温玉林语气仿佛他是抛妻弃子的渣男, 令人他生理不适, 不得已将话咽下腹中。 直到盛明月徒然说:“太后娘娘,陛下遇刺, 请唤张太医。” 原本还压抑的气氛, 在盛明月的声音下, 才顿时戛然而止。 太医署里早已沐休, 能够调动太医的人, 现在只有温玉林。 温玉林没有对盛明月的回京而感到惊讶, 而是神色慌张站起身来,“阿淮, 怎么了?” “陛下与贵妃娘娘在醉仙楼里过小年时,遇上了刺客,遭遇劫难,不慎被划伤胳膊。” 盛明月审视着温玉林, “可惜臣与秦将军赶到时,刺客已逃离, 太后娘娘可有头绪?” 温玉林一怔,良久才反应过来,眼里盛满着怒意,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本宫?” 盛明月不可置否,无人知贵妃怀有身孕,外人眼里,若是诞下皇子,唯恐威胁利益。 如今想要李珏与席淮性命的,唯有一人,便是毫不掩饰自己狼子野心的温国公温蘅。 但温玉林表情十分阴沉,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哀家不否认,自己曾经对陛下抱有恶感。” “只是首辅北上赈灾,恐怕还不知道,哀家早已与陛下言归于好,如今陛下与哀家不分彼此。” “陛下是哀家珍贵的孩子,哀家怜他,畏他,哀家绝不会伤害他,哀家更不允许别人伤害他。” 席淮:“……” 席淮绷不住了,别用暧昧的语气说奇怪的话,盛明月都要误会了。 但盛明月只是惊讶了一瞬,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着质问与怀疑。 然而席淮无法解释温玉林赠予了他半张虎符,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他只是为了达到目的走个捷径而已,他没有妨碍别人,他没有错。 于是席淮移开了视线,挺直背脊道:“母后说得不错。” “曾经朕只觉得母后伪善而恶毒,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母后慈祥而和善,朕在母后身上找到了母亲的影子。” 盛明月闻言,表情丝毫没有异变,目光仍旧平静无澜。 倒是温玉林欣慰说道:“果真只有陛下能够理解哀家。” ……倒没有那么理解。 席淮的五官都因为他自我脑补的言论,而漂移了下。 温玉林转而与盛明月对峙道:“明明相比哀家,被抄家的贵妃更可疑,首辅却怀疑到了哀家身上,陛下要为哀家作主。” 席淮心下竟觉得温玉林说得十分有理,要不是他早已知道李珏对李家积怨已久,恐怕他的想法早已与温玉林不谋而合。 可他很清楚这才刺客并非是李珏,故而没有说话。 相比强忍着怒意的温玉林,盛明月显得冷静多了。 “臣没有别的意思,臣只是提醒太后娘娘,若陛下与贵妃死了,宫中得益之人是谁。” 盛明月慢条斯理,仿佛天生的演讲者,循循善诱引导着倾听者,理解他的弦外之音。 温玉林浑身一怔,像是很快明白过来,他咬牙切齿,那双眼睛,都溢出惊人的杀意。 “温蘅!” 席淮捂住了耳朵,吵死了!够了吧,没看见他胳膊开始飙血了吗? 快把张太医叫来,他都失血过多,快要狗带了! 他脑子昏沉,正欲开口,眼前眩晕,往下倒去。 冬夜的宫殿,炭火旺盛,红帐中的少年,虚弱不已,陷入了梦魇。 他眉头紧蹙,额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口中喃喃说着含糊的呓语。 他无法清醒,意识下沉,面上一片不正常的绯红,呼吸急促不已。 席淮清楚知道自己在梦里,他怀着对大学的憧憬,成为了大学牲。 只是他刚入寝室,一具灼热的身体,忽然贴了上来。 席淮整个人傻了,抬眼只看见明艳的面孔,“李珏?” 李珏朝着他微笑,他还没来得及回神,衣衫下摆忽然被掀开,双臂从腋下被抬起,被滚烫的气息占据。 “等等……唔……”呼吸交融,体温上升,李珏的力气很大,他被桎梏在李珏怀中,肢体都无法动弹。 如同饥肠辘辘的野兽,饮鸩止渴一般,口腔被李珏唇舌占满。 软肉被李珏用力吮吸,透明涎液情不自禁从他唇角倾泻流出。 当他好不容易喘口气,腿下伸出双手,定睛一看,竟是萧沅。 萧沅头埋在他**,眼神里溢出了诡异的痴迷。 他本能感觉到了不妙,浑身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结巴道:“萧、萧沅,朕警告你不可以……呃!” 萧沅从他脚趾,舔舐到他腿根,细密的亲吻落下。 他四肢被两人缧絏,在萧沅舔舐下,人软了下来。 席淮惊呆了,这是什么噩梦!说好的男大生活呢? 好在这时门被推开,他看见盛明月向他信步走来。 席淮眼里闪过希望,他朝着盛明月伸出了手求救。 只是他没来得及开口,他下巴被盛明月紧紧捏住。 席淮:“?” 不……不是! 这不对茎吧? 他要干什么?! “陛下太没有防备心了,若是有人想要对陛下为非作歹,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盛明月声音低哑道,明明是现实里的言论,如今在梦里言犹在耳。 炙热的呼吸令他战术后仰,恍然间,他好像看见盛明月的手微微上抬,轻轻掐了掐他颈项,他后颈肉尤为敏感,被刺激得浑身颤栗了下,夹紧了双腿。 萧沅闷哼了声,他面容上都兴奋露出了清晰可见的红晕。 席淮:“……”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堂堂打直男,为什么要梦见自己和四人翻云覆雨? “陛下在看哪里。”李珏不满他的走神,他亲了亲他面颊,红唇都透着圈水渍。 住手吧你!他绝望流下了眼泪,精神状态都逐渐崩溃癫狂,“别!不要!救命!” 他彻底从梦中清醒过来。 席淮睁眼便看见了李珏,他倚靠在床榻上,正紧闭双眼浅眠。 他浑身止不住颤栗,身体出现了应激反应,下意识想要躲藏。 李珏双肩一颤,惺忪揉了揉眼睛,细微的声音令他苏醒过来。 “你……”他目光失神,恍然若失伸手搂住了席淮脖颈,声音哽咽,“你终于清醒了。” “松、松手。”可席淮挣扎起来,他想到了梦里的画面,如临大敌,“你离朕远点儿!” 李珏面色一僵,“你怎么了,你什么意思?” 席淮抖如筛糠,“你别说话,先让朕静静。” 李珏神色阴沉,紧闭双唇,唇抿成了直线。 席淮知道他在不愉,可只要想到梦境,便无心安慰。 直到他听见李珏委屈的声音,“昨日刺客并非是我。” “什么?” “太后娘娘怀疑我想要刺杀你。”李珏情绪低沉,“可我曾经想要杀你是因为我以为你是昏君。” “悬崖下我知道你并非像传闻中那样昏庸无道,我不应该为了一己私欲,而听信了市井谣言。” 李珏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在母亲面前寻求原谅。 席淮惊奇原来他会道歉,明明平日里拽得要命。 心里这样想着,他表面强装冷静道:“……朕知道不是你。” 毕竟他是衍生耽美文的万人迷男主,他总不可能真的杀他。 只是这番言论,在李珏听来,简直像是对他充满信任一样。 他心砰砰直跳,面容上一片红晕,“陛下难道从未怀疑我?” 席淮摇了摇首,“你憎恨李家,朕抄了李家你感激来不及,又怎么会想要杀朕?” 说着,席淮都忍不住嗤笑了声,心里觉得李珏挺天真的,竟还会问这样的问题。 李珏神情恍然,他的眸色深沉,声音阴郁,“既是如此,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那是因为梦里的四人行真的是太吓人了,他穿书前每天学习,里番都没有看过。 可他无法解释自己是个纯情男高,只能说:“你误会了,那是因为朕睡迷糊了。” 李珏抿唇,他将头埋在了他颈窝,喟叹了声,“阿淮阿淮阿淮,不要躲着我了。” 李珏像是只撒娇的小狗,头拱来拱去的。 席淮浑身僵硬,强忍着不适,没有推开。 结果颈项被李珏搂得更紧了,“别怕,我不会再让你出事了。” 李珏像是下定什么决心,眼里翻滚着情绪,“我要离开皇宫。” “什……”席淮戛然而止,李珏俯身咬住他脖颈。 席淮痛得尖叫了声,他推开了李珏,“你疯了吗?!” 他果真与梦里一样,是最像是正常人的不正常人。 可李珏只是朝着他,裂开了个血腥而餍足的笑容。 “阿淮,在我离开这些日子里,你不可以忘了我。” 第42章 第 42 章 正阳宫,灯…… 正阳宫, 灯火通明,积雪逐渐消融,大红灯笼正从屋檐撤下。 宫宴持续了几日, 喜庆的庆祝依旧没有结束, 仍是热闹非凡。 朝贺仪式的不知第几日, 席淮终于得了空闲, 整理近期思绪。 春节的宫宴办得极其多, 明明在宫宴上可以看见李珏其人, 但李珏尤为的古怪。 平日最喜欢缠着他李珏, 偏偏这几日里,不但不再接近他, 而且还安静得可怕。 席淮本能察觉到了李珏不对劲, 却又因李珏前阵子的言论, 才令他不得不在意。 然而这期间温玉林频频来往正阳宫, 担忧着他的身体状态, 令他无暇顾及李珏。 再加上接下来他还要为秦明镜与盛明月, 举办场接风洗尘的宫宴,他更加忙了。 他本意是想赞赏他们赈灾有功, 但灾情平息,不宜铺张浪费,便在宫宴犯了难。 德公公见状,都小心翼翼提醒了句, “陛下何必庸人自扰,宫宴本是礼部之事。” “朕知道。”席淮挠了挠头, “但朕想亲自感谢秦明镜与盛明月,为大庆分忧。” “朕知道赈灾之事,实属不易, 每年朝廷放粮不少,但到百姓手上的屈指可数。” “他们能够在官僚主义如此盛行的情况下,阻止饥民扩张,朕怎能不感激他们?” 用他贫瘠的高中知识,他都明白权贵专权,为了清理腐败的官场,他应撤掉他们专职。 不若必然出现历史上锄奸斩恶,诛杀门阀士族的人物,席淮不想看见那样的事情发生。 只是这并非是他一人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抛开原著剧情来讲,他完全可以和男主共同清理乱党。 再加上他扭转了昏君的形象,体恤着子民,并亲自奉上了皇位,想必到了结局男主都不会为难他。 纵使知道盛明月不会杀自己,席淮都打算继续沿袭着最初的目的,离开宫中过上闲云野鹤的日子。 他并不想当皇帝,他虽高中毕业的年纪,但清楚知道,想要当个好皇帝,要比当个好昏君更艰难。 想到这里,席淮叹了口气。 “陛下仁善,先皇在天有灵,一定会泉下有知。”但德公公明显误会了什么,他感动不已看着他。 席淮五官漂移了下,可不是,要不是看过原著,他都要被骗了,先皇演技比他好,从未留下恶名。 但事实上,他与小皇帝一样,只是个只知贪图享乐的昏君,只是他习惯擅于伪装,无人察觉本性。 萧沅与温玉林都是在他的迫害下,成为的反派,正因为这样,原著里,他们才会对席淮有着恶意。 好在这里不是原著,而是衍生耽美文,席淮松了口气,若不然想到自己的处境,简直可怕得要死。 席淮没有回答德公公,而是沉静手握毛笔,沾了沾墨,在原本空白的纸张之上,留下了墨黑痕迹。 烛火晃荡,光影摇曳,光芒照耀在了案几上的请帖上,请帖上只写着秦明镜与盛明月两人的名字。 翌日,太阳初升,冰冷的空气中正弥漫着日光的气味。 正阳宫里,唯有秦明镜一人,被指引坐在了下方一侧。 盛明月没有应邀约而来,席淮有些讶异,但他是私下邀请,便无法兴师问罪。 他只好俯视着秦明镜道:“看来今日老师有事缠身,那么便你我二人相聚吧。” 秦明镜并不介意,反而认真看着他,好像他终于独立成长,眼神里十分宽慰。 席淮却无语住了,你那是什么眼神,搞得像是他的老父亲,他可不是小孩子。 心里正腹诽不已,但表面上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朕本想为你接风洗尘,可奈何你回来时恰逢春节,宫宴及其之多,错过了时间,还望卿莫要介意。” 秦明镜起身握拳,手臂上肌肉分明,即使隔着布料,都觉得蓬勃有力,他此时终于吭声了,“臣惶恐,臣不介意,倒是臣没有捉住刺客,让陛下失望了。” 秦明镜没有找到刺客,席淮没有感到意外,温国公心狠手辣,绝不会留下信息,即便是换作盛明月,都很难找到把柄。 因此他没有感到失望,而是搀扶起秦明镜,“秦将军勿要妄自菲薄,若是没有你,朕在偌大的宫中,恐怕都无法立足。” 此时的秦明镜,相比起过去,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 他长高了不少,身材仍旧挺拔,棱角分明的五官更显得英气。 席淮在他身上,倒是看见了几分清风霁月的少年将军的影子。 秦明镜此时正正义凛然看着他,眼神中有着微不可察的动容。 良久,他才听见秦明镜犹豫问:“听说陛下恢复了薛放官职?” 席淮怔了怔,他没有否认,这好像让秦明镜坚信了自己想法。 秦明镜误以为薛放恢复官职,皆因自己是皇帝党,麾下的薛放,才得到了垂怜。 他有些难言,注视着面前的天子,很难与不久前荒淫无度的小皇帝联系在一起。 明明不过半年,曾经被内阁良臣放弃的天子,竟以明君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尽管惊讶,但想到幼时那个高高在上朝着他说“秦明镜,你要成为朕的剑”的孩子时。 他便知道,陛下仍是陛下,只是随着时间的增长,曾经的孩子,为了生存学会了伪装。 这本是高兴之事,可他身为武官,无法认可自己麾下恢复本职,并非能力出众。 少年难以言喻的模样,更是印证了他猜想,果真是因自己,才归还了薛放官职。 他咬了咬唇道:“陛下不必如此,即使陛下不提拔薛放,臣都会永远追随陛下。” 席淮:“?” 席淮怔住了,他甚至根本没有听懂秦明镜的意思,只是目光冷静审视着秦明镜的五官。 秦明镜刚正不阿,秉公任直,严肃得像是言传身教的老师,甚至比盛明月还要更古板。 他会这样说的理由只有一个,他大概与薛放一样喜欢脑补,对他有着天然百米厚滤镜。 ……够了。 他虽不知他们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可他绝不是那样子的人。 席淮都忍不住心虚,他冷汗连连,可表面上故作不愉蹙了蹙眉头,扬声斥责道:“秦明镜,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声音,令人下意识想要臣服,“禁卫军卫尉本是薛放的本职,是朕少不更事,任性革了薛放的职。” “但薛放本人能力并不逊色,反而出众,剑术在暗卫里更是出类拔萃,朕这些日子能够在宫里安稳生存,还要多亏于薛放。” “秦明镜,你是有多瞧不起薛放,才会觉得朕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恢复了薛放的官职,薛放本是卫尉,你把薛放当什么了?” 席淮矜傲抬高着下巴,俯视着端坐在下方的秦明镜,上位者的气息,浑然天成。 秦明镜果真因席淮这番言论,而怔忡了下,他看着面前的少年,感到自愧不如。 圣上说得不错,他竟如此看低了薛放,薛放本是禁卫军卫尉,他实力毋庸置疑。 他为什么会愚昧无知觉得,圣上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恢复了薛放的官职呢。 他不禁看了看台上的天子,褪去稚嫩婴儿肥的少年,此时正面无表情俯视着他。 少年本便好看,长开的五官更显昳丽,尽管看起来有些冷漠,可更多的是威严。 仿佛是天生的上位者,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干,不过随口一提,便令人想要听从。 秦明镜承接下了席淮的指责,“陛下教训得是,臣愚昧,自以为是揣测着陛下。” “臣早已知道陛下并非像传闻中那样昏庸无道,但臣却用过去的目光看待陛下。” “臣误会了陛下,明明陛下贤良方正,堪可称为明君,又岂会是以公谋私之人。” 席淮尬住了,你好,贤良方正说的是谁? 明君,不是,兄弟,他只是个普通男高。 他都尴尬咳了两声,“秦将军,谬赞了。” 秦明镜摇了摇首道:“并非,是臣惭愧。” 秦明镜垂下了眼帘,他曾经的想法不堪入目,纵然他维持初心,侍奉于陛下,但心里与那些人一样,觉得陛下骄奢淫逸,昏庸无道,并非是个明君。 但自赈灾之事,让他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想法,有多么愚昧不堪,陛下不过是为了在宫中生存,才藏巧守拙,假装任性妄为,任由温玉林编排着自己。 秦明镜不由得有些内疚,他痛苦看了席淮一眼,“明明陛下含垢忍辱,才夺回了禁卫军,夺回了半张虎符,但臣竟如此不知好歹看待陛下,臣该死。” 席淮不知他脑补了什么,但他立刻结束了这个话题,“秦将军英明神武,暂时没有捉住刺客没有关系,朕相信秦将军用不了多久肯定会找到刺客的。” 秦明镜徒然抬起了眼眸,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微光,最后变得坚毅,席淮看见他紧抿的双唇,微张微合,最后只听见了干涩的声音,“臣不辱使命。” 第43章 第 43 章 秦明镜的脑…… 秦明镜的脑补能力很强, 席淮仿佛真的成为了舍己为公的明君,全身投入了调查醉仙楼的刺客当中。 尽管明眼都知道派来刺客暗杀席淮的真凶是谁,但证据难寻, 到了最后, 秦明镜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席淮毫不惊讶, 温玉林的兄长温蘅能够嚣张至今, 并非一天两天能够形成的, 而是长久的精心布局。 他不觉得找到刺客, 便可以撼动温蘅朝中势力, 一定还有着什么方法,可以轻而易举拔除温衡势力。 垂眸看着秦明镜送来的奏折, 他神情有些些微失神, 脑子里最后想到的人, 不是别人, 而是温玉林。 又过了几日, 天色还未亮, 席淮迷迷糊糊被陌生的宫女唤醒了,他被迫换上宫宴衣服, 奔赴着宫宴。 今日他穿的是往日穿的吉服,细腻锦缎的丝绸,明黄大气,给人很庄重而尊荣的形象。 但他只感到疲惫, 心中崩溃大喊着宫宴几时结束,他虽自诩是吗喽, 但不是这样吗的。 救命,救了个大命,睡觉的时间都不够, 他明明是皇帝,却连好好休息的权益都没有。 席淮葛优躺在软座上,打了个哈欠,迷蒙环顾着四周,才见今日宫宴上的人及其稀少。 要不是参与了几场宫宴,席淮都差点儿以为真正的宫宴,人真的像是这样寥寥无几了。 他垂了垂眼眸,都是摄政王党派的官员,说起来,今早叫醒自己的人,不是德公公呢。 席淮咽了咽口水,本能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妙,这难道是萧沅的局,他想要作甚么? 他下意识看向萧沅,萧沅似有所感,微微抬眸,朝着他眨了眨眼睛问:“陛下为何愁眉苦脸?” “这恐怕要问摄政王你了。”席淮冷声说,其实心里紧张得要死,他只怕萧沅生气犯病发癫。 于是他厉声问了句,“你叫朕来何事?” “陛下何意?”萧沅却故作困惑歪头。 “朕才想问摄政王何意?” 萧沅没有回答,而是轻笑了下,毫无羞耻之心回答道:“臣听闻陛下小年夜在醉仙楼遭遇暗杀,臣多日不见陛下安危,实在担忧陛下而已。” 席淮闻言,浑身僵硬如麻,但还是若无其事挑了挑眉,“摄政王收买宫女,叫朕来参加宫宴,可惜朕今日事物繁忙,恐怕没空陪你喝酒了。” 说着,他冷哼了声,随即起身,丝毫不给台下萧沅面子,转身直径离开了宫宴。 兴许仍置身于宫中,摄政王党不敢乱来,只能目送着席淮离开,并没有追上来。 席淮松了口气,颇有虎口脱险的意味,原本紧绷的身体得到了缓解,脚下一软。 下一刻,他忽然被萧沅揽在了怀里。 他立即挣开萧沅怀抱,警惕看着他。 萧沅仍是一贯风流倜傥的模样,里搭一袭青衣,外加雪白的狐氅,松散搭在肩上,看起来很是矜贵的样子,要不是天寒,他恐怕会像夏天那样敞开衣襟,袒露出胸膛。 席淮看穿了他正经皮囊下的轻浮,并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心里紧张得不行,表面上还是装作镇定自若的模样,皱了皱眉,“摄政王不去参加宫宴,跟着朕是想干什么?” 席淮有些不满,萧沅肆意进出,薛放管理到底行不行。 但想到萧沅曾经掌管着禁卫军,又觉得这些都说得通。 萧沅虽已将禁卫军还给了他,但萧沅明显还留有一手,才可以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进出皇宫。 “臣只是觉得宫宴闷热,便想要出来透透气。”萧沅作揖,清隽的面容上没有谎言,只有私心。 席淮:“……” 席淮完全看穿了萧沅的变态心思,皮痒自己拿钢丝球搓搓。 他平日里早朝不断,好不容易喘口气,还要提供情绪价值。 他觉得自己简直像是生产队的驴,头顶上悬着一颗胡萝卜。 可萧沅目光如炬,盯着他的眼神依旧执着,只是多了几分担忧,“抱歉,臣刚才说谎了。” “但臣方才在宴席上说的,都是真的,臣听闻陛下小年夜遭遇刺客追杀,心中坐立难安。” “臣没有别的意思,臣只是想要看见陛下的身体无碍,臣才不会废寝忘食,臣才会安心。” 萧沅桃花眼里满是关怀,曾经富有磁性的声音,如今沙哑许多,语气都比以往郑重肃穆。 意识到他是真的在担心自己,席淮心情别扭,他张了张唇瓣,但又不知道该与他说什么。 原著里萧沅与小皇帝并不亲近,再加上他曾经被小皇帝怠慢,而对于小皇帝怀有着杀意。 但如今的衍生耽美文里,他除了想要囚禁他还算符合原著外,其他简直是对他言听计从。 “有秦将军与首辅在,摄政王不必担心。”席淮露出了得体的笑容,只是笑得有些僵硬。 然而话音刚落,萧沅原本看他的眼神,比往日更加诡异。 像是蛰伏在森林里饥肠辘辘的的野兽,冰冷得令人发颤。 “秦明镜与盛明月?”萧沅自言自语重复着这两个名字。 席淮最后只见听他冷笑了声,他的语气格外讥讽,“倘若他们真有能力保护陛下的话,陛下又怎么会在小年夜被刺杀?” 席淮隐约察觉萧沅情绪不佳,但他不欲与萧沅纠缠,便故意道:“摄政王难道是在说,秋猎时你派刺客刺杀朕的事情?” 萧沅:“……” 萧沅沉默住了,他敛下了眼帘,席淮看不清他表情,可能够感觉得到,他此时的心情肯定复杂,半晌他果真叹了口气。 “怎么,摄政王难道忘了自己在秋猎时为了留住朕,而干的蠢事了吗?”席淮故意提及秋猎刺杀,想要萧沅知难而退。 谁知萧沅只是怔了怔,他深呼吸了口气,抬高眼眸,用那双上挑的桃花眼紧盯着席淮,“陛下真有着让人生气的本领。” 萧沅眉头轻皱,心情阴沉得能夹死蚊子,“您说得不错,臣秋猎时的确干了蠢事,臣从一开始,便不应该让下属办事。” “臣应该自己请陛下。”萧沅轻笑了声,他本身相貌风流,微笑时,更是增添了几分深情款款,“臣不应该放任陛下。” 可席淮偏偏觉得他此时状态看起来很奇怪。 下一刻,他果真伸出了手,捉住了他手腕。 “您看,臣不在您身边,您胳膊被刺伤了。” “温玉林这个废物,他根本保护不了您的。” “摄政王……”席淮听出了萧沅话中有话。 萧沅是不是清楚醉仙楼的刺客是谁派来的。 可惜还不等席淮开口,只听怒其不争的声音,“温玉林只会放任自己的族人,对您不敬,即便这样,您都要对温氏家族不管不顾,为非作歹吗?” 席淮心脏一颤,萧沅果真在宫中有属于自己的情报网,他知道刺客是谁派来的。 可那又怎么样,席淮清楚纵使自己穿的是衍生耽美文,自己都不可以放松警惕。 他感谢他们的好意,却并不代表,他要将自己的性命,全都交付在他们的身上。 这样想着,他拔高了声音道:“摄政王,朕是君,你是臣,你是想越俎代庖吗?” 完全是在指责萧沅大逆不道,可萧沅却不动于衷,“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温家?” “与你无关。”席淮甩了甩手,却甩不开萧沅,只好深护吸了口气,“你并非是朕的麾下,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而是秦明镜与盛明月要考虑的问题。” “陛下!”萧沅提高了声音道,他声音很有力,“若是他们真的像您说的那样,忠实于您,又怎会放任您被刺客刺杀,事实证明他们根本不是真心待您的。”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了下来,看向他的眼睛都充满着浓郁的爱意,“只有臣是真心待您,臣想要保护您,只有臣才可以保护您,过来,陛下。” 他眼睛里的光晕消失,逐渐开始变得混浊。 浓郁的倾慕被污浊污染,如今只剩下疯狂。 席淮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本能往后退了步。 萧沅加重了手中的力度,慢步朝着他走来,“陛下,臣会保护您,您不会再遭遇任何伤害了。” “你疯了!”席淮手腕吃痛,心里紧张得不行,表面上厉声呵斥,“你想干什么!朕是皇帝!” 虽早知他是个疯子,可没想到几日没见,他疯得更彻底了。 萧沅毫不掩饰自己目的,唇瓣翘起,裂开了个病态的笑容。 “臣只是想要樊笼入鸟,陛下留在宫中,还不如留在王府。” “这里都是臣的人,没有人会阻止臣,陛下别白费心机了。” “你!”席淮整张脸都苍白了起来,这家伙究竟要干什么?! “陛下,只要陛下愿意与臣结两相情好,陛下还能留下来。” 萧沅那张俊朗的面孔,此时都因为席淮,而扭曲狰狞起来。 席淮:“……” 席淮彻底傻了,别这样,这里是晋江文学,不兴花市描写。 “摄政王是在宴请陛下?”不等席淮开口,一道声音响起。 第44章 第 44 章 来者是盛明…… 来者是盛明月。 冗长的长廊里, 盛明月正站在长廊的另一端,远视着他们。 他身上散发着文人气息,只是看待萧沅的眼神不同于往日。 宛若看待蝼蚁一样, 温润儒雅的皮囊下, 是上位者的睥睨。 席淮打了个寒颤, 趁机挣开萧沅的桎梏, 火速奔向了长廊。 “老师!”救命!萧沅要和他囚禁普雷!求求快把他带走! 席淮扯了扯盛明月的衣袍, 眼睛里流淌着微不可察的依赖。 结果左手一重, 萧沅和狗皮膏药似的, 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席淮人都麻了,看向盛明月的眼神中, 都多了丝无可奈何。 盛明月垂下了眼帘, 只见少年饱满的指腹正捏着他衣角, 指端都因用力而泛起了粉色。 拇指上的白色月牙, 大刺占据了他眼球, 他的食指都因少年的依赖情不自禁弯曲起来。 他不由得浑身僵硬, 眼看着衣着单薄的少年,面色被冻得发白, 薄唇还在轻微颤抖着。 他衣袍下的两指,都下意识摩挲了两下,像是安抚少年似的,隔空抚摸着少年的背脊。 良久他才若无其事抬高了手臂, 将少年捏着自己衣角的手,轻轻握住, 朝着萧沅粲然笑道:“方才在宴席上见摄政王神色匆匆,还以为摄政王是有什么急事,原来摄政王是在邀请陛下去王府久住。” 萧沅显而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 而感到心虚,反而低声笑了起来,那样无所畏惧的模样,傲慢到无端突显出了几分高高在上,“首辅不去宴席上享用着美味佳肴,反倒是先操心起本王的事情来了。” 说着,萧沅将少年往怀里拽,可少年另只手被他握在手里。 于是少年被拉成了大字,表情因疼痛而狰狞得都要裂开了。 盛明月敛下习惯性笑容,一股道不明说不清情绪冒出心头。 萧沅毫不在意少年死活,如今为了逞一时之快竟强迫少年。 果真自始至终,只有自己的东西,必须由自己守护才行吧。 盛明月想到垂髫时,母亲还未察觉到他与常人不同,为哄他入睡,给他缝的布偶猫。 他很喜欢,将他藏在枕下,任何人都见不得。 但有天他的布偶猫不见了,原来被堂弟夺去。 他嚷嚷着要拿回布偶猫,母亲却让给了堂弟。 盛明月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东西,要拱手让人。 他心中生出了奇怪的情绪,便打断了堂弟的双腿。 他们却用着责备的眼神看着他,杖打他闭门思过。 从那时开始,他便知道,自己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他虽天生感情淡漠,但对于自己在意的东西,有着超出常人的占有欲。 盛明月看着面前的少年,无法否认在自己心里,对他产生出了好奇心。 他下意识觉得,将面前的少年变成自己的所有物,好像比别的更有趣。 可萧沅还在宣誓着主权,“首辅意欲何为,陛下已经答应了本王,要来府中久住了。” 盛明月勾了勾唇,似笑非笑,“臣没有听见陛下答应,摄政王难道是在强迫陛下吗?” 少年敏锐察觉到了意图,他眼里一亮,立即接话道:“老师说得不错,朕事务繁忙。” “陛下!”然而少年还没有说完,萧沅忽然厉声呵斥,“您难道要违背自己誓言吗?” 席淮困惑不已,头顶上缓缓冒出问号,“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朕几时与你有过约定?” 萧沅眼眶通红,像是只摇尾乞怜的小狗,“您不记得自己曾答应要满足臣的要求吗?” “您那天替臣戴上项圈,用荆棘鞭打臣的样子,威风凛凛,臣到如今,都历历在目。” 席淮闻言,被吓得睁大了双眼,登时上前捂住了萧沅的唇,“小声点,这很光彩吗?” 萧沅却珍重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面庞,痴迷蹭了又蹭,“陛下难道想始乱终弃?” “朕没有!”席淮头昏脑胀,只觉得萧沅掌心透来的温度,粘腻得像是冰冷的毒蛇。 他从未与人这样有过亲密接触,下意识扇了萧沅一个耳光。 气氛顿时凝固住了。 萧沅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嫣红,眼里蒙上了层迷离的雾气。 他珍重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另半张面孔上。 “陛下若是还在生气,便扇这里吧,这里没有被扇过巴掌。” 他丝毫没有感到羞耻,那双桃花眼里,满是对于他的渴望。 席淮人都傻了,疯子!神金!他有病吧他? 光是对视上他的眼神,席淮浑身汗毛竖起。 他脆弱的内心正在尖叫扭曲窸窣阴暗爬行。 席淮立即躲在盛明月的背后,探出了头来,“摄政王喝醉了,朕不追究,可近日刺客频繁潜入宫中,禁卫军办事不利,便罚摄政王协同薛卫尉监督禁卫军。”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盛明月的面色如常,仿佛没有被萧沅影响,只是手背青筋凸起,眼里都闪过了一丝冷光,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冰雪,令人浑身颤栗不已。 他只看见萧沅兴奋舔了舔干涩下唇,那双混浊的眼睛里,隐约闪烁着病态的光晕,光晕虽弱,却正在缓慢将眼睛里的污浊稀释,连看他眼神都愈发愈诡异。 萧沅正痴迷看着他,不知看了多久,才厉声拒绝,“禁卫军有自己的生存方式,还请陛下三思。” “若是朕不听呢。”但他还是打断了萧沅,“朕喜欢听话的臣子,摄政王不会想辜负朕期望吧。” 席淮语气惋惜,充满着意有所指,“若是让朕失望了,摄政王想要的东西,可要被朕收回去了。” 萧沅身体震颤了下,恰逢这时,身为禁卫军的薛放匆匆赶来。 敌不寡众,萧沅面色阴沉,见大势已去,人都变得正常许多。 他失神看着席淮,口中喃喃自语,“不知不觉陛下身边已经聚集了这么多人,明明不久前,陛下身边除了臣以外,别无他人。” 他欲言又止说着,才弯腰作揖道:“陛下恕罪,臣醉了,臣这便离开皇宫,只是臣若想念陛下,不知日后可否邀请陛下一聚?” 萧沅虽是请求,但语气满是毋庸置疑,他在得寸进尺。 席淮蹙了蹙眉,他握了握拳,恨不得给萧沅邦邦两拳。 他咬牙切齿道:“自然,朕有空的话肯定会来拜访的。” 言罢,他朝着茫然的薛放颔首,薛放了然送萧沅出宫。 直到薛放与萧沅身影消失,席淮才如释负重松了口气。 “该死,萧沅在发什么疯。”他还是忍不住吐槽了句。 “大概是忍不住了。”偏偏这时盛明月声音响起,他眼神洞悉人心,“毕竟陛下遇刺,难以预料。” “他忍不住什么?” “自然是担心陛下安危。”他笑容依旧,只是眸光微冷。 “原来陛下与摄政王的关系,比臣想象中的还要亲密呢。” 尽管盛明月笑容温柔,席淮却浑身僵硬了起来,“……老师还是别说笑了。” 他小心翼翼抬眸,这才发现盛明月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居然是褐色的。 他瞳色没有像常人一样黢黑,而是光泽透亮,像是工匠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光是被那样专注看着,席淮都有片刻失神,可他很快泰然自若收回了目光。 他憨笑,假装是个安分守己的老实人,憨厚挠了挠小脑瓜。 “老师知道的,朕根基不稳,为了生存,只好投其所好了。” “结果朕一不小心歪打了正着,得到了太后与摄政王青睐。” “朕如此窝囊,实属于无奈,老师不会对朕感到失望了吧?” 盛明月顿了顿,他面容上的肌肉颤动,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但很快端出儒雅随和的模样,摇了摇首,“陛下没有错,只怪臣与秦将军势弱,无法保护陛下。” “陛下有什么错。”他抬了抬眼眸,遮掩住了眼里厌弃,“陛下没有错,陛下只是在自保罢了。” 长廊里,衣冠胜雪的盛明月,身长玉立,如玉如琢。 他神情哀伤,即使如此,却仍是如同雅致的君子兰。 席淮原本紧张的情绪,不知怎么的,都冷静了下来。 装什么装,有够虚伪,以为听不懂他的阴阳怪气吗? 说来说去,不都是在指责他为了生存下去没了骨气。 以前的席淮还会在意,但现在的席淮简直强得可怕。 他放任盛明月怪腔怪调,平静道:“老师说得不错。” 盛明月怔了怔,面容上内疚的表情,都险些收不住。 然而席淮唇角勾起甜甜的笑容,逐字逐句重复了遍。 “朕有什么错呢,朕只不过是为了生存,自保罢了。” “别人不理解朕都可以,只要老师能够理解朕便好。” 盛明月笑容僵硬了下,没有想到阔别几月,他们再次相见时,他脸皮变得变得如此之厚。 席淮自己都感觉自己道德水准下降了不少,他承认自己为达目的,甘愿吃他们的百家饭。 谁知忽然响起了道声刺耳的尖叫,响彻了整个皇宫,“不好了不好了!贵妃娘娘落水了!” 第45章 第 45 章 事情发生得…… 事情发生得太过于忽然, 席淮与盛明月只是对视了眼,便匆忙赶到了李珏的宫殿。 张太医此时已经从宫门内走了出来,他此时神色不安, 席淮难以看出他真实情绪。 只是当张太医看见他, 向他叩拜时, 他立即搀扶住张太医, “张太医, 如何了?” 张太医冷汗涔涔, 好似在掩饰什么, 而颤巍巍跪了下来道:“娘娘,娘娘薨了!” 席淮震惊不已, 他说什么, 那个壮得像是牛一样的少年, 狗带了? 席淮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冷静问宫女, “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宫女瑟瑟发抖道:“奴什么都没有看见, 奴只看见娘娘落入水中。” 席淮:“……” 离谱了家人们,李珏好歹是个刺客, 怎么可能不慎跌落入于水中。 此事过于蹊跷,席淮瞥向了盛明月,盛明月表情平静,并无惊讶。 直到目光对视, 盛明月才好似恍然回神,面容上露出了悲伤神色。 他怔了怔, 隐约意识到了事情有些端倪,但他没有声张,而是若有所思, 决定陪他们表演到底。 于是他愤怒推开了张太医,只身一人往李珏厢舍里闯去,“别说笑了,你们难道是在哄骗朕吗?” 他面色苍白,声音颤抖,简直完美将悲痛欲绝表演淋漓尽致。 张太医上前阻拦住了他,“陛下,娘娘已死,莫再惊扰娘娘。” “让开!” 他怒发冲冠推开张太医,“别拦朕!要见阿婉!” 于是下一刻,一具身量与李珏相似的尸体占据了席淮的眼球。 尸体五官被头发覆盖,看不见容貌,身形却与李珏及其相似。 席淮倒吸了口凉气,从未见过死人的他,这次的确被吓到了。 他很想要移开目光,但还是忍着情绪上前观察着尸体的五官。 明明长相与李珏妆后相差无几,偏偏他们都不知李珏是男子。 而这具尸体女性特征过于明显,他心中清楚知道这并非李珏。 但他表面上还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流下鳄鱼泪,“阿婉!” “陛下!娘娘已经死了!”张太医不得不提醒他残忍的事实。 席淮怒不可遏,“朕要阿婉活着!若不然你们都得给朕陪葬!” 说着,席淮呆住,这话是不是太耳熟了,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他话音刚落,侍奉的太监顿时冷汗连连,畏惧将头越埋越低。 宫女却都感动不已,心下深信原来陛下是真心倾慕于娘娘的。 世人说陛下是昏君,执政期间,从不过问朝政,沉迷于酒色。 宫女知道,陛下从不久前开始,眼里除了娘娘,容不下他人。 连后宫里的美人,都早已遣散,搅乱选秀,都不曾责备娘娘。 倘若这算不上是情深意切,那么这算得了什么。 宫女眼睛里闪过了丝决绝,下一刻,上前磕头。 “陛下,娘娘刚才在御花园里,遇见了温国公!” “你!”张太医大惊失色,他正欲训斥那名宫女,却被席淮打断。 “说!”席淮怒视了张太医一眼,张太医才不得不欲言又止收手。 “奴婢不知温国公与娘娘说了什么,但娘娘见完温国公后落水了。” “陛下,您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娘娘被害死了,请陛下为娘娘作主。” 席淮一怔,虽不知李珏打什么主意,但李珏明显是在算计温国公。 他推测李珏大概是猜测到小年夜刺客,是温国公派来的,才想要替他出了这口恶气。 他叹了口气,不但没有高兴,反而觉得李珏多管闲事,他明明可以不用掺和进来的。 “温蘅!”即使这样,他都将小皇帝演到底,“朕要告诉母后!让母后来主持公道!” 张太医没有想到席淮如此勇,冷汗连连道:“等等!陛下莫要冲动!” 谁人不知道温太后温玉林出生于名门温氏,温蘅更是温太后的嫡兄。 两人虽不同胞母,但在素有贤名的大娘子身边长大,胜似亲生兄妹。 温蘅能有如今国公之位,不单是世代托举,还得益于温太后的扶持。 温太后怎么可能为了贵妃与毫无血缘的小皇帝,责备自己的嫡兄呢。 原本张太医以为小皇帝为了生存,才不得已藏拙,故作任性的样子。 现在张太医知道自己错了,小皇帝与过去一样,仍是单纯不可一世。 当张太医回恍然神时,小皇帝已经转身离开了。 好在有首辅还在陛下的身后,张太医松了口气。 有首辅在,陛下应该不会干出什么荒唐事来吧。 然而张太医不知道的是,席淮面容上的义愤填膺,在彻底离开后很快消散殆尽。 他转身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盛明月,直言不讳道:“老师,为何要一直跟着朕?” 盛明月轻笑道:“摄政王心怀不轨,臣担忧陛下的安危。” 席淮沉默了下,“……老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朕?” “陛下为何这样问?”盛明月挑了挑眉,俯视着面前相貌周正故作严肃的少年。 他已经长大一岁,曾经稚气未脱的面容,如今抽条了不少,愈发愈显明艳起来。 面颊上的婴儿肥褪去,令他五官比以往更精致,那双眼睛里,更是盛满着躁意。 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他原本被梳理好的头发,都散落开来,垂在了他眉眼间。 可少年显得毫不在意,反而很烦躁的样子,压抑着情绪问道:“你是不是早已知道那具尸体不是李珏的。” 盛明月挑了挑眉,他忽然觉得手指有些发痒,而下意识伸出了手,将少年额前掉落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兴许护理得当,那缕发丝都显得格外柔顺。 盛明月摩挲了下手指,喉咙微微有些发涩。 可少年却如惊弓之鸟,往后躲开了他手指。 他笑了笑,“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是李珏决定的。” 此时的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是正常人。 好像看见面前少年,便会变得不像是曾经的自己一样。 他好像拥有了感情,心里只觉得面前的少年,有趣极了,无论少年变成什么样,他都看不腻。 而赋予了他感情的少年,此时用义愤填膺的表情看着他,“你与李珏知道刺客是温蘅派来的?” “你与李珏究竟在谋划什么?李珏假期离宫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像是只愤怒的天鹅,仰着长长的颈项,眼睛瞪得圆睁睁的。 盛明月心中一片柔软,可很快,他注意到天鹅颈项上的咬痕。 宛若标记猎物的野兽,刺目的青色咬痕被刻在少年白皙的脖颈上,无不展示着自己的占有欲。 这令他长睫微微垂下,伸手掐住少年的脖颈,黑玉一样的眼睛里,印着那张充满惊恐的面孔。 席淮露出恐惧的神色,仿佛惊讶于他的举止,瞳孔里充满着震惊。 “你、你……”说话都语无伦次,像是想通什么,企图挣开束缚。 席淮“你”了半天,最后眼眶都被吓红了,竟都说不出半个字来。 “臣的确知道。” 可那又怎样? 他不打算说出来,“但这是臣与李珏定下来的约定,即使是陛下,臣都不会将此事说出来。” 盛明月不觉得自己决定的事情,需要通知席淮,抑或是得到席淮的同意,即便席淮是天子。 他垂眸只见当朝天子整张脸都通红,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整个人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陛下可是觉得热?”他只好故作担忧伸手,探了探席淮脑门。 “不,你离朕远点!”席淮打开他的手,像是看待魔鬼瞪着他。 盛明月却没有给他逃离的机会,而是揽住了他的腰肢,摩挲着他的脖颈,“被狗咬了呢。” 席淮身体颤栗个不停,他下意识伸出了手,神情恍惚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什、什么狗?” 说着,席淮才想到脖颈上的伤口,浑身一僵,盛明月该不会是误会了自己脖颈上咬痕吧。 不要吧,别这样,你们男同的眼睛是弯着长的吗? 李珏当初咬他的脖颈,明明没有感情,只有愤怒。 可盛明月却用着看待男同的奇怪眼神,注视着他。 不行了,扛不住了,席淮浑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如果朕说,朕脖颈上青痕是蚊子咬的,卿信吗?” “呵。”结果席淮只听盛明月冷笑了声,语气颇有嘲弄的意思,“原来陛下是会说笑的。” 席淮沉默住了,心里咆哮,草,不要用低音炮说话,他恼羞成怒意识到自己竟无法反驳。 他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假装恶狠狠瞪视了盛明月一眼,才头都不回转身离开了这里。 盛明月并没有跟上,而是轻嗤了声,望着席淮离开的背影,如同看待虚张声势的流浪猫。 弓背离开的流浪猫,丝毫不知自己在别人眼里多么有趣,明明自身难保,偏要伸出爪子。 他原本平静的情绪,久违泛起了波澜,他失神注视着席淮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了弧度。 陛下,好像他曾经的布偶猫,可爱得下意识想要揽入怀中。 第46章 第 46 章 慈宁宫外,…… 慈宁宫外, 席淮冷汗淋漓,他被盛明月吓得颤抖个不停,不明白盛明月怎么这样。 席淮都快要碎了, 果真即使是盛明月, 都难逃万人迷男主的光环, 对他心生情愫。 但他不敢往下深想, 明明原著里盛明月与小皇帝, 都隔着世仇。 先皇改朝换代, 为了博个好听的名声, 而留下了臣服他的臣子。 但事实上,先皇忌惮前朝旧臣, 才将盛家安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 满门抄斩的满门抄斩, 流放的流放。 盛家作为前朝最鼎盛的家族, 则是被流放岭南, 只是在流放的途中, 不知什么原因,盛家因痢疾而死。 盛明月自幼看惯世间世态炎凉, 人心不古,曾经那些与盛家交好的官僚,都在权势斗争下,冷眼旁观。 他认清了事实, 对于小皇帝并无怨恨,只有德不配位, 才蛰伏在小皇帝面前,打算架空小皇帝的王朝。 明明是这样的,但衍生耽美文里, 复仇流的男主盛明月,好似放下了过去,反而对他生出古怪的心思。 席淮不是笨蛋,他虽是直男,感情经验匮乏,但多年阅览群书,他看出了那样的眼神绝非是看待上司。 怎么说呢,席淮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已老实,求放过,他才不要和原著里心机颇深的男主盛明月搞基。 他匆匆来到院子里,朝着侍奉再屋外的侍人挥了挥手,侍人才告退。 结果刚推门而入,温玉林正焚香沐浴,见席淮到来,眼里闪过羞涩。 像欲拒还迎似的,温玉林裹了裹胸前的浴巾,“阿淮怎么忽然来了,都不只会一声。” 席淮沉默了下来,心里大却声咆哮他不知道他在洗澡,你们男同都大白天洗澡的吗?! 席淮立即转过身,非礼勿视捂住了眼,但转念想都是铁血硬汉,哪有那么多坏心思。 纵使温玉林的确是个男同,但只要他自己行的正坐的端,难道会被温玉林强迫不成。 他正气凛然回头,摆出不同于往日,格外严肃的表情,轻咳了两声,“朕不可以来?” 温玉林身上湿答答的,垂腰长发上的水珠,滴落在了浴巾上。 沾水的浴巾,紧致得将他窄瘦的腰线,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 他缓慢走来,朝着他妩媚笑了笑说:“自然是阿淮想来便来。” 席淮的目光忍不住落在温玉林的腰上,那里细弱得盈盈一握。 但看见温玉林走来时,他吓得浑身僵硬,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心里化为了尖叫鸡,疯狂咆哮救命!他要干什么!别过来! 光天化日之下没事洗什么澡,他该不会是有着什么被窥欲吧? 侍奉他的侍人们都识趣退下,徒留下席淮恐怖如斯。 结果温玉林事先害羞了起来,目光游移,耳根微红。 席淮:“……” 席淮想鼠的心都有了。 别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哥,求放过,不,妈! 他实在扛不住了,平静看向温玉林,“母后可知阿婉死了。” 温玉林怔了怔,回神后只感到了止不住的惊喜,李婉死了? 他心里前所未有的畅快,唇角都遏制不住上扬。 但当看见席淮目光一潭死水后,又敛下了表情。 少年瞳孔失去了光泽,身体都像是没有了生气。 “阿婉死了,母后如此高兴?” “阿淮……哀家不是这个意思。” “母后可知阿婉为什么会死?” “你别吓哀家。”温玉林察觉到了少年不对劲。 少年从未与他这样说话,即使他任性妄为,但他在他的面前,一直都表现得很乖巧。 尽管有时十分无法无天,不愿听他的劝告,他都当作他还是个孩子,无条件包容他。 他愿意包容他一切错误,接纳他所有想法,因为这会让他生出着自己是母亲的错觉。 但现在少年明明很冷静,可纵然是温玉林,都感觉到了他此时的情绪低沉得不像话。 连带着温玉林自己,心都沉了下来,“阿、阿淮,你怎么了?” 少年只是冷笑了声,“母后难道不想知道阿婉是怎么死的吗?” 李婉怎么死的,这与他何干,他在意的自始至终,只有席淮。 “阿婉溺水而死,死前曾见过温国公。”然而席淮的言论,彻底令他内心感到了慌乱。 “朕知道小年夜的刺客是温国公派来的。”席淮直视着他,原本明亮的眼睛目眦欲裂。 “他想要杀朕便杀朕好了,为何还要杀了阿婉,阿婉他是无辜的,他从未有伤害过谁。” “母后,你可以告诉朕,他为什么要杀阿婉吗?” 他咄咄逼人,那双眼睛里迸发出了瘆人的光芒。 那一刻间,他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先皇的影子。 温玉林皮肤开始刺痛,曾经那根被他毁掉的荆棘,如今竟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只感觉身体上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蠕动,原本正常的心脏都止不住砰砰直跳。 他呼吸一滞,尖叫了声,竟下意识推开席淮,“走开!” 待反应过来,他才回神,“不是,哀家不是这个意思。” “够了!”席淮见表演得差不多了,他实在哭不出来,只好不再看温玉林,“母后明知阿婉对朕有多重要,却还是放任自己兄长肆意妄为。” “阿淮,你听哀家的解释。”温玉林惊慌失措,拽住他的宽袖,心脏像是被挖了个大洞,好像有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快要消失了一样。 可席淮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失望甩开了他的手,“解释?温国公,你的兄长三番五次想要杀朕,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温玉林的眼眶通红,焦急不已,他快要哭了,“哀家早已训斥过兄长,阿淮才是哀家的孩子,哀家怎么可能不将你放在心上。” 他整张脸紧张得涨红,甚至浑身都冻得发抖,单薄的浴巾,无法给他提供温度,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像是被放到了冰窖里。 “阿淮……不,陛下。”他抬眸看向席淮,从侧面看见席淮漫不经心伸手捂了捂唇,打了个哈欠。 可眨眼间泰然自若消散殆尽,仿佛刚才看见的,都是他的错觉,他才迟疑道:“哀家会给你交代。” 席淮却毫无反应,他不再用儒慕的眼神看着他,而是松了口气,“你不要再说了,朕不会再信了。” “陛下真的要为了个死人而和哀家决裂?李婉到底有什么好的?他可以给你哀家能给你的东西吗?!” “呵。”席淮眼底里终于有了情绪起伏,用充满着怒意的眼神睨了他一眼,“原来母后这样想的?” 温玉林深知自己说错了话,只好沉默咬了咬唇瓣。 席淮冷笑了声,以一种看透的眼神看向了温玉林。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阿婉死了,朕的孩子没了,你便可以继续将朕当傀儡操控了。” “不!”温玉林徒然瞪大眼睛,眼中满是失措,“哀家没有,哀家从未这样想过。” “你从未将朕放在心上,你一直都想方设法摆布着朕,将朕当作玩弄权术的棋子。” “朕早该知道的,你早已与温蘅同流合污,你们才是一家人,朕还在期待什么呢。” 说着,只听见席淮自嘲轻笑了声,最后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头都不回离开了这里。 温玉林的手还是放了下来,他目送着席淮离开时,决绝的背影,很久都无法回神。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温玉林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始终无法留下喜欢的东西。 无论是温家庶子,还是大庆皇后,他总是留不住喜欢的东西。 他们都会告诉他,你是温家的孩子,你凡事都要以温家为主。 于是他蓄起长发,换上美丽的衣裳,入了皇宫,以女性的身份成为了先皇的妃子。 先皇容貌为上乘,仪表堂堂,又因素来有着贤明,他便天真以为自己会得到善待。 没人知道先皇有着龙阳之好,深夜里总喜欢醉醺醺来到院子里,用荆棘抽打着他。 仿佛在透过他看着别人一样,先皇痴迷舔舐着他伤口,“阿沅,为兄早想要你了。” 温玉林当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扼住脖颈,口鼻无法喘息,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原来先皇对于自己的结拜兄弟萧沅,存有这样的心思,才会找他当是萧沅的替身。 他向温家求救,他们却让他为温家着想,暗示他在后宫中,唯有皇后之位最尊贵。 他忘不了他们贪婪的面孔,只因他是庶子,他便要为了温家,奉献出自己的性命? 他温玉林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阿淮,他的阿淮,他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 属于他的东西,为什么最后都要离他而去? 曾想与他争抢皇位,现在想夺去他的阿淮。 凭什么,他的努力,凭什么为别人缝嫁衣。 温玉林起身,他身体微微发颤,浴巾下是疤痕交错的背脊。 他原本便皮肤白皙,背脊一旦有了伤痕,竟更为显得突出。 那样子的痕迹,宛若蛛网一般,鳞次栉比攀附在了肌肤上。 第47章 第 47 章 上书房位于…… 上书房位于宫殿一隅, 本是皇子学习的屋室,但如今皇嗣稀薄,便只剩下席淮一人使用。 由于席淮的危名在外, 侍人们打扫时, 十分认真, 屋室纤尘不染, 整洁得令人心旷神怡。 屋室内檀香飘渺, 案几上摆放着没有被批阅的奏折。 现在春节虽还没有结束, 上奉的奏折却仍是不减断。 席淮叹了口气, 实在没有心思批阅奏折,他的脑子还在想前阵子与温玉林恩断义绝的事情, 不知道温玉林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要真听进去了, 想必温蘅不会安然无恙, 但事到如今, 他仍是没有听到有关于温蘅的消息, 恐怕温玉林还在迟疑犹豫着什么。 总之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工作, 谁好人家不放年假的。 够了,他要休息, 他超级想像影视剧里那样微服私访。 不想耳侧徒然响起了如鬼的声音,“陛下,勿要分心。” 盛明月尽责履行了帝师的职责,无时无刻监督他学习。 席淮:“……” 席淮崩溃了, 盛明月你有病吧你,你来真的? 他都穿书了, 不用高考,为什么还非要学习? 只要是想到这里,席淮倍感痛苦不已, 五官都狰狞起来。 然而盛明月好似误会了什么,“陛下可是在为太后烦恼?” 不是,这都看出来了? 包的,这他没法否认。 盛明月抿了抿唇道:“陛下还不够狠戾。” “什么?”还在神游的席淮,直接傻了。 “陛下先前找太后,是想得到什么结果?” 席淮无法理解看了盛明月一眼,“结果?” “陛下前阵子去慈宁宫,无非是想要借着李珏假死之事,敲打温太后,提醒温太后不该放任温国公。” “但陛下有没有想过,温太后的势力本是温氏,他即使再喜欢陛下,都不会为了陛下,而放弃温氏。” 像是循循善诱噬人心魄的妖魔,盛明月轻声细语重复了遍,“陛下找温太后,是想要得到什么结果?” 席淮紧抿着唇,双目有些失神,近乎自言自语轻声说了声,“老师高看朕了,朕有什么想要的结果?” 他陷入了沉默,他自然清楚温玉林不像萧沅,有自主权。 所谓的太后党,其实是由温玉林与温蘅两人,共同组成。 席淮无法忽视,这才想着要借机提醒温玉林,防备温蘅。 但他无法确定自己在温玉林心中的地位,他真的会为了自己,而收回温蘅的权利吗? “朕只是不想再遭到伤害,朕只是不想死而已。”席淮眼睫微颤,内心止不住恐惧。 “难道朕的一个小小心愿,太后都不可以帮朕实现吗?” 他只是借机提醒下温玉林,自己在被温蘅刺杀有错吗? 都衍生耽美文了,他身为万人迷男主死了才有问题吧。 盛明月:“……” 盛明月原本端庄冷静的表情,都有片刻漂移,“陛下比臣想象中的还要天真直率呢。” 席淮:“???” 席淮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总觉得他在骂人,还听出了分阴阳怪气。 他果真有些无奈,轻声叹了口气说道:“明明陛下还可以更狠的。” “什么?” “无事。”盛明月很快敛下了表情,露出了如同往日一样温润儒雅的笑容,“只是作为陛下的老师,臣闲来无事,便给陛下上一课吧。” 盛明月离开了,再次见到他时,已是几天后。 温国公温蘅贪赃枉法,协同着礼部同流合污。 现在已证据确凿,成了新年后的第一遭案子。 席淮人都傻了,他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的青年,深刻感知到了此人的恐怖。 “走吧,陛下。”将肩上狐氅脱下,盛明月若无其事将狐氅披在了他身上。 细雪已化,但天气仍是有些寒凉,空气有着潮湿的气息。 天空乌泱泱的,好像快要下雨了,沉闷得令人心情沉重。 肩上的温度令席淮不适抖了抖双肩,但并没有脱下狐氅。 他有些冷,为了摄取残留下来的温度,还是拢了拢狐氅。 期间他还忍不住抬眸,看了盛明月一眼,却与盛明月双目交汇。 盛明月同样在看着他,他眼型很是漂亮,给人如沐春风的错觉。 但他眼珠黢黑,深沉到看不到情绪,像是巧夺天工的矜贵艺品。 相比起小皇帝,明明盛明月更加像是傀儡。 席淮有些怔然,心中都生出了古怪的情绪。 这好像是自己首次看到盛明月真实的一面。 他收回了目光,眼睛竟都不敢再看盛明月。 直到盛明月握住了他手,“陛下,请小心。” 席淮才瞳孔微缩,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耳尖微红,心脏忍不住砰砰直跳了起来。 但等等,他是个直男,他真该死,他在想什么,住脑吧小淮! 当他甩开盛明月手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险些踩到水坑。 “咳!”他立即咳嗽了声,遮掩了尴尬,道了声谢,“多谢。” 说完,他才声音艰涩问了句,“老师干了什么,让母后服软?” 盛明月眸光微闪,“臣不过是将温国公的罪行细数给了太后。” 席淮不解看了他一眼,他弯了弯唇角,唇角带着浅笑,颇显得温良恭谦,君子如竹。 最后他以平缓的语气说:“陛下既决定夺权,那么陛下便要记住,为君者其心必坚。” “你……” “温蘅早已有了谋逆之心,他想要利用温玉林,得到皇位,再将温玉林除之而后快。” “臣只不过是将温蘅的罪证,呈给温玉林,打碎了温玉林对于家人的最后幻想罢了。” “削株掘根,除恶务尽。”盛明月说着,顿了顿,他神色平平,但眉眼间十分凝重。 “既然已经知道了敌人,陛下勿要忘了斩草除根。”然而当他看向他的那刻,他再次变回了温柔的盛太师,“这便是臣教陛下的第一课。” 席淮惊悚于盛明月的洞察力,原来他早已知道温玉林的弱点。 温玉林将他认作自己的孩子,无非是在原生家庭上有着创伤。 他原本还以为只有自己察觉,不想回京不久的盛明月都知晓。 “老师,你是不是知道温玉林并是……”并非是女子之身,他与李珏一样都是世家争夺权势下的牺牲品。 只是席淮还没说完,他的双唇忽然被盛明月捂住,他瞪大了双眼,只见盛明月伸出了食指,比在唇了上。 席淮忽感浑身冰凉。 盛明月知道太多了。 他早已清楚温玉林与萧沅的弱点,正因清楚,他们才会对他心生忌惮。 席淮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先夺回皇权,再将皇权托付给他,正不正确。 明明盛明月不需要任何帮助,便可以自立为王。 盛明月的手很热,席淮想要将自己的手拔出来。 他偷偷看了一眼,结果只见他正在俯视着自己。 盛明月十分专注,面上的假笑早已敛下,此时眼中翻滚着诡谲的情绪。 他本身长得冷淡,不笑时还多了丝阴沉,很难与谦谦君子联想在一起。 席淮再次犯怵了,我靠,这家伙眼神好恐怖,你们男同都是用看狗都深情的眼神看人吗? 盛明月看狗都深情的眼神,直男如席淮,都扛不住了,要死了,要死了,是自己失策了。 他应该在他们赈灾回京,直接给盛明月和秦明镜安排悠长假期的,这样都用不着见面了。 “陛下。”席淮只听他哑声唤了声,还来不及反应,被握住的手紧了紧,“不要害怕臣。” 席淮没有听懂,垂眸才看见自己手还在被他握着,眼皮都不禁抽搐起来,“你先松开手。” “但陛下手的很冷。” 盛明月手心灼热,明明天气还很是寒冷,但他的手心如火炉一样。 他紧贴着他的手,手指弯曲,十指相扣,仿佛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席淮汗毛竖起,顿时像只炸毛的猫,整个人都警惕开始挣扎起来。 他挣扎了起来,却被青年轻轻一拉,他撞进了青年的怀里。 他整个人一怔,随即想要立刻抽身,但被青年桎梏在怀中。 他忍不住怒视着盛明月,抬头却只看见盛明月滚动的喉结。 席淮:“……” 席淮人都呆住了,不是,你他妈没事咽什么口水? 奋力甩开盛明月的手掌,席淮瞪视了盛明月一眼。 直到脱离盛明月的掌控,席淮才用上自己最快的步履离开。 他并没有看见,盛明月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盛明月垂下了眼眸,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惋惜喟叹了声。 原来布偶猫生起气来,竟是如此可爱,可惜他今日才发现。 正阳宫里,德公公见席淮火急火燎回道宫里,还有些困惑。 但当看见席淮肩上搭着的狐氅后,又了然于胸,是首辅吧。 毕竟在皇宫里,能够让陛下在意的人少之又少,屈指可数。 而且除了首辅以外,陛下几乎不愿意收下别人的贴身衣物。 不过奇怪的是,一向嚣张跋扈的陛下,为什么会面色绯红? 德公公百思不得其解,只当陛下裹着狐氅,被狐氅热到了。 第48章 第 48 章 立春后,积…… 立春后, 积雪已经消融,绿芽冒出了尖儿来,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气息, 昭示着春天到来。 皇宫里, 侍人们表面上正勤勤恳恳清扫着院子, 私下却对近日温蘅即将问斩之事议论纷纷。 听闻贵妃李婉惨死, 并非失足导致, 而是温蘅忌惮皇权, 害怕诞下皇子, 才使其溺水而亡。 再加上温蘅卖官鬻爵,以权谋私, 联合了礼部, 垄断了科举, 令寒门学子再无无出头之日。 温玉林为寒门学子大义灭亲, 贬了嫡兄温蘅官职, 并搜罗了罪证, 亲自将温蘅送上断头台。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朝堂上的官员, 都惊讶温玉林的决定,竟真的为了寒门,断送了温家。 连太后党的官员们,都堵在慈宁宫里, 向温玉林讨个说法。 朝堂上太后党崩盘,摄政王党系高兴不已, 夜里摆桌宴请。 唯有萧沅表情竟与往日不同,不见惊喜,反倒是面无表情。 他退回了自己的屋舍里, 端详着屋舍里被裱在墙上的壁画。 下属见状,看了看壁画,忍不住问了句,“殿下在看什么?” 被裱在墙上的,是黑色皮革制成的东西,下属不明白那是什么,只觉得看起来像是狗用的项圈。 但殿下为什么要把狗项圈框起来,裱在壁画上,下属百思不得其解,这难道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萧沅睨了他一眼,“谁准许你盯着它看的?” 下属才浑身一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僭越。 他连忙垂下眼帘,整个人都卑微跪了下来。 “殿、殿下恕罪,门外的大人们都在为温蘅即将被斩首之事感到高兴,卑职只想将喜事分享给殿下。” “是么?”但萧沅并没有显得很高兴,他收回了目光,直径走到桌前,斟了杯酒。 “你难道觉得,温蘅被斩首是件好事?”他俯视着跪在面前的下属,把玩着酒盏。 纤长的手指抵在了酒盏的边缘,让酒盏从侧面立起,结果不慎让酒液撒漏了出来。 醇香的酒液顺着他的手腕,蜿蜒流下,他毫不在意,而是面容泛起了病态的红晕。 萧沅很高兴,只有自己发现了席淮的美好之处,出生于高贵,却因未经历苦难,而拥有着仁德之心。 不同于先皇,世人眼里的仁善皇帝,表面亲切与他称兄道弟,私下却用着粘腻恶心的眼神,看着他。 他恶心死了,但只要想到席淮,他原本千疮百孔的心灵,都像是被席淮洗涤了一样,只感到了柔软。 明明不曾对陛下有过奇怪的感情,但不知何时开始,陛下变了,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臣服在陛下脚下。 陛下是他的主人,他不允许他麾下的官员们,对他的主人不敬。 萧沅不再看下属,他踢了下属一脚,“滚吧,再看挖你的眼睛。” 说着,他走出屋室,抬起眼眸,俯视着台下喝酒吃肉的官员们。 宛若看待着蝼蚁,萧沅目光冷漠,语气诡异,声音充满着警告。 “世人皆知山君可怕,却不知幼虎亦然,幼虎迟早有天会长大。” 原本还在议论的官员,顿时噤声了,他们有些茫然,但很快嘲讽道:“殿下说的人,难道是小皇帝?” 眼见萧沅默不作声,官员毫不放在心上继续说:“小皇帝昏庸无道,殿下才是人中之龙,何足畏惧?” 萧沅目光冰冷睨了官员一眼,“区区蝼蚁竟敢妄议陛下?” 官员都惊讶不已,面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殿下何意?” 萧沅不给予理会,而是仰头喝酒,“若是再让本王听见你们妄议陛下,小心你们的脖子。” 他言尽于此,底下的官员们却坐不住了,他们听出了威胁之意,“殿下可是有难言之隐?” “我们待殿下忠心耿耿,无论如何都绝不会背叛殿下,殿下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然而萧沅只是冷笑了声,他神态痴迷,自言自语说道:“但你们哪有陛下重要,要是让陛下知道你们在说他坏话,便不会奖励我了。” 台下的官员们惊悚不已,他们咋了咋舌,心中忍不住开始惊奇,殿下何时与曾经不对付的小皇帝交好了,他不是最厌恶小皇帝的吗? 尽管他们听说小皇帝与殿下言归于好的传闻,但从未有将传闻当真,但现在他们不得不正视起来,殿下难道真的打算与小皇帝交好? 正阳宫里,席淮浑身一抖,他裹了裹身上的龙袍,看了看窗外的天气,仍是乌云密布。 春日雨水纷纷,没过多久,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令池塘里都掀起了一丝波澜。 死气沉沉的阴天,席淮提不起半分精神,他看起来懒洋洋,观雨时还疲惫打了个哈欠。 德公公不禁有些心疼,近日悲事频频发生,先有贵妃娘娘遇害,后查出是温国公所为。 温国公温蘅结党营私,罪证滔天,值得庆幸的是太后娘娘良善,为了大庆而大义灭亲。 然而纵然是这样,都改变不了贵妃已死的事实,陛下忧思过度,很久没有吃饱过饭了。 德公公愈想愈是同情不已,为何不幸总是降临在陛下的身上,明明陛下比任何人都要天真善良,却一直背负着昏君的骂名。 凭什么遭遇到伤害的人是陛下,德公公愤愤不平,陛下如今不过才志学之年,可已经遭遇了这么多磨难,陛下该多么可怜。 而事实上,正被德公公同情的席淮,此时正在聊天群聊天。 宫斗文女配:“本宫终于苟到大结局,本宫成功活下来了!” 仙侠文男配:“恭喜你脱离苦海,你打的结局是什么来着?” 末日文男主:“我没记错的话,宫斗文女配是制成人彘吧?” 衍生文男主:“不是,真假,宫斗文女配剧本如此血腥吗?” 宅斗文男配:“很奇怪吗?除了你与科举文男主和末日文男主,我们结局都挺惨的。” 宅斗文男配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继续打字道:“万人迷男主还不算太惨吧。” 席淮怒了,“我怎么不算惨了,我直男穿进耽美文不惨吗?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话说到这里,席淮可不困了,他倾诉欲爆棚,哔哔赖赖个不停,“我都万人迷男主了,还要被刺客刺杀,上次是摄政王,这次是国公。” “连贵妃都发疯似的与首辅设计假死,这才让我有了理由,与太后吵架,除掉了国公,削弱了太后势力,但这还没有完,还有摄政王。” “摄政王是个疯批,尽管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他肯定是我退休道上的绊脚石。” “救命剧情好混乱,我想问我穿的真的是衍生耽美文吗,我真的是万人迷男主吗?” 聊天群里都顿时沉默了下来:“原来你这么多天没有上线,都是在经历这些事情。” 衍生文男配都忍不住同情起他来,“有一说一,你的剧情与我看过的剧情不一样。” 连仙侠文男配都要哭了,“万人迷男主,他们这群笨比不理解你,但小爷理解你!” 可末日文男主无法理解,只骂了两个字,“神金。” 仙侠文男配怒了,“你在骂谁呢,你怎么懂我们大男人的心思,我们大男人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的。” 末日文男主沉默,随即阴阳怪气,“原来仙侠文男配感同身受了,最后你到底有没有被师尊挖心?” 仙侠文男配都呸了声,“他配?他识人不清后悔了,还有脸来和小爷忏悔,小爷直接削了他的根。” 宫斗文女配:“……” 宅斗文男配:“……” 末日文男主:“……” 衍生文男主:“……” 科举文男主:“……原来你们都已经打出结局了?” 宅斗文男配:“还没呢,小爷要防止科举泼脏水。” 席淮叹了口气,“衍生文男主,我的剧情是什么?” 衍生文男主打完了字,聊天群里出现的却是乱码。 席淮懂了,这间接说明了,在聊天群里无法剧透。 算了,他还是慷慨给聊天群里的几人发了几红包,“不论如何,先前都要谢谢你们帮助。” “万人迷男主,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宫斗文女配虽这样说,可还是收下了红包。 “你已经处理完太后势力,那么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想法?” 想法……席淮耸了耸肩,他还有什么想法,顺其自然了吧。 席淮的目的,本来是感谢聊天群里的几人,现在见目的达到,他不再多言,转头下线了。 他懒散躺在床上,心里思忖温玉林的决定,他没有想过温玉林居然真的决定要杀死温蘅。 温蘅作为温国公,与温玉林同气连枝,要是失去彼此,经营多年的势力,显而会被削弱。 温玉林明明清楚,却还是杀死温蘅,这侧面说明盛明月的能力。 想到这里,席淮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他不明白盛明月想要什么。 但不论如何,温蘅的消失,恢复科举制度,寒门学子有了希望。 只是希望萧沅别来搅局才好。 第49章 第 49 章 席淮想象中…… 席淮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萧沅这几日乖巧得像是只狗。 要不是早已知道他是披着羊皮的狼,席淮还真信了他的表演。 但无论如何,席淮都觉得演戏这东西, 没有人能比得上自己。 翌日, 青城山皇陵, 皇陵由先皇凿山而建, 岩石威严而庄重。 先皇埋葬于此, 除此以外, 还有先皇的血亲以及陪葬的妃子。 席淮打算沿袭着传统, 把假李珏尸体葬于皇陵。 葬礼上,他将痛失所爱的情种表演得淋漓尽致。 盛明月都为他的表演所折服, 轻声说:“陛下眼睛都哭肿了。” 那是自然, 他假装坚强擦了擦的泪水, “才没有, 你看错了。” 盛明月弯了弯唇瓣, 仿佛看穿了他的表演, 不打算接他话茬。 席淮奇怪看向了他,不免怀疑, 难道自己的演技真的很拙劣? “阿淮。”直到身后徒然响起道幽怨的声音,突兀打断了他。 转眼只见温玉林正关心不已注视着自己,那样的眼神,几乎快要把他盯穿个洞来。 席淮再次自信起来, 这充分说明他演技很好,连温玉林都不禁担忧起了他的心情。 但席淮却颤了颤, 不敢看温玉林的眼睛,他们此时还在冷战,他还没打算原谅他。 他立即背过身体, 视若无睹往角落里钻,完全避免撞见温玉林,引起正面的冲突。 徒留下了温玉林,神情幽怨望着他背影,久久都没有回神。 直到一声轻笑,温玉林回神,循声望去,才发现是盛明月。 温玉林蹙眉,“首辅笑什么?” 盛明月迟疑道:“没什么,臣没有想要嘲笑娘娘的意思,只是世人皆知娘娘宽厚待人,即使对淮南帝,都宛若亲子,殊不知娘娘只是为了掌控朝野,才故意将淮南帝养成了任性而刁钻的性子。” “你!”温玉林闻言,有些温怒,他不否认自己曾经将席淮当作是可有可无的傀儡,但他早已将席淮当作是自己重要的孩子,他曾经不是没有与盛明月解释,盛明月为什么还是不愿意相信他。 他本以为盛明月是在指桑骂槐,可他听见盛明月接着问:“太后明明是这样打算的,但太后却真的喜欢上了自己曾经讨厌的孩子,为了他你甚至愿意除掉自己的嫡兄温蘅,你这样真的值得吗?” 盛明月居然问值不值,温玉林嗤笑了声,他怎么知道席淮于他而言,不仅是孩子,而且是伴侣。 他怎么知道,席淮对于他而言是什么,他又怎么知道,席淮的出现,拯救了一直踟足不前的他。 他自然不知道,温玉林反问:“首辅呢,首辅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为什么忽然决定追随阿淮。” 盛明月神情恍惚,像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时怔住了。 他丝毫不在意盛明月的心思,盛明月怎么想,他都无所谓。 只是事情牵涉到席淮,他才总是这样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而且除掉温蘅是他多年以来的心愿,他被温家人束缚至今,是席淮让他找到自己。 盛明月只看到了表面,可丝毫不知,自此温家的所有权力,掌握到了自己的手里。 他要将阿淮培养成万人敬仰的皇帝,阿淮是他梦想的寄托,阿淮是他人生的全部。 温玉林看着这位名声在外的首辅,看穿了他肮脏的心思,“原来首辅与哀家一样,对阿淮存有别的心思。” 盛明月瞳孔紧缩,他一贯温柔的笑容瞬间敛下,仿佛揭开伪装,恢复了最原始的样貌,暴露了野兽本性。 席淮打了个喷嚏,丝毫不知道温玉林与盛明月怎么讨论自己的。 他揉了揉鼻子,拢着披风,沿着山路将假李珏的尸体葬在山头。 注视着墓碑上,庄重深刻着李珏的名字,他差点没有笑出声来。 都不知道李珏假死前,有没有想过,他们会对着他哭坟的样子。 光是想到这里,席淮立即捂住了唇,竭力控制狂笑不止的情绪。 不想转头看见了萧沅,正似笑非笑看着他,直把他得看冒汗了。 “陛下,请节哀。”好在秦明镜上前来慰问,遮挡了萧沅视线。 但有一说一,秦明镜说话好干巴,他懂得,他们直男是这样的。 席淮惊讶还有比自己更直男的,表面上故作伤心垂头,“无碍,朕只是想念阿婉了。” 可席淮愈是这样,秦明镜愈是神情复杂,他本不善言辞,不说话时,便更显得严肃。 他面无表情看着他,僵硬转移话题,“春猎在即,臣初次参加,陛下可愿添个彩头?” 席淮:“?” 他不应该安慰他吗? 难道春猎比他重要? 聊天群里宫斗文女配给出了回复,“他是在嫉妒贵妃。” 席淮傻了,“你疯了吧,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秦明镜没事嫉妒李珏干什么,还是说李珏是中了彩票? 无法理解宫斗文女配的脑回路,席淮直接放弃了交流。 衍生耽美文:“宫斗文女配说得不错,你现在人设是对贵妃情根深种的情种,你不让宫斗文女配这样说,那么你想要她怎么说?” 席淮人麻了,“不要再提我穿到衍生耽美文的事实了,我知道自己穿成万人迷男主,但我不是还没弯吗,我现在仍是钢铁直男。” 算了,席淮捏了捏眉心,好在还有仙侠文男配安慰他,“哥懂你,想必接下来摄政王会有大动作,你还有防护甲,没有哥给你。” “哥,你是我唯一的哥,果真只有你是真心在担心我。”席淮感动不已,“上次的防护甲,我早已穿在了亵衣里,感谢哥关心。” 末日文男主发了个红包,“少阴阳怪气了,我再给你个红包行了吧。” 席淮很久没有收到红包,戳开发现红包里名叫是“金钟罩”的东西。 金钟罩与防护甲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不过金钟罩可以弹飞任何攻击。 席淮眼睛一亮,他给末日文男主发了个“黄金万两”作为谢礼,才给自己点上。 下一刻,他感觉身体被光包裹,除了他谁都看不见的金钟罩,令他充满安全感。 他看着秦明镜,都觉得顺眼不少,“若是能够让将军高兴,添个彩头又有何妨,你想要什么?” 秦明镜怔了怔,出神看着他双唇,即使直男如他,都感觉到秦明镜的眼神,十分具有侵略性。 席淮打了个寒颤,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一大群侍卫袭来,而为首的,竟是本在天牢的温蘅。 他徒然瞪大了眼睛,那是温家军,不明白温蘅明明在天牢被重点看守,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 余光瞥到礼部尚书得意扬扬的面孔,他顿悟了,原来是礼部尚书将他放出来的。 早知温蘅与礼部尚书已经同流合污,但处置完温蘅,却忘了还有一个礼部尚书。 眼看温衡的刀剑,直往自己身上砍,纵使有金手指,席淮都下意识往后退了步。 “温蘅!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但席淮还是强装镇定自若说,他企图劝服温蘅。 “收手?”温蘅却表情扭曲看着他说道:“要不是你,温玉林怎么会对我动手?” 温玉林大惊失色道:“住手!是哀家想让你去死的,与阿淮无关,你想想源儿。” 温蘅像是这才想到了儿子,疯狂大笑,“难道他会放过源儿?我要让你们陪葬!” 说着,他目眦尽裂举起锋利的刀,步步向着他靠近。 席淮倒吸了口凉气,忽然有一双手,将他捞入怀里。 他下意识抬眸,谁知看见了萧沅。 萧沅面色惨白,替他挨上了一刀。 滚烫的血溅在了他的脸上,他些微失神,唇瓣轻颤,放轻了声音,“萧沅,你……” 他听到皮肉绽开的声音,萧沅闷哼了声,朝着他安慰,“陛下,别怕,没事了。” “你疯了?!”席淮没想到萧沅会替自己挡刀,立即搀扶萧沅,声音颤抖起来。 “陛下忘了,臣是陛下的狗。”萧沅眼皮颤动,将他捋上了马,往森林里躲去。 “等等,我们躲去哪里?”席淮看见背后弓箭手朝着萧沅射出了弓箭,便知道温家早已有预谋,竟撬动了温家军与礼部。 “禁卫军被温家军拖住了,我们先去森林。”萧沅虚弱笑了,席淮刚想让他离远点,却忽感有着温热的液体,浸湿背脊。 他转眼垂眸,才发现萧沅胳膊不仅被温蘅的剑刺伤,而且为了保护他,还被射中了很多箭,“萧沅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狗狗好困。”即使到这样的地步,萧沅还用轻佻的语气说:“狗狗恐怕不能保护你了。” “别,萧沅,你别睡,禁卫军马上来了。”席淮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他急得都快要哭了。 他再次忍不住想要埋怨,为什么皇宫安保设施这样差? 萧沅始终没有撑到禁卫军来,他虚弱倒在了席淮身上。 席淮抓住缰绳,操控马匹,马匹却失控载人坠下山坡。 “陛下!”与此同时,他头顶传来了秦明镜惊恐的声音。 第50章 第 50 章 眼看着秦明…… 眼看着秦明镜都跃下了山坡, 席淮不得不把聊天群末日文男主赠予的金钟罩,笼罩在了三人身上。 下坠的途中,席淮思绪混乱, 脑子被迷茫占满了。 他们不可以死, 即便是摄政王萧沅, 都不可以死。 他不明白, 萧沅明明想要夺权, 为什么还要救他。 放任着他不管, 被温蘅杀死, 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萧沅明明不是个会为了别人,义无反顾去死的人。 偏偏萧沅为了他真这样干了, 为什么, 无法理解。 还有秦明镜到底在添什么乱, 他为什么都跳下来? 明明与他无关吧, 他为什么一副怎么殉情的模样? 连一向心思缜密的盛明月, 都露出了无措的表情。 席淮想到滚下山坡前, 曾看见盛明月惶恐的脸,心情有些复杂。 原来运筹帷幄的首辅, 事情脱离掌控后,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那样的表情,简直像自己对于他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奇怪, 都滚下山坡了,自己居然还有这些心情思忖着这些东西。 席淮轻笑了下, 根据小说定律,男主必不死,因此他不怎么怕。 果不其然, 轰的一声,他们在陡峭山坡翻滚了下,撞到了大树。 因为席淮早前有点金钟罩,因此有了缓冲,几人没有遭遇伤害。 萧沅便算了,好歹是伤患,秦明镜几个意思,该不会被吓晕了? 席淮精准预测到现在状况,爬起来,果真看见了昏迷不醒的两人,但马匹不见了踪影。 席淮:“……” 席淮人都麻了,他不顾形象翻了个死鱼眼,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人搬到了附近洞窟。 洞窟外有水源,能够支撑他们几日,他在洞窟里点燃了篝火,处理起了两人的伤口来。 只是碰到萧沅时,他才发现萧沅的手臂伤痕累累,血液不停往外翻涌,明显失血过多。 他面色惨白,浑身湿漉漉的,容易有着高热征兆,必须尽快止血才行。 席淮咬牙,褪去两人的衣衫,毫不犹豫撕开自己衣袍为萧沅捆扎伤口。 因为穿书前曾在网上搜索过,野外如何止血,才没有让萧沅失血过多。 只是原本好端端的精贵龙袍,为了制作易简绷带,被撕裂得像是破布。 “疯子!”席淮啐了声,忍不住伸手掐了掐萧沅的面颊,发泄着怒气。 从没见过这么疯的人,完全无法用正常人的逻辑看待他,他怎么这样。 本以为他想要杀死他,以为他要夺得皇权,但其实他却可以为他去死。 他有防护甲与金钟罩这样的金手指,无论如何都没事,但他不是这样。 席淮无法理解,哪怕他明白这里是衍生耽美文,他都无法男同脑回路。 心中忽然生出几分委屈,他眼睛微微泛红,竟控制不知情绪有些想哭。 他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中牲,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他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努力克制着情绪。 萧沅的身材不柴不瘦,腰腹下有着明显的腹肌。 只是他养尊处优惯了,细腻的皮肤竟格外白皙。 席淮从没有健过身,不知道肌肉是什么触感的。 他好奇伸出了手指,戳了戳他的腹肌,是硬的。 萧沅不适“嗯”了声,席淮才整张脸涨红起来。 他匆忙将衣料捆扎,才有空去注意秦明镜状况。 秦明镜还在昏迷,他忘了穿盔甲,才被撞昏迷。 连脱他衣服,他都像是个死人一样,毫无反应。 席淮托着下巴,目光扫描着他身体,身材真好。 不同于看似清瘦的萧沅,秦明镜是典型的双开门冰箱的类型。 他的身量很高,虽长相偏女气,但身材壮实,肌肉线条分明。 再加上前往北域赈灾,他原本白皙的肤色,被晒成了小麦色。 这样看着,便给人无端带来健康而活力,具有生命力的感觉。 席淮原本还有些沉郁的心情,都因为秦明镜,变得轻松许多。 真可恶,这小子双开门冰箱,胸肌真大,他们男同都这样吗? 席淮情不自禁上下其手,他的胸肌真硬,这样肯定是练过吧。 不知道埋在里面会是什么感觉,气味好不好闻。 唔,胸前很大,还是黑色的,和他的颜色不同。 他的是偏粉色的,以前还被兄弟嘲笑像女孩子。 他们懂什么,真男人不论是什么颜色都可驾驭。 想到不愉的事情,席淮秀气的眉头紧锁在一起。 不过颜色不一样,都不知道手感是不是一样的。 席淮好像魔怔了,手指都忍不住下意识戳了戳。 “哼。”不想秦明镜闷哼了声,打断了他举止。 当他反应过来时,他面色涨红,体温徒然上升。 ……自己在干什么?! 好在秦明镜很快清醒了过来,他将肚子里的水,全都呕吐了出来,才双目迷蒙看着他道:“……陛下?” 席淮一惊,心虚收回了手指,还以为自己的举止被秦明镜发现了,却只听见虚弱的声音,“我怎么了?” 你殉情,不,你滚下山坡了! 谁知道你竟会义无反顾殉情。 这不该是正常人会有的思维。 但他自然不会这样说,只是目光游移道:“我们滚下山坡。有大树阻挡才保下一命。” 秦明镜才像是恍然回神,唇瓣微颤,神情愧疚,“抱歉,是臣无能让陛下滚下山坡。” “你在为这个道歉?”席淮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心中都生出了惊奇的情绪,“你为什么要跳下来?” “臣……”秦明镜好像连自己都很难解释自己的心情,“臣只是看见陛下滚下山坡,下意识追随陛下。” “如果你的追随,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于后快,那么……”席淮顿了顿道:“那么,朕不需要你的追随。” 秦明镜整个人一怔,似是无法理解似的,表情从茫然变得无措。 他唇瓣微颤,最后只虚弱说了声,“臣只是不想看见遭遇伤害。” “醉仙楼遇刺,臣没有捉住伤害陛下的刺客。” “臣甚至没有帮陛下找到能扳倒温蘅的线索。” “臣曾经信誓旦旦说要帮陛下,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帮到陛下。” 秦明镜陷入了自责,他原本是个责任感极强的人,对于答应席淮,却没有帮到席淮,感到及其内疚。 席淮只觉得这哥们难搞,早知道他像个古板老人,固执到只听得见自己的声音,可没有想到他真的…… 强烈的责任感,固执已见的性格,十头牛都拉不回,我哭死。 席淮不得不倾身上前,捧住了他的脸,“秦明镜,抬头看朕。” 秦明镜茫然了须臾,对于席淮凑近而感到慌乱,“陛、陛下?” “你是朕的将军吧。”席淮郑重其事说:“你说过会保护朕吧。” “是?” “那你现在是几个意思?”席淮直视着他,眼睛里有着蓬勃的朝气,“你难道是不想保护朕了?” 秦明镜不知怎么的,不敢直视面前天子的眼睛,他下意识扭头,想要挣开那双捧着自己脸的手。 那双手柔软温暖,令他情不自禁想要贪恋,可他知道这样不行,才一副抗拒的模样,不去看他。 却被硬生生掰回来,“为什么移开目光,朕说让你看朕吧。” 秦明镜紧抿着唇,明明已经是个大男人,可仍止不住害羞。 他眼睫轻颤了下,努力克制着羞赧,对视上了天子的眼睛。 “陛下,还需要臣吗?” “什么?” 秦明镜双唇轻颤,“陛下身边如今有盛明月,有薛放,还有温玉林,甚至连萧沅都愿意保护陛下。”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才鼓足勇气道:“陛下身边已经拥有了这么的多人,陛下还需要臣吗?” 天子闻言,呆滞了一瞬,随即捧腹大笑道:“什么呀,朕还以为你在想些什么,原来你一直脑子里都是在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秦明镜有些恼羞成怒,“陛下,臣是认真的。” “朕当然知道你是认真的。”天子挑了挑眉道。 “朕曾经说过你是朕的剑吧,朕当然需要你。” “别人不行,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朕的利剑。” 秦明镜的心跳陡然一滞,陛下还需要他,他仍是陛下的剑。 那一刻,秦明镜想到了曾经在桃花树下,向少年许下誓言。 他原本恹恹的心情,都仿佛倾注了勇气,变得开明了些许。 他温柔注视着面前的少年天子,篝火的橙光,将少年凛冽的五官,照耀得很是柔和,连浓密的睫毛,都像是蝴蝶的羽翼,眨了又眨。 他情不自禁近朝着少年靠近,双唇抵到了少年的手掌心。 少年似是有些茫然,整个人都僵了僵,表情闪过了错愕。 秦明镜不知怎么了,灵魂仿佛被迷住了,捉住少年手腕。 好细…… “你想干什么?”少年蹙了蹙眉,本能想要挣脱开他的手。 “臣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想要抱抱他,亲亲他的鼻子。 秦明镜心中一片柔软,身体几乎快要贴到了少年的身上。 不想耳侧忽然响起的支吾声,打碎了短暂而暧昧的氛围。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水……”…… “水……” 萧沅徒然响起的沙哑声音, 打断了秦明镜近乎无礼的举止。 秦明镜恍然失神,半晌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究竟干了什么。 他自始至终都只是想当陛下信任的忠臣, 但他为什么会对陛下生出了那样肮脏的心思。 他这才想起萧沅替陛下挡刀的画面, 那样毫不犹豫为陛下献出生命的样子, 晃过眼前。 原本被迷雾缠绕的脑子, 仿佛瞬间开明了一样, 他陡然明白自己对陛下的感情是什么。 原来他待陛下的感情, 其实一直与摄政王没有什么区别。 秦明镜看向一脸紧张的少年, 终于松开了桎梏少年的手。 少年如临大敌站起了身来,结果却唇瓣擦过了他的唇角。 秦明镜呆滞了下, 待他恍然回神, 少年下意识想要逃走。 他下意识伸出手, 搂住了想逃的少年腰肢, 往怀里揽去。 “等等!”席淮整张脸都像是烧开的热水, 涨红了起来。 他眼神闪躲, 垂眸还可以清楚看见秦明镜袒露的胸膛。 秦明镜本便没有穿衣服,而他的衣服为了给萧沅制作绷带, 已被撕裂得七零八碎,两人紧紧相贴在一起。 他可以感觉到秦明镜灼热的体温,再加上他被秦明镜揽住腰肢时,整张脸都不小心撞入了秦明镜的胸膛。 席淮:“……” 席淮怔了下, 先前他还疑惑秦明镜的胸肌会不会很好闻。 谁知他现在敏锐嗅到了一股,不太浓烈的, 汗水的气味。 三月的天气,虽算不上炎热,但秦明镜还是冒出了薄汗。 他身材健壮, 又因肤色被晒成小麦色,而当汗珠顺着胸膛蜿蜒流下时,显得有几分坚韧的涩气。 健硕的胸膛,正在剧烈起伏着,耳侧的呼吸,以不正常的声音在喘息,隆起的臂膀上青筋凸起。 席淮明显感觉得到,他在隐忍而克制着什么。 但席淮还来不及出声,桎梏自己的臂膀一松。 秦明镜背过身体,声音沙哑道:“抱歉,臣去冷静一下。” 说着,像只落入狼群的兔子,身体一颤一颤离开了洞窟。 席淮哑口无言,怔愣了好久,才追了上去,不想只见看秦明镜正站在水塘里。 他紧闭着双眼,轻咬着下唇,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小麦色肌肤被浸出了粉色。 连他滚动着喉结,细密的汗珠从锁骨流下,都性感得不像曾经禁欲的秦将军。 席淮惊了下,整张脸都像是烧开的热水,涨红了起来。 可恶,他是直男,干什么这样害羞,区区泡个澡而已。 还是不要去打扰了,他脚下如灌了铅一样回到了洞窟。 席淮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秦明镜紧阖的眼睛徒然睁开。 注意到他匆匆离开的背影,秦明镜眼睛仿佛想要吃人般,盛满着如野兽一样的欲望。 席淮安然无恙回到了洞窟里,本能觉得,要是刚才打扰秦明镜,会发生不妙的事情。 他决定不再想这件事情,只要他装作没看见,他便不用去猜想秦明镜到底在干什么。 他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俯视了一眼还在昏迷不醒的萧沅。 萧沅像是染上了风寒,因高热不止,皮肤都浸出了绯红。 席淮蹙了蹙眉,上前探了探萧沅的额头,结果手下滚烫。 他被烫得缩手,焦急跑到了洞窟外,摘下荷叶盛水喂他。 秦明镜回来时,便看见席淮亲力亲为照顾着萧沅的场景。 那副悉心照顾萧沅的模样,令秦明镜的表情都呆滞了下。 陛下何时对人如此耐心过,对待李珏都只是表面的假象。 难道萧沅是故意的,秦明镜蹙眉看向昏迷不醒的萧沅,萧沅是故意博取陛下的同情心? “陛下,让臣来吧。”光是想到这里,秦明镜都止不住莽撞接过了席淮手中捧着的荷叶。 席淮只是扭捏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本能秦明镜远点儿,即使是让他面对萧沅。 兄弟,原谅我,孤男寡男,你还光着膀子呢。 好在秦明镜没有注意,只神色平静喂着萧沅。 席淮整个人都疲软了下来,蜷在了墙角休息。 可他实在是太累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眼皮都在直打着架,最后困意侵袭,他倒头睡了过去。 清晨的鸟鸣声响起,篝火燃烧殆尽时发出了细微的响声,火焰已经燃烧耗尽,空气里弥漫着炭火气息。 席淮清醒时,秦明镜还在沉睡,他穿上了衣服。 席淮松口了气,转眼看向还在昏迷不醒的萧沅。 糟糕,昨天忘了给他穿衣服,直接睡着了。 他本来便失血过多,若是再着凉该怎么办。 席淮立即上前,伸出手来,摸了摸他额头。 萧沅毫无血色,好似没了生气,体温失衡。 “秦明镜!”席淮大惊失色摇醒了秦明镜。 “怎么了?”秦明镜睁眼,便看见了席淮紧张的面孔。 他面色苍白,呼吸急促,一副明显惊慌失措的模样。 “朕、朕昨天太困了,睡前忘记给萧沅穿衣服,害他好像染上了风寒,他现在身体很冷,好像快要死了,朕不是故意的。” 他的声音颤抖,眼尾发红,喃喃自语重复着同一句言论,他看着萧沅毫无生气的模样,整个人陷入到了自责的情绪当中。 尽管穿书后被同化了不少,在得知李家与温家被抄家后,心里都毫无起伏,可萧沅濒临死亡都是因为自己,他才会内疚。 席淮咽了咽口水,手指颤抖摇了摇萧沅,萧沅虽仍毫无反应,可还是听得见微弱的呼吸声,萧沅还有呼吸,他还没有死。 秦明镜看了一眼,“萧沅状况有些不妙,恐怕撑不过今夜了,即使撑过,他胳膊恐怕都……” 秦明镜欲言又止,席淮听懂了言下之意,他死死咬了咬下唇,“禁卫军何时能找到我们?” 秦明镜没有说话,席淮明白是不可控的,他靠在了石墙上,长吁了口气,强迫着自己冷静。 萧沅死不死与自己何干,说到底他派刺客杀过自己不是吗? 可只要想到他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便唤起他屏息的道德。 他原本并不是冷漠的人,只是在这个世界不得不改变自己。 席淮面色阴沉打开了聊天群,艾特了宅斗文男配,“抱歉,宅斗文男配,你还有灵丹妙药吗?” 原本还在聊天群里浑水摸鱼的宅斗文男配怔了怔,冒出了泡来,语气担忧问他,“怎么了吗?” “刺杀我的国公,我把他弄进了天牢,但谁知他竟逃出来了。” “他在我将假死的贵妃,埋入皇陵时,提刀冒了出来想杀我。” “摄政王帮我挡了一刀,现在他濒死,我不想他因为我而死。” 席淮有条不紊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了清楚,并打开摄像头,将摄政王的伤口仔细拍下,发送到了群里。 宫斗文女配欣赏了一圈着萧沅看起来很纤瘦,实则脱衣有肉的身材,“长得还不错,你要走摄政王线吗?” 席淮懵了懵,钝感十足,迟迟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摄政王线?” 末日文男主:“宫斗文女配是在问你,你打算攻略摄政王了吗?” 衍生文男主:“你好像很在意摄政王,我们以为你对他有意思。” 科举文男主:“不过小生觉得贵妃不错,兄台要不要再考虑下?” 连许久不冒泡的群主,都难得问了句,“你喜欢摄政王的类型?” “不是……”席淮怔了怔,惊讶群主出现,什么风把群主吹来了。 “只是摄政王现在悲惨遭遇,都是因为我而起,我不想让他死。” “毕竟我穿书前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少年,无法漠视生命。” “如果他死了,我想我会自责一辈子,我不想因为他而影响我。” 群主才“嗯”了声,随即意识到什么,生硬安慰了句,“不怪你。” 席淮心中一暖,尽管这位群主异常沉默,很少会在聊天群聊天。 群里的几人,甚至都不知道群主的世界位面,只是私下里猜测。 将不同位面的人拉入群里的,一定是拥有着高科技位面的世界。 席淮不怎么感兴趣,从未有加入过讨论,但群主是个温柔的人。 明明很少出现,却会给他安慰,令他沉郁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谢谢。”他谢过群主,而后再次问:“宅斗文男配,你有吗?” 宅斗文男配当即发了颗灵丹妙药给了他,“我还有,给你。” 席淮接下灵丹妙药,趁秦明镜没有注意,偷偷喂给了萧沅。 然而曾经对李珏使用过的灵丹妙药,对待萧沅却毫无用处。 萧沅没有醒来,席淮急了,“他为什么不醒来,怎么回事?” 宅斗文男配傻了,“这不应该,除非是他自己不愿意醒来。” 但萧沅并没有不醒来的理由,他生活顺遂,权势只手遮天。 明明是拥有着这么多的反派,为什么明知死亡都不愿醒来。 席淮看向萧沅的眼神,闪过了不可理喻,无法理解他想法。 直到群主若有若无提道:“既然不愿醒来,那去梦里叫醒。” 第52章 第 52 章 险些忘了自…… 险些忘了自己还有仙男入梦的技能, 席淮谢过群主提供思路。 关闭了聊天群,席淮正想要叫醒萧沅,秦明镜将他按在怀里。 席淮茫然了下, 鼻尖怼到坚硬结识的胸膛时, 脸都滚烫起来。 秦明镜虽穿了衣服, 但没有好好穿, 半遮半掩, 袒露着胸膛。 他的胸肌本身很大, 这样敞开衣衫, 简直更像是被撑开一样。 席淮的小脑壳被他这样按在胸肌里,呼吸都止不住感到困难。 “你!” 你是变态吗?! 快松手!疯子! 不要大胸鹿乃男! 他提高声音, 想要训斥秦明镜无礼, 下一刻, 只听见秦明镜僵硬的安慰声, “陛下, 请不必太自责。” “什么……” “替你挡刀是摄政王的本意, 只要能够保护你,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秦明镜难得与萧沅共情。 早前听闻萧沅与陛下冰释前嫌, 甚至还传出龙阳之癖谣言,他那时因为身在北域,而对此嗤之以鼻。 但当他回京,看见从不将陛下放在心上, 只当陛下是棋子小皇帝的萧沅与温玉林,将陛下视如珍宝, 他便知道谣言究竟有几分可信。 秦明镜没有感到惊讶。 席淮本是如此之美好,纵使他曾忘记最初的目标,但现在他已经找回了自我, 朝着明君的方向努力。 正因了解他本质,理解了他纯粹的本性,萧沅与温玉林才会知道了他的美好,才会对他像如今这样。 秦明镜认真看着他说:“若是陛下实在自责难过,可以哭的。” 席淮声音才戛然而止,他将疑惑的言论,全都吞下了肚腹里。 虽不明白秦明镜为萧沅说话的缘由,但他清楚知道他明对萧沅的生死并不怎么上心。 但他因害怕他自责,而试图理解他,安慰他,这令他原本犹豫的心情,都坚定起来。 “秦明镜。”他推开了秦明镜,深呼吸了口气道:“抱歉,朕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陛下?”秦明镜怔了怔,昏暗的洞窟里,席淮还可以清楚看见他脸上茫然的表情。 “卿说得不错,朕不应该为此而感到萎靡不振,更何况,萧沅现在不是还没有死吗?” 人还没有死呢,自己为什么要因为自责而内疚,而展露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拧巴表情。 他看着昏迷的萧沅,将烤干衣服为他披上,“他会没事的。” “朕相信他会撑过去的。”他站起身来,走到石墙边坐下。 他怎么能让秦明镜看出他慌张,他对萧沅本来是私人情绪。 他不能因为自己自责,而影响秦明镜对萧沅这个人的判断。 毕竟因为原著影响,在他的认知里,秦明镜是善良的角色。 而萧沅与温玉林,是两个负面到让人心生防备的反派角色。 但秦明镜都这样说了,席淮怎么可以影响秦明镜的立场,说到底这本衍生耽美文的结局,不是非得和原著里一样,反派都必须死。 席淮抿了抿唇,他看了看面色惨白的萧沅,又看了看正担忧看着自己的秦明镜,“萧沅不会因为朕而死,朕没事了,朕先歇息了。” 秦明镜还来不及回答,他已经阖上了眼睛,朝着萧沅使用上了仙男入梦的技能。 他倒要看看看,萧沅的梦里到底有什么,让他即使是昏死过去,都不愿意醒来。 结果不出意外出了意外,他再次掉入到了汤池里。 萧沅好像很喜欢泡温泉,每次梦里都是在泡温泉。 大概是突兀响起水花声,令衣着单薄的萧沅回眸。 氤氲的温泉中,模糊的身影完整出现在席淮眼前。 梦里的萧沅好像年轻了几岁,比现实青涩了几分。 可年轻的萧沅虽没有现实那样城府,却仍显俊朗。 席淮看见那张过于好看的脸,都徒然阴沉了下来。 但他很快扬起了个一如既往,看起来很是平易近人的笑容,若无其事披上了衣袍,“陛下,今日怎么会有雅兴来看望臣?” 席淮惊了惊,他早知萧沅的身材很好了,不同于秦明镜健硕的身材,他是属于第一眼看起来纤瘦,实则脱衣有肉的身材。 小小的浴巾,遮掩不住他的身体,洁白的皮肤,如上好的绸缎,光滑而细腻。 氤氲的水雾中,水珠从他的皮肤蜿蜒滑下,令他整个人像极了水灵灵的桃子。 像是在勾引蛊惑他似的,萧沅莫名显得很是涩气。 我骟! 他刚才在想什么? 席淮立即回神,心里都化为了尖叫鸡,疯了疯了! 他刚才怎么被传染了,心里的想法都一股男同味?! 席淮绝望了,眼看着萧沅向着自己靠近,他紧闭上了眼睛,“等等,萧沅,你先冷静。” 你不要乱来,这里虽是你的梦里,但我可不想在你的梦里,被你干些那些奇怪的事情。 然而萧沅并不是在看他,萧沅从他身体穿过,迎向另一人。 席淮终于意识到这次入梦,并没有实体化,萧沅看不见他。 他心思敏捷,了然转身,只见有个与自己长相八分相似的男人,正含笑注视着萧沅。 只是男人年纪明显要比自己年长好几岁,五官看起来很是硬挺,身量更是高出很多。 男人神态自然,自信浑然天成,连看萧沅的目光,都像是天生的上位者,有着与生俱来的矜傲。 仿佛打量着什么珍贵的物品,男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目光里的侵略性,“阿沅,朕实在太想你了。” “陛下来找臣前,可以事先与臣知会一声。”萧沅好似早已免疫,并没有将他的言论放在心上。 “这天下都是朕的,朕不事先通知你,你又当如何?” 他狂妄笑了起来,眼神流连在萧沅的身上,见萧沅已经踏上了岸上,目光中流淌出了一丝惋惜。 他随着萧沅踏上岸,将手挽在萧沅的颈项上,“阿沅,如今朕已为新帝,封你为外姓王爷可好?” “陛下莫要说笑了。”萧沅僵硬笑了笑,似是对于男人的举止感到有些不适。 席淮很少在萧沅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原来变态如萧沅,都有招架不住的人。 他忍不住对面前的男人肃然起敬,这人便是小皇帝的便宜爹,先皇席疏远吧? 刚才萧沅叫的那声陛下,并不是对着他叫的,而是面前的男人,先皇席疏远。 席疏远脸上闪过不悦,“天子之言岂能儿戏,从今以后,你便是朕封的荣王。” 萧沅抿了抿唇,没有再说出忤逆他的言论,只是敛睫,遮掩住了阴沉的眼神。 而在他让侍人替自己更衣时,席疏远忽然从屏风外走来,“阿沅这是生气了?” “陛下,臣在更衣。”萧沅的确有些不适,但他却在竭力隐忍着自己的本性。 这时的萧沅还很青涩,并不像现实的萧沅,可以轻而易举掩藏着自己的想法。 然而席疏远一贯我行我素,根本没有将他话听进心里,反而朝着侍人挥了挥手,将侍人赶走,自己接过侍人的工作,伺候着萧沅。 “陛下?!”萧沅大惊。 “你我还有什么君臣之分。”席疏远将衣带从萧沅腰下穿过,“阿沅,不用当我皇帝,你我早已结拜为兄弟,私下叫我阿兄便可。” “不可,前朝没有这样的先例,陛下已经破例让臣成为了外姓王爷,臣不可辜负信任,君是君臣是臣,君臣有别,陛下莫要再提。” 萧沅好似及其厌恶席疏远此人,他说话十分有章法,叫人找不出漏洞,但事实上油盐不进,义正言辞的模样,有几分秦明镜影子。 席疏远何时被这样强硬拒绝过,他本便是武将出生,性格狂妄而张扬,尽管因为新帝登基,为了博个好名声,而掩藏了自己性格。 但他本质上是个十分自我的人,听到了萧沅的拒绝,只不虞冷哼了声,转身扔下衣服,不再伺候萧沅。 萧沅反而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自己很快穿上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恐怕撞见了什么恐怖的恶鬼。 但席淮看出了几分端倪,这哪里是拜把子兄弟,这分明是男同。 席疏远对萧沅的感情,绝不是对兄弟的感情。 没想到便宜爹是这样的,感觉有些小刺激呢。 席淮仿佛知道宫中秘辛,整个人情绪很旺盛。 紧接着,他只听传来席疏远虚情假意的声音。 “为兄登基不久,倒是有不少臣子替为兄操心后位之事,阿沅不如替为兄参谋参谋?” 萧沅神色微闪,良久虚伪露出了随和的笑容,“娶后可是大事,岂是臣可以参谋的。” “朕说可以便可以。”席疏远明显兴致不高,他的目光紧盯着萧沅,相比选后,更像是试探萧沅的心意。 只可惜萧沅对他丝毫没有情谊,真诚建议,“既是如此,陛下可以先翻看大臣递来的名帖,再决定不迟。” 不料只见席疏远面色阴沉了下来,“你想说的只有这个?” 萧沅眼睫微颤,故作茫然道:“是的,陛下还想听什么?” 席疏远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深呼吸了口气,负气离去。 第53章 第 53 章 原来是便宜…… 原来是便宜爹的一厢情愿, 便宜爹喜欢萧沅,席淮惊呆了。 只可惜萧沅对于便宜爹毫无感觉,而且还还厌恶着便宜爹。 席淮看着便宜爹离去, 萧沅才如释重负, 原本平静的表情扭曲了下, 嫌恶扔掉了腰间衣带。 侍奉他的侍人们见状, 都瑟瑟发抖埋下了头来, 不敢直视着他的面孔, 生怕他迁怒于自己。 “过来。”但萧沅还是撩起了额前的碎发, 露出了那张突显凛冽的脸来,朝着侍官喊了声。 和现实里的萧沅不同, 尽管他们五官一模一样, 但此时的萧沅不显风流, 反而有着阴沉感。 侍官们都被吓得面色一白, 麻溜上前, 拿着新准备好的衣衫, 站在旁边,等待着萧沅指示。 在席疏远离开后, 萧沅已经彻底暴露了自己的本性,“帮本王宽衣,本王要去春风楼快活。” ……收回前言,萧沅本质还是没变, 纵使是在梦里,都不忘流连在花街小巷里。 席淮眼看着他换上了长衫, 还不好好穿衣服,袒露着胸膛,大步走进了春风楼。 下一刻, 只见他正和女红倌喝着酒,大概是喝醉了,他还轻笑了声,捏住女红倌下巴,“怎么不敢看我,连你都看不起我吗?” 女红倌的眼神困惑,却知来春风楼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便眼含泪光,噙着眼泪说道:“官爷息怒,奴可是哪里伺候得不好?” 萧沅才仿佛醒酒,原本混浊的眼神,都清明了许多,他无趣摆了摆手,不再为难女红倌,“罢了,喝酒,今夜春风楼我买单。” 女红倌明显从未遇见过这样豪爽的恩客,此时竟顾不上害怕,媚眼如丝,攀附在萧沅的身上,柔荑搭在萧沅敞开衣襟的胸前。 席淮看见萧沅蹙了蹙眉,眼睛里闪过了明显的嘲讽。 怎么,有什么不高兴的,被美女贴贴还摆出副臭脸。 但随即反应过来,哦豁,忘了他是男同,喜欢小倌。 这里的老鸨真的不懂事,难道看不出他需要小倌吗? 但明明如此厌恶女红倌,萧沅还是仿佛要证明什么似的,轻蔑大笑,“让你们花魁出来伺候,今夜我高兴了,你们通通都有赏。” 萧沅神态自傲,上挑的桃花眼里,都是对女红倌的轻视,仿佛在席疏远那里遭遇的羞辱,要在女红倌的身上,都找回来了一样。 周遭的红倌们,都眼睛发亮,看他像是看待待宰的羔羊,充满着对于金钱的渴望与兴奋,纷纷过来讨好着他,场面一时很混乱。 听闻萧沅出生贫寒,家中世代为农,但因一次救了席疏远一命,而与席疏远结拜为了兄弟,沾了萧疏远的光,才被封赏为荣王。 现在看来谣言倒是有几分可信,萧沅在面对席疏远时,总有着说不上来的奇怪之感,他们的感情,扭曲而诡异。 那副对席疏远避如蛇蝎的模样,让席淮联想到了自己,原来你是曾经淋过先皇的雨,才会想要撕开小皇帝的伞。 正因萧疏远那样对你,你在现实里便如数都归还给了小皇帝。 你是个狼人,没想到你的报复心还挺重,你和席疏远一类人。 思及时,忽见萧沅漫不经心转过头,两人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席淮可以清楚看见萧沅眼里的震惊,他目光如炬,眼神如痴。 要不是席淮确诊了萧沅看不见自己,差点以为他是在看自己。 不过那双桃花眼没事睁这样大作甚,搞得好像真在看他似的。 席淮打了个寒颤,朝他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死变态梦里一样都不是个善茬。 想要在女红倌身上找优越感,废物,你会被席疏远惦记**,说实话是你活该。 席淮懒得再看,正打算离开,却陡然被一股大力捉住了手腕,“别走,你是谁?” 席淮:“???” 席淮惊呆了,惊讶发现他怎么看得见自己了,“你、你看得见我?” 不想只听见,“我倒是不知,春风楼何时有你这样漂亮的小倌了。” 什么? 你谁是小倌?! 席淮瞪了他一眼道:“放肆!还不放开!” 他朝着他风流一笑,“你叫作什么名字?” “你为何长得如此像……”萧沅欲言又止,他目光闪烁,长睫敛下,眸中晦暗不明。 席淮顿时觉得自己好似被什么野兽盯上,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松手!你先松手!” 别以为这是你的梦境便可以乱来,我可是万人迷男主! 这家伙手劲真大,纵使是梦里,都喜欢来强硬这一套。 看来是硬的不行,得来软的了,反正是梦,随便表演。 席淮的眼睛泛红,声音哽咽道:“官爷,你弄疼奴了。” 萧沅的确怔了怔,他直视着面前的少年,心都要化了。 巴掌大的小脸皱巴巴皱成一团,眼尾还带上一丝粉色。 比常人更艳丽的五官,连快要哭时,都是极为好看的。 明明与席疏远长相有几分相似,可萧沅却能区分开来。 少年宛若温室里,娇艳培育的昂贵的花,柔弱而美丽。 他的呼吸都一滞,痴迷盯着少年,手中力度放松许多。 谁知少年立即踢向了他的**,趁他闪躲时转身离开。 离开前,少年只留下了句,“去你丫的!我是你大爷!” 萧沅:“……” 萧沅注视着少年离开的背影,良久才捂着脸弯下了腰。 红倌们都害怕得罪这位金主,全都都瑟瑟发抖看着他。 岂料他朗声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有意思极了。” 顶着和席疏远相似的面孔,可行为与席疏远截然不同。 究竟是朝廷里的哪位政敌,故意将少年带到他身边的。 萧沅拭干净眼角因为大笑,而溢出来的生理性的眼泪。 半晌他才冷下脸来,和暗卫说:“找出刚才那名少年。” 房梁上的暗卫跃下,跪在了萧沅的面前,“卑职领命。” 席淮浑身颤栗了下,总觉得自己被奇怪的东西盯上了。 不过最奇怪的,应该是萧沅本人吧,非要留在梦里面。 他怎么这么难搞,本以为他困在梦里是因为梦里美好。 可他分明不喜欢先皇,对于这段记忆只感到自卑屈辱。 都如此讨厌先皇了,他还有什么理由留在梦里不醒来。 席淮正想到这里时,谁知画风一转,周遭的场景骤变。 先皇不顾朝臣反对,迎娶温家之女男扮女装的温玉林。 正值先皇与温玉林新婚之夜,宾客洛泽不绝,萧沅站在了夜色里,虚伪应酬着来往敬酒的大臣。 席淮淹没在大臣中,在人群中审视着他,见他好像又看不见自己,才壮着胆子,来到他的身侧。 “萧沅?”席淮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见他目光真的没有在他身上停留,才翘起下巴,对着他邦邦两拳。 “看不见我是吧。”席淮捏紧拳头,一次又一次砸向他,却穿过了他的身体,“疯子!变态!神经病!” 他毫不留情对他吐着口水,“谁允许你在梦里捉我的手的,我是你能随便碰的人吗?我可是你爸爸!” 萧沅果真充耳不闻,视若无睹的模样,甚至头都没有抬,而是继续朝着那些大臣们,当个假笑男孩。 只是在宴席散去后,萧沅才仿佛得到解放一样,恢复了平日里原本的本性,终于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此时萧沅表情庆幸,好像以为先皇放弃了自己,但他还没来得及离开宫中,便忽然收到了先皇邀请。 看见服饰在先皇身边的侍官德公公,他还露出了表里不一的表情,“德公公,陛下来臣是有何要事?” 席淮看见了年轻时的德公公,他如今正直中年,少了体态隆重感,多了分圆滑,“奴才不知,王爷去了便知了,陛下已经在正阳宫等您了。” 萧沅蹙眉,眸中的烦躁渐深,像是不知明明新婚之夜,找自己究竟何事,但浓密的长睫遮掩,看不见情绪,只跟随着德公公来到了正阳宫。 新婚之夜,宫殿内却昏暗无比,萧瑟得连侍官都没有。 德公公淡定将萧沅送到了门口,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别说萧沅了,连席淮都觉得有问题。 可萧沅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敲了敲门。 不成想门里竟传来了痛苦的呻/吟声。 “陛下饶命,求求你,放过臣妾吧。” 那道声音熟悉,席淮都有片刻怔神。 萧沅身体一僵,手都僵硬在了门上。 未被关紧的门,吱呀一声,半遮半掩被打了开来,两具赤着的身体,占据了两人的目光。 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席淮只见席疏远正拿着长满刺绕的藤条,兴奋抽打着身下的少年。 少年白皙的背脊上,被抽得满是伤痕,蝴蝶骨都像是被重组了,扭曲在皮肉里生长开来。 长发被眼泪汗水混杂浸湿,湿答答搭在了少年的面容上,被席疏远无情揪住,提了起来。 席疏远发出兴奋喘息声,“阿沅,阿沅……” 少年的眼睛里,都蓄积着泪水,好不可怜。 但席淮身体一僵,席疏远打的竟是温玉林。 第54章 第 54 章 屋内里的响…… 屋内里的响声持续不断, 席疏远一直以来都压抑着的感情,此时全部都朝着温玉林发泄了出来,“阿沅, 你可知为兄早已倾慕你了……” 原著里先皇表面与皇后温玉林感情和睦, 琴瑟和鸣, 是百姓眼中的佳话, 然而事实上, 没有人知道先皇其实是个有嗜痂之癖的变态。 他的情感淡漠, 喜欢将自己的兴奋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 从别人痛苦中,才可以找到寻常人拥有的快感, 简单来说, 他是个愉悦犯。 但现在, 在这本衍生耽美文中, 还添了个替身文男同设定, 因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 而选择找替身。 半遮半掩的门缝里,席淮清楚看见席疏远正骑在温玉林身上, 捂住他眼睛,“不要用那双眼睛看着朕。” 下一刻,席疏远果不其然说出了替身文里的经典台词,“你睁开眼睛, 便不像他了。” 席淮:“……” 席淮五官漂移,心里忍不住吐槽, 真是狗屎的,预判了他的预判,他才不想预判。 罢了, 尽管他没怎么看过耽美文,但他可是八级网上冲浪选手,早已经遭到荼毒。 不得不认清现实的席淮,叹了口气,才将余光瞥向了萧沅。 萧沅此时面色通红,身体震颤不已,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 席淮:“?” 他怎么一副直男的表情? 该不会他现在还没弯吧? 真可怜,看来现实风流成性的萧沅,都被席疏远的操作给吓得不轻。 但好好笑,变态如萧沅,都有被吓的时候,谁让这里是衍生耽美文。 作者是怎么拉郎配的,竟把先皇的人设设定成暗恋自己到结拜兄弟。 肯定没少看过花市文吧。 想到这里,清澈男高席淮,都不由对萧沅生出了几分同情心来。 他上前拍了拍萧沅的肩,虽拍不到他,但心意到,兄弟认命吧。 萧沅耳根都气得一片红晕,不怪他以后的报复心极强了,在基佬的环境下,哪里还有不疯的。 结果忽听萧沅气喘了声,他面色红润咬着手指,背脊微微弯曲,像是烫熟的虾一样弓起了背。 席淮:“?” 席淮:“??” 席淮:“???” 不是,兄弟,你干什么面色潮红? 等等,你到底是不是直男哇兄弟? 你该不会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吧? 席淮人都傻了,转眼只看见萧沅匆匆转身离开,只是背脊后的汗水,都浸透了衣裳。 原来萧沅变态,都是被先皇影响所致,别了吧,不要,为什么要给他看变态回忆录。 席淮都要疯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自找苦吃,自愿被卷入萧沅的淫/秽的梦里。 他是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穿到衍生耽美文还债是吧。 正想到这里,他忽然被擒住了双手,整个人被撞到墙上。 随即听见黑暗中传来了萧沅的喘息声,“是你,小红倌。” 谁是小红倌? 哥才不是鸭! 哥可是皇帝! 席淮顿时怒了,用力推搡着他身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下看得见我,一下又看不见我?” 说着,他还自己有些憋屈嘟囔了句,“刚才我拍你肩时拍不到,你却可以碰到我,真不公平。” 萧沅宛如人形春/药,面色潮红闷哼,“小红倌在说什么,你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宫里?” 萧沅俯视着被他桎梏在墙上的少年,明明有着张与席疏远相似的面孔,但他丝毫不感到厌恶。 看到席疏远将温玉林当作狗一样对待,他生理感到厌恶,可刹那间,他忽然想到了春风楼里少年的面孔,浑身便忍不住颤栗不止。 若是让他被少年骑在身下,用荆棘鞭打,那该是多么刺激的事情,只要想到那个画面,连少年出现在皇宫里,都被他忽视过去了。 “你是哪家公子?”萧沅自动脑补少年是某个权贵世家为了讨好席疏远培养的替身。 看着少年瘦弱的身体,被吓得颤抖个不停,荏弱得如同只兔子,心下不禁一片怜惜。 他捏住了少年的下巴,“你究竟知不知道,你的家人将你带到皇宫里来是为了什么?” “小红倌,你若是告诉我你是谁,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你遭遇到任何伤害。” “我是你爹!”只可惜席淮对于萧沅的想法毫不知情,这么多问题,你想先听哪个。 席淮毫不客气,再次往他的**踢去,但这次失败了,萧沅有所察觉,擒住了他腿。 灼热的手覆盖在他小腿肚上,萧沅的双手在他的皮肤上摩挲着。 他汗毛竖起,浑身抖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干什么?还不松手!” 他入梦是为了来叫醒他的,不是来被他骚扰的。 太过分,他太过分了,席淮都要快被他气哭了。 豆大的眼泪,滚烫从席淮眼眶里,满溢了出来。 坠下山坡前的委屈,此时他忍不住都发泄出来。 萧沅一惊,面容上不正常的潮红,都瞬间褪去。 “你哭什么?”他下意识皱了皱眉,下意识松开了桎梏着席淮的手。 “我才没哭。”席淮鼻子被哭得红彤彤,还不忘倔强瞪视了他一眼。 萧沅恍然失神,情不自禁伸出了手指,温柔替他拭去了眼泪,“好好好,你没有哭,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的名字,你可以告诉我吗?” 席淮委屈撅着唇,他唇瓣很薄,呈现着粉色,看上去很柔软,微张微合露出了粉舌,抵在了下颚,溢出细声细气的声音,“席淮。” “什么?” “没什么。”他咬着唇,抬头道:“但要是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可以回答我问题吗?” 萧沅有些惊讶,回过神来时,朝着他露出了风流轻佻的笑容,“你想知道什么问题?” 席淮没有否认,他愈是这样,萧沅愈是兴奋。 在他的目光下,萧沅的尾脊骨感到一阵酥麻。 “我答应你了。”萧沅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 他痴迷端详着席淮的面孔,“小红倌,你的名字是?” 席淮抿了抿唇,嗫喏开口,“阿淮,你叫我阿淮吧。” 真漂亮,细腻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笼罩了层光芒。 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浑身散发着诡异剥离感。 萧沅迫切想留下面前的人,“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阿淮,阿淮阿淮阿淮。”席淮尖叫出声,“不准再叫我小红倌。” “知道了,阿淮。”萧沅捂住了他的双唇,“你想让别人听见吗?” 席淮挣扎了下,没想到真的挣开了他的手。 大概是手中空荡荡的,他还失落叹了口气。 哥们,够了,都是大男人,不要糯叽叽的。 席淮不想被卷入奇怪的氛围,言归正传道:“现在换你来回答我了,你很喜欢这里吗?” 萧沅如今还没有出梦,可他仍是找不到萧沅留在梦里的执着,事到如今只好直球询问。 他对萧沅的过去没有丝毫兴趣,他只想让萧沅快从梦里清醒,他不想因为萧沅而内疚。 他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很喜欢这个世界吗?或者你这个世界有什么美好看法?” 萧沅的眼睫震颤了下,好似无法理解提出他的问题,而眨了眨眼睛问:“喜欢与看法?” “我不懂你的意思。”萧沅眼中迷茫,不再随地大小癫的他,看起来正常了不少,“如果你是问我对于大庆的看法,我很喜欢大庆,且满足在大庆生活。” “我不是这个意思。”席淮记得萧沅的人设出生贫寒,虽世代为农,可自尊心极强,自幼遭尽屈辱,直到救了席疏远,被席疏远带回京城,才改头换面。 他明白他对于大庆没有什么恶感,原著里还想要夺权,可他想要问的并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你一直留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有你值得留念的东西吗?” 萧沅却若有所思,他端详着席淮,企图从他的面孔上,看出他意图,可那张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难道他是在暗示着他,他不相信他真的会愿意保护他,他需要得到他承诺,才愿将自己托付于他。 自从席疏远封他为王爷,身边的确多了很多依草附木,攀附权势之人,将丑恶的想法都挂在脸上。 但诡异的是,他很讨厌那些人,却并不讨厌面前少年的小心思。 从他在春风楼看见少年第一眼,他便觉得似在哪里见过他一样。 最开始还以为是将他当作席疏远,但他现在很清楚并不是这样。 萧沅挑了挑眉,挑起他发丝,轻轻啄了啄,“阿淮难道很害怕?” “要是阿淮愿意告诉我你的家世,我必是愿意上门求娶阿淮的。” “萧沅!” “你果真知道本王是谁。”萧沅不怒反笑,他亲密搂住了他的腰肢,把他往怀里揽,“本王没有娶妻,阿淮可愿嫁给本王?” 少年怒视着他,“不可理喻!我真是疯了,才想要来救你。” 萧沅闻言,怔了怔,救他?他的意思是,他是过来救他的。 他仔细琢磨着这句话,但一个怔神,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55章 第 55 章 席淮被萧沅…… 席淮被萧沅的疯劲吓个半死, 要命,萧沅果真是有病吧,现在已经不流行霸总那套了。 眼看萧沅再次看不见他, 他立即远离萧沅百丈之远。 虽不知隐身规则, 但这倒是给了他观察萧沅的时间。 只是他在萧沅梦里停留得太久, 久到已经厌烦至极。 尽管他现在还是没有打探到, 萧沅留在梦里的原因。 但他已经不想再伺候萧沅了, 再加上萧沅实在难缠。 只是他从来都是只要建立目标, 便要执着完成的人。 萧沅对于他的消失, 并没有惊讶太久,而是神色怔然, 匆匆回到了王府里, 叫来了先前的暗卫。 席淮这才发现原来萧沅早已让暗卫调查自己, 只可惜萧沅在梦里并没有给他什么高大上的身份。 但暗卫带来的结果, 令萧沅的神色不禁古怪起来, “查不出来?” “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 京城权贵门可雀罗,为何查不出来。” “抱歉, 卑职能力有限,让王爷失望了。”暗卫都埋下了头来。 “本王只是好奇,明明你情报能力一流,却查不出来阿淮身份。” 暗卫冷汗连连, 竟不敢回答萧沅的问题。 只是在萧沅的目光下,不得不实话实说。 “并非是查不出。”暗卫小声道:“而是查不到, 陛下要找的人,像是凭空出现在世界上一样,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凭空出现?”萧沅闻言,却仿佛听到了件稀罕事,嗤笑了声,裂了裂唇,“本王的阿淮,难道真是山中精怪,是报恩的仙鹤不成?” 席淮:“……” 直把席淮听得汗毛竖起,胳膊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兄弟,遇上鬼都说得如此暧昧,你难道是性缘脑。 连暗卫都不知该如何回答萧沅,他一贯训练有素的面容上,都出现了几分迟疑。 好在萧沅没有注意,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赶走暗卫,“罢了,你先下去吧。” 暗卫离开后,萧沅躺在了床榻上,帘幕隐去了萧沅身形,席淮看不清萧沅身影。 在看见席疏远与温玉林那样淫/靡/交/配的画面后,他居然还心安理得睡得着吗? 席淮若有所思上前走近,却只见萧沅赤身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口中低喃着,“阿淮……阿淮……” 帘幕中,萧沅的身影模糊,只依稀看见他咬着食指,另只手则放在身/下,来回反复摆动的身影。 席淮:“……” 席淮的步伐停驻,他心情复杂,不敢往帘幕里看。 即使他未经人事,都知道萧沅在里面想着他手冲…… 光是想到这里,他面颊一片滚烫,浑身汗毛竖起。 救!变态!不要想着他干那档子事情,恶心死了! 他便说席疏远那样干,打开了萧沅新世界的大门。 现实里萧沅成为变态,多半有着席疏远的功劳吧。 思及时,画面再次跳转,萧沅站在席疏远的寝宫。 寝宫里,温玉林正负着荆,跪在了席疏远的面前。 他赤着的背脊上,全都布满了紫青色伤痕,那明显是被席疏远疼爱过的痕迹,触目惊心。 “陛下,求求您,饶恕臣妾吧。”连他的声音都像是吞了沙砾,沙哑得如同干涸的沙漠。 “皇后在说什么,朕并没有惩罚你吧。”可席疏远丝毫没有怜悯,反而兴奋挑起他下巴。 “明明皇后你同样都很快乐不是吗?”席疏远望向他的目光温柔,带着居高临下的睥睨。 “既然快乐,皇后为什么还要指责朕在惩罚你,更不用说饶恕你,朕明明是在奖励着你。” 温玉林无法反驳,此时的他,只不过是家族里献祭的棋子,悲惨的命运,令他低声啜泣。 席淮都不禁同情起温玉林来,便宜爹这样对待着温玉林,温玉林当初想要杀他并不奇怪。 然而现实里温玉林对他改观,非但不再想要杀他,反而还为他除掉了温家,拥戴他为王。 可然而却那样对待着温玉林。 席淮都情不自禁感到了内疚。 直到听见萧沅粗鲁的呼吸声,他才恍然回神,瞥向了萧沅。 萧沅那张风流的面容上,都染上了情/欲,更显得放浪形骸。 席淮无语住了,所以席疏远与温玉林,是你兴奋的来源吗? 门里传来温玉林的惨叫声,他越是惨叫,席疏远越是颤栗。 席淮只见萧沅紧咬着下唇,克制着冲动,最后从唇齿间溢出了沙哑的声音。 席淮顿时面颊发烫,知道他在手冲,正打算移开视线,却被徒然捉住手腕。 怎么说呢,有了前两次忽然显身被桎梏手腕经验,这次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萧沅将他拉到了连禁卫军,都不会过来巡视的犄角旮旯里。 “你果真在这里。”萧沅惊喜道:“阿淮,你过来看我了。” “并没有。”席淮虚弱道,他懒得挣脱了,反正都是徒劳。 萧沅调笑,“那你是在故意偷看我兄长和嫂嫂的闺房之乐?” 够了,谁偷看了,自己的思想不端正,居然还来倒打一耙。 席淮怒了,他恶狠狠瞪视着萧沅,谁知萧沅事先败下阵来。 “阿淮,别这样看着我。”他捂住了脸,耳根连带着脖颈都一片通红,声音都变得颤抖了起来,“你再这样看着我,我要忍不住了。” “滚!”乖巧如席淮,都在他变态发言下,有生以来骂出了声来,“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你果真都是个变态!你不要靠近我!” 萧沅毫不否认席淮的言论,他面颊潮红,擒着席淮的右手,放在自己脸上蹭了蹭,“阿淮说得对,我是个只想粘着阿淮的变态。” 席淮吓得不轻,本能给了他一巴掌。 可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兴奋了。 他眼中闪烁了愉悦,“阿淮若是生气的话,可以重些打我的。” 席淮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沾染了什么脏东西,手都颤抖个不停。 好在萧沅刚才被他打爽了,没有再骚扰他。 而是双目痴迷盯着他的脸,紧紧盯着不放。 “阿淮难道真是山中鬼魅,明明这里是皇宫,却来去自如,而且对于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连当今圣上是我的兄长,你都好像早已知情,毫不惊讶。” 萧沅冷静端详着他的面容,似是企图在他的脸上看出端倪,“而且你有着与圣上相似的面孔,阿淮,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是说你真是报恩的仙鹤不成?” ……行了,不要再用仙鹤称呼他了。 厚脸皮如他,此时都感到一丝羞耻。 席淮死鱼眼看着他道:“你曾经救过仙鹤的命?” 萧沅不明所以,“我的人生中不曾有见过仙鹤。” “那仙鹤向你报什么恩,你难道以为你是唐僧?” “阿淮意思是?”萧沅顿了下,“你是山中精怪?” 席淮:“……” 席淮咬牙切齿道:“我是你爹!” 萧沅面颊染上粉红,愉悦喟叹了声,“若是阿淮喜欢父子玩法,我亦可奉陪,只要你愿意嫁予我。” 席淮表情扭曲起来,他顿时整个人像只猫炸毛了,“大可不必,我是什么人,你以后总会知道的。” 萧沅敏锐察觉到了,他话中的古怪,他并非是山中的精怪,更并非是报恩的仙鹤。 既然如此,那么他为什么一直跟随在他的身侧,并且了解知道他周遭的全部事情。 这样想着,萧沅毫不犹豫问了出来,“阿淮,你来到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少年直视着他的眼睛,仿佛想要将他现在的样子,看进心里一样,最后无奈叹了口气,“我来到这里,自始至终都是为了你。” 少年的语气真挚,眼里的担忧并非作假,“我先前问你,这里有什么值得你好留念的,你现在的回答,还是和先前一样吗?” 萧沅无法理解少年的意思,他一直在说着一些不明所以的话,叫人很难琢磨用意。 但正因为这份神秘,促使着他对少年有着超出于常人的好感,从第一眼便认定他。 他想要毫不犹豫向少年倾诉着自己情意,因而拿出惯用笑容,“当然不再一样了。” 他看见少年闻言,眼眸里流淌出了惊喜,浸着惊喜光芒的眼睛,像是天上的星星。 萧沅不由得为之动容,心脏都砰砰直跳。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令他痴迷不已。 “过去我漫无目的生存,寻找不到意义。” “但现在我想留在这里,与你长相厮守。” 但下一刻,少年眼中的光芒却瞬间湮灭。 萧沅一怔,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 他只好匆忙解释,“我虽看似浪荡不羁,但我从未与人有过亲密关系,我并非朝秦暮楚之人,不论你是人还是鬼,我永远只心悦你一人。” “够了,萧沅,住口吧。”但少年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绝望抱住了头说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你要是还沉浸其中,别怪我没有救你。” “萧沅,醒醒吧。”说到这里,少年再次消失了。 然而那句醒醒,一直留在他心中,久久不能释怀。 第56章 第 56 章 荣王府里,…… 荣王府里, 萧沅接连几日没见到席淮,不免感到焦急。 难道阿淮说的是真的,他从今以后无法再见到阿淮了。 光是想到这里, 萧沅便倍感煎熬, 直到遇见了席疏远。 他被席疏远拉着白龙鱼服, 前往瓦肆里听着小曲消遣。 他本想要拒绝, 但想到阿淮昨夜的言论, 便无法冷静。 席疏远仿佛有奇怪的癖好, 夜里喜欢叫上他窥探隐私。 偏偏他要装作都不知道的样子, 如往日与席疏远相处。 明明登基不久,还是新皇新政, 席疏远只知吃喝玩乐。 萧沅看着面前享乐的新帝, 觉得他并非百姓口中德才兼备爱民如子的明君, 相反他刚愎自用, 整日沉迷歌舞升平, 偏偏他伪装极好, 至今无人察觉。 这人根本不将百姓生死放在心上,正如现在这样, 张扬跋扈享有着权贵的特权,将驭马的马夫踢倒在地,“肮脏的东西,不要用你的脏手碰爷的鞋。” 但马夫只是拿出轿凳, 不慎碰到席疏远的鞋,席疏远却表情一脸嫌恶, 那一刻,在席疏远的眼里,马夫仿佛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类, 而是只蝼蚁一般。 萧沅徒然想起救他时,被他狠狠踩在了脚下的样子,要不是看见自己那张脸,自己大抵和面前马夫一样。 席疏远正是这样的人,出生世家贵族,自幼是纨绔子弟,想要什么唾手可得,但事实上他有着断袖之癖。 他喜欢漂亮的男人,不过相比那些有着姿色的普通男人,他更喜欢那些漂亮而倨傲的,求而不得的男人。 这会激起他征服欲,他将那些男人当作猎物,给予他们至高荣耀,当他们恋慕上他时,再冷漠抛弃他们。 而现在,自己已经被他封为了荣王,被他奉为了席上之客,大摇大摆走进了瓦肆里。 “阿沅今天想听什么曲,为兄都满足你。”雄厚的声音铿锵有力,在萧沅耳边响起。 灼热的呼吸不紧不慢扫过了他的耳垂,好像在故意挑逗他一样,肩上的手紧了又紧。 萧沅强忍着想要拂开那双手的心,故作轻佻笑道:“陛下,听闻春风楼里的红倌唱曲如黄莺婉转动听,不如我们去春风楼?” 席疏远眉心微微一皱,果真收回了手臂,面色阴沉了下来,勉强笑道:“今日便算了吧,今日我们屈身于此把酒言欢可好?” 萧沅故作勉为其难思忖片刻,随即说道:“陛下怎么还问臣的意见,自然是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 “阿沅,你我皆为兄弟,不必如此生疏。”席疏远明明心情有些不悦,但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萧沅只觉得无趣极了,只要看见席疏远那张虚伪的面孔,他原本有些期待的情绪,都萎靡了下来。 席疏远情商不高,但实在敏锐,匆忙解释道:“为兄没有别的愿望,为兄只希望你我像兄弟一样。” “阿沅知道的,为兄自幼随父亲亲征,甚少与兄弟们相见。” “如今为兄好不容易登基,兄弟们却横死,为兄只有你了。” “陛下,臣自知出身贫寒,怎能与陛下称兄道弟,臣惶恐。” 萧沅不接话茬,不曾与家中兄弟亲近?你不是杀了他们吗? 为了稳固皇位,席疏远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得那样温情善良。 而是为了夺权,早已斩草除根,将他的兄弟们都葬送沙场。 “罢了,你不必有着负担。”强扭的瓜不甜,席疏远作罢。 但萧沅不是没有感觉到,席疏远的余光,时不时瞥向自己。 台上的戏子拖长着腔调,幽怨吟唱着,与席疏远交辉相映。 席疏远终于憋不住道:“为兄每夜唤你来正阳宫,你可曾……” 他看着他的面孔,像是在试探什么,言及此处,欲言又止。 萧沅自然很清楚,他是在问可曾看见他与温玉林翻云覆雨。 仿佛想要看见自己有不同的反应,他便会很高兴似的。 可这与他萧沅何干,他根本不在意他与温玉林的感情。 萧沅正欲回答,徒然冒出了黑衣刺客,刺向了席疏远。 “狗皇帝!拿命来!” 可席疏远毫不慌乱,冷声一笑,暗卫将刺客隔绝开来。 刺客蒙面上绣着前朝盛家族徽,萧沅认出了来者是谁。 盛家乃前朝旧臣,席疏远为了名声,留下了不少旧臣。 而盛家这位大人清正廉明,只可惜为人过于血气之勇。 萧沅惋惜一代世家即将陨落,整个人便被瓦肆里吓得逃窜的宾客,挤得远离了席疏远。 而另批隐藏在人群里的刺客,便在这时从人群中窜出,伸出锋利的利刃,刺向了自己。 那一刻,萧沅听见了席疏远惊慌失措的声音,他本能意识到自己真快要死了。 要是昨夜留下阿淮,那么他今天会不会不会死了,他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但要是他死了,变成孤魂野鬼,会不会再见到阿淮,与阿淮成为对亡命鸳鸯。 萧沅脑子里冒出了很多恢诡谲怪的想法,最后只感叹最后一面没有见到阿淮。 结果下一刻,阿淮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挡在了他面前,替他白白挨上了一剑。 萧沅陡然瞪大了眼睛,惊讶于阿淮的出现。 他日思夜想思念的阿淮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他了。 但阿淮奋不顾身替他挡了剑。 “阿淮!”他立即上前接住险些倒下的少年。 直到他搂住少年,他才发现少年的身形纤瘦。 他的手腕很细,在怀里仿佛羽毛,毫无重量。 萧沅心中生出了难以言喻的感情,原来阿淮如此羸弱。 明明那样轻,既是如此,那么又为什么要替他挡剑呢。 他垂眸看着怀中面色惨白的少年,“你到底在干什么!” 席淮哪里知道,他只是在隐身后,尾/随萧沅一路而已。 不想他居然看见了萧沅与便宜爹,双双进入了瓦肆里。 席淮:“……” 果真即便是梦里,萧沅都忘不了拈花惹草的风流本性。 招了几个戏子登台唱戏嫌不够,还说要去春风楼消遣。 要不是萧沅为了自己险些死掉,席淮根本不想要理他。 他觉得自己对萧沅有耐心极了,他对李珏都不曾如此。 不过上回是李珏,这回是萧沅,下个不会是盛明月吧。 该死的衍生耽美文,不会真的这样写吧,别,不会吧? 席淮都震颤不已了,以作者贫瘠的脑子,好像真可能。 便宜爹果真没有听从萧沅的屁话,两人留在了瓦肆里。 只可惜他们听曲还没有放松多久,蒙面刺客忽然来袭。 想到当初萧沅替自己挡刀的画面,席淮不知怎么的,下意识挡在了萧沅面前。 倒不是什么见义勇为的精神,而是他身着防护甲与金钟罩,怎么样都死不了。 在利剑刺向自己的那一刻,原本还在隐身的他,一瞬间在萧沅的面前显身了。 他看见萧沅睁大了双眼,眼里倾泻出恐惧与不安,连时间都仿佛是被放慢了。 刺客的剑刃刺向了他的胸膛。 然而剑刃被金钟罩弹飞开来。 接着剑刃转弯刺向那名刺客。 刺客因金钟罩反弹技能噶了。 席淮人都傻了,还能这样用? 可萧沅居然一副快哭的样子。 席淮见不得萧沅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搞得他好像真快死了,他奋力挣开怀抱,“萧沅,我不欠你了。” 萧沅衣衫是敞开着的,胸膛外露,席淮支起身体时,不小心擦过了他胸肌,虽比不上秦明镜,但真大。 和秦明镜的不一样,看来萧沅不像秦明镜经常健身。 思及时,萧沅忽然抱住了他身体,“阿淮阿淮阿淮!” “搂太紧了!”席淮拍了拍他手臂,“我还没死,你别哭丧。” “阿淮,我始终无法明白你说的话,但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 “而且我已经下定决心,不论你是人是鬼我都不会放过你了。” “拜托你别用奇怪的语气说恐怖的话好吗?” 萧沅朝着他笑了,可席淮觉得他笑得很丑。 像是并不想在他面前表现自己难堪的一面。 “不想笑可以不要笑的。” 萧沅闻言,垂下了头来。 简直如同被训斥的小狗。 耳侧是萧沅轻柔的声音,“但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糟糕的表情。” 席淮捧住他的脸,“比起糟糕的表情,你更不想让我失望吧。” 萧沅茫然了片刻,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被席淮捧住了脸。 他顿时面容上浮现了红晕,呼吸都急促起来,迟钝颔了颔首。 “如果不想让我失望,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留在这里的原因吗?” “你到底想要听什么?”萧沅目光迷茫,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席淮叹了口气道:“没辙了,萧沅,我有预感我快没有时间了,你再不醒来,你永远无法见我了。” 说着,席淮敏锐感觉到,自己身体再次逐渐隐形,萧沅醒不醒来他不知道,反正他是快要醒来了。 意识断层的那一刻,他看见萧沅惊慌失措伸出了手,朝着他捉来,但到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捉住。 第57章 第 57 章 “阿淮。”…… “阿淮。”荣王府, 萧沅正反复喃喃自语,念叨席淮名字。 阿淮像来去自如的鬼魅,那日后, 彻底在他怀里消失了。 暗卫并没有在春风楼里找到阿淮, 阿淮并非楼中的红倌。 朝堂之中更是没有大臣, 曾经生下过名叫阿淮的私生子。 阿淮仿佛真的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 他消失前最后那句话, 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沅虽说曾出生贫寒, 但性格十分自我, 从不相信鬼神之说, 可这一刻,他情不自禁往鬼神方面联想。 阿淮是鬼魅, 还是精怪, 抑或是天山上的仙鹤, 来到他的面前, 是为了夺取他的性命, 还是来报恩的。 思及时, 萧沅觉得自己像着了魔一样,想念阿淮的眼睛, 阿淮的鼻子,阿淮的唇瓣,想念阿淮的全部。 明明只不过是见面不过几次的人,明明什么都不了解, 萧沅的灵魂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久久无法回神。 被杀死都好, 被吸**气都行,只要可以再见到阿淮,其他无所谓。 兴许是在思念阿淮, 萧沅连曾经喜欢听的小曲,都觉得没有意思了。 “阿沅可是有心事?”直到席疏远的声音响起,忽然打断他的思绪。 “陛下。”他扬起了个虚伪的笑容,“没什么,不过是小曲听腻了。” 席疏远没有追问,而是说:“抱歉,瓦肆那日,都是为兄连累你了。” “阿沅放心,为兄已经查出来了,那日追杀为兄的人,是盛家之人。” “盛家前朝旧臣,对前朝忠心耿耿,这样的世家留不得,他们该死。” 席疏远身为帝王,有着自己狠厉的一面,萧沅没有反驳。 盛家是死是活又与他何干,他只想要再次见到阿淮罢了。 席疏远见状,心情都顿时爽朗不少,他上前拍了拍他肩。 “阿沅,既然小曲腻了的话,那不如陪朕去酒楼里喝酒。” 萧沅难得没有拒绝,他思念阿淮成疾,酒精能麻痹心情。 再加上他原本喜欢喝花酒,喜欢美人,但他厌恶着皇帝。 这个人总是用粘腻的,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他,明明想要求得他的倾慕,却践踏着他的尊严。 即便是被他封为王爷,都厌恶着他给予的一切,厌恶他毫不自知的施舍,讨厌他的个人作风。 但席疏远想拥有他。 那是扭曲的的感情。 萧沅没有道德观念。 他本身风流,喜欢游离在不同的人之间,喜欢别人沉迷自己,这会让他生出掌控全局的满足感。 但从心里上,他厌恶着席疏远,只要想到席疏远,他原本高涨的情绪都萎了,浑身提不起劲来。 只是酒楼里,席疏远看他的眼神,愈发愈显粘腻,“阿沅,为兄与温玉林只不过是在逢场作戏。” 席疏远还没说完,萧沅忽然出声唤了声,“兄长。” 席疏远眼睛一亮,惊喜道:“你终于叫我兄长了。” 萧沅抿了抿唇,喝了口酒,“那几夜我都看见了。” 席疏远呼吸一滞,颤声问:“你、你看见了什么?” 萧沅不明所以问:“兄长一直让德公公唤我来,难道不是想让我看见你与嫂嫂亲热吗?” “为兄没有别的意思。”席疏远语气有些着急,“为兄只是想要知道为兄待你的感情。” “嫂嫂很漂亮,兄长真有福气,只是下次莫忘了关门。”然而萧沅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席疏远闻言,面色顿时都黑了,他直勾勾盯着他面孔,审视着他的真心,“你不介意?” “怎么会介意,嫂嫂虽并非女子,但只要兄长喜欢,作为兄长的兄弟,我自然会祝福。” 席疏远面色铁青,左右都无法回答他的言论,而是欲言又止问:“你难道没有听见么?” 萧沅故作不解道:“听见?兄长不必感到害羞,遇见喜欢的人,情难自禁是人之常情。” 萧沅想到了阿淮,正如阿淮明明与席疏远容貌及其相似,可他都仍是对阿淮一见钟情。 自此他对阿淮念念不忘,果真像是感情这样的东西,都是难以琢磨的。 他越是这样说,席疏远面色越是难看,“阿沅如此说是有了心仪之人?” 萧沅没有否认,他给自己灌下热酒,总算理解席疏远求而不得的心思。 先前还瞧不上席疏远对自己的感情,现在却与他一样对感情求而不得。 萧沅自嘲一笑,看着面前克制着什么的席疏远,只觉得他真的好可怜。 “阿沅喜欢的人是谁?”席疏远似在强忍着什么,唇角勾起一抹假笑。 “竟被兄长看出来了。”萧沅故作惊讶,“可我只知他名,不知他姓。” 他怅然若失,不知是不是喝醉了,竟难得说了实话。 席疏远把玩手中酒杯,眸色渐深,“原来是春风楼。” 他眸中闪过了阴沉,被遮掩在刘海下,让人看不清。 翌日,春风楼忽然彻底在大庆的历史上消失了。 一夕之间,春风楼的小倌们全都横死在了街头。 有人说春风楼的小倌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还有人说春风楼狐妖作祟,杀死了年轻的小倌。 可是到了最后,真相究竟是什么,却无人知晓。 萧沅知道春风楼的小倌们横死,已是在三天后。 他知席疏远想要杀死阿淮,却找不到阿淮,才除掉春风楼。 他与席疏远爆发激烈的争吵,自此他与席疏远断绝了来往。 春去秋来,时光如梭,席疏远与妃子,诞下了第一个孩子。 席疏远给孩子取名席淮。 席淮,萧沅皱起了眉头,竟与阿淮名字一样。 席疏远的孩子,凭什么与阿淮拥有同个名字。 萧沅心生了几分厌恶,满月酒抱着怀中的婴儿,只觉得反感。 这么丑的丑孩子,居然与阿淮同名,他怎么敢取这个名字的。 尤其是当这个丑孩子,竟还嘬着他的手指,糊了他一手口水。 萧沅立即将孩子还给了席疏远,才离开了宫中。 看到席疏远的丑孩子,他开始忍不住思念阿淮。 萧沅无法相信他们绮丽的相遇,都是他的幻想。 他虽风流成性,却从来不与人建立亲密的关系。 唯有阿淮,他想要与阿淮亲密连接,永不分离。 时间久了,久到他逐渐淡忘阿淮的容貌某天,他接到了席淮被封为了太子的消息。 作为外姓王爷,他甚少与席淮相见,可如今席淮毕竟被封为太子,他不得不入宫。 萧沅百无聊赖去了东宫,打算虚情假意走个过场礼,却不想竟看见了心心念的人。 桃花树下,稚嫩的少年慵懒挑起眼皮,冷淡睨了他一眼。 少年容貌昳丽,五官虽还未长开,可令人情不自禁驻足。 尽管比印象中的阿淮要年幼,萧沅却认出了席淮是阿淮。 “阿淮?!” 萧沅一时情难自己,激动拥住了少年。 少年如曾经那样推开了他,“放开我!” 他五官稚嫩,面容上还有着少年人的婴儿肥,生起气来时,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了两团红晕。 正如当年那样鲜活,具有着生命力,只是时过境迁,少年仍是少年,自己却年长了很多岁。 “你终于来见我了,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何看起来还是如此年轻,还成了兄长的孩子?” 明明在他遇见阿淮时,太子并没有出生才是。 他想起阿淮曾说过,以后会知道他是什么人。 萧沅的脑子里,冒出了很多匪夷所思的猜想。 难道阿淮真的是来自于将来,来救他的太子。 他不禁汗毛竖起,头皮发麻,浑身冒出冷汗。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为此害怕,反而刺激。 不论如何,只要阿淮还愿意回来,怎样都好。 萧沅不顾席淮的阻止,紧紧拥住了席淮,“不管怎么样,我终于总算再次见到你了。” 席淮感觉快要窒息了,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他和他一样,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他刚才还在思考要不要告诉萧沅这是梦,眨眼成了太子。 而原本青涩的萧沅,年长几岁,变得更接近现实的萧沅。 侍官们都礼貌叫着他太子殿下,还说他即将被封为太子。 ……但想想这是萧沅的梦,又觉得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萧沅松开手,红着眼眶,激动看着他说:“殿下曾经问我,这里有什么值得我留下来的。” “当初我不知道如何回答陛下,但现在我留在这里的原因,一定是为了与陛下再次相遇。” 他像是终于想明白什么一样,面色潮红,神态痴迷跪下,俯下了身,亲吻着他的鞋尖,“我不求殿下的许诺,只求殿下看着我,求您,殿下……” 明明是在叫陛下,但喘息的声音令人汗毛竖起。 那副卑微的模样,更像是只匍匐在地上的忠犬。 席淮沉默了下来,连皮肤上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兄弟,好兄弟,不要用奇怪的语气叫他陛下了。 要命,遭不住了,不能被卷进奇怪节奏里小淮。 于是席淮蹙眉,高傲扬起了脖颈,“行了行了,别叫我殿下了,我允许你叫我的乳名阿淮。” 第58章 第 58 章 萧沅一时间…… 萧沅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对视上了席淮直白的目光,才终于改了口,“阿淮。” “很好。”席淮满意颔了颔首, 他注视着面前老实的萧沅, 便像是在安抚老实的小狗。 “我喜欢听话的人, 你先前一直叫我的名字, 一时间称呼我为殿下, 我有些不太习惯。” “以后私下没人时, 我允许你叫我的乳名, 不过你以后都要乖巧听话,当条听话的狗。” 分明是屈辱的描述, 但萧沅毫无意识, 语气极其小心翼翼问了句, “那我刚才听话吗?” 席淮上下打量着他, 见他脸上浮现出两团不正常的红晕, 才嫌弃移开目光, “还行吧。” 萧沅闻言,面容上露出了满足, 沉迷盯着他的面孔,“请再夸夸我,我愿意付出一切。” ……行了,这话不知道都听过多少次了, 席淮丝毫没有意外,并觉得他真可能会这样。 更可怕的是, 他早已习惯萧沅变态行为,他捏了捏鼻梁道:“萧沅,我不是山野精怪, 我的确是席淮,我很难解释这其中的原因。” “殿下何意?”萧沅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阿淮总是说着令人无法理解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却神秘得让人情不自禁探索。 他们明明好不容易相见,他更是表明了,无论他是人类还是鬼魅,哪怕是让他去死,他都毫不介意。 但他总是在拒绝他,既不和他说明情况,更不和他解释事情缘由,他到底要怎样,才能将他留下来。 便像现在这样,少年似是在犹豫着什么,最终鼓足了勇气道:“萧沅,尽管这样说很不可思议,但这里不是现实,而是你的梦中。” “你现实为了保护我,被伤了胳膊,陷入了昏迷,我虽已喂你服药,但你一直不愿意醒来,我才不得不来到你的梦里,叫你醒来。” 说着,少年自己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自言自语了句莫名其妙的言论,“原来我可以说出真相,我还以为自己会遭到你的阻止呢。” 萧沅怔了怔,神色恍然看着他问:“什么意思?” 少年才回过看神来,“没事,总之这是你的梦。” 梦? 萧沅不否认这的确是瑰丽的梦。 这样的故事的确比话本有意思。 但阿淮的存在,更为显得迷幻。 萧沅笑道:“阿淮是在说笑吗?” 他不明白少年为何说这样的话。 可他竟真的有些信了少年的话。 因为是少年正用着那样认真,毋庸置疑的眼神注视着他。 那双杏仁一样的眼睛里,流淌着莫名其妙的自责与愧疚。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事实,但现实里与梦里都并无区别。” “现实里你还是王爷,你还是享有着现在这样富贵人生。” “包括我依旧叫席淮,我一直都在现实里,等着你回来。” 少年目光真挚,那些言论绝无虚假可言,萧沅的心都为之颤动,开始思忖着他们在现实的关系。 他们是恋人吗,还是没挑明关系的挚友,少年的情绪不似作假,萧沅料定了他们曾经亲密无间。 而这样的猜想,令他心中泛起了涟漪,冷硬的心脏都柔软起来。 只是到了最后,他还是只轻轻问了句,“……你一直在等着我?” 原本还在垂着眸子的席淮闻言,徒然抬起眼睫,奇怪看了他眼。 见他像是想象到来什么不妙的事情,整张脸都露出病态的表情。 席淮都浑身打了个激灵,住脑吧! 他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要那样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好吗?! 直男如席淮,身体都颤抖不已了。 最后他疲惫叹了口气,“萧沅,不论你相不相信,我都会在梦外等你醒来,不要让我失望。” 萧沅张了张唇瓣,好像想要说什么,但到了最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反倒是席淮在说完那句话后,彻底从梦里中清醒了过来。 他睁眼只见秦明镜表情紧张,见他睁眼,才立即凑过来。 “陛下梦魇了?”秦明镜拿出了巾帕,替他擦拭额上汗水。 他刚从梦中清醒,下意识战术后仰,“朕、朕自己来吧。” 秦明镜都僵在了原地,但仍是神色平静将巾帕递给了他。 重新燃烧起来的篝火,将洞窟里寒冷的温度升高了不少。 席淮只感觉原本冰冷的身体,都被温暖一样,松了口气。 他擦拭完冷汗,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萧沅的面前。 萧沅已经退烧,尽管还没有醒过来,但已经恢复了生气。 秦明镜看出了他的担忧,安慰了句,“萧沅高热已经褪下,陛下不必再自责。” 席淮摇了摇首,还是长吁了口气道:“但他那条胳膊,终究是因为朕才被伤。”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自责会内疚,会对萧沅产生过多的关注。 可仅此而已,这已经是他的极限,再多的他实在不想奉陪了。 只是…… “只是他为什么还不醒来?”席淮忍不住询问聊天群。 末日文男主:“你确定自己在他梦里,叫醒他了吗?” 席淮不确定,有些心虚,“应该叫醒了吧。” 他把在梦里的事情经过在群里都说了一遍。 这让宫斗文女配听闻后,都无言以对片刻。 半晌才欲言又止说道:“不是,你告诉本宫,你留下一句匪夷所思的言论何用?” 仙侠文男配都无语了,“要是摄政王没有理解你的意思,打算继续留在梦中呢?” “不会吧。”席淮承认他有着赌的成分,萧沅留在梦里,无非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这不怪他自恋,自从原著里原本站在他对立面的反派,都用诡异的目光盯着他,他多少已经察觉自己的确穿成万人迷男主了。 只是有一说一,他那会儿他已经快要醒了,没有时间再陪萧沅周旋,心里只有叫醒萧沅一个目的,他不可能给萧沅别的回应。 可若是萧沅不相信自己的言论,仍是执意留在梦中,继续他幻想呢,毕竟只有自己清楚,现实里的自己,是不可能许下诺言。 席淮麻了,他手指颤抖在半空中比划着,关闭了聊天群。 “陛下。”见他手舞足蹈,秦明镜刚开口,萧沅睁开眼睛。 “萧沅?!”席淮立即凑到了萧沅的面前,“你终于醒了!” 萧沅面上毫无血色,朝着他虚弱笑道:“这里便是现实?” “是的,这里才是现实,这里才是你真正生活着的世界。” 席淮惊喜于他的清醒,丝毫没有察觉他的言辞里的古怪,只依旧语无伦次表达着自己的情绪,“你知不知道,你都快要吓死朕了,自从你坠下山坡,一直昏迷不醒,朕为了叫醒你,简直煞费苦心。” 萧沅闻言,只满足挑了挑眉,“原来阿淮如此担心着我。” 说着,他才像是意识到什么,“阿淮在这个世界是皇帝?” 席怔了怔,不解蹙了蹙眉道:“你在说什么?” 自己是小皇帝,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可萧沅清醒后,为什么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正想到这里,秦明镜声音忽然响起,“放肆!” “萧沅,即便你替陛下挡剑,你都不可不敬!” 秦明镜语气冷冽,声音浑厚,带着严肃感,睨视着席淮。 他气场浑然天成,两人曾经是政敌,在朝堂上针锋相对。 萧沅却眼神陌生打量着秦明镜,像是无法理解秦明镜,而支起上半/身,却不慎扯裂胳膊上的伤口,龇牙咧嘴“嘶”了声。 席淮当即朝着秦明镜挥了挥手,包容道:“无碍,摄政王的胳膊,本是为了救朕而伤,这段时间里,朕允许他叫朕的乳名。” 言及此处,席淮才反应过来,萧沅的言辞哪里出了问题。 他记忆是不是停留在了梦里,忘记了现实里的部分记忆? 席淮忽然想到李珏,曾经服下大补丸,失去了部分记忆。 “萧沅,兴许你多少还记得,自己在现实里是什么身份?” “身份?”萧沅挑眉一笑,笃定道:“我身份不是荣王?” “唉……”席淮痛苦叹了口气,“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未曾想到过的事情,萧沅竟失忆了,只记得梦里的事情。 虽很清楚会随着时间而逐渐恢复记忆,可秦明镜在这里。 实在不想靠说谎来应付别人,席淮再次叹了口气。 秦明镜这才终于收回了杀气,担忧看了席淮一眼。 席淮懒得解释,直视着萧沅,“正如你现在看到的,朕是大庆天子,而你是摄政王,你为了救朕,不慎被刺伤了胳膊,而你面前的人,则是将军秦明镜。” 萧沅面色惨白,明明身体不适,但还是强忍着胳膊的刺痛,抬臂抱拳,“抱歉,秦将军,本王刚醒,一时还有些糊涂,再加上胳膊上有伤,方才失礼了。” 照常理而言,萧沅与秦明镜,应该是针锋相对的政敌,然而萧沅谦卑有礼的态度,令秦明镜都迷惑蹙了蹙眉头,那双凛冽的眸子里,都冒出了不可思议。 第59章 第 59 章 别说秦明镜…… 别说秦明镜了, 席淮自己都尴尬得脚趾蜷缩在一起,搞什么,立场不同的萧沅都有正常的样子。 想到曾经萧沅变态舔舐自己脚趾的模样, 他都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被穿了, 简直礼貌得不像话。 但他无法和秦明镜解释萧沅身上的端倪, 正欲转移话题, 谁知萧沅额头上, 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席淮惊了惊, “你怎么了?” 萧沅虚弱看向自己的手臂。 察觉到自己的胳膊已经毫无知觉, 轻笑了下,“抱歉, 阿淮, 我的右手已经没有知觉了。” 席淮沉默住了, 他完全看穿了萧沅的安抚, 这是可以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说出来的话题吗? 他不感激他的英勇牺牲, 甚至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怎样都好, 反正他已经叫醒了他,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况且他在梦里已经替他挡了一剑, 恩情算是已经偿还。 明明是这样的,但良心还是驱使着他打开了聊天群,腆着脸询问群里,“家人们, 有没有治疗断手的药膏,我愿意出黄金万两。” 聊天群里的人全都出来了, 宫斗文女配好奇问了句,“怎么了万人迷,你不是入了摄政王的梦了吗?难道你还没有叫醒摄政王?” “不是。”席淮看了看萧沅胳膊上的伤口, 打开了视频设想的功能,朝向了聊天群,“我把摄政王叫醒了,但他胳膊没知觉了。” “你这……”末日文男主倒吸了口凉气说道:“放弃吧,他这样能够活着都不容易了。” “真的假的。”聊天群里都惊呆了,还有人忍不住问:“摄政王胳膊有这样严重吗?” 别这样,这不是搞得他更觉得内疚了吗? 末日文男主:“是的,大面积创伤,组织损伤严重,肢体感染较大,我是有经验的。” 末日文男主将自己的手臂拍照,发到了群里,席淮点开看见是只安装机械臂的手臂。 末日文男主胳膊有着明显的疤痕,大概是从胳膊开始拼接,上面是皮肉,下面则是机械手臂,总之看起来显得十分不协调。 但想想末日文男主在末日里厮杀,能够活下来都不容易了,缺胳膊少腿,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显得有些赛博朋克。 席淮艰涩道:“但我有喂他灵丹妙药,灵丹妙药不是可以治疗他的伤吗?他为什么还会这样呢?” 宅斗文男配安慰了句,“可能是因为他昏睡很久,没有及时得到处理导致,伤口坏死感染所致?” 宫斗文女配都安抚道:“宅斗文男配说得不错,皮肉都翻出来了,骨头都看得见,明显要废了。” 但席淮没有放弃最后一丝希望,询问仙侠文男配,“哥,你的位面里,都没有治疗手臂的药吗?” 仙侠文男配语气很委婉的样子,“有的,但这是高阶药物,通常只有宗门里的炼丹师才能练成,而我刚成为魔尊不久,还没来得及抢夺。” 末日文男主倒是小心翼翼说道:“我倒是还有条机械手臂,但明显与你位面画风不一样,你要是给他接上的话,恐怕会引起很多争议吧。” 看着只有自己看得见的透明页面上,冒出许多安慰的文字,席淮这是穿书以来,首次意识到,原来聊天群里的红包,始终都不是万能的。 即便是他有办法给萧沅换条机械臂,但位面限制无法实现。 “你很在意摄政王胳膊?”正当席淮怔神时,群主出现了。 “我只是自责。”群主神出鬼没,席淮都险些忘了他存在。 “你先前问我同样的问题,我现在的回答仍是和那时一样。” “不过你看起来想要听到别的回答,你是觉得我在说谎吗?” 这好像不是群主想要听到的回答,群主不再吭声。 席淮思忖是不是自己说的太直白,挺令人尴尬的。 但好在半晌群主终于生硬说了句,“你不必自责,萧沅是自愿的,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与你无关。” 席淮一怔,明明不论别人怎样安慰都不行,可只有群主,当说出相差无几的言论后,他原本烦躁的心情,都因此而诡异得平静了下来。 席淮对群主很有好感,不光是他安慰自己,还有可能是因为聊天群是他创建的缘故,他很少说话,可每当他说话时,都会聆听他建议。 他猜测这是幕强心理,即便他是身心健全的直男,可每当面对着阅历丰富的男人时,都会情不自禁生出好感来。 正因群主带来的安心,以至于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分明从来都没有提过萧沅的名字,群主却叫出了萧沅名字。 “陛下。”秦明镜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思忖,他毫不犹豫下达了定论,“臣曾经说过,摄政王手臂恐怕无法保住了,并非是说笑。” “你……”席淮都惊呆了,他睁大眼睛,瞪了秦明镜一眼,心里腹诽着你干这么大声干什么,让萧沅知道自己胳膊不行,那该多伤心。 席淮小心翼翼看向萧沅,萧沅好像根本不在意,朝着他眨了眨眼睛,轻笑了声道:“阿淮,原来这才是我入梦不愿意醒来的原因吗?” 席淮闻言,抿了抿唇,因为聊天群里的群主安抚,他虽已不会自责,可还是说:“抱歉,如果不是为了救朕,你根本不会伤了胳膊。” “原来如此。”萧沅语气轻快,听不出什么负面情绪,他虽说可能是在伪装,可失去现实记忆的他,在性格上与现实里有些许差别。 “阿淮很内疚?”萧沅端详着席淮面孔,见他看来时,面容上露出了风流的笑容,眼神里情意绵绵,向他发出邀请,“要是阿淮感到内疚的话,不如与我缔结良缘可好?” 席淮:“……” 他收回萧沅与现实有些许差别的话,这哪里是有差别,现实与梦里完全都一样说话不着边际。 席淮蹙眉看向了萧沅,他明显身体很虚弱,面色惨白,额上冒出了冷汗,偏还不忘撩拨他人。 果真风流成性,无法理解他的思维,连秦明镜都紧握着拳头道:“摄政王,莫要再口出狂言。” “算了,他失忆了。”席淮立即阻止了他,生怕他们真的打起来。 “失忆?”秦明镜有些狐疑。 “你没有发现萧沅很不对劲吗?明显话变多了,而且更大胆了。” 秦明镜才终于松开紧握的拳头,审视着萧沅那张茫然不知的脸。 的确蠢透了,丝毫不隐藏着自己的本性,毫不顾忌圣上的想法,表达着自己对于圣上的情谊。 席淮无奈道:“萧沅现在的记忆,只停留在朕被封太子的时期,你先忍忍,禁卫军何时能到?” 秦明镜回答,“薛放应该很快会找到我们了。” 秦明镜话音刚落,薛放带着侍卫找到了他们。 随同而来的,还有着盛明月。 “先……”席淮下意识叫道。 可他还没有叫说完,忽然被盛明月搂住。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怎么了这是? 想到自己坠下山坡,盛明月那张惊慌失措的面孔。 席淮诡异意识到,盛明月该不会是在担心自己吧。 他吓得浑身一抖,忽然听盛明月问:“陛下可好?” “朕无事,抱歉,让老师担心了。”席淮改为轻推,他推开了盛明月,“温蘅与礼部尚书呢?” “臣已全部捕捉。”薛放作揖,自责说:“臣屡次让陛下陷入安危,不配为卫尉,臣愿领罚。” “行了。”席淮没空安抚薛放,“薛卫尉的惩罚稍后再议,现在优先将摄政王抬回宫中医治。” 薛放才看向萧沅,萧沅狼狈靠在墙上,目光审视着盛明月,眼中流淌着令人心颤胆颤的光芒。 那样戒备的姿态,像极了护食的野兽,连席淮都感觉背后灼热,僵硬回眸,与萧沅目光相撞。 萧沅收回目光,似是漫不经心笑盈盈问了句,“陛下,这位是?” 席淮干巴巴说:“这是朕的老师,太师盛明月,同时还是首辅。” “老师?”萧沅若有所思,“若是老师的话,未免靠得太近了。” 席淮一僵,终于意识到两人的距离,的确有些过于近,立即后退了步,转头和盛明月解释,“摄政王失忆了,不记得你是谁。” “是吗?”盛明月睨了萧沅一眼,好像根本不将萧沅放在眼里,转而吩咐薛放,“薛卫尉,还不速速将摄政王带回宫中治疗。” 仿佛在嘲讽着治疗是不是伤口,而是脑子一样,说完,盛明月还朝着他勾起如沐春风的笑容,“陛下,回宫后勿要忘了课业。” 席淮:“……” 你没事吧? 你脑子没问题吧? 都不看氛围的吗??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机吗??? 迟钝如席淮,都隐约察觉到盛明月与萧沅两人间的敌意。 但两人本是政敌,暗潮涌动很正常,席淮没有放在心上。 以至于他丝毫没有往耽美文中万人迷修罗场的方面去想。 只要不打架,随你们怎样都好,这便是万人迷自我修养。 第60章 第 60 章 龙辇经过乾…… 龙辇经过乾坤门, 穿过了廊亭,来到了正阳宫正门,席淮终于还是回到了自家宫中。 巍峨高嵩的皇宫, 庄严而肃穆, 曾经只给席淮带来了窒息感, 但如今却有了归属感。 “陛下, 您回来了。”侍奉他的宫女们, 看见他回来, 都感动给他准备好热水沐浴。 德公公更是侍奉在了周围, 全神贯注在他身侧守候着,只怕又有什么奇怪的人袭来。 但这些事情, 都没有发生, 温蘅被捕, 温家军被斩杀已成定局。 温蘅这人有勇无谋, 是个典型的莽夫, 他的失败是显而易见的。 刺杀皇帝, 令朝堂上已无人再拥戴他,过去曾站在温太后背后的派系, 都纷纷倒戈。 此时的太后党,恐怕早已被皇帝党,与摄政王党瓜分为二,温玉林此时已彻底失势。 席淮伸出了手, 敲打着桶面,“不知母后会不会感到难过。” 德公公安慰道:“陛下勿忧虑, 太后娘娘最担心的人是您。” “是吗?”席淮这才想起德公公是先皇旧人,原来中年时的德公公,很是仪表堂堂。 “只要您没事, 太后老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为了通敌叛国的温蘅感到难过。” 原来温蘅能够从天牢逃出,顺利出兵不光是因为礼部尚书与温家军,而是他与敌国奸细达成协议。 从温蘅书房搜出许多信件,条条都指名了温蘅早已偷偷隐瞒温玉林,有了私养骑兵通敌叛国之心。 但这些事情居然从德公公口中说出,席淮的确忍不住惊讶。 都说内侍不干涉朝政,看来的确是不干涉,而并非不知道。 他本是先皇身边旧人,耳濡目染,总归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席淮看着德公公的脸,试探说道:“但毕竟是母后的兄长。” 德公公却只是犹豫了片刻,兴许是因为这次席淮的遇难,难得多管闲事多说了句,“都说先皇与娘娘琴瑟和鸣,恩爱有佳,但其实不然。” “娘娘是个可怜之人,他不过是温家的棋子,先皇明知如此,却还是让他嫁入宫中,坐上后位,但不曾善待他,他对温家并没有归属感。” “这么多年过去了,宫中只有陛下愿意聆听他的心声,他曾经虽没有真心待过陛下,但奴认为,温家倒台对于他而言,未必不是件好事。” 说到这里,他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恭敬弯下了腰,“抱歉,是老奴多言了,还望陛下莫要见怪。” 看来德公公并非一知半解,而是很清楚形式,想必连先皇明君下的本性,他都早已看穿,但装聋作哑。 毕竟身在宫中,言不由己,席淮理解他苦衷,摇了摇首,“无事,朕难得听到母后过去,挺有意思的。” 说着,他远视着窗外,挑了挑眉,心道德公公果真观察入微,原来他早已知道先皇与温玉林感情不合。 至于温玉林不曾真心待他,而现在改观,不过是因为他不再是曾经任人宰割的小皇帝,而是现代的他。 有着万人迷光环,他们的态度忽变是必然的,但这并不是说明,他处境不危险,他一直都保持警惕心。 正譬如德公公,明明察觉到他与先前截然不同,却仍若无其事。 兴许是封建王朝下的奴性,让德公公不得已忽视他身上的古怪。 思及时,他从浴桶中出来,拭干身上的水珠,裹了裹温暖大衣。 厢舍里并不寒冷,燃烧的地龙令空气中的温度,都上升了不少。 此时,春日里的太阳初升,偌大的天空中,泛起了一片鱼肚白。 席淮凝视着黑幕帘,逐渐被一片白光笼罩,张唇道:“天亮了。” 天牢里。 温玉林身披着大衣,俯视着牢房里狼狈不堪的温蘅。 不过几日的时间,温蘅两鬓斑白,全然没有了气焰。 即使如此,他还是恶狠狠瞪着温玉林,“温家待你不薄,白眼狼,你竟敢还吃里扒外!” 温玉林闻言,只是仿佛听到了个笑话,冷笑了声,“温家待我不薄,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语气冰冷,冷峻的眉山里,充满着冷意,眼尾的细纹,更令他显得冷漠,不近人情。 “为了温家的仕途,父亲明知先皇有着龙阳之好,还是将我献给了先皇。”温玉林目光冰冷,眼神犹如看待着死人,连最后一丝温情,都因为温蘅的言论,而湮灭了下来。 “凭什么被送的人是我,你虽为兄长,可自幼你便低我一等,论文,你比不过我,论武,你被我打得鼻青脸肿,你只是个废物,但偏偏因为你是嫡长子,温家便要舍弃我。” 温蘅不怒反笑,“凭什么是你?要怪便怪你生母是卑劣贱籍,贱籍的孩子,不配得到温家的资源。” 温玉林温怒,可很快收敛脾气,他拿出酒盏,“罢了,反正你要死看,感恩吧,这是陛下的仁慈。” 温蘅见他手里提着食盒,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一凛,“你真的要赶尽杀绝,我们到底都是温家人,杀了我,温家只剩你了。” “怎么会?”温玉林充耳不闻,他痴迷捧着面颊,“我还有阿淮,阿淮是我孩子,还是我伴侣,我们会好好经营大庆,重创盛世。” “孩子?”这些诡异的词语,令温蘅怔了怔,随即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温玉林,你真恶心,没想到你居然喜欢上了先皇的孩子。” “住口!别拿你浅薄的目光看待我对阿淮的感情!我与阿淮绝不是你们能够理解的!” “理解?你别忘了,你是男子,若是让小皇帝知道了真相,你说,他还会相信你吗?” 温蘅语气充满着循循善诱,“你们的关系从最开始便是谎言,只有我们才是一家人。” 说到这里,声音弱了下来,“你放了我,待我东山再起,我再助你登上皇位不好吗?” 温玉林拿着酒盏的手一怔,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不可一世的你,会助我登上皇位?” 温蘅见温玉林犹豫,拼命挽留,“与其让小皇帝坐上皇位,不如让同为温家的你来。” 温玉林却捧腹大笑,他眼神讥讽,不信任的样子,激得温蘅一怒。 他不死心瞪视着面前男不男女不女的男人,眼里的恶意呼之欲出。 然而温玉林停止了嘲笑,他拭干眼角泪水,看向他目光充满悲悯。 温蘅恼羞成怒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过是庶子,我帮你你要感恩戴德,你凭什么这样看我,若是我将你的秘密告诉小皇帝,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语无伦次,还当自己是温国公,仿佛只要这样,一切都可以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但他忘记了,他有温玉林才是温国公,在失去温玉林后,他早已失去了往日风光。 果真下一刻,他只听见温玉林平静说:“但怎么办,陛下他早已知晓我是男儿身。” 温蘅僵住了,他如丧考妣,整个人都如同失去了生命力一样。 温玉林怜悯递上了毒酒道:“喝吧,喝完,你便不会痛苦了。” “源儿,源儿,我的源儿,是父亲对不起你,天要亡我温家!” 温蘅大悲,他终于疯了,又哭又笑,最后接下毒酒一饮而尽。 温蘅死了。 明明除掉了一直在打压自己的人,但温玉林却并没有多高兴。 他浑身很冷,像是陷入了泥潭中不可自拔,双腿如灌铅沉重。 他麻木离开了天牢,光芒一缕缕倾泻而下,温暖了他的身体。 刺目的光芒,令温玉林眯了眯眼,他原本混乱的情绪,都随着入目的日光倾泄,平静了下来,他深呼吸了口气,“新的一天来临了。” 几天后,摄政王府花园。 萧沅看着满园的桃花,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折下了一支桃花,将桃花递给了身边的小厮,“送入本王的厢舍,好生照料着。” 小厮领命,离开后花园后,暗卫才从桃花树下跳下来,“温蘅已死,陛下已安全回宫。” 萧沅才挑了挑眉,欣赏着桃花林里春日的桃花,便不知怎么的,想到了梦境里的阿淮。 梦里的阿淮宛若怪志中的桃花精,不似人类,反而透露着疏离,充满遥不可及的气息。 然而不论是高高在上的仙鹤,还是如梦如幻的桃花精怪,阿淮都是他触手不及的存在。 即便是现在…… 萧沅叹了口气,即便是现在恢复了记忆,阿淮都始终是大庆天子,是天下共主。 阿淮能属于很多人,唯独不属于他。 阿淮怎样才可以属于他,囚禁起来吗,恐怕不行,因为阿淮身边有了很多人。 萧沅此时已经恢复了所有记忆,他深刻意识到只有梦中,阿淮才属于他自己。 想到这里,他心中泛起了涟漪,原本冰冷的心脏,都仿佛被感染了温度一样。 他注视着桃花,鼻端里传来了嫩芽与青草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的气味。 这让他怅然若失长叹了口气,所有的心情,最后只化为了句,“春天到了呢。”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三月立春,…… 三月立春, 空气里充满着冰冷的气息,今年雪灾,积雪堆积。 席淮正在御书房练字, 他在批阅奏折, 殿试在即, 事务繁忙。 偶然批阅到礼部尚书李显的奏折, 席淮持笔的手, 微微一怔。 时过境迁, 温蘅倒台, 锄奸铲恶,洗清礼部, 已过三年之久。 这三年里, 温玉林完成蜕变, 全心全意辅佐着席淮成为明君。 除掉给予自己噩梦的温蘅, 温玉林彻底将席淮当作精神寄托。 尽管他还是和萧沅一样是个变态, 但席淮还是假意原谅了他。 说来, 这三年里,萧沅都像是神隐似的, 诡异得竟没有作妖。 不知是不是被废掉了右手的缘故,席淮许久不曾听到他消息。 席淮倒是不怎么在意,不如说不来烦自己,简直再好不过了。 朝为田舍郎, 暮登天子堂,立春后, 便要迎来三年一度春闱。 这期间席淮收到了学子的试卷,而其中会试会元,名声大噪。 席淮曾听闻过怀乡才子的名声, 他虽出生于商户,惨遭灭门。 但他为人坚韧,毫不在意流言,凭借着一己之力,步步登科。 他曾救民危难,礼部尚书李显很是欣赏这位会元,经常提及。 席淮越听越不对劲,只觉得此人背景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直到李显拜见,声音打断了他思绪,他才将古怪抛入了脑后。 “三年前陛下洗清礼部,还寒学子公道,下官才有机会站在陛下面前,筛选良才。” 三年前,借温玉林之势除掉了温蘅,削弱太后党势力,重新拿回礼部,实属意外。 他本没有这个打算,是盛明月添把火,令温玉林与温蘅决裂,将温蘅送上断头台。 席淮没有想到温玉林真的会想杀死温蘅,但与自己目的不谋而合,因而没有阻止。 只是那些曾经背离他的忠臣们,仿佛对他改观,对他找回信心,纷纷重新投靠他。 正如面前的礼部尚书,寒门出生的李显,他曾在权势的压迫下,被迫遮掩住自身光芒,栖身于礼部打杂,而如今成了礼部尚书。 思及时,席淮颔首,“李大人谬赞,今年的会元,便是李大人先前说的,怀乡赈灾,帮忙剿匪之人吧,难怪李大人会对他盛赞。” 李显惜才之心得到满足,大方承认,“此子虽曾含冤灭门,但却有着为国之心,下官才忍不住多提几句,并非谗言,陛下海涵。” “无碍。”席淮摇首,“现下正是广纳良才的好时机,李大人惜才心切,朕怎会不懂,说来说去倒是忘了,此子究竟姓甚名谁?” 李显尴尬挠了挠头道:“他与下官同姓,下官怕圣上误会。” “为何误会。”席淮不拘小节摆了摆手,“别让朕好奇了。” “他叫李珏。”李显想到当初剿匪场景,不由真诚夸赞,“他文采奕奕,武功了得。” 李显眼神欣赏,他抬眸看向圣上,眼看圣上面容闪过错愕,持着笔的手都停滞下来。 圣上五官昳丽,发起怔来,都格外好看,那张因惊讶微张的薄唇,像是摘择的樱珠。 李显有些失神,贵妃溺死,圣上不再过问男女之事,每天忙于朝政,忽视繁衍子嗣。 兴许是与太后有了间隙,太后不再主张选秀,宫里甚至传出圣上有龙阳之癖的传闻。 侍人曾见首辅与秦将军,夜夜流连于龙帐中,从龙帐中,还传出了古怪的淫靡之声。 起初李显还觉得是妄论,如今看见少年的模样,不由想入非非,少年怎样被欺负的。 盛大人名声在外,温润如玉,君子如竹,想必待少年柔情似水,多少不会为难少年。 秦将军则是个莽撞的莽夫,唯恐他在少年白皙而细腻的皮肤上,留下占有欲的青痕。 光是想到这里,李显便忍不住体温升高,面色涨红起来,望着少年的目光多了古怪。 “李大人?”李显脑子里冒出了许多污秽的想法,在少年响起的声音中,回过神来。 他窘迫得面色涨红,撞见席淮正用那双勾人的眼眸看着他,简直将他灵魂看入迷了。 他才意识道自己有多么该死,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心虚垂下头来,竟不敢再看席淮。 席淮却并没有注意到他心情,而是声音沙哑道:“你方才说,今年的会元名叫李珏?” “是。” “李珏曾惨遭灭门,而灭门的凶手,正是曾经被母后下令抄家的,摄政王党派李家?” 李显惊讶看了看席淮,他原本不打算提起此事,只怕陛下思念贵妃娘娘,忧思过度。 但如今陛下表情冷静,好像并没有为此而难过,可见他已经走出了贵妃亡故的阴霾。 李显才不得不承认道:“李家在怀乡赫赫有名,但摄政王麾下的李家,却因贪图钱财,而将李家……” 他欲言又止,半晌才继续说道:“虽曾被灭门,但李珏并没有记恨天道不公,反而有着报国之心。” 李显以为陛下会因为他的称赞,而对李珏好奇,可陛下没有,陛下喃喃自语了句,“原来是李珏。” “陛下?”李显有些茫然问道:“陛下可认识李珏?” 席淮这才恍然回神,他神情恍惚看了台下青年一眼。 李显出生寒门,家族世代清官,故而家族十分清贫。 但他胸怀热血,好不容易考取仕途,却被世家压迫。 席淮收回礼部,便听从了盛明月意见,提拔了此人。 现在看来,盛明月的眼光果真独到,李显初露头角。 只是席淮完全不清楚李珏明明离开,为何还要回来。 他心里茫然不已,表面上还是朝着李显道:“朕乏了,若是无事,李大人便退下吧。” 待李显离开,席淮才抬头朝着门外薛放说:“李显已经完成科举,武举要麻烦你了。” 如今兵部仍有温玉林的底细,可在席淮不断的努力下,成功拿回半张虎符,现在兵部大部分势力,都由秦明镜把持,薛放协同合作。 离死遁离开的日子愈来愈近,席淮反倒越来越紧张了,穿书至今,从最开始的崩溃到接纳,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要不是他给自己随便画了个饼,他恐怕都要疯了。 尽管他目标没有逻辑,甚至不合常理,可那都是他宣泄的出口。 除了聊天群里的人外,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会理解他的心情。 席淮不禁皱了皱眉,注视着薛放说:“抱歉,难为你了,薛放。” 薛放摇了摇首,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而惶恐跪了下来。 薛放余光瞥向了少年,少年成熟了不少,抽条的面孔十分精致。 但少年蜷着手指,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泛着粉色,看起来很娇嫩。 薛放下意识垂眸,心里浮想联翩,陛下的手指和脚趾一样粉嫩。 他回想秋猎那日,陛下便是用小巧的玉足,踩着自己的背脊的。 直到陛下声音徒然响起,“萧沅定会安排刺客扰乱武举,薛放?” 薛放才回过神来,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声音铿锵有力道:“陛下放心,卑职定会在武举上为陛下挑选出良才。” 席淮思绪怔了怔,他只不过是随口一提,却没有想到薛放真会如此放在心上,见薛放激动不已,才随口敷衍了几句。 目送着薛放离开,席淮才瘫在椅子上,戳开聊天群。 “家人们,许久未见的贵妃,成会试会元来见我了。” “会元?!” 席淮解释道:“曾溺水而亡的贵妃,如今科举归来。” 科举文男主:“原来贵妃如此博学多才,小生喜欢。” 衍生文男主:“兄弟你忘了,他穿的是衍生耽美文。” 宅斗文男配:“叔都只考了个解元,贵妃考了会元?” 宫斗文女配:“行了,叔,那么你的剧情走完了吗?” 宅斗文男配:“都这么多年了,叔不可能不走完吧。” 宅斗文男配成功躲过了宅斗文的剧情,考取了功名。 仙侠文男配都将替身文学,改成了追妻火葬场文学。 更别说末日文男主培养出了新兴人类,旧世界覆灭。 如今第一批入群的人,只有席淮还没有走完剧情了。 宫斗文女配:“现在第一批入群没有走完剧情的,只剩下你了,万人迷男主。” 衍生文男主:“那么万人迷男主,你想好了吗,想好自己到底要走那条线了?” 群主:“?” 末日文男主:“哦莫,群主出来了,想必群主很想知道万人迷男主的选择吧。” 席淮心头一紧,求求,别问奇怪的问题,他关闭聊天群,逃避可耻,但有用。 席淮虚弱得长叹了口气,心里清楚揽权太难,原著里盛明月究竟怎样揽权的。 想想都想要自暴自弃了,直接将破烂皇位交给盛明月,自己再一走了之好了。 偏偏他是很要强的人,他一生刚强,怎么可能因为小事放弃,他一定会揽权。 席淮握拳长吁了口气,结果耳侧徒然响起了道轻笑声,“陛下可是心情不好?” 第62章 第 62 章 席淮只惊讶…… 席淮只惊讶了一瞬间, 转眼间只见盛明月出现在了身后。 盛明月笑容如沐春风,但双手撑在桌上将席淮环在怀里。 席淮甚至可以嗅到他身上的气味,那是清淡的, 染着墨水的墨香, 却不浓烈, 反而恰到好处。 纵使是讨厌学习的席淮, 都因为他身上的气息, 而放松了下来, 转而问他, “你怎么在这里?” 盛明月忽然握住了他手,将毛笔放在了他手里, “臣念及着陛下还有课业, 便过来催促陛下。” 席淮:“……” 席淮唇角抽搐, 你是魔鬼吗? 盛明月是在点他玩物丧志呢。 但他并没有玩物丧志, 他留在宫中, 不是为了别人, 都是为了盛明月,为了早日将皇位奉上。 盛明月反而来试探他, 他太失望了,他挣扎着身体,企图将压在身上的人挣开,“朕不需要!” “还有!”席淮真的很生气, 他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老师, 朕不是小孩子了,会握笔写字。” 盛明月嗤笑了声,但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他觉得怀中的少年像块暖玉,在春日散发着光芒。 他四肢环着少年,只要稍稍俯身,便可以亲吻到少年的面颊。 但少年毫无所知,那副毫不自知的模样,令他喉咙有些发紧。 想要将少年的心情搅得天翻地覆,想要让那张面孔为此动容。 盛明月从未有过这样奇怪的心思,更是无法解析自己的内心。 他只是声音沙哑,自言自语了句,“陛下明明什么都知道的。” 席淮身体僵硬了,他意识到盛明月状态不太对劲,不敢回头。 尽管不知道盛明月究竟怎么了,但席淮还是转过头来看向他。 结果席淮面颊忽然一热。 下一刻,他捂住了自己的脸蛋,整张脸涨红起身,心里已经崩溃不已,该死,这是什么奇怪的氛围?! 自从撞见盛明月诡异的眼神后,席淮都已经尽量不再与盛明月来往了,更别提将秦明镜调遣入兵部。 他真不想看见他们,他一生匡扶正义,可不是为了得到他们青睐。 席淮认清楚了自己穿的是衍生耽美文,可并不代表他要成为男同。 盛明月同样怔住了,他眼神十分意外,一副完全没有料到的表情。 够了,不要再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直男如席淮,快要遭不住了。 “陛下。”盛明月声音都沙哑起来,像是干涸的沙漠,十分干涩,“陛下,抱歉,臣刚才不小心亲……” “老师!”盛明月双唇微启说完前,席淮当即打断道:“老师,今年的会试会元,可是假死的李珏?” 他提高了声音,仿佛只要大喊大叫,可以覆盖刚才的尴尬,驱散奇怪的氛围,让事情变得正常起来。 盛明月的确因为他拔高的声音,而身体一怔,可盛明月没有如他所愿,而是轻笑了声,俯下了身来。 “陛下很好奇吗?”灼热的气息覆上来,席淮可以清楚感觉得到,有道炙热的目光,正在自己的唇上游移着,“陛下若是想知道,不如求臣。” 席淮:“……” 不是,兄弟,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要是你患上了什么大病,别犹豫,赶紧去治疗。 “陛下为何如此惊讶,臣只是在说笑。”兴许是他鄙视目光明显,盛明月轻巧揭开话题。 他怎么这样得寸进尺了,席淮被他整得哑口无言,刚想要输出的言论,全都咽下了肚腹。 好在下一刻,席淮的耳侧,听见了盛明月平缓的声音。 “今年的会试会元,的确是陛下曾经已死的贵妃李婉。” “这便是你与李珏的约定,让李珏以自己的身份回宫? “可是为什么?”他不明白,他不明白李珏回宫理由。 “李珏好不容易才假死脱身,为什么还要回到皇宫呢?” “留在宫外,过上自由无人拘束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盛明月眸光闪烁,以一种席淮看不懂的眼神,面无表情注视着他道:“陛下难道真的不知道么?” 席淮诡异沉默了,他浑身僵硬,垂下了眼睫,怕对上盛明月的目光,只好唇瓣微颤问:“什么?” “陛下难道真的不知道,李珏再次回宫的原因?” 席淮唇瓣抿成了条直线,他不笨,他自然清楚。 但他不想承认,他不想承认李珏一样是个男同。 同李珏的相处,让他久违体会到了过去的校园时光,曾经他与高中的兄弟,便像是这样相处的。 他们当初的梦想及其普通,都是考上个好点的大学,毕业进入体制内工作,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可到了最后,只有他穿书了。 他独自一人,被留在了这里。 从最初以为是权谋文的害怕,再到知道是衍生耽美文的无奈,只有聊天群与李珏,给了他安慰。 这里的每个人都觉得他是小皇帝改过自新,只有李珏认为他有着苦衷,愿意将他当寻常人交流。 他将李珏当作朋友。 因而他乐意他出宫。 可他没有想过李珏会愿意回来,而且是用这样的方式。 “朕不明白。”席淮站起了身来,“他回来与朕何干?” “朕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你们到底在筹谋划策着什么?” 盛明月一怔,他看着他,像透过他皮囊,看穿他内心。 席淮打了个寒颤,刚的气势,在盛明月的注视下萎靡。 靠!振作起来小淮!他虽聪明,但是人类,不必怕他。 “陛下。”直到盛明声音响起。 “什么?”席淮才浑身颤了颤。 “臣很好奇,陛下想要什么。” 席淮听不懂,“朕想要什么?” 盛明月嗤笑了声,他眼神冷静,声音冰冷,“臣以为陛下想要夺权,才会索求温玉林虎符。” “为了达到目的,即便是屈身于温玉林,满足于温玉林变态的癖好,陛下都仍是在所不惜。” “但臣发现陛下对于皇权,好像并没有什么执念,相比皇权,陛下明显更在意李珏的安全。” “陛下很在意李珏,你不愿让李珏卷入朝堂当中,即使他自愿为你考取了功名,回到宫中。” 席淮竟无法否认,盛明月说得不错,他当李珏是兄弟,是朋友,自然不愿让李珏舍身犯险。 他早知李珏文武兼备,养父精心教导,盼望着他早日考取功名。 只是官场上尔虞我诈,李珏心思单纯,他不希望看见李珏难过。 盛明月完全看穿了他,“原来如此,原来陛下是在担心着李珏。” 盛明月没有因为自己才思敏捷,而感到高兴,而是心中徒然生出了奇怪的情绪。 他俯视着面前的少年,少年因为他的洞悉力,而有些紧张,修长手指蜷在一起。 洁白的纸上被墨水晕染,昭示着少年的心不在焉。 盛明月无端感到了不悦,陛下竟如此在意着李珏? 他瞳孔微缩,看向少年的眼睛,都多了几分不愉。 少年都察觉到了他情绪阴郁,“老师,你怎么了?” 盛明月回神,恍惚瞥向少年,“怎么,臣怎么了?” 少年抿着唇,最后才犹豫说:“你的眼神很可怕。” 盛明月一怔,随即朝着他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 仿佛刚才吃人的眼神,都只不过是他的错觉一样。 “抱歉,吓到陛下了。”但盛明月不会为此内疚。 盛明月知道自己不正常,他无法对常人有同理心。 他仁慈的父亲,总喜欢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不是他的孩子,而是可怕的怪物。 为了不被排己,他只好伪装了自己,模仿着常人讨喜的神态,与正常孩子该有的反应。 于是窒息的生活果真变得轻松起来,他明白要想融入到世界,便要变得像是他们一样。 盛明月没有类似的感情,只有伪装,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可遇见了席淮。 他对于席淮有着超出常人的占有欲,光是想到席淮在意的人不是自己,他一直以来都毫无起伏的情绪,都会被牵动,变得古怪。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情,可现在他感情却被席淮操控着,这太奇怪了,他眼睫微颤,眼眸中有着不解,这便是寻常人的感情吗? 粘腻的,肮脏的,像是陷入到泥潭,怎么甩都只会下陷一样。 然而他并不讨厌,他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别怕,没事了。” 席淮:“……” 席淮惊讶这人翻脸速度,但想想他是盛明月,又觉得合理了。 他没有挣脱盛明月的手,而是转过身体,眼神认真直视着他。 “老师问朕想要什么,朕想要的很简单,朕只想要国泰民安。” 只是让大庆国泰民安的人,并非是我,而是你。 “为此朕需要将原本的权利,全都重新拿回来。” 先将权利通通拿回来,接着再将权利重新给你。 “大庆需要盛明月,需要秦明镜,更需要人才。” 你放心,有我在,我多少会让你少走几年弯路。 “老师,朕的目的,从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你只要安心像原著里的男主一样,当个好皇帝。 第63章 第 63 章 听到这样感…… 听到这样感人肺腑的宣言, 只要是人多少都会有些感动吧。 但盛明月没有,他虽因为他的甜言蜜语,而身体震颤了下。 但他没有说话, 而是直勾勾注视着他, 眸子里闪烁着微光。 “老师?”席淮抬头看了他一眼, 但因为角度问题, 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看见他光洁的下巴, 席淮咽了咽口水, “老师,你有在听吗?” 盛明月才像是恍然回神, 朝着他勾了勾唇, 他却感觉不到他笑里的温度, “陛下和臣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作甚, 陛下是想要证明什么?” 席淮诡异沉默了下, 原来盛明月是这样想的, 果真衍生耽美文与原著有壁,他对皇位毫无兴趣。 席淮结巴道:“没、没有, 朕只是想说,老师与秦明镜皆是国之栋梁,于朕而言,都十分重要。” 糟糕, 被看穿了,他只是想要证明自己对皇位没有兴趣, 想要让盛明月对皇位产生好奇心而已。 可盛明月并没有,他对于他的花言巧语,好像已经免疫, 从背后搂住他腰,将手覆在他手背上。 “好了,陛下,专心写字。”盛明月垂下头来,长发扫在他的面容上,他感到瘙痒挠了挠面颊。 更重要的是,他整个人都要惊呆了,不是,哥,这什么姿势? 这几年里,盛明月很好履行了帝师的职责,教予着他帝王学。 他越是了解盛明月,便越是觉得,盛明月才是当皇帝的料吧。 无论政治还是兵法,抑或是琴棋书画,几乎每个都样样精通。 相比高中牲的自己,这个人什么都懂,感情操控得游刃有余。 几年相处,席淮早已将面前的青年,当作亦师亦友的朋友了。 可盛明月在想什么,席淮看不透他,他很难看出这个人情绪。 如果不是曾看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他都怀疑他是不是傀儡。 见席淮沉默不言,盛明月轻声问道:“陛下,你在想些什么?” “在想你是怎样看待大庆的。”席淮下意识实话实话了出来。 他曾经问过萧沅类似的问题,萧沅的回答与他想的相差不大。 但盛明月,却因他问题短暂沉默了下,良久才漫不经心问:“臣的回答重要么?” 怎么不重要,原著里你可是不愿看见百姓遭遇苦难的男主,因此才会揭竿而起。 这里虽是衍生耽美文,可你的人设不至于太过于脱离原著吧? 可他只是思忖片刻,才垂下头,“臣觉得,有陛下在很安稳。”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了席淮耳垂上,连带着脖颈都浸出了粉色。 少年本便皮肤白皙,一旦红起来,竟意外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盛明月喉结滚动,心里徒然生出了想要将他揽入怀中的冲动。 宛如原始森林的野兽,想要咬住少年脖颈,留下自己的标记。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情,但曾经见过森林野猫是如何交/媾的。 在他看来,人类与野兽没有什么区别,往往都会要繁衍后代。 即使是他的父亲,为了振兴家族,后宅里都不止有母亲一人。 盛明月虽不理解,可明白他们从生下来起便有着这样的感情。 只是他曾经以为自己没有这样的情绪,直到当他看见了少年。 盛明月埋下头,看着少年细弱的脖颈,竭力着克制原始冲动。 席淮汗毛竖起,本能感到不妙,他双肩颤抖,“你靠太近了。” 盛明月怔了怔,却并没有松开,而是轻笑道:“你不够专心。” 席淮:“……” 席淮身体僵硬,不敢乱动,人都麻了,不是,哥,别凑过来! 还有少来污蔑他了,他课业都写完了,为什么还要练习笔法? 终于扛不住盛明月没有边界感的距离,他从他腋下钻了出去。 席淮冷静看着他,“老师,你虽是帝师,但终归朕还是皇帝。” 盛明月眨了眨眼,困惑歪头,并没有否认他,“陛下说得对?” 席淮无语凝噎道:“朕是皇帝,你是臣子,你需要保持距离。” 盛明月抿了抿唇,眉头蹙起,似是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 “啥?” “为何保持距离?”他好像缺乏理解能力,竟无法理解他意思。 他顿时有些怒了,烦躁看着盛明月道:“老师,你是认真的吗?” 盛明月好像真的无法理解,明明他对别的事情了如指掌,可对感情一无所知。 连他那双原本睿智的眼神,都因为他的言论,都变得空茫,瞳孔涣散了起来。 “臣不明白,臣明明是陛下自己要求臣教导的老师,陛下却要与臣保持距离。” “朕不是这个意思!”席淮不可思议看着他,算了,他的脑子是无法理解的。 只可惜盛明月看不懂他的神情,只是笑了笑,“臣想要纠正陛下的笔法,需要握着陛下的手指,亲身传教,这样都是不可以的吗?” 席淮麻了,怎么说呢,如果这里是原著,当然没问题,这里可是衍生耽美文,哪有老师与学生如此亲密的,而且你的眼神很奇怪。 他虽没有看过几本耽美文,可脑子不是不清楚,照这样发展肯定会出问题的。 而且温蘅斩首后,温玉林虽消停不少,却还有萧沅需要应付,他已经够忙了。 他实在没有空闲的时间来应付盛明月。 只要想到这里,席淮忽然道:“老师!” 盛明月怔了怔,疑惑看向他,“陛下?” 席淮懒得解释,他不明白便不明白吧,没什么好奇怪的,不是总有那样的人吗,明明学习优异,却情感淡漠,放在他那个卷生卷死的世界,简直太常见了。 盛明月正像是他们那个世界,卷生卷死的学霸,每天除了学习运动外,维持着基本生存的要素,其他的时间。和死人一样没什么区别,他们缺乏共情能力。 席淮太清楚这样的人了,他兄弟正是这样的人,从小被父母精英教育,被束缚得不像正常人,但他很聪明,为了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学会了伪装。 席淮看盛明月便像是看兄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没事,老师不明白便算了,说来,朕后宫空缺,朕实在是寂寞,想要扩充后宫,老师觉得如何?” 盛明月没有说话,而是靠近了他,将笔放在了他手上,随即紧紧握住了他手。 他下意识挣了挣,但手背上的手,却握得更紧了,仿佛想要将他融入血骨里。 “你!”然而正当席淮准备怒斥他没有边界感时,他对视上盛明月那双眼睛。 盛明月的眼形很好看,每当他微笑起来时,眼角上扬,给人春风化雨的错觉。 可事实上,他不笑时,那双眼睛冷漠得像是没有生气的傀儡,令人毛骨悚然。 而如今,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里,若隐若现多了疯狂的情绪,宛若深渊恶鬼。 席淮浑身一颤,那声原本掷地有声的声音,都因为盛明月,逐渐软弱了下来。 “陛下今日如此暴躁,可是在为殿试而困扰?”盛明月恰到好处掐断了他刚冒出来的火气。 席淮:“……” 席淮果真被转移了话题,哪还想到扩充后宫,殿试在即,他不知道该如何草拟殿试的考题。 他只是平平无奇的高中牲,还没来得及上大学,哪经历过波折。 往年都是他都是被考的,现在轮到他与礼部出题,他没有本事。 “陛下要是实在不知道出考题,不如想想近日让陛下烦忧之事?” 那可太多了。 大庆的地域宽广,每年都有着不少天灾人祸。 加上党派纷争,内忧外患,想不出好点子来。 光是想到这里,席淮觉得自己真是忙上加忙。 不当了不当了,这个皇帝谁喜欢当谁去当吧。 结果盛明月却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说:“陛下。” “嗯?” 盛明月笑容清朗道:“陛下若是在宫中想不到什么点子,不如随臣出城走走,见识下城外的风景。” 但根本来不及答应,盛明月已经将他拽上了马匹上。 策马奔驰不过二日,他们居然真的已经来到了怀乡。 他眉心突起,“朕还有奏折没有批阅完!” “反正陛下拖延已久,不缺拖延这几天。” “朕听错了吗?这是帝师应该说的话吗?” 席淮隐约意识到盛明月对他好像越来越放肆了,曾经好歹表面上还会装装样子。 但现在直接阴阳怪气,而且还会反驳他的要求,简直完全无法控制盛明月行动。 席淮简直都麻了,他捏了捏鼻梁,想要警告下盛明月的僭越,结果迎面而来撞上了来人。 席淮本身弱不禁风,险些被绊倒,正下意识抬眸教训来人时,却见只是面容干瘦的男孩。 他衣着烂衫,鼻头冻得发紫,没被修剪的指甲里满是污垢,身上还有着浓烈的恶臭,那副肮脏的模样,席淮只在乞丐的身上看见过。 “这是……” “是流民。”盛明月声音从背后轻声响起,“如今边域战事纷纷,而今又是雪灾,令很多村庄都被毁于一旦,流民在大庆数不胜数。” 第64章 第 64 章 流民,一个…… 流民, 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词语,忽然出现在了席淮耳里。 他曾只在新闻里,或在历史书上听到过看到过这样的人。 直到今天, 他才亲眼看见, 人类可以瘦小到怎样的程度。 男孩意识到了自己撞到了不该冲撞的人, 瑟瑟发抖跪下。 他双手合十, 不断磕头, “对不起!求你饶恕我吧大人!” 席淮慌了慌, 立即弯腰, 搀扶起了男孩,“你在干什么?!” 但男孩仍是浑身颤抖, 他面色惨白, 眼中恐惧如实倾泻。 那是实质性的害怕, 来自于他们生而身处于不同的阶级。 无论他想要干什么, 男孩都会畏惧着他天生拥有的强权。 席淮生活在和平的年代里, 早已习惯了人人平等的概念。 但这里并不是, 男孩这样惶恐的行为,令他心里堵得慌。 他只能故作嫌恶朝着男孩摆了摆手, “滚,看着真恶心。” 男孩才终于如蒙大赦,颤巍巍起身,从他身侧擦肩而过。 “陛下不必介怀, 他们早已习惯了被当作牲畜一样对待。” 盛明月声音轻柔劝慰了句,但他丝毫没有感到任何安慰。 他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带他来这里,让他看到这些画面。 席淮敛下长睫,干涩说了句, “行了,带朕去流民营吧。” 盛明月张了张唇,只是当看见他表情时,又阖上了双唇。 他背过身体,一言不发走在他的前面,将他带到流民营。 虽三月立春,但空气里还有着冷意,流民们却衣不蔽体。 他们皮肤被冻得生疮,饥饿令他们面容寡瘦,眼神空洞。 夕阳的红色在大地跌落,在流民营里铺上了诡异的色彩。 来自于正常世界的席淮,何时见过这样肮脏恶臭的场景。 他出生平凡,父母只是普通职工,除了供他上学,无法培养其他的喜好。 但放在现在,他从未体会过饥饿,不住在平仄窄小的集体营帐共饮共食。 施粥的官兵,甚至对想要多要一个馕饼的孩子拳打脚踢,“谁不想多吃,馕饼只有这么多,你多拿,是想后面的人饿死吗?” 席淮想要上前理论,但被盛明月拉住了手臂,席淮怒视,“你在干什么,他在欺负小孩子,为什么不让朕上去教训他一下?” 盛明月才松开了他的手,声音冷静问了他句,“陛下难道觉得,官兵说得有错?” 席淮的身体一颤,随即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官兵说得没有错,错的并不是官兵。 馕饼只有这么多,若是多给孩子一个,那么后面的流民呢,他们等待着被饿死? 席淮垂下了眼眸,无解道:“朕明明早已拨款安置流民,为何流民还是如此多?” 他想到近期奏折,提的都是拨款救灾,百姓缺衣少粮,饥寒交迫却是从不提及。 而关于赈灾奏折,都是经过了户部与安抚司之手,层层递进,最终呈到他手上。 这里是距离京城最近的州府怀乡,天子脚下都有着天子不知道的事情在发生着。 盛明月平静的声音,慢条斯理传来,“陛下觉得拨款能够到流民手里的有多少。” 席淮很清楚盛明月说得不错,他们的想法,早已不谋而合。 朝廷官员并非是非黑即白的,谁能保证有人不对黄金动心。 过去他为了预防此事,他命令盛明月前往被域,外加武官秦明镜保护,灾情才控制。 但这次的奏折,并不是由秦明镜呈上来的,而是经过了户部与安抚司共同联合呈上。 这意味着什么,席淮再清楚不过了,可惜他没有政治头脑,他目前找不到应对之法。 正想到这里,他的肚子里忽然传来嗡鸣声,原本紧张的氛围,都顿时因此消失殆尽。 连盛明月都怔了怔,随即噗嗤一笑道:“既然陛下饿了,那么我们便先入城吃饭吧。” 盛明月将他带到了城门内的酒楼里,亮堂堂的酒楼里,装潢奢靡,与城外流民营形成鲜明对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顿饭吃得很是不适,每当他想到瘦骨嶙峋的流民,便没有了食欲。 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唇,正想要拿钱袋结账时,不想挂在腰间的钱袋,不知何时消失不见踪影。 席淮:“……” “陛下可是心情不愉?” 对视上盛明月疑惑的眼神,席淮才恢复原样,小声问了句,“老师,你有带银子吗?” 盛明月怔了怔,清俊的面容上露出苦恼的表情,“陛下,你知道世人怎么说臣的吗?” 席淮:“?” “他们说臣是清流之士,必以正直自许,以廉洁自期。” “嗯……”席淮一时没有明白他意思,“你的意思是?” 盛明月叹了口气,似在惋惜,只是那张脸过于好看,连叹气时,都显君子如兰。 “臣没有别的意思,臣的意思是,臣很清贫,领的俸禄都去布施,积德行善了。” 席淮沉默了,俸禄少和出门不带银子有什么关联吗? 他的钱袋子,大抵是被刚才那名流民男孩顺走的吧。 他们虽没有带随从,可穿着非富即贵,一看很富有。 他们大摇大摆走在城外之时,恐怕早已被他盯上了。 他并不责怪那名男孩,只希望银子能够改善他生活。 盛明月:“是流民吧。” 真敏锐,不愧是首辅。 席淮没有否认,而是抿了口热茶,遮掩住自己的情绪。 盛明月却从他细微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看来陛下的荷包,果真是被刚才的流民男孩偷走的。” 席淮惊恐万分,恐怖如斯,这家伙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陛下不想拿回自己的荷包?” “不用了吧,现在更重要的,难道不是我们没有银子结账吗?”席淮镇定自若吐槽了句。 “陛下真是个笨蛋呢。”盛明月摇了摇首,席淮诡异得在他眼的中,看出了宠溺的情绪。 ……见鬼了。 一定是他看错了。 可不得不说,他总算在盛明月身上看到了丝人样了。 曾经的盛明月,相比正常人,更像是在模仿正常人。 现在的盛明月,比当初的他,明显已经具备了感情。 “老师愈发愈大胆了。”席淮忍不住吐槽道,他并没有生气,可他必须告诉盛明月自己是皇帝,不要不将皇帝放在眼里。 他是要面子的,他得摆摆官威,便清了清嗓子,怒视着盛明月道:“你虽是帝师,可朕毕竟是大庆天子,由不得你放肆。” 盛明月勾唇笑道:“臣自然没忘,只是看见陛下,臣的心会不由自主变得柔软。” “臣从未体会过这样奇妙的感情,臣的父母更是不曾教臣,这难道是师生情吗?” 他语气真挚,看着自己眼神,不像温玉林与萧沅那样粘腻,反而纯粹得如白纸。 席淮无语凝噎,你这家伙,不要说奇怪的话,你们男同说话都是这样直白的吗? 他无语住了,可联想到盛明月原著设定,又觉得可以理解盛明月莫名的矛盾了。 一个这样对自己都心狠手辣的人,通常在心理上,都有着极大问题。 这意味着,盛明月理解不了感情,他现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男同。 太好了,席淮松了口气,只要盛明月没有意识,那他有借口拒绝了。 见席淮沉默,盛明月环顾四周说:“陛下,我们该走了。” 席淮才恍然回神,懵逼看了盛明月一眼,脑门冒出问号。 席淮:“去哪里?” 他们到现在还没有结账呢。 结果盛明月拉着他逃单了。 席淮:“……” 打手追得他们满城跑,最后他们终于在巷子里逃过一劫。 席淮从来都没有逃过单,他从来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 可现在他居然摇身一变,变成分币不花逃单的小混混了。 别了吧。 他忍不住在脑子里思考,这要是放在现实里被捉住了的话,会不会留下案底,影不影响考体制内? “陛下,臣的第二课,便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你忽然陷入困境时,能屈能伸是很好选择。” 席淮:“……” 席淮五官漂移,住口,快别说了,先前因为赈灾,没有怎么相处,原来你的人设是这样的吗? 他人都要傻了,他弯下了腰,捂住了自己的面孔,遮掩住了自己扭曲的表情,发出了悲鸣声。 “陛下?”盛明月困惑看着他问:“怎么了,可是不适?” 席淮长吁了口气,“记得回京后,把欠的银子还给店家。” 但盛明月却笑道:“不用了,用不着回京。” 席淮闻言,怒了,“盛明月,你是无赖吗?!” “臣不是这个意思,陛下的荷包臣找到了。” 席淮的怒气才戛然而止,整张脸写满“你在胡说什么”嫌弃的表情。 但他还是顺着盛明月的目光看了过去,却看见了先前撞到他的男孩。 男孩此时的模样,俨然与刚才截然不同,整个人都充满着勃勃生机。 那张稚嫩的脸上,洋溢着找到一线生机的喜悦笑容。 只是他手中揣着的,正是席淮刚才已经丢失的荷包。 第65章 第 65 章 席淮还是首…… 席淮还是首次看见把表里不一写在脸上的小偷。 他的生活除了学习以外, 别的都是不闻不顾的。 父母为了让他好好学习,断绝了他所有的娱乐。 甚至是他休息日,都很少出门, 更别提与兄弟聚会了。 因为现实里很宅, 再加上很少出门缘故, 他有些社恐。 他有些苦手为人相处, 兄弟寥寥无几, 很难与人共情。 有次兄弟提到自己逛商场时, 手机被偷, 那副怒目横眉的嘴脸,他都无法感同身受。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 原来兄弟当时的心情是这样的, 怎么说呢, 感觉有些生气。 尽管他和兄弟生气的出发点不一样, 但情绪还是一致的, 他现在因为男孩有些生气。 “盛明月, 我本来还有些同情他的。”席淮注视着巷子里粗布烂衫的男孩,和先前战战兢兢完全不同, 此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但现在我为什么有些生气呢。” 盛明月怔了怔,随即似笑非笑道:“大概是因为陛下擅自觉得,他是个善良的男孩, 因此说服了自己,即便是被他偷去了荷包, 只要能够帮他,怎样都无所谓了。” “但后来陛下发现,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那名男孩根本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人,你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才会为此感到生气。” 席淮倒吸了口凉气,惊觉盛明月的敏锐,转而看向了盛明月,盛明月正在看他,目光交汇时,他都结巴起来,“这你都看得出来?” 盛明月只是笑了下,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陛下,需要臣帮你拿回荷包吗?” “你去拿吗?”席淮端详着盛明月那张和蔼可亲的脸,“但万一是团伙作案呢?” 和薛放还有秦明镜不同,他身上有着明显的文人之风,看起来很是文弱的样子。 他去拿荷包,若是团伙作案的话,他一个人,该不会被打吧。 “臣虽是文臣,但略懂武艺。”盛明月果真听懂了弦外之音。 席淮顿时尴尬住了,“别误会,朕没有说你身体不行的意思。” 说着,他看了看那名男孩,“只是他偷银子,肯定有用处吧。” “想必还是朝廷的赈灾粮饷分布不均匀,才导致他偷窃行为。” “要不这次还是算了吧,下次遇上的话,一定要教训他才行。” 盛明月看了他一眼,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陛下,你可真是……” 席淮强装镇定说道:“怎、怎么了?朕体恤子民没有问题吧?” 盛明月没有吭声,他此时面无表情,模样莫名奇妙有些发冷。 ……但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话,用不着把气氛搞得这样尴尬。 “老师,朕难道说得哪里不对吗?”但愈是心虚,席淮愈是要强装镇定自若。 “反正朕有的是银子,朕想给谁便给谁,朕想要发发善心,难道你还生气了?” “臣没有生气。”盛明月抿唇,“只是陛下,你有没有想过怀璧其罪的道理。” “什么意思?”席淮怔了下,还来不及思考盛明月的意思,原本拿着荷包的男孩,忽被几个混混围住。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小满。”为首的壮汉气势汹汹看着名叫小满的男孩道:“你看起来很高兴呢。” 小满露出了那副颤巍巍的模样,“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壮汉嘲讽道:“怎么,你抢到银子,不打算孝敬大哥吗?” 为首的壮汉身高马大,肌肉扎实,十分魁梧。 光是在远处静静看着,席淮都觉得心生恐惧。 更别说名叫小满的男孩了,他立即道:“大哥,没有的事,小满哪敢欺瞒大哥,只是还没来得及孝敬。” 说着,他很是上道递上了几块碎银,“大哥见笑了,这是小满攒下来的碎银,虽不多,但礼轻心意重。” 但为首的混混只是把玩了下,旋即表情都扭曲起来,愤怒将他踢到在地,“狗娘养的,这点儿碎银还敢来糊弄你大哥我,还不快全都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小满吐了口鲜血,眼角噙泪,磕磕巴巴道:“不、不是我不想交给大哥,而是银子是贵人交给我保管的,我若是给大哥,大哥冲撞了贵人,这该如何是好。” 席淮:“……” 这完全是在睁眼说瞎话了,哪个贵人会主动把银子交给流民,能不能有点逻辑。 但大哥好像被虎住了一样,整个人浑身一凛,明明是个壮汉,胆子却小的一批。 还是身后的小弟机灵说道:“大哥别被骗了,他不过是个流民,哪里认识贵人。” 壮汉才恍然回神,伸手提起了小满的衣襟道:“你这家伙!竟敢欺骗我!不想死的话把银子全都交出来!” 小满被勒得整张脸通红,他似是快要窒息了,但双手死死拽着荷包不放,“不给!我不给!凭什么给你!” “这是我要给弟弟买药的药钱,死都不会给你!” “你!”壮汉顿时恼羞成怒,“那你给我去死!” 正当壮汉打算挥出拳头之际,席淮下意识点开了金钟罩,将技能悬挂在了小满身上。 一阵除了席淮以外,谁都看不见的金光忽然闪亮起来,将袭来的壮汉,弹飞了出去。 身后的小弟连忙搀扶起壮汉,“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大哥!” 席淮这才幽幽走了出来,“要怪便怪你们大哥冲撞了贵人。” 小弟们顿时慌了神,见席淮身着华贵,气质与他们有着天壤之别,才从惊讶中回神。 原来小满说的是真的?银子真的是贵人交给小满保管的?现在贵人来找他们麻烦了?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席淮身后的盛明月,这人难道是贵人护卫? 模样虽文弱书生,但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大哥弹飞,必定是高手。 不然谁敢将这样漂亮的公子哥,带到这样腐败不堪的州府里来。 这样的容貌,要是让人瞧见了,指不定被拐入了怡红院当小倌。 席淮虽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可他们眼神不舒服,“还不快滚。” 小弟立即将壮汉扛起,头都不回离开了小巷。 徒留下小满精神恍惚,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看见席淮的面孔,小满才冷汗淋漓跪下,“对不起!我不该偷您的银子,请您不要送我去官府,我有个弟弟需要照顾。” 席淮正准备要说的话,全都咽下了肚腹中,他挠了挠头,余光瞥向了盛明月,却只见盛明月正目光平静审视着自己的面孔。 他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当着盛明月的面用了金钟罩。 ……哈哈,盛明月该不会是看出来刚才是他救了小满吧。 别用那颗聪明的大脑思考,他可以狡辩,他可以解释的! 可盛明月收回目光,轻声留下句,“陛下,他还在等你。” 这是不打算追问,让他自己独自处理小满的事情的意思? 席淮松了口气,还好,要是问起,他还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转而看向小满说:“你现在不该向朕……向我道歉吧。” 可惜小满充耳不闻,“我弟弟生病了,才迫切需要银子。” “我不是故意的,我把银子还你,求你不要把我送官府。” 席淮叹了口气,他俯身将小满拉起,“我不送你入官府。” “真的吗?”小满将信将疑站起身,唯唯诺诺看了看他。 他毫不嫌弃揉了揉小满的头发,“我救了你,你应该向我道谢,而不是向我道歉。” 明明发缝里满是污垢,身上散发着连狗都会犬吠的恶臭,可面前的人丝毫不嫌弃。 自从雪灾害死爹娘后,小满很久没有体会过温暖,人人都嫌麻烦,不愿伸出援手。 小满理解他们的困境,百姓冻馁,牲畜被冻死,留下来的人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可以理解,他更明白自己迟早会死的。 只是在死前,希望他的弟弟能够活下来。 可他一样想要活着,想要像个人样活着。 席淮温柔的言论,令小满心里一酸,滚烫的液体从眼眶里流出。 席淮彻底懵逼了,不是,他哭什么,搞得好像被他欺负了一样。 “不是,你哭什么。”席淮在心里抓了抓头,他果真讨厌小孩。 他立即睨向盛明月,喂,快来帮忙出出主意,他可搞不定小孩。 不成想目光交汇,盛明月朝着他笑了笑,随即很快移开了目光。 席淮:“……” 这家伙!不是以清正廉明自居吗? 现在百姓遭遇苦难放任不管了吗? 席淮烦死了,他扬了扬声,“行了,别哭了,再哭把你送官府。” 小满终于戛然而止,他拿出了护在怀里的荷包,双手颤抖奉上。 然而席淮没有接下,而是俯视着小满,端详着小满瘦小的身体。 半晌他才叹了口气,“算了,不用了,这些银子你不需要还我。” 小满徒然睁大眼睛,眼里闪过不可置信,似是不敢相信真与假。 但他并没有给小满遐想的机会,而是朝着小满露出笑容。 “不过……”他顿了顿,“不过我要确认你没有说谎才行。” 第66章 第 66 章 小满没有说…… 小满没有说谎, 他只是稍稍犹豫片刻,便将席淮带到了自己住处。 倘若说流民营混乱不堪,那么小满的家相比流民营更像是牲畜窝。 席淮在现实里有见过黄泥土砌成的房子, 他当时都觉得条件艰苦。 但相比茅草屋, 黄土屋简直算得上豪宅。 明明都是流民, 为何小满不住在流民营。 盛明月的声音徒然响起, “他的弟弟患病, 或许是被赶出来了。” 席淮顿时都怒了, “他们这样太过分了吧……我难道说出声了?” “这很重要吗?”盛明月朝着他扬起笑容, “比起这个,臣怕……” 他话到中途, 欲言又止, 闪烁其辞的样子, 反倒令席淮好奇了。 搞什么, 原来这个世界, 还有他怕的东西, 更想知道是什么了。 席淮向来是个藏不住事的,他直接了当道:“老师在害怕什么?” 盛明月远视着远处的小满, “无事,但愿只是臣想错了。” 说着,他再次淡笑了起来,“好了, 陛下,我们进去吧。” 他笑容云淡风轻, 但皮笑肉不笑,让席淮都不敢再问了。 虽立春,但雪灾影响, 天气仍有些寒冷。 空气满是冰雪的味道,屋外下起了细雨。 席淮怕冷,搓了搓双肩,喷嚏连连不断。 盛明月怔了怔,将自己的披风解了开来。 他只感到肩上一沉,披风已经在他肩上。 席淮回眸看向身后,却只见盛明月表情平静,若无其事收回了手。 撞见他惊讶的目光,盛明月轻笑道:“天寒,少爷莫要感染风寒。” 他笑容随和,虽不怎么说话,但只身站着,便有引人瞩目的气质。 ……要不是早已见过他逃单的模样,自己真要被他如沐春风骗了。 席淮并没有回答,而是毫不客气拢了拢肩上的披风,环顾着四周。 这样简陋的茅草屋,恐怕无法遮挡风雨,茅草屋里还有着位病人。 他看起来只比小满小上几岁,身体比小满还要瘦小。 看见小满,他似是刚要说话,却浑身咳嗽不止起来。 “这便是你的弟弟?” “是的,他叫小月。” 小满连忙上前,从缸中舀碗水,喂给小月。 但小月仅仅只喝了一口,全都呕吐了出来。 “小月!”小满焦急放下碗,拍了拍小月。 但即便是这样,还是阻止不了小月的症状。 小满急得哭了,“小月,哥马上给你买药!” 他刚眼转身,却被席淮拦了下来,“等等!” 他再次跪下,不停朝着席淮磕头,“大人,我没有骗您,求您让我出去,让我去医馆里给小月买药吧。” “你!”席淮的表情都扭曲了,古代真是为动不动下跪,“你起来!我只是想问你,你有请过大夫吗?” “大人,我没有银子。”小满咬了咬唇,一副隐忍的模样,“即使我有,又有哪位大夫愿给流民看诊。” 席淮沉默了下,他没有想到小满处境,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原来流民如此不被善待,明明他早已下令让太医署善待流民。 但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没有人会将流民的命放在眼里。 他抿了抿唇瓣,“那么,你又怎么知道要给弟弟买什么药材?” “小月浑身高热不止,上吐下泻,明显是风寒感冒症状,我只需要抓驱寒药方便好。” “上吐下泻?” 席淮蹙了蹙眉,他本能觉得有些古怪,尽管还没有走近,他还是嗅到排泄物的气味。 他还没有说话,便被盛明月捂住的口鼻,往外拖了出去。 直到彻底远离了茅草屋,盛明月才松开了桎梏着他的手。 小满追了出来,却被盛明月忽然大声呵斥住了,“站住!” 席淮惊了惊,他难得在盛明月身上看见类似生气的情绪。 他曾经看过他紧张,那是他坠下山坡时,他倾泻出来的情绪,往年他只见过他的笑容,他与萧沅一样,喜欢笑不露齿。 不同的是,萧沅笑容风流,性格外放,一看便知道水性杨花,而盛明月,他更像是秦明镜,性格偏内敛,不擅于表达。 只是相比秦明镜,他的喜怒不形于色,很少有人瞧得出他在想什么。 但此时盛明月脸上的紧张昭然若揭,“你们到底为何被赶出流民营?” 小满不知怎么了,只能重复着相同的答案,“大人,小人没有说谎!” “因为小月生病了,流民营里不收容病人,官差才将我们赶了出来。” “这是几时发生的事情?” “前天将我们赶出来的。” “你可曾被你弟弟传染?” 小满内疚垂下头,“是我先风寒,若不是当初小月为了照顾我,小月不会染上风寒。” 盛明月身体震颤,他目光猜疑审视着小满,“你说你感染过风寒,现在已经痊愈了?” 小满挠了挠头说:“爹娘说我从小身体好,不论是什么病,身体都很快会得到痊愈。” 盛明月神色凝重,“这几天可还有人生病?” 小满回忆了下说:“有的,都被赶出来了。” 盛明月环顾四周,“他们现在都住在附近?” 可四周鸦雀无声,毫无人影,不像有人住。 席淮觉得很奇怪,盛明月到底想要问什么。 小满老实答,“对,不过有些奇怪,这几天不见他们人影。” 盛明月闻言,下颚线条忽然紧绷起来,他薄唇抿成了条直线,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席淮忽然觉得空气都有些刺鼻,明明离茅草屋已经很远,可不知怎么的,他汗毛竖起。 州府城郊外萧条不已,可若仔细观察,却可以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焚烧着什么的气味。 先前他没有放在心上,可结合盛明月严肃的表情看,他心惊胆颤,竟是不敢往下深想。 良久,他才听盛明月叹了口气,“抱歉,是臣的错。” 盛明月转眼看向他,那双凛冽的眼里闪过了丝自责。 席淮隐约意识到了不对劲,可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老师……”席淮张唇,又合上,“究竟怎么回事?” 盛明月冷静垂下了眼睫说:“怀乡恐怕感染了瘟疫。” 瘟疫? 一个不怎么陌生的词语,从他舌尖划过,令他如跌入冰窟,浑身冰冷,牙齿打颤。 这里是连青霉素都没有制作出来的时代,一场瘟疫,足矣令民心不稳,致使亡国。 原著里曾有过男主盛明月,赈灾救民,获取民心的描写。 席淮原以为是三年前的北域赈灾,却不想竟是如今雪灾。 这里虽是衍生耽美文,可作者大概还是保留了原著剧情。 席淮抿了抿唇,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是医学生,不知如何防御这样的天灾。 他唯一想到的,便是穿书前经历过的隔离。 怀乡州府知府可能与他想的一样,才将流民赶至城外。 但流民营里出现了瘟疫征兆,才将病人赶出了流民营。 只是知府不想将此事闹大,才知情不报,疏于了管理。 席淮明白不是长久之计,他估摸着这场瘟疫约莫是三天前发生的,看症状像是霍乱,潜伏期很短。 若是被传染,便是这两天的事情,瘟疫传播速度极快,在确诊前,他们不可以走动,控制传染源。 这是最初的应对之法,席淮郑重其事看着面前的小满,“听着,你既能痊愈,说明你有短暂抗体。” “抗体?”小满满头问号,明显没有听懂席淮意思。 席淮咋舌,心直口快忘了这里是古代,听不懂意思。 但这不重要,他拿出了令牌,“倘若你想要郎中救你的弟弟,那么你将我这令牌,交给驿站薛放。” 小满将信将疑,接下了令牌,激动靠近着席淮问:“大人真的愿意为了我的弟弟,聘请郎中治病?” 席淮捂住口鼻,保持着恰当的社交距离,“是的,但你切记,让薛放带上京中最好的郎中来见我。” 小满这才放下心离开。 徒留下席淮与盛明月,盛明月似是想要说什么,席淮与他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 但正因为他拉开距离,才让盛明月目光微闪烁,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什么情绪。 “老师,我们不会有事的。”席淮却看出了他的不安。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没事的,因为他们可都是主角。 盛明月怔了怔,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陛下可知上吐下泻,排泄物稀薄,伴有着异味,身体高热不止,极有可能是瘟疫。” “朕知。” “即使知晓,陛下都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朕并不是相信自己,而是朕相信老师。” 盛明月听闻后,忍不住嗤笑了声,“陛下,你未免太看得起臣了。” 席淮有些害羞挠了挠头,“是吗?朕的确觉得觉得老师无人能敌。” “……臣不是在夸陛下。”盛明月叹了口气,“人无完人,即使是臣,都有不称手的事情,还请陛下不要为难臣。” 眼见实在是劝不动席淮,他只能说:“不论如何,在确诊感染瘟疫前,还请陛下戴上布帛,遮掩口鼻,保持距离。” 第67章 第 67 章 小满带来了…… 小满带来了张太医与薛放, 此时席淮已经将自己隔离了起来。 万幸的是,他与盛明月都没有接触过小月,没有被小月感染。 而小满早在先前已经痊愈, 有了短暂抗体, 更不会感染他人。 这样一来, 有小满给薛放等人传信, 瘟疫的控制得当了起来。 “小月不是风寒, 而是瘟疫?”小满闻言, 表情却有些失措。 “难怪我们被赶出了流民营, 难怪那些生病的流民都消失了。” “我每天嗅到的草木灰气息,都是知府下令焚烧尸体的气味。” “我们是被舍弃了。”小满喃喃自语, 面色惨白, 神情悲恸。 他眼睛里闪烁着水光, 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显得很是可怜。 没有人回答他, 他不过是卑微的流民, 有谁会将他放在心上。 动荡的年代里,他们宛若蝼蚁, 性命从不是掌管自己手里的。 正因知道这点,他才感到绝望,他才会神色恍惚,怔怔出神。 事实的确如此, 为了不造成动乱,张太医提议不将此事扩散。 薛放闻言, 徒然瞪大了眼睛,表示这并非是能够隐瞒下来的事情,若是瘟疫扩散, 不但会引起动乱,而且还会令陛下失去好不容易积攒的民心。 席淮难得认同薛放的观点,但他觉得此事并不需要他们扩散开来,再过几日,怀乡州府的百姓们,都会清楚自己州府的知府究竟有多么不作为。 要想让他们不知道,唯有控制住瘟疫。 然而张太医觉得控制瘟疫之事很棘手。 时至到今日,瘟疫仍没有根治的方法,即使是先皇,以自己的能力,都只能将伤害控制在最小。 他当年亲自抗疫,令他原本靠着杀戮夺帝的名声,才得以翻转,成了大庆百姓人人上口的明君。 淮南帝年幼,明显没有先皇的魄力,用不着多久,便会吵着回宫,将烂摊子丢给他们太医署吧。 但席淮没有,席淮只是看了看小满说道:“朕要留在这里。” “陛下?!”薛放蹙眉,眼中满是责备,“请您不要说笑。” “殿试在即,陛下难道真不打算回京,筛选可用的良才吗?” “朕没有说笑。”席淮揉了揉小满的头,表情严肃看向了薛放,“正如张太医说的,用不了多长时间,瘟疫便会在全城爆发。” “届时怀乡动乱,唯恐有人从中作梗,影响朕苦心经营的声势,朕留在怀乡城抗疫,既可以安抚民心,又可以挽救朕的名声。” “至于殿试,等瘟疫缓和了,朕再回去宫中参与殿试不迟。” “但陛下不必留下,陛下可知道这是瘟疫,若是不慎感染……” “朕意已决。”席淮不给他说完的机会,毫不犹豫打断道。 “况且有首辅在这里,你还在害怕什么,老师会保护朕的。” 并非席淮自信,而是原著里,本是由男主盛明月解决瘟疫。 再加上他还有聊天群,有着红包技能庇护,相比太医署的那些无用太医,更是有着应对的解救之法。 他还想亲眼见盛明月,原著里的男主,在衍生文里,究竟是怎样救民水火,遭百姓拥戴自立为王的。 然而薛放毫不知情,他沉默了良久,才看向盛明月,“盛大人,你身为帝师,真要放任着陛下胡来?” 盛明月张了张唇,自从方才听见他的话,便沉默寡言了下来。 听到薛放的声音,他只是看向席淮,直把席淮看得汗毛竖起。 席淮:“……” 兄弟,别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没有问他意见这样说是他不对。 但原著里,你是留下来抗疫,才会被平民百姓们拥戴为王的。 这里虽是衍生文,可毕竟怎么说抗疫都是盛明月的高光时刻。 假使他真的死遁,将皇位交给盛明月,盛明月都需名正言顺。 故而他才死皮赖脸,将盛明月与他强行绑定,留在了怀乡里。 好在盛明月没有反驳他,而是默许下来,“陛下的决定,便是臣的决定,臣怎么能忤逆陛下?” 薛放没想到盛明月都有糊涂时,震惊不已道:“这是瘟疫,陛下糊涂,难道盛大人一样糊涂?” 可惜盛明月都充耳不闻,“既然陛下邀请臣,那么即使是死,臣都会陪伴陛下一起死在这里。” 薛放捂住了面孔,遮掩住了自己扭曲的表情,最后从喉间溢出可以砍头的言论,“……疯子。” 席淮没有想要砍他头的意思,薛放一直都墨守成规,竖起高墙,如今倒是生出了几分亲近感。 他弯了弯唇,他绝不会将自己的生死置于不顾,他留下来,无非是因为他有着灵丹妙药傍身。 “原来你是皇帝?”忽然小满发出惊讶的声音,“你、您真的要留在这里为流民们治病?” 他大悲大喜后,情绪有些失衡,半晌才回过神,立即下跪道:“陛下!请您救救小月吧。” 席淮才注意到他穿着粗布烂衫,手指生疮,瘦小的身体不知是不是冷的,一直瑟瑟发抖。 明明他早已拨款,怀乡城的知府,便是这样对待着流民的? 席淮眉心微微蹙起,将他拉起,“朕说过的话,绝不食言。” 说着,他吩咐张太医调遣太医署的太医开始抗疫,并命令薛放搜刮怀乡知府,知情不报的罪证。 那副雷厉风行的模样,令小满原本惴惴不安的心,都因为那些话而平静下来,原来他真是皇帝。 传闻里裘马声色的小皇帝,明明荒淫无度,从不体恤百姓,现在却为了流民,置自己生死不顾。 反而他们眼里的克己奉公,廉洁公正的怀乡州府知府大人,为了私欲知情不报,随意处置流民。 那一刻,小满才知道传言不可信,陛下才是贤德明君。 翌日,瘟疫果真扩散,怀乡城里风寒人数大幅度增加。 人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可却为时已晚,本便粮食短缺,如今竟随着药方一同公然涨价。 原来怀乡知府从最开始,打的便是这个主意,这样更好,想必薛放早已收集到了罪证。 星月交辉,黑幕帘上,繁星点缀,月朗星稀。 书房里,席淮沾着墨,在纸上记录下了日志。 直到烛光下,眼见盛明月捧着怀乡县志翻阅。 他才忍不住问了句,“老师,难道不好奇吗?” 盛明月:“?” “老师难道不会责备朕为了博个好的名声,竟不顾自己的性命留在这里,还要拉上老师?” 盛明月却挑了挑眉,“难道不是因为陛下盲目相信臣,认为臣能解决瘟疫,才留下来的?” 席淮:“……” 一针见血,盛明月似是早已猜测到了,他想要问什么一样。 席淮只见盛明月轻笑,“陛下既有决定,那何必言之无物。” 席淮僵了僵,虽早已习惯阴阳怪气,但还是心虚移开眼睛。 盛明月见状,连心莫名软化了几分,只觉得少年莫名可爱。 他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奋笔疾书的少年天子,下意识将少年额前的发丝,撩到了耳后。 眼见少年怔了怔,连带着他都恍然了下,看了看自己手指,半晌才回神道:“挡到了。” 少年“嗯”了声,没再吭声。 只是饱满的耳垂,染上粉红。 盛明月顿了顿,不知怎么的,心跳有些加快。 他捂住了胸口,清俊的面孔,都冒出了茫然。 他喉咙干涩道:“但陛下,即使将臣留在这里,臣都无法与天对抗。” 少年怔了怔道:“你别有压力,我们可以慢慢来,你想好办法再说。” 说着,还翘首以盼看向他。 那副全心全意,完全相信他的模样,反倒是流淌出了几分轩如霞举的少年心性来。 盛明月心跳漏了一拍,他眉头紧蹙,看着少严肃的脸,无端生出想要捏捏的错觉。 大概是徒然生出的古怪心情,令他变得不再像是自己,竟荒唐没有阻止少年留下。 他甚至还答应道:“臣是人类,无法与天灾抗衡,陛下的要求,臣只能尽力而为。” 少年眸中闪过了期待的光芒,欣喜拥上他,“真的吗?太好了,朕便知道你能行。” 仅简单一句话,便让盛明月身心震颤,情绪变得奇怪起来。 他眼眸闪烁,因为少年的言论,而难得感到了高兴的情绪。 但这抹高兴,很快被他遮掩,“陛下对瘟疫可有应对之法?” 结果少年懵了,他漂亮的面孔上,都闪过显而易见的茫然。 席淮的确懵了,他不是医学生,他哪知道有什么应对之法。 他现下能干的,只有隔离与收购药材以外,便没有别的了。 这样想着,便这样说了,“我们可以先封城隔离,避免城内二次感染,再将药材与分发给百姓。” “还有么?” “暂时只想到这么多了。”席淮挠了挠头,“老师怎么想?” “臣觉得陛下说得不错。”但盛明月根本没有反驳他提议。 他有些尴尬,直白询问了盛明月,“老师可还有什么良策?” 谁知盛明月只是朝着他轻笑了下,漫不经心轻轻摇了摇首。 第68章 第 68 章 席淮懵了懵…… 席淮懵了懵, 盛明月是什么意思? 他将盛明月留在怀乡的目的,无非是想让他像是原著里一样,解决瘟疫问题, 获得民心, 最终结局成为被百姓们拥戴的新皇。 他并不想当皇帝, 他没有这个本事, 心下认为这本便是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毕竟和那些贪官不同, 他的俸禄是昭然若揭的。 正因为如此, 他才决定,即使这里是衍生耽美文, 他都要让盛明月像是原著里一样。 但昏暗的烛光, 打在了盛明月的脸上, 让他清俊的面容, 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无奈。 “陛下, 臣虽不知道, 陛下为什么如此信任臣,但臣可能无法达到陛下心里的预期。” 席淮一怔, “既是如此,你为何愿意留在这里?” 盛明月挑眉,“难道不是陛下将臣留在这里的?” 席淮:“……” 席淮一抖,心说因为我以为你会像是原著一样解决瘟疫。 结果你什么都不会, 还要让我一个男大预备役来想办法。 席淮苦兮兮,盛明月却幸灾乐祸道:“不过臣既已说了留下, 那么不论是死是活,臣都会陪陛下闯一闯的。” ……大可不必。 要不你现在走吧? 席淮麻了,自己忙前忙后的, 哪晓得盛明月根本没有解决瘟疫的方法。 不会的,席淮咬了咬下唇,刺痛感令他很快冷静下来,盛明月在藏私。 是的,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哒没事哒,这可是运筹帷幄的盛明月。 他不信盛明月真的没办法。 第二日,城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喧嚣的街道上,如今萧条不已,曾经的繁华,现在支离破碎,来往的行人隔着距离,被隔离在室内。 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似是快要下雨了,空气中还弥漫着潮湿的气味,令原本安静的氛围,愈发愈显得死气沉沉,俨然与前几日截然相反。 席淮随同太医前往隔离营帐,只见有许多哀声连天的病人,他们嗓音低沉,咳嗽不止。 他们正议论纷纷,“怀乡州府的知府先前隐瞒瘟疫知情不报,他根本没有想要救我们。” “但圣上已下令,彻查知府,要求妥善对待流民,如今将感染的流民都纳入城内隔离。” “圣上说话可信?我听闻他是个昏君,从不体恤百姓,征兵纳税,只为建造酒池肉林。” “说得不错,明面说是妥善对待,其实是为了屠城吧,只要我们死了,瘟疫不再蔓延。” 议论声伴随着此人的言论戛然而止,此人的猜测,让人听得很是人心惶惶,头皮发麻。 连席淮都被他的大胆猜测给惊到了,若是小皇帝,确有可能屠城,这的确能限制扩散。 但生长在五星红旗下的席淮,绝不可能干丧心病狂的事情,他虽不懂政治,却非恶人。 “陛下不会屠城的。”一道温和的声音徒然在营帐中响起,说话的人,好像是盛明月。 他声音如玉石碰撞,温润如玉,令人情不自禁安静了下来,“陛下并非是传闻中昏君。” “为了怀乡,陛下已经派遣了医官,竭力治疗你们。” “你们现在能够安然无恙谈论话题,都是多亏陛下。” “但你们非但不对陛下感恩,反而认为陛下是昏君。” 营帐里的百姓们羞愧得噤声。 营帐外席淮有些尴尬撩开了帘幕,走了进去,他可没有那么伟光正,他是有着私心的。 帐中燃烧着艾叶,大概是起消毒与掩盖排泄物气味的作用,呛得连席淮都眯起了眼睛。 待眼睛习惯睁眼,席淮看见了口鼻处戴上了布帛的盛明月,正在照料着被感染的病人。 他身姿挺立,一袭青衫,突显儒雅简约,虽面戴布帛,却仍显得君子如玉,如切如琢。 “老师在干什么?”席淮却蹙起眉头,他上前拉住盛明月,“朕并没有让你照顾病人。” 但盛明月只是微笑着说:“陛下,臣没办法帮你解决瘟疫,只能帮你干力所能及的事情。” “力所能及的事情?” “陛下先前不是说,你留在这里是为了安抚百姓,获取民心吗,臣可以帮陛下达到目的。” 席淮懵了,天杀的,那是借口,真正的目的不是他获取民心,而是盛明月你获取民心。 可盛明月毫不知情,他徒然大声朝着帐中说:“无论如何,请你们都再坚持一下,陛下没有放弃你们,用不了多久,你们很快会痊愈。” 他的声音激昂而动听,充满着劝导的意味,真的令人情不自禁想要聆听,“有陛下为了我们祈福,想必我们一定可以很快度过难关的。” 营帐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陛下?那是陛下?” “绝无可能!大庆国主怎会亲自看望我们这些平民?” “但站在他身边的人是北域赈灾的首辅,那真的是陛下,陛下竟亲自来到我们怀乡城。” “到底谁是在说陛下骄奢淫逸的,陛下明明很宽厚待民,宽容仁慈,是一个圣明贤君。” 席淮:“……” 席淮麻了,不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他持政至今,虽非昏君,但算不上是什么圣明的贤君。 奇怪的是,他昏君的口碑早在几年前,已经有了扭转的趋势,尤其在这刻,甚至达到了顶峰。 迎合着百姓们感激的目光,席淮身体颤栗,手指抖了又抖。 他是想要帮盛明月揽名声不错,但不要盛明月帮他揽名声。 他不需要德才兼备,德政仁君的好名声,反正他会退休的。 在众人感恩戴德的拥簇下,席淮都羞耻得脚趾快要抓地了。 他将盛明月拉到了角落,轻轻说道:“你别说了,好尴尬。” 盛明月直勾勾注视着他,把他看得汗毛竖起,才收回目光。 他摘下自己遮掩口鼻的布帛,在席淮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将布帛挂在席淮耳上,从后面系上打了个结。 “陛下难道忘了臣说过要戴布帛?”他语气发冷,席淮抬眸看去,只见他身姿挺拔,唇瓣抿成了直线。 他站姿端正,下颚线条分明,垂下的眼眸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席淮刚抬头,便对视上那双薄凉的眼睛。 他生气了? 席淮脑子空白了下,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朕无事。”但席淮很快故作出了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不论如何朕都不会有事,倒是你,朕不用你帮朕正名。” “朕与老师相处多年,朕不想因老师感染瘟疫换个老师。” 他絮絮叨叨说不停,清丽的面上有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担忧。 盛明月心下一软,大概是太担心了,他还将布帛解下还给自己。 但解到一半,盛明月倾上前来,捉住了他的手,蹙眉道:“陛下,这不是玩闹。” “朕知道。”他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但朕不需要,相比朕,你反而更需要吧。” 少年呵斥的气息,沾染到了布帛上,取下时还带着些微温度,盛明月接下时,手指被烫得一颤。 虽说已经是春日,可天气依旧寒冷,少年说话时吐纳出的热气,总是莫名有着令人心动的本事。 然而少年毫不知情,他朱红的薄唇微张微阖,见自己怔怔看着他,他叹了口气,身体倾上前来。 少年解开了布帛,双手从他脖颈绕向后脑勺,打结系上了布帛,那样的距离,像是在拥抱一样。 盛明月甚至可以感觉到,少年喷洒在他皮肤上炙热的呼吸。 灼热得令他都闷哼了声,奇怪的情绪如潮水一样倾泻而来。 他垂眸审视着面前的人,少年似是被他忽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到了,惊慌失措看着他。 他的耳根一片粉红,白皙的皮肤一旦浸染上了颜色,便仿佛嫩得可以掐出水来似的。 那样湿漉漉的眼神,像是摆脱了伪装,暴露了本性,此时宛若只柔弱无害的小兔子。 盛明月摸了摸脸上布帛,想要再次摘下,却被按住了手背。 但下一刻,少年像是被烫到一样,“你的手怎么会这么烫?” 盛明月无奈看着他,叹了口气,“所以臣说让你戴上布帛。” 少年撅唇,“你好烦,与其说教,不如想想如何控制瘟疫。” 盛明月眯了眯眼睛,端详着少年表情,诡异察觉到了端倪。 仿佛像是早已预料到什么,带着坐观其上的眼神睥睨着自己。 他声音沙哑,“臣一直很好奇,陛下为何笃定臣能够解决瘟疫?” 少年身体一凛,整个人像只炸毛的猫,瞪着眼睛看着他,“朕……” “上次为了拿回荷包拯救小满更是,陛下为何能轻易制服混混?” “朕有事找张太医,先走了!”结果少年如临大敌,离开了这里。 灰蒙蒙的天空中,唯有少年离开的身影,像是被打上了层光,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盛明月虽心中狐疑,但还是目送着衣着轻薄的少年离开,连唇角都情不自禁微微弯起。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笑出声来,喉咙里忽然感到一阵瘙痒,寒凉的冷风令他咳嗽了下。 第69章 第 69 章 席淮从侍从…… 席淮从侍从那里拿到了新布帛, 蒙在了口鼻处,才前往新的营帐,找到了张太医。 张太医此时正忙得愁眉苦脸, 见席淮到来, 忙不迭弯腰行礼说:“陛下, 您来了。” 席淮颔了颔首, 远视着堆积如山的药材, 忍不住好奇问了句, “张太医, 怎么了?” 张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冷汗,手忙脚乱整理药材, 抽空说:“臣在改药方子。” “出了什么事情吗?”席淮心里一凛, 原本平静的表情, 因张太医变得严肃起来。 张太医叫苦不迭道:“这几日病人暴增, 他们不听医嘱, 不将水著沸, 仍喝井水。” “现下很多人都害了痢疾,若不是首辅发现得早, 恐怕病情混杂,很容易误诊断。” “盛明月?” 席淮惊了惊,原以为盛明月没有打算,没有想到他早已经行动, 哼,口嫌体正直。 想到这里, 席淮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为了当前局势而感到的紧张与不安。 雪融过后, 掩藏在雪中的病毒爆发,被冻死的畜牧尸体被分解,细菌滋生而蔓延。 这时无论食物,还是水源,都必须用巴氏灭菌法高温消毒灭菌。 席淮翻阅过资料,知道即使是古代,百姓们都知道水要烧开的。 但他们为何会喝井水? 思及时,有名医官匆匆跑来,“张太医,又有名病人倒下了。” 张太医唉声叹气,随同着那名医官,前往了病人所在的营帐。 席淮跟着他前去,再度撞见了盛明月,顿时不自觉尴尬起来。 他不敢看盛明月,只好佯装担忧巡视四周,查看着病人反应。 口戴布帛的几人,正将几名病人往趟架上,几人合力往外台。 一一细数了一下,席淮这才发现整个营帐,被抬得不剩几人。 原来趟架上,都是死去的尸体。 那一刻,他只感到了背脊一凉。 “陛下,还请先出去。”盛明月叮嘱道:“瘟疫比想象中还要严重,怀乡州府知府在被关押前,有些百姓们已感染瘟疫,他却欺骗百姓们说怀乡井水是上天的恩赐,服下后即可以药到病除。” 席淮颤声道:“但怀乡知府他为什么要这样?” 席淮不理解,这其中难道有着什么厉害关系? 百姓食用井水,知府能够从中获得什么名利? 但这是百姓们活生生的人命,一州知府,难道真的不将自己州府百姓的命放在心上吗? 席淮不可否认自己生活在和平的年代里,不曾见识过黑暗面,他无法接纳这样的事情。 盛明月像是想要说什么,但他刚一张口,却徒然发出咳嗽声,惊得席淮差异看了看他。 正准备倒茶给他润润喉,结果小满走了进来说:“我知道,我曾经潜入知府府邸偷银两,在书房里看见了放了很多黄色的符咒,上面写着长生诀的字样,想必是与长生不老有关。” 席淮懂了,一个渴望长生,被欺骗买保健品的老登形象,完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看来怀乡的知府虽渴望长生,买了不少保健品,但还是很谨慎,最先没有自己服用。 他不敢食用,只能投到井里,说是天神恩赐,拿百姓试验,确认无误,才自己服用。 不想恰逢瘟疫来袭,害得城中百姓们盲目追求着神水,降低了免疫力,才感染瘟疫。 果真在那些上位者的眼里,人如草芥,命如蝼蚁,而现在自己成了上位者中的一员。 光是想到这里,席淮胃里一阵翻滚,好像有着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头,忍不住想吐。 虽说已是春日,本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可他更是浑身冰冷得可怕,脚底一阵寒凉。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趟架上运输的尸体,紧握着拳头微微松开,指甲掐在了皮肉里。 盛明月真的无法阻止吗? 瘟疫并没有像原著一样被阻止,而且从目前看来,还有着蔓延趋势。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席淮咬了咬唇,直到口腔里传来了铁锈味,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走神。 盛明月没有阻止瘟疫蔓延,但他可以阻止,他有聊天群能够帮自己。 最开始他该拿出来的,倘若不是他私心想要盛明月像原著一样,博取个好名声,瘟疫便不会蔓延开来。 “陛下。”小满神情担忧,他这几日忙前忙后,原本瘦弱的身体,显得更瘦了,“小月会没有事的吧。” 席淮回神,在心里长吁了口气,拍了拍小满的头说:“朕没事,朕说过会救你弟弟的,朕绝不会食言。” 他解开了身上的狐氅大衣,蹲下了身将小满围成一团,“这些天辛苦你了,很累吧。” 暖和的体温,令小满鼻头一酸,他拱了拱温暖的狐氅,有些害羞摇首,“没有很累。” “不用担心,很快会没有事的。”席淮站起身来,环顾着四周形如枯槁的病人们,走到盛明月的面前。 “抱歉,朕把责任推给了老师,不过很快要好起来了。” 然而看起来高深莫测的的盛明月,此时居然毫无反应。 方才的咳嗽,仿佛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显得有些呆。 见盛明月不吭声,席淮只好他眼前挥了挥手,“老师?” 兴许是他手太晃,盛明月徒然捉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了面颊上,“陛下,臣有些冷。” 席淮的身体震颤了下,这才发现面前青年的手掌心,滚烫得如同烧开的热水,灼热得可怕。 青年看向他的目光迷离,唇角还勾起了个笑容,但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已经载入了他怀里。 “老师?!”席淮一惊,他险些被青年压的趔趄了下。 炙热的呼吸扫过他的皮肤,他才意识到青年的不对劲。 他的体温是不是太烫了,等等,他不会感染了瘟疫吧? “老师?”他竭尽全力搀扶起盛明月,呼唤着他名字,“盛明月!盛太师!喂!你还好吗?” 可无论他怎么喊,盛明月都昏昏沉沉的模样。 席淮崩溃了,他搂着盛明月的腰肢抬头大喊。 “张太医!张太医!速来!首辅感染了瘟疫!” 张太医连忙把脉,吩咐差役将盛明月搬到床上时,席淮焦急说道:“等等,去朕的厢舍里。” 张太医不赞同道:“陛下不可,如今首辅感染了瘟疫,若是让您龙体欠安,我会成为罪人!” “朕不会有事,朕是皇帝,朕说的算。”席淮不管不顾,强制让差役将人搬回了自己厢舍。 他脑子一团乱麻,没有想到连盛明月都感染了瘟疫。 这波瘟疫到底该有多毒,都把原著男主给干倒下了。 太医们不懂陛下的焦虑,只当陛下疼惜自己的老师,才会如此不顾君臣之仪,竟一起同住。 外加盛明月本是朝中重臣,不可或缺,照顾得更用心了。 医官们忙前忙后照料着,直到夜里,才终于退出了厢舍。 席淮根本睡不着,他惊慌失措得要死,只怕盛明月狗带。 厢舍里的炭火旺盛,十分温暖,可他整个人都十分寒冷。 像是被关入了冰窖中,从脚底到背脊都被冰霜冻住似的。 他看向了床上沉睡的盛明月,盛明月此时双眼紧闭,若不是白皙的皮肤上因高热不止浸出了粉红,他都要以为他死了。 这次他不得不心情沉重打开了聊天群,“家人们,我们这里害了瘟疫,请问你们有什么药丸或疫苗,治疗这次瘟疫吗?” 宫斗文女配道:“这个本宫熟,每年天灾人祸,本宫队友都头疼不已,不是在拨款救灾的路上,便是在抗灾防灾路上。” 席淮眼睛一亮,打字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姐,事出从急,你可以给我你的药方吗?我愿意给你我的随机技能红包。” 宫斗文女配听出了他语气的苛求,毫不吝啬发了个红包,“不用那么客气,药方先发你,只是本宫不确定能不能适用。” 所谓的瘟疫,并不是指一种疾病,而是包含鼠疫,天花,霍乱,疟疾等疾病。 然而此次衍生耽美文里,并没有提及此次是什么瘟疫,席淮一时间都犯了难。 群主:“可以用。” 席淮:“???” 群主扔下了句话,便不见了踪影,席淮懵了懵,心道群主怎么知道药方能用。 但心下多多少少已经相信了群主的言论,只觉得群主看似高冷,其实很心软。 末日文男主:“万人迷男主,你先用这副药方,如果没用,我这里还有疫苗。” 末日文男主来自于末世,医学比普通世界位面要发达,有保障席淮更安心了。 他给群里的每个人都发送了随机红包,感谢着他们救人于水火。 宫斗文女配收到了“孔雀开屏”的技能,可以在宴会上大放光彩。 末日文男主收到了“樱桃萝卜”的种子,在新的世界中种植蔬菜。 见群里的人全都收到了自己发的红包,席淮才心满意足下线了。 而现在…… 席淮深呼吸了口气,现在他需要说服张太医,尽快将宫斗文女配的药方投入使用了。 第70章 第 70 章 将药方交给…… 将药方交给张太医, 张太医过目了下,那张苍老的面容上,都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这是、这是?!” 他顿时激动不已道:“臣虽说闻所未闻, 但这药方竟能与之结合, 完全能压制病情, 大可以一试!” 他兴奋抬眸, 看向席淮, “陛下, 这副药方能够造福大庆,你究竟从哪里弄来的?” 那样如搞科研看到小白鼠的表情, 令席淮抖了抖, 张太医这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但他不可能说是聊天群里给的红包, 只能忽悠了过去。 然而当张太医熬好了药后, 犯了难, 毕竟没人服用过。 若是服下了药加强了病情…… 营帐里, 医官陷入了沉默。 席淮明显看出了他们的担忧,他倒是没有怎么害怕。 他相信了群主的言论, 况且还有末日文男主的疫苗。 只是张太医宫中行医多年,最忌讳干没有把握之事。 唯有一直在帮忙熬药的小满,站出了身来,“我愿意让小月一试。” 张太医看了看小满, “你这孩子,这可是还没有试用过的新药方。” “小月已经昏睡太久, 我怕他……”小满欲言又止,但昭然若揭。 “你真的愿意让他试试吗,哪怕会有危险?”席淮忽然询问了句。 “是, 我已经不想再见小月昏迷了。”小满眼中露出了坚毅色彩。 “等等!”张太医还想要阻止,“此药方还不曾在人身上实验过。” 但席淮充耳不闻,他蹲下了身,直视着小满说:“那我们便试试。” 翌日,小月果真在宫斗文女配的药方下清醒了,小满感动落下了眼泪,“小月终于有救了,是陛下救了小月,是陛下救了怀乡!” 张太医这才将药方投入使用,很快怀乡百姓症状有所缓解,只是身体虚弱,还需要医官的照顾。 席淮闲着是闲着,便想着一起帮忙,结果不论是医官还是百姓,都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看着他。 他们听到了传闻,明白了来龙去脉,都给他磕头道谢,说什么若不是陛下,怀乡会被知府陪葬。 直把他搞得有些尴尬了,被百姓的热情冲昏了头脑,心虚不已离开了营帐中,才羞耻松了口气。 他戳开聊天群,感激宫斗文女配的药方,并赠予了串点翠,“多亏你的药方,瘟疫才得以控制。” 宫斗文女配爱不释手拍了几组照片,“好说好说,你先前已经送本宫技能了,又送点翠作甚么。” 科举文男主道惊艳道:“这是点翠吧,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果真传承名不虚传,真的好漂亮。” 衍生文男主暗中观察,“据我多年看鉴宝文的经验,看样子很有年代感了,这应该值不少钱吧。” 看来大家都有涉猎,可惜聊天群里女性少,其他人用不到。 随口聊了几句,席淮才关闭聊天群,打算回到厢舍里休憩。 不想下一刻,他被迎面而来人,撞得连身体都被趔趄了下。 席淮还没来得及反应,被大手揽住,抬眸只见熟悉的面孔。 雌雄莫辨的清秀少年,朝他勾唇一笑,“好久不见,阿淮。” “李珏?!” 少年朝着他笑了下,此时他才发现少年长高了不少,曾经李珏和他差不多高,现在却比他高出了个头。 李珏正俯视着他,精致的面容褪去了青涩,多了分成熟,只是动作依旧很幼稚,将手按在了他的头上。 “阿淮还是老样子。”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李珏比了比身高。 席淮怒了,“你假死不告而别,再次见面是特意来挤兑朕的吗?” 李珏才僵了僵,立即收回了手说:“原来你早已知道小爷是假死,难怪丝毫不惊讶。” 说着,才补充了句回复,“不过小爷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要挤兑你,你别误会小爷。” 席淮懒得理他,他不明白他与盛明月达成了什么交易,才会假死脱身,再次回宫。 但这是他的选择,无论他结局如何,都已经与他无关了,他不会再掺合他人命运。 这次瘟疫给席他的教训,便是太过于自负准没有好事。 尽管他的目标仍是没有改变,这个皇位一定是要让的。 但他打算顺其自然,不强迫把衍生耽美文改成原著了。 想到这里,席淮冷静看了李珏一眼,“怀乡城害了瘟疫,你不好好准备殿试,来这里作甚么?” 李珏眼见席淮不近人情的样子,心里有些委屈,在他的身上,仿佛还看到了几分皇帝的影子。 这令李珏的心脏一冷,他十分清楚,为帝王者,通常都冷心冷情的,他心里莫名感到了悲哀。 “当年我不告而别,只是想要帮你。”李珏小声道:“你在宫中孤立无援,我不想看你委曲求全,但我力量有限,只能借助盛明月的力量,重回朝堂。” “李家在流放的途中害病而死,凭借着我香妆,没有人会知道我是曾经的李贵妃李婉。”李珏偷偷瞥了瞥席淮,“阿淮,我可以帮助你的,你别生气。” 席淮奇怪睨了他一眼,“朕为什么要生气,朕只是不明白你既已离开,为什么要回来,你解释清楚便好了,其他的朕并不在意。” 说着,他错开了身体,从怀里掏出了块布帛,“朕现在很忙,你兴致冲冲来到怀乡,可曾有听闻怀乡瘟疫,你难道不怕被感染?” 李珏闻言,还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眉开眼笑接下布帛,“怀乡是我家乡,我曾与母亲住在这里,只要能为你分忧,我不怕的。” 这样近乎是在告白的言论,即使是早已习惯的席淮一怔。 但他不怎么在意,他近日很忙,冲淡了再见李珏的心情。 再加上现在已经有了治疗瘟疫的药方,于是疲惫颔首,“那你先去找张太医吧。” 李珏满足勾唇,可他刚迈开了步伐,又很快依依不舍看着他,“陛下不想我吗?” 席淮早知李珏很难缠,只是没有想到李珏如此难缠,他无语凝噎说道:“不想。” 李珏哑口无言,他盈盈切切看着席淮靠来,“陛下难道真的一点儿都没有想我?” 席淮:“……” 席淮浑身冒出了鸡皮疙瘩,他下意识躲开李珏。 李珏趔趄倒地,惊奇瞪大了眼睛,眼睛都红了。 席淮咳嗽了声,“朕早知你是假死,为什么还要想,还有,你都已经不是贵妃了,怎么还自称臣妾。” “我……”李珏没有想过少年这样说,他咬牙切齿,痛恨少年不解风情,这家伙果真一直毫无变化。 他为了讨得他喜欢,改变了很多,因为害怕他不喜欢曾经瘦弱的自己,不论是文是武他都没有落下。 可他没有多看他一眼,还漫不经心说:“好了,朕累了,没有别的事,朕先回去了,有事明天再说。” 说着,徒留下他表情狰狞起来,目光哀怨目送着他离开了。 李珏狠狠被打击了,他以为少年至少会埋怨自己不告而别。 可事实与现实背道而驰,少年根本没有因为他不告而别生气,甚至再次见到他时都没有想象中高兴。 那样带着上位者冷漠的样子,刺痛了他的心脏,他徒然觉得自己为了少年,换个身份都是一厢情愿。 而事实上的确,席淮没有太在意此事,只是因为见到了李珏,直到半夜,他才回到自己的厢舍休憩。 他脑子昏昏沉沉,无法思考复杂的问题,只看向了盛明月。 盛明月还在沉睡,厢舍里炭火旺盛,可他整个人还是很冷。 仿佛被关入了冰窖里,寒冷的冰霜从脚底蔓延到背脊似的。 席淮打了个寒颤,盛明月此时双眼紧闭,若不是面上浸着粉色,还有均匀的呼吸声昭示着他的生命力,他险些都要以为他快要死了。 好在盛明月很快睁开了眼睛,只是眼里仿佛被蒙上了层雾,目光有些涣散直视着半空,半晌,朝着空中挥了挥手,“陛下?是你吗?” “盛明月,你醒了。”席淮立刻惊醒过来,他站起身来,靠近床边,回握住盛明月手,“你好些了吗?” 结果盛明月的手心里都是汗,他沉默着,烛光微弱,忽明忽暗照耀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格外纤细。 他没有回答,席淮意识到奇怪,直到注意到他的眼睛,“盛明月,你的眼睛……” 盛明月才长吁了口气,弯了弯唇,笑了起来,“抱歉,臣好像看不见陛下了。” 席淮的手都颤抖了下,“你高热了三天,直到今天喝下了新的药方,才退烧。” 可盛明月只是“嗯”了声,好像没有把自己因为高热导致的失明,放在心上。 只有席淮忍不住自责,“是朕对不住你,害你感染瘟疫。” “要不是朕强留下你,你恐怕早已回京,更不会被感染。” 盛明月却不在意,打断了他的忏悔,“臣醒了,是不是意味着陛下已经解决瘟疫了?” 席淮身体一颤,不可思议看向了盛明月,这兄弟,实在是太敏锐了,这都能猜得到?!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70-80 第71章 第 71 章 盛明月猜不…… 盛明月猜不到的事情有很多, 但席淮觉得他大部分都猜到了。 尽管双目失明,但那双朦胧的眼睛,像是可以洞悉一切一样。 光是被注视着, 席淮都颤栗了下, 只觉得这哥们有些恐怖了, 该不会连瘟疫都是故意感染的吧。 盛明月像是察觉到他的情绪, 安抚笑了笑, “陛下在害怕吗?但臣没有别的意思, 臣只是想说……” “你想说什么?”席淮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人恐怖的言论出来。 “臣只是想说,在天灾面前, 臣与那些百姓们一样, 都只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臣一样是会死的。” “陛下不必害怕臣。” 席淮:“……” 席淮懵了,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奇怪, 他太奇怪了。 他果真看出了自己一时间的忌惮, 自己有那么明显吗? 席淮觉得他不可理喻,他清楚知道留他在怀乡的目的。 但即便是他没有解决瘟疫的能力, 甚至是即便是他感染了瘟疫,他都还是留下了下来。 难道他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与那些百姓们一样,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让他不要害怕? 席淮不可思议极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青年,“盛明月, 你难道是故意被感染的?” 说着,他都被自己的言论吓到了,连忙补充了句, “不,没事,当朕什么都没有说吧。” 但盛明月沉默了下来,席淮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他从来都没有看穿过盛明月,但这一刻,他好像猜到了盛明月的想法。 “你……”他瞪大了眼睛,声音中满是惊讶,“不是吧,你真的是故意感染瘟疫的?!” 盛明月眨了眨眼睛道:“臣只是很好奇,陛下为什么那么笃定臣能够解决瘟疫罢了。” “不论是上次教训混混,还是这次的瘟疫,或是更早之前,陛下命臣前往北域赈灾。” “陛下分明可以自行解决,但却不知何因,信任将国之大事,毫无保留托付给了臣。” “而且臣当时明明和陛下交集甚少,但心中却有道陌生的声音告诉臣,让臣答应你。” 席淮冷汗直流,原来他早已察觉聊天群里红包技能,明明察觉,但现在才说出来。 “陛下好像有着很多秘密,臣很想知道陛下到底在隐瞒什么,陛下可以为臣解惑吗?” 盛明月直白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席淮却惊呆了,“为了这个,你竟不惜感染上瘟疫?” 盛明月将目光看向他,“臣并非故意感染瘟疫,但臣留下的确是想要观察陛下目的。” 席淮:“……不可理喻。” 盛明月怔了下,但并没有放在心上,依旧用空洞的眼神盯着这边,“陛下说得对。” 他坦诚承认了下来道:“臣的好奇心很重,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不惜性命为代价。” 席淮下意识紧咬唇瓣,只觉得此人很疯,他只在自己兄弟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疯感。 被那样注视着,席淮都止不住移开目光,尽管盛明月看不见,但他还是心下震颤。 他起身想要离开,却忽然被扼制住了右手。 垂眸一看,盛明月已经虚弱支撑起了身体。 但盛明月昏睡几天,身体无力,摔在床上。 席淮再怎么冷漠,都因盛明月,心中一软。 他从没有见过盛明月这样,盛明月大多数都让人猜不出在想些什么。 但此刻他却眼睫轻颤着,紧抿着双唇,眉头紧锁,眼中弥漫着困惑。 唯有席淮想到自己是万人迷男主,不不不,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吧。 他冷漠道:“盛明月,朕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盛明月似乎是接纳了这个事实,“臣明白了。” 席淮心里在松了口气,“朕先去叫张太医了。” 张太医诊脉施针,给盛明月来了套大保健,但由于张太医年事已高,故而体力跟不上,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首辅因高热不止,而失短暂失明,恢复期间请保持心情。” 向伺候盛明月的小厮交代完注意事项,张太医才疲惫离去。 汤药有些烫,盛明月双目失明,小厮又是个手脚没轻重的。 连喂药时都不慎烫到了盛明月,汤药都被溅射出来了不少。 席淮叹了口气,严肃道:“下去,你烫到老师了,让朕来。” 小厮才颤巍巍道了个歉,终于如释重负离开了席淮的厢舍。 盛明月身上沾满了汤药,原本白净的衣衫,如今满是污渍。 再加上高热,浑身都黏糊糊的,身上散发出了古怪的气味。 盛明月倒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仿佛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应。 连刚才连环逼问席淮,都像是席淮眼瞎了,他的错觉似的。 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是下凡来历劫的谪仙,有些飘渺。 反倒是轻缓喂药的席淮无语了,“老师难道没有丝毫不适?” 盛明月寻着声音,睨了他一眼,“说来的确,臣身上有些黏糊。” 席淮洁癖,的确有些看不下去,“那朕让小厮来帮你沐浴更衣?” 虽还不到夏天,但盛明月连续躺了几天几夜。 因昏迷没有得到妥善处理的长发,有些打结。 盛明月叹了口气,似有些无奈,“臣不习惯。” “什么?”席淮闻言,捧着汤药的手抖了抖。 抵在盛明月唇边的汤药,从唇齿缝隙里倾泻。 大片汤药沾到了胸膛前的衣料,浸透了皮肤。 席淮尬住,有些不好意思,可想到自己是皇帝,道什么歉。 好在盛明月没有注意,只是神色困惑,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盛明月迟疑回答说:“臣说,臣不太习惯让陌生人近身伺候。” 席淮闻言,顿时无语住了,他什么臭毛病? 想到自己堂堂的皇帝,都没有他这么多事。 虽刚穿来时,他的确不太习惯被人伺候,可享乐的事情,只要接触过一次,自然而然变得习惯了。 穿书前兄弟还曾经与他讨论过,等他们高考完,他们定要去正规的养生城,来套足浴按摩大保健。 谁知最后没有去成,他反而在这里被伺候得皮肤都白了起来。 席淮本便有着轻微洁癖,穿成小皇帝刚好解决了他洁癖问题。 只是这会儿看见盛明月,似是有些不适挠了挠头发,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他浑身发麻,讲话都变得哆哆嗦嗦了,“等等,你在干什么,你别抓头!” 盛明月眨眼,“臣的头有些痒。” 席淮:“……” 头皮痒,那是因为你长脑子了。 盛明月有脑子,只是没有常识。 席淮觉得他无法交流,疲惫道:“你几天没洗头,当然痒了。” “臣很想焚香沐浴。”盛明月神色疲倦,语气里似有暗示之意。 席淮却彻底无语了,冷冷道:“你大病初愈,恐怕无法沐浴。” 盛明月抿唇,柔弱单薄的姿态,竟显有些可怜。 席淮典型吃软不吃硬,他很少看见盛明月这样。 盛明月贯来都是温柔端庄,叫人挑不出毛病的。 可现在他不得不叹气,“但约莫可以擦洗身子。” 盛明月才睫毛颤动着,微微抬起了眼睫来。 分明双目失明,可席淮偏偏觉得他在看他。 直把他给看尴尬了,他才连忙转身吩咐着小厮准备了温水与巾帕。 小厮目光充满震惊,似是对于天子帮臣子擦洗身子感到不可思议。 他顿时不好意思了,嘴硬朝着小厮嚷嚷,“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小厮沉默了下,良久才小声说:“陛下若是不习惯伺候,可以叫奴。” 席淮:“……” 席淮怔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被小厮瞧不起了,可他不是娇生惯养小皇帝,他从小住宿,生活可以自理,区区帮忙擦身,他没问题的! 席淮端着盆热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进房了,殊不知小厮激动看着他的背影,将他体恤首辅,竟亲自为首辅净身的事情,都传了个遍。 很快怀乡的百姓,都知道传闻中骄奢淫逸的小皇帝,不仅不顾性命留在了怀乡抗疫,而且还十分亲民,体恤自己的臣子,亲自为其擦身。 曾经碌碌无为,昏庸无道的小皇帝,在怀乡的抗疫中,再次被颠覆,这样的剧情,俨然与原著里,男主盛明月获得民心的剧情如出一辙。 然而此时的席淮毫不知情,他正在为盛明月擦拭着身体。 盛明月的皮肤很白,因为是文臣,外貌看起来十分文弱。 但当他敞开衣衫时,席淮才发现他有着线条分明的肌肉。 因为是薄肌,他穿衣时难以察觉,但一旦没有了衣物的遮挡,他那具充满着生命力的身体,都暴露来出来。 温热的巾帕在水盆里打湿,才抹在皮肤上,没有拧干的水珠,顺着颈窝处流下,激得毛孔微张,汗毛竖起。 像是在隐忍克制着什么,脖颈动脉的青筋凸起。 席淮几时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人都有些燥得慌。 “唔……”但盛明月毫不知情,他舒服喟叹出声。 席淮顿时僵住,“兄弟,不是,老师,你别叫。” 第72章 第 72 章 盛明月不像…… 盛明月不像是故意的, 听到他的声音,耳根还有些发红,回眸时, 眼睛蒙上了层薄雾。 你干什么回头, 你又看不见, 干嘛要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奇怪, 这样的氛围好奇怪。 “还请陛下轻一点对待臣。”他甚至还通红着脸, 用着颤抖的声音, 恳求着他下手轻点。 席淮的手止不住颤抖,总觉得被盛明月传染似的, 耳根有些发烫, “你别叫这么大声。” “抱歉。”盛明月合上眼睛, 他浓密的睫毛垂在眼睑下, 似是对于自己的行为感到诧异。 但更多的是沉迷, 他很快回神, 用那双充满水雾的眼睛望向了他,“臣只是有些不习惯。” 席淮干笑了声, 用轻松的语气说:“这有什么不习惯的,难道你幼时没有人给你擦拭过身体吗?” 是的,席淮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区区擦拭身体而已, 面前的人不是盛明月,而是自己的大儿。 无痛当爹, 李珏想要认他当他的阿娘,他还不想同意,他认盛明月当儿, 对他已经够可以的吧。 这样想着,席淮都忍不住充满着慈祥补充了句,“你要是实在不习惯,把朕当作自己母亲即可。” 宝,我是你的妈。 Dont be shy,男孩。 结果气氛沉默了下来。 席淮:“……” 席淮倒是事先意识到自己的言论有多么奇怪,他尴尬咳嗽了声,“哈哈,开个玩笑,你怎么不笑?” 说着,又自己找补,“朕第一次给人擦拭身体,弄痛了直说,朕不仅把你当老师,还把你当兄弟。” 这样充满兄弟情的发言,想必盛明月都会被自己的言论感动到吧。 谁知盛明月仍没有吭声,他此时垂着睫毛,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席淮忽觉气氛莫名奇怪,擦拭他的身体时,手帕都情不自禁停滞。 他是不是烧傻了,感觉有点呆呆的,和以前的盛明月完全不一样。 半晌,只听盛明月的声音,“但臣的母亲不曾有替臣擦拭过身体。” 若隐若现的烛光下,他笑了起来,好像又恢复到了曾经的盛明月。 仿佛刚才的脆弱不过是他的伪装,他忽然握住了席淮停下来的手。 “陛下怎么停下来了,还请陛下继续。”他漫不经心将自己指腹按在席淮手腕,烫得席淮手抖了抖。 席淮连忙抽回了手,“老师说笑了,令堂若没有为你擦拭过身体,那再不济还有侍人替你擦拭不是?” 盛家好歹是名门望族,即使母亲没有照顾过他,却最不缺侍人。 他不相信盛明月不曾有人伺候,连他这个小昏君,都有人照料。 席淮愈是这样说,盛明月面容上的笑容愈发愈大。 他看着他的眼神愈发愈深邃,好像陷入了回忆里。 “臣的父母不会照顾臣,只会用惧怕的眼神看臣。” 盛明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父亲是忠烈之士,享有着贤明。 母亲身为世家贵女,温婉端庄,婚后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作为两人的孩子,盛明月自幼聪慧过人,被人给予了厚望。 但事实上父亲表面是百姓拥戴的好官,实则搜刮民脂民膏。 母亲看似温婉,与父亲恩爱有佳,实则私下早已与小叔私通。 而他,他们的孩子,出生便与常人不同,他无法与别人共情。 他无法理解常人的感情,他不会心疼,不会内疚,不会难过。 纵使家族被灭,他都觉得理所当然,盛家没少搜刮民脂民膏。 好像不是属于这个世界上的生物,天生没有归属感一样,盛明月很难解释自己疏离的态度。 只是脑海里总有道声音在告诉他,他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只有前往皇宫,才能找到答案。 于是他掩盖了自己前朝旧臣之子的身份,成为了大庆首辅,见到了传闻里的昏君皇帝席淮。 这个人果真与传闻中描述并无区别,是个任性妄为,只知贪图享乐,不知人间疾苦的昏君。 他不知道皇宫有什么,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答案,没有找到记忆。 直到有天少年变了,他用直率的眼神看着他,恳求他前往北域赈灾。 少年还称他为老师,让他教他如何成为明君。 那一刻,他平淡的情绪,因为少年有了波动。 而现在…… 盛明月看着面前明明很烦躁,却替自己擦拭自己身体的少年,只觉得心中温软。 这样突兀冒出来的感情,令他心里的温暖了起来。 好像自己不再是没有情绪怪物,而是真正的人类。 “老师?”少年忽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思绪。 抬眸只看见那张昳丽的面孔,正不满瞪视着自己。 盛明月才回神,许是许久未沾水,而沙哑回答道:“只有陛下,只有陛下伺候过臣。” 席淮:“???” 席淮不太相信,他还以为像是盛明月这样的人,应该在自幼时便被家族寄予着厚望。 但想想这里又不是原著,而是衍生耽美文,面前的人不是权谋文男主,而是恋爱脑。 算了,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毕竟他想要让盛明月成为像是原著里一样权谋文男主都失败了,还有什么好奇怪的。 “喔。”于是席淮干涩回应了声,才将巾帕收起来,盯上了盛明月的头发,打结了。 “陛下不信?”可盛明月毫无察觉,只当他敷衍自己。 “朕信的。”席淮随口回答,边拿出梳子,边儿梳头。 盛明月发丝很软,垂直的长发几乎齐腰,明显护理过。 系上的发带解下,他更能直观感到盛明月的君子如玉。 他不禁放轻手中举动,轻缓梳直着盛明月打结的头发。 不想缠绕的头发,令盛明月一疼,整张脸都苍白起来。 “可是弄疼你了,不好意思,朕曾经只替母亲梳过头。” 盛明月一怔,“母亲?” 他像是联想到了别的。 原本正常的面色一沉。 随即笑了,“温玉林?” 虽是笑着的,可席淮只觉得有些阴冷,他打了寒颤。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说的有哪里不对劲,他想妈妈了。 他与父母感情好,他不但帮妈妈梳头,还帮爸爸捏肩按摩。 可现在他穿书了,他已经不能替妈妈梳头,替爸爸按摩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失落垂下了眼睫,心里忍不住酸涩起来。 那样的表情,落在盛明月的眼里,却反而成了思念温玉林。 盛明月不知怎么的,忽然感到了不悦,他握住席淮的手,“陛下替我梳头时,竟想着温玉林。” 像是揭开所有思绪,盛明月被懵懂的感情,都变得明晰起来,他明白这是自己的占有欲作祟。 只要想到席淮心里住着其他人,只要想到席淮在思念温玉林,他加重力度,将席淮拽入怀中。 席淮惊了惊,整张脸都埋到了盛明月的胸肌里。 青年的衣衫被撞得凌乱,脸上还泛着微微绯红。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因为委屈还蒙上了层水雾。 席淮僵住了,被拽的人是自己,他难过干什么。 席淮伸出手,支撑着身体,生怕自己压住对方。 而盛明月好似同样为自己的举止而感到了惊讶。 但他很快收敛了住了表情,镇定自若抬起眼眸。 要不是他的耳根绯红,席淮真的以为他很镇定。 这是席淮初次在盛明月脸上看到不一样的表情。 但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只感到身/下有东西咯人。 他下意识动了动臀部,只听到了低喘的闷哼声。 垂眸只见盛明月衣衫已经完全敞开,腰带松散。 他立即起身,不知道是不是被传染了,面颊都发起了烫来,“你、你先穿好亵裤吧。” 盛明月抿了抿唇,他白玉一样的面容上,一样浸染上了绯红,像极了一块上好红玉。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空气里暧昧的气息令席淮不敢再看盛明月,他浑身刺挠,只觉得哪哪都很不舒服。 他只好咳嗽了声,“温、温玉林毕竟还是太后,朕不可能与他撇清关系,你只是朕的老师,你逾矩了。” 盛明月一怔,寻着他的声音,看向他方向,定定看着他,“陛下为何这样说,可是对他们生出了感情?” 席淮不答,盛明月蹙眉,“明明如今他们早已臣服陛下的麾下,不必再委曲求全。” 然而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令席淮有些诧异,印象中盛明月从来都是十分冷静的。 但现在的盛明月,像是沾染罂粟花的瘾君子,而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充沛的感情。 “老师,你觉得大庆治理得如何?”席淮都察觉到了他不对劲,硬着头皮询问了遍曾经询问过的问题。 “陛下,臣不懂你意思。”但盛明月拒绝回答,执意道:“臣只想知道你何时与温玉林他们断绝来往。” 席淮:“……” 席淮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从而下意识提高了声音,“老师,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朕为何与他们周旋?” 盛明月徒然一怔,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都流淌出了明显的茫然,他的神情恍惚,良久,才恢复了原状。 第73章 第 73 章 席淮的回答…… 席淮的回答, 的确令盛明月心中感到了一丝不悦。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荒诞得让他像是个人类。 但怎样都无所谓了,盛明月并非一知半解, 他虽对感情一窍不通, 却对其他事情有着超常的感知。 少年明明不情不愿, 但还是强忍着不适应, 和温玉林与萧沅相处着, 其目的大概是为了夺回皇权。 然而少年并非是贪恋权势之人, 无论少年装得再像, 他都一眼看穿了他昏君下皮囊下真实的一面。 为人处世不像是身处高位之人,反而对于平民百姓有着同理心。 在他身上, 他竟看不到这个时代拥有的心性, 他真是小皇帝吗? 盛明月看向面前少年, 虽视力有阻, 可仍是想要看穿他的灵魂。 将自己留在怀乡的目的是什么, 即使不说, 他都能略猜到一二。 这完全与他听到的谣言截然相反,传闻中的小皇帝并非这样的人。 再加上少年拥有超出常理的能力, 还有着平息瘟疫的知识,都让他身上疑点重重。 盛明月为了探知少年身上的端倪,而不惜留在怀乡,感染上了瘟疫, 都没有白费。 他已经开始按耐不住猜想,面前的少年究竟是小皇帝本人, 还是小皇帝的替身,抑或是小皇帝真的善于伪装,这才是他的本性, 他装作任性妄为的昏君,蒙蔽了所有人。 “朕不可能和他们撇清关系。”可惜少年对他猜想一无所知,“你明明知道朕走到这一步有多艰难,即使他们现在臣服于朕,但朕的根基仍是不稳,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臣知。”盛明月没有否认,他胸腔里好像有着团火焰,曾经压抑的感情,如今想要倾泄而出,他已经听不清席淮在说什么了,他知道自己大可以让温玉林与萧沅去死。 但他不会这样,因为席淮在意他们,席淮为何要要在意不重要的东西,他只要像是曾经那样,继续当个皇帝不好吗,他是他的学生,他是他的夫子,他们仍与过去一样。 只是席淮不明白,他不明白他的内心,不懂他忽如其来的感情,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变得不再像是曾经的自己,他还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抢占了先机,朝着他勾了勾唇。 “不要谈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盛明月,你猜朕刚才看见了谁?”他见好便收,得意洋洋扬起了下巴,“朕看见了李珏,他是不是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擅自来到了怀乡?” “嗯。” “他还承认自己假死是与你勾结。” “嗯。” “他说他是为了帮朕才重新回宫。” “是的。” 席淮:“……” 席淮麻了,他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人怎么回事,无论他说什么,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本来还以为,李珏来到怀乡,是超出盛明月的意料之外,可盛明月看起来好像并不在意似的。 怎么说呢,他心情有些闷闷的,一股无力感用心底油然而生,自己好像拿盛明月都别无他法了。 “你看起来丝毫不惊讶。”席淮不想帮盛明月梳头了,他放下了梳子,自暴自弃坐在了椅榻上,“是不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盛明月眨了眨眼睛,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停下梳头,“陛下何出此言,臣不知道的事情明明有很多,比如陛下究竟是谁?” 原本还在破罐子破摔的席淮整个人都一凛,看向盛明月的眼睛,都颤动了几下,“什么谁是谁?” 结果对视上了那双虽无神,但好像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烛光下,泛着浅金色的光芒,令人心脏一紧。 盛明月分明短暂失明,偏偏席淮觉得他在看着自己一样。 盛明月没有想要放过询问他,席淮直觉敏锐意识到这点。 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盛明月移开了视线,“陛下先前问臣,是不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臣,其实不然,臣一直都不太明白。” 盛明月欲言又止,直把席淮好奇心勾了起来,你倒是说完,别话说到中途,停了下来,席淮咽了咽口水,“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臣先前与陛下接触甚少,对陛下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昏君上。” “但陛下与传闻中并不同,你天真直率,明明身处高位,却对流民有同理心。” “而且臣不曾听闻你习武,却可以轻易打倒混混。”昏暗的烛光,令盛明月的面容很是柔和,但声音尤为显得咄咄逼人,“你不通医术,却拿出了拯救着怀乡的药方,你分明有着拯救怀乡的能力,却让臣留下来,解决瘟疫。 ” “臣明白陛下苦心,陛下是想让臣成为拯救怀乡的英雄,可是臣不明白,陛下是谁,陛下为何要这样。” 席淮瞪大了眼睛,他的心跳得很快,总觉得现在有些失控,“你在说什么,朕不是朕,还是别人不成。” 盛明月简直好像是被瘟疫影响了一样,他充耳不闻,控制不住倾诉自己想法,“臣不明白陛下的目的。” “陛下明明可以自己平息瘟疫,获得怀乡百姓们的拥戴,为何想让臣来解决怀乡瘟疫问题,揽下功劳。” 席淮:“……” “陛下这样,简直像是想要稳固完温玉林与萧沅的势力后,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一样。” 席淮:“???” 席淮惊呆了,他便知道他逃不过盛明月的审视,盛明月果真是猜出了他身上的端倪。 救,盛明月简直恐怖如斯,他几乎猜出来了大概,连他不是小皇帝本人,他都给猜出了真相,唯独没有猜出他为何不自己获得民心。 好恐怖这人,要是都让他猜出来了,他还可以假死脱身吗? 看盛明月与原著不一样,对皇权与复仇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毕竟是衍生耽美文,自己是万人迷男主,不一样并不奇怪。 可他们不是隔着血海深仇吗? 还是说因为他觉得他不是小皇帝,而无法对他生出复仇之心? 不要哇,想到这里,席淮都打了个激灵,他无法再与盛明月独处,他立即离盛明月一丈远,为了掩藏着自己的心虚,大声嚷嚷,“你胡说八道。” 他冷汗淋漓,强忍着被看穿的羞耻,拿出只要不尴尬,尴尬的便是别人的态度说:“你太神化朕了,要是朕有那样的本事,还用得着讨好他们?” : “朕在宫中如履薄冰,如今好不容易得到温玉林与萧沅支持,改变了在宫中处境,你竟怀疑朕不是朕?”他语无伦次,提高的声音更显得心虚。 盛明月心中都不免一软,思考自己是不是太紧迫,他并不想看见少年抓耳挠腮的模样。 他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并不想要逼迫少年回答,徒增少年不快,从而选择向他说谎。 可少年目光灼灼,他虽视觉模糊,却还是见少年用扭曲的表情说:“反倒是你,盛明月,相比质问朕是谁,你不如解释自己是谁?” 衣着锦衣华服的少年,即便是在灾情中,都耀眼得像是太阳一样,照亮了死气沉沉的怀乡,点燃了灾民的希望,正如同现在这样。 “你寒门出身,父母双亡,考取功名至今,身世清白得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任何生活的痕迹,简直像是忽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一样。” “可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没有生活的痕迹,即使是朕,都调查不出来你的身世,更古怪的是,你恰巧与先皇灭族的盛家拥有着同姓。” 少年有理有据,铿锵有力的质问,震得盛明月心脏停滞了下。 他竟对此感到了一丝惶恐不安,这是他从未感觉到过的感情。 “盛明月,你在听吗?” 草,他居然还在发呆?! 席淮都惊了,他可是在找他吵架,他怎么还可以发呆?! 他本来是想借着吵架的机会,转移话题,令盛明月别猜自己是不是小皇帝,没想到盛明月没听进去。 好气,这下他真的生气了,他狠狠瞪了盛明月一眼,破罐子破摔的心思都有了,想要找盛明月吵架。 “你明明自己有着不可告知的秘密,你怎么还有脸,敢来质问朕?” “甚至朕与你说话,你竟还在发呆,你究竟有没有把朕放在心上?” 盛明月一向看起来高深莫测,此时竟显得有些无措了起来,“臣……” “而且朕先前说过,不想聊这个话题的吧,你为何还要再三提起?” 说着,他眼睛都被气红了,好气,想哭,满腹委屈都冒了出来。 可自己穿书本身与盛明月无关,他这是在气自己没有达到目的。 即便是这样,他要改变衍生耽美文剧情的想法,仍是没有改变。 他才不要当万人迷男主,被群疯子这样那样,想想都瑟瑟发抖。 “抱歉,陛下。”盛明月难得收回咄咄逼人的语气,向他道歉。 席淮还是很难过,他竭力强忍着脾气,“算了,你什么都不懂。” 说完,还不等盛明月的反应,他擦了擦眼睛,头都不回离开了。 第74章 第 74 章 席淮难得真…… 席淮难得真情流露, 他很少将这个世界的人和物放在心上。 他总是告诫着自己,这里是书中世界,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自己迟早是要回去的, 既然要回去, 那么又何必浪费时间。 自此他都将他们当作是虚拟的人物, 不会对他们产生任何感情。 然而只要他还是个人类, 他都会有着情绪, 会感到生气与难过。 正比如现在, 明明只是芝麻点儿大的小事而已, 但他还是被盛明月的态度,给聊红温了。 他不是故意的, 他只想要找盛明月吵架, 从而转移盛明月的注意力, 让他不再关注自己。 但盛明月居然在发呆, 不把他放在心上的样子, 让他原本置身事外的心, 忽然割裂开来。 他顿时怒了,莽撞冲了出去, 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掩饰心虚,还是真的在生气。 结果他刚出营帐,便撞上了正面迎上来的李珏,整个人被撞得趔趄了下, 险些摔倒在地。 好在李珏捉住了他的手腕,一脸责备看着他说:“你怎么如此横冲直撞, 若摔倒怎么办?” 但当看到他通红的眼眶后,李珏声音戛然而止,他忽然变得有些无措, “你、你怎么了?” “小爷撞到你哪里了?”他开始检查着他身体,眼睛里盛满着担心,“小爷不是故意的。” 席淮不习惯那样亲近,再加上他真的有些烦了,他直接奋力挣开了李珏的手说:“够了!” 李珏:“???” 片刻的寂静,让席淮回过神来,他深呼吸了口气,平复着情绪解释了句:“朕无事,与你无关。” 但李珏不相信,他担忧审视着面前的少年,少年眼眶通红,眉头紧蹙。 李珏手指微颤,下意识想要伸手抚平少年紧蹙的眉头,却被少年躲过。 这让他僵了僵,他并没有在意,而是收回手,抬眸看向盛明月的营帐。 听说盛明月感染了瘟疫,是阿淮寸步不移在照顾着他,但阿淮却哭了。 盛明月定是知道阿淮不是传闻中的昏君,知道阿淮本性,欺负阿淮了。 他咽下了情绪,冷静问道:“盛明月是不是欺负你了?” 下一刻,他果真在少年的面容上,看见了迟疑的表情。 他心里更笃定盛明月欺负少年了,不禁咬碎了后槽牙。 盛!明!月! 他怎么敢的?! 李珏原本便警惕盛明月,他看不透盛明月,与皇帝党秦明镜完全忠臣席淮不同。 盛明月虽自诩皇帝党,但总是用着置身事外的态度,来看待着宫中发生的一切。 哪怕是帮他假死回宫,他都不觉得盛明月在帮少年,但他无疑是在为百姓谋事。 他不明白明白盛明月目的,盛明月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的? 他本以为他至少偏袒少年,但现在他差点儿让少年哭了。 想到这里,李珏的心忍不住揪疼,他看着面前委屈巴巴的少年,放轻了声音道:“你、你别哭呀,小爷帮你教训盛明月可以了吧。” 但少年只是沉默了下,定定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行了,朕真的没事,你是来找盛明月的吧,那你先忙,朕回自己的营帐了。” 说着,少年还定定看了他很久,才仿佛放下了什么情绪一样,吸了吸鼻子,潇洒朝着他挥了挥手,便转过身体,头都不回离开了。 李珏更加心疼席淮了,他撩开了营帐,迈入了营帐。 盛明月正端坐在床榻,仿佛对方才的事情全然不知。 那副不动于衷的模样,令李珏忍不住感到火冒三丈。 “盛明月!”他呵斥道:“你对到底阿淮干了什么?” 盛明月一怔,他恍惚将目光投到了他身上,“李珏?” 李珏冷笑了声,“怎么,这便不认识小爷了?” 盛明月眨了眨眼睛,随即轻轻拂开了他的手。 他不紧不慢整理襟口,对他的愤怒视而不见。 “李珏,为什么来这里?” “小爷为何不能在这里?” “你知道现在不是出现的好时机。”盛明月端庄坐在一方,明明大病初愈,气若游丝,但语气温润儒雅,给人平易近人的错觉。 李珏的背脊一冷,但还是强装镇定冷哼了声,“哼,那又如何,这里是怀乡,是小爷家乡,小爷想何时想要出现,便几时出现。” 说罢,他才忽然想到什么,正色道:“别想着转移话题,你是不是让阿淮感到伤心了?” 盛明月才目光凉凉看向他,他这才察觉盛明月的眼睛古怪,唇瓣微颤道:“你的眼睛……” 盛明月一怔,他抿了抿唇,似笑非笑道:“我感染了瘟疫,短暂失明了,比起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如此在意陛下心情。” 李珏:“?” “小爷不能在意?”李珏“嘿”了声,整个人怒了,“你不如解释自己对阿淮干了什么吧。” “你是以何身份来质问我的?”盛明月朝着他轻笑了下,李珏觉得他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世人都说首辅是个温润如玉的人,但这一刻,他才知道谣言的可怕,盛明月并非这样的人。 盛明月分明很冷漠,听到他的质问声,虽仍是笑意盈盈的,但他感到了盛明月心情的不愉。 “你是用什么身份,来质问我是不是在欺负着陛下的?”盛明月逐字逐句,轻声重复了遍。 “连曾经被陛下庇护的李婉,都不是你自己真实的身份,你如今是用什么身份来质问我的?” “你!” 李珏的确被讽刺到了,他满腔怒火想要发泄,可想到席淮的面孔,很快冷静了下来。 因为不想让席淮担心,他只好竭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冷嘲热讽道:“你又算什么?” “你不过是阿淮的老师,你有和阿淮同床共枕过吗?” “你知道阿淮半夜喜欢踢被子,怕冷只好抱住我吗?” “你牵过阿淮的手吗?你知道他的手在冬天偏凉吗?” 眼看着盛明月的面色有片刻阴沉,李珏得意笑了,“你怎么会知道,你只不敢是首辅,同时是阿淮的老师,除此以外,你什么都不是。” 一句句话,都像冰锥,击垮了盛明月的假象,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终于面无表情起来。 盛明月一旦不笑,便显得格外冷漠,可他自己似是毫不知情,表情竟是说不出来的诡异。 这令李珏怔了怔,即刻反应了过来,他虽不知盛明月的目的,可知道盛明月与他一样,对阿淮怀有着超出常人的感情,他在嫉妒自己。 想到这点,李珏顿时像是旗开得胜了一样,内心充满着得意与喜悦,看着盛明月如手下败将。 原来清风霁月的盛明月,都有着嫉妒时,这怎么能不让他感到高兴,他心中前所未有的畅快。 “原来如此,盛明月,原来你和小爷没有什么区别,可惜无论如何,阿淮都只把你当作老师。” 可即使如此,盛明月还是弯了弯唇,漫不经心说道:“你说得不错,我的确觉得陛下很可爱。” 他甚至都没有反驳他,而是承认了他的猜想。 可他越是这样,他的心越是忍不住感到慌张。 “但最后陪伴陛下的人是谁,都不可能是你。” 盛明月轻叹了口气,不将他的挑衅看在眼里。 “毕竟你现在只是商户之子,殿试在即,你却在怀乡浪费时间。” “温玉林与萧沅表面上倒戈,陛下看似信任他们,可仍在斡旋。” “你明知陛下不易,可还是来到怀乡,你真的能够帮到陛下吗?” 说着,盛明月虚弱的面容上,再次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还是说你要像曾经那样让陛下来保护你?” 每句话都像是斟酌过后,脱口而出,有理有据,字字珠玑,李珏压抑住的火气“蹭”的再次冒了出来。 他本便是冲动的急性子,这三年间,只长了学识,并没有转性,他冲了上去,再次拽住了盛明月衣襟。 可惜还不等他作些甚么,营帐的帘幕,被撩了开来。 “你们在作甚么?”张太医的声音,突兀响了起来。 见气氛剑拔弩张,张太医连连阻止,“你放开首辅!” “我!”李珏更加怒火中烧了,明明是盛明月仗着看穿阿淮的本性,知道出阿淮脾气好,欺负阿淮,但现在坏人好像变成了他一样。 凭什么,自己还没有下手,怎么变成了坏人,想到这里,李珏黑着脸收回了手,只是心里对盛明月的恶感,又情不自禁多出了几分。 盛明月对此毫无察觉,他轻咳了声,笑容温润如玉,“无碍,是我差点摔倒,珏公子扶住我,与珏公子无关,张太医前来是有何事?” 张太医眼神狐疑看了看两人,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他对于会元李珏名号略有耳闻,听闻此人十分行侠仗义,曾帮忙剿匪,怎么现在咋咋呼呼的。 不过既然盛大人都这样说了,那么他自然不好再多嘴,他只好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传陛下口令,既然首辅身体已痊愈,那么便后日启辰回京。” 第75章 第 75 章 李珏懵了懵,一…… 李珏懵了懵,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玩意,小爷刚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来, 盛明月已经接旨, “臣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你不是身体刚痊愈吗?”李珏嚷嚷道。 心里却忍不住猜想, 肯定是盛明月刺激了阿淮, 害得阿淮要回京了。 他瞪了盛明月一眼, 只希望盛明月不是真发疯, 而是高热烧坏脑子。 但盛明月已经起身, 叫来小厮收拾营帐的物品。 李珏整个人都炸了,“你便这样轻而易举回去?” 盛明月不动于衷睨向他, “为什么要这样问我?” “因为现在怀乡刚稳定, 为何要如此匆忙回京?” 盛明月顿了顿, 转身含笑注视着他, “所以呢?” 李珏:“……” 李珏哑然, 他竟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盛明月问题。 但盛明月好像早已洞悉了他的想法, 用那双失明的眼睛看着他说:“既然是陛下的命令,那么为人臣子, 最不能忘的便是服从,李珏,你生性不羁,你真的决定要入朝为官吗?” 李珏怔住了, 他忽然心中生出羞耻感,他很想要反驳盛明月, 但话到唇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 盛明月说得不错,他的确忘了君臣有别,他将席淮当同等的存在。 他曾为妃嫔,只有着伪装刺杀小皇帝的目的,但现在他却要当个臣子,他不知道要如何当个好的臣子,这些日子他只知道埋头读书练武,却忘了处世之道,本不是容易的事情。 这让他垂下了眼睫,忽然上前拉住了盛明月的襟口,低声道:“我、我该怎么办?” 盛明月低声笑了声,他伸手覆盖住了李珏的手,想要扯下来,“你觉得你该如何?” 张太医并没有听清他们对话,但见此情形,倒吸了口凉气说:“李珏,殴打朝中重臣可是大罪,如今殿试在即,你可不要自断了前程,让李显大人失望。” 说着,张太医失望摇了摇首,“听闻李显大人说今年会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来到怀乡救民,本官还以为你真的与李显大人说的一样,没想到你现在……” 张太医欲言又止,李珏原本复杂的情绪,在那样的声音下消弭,他浑身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蔫蔫睨了张太医一眼,“你何时看见我在殴打朝中重臣了。” 李珏从来都没有如此不适,他很难解释自己的心情,只是听到张太医的声音,便想到了席淮,连外人都这样看待他,那么阿淮呢,阿淮是怎样看待他的。 他不想让阿淮对他失望,他重回皇宫,只因李婉的身份,帮不了阿淮,阿淮明明和他差不多大,却比他更艰辛生存,他不想干别的,他只想要帮助阿淮。 只要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他干了坏事一样,他瞪视了盛明月一眼,咋了咋舌,冲出了营帐中。 朦胧的夜色,随着时间消退,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来临。 席淮难得起了个大早,只因昨夜辗转反侧夜寐不眠。 昨夜与盛明月的对话,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化。 他对他们本该没有期待的,但他因为盛明月生气了。 因为盛明月不理他,他对盛明月不在意自己生气了。 光是想到这里,席淮都羞耻捂住了面孔,不要了吧。 他为什么要在意盛明月,席淮耳根忍不住有些发烫。 他不敢深想,立即鲤鱼打挺翻了个身,冲出了厢舍。 不想与小满撞了个满怀。 小满揉了揉小脑壳,见是席淮,惊喜道:“陛下,快来。” 席淮被小满焦急拉着,人都往前踉跄了几步,“怎么了?” “小满终于清醒了,他有要是要同陛下说,让我来找陛下。” 小满说完,二话不说将他带入了营帐,他弟弟小月已醒,见到席淮,立即起身行礼。 相比大大咧咧的小满,他的弟弟小月,明显要比小满显得安静得多,显得很是文雅。 他谢过了席淮的救命之恩,搞得连席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没事,你们没事便好。” 小月闻言,眼睛顿时红了,他眼眶蓄积着泪水,跪倒在地,“请陛下救救那些孩子。” 席淮:“?” “怀乡知府痴迷仙术,曾拿我们流民小孩炼丹,只有我逃了出来。”小月捋起了衣袖,瘦骨嶙峋的手臂上,满是错综复杂的伤痕。 席淮这才发现小月要比小满更加瘦弱,两人虽都是流民,但小月比起营养不良,要更像是被虐待一样,言及此处,浑身颤抖起来。 “他拿我们小孩作为药引,炼制丹药,为了以防万一,起先并没有自己食用,而是投到怀乡井水里,让百姓喝,这才是瘟疫真相。” “瘟疫是人为的?”席淮人都惊呆了,然而当他来到知府的地窖里,看见那些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孩子们后,才终于认清了事实。 孩子们骨瘦嶙峋,似是早已失去了神志,与那些尸体躺在一起。 空气里还弥漫着恶臭味,那是排泄物与食物混杂在一起的气味。 席淮终于忍不住冲出地窖吐了出来,“怀乡知府如此惨无人道。” 小月流下了眼泪,“知府听信了传言,相信童男童女能炼制长生药,一直用童男童女炼丹。” “我本想将此事告诉流民营的流民们,可我还来不及和小满说,便感染了瘟疫,不慎失声。” 小月说着,还哽咽哭出了声来,在场的人都面色顿时阴沉,他们很难想像他们看到的画面。 李珏更是握紧了拳头,“上有怀乡县县令,下有怀乡城知府,这些人究竟有多么贪得无厌?!” 李珏的生父,怀乡县令,曾贪图李珏养父的家产,而灭了养父全家,小小县令,只手遮天。 而如今怀乡知府,更是罔顾人性,圈/养孩童,满足自己的私欲,害得全城百姓感染了瘟疫。 席淮理解李珏的心情,他当然会生气,若是没有这些人,他与这些孩子们都会有完整人生。 即使如此,小月还是露出了感激的笑容,“但还好陛下来到了怀乡,还好是陛下救了我们。” 席淮后退了两步,他感觉到他小月的感激之情,恐怕不止小月,怀乡百姓都在感激着自己。 可他愧对于他们,明明他还是皇帝,却仍有残忍之事发生,只因为他从来没有正视过他们。 那些小孩,放在他的世界,大概是上小学的年纪,本应该像他一样,在父母的庇护下长大。 可在这里,他们被当成了实验老鼠,被残忍对待。 这一刻,席淮才真正了解了,什么叫作人如草芥。 “陛下若是感到不适,不如让臣去将那些孩子带出来吧。”薛放不忍道。 “张太医。”席淮没有拒绝,他颔了颔首,叫来同样一脸铁青的张太医。 “那些孩子的病情,恐怕要麻烦你了。”席淮深呼吸口气,平静了下来。 张太医惶恐作揖道:“这本是臣分内之事,陛下为何这样,您折煞臣了。” 席淮转身离开了,但他没有回到自己的厢舍,而是让薛放带他前往牢房。 然而这样的举止,让薛放难得忤逆了他,“陛下,不可以。” 席淮面色难堪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不悦表现得淋漓尽致。 薛放岿然不动道:“陛下不需要看见那样污秽的人。” 席淮怔了怔,他难得忤逆自己,唯一一次便是现在。 其原因还是因为他在担心自己,他害怕自己更生气。 可见怀乡知府是个怎样的人了。 席淮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但倘若朕非要去呢?” 薛放看了盛明月一眼。 盛明月此时已经恢复了视力,对于薛放的目光视若无睹。 薛放怒了,“盛大人,你身为帝师,为何不阻止下陛下?” 盛明月沉吟了片刻,才眨了眨眼,“陛下,真的想去吗?” 席淮胸腔里堆积着怒火,他很少会对小说世界的角色感到愤怒,因为他清楚知道这里是小说世界,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虚假的角色。 他以为自己会清醒知道这些,可当他看见怀乡百姓染上瘟疫,那些孩子们被残忍对待时,他还是会忍不住动容,会为此感到生气。 他握了握拳头,目光坚定看着盛明月说:“是的,朕想去。” 盛明月才挑眉,朝着薛放坦然一笑道:“陛下是这样说的。” 薛放噎住,他早该知道盛明月的,他竟希望盛明月阻止。 他余光看向了李珏,希望李珏能够说点什么阻止的言论。 但李珏道:“我亦想去,我想要看看怀乡知府长什么样。” 薛放:“……” 薛放咬牙切齿,这群疯子,自己疯便算了,还要带上陛下! 但他虽然很抗拒,可他无法违背天子的命令,他只能答应。 他恐怕要愧对于秦将军的嘱咐了,他无法全心保护着陛下。 他是臣子,既是臣子,那便要像是臣子,尊重陛下的决定。 因而他只能带着他们,前往了怀乡牢房,去见怀乡的知府。 第76章 第 76 章 怀乡知府是…… 怀乡知府是个体态丰盈的中年男人, 他身材庞大,一身肥肉遮掩不住浊气,一看没少贪图享乐。 席淮印象中的小皇帝, 便应该是像他这样, 即使是被关押在牢房里, 都是嚷嚷着要山珍海味的。 见到席淮等人, 他甚至没有半分恐惧, 而是呲牙咧嘴怒吼, “薛大人, 你可知道本官背后仰仗着谁,本官可是有着摄政王庇护, 你敢私自囚禁本官, 难道不怕摄政王?” 废弃的牢房里, 昏暗无光, 只身在此处, 知府都敢无畏叫嚣, 可见摄政王的党羽渗透有多深,众人都面色阴沉了下来, 半晌,薛放才拔剑比在了他的脖颈上,“放肆!” 知府浑身一凛,他顿时噤了声。 “你可知你眼前站着的人是谁?” “谁?”知府看了看眼前几人。 这几人不像是平凡之人, 尤其是站在他面前的三人,右边的青年笑意盈盈, 左边的青年面目狰狞。 两人虽一眼便知道性格截然不同,但两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着嫌恶,仿佛他是什么肮脏的老鼠。 然而这样的人, 却将站在中间的少年,呈现着保护的姿态。 少年五官精致,虽衣着朴素,却仍是遮掩不住身上的贵气。 他正面无表情俯视着他,好似判官一样,审视着他的身体。 纵使是作恶多端的怀乡知府,这一刻,都感到了无地自容。 知府自然没有认出来来者是谁,他十年前曾进京面过圣,那会小皇帝不过还是个小孩,他自然认不出。 说来知府曾同是个怀有报复的进士,他出生贫寒,父母供他读书,务工辛劳而亡,他发誓要考取功名。 他在翰林院任期了三年,一直任劳任怨,直到有了小小功绩,才终于有了晋升希望,成了怀乡的知府。 怀乡地理富饶,本不该由他来接手,但摄政王党羽给他抛下了丰厚的橄榄枝,只要他将怀乡敛的财上交,他们便可以让他成为知府。 那是多么大的诱惑,知府无法拒绝,哪怕他曾想要在朝堂上大展身手,但当知道他的君主小皇帝是个傀儡后,所有想法都戛然而止。 与其侍奉任性妄为的昏君小皇帝,不如直接入了摄政王麾下,反正没有选择不是吗? 有了摄政王庇护,知府果真过上了曾经想要的生活,但人的欲望是不可以被满足的。 他想要长生,他想要永久享用自己累积的财富,于是他才沉迷于方术,执着于炼丹。 明明是这样的,明明是这样的,但他被禁卫军给捉住了,说来禁卫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意识到这点时,知府徒然惊醒,庇护皇宫的禁卫军出现在这里,那面前这个少年难道是…… “你、您……”知府浑身颤抖起来,“您难道是是陛下?!” 席淮冷静端详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他大概和他爸一样的年纪。 他难道没有孩子吗? 他是怎么忍下心用孩子实验的? 席淮无法理解,他没有回答知府,而是声音哑然问:“你为什么要用孩子炼丹?” “我、我不想的。”知府很难解释自己的感情,他是想当个好官的,但然后呢? 然后清贫过完这一生吗? 他承认自己很贪婪,他抗拒不了财富。 他只是选择了自己的欲望,他有错吗? “我只是想要长生不老。”他喃喃自语重复着同样的言论,“我只是想要长生不老,守护自己的财富,我有什么错?” “世间万物本便分为三六九等,我早已给予了那些流民小孩父母钱财,让那些流民小孩得到了解脱,我有什么不对?” “反正他们活着依旧是流民,改变不了自己流民的命运。” 席淮有些愤怒,上前拽住知府的衣领,“怎么改变不了?!” 知府嘲讽笑了,“难道陛下觉得,大庆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能够考取功名,功成名就吗?且不说流民无法考取科举。” 他看着面前的小皇帝,犹如看待稚嫩的孩童,“即使考取功名,你觉得他们不会卷入官场尔虞我诈,依旧保持本心?” 席淮手指停滞了一瞬,竟无法反驳。 知府好似故意一样,看中这点,不知道从哪里拔出来的刀,刺向席淮。 席淮下意识用上金钟罩,尔后感到胸口一凉,身体本能往后倒了下去。 耳侧传来几人惊呼声。 “陛下!” “阿淮!” “护驾,护驾!” 从门外涌来了士兵将知府擒住,席淮没有什么大碍,他只是后知后觉刚才发生了什么,有些惊讶。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眼看着薛放拔出了剑刃,放置在了知府的脖颈上,面色铁青道:“你该死!” 然而知府丝毫没有畏惧,而是疯狂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该死,明明该死的是你们。” 他疯了。 席淮说不上来什么心情,他心中酸涩,头晕目眩,意识模糊。 明明因为金钟罩,没有遭遇伤害,但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一样。 以至于丝毫没有注意到,盛明月看来审视的目光。 盛明月眼里的担忧,逐渐消退,化作了困惑不解。 少年容貌与印象中的容貌相差无几,可仍显端倪。 他看见少年面色苍白,好似遭到了极大的惊吓,恍惚站起身来,显得柔弱无比。 他原本探究的心思,都因为少年脆弱的模样,而变得担忧起来,“陛下可还好?” 席淮才怔怔回神,看了盛明月一眼,“啊,我没事?” 只是他语气虚弱,连自称都给忘了,险些暴露本性。 直到被盛明月带出天牢,他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实际上心里正在想是不是该提前跑路了,他思考过了,他只是个普通人,他无法承担皇帝的职责。 知府的质问,令他胆颤心惊,甚至有些心虚,因为他无法反驳封建社会生存法则,更是无法改变。 这太沉重了,他下意识想逃避。 说到底,这都不是他的责任吧。 原著里本是盛明月带头造反的。 盛明月直接继承了这皇位得了。 “老师……”席淮有些结巴,很多话想要倾泻出来,“你觉得……” 他看了表面上看似镇定自若,但眼里充满着担忧的盛明月一眼。 他很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委屈看着盛明月。 盛明月:“?” 盛明月张了张唇问道:“陛下?” “如果是老师,你会怎么做呢?” 盛明月顿了顿,直视着他双眼。 半晌,他才听到盛明月的回答。 “臣会按照当朝的律法定罪。” “你骗人。”可席淮不信他。 盛明月挑了挑眉,好像在问为何这样说。 那是因为席淮知道他不是安分守己的主。 席淮只是想要听听他的意见罢了,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 他会像他一样对于此事犹豫不决,会像他一样感到害怕吗? 不过不论如何,他都不打算留在这里,留在皇宫了。 席淮抿了抿唇,“不,没什么,朕想要即刻回京了。” 盛明月果真被转移了话题,他不赞同蹙了蹙眉说:“陛下,您需要看张太医。” 席淮睨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朕健康得很,为何要看张太医?” “方才您被知府所伤,他们都很担心您。”见席淮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盛明月话锋一转道:“还是说,您其实根本没有受伤?” “朕当然不小心被伤到了身体!”席淮立即扬声说道,速速前往张太医的营帐,“朕现在马上去找张太医,你还愣在那里作甚?” 而事实上,他其实紧张得要死,生怕盛明月再次试探自己,而头冒冷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都露出了类似无奈的苍白表情。 盛明月见状,忍不住噗嗤一笑,只觉得拼命掩饰自己身上端倪的陛下尤为可爱。 分明看起来很胆小,可即便是冒着被伤害的风险,都要前往牢房质问知府缘由。 明明简单杀死知府即可,他却好似想要理解什么似的。 恶人还需要被理解吗? 在盛明月的眼里,陛下所有的作为,都是毫无用处的。 不过不论如何,盛明月顿了顿,看着帐篷里正在被张太医诊脉的少年,松了口气。 不论如何,陛下没有受伤便好,只是,他一直都很好奇,陛下到底在隐瞒着什么。 席淮打了个寒颤,他注意到了盛明月审视的目光,背脊都下意识挺得笔直了起来。 直到张太医开口说陛下只是遭到了惊吓,身体并未大碍,他才恍然回神颔首道谢。 张太医冷汗淋漓,“陛下折煞臣了。” “无碍,这些日子都是劳烦了爱卿。” 张太医感动不已,“这是臣该做的。” 席淮面无表情摇了摇首,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此时的陛下好像与寻常不太一样。 席淮却是在想宫中还是有这样亲和的官吏的,并非所有人都像知府一样,选择沉迷于欲望。 只要有像张太医这样善良的人在,便足够了。 席淮心想,有这样的臣子在,大庆不会亡国。 第77章 第 77 章 灾情结束后…… 灾情结束后, 席淮告别了小满与小月,便坐上了宫里的马车。 舟车劳顿,他在马车里浅睡了片刻, 直到晌午才清醒了过来。 身后随行的还有盛明月与李珏, 两人都臭着脸, 互不搭理对方。 远远看去, 两人互看互相厌的模样, 不知道的, 还以为是仇人。 席淮对于李珏与盛明月撕逼毫不知情, 只觉得能够看见盛明月这个样子,还感到挺新奇。 先前他一直觉得盛明月很假, 基本上没有见过盛明月流露过出别的情绪, 一直都淡淡的。 明明时常冲着他们微笑, 但他偏偏觉得盛明月很冷淡, 难搞的性格, 和他兄弟一个模样。 但现在他竟能看见他别的样子, 席淮情不自禁勾了勾唇,总觉得盛明月越看越顺眼起来。 连打开聊天群时都显得十分快乐, “我把瘟疫控制住了。” 宫斗文女配:“尽管你先前说过了,但还是恭喜你一遍。” 仙侠文男配:“你真不容易,这么多人口,很难管住吧。” 席淮挠头道:“还好还好吧, 我有过经验,出事后第一件事便是封城。” 末日文男主:“的确是经验, 那既瘟疫过后,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打算?”席淮正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只见对话框里冒出醒目的文字。 “你难道不是在把自己的衍生耽美文, 改变原著里的正剧向权谋文吗?” “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挺正剧的,我以为你打算改变剧情走原著权谋文。” 衍生文男主附和道:“的确,与我看的那本衍生耽美文完全不一样呢。” 席淮懵了,“没有,衍生文男主你说的衍生耽美文剧情到底是怎样的?” 衍生文男主叹了口气,“我先前便想告诉你剧情,可说出来被屏蔽了。” 席淮想到先前的乱码,叹了口气,“群主在吗?群里是不能剧透的吗?” 先前群主都状态隐身,问又问不了,现在有群主了,他希望得到帮助。 但群主没有回话,席淮更蔫了下来,他开始担心自己的前途。 如今只剩下他与新入群的三人,还在摸索,没有走完剧情了。 霸总文男主道:“不用担心,不论如何,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席淮顿时感动坏了,“霸霸!” “对了,本大爷剧情走完了。” 席淮:“?” 衍生文男主:“诶呀,本来我不想说的,既然霸总文男主都说了,那我干脆承认吧,我一样走完剧情了。” 科举文男主一样有些不好意思,“小生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走完了剧情,现在已经带着老母考上公务员了。” 席淮:“??” “不是,你们都这样???”席淮整个人都炸了,他怒道:“叛徒!你们背叛了我!” 他本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的,可现在因为盛明月搅动了心绪,导致他关闭了聊天群。 他心绪不宁,只要想到盛明月,便总觉得自己会失败。 不要了吧,他不想像衍生耽美文里的万人迷男主一样。 他是直男!绝不会对盛明月心动! 等一下!他为什么要想到盛明月? 不不不!赶紧住脑吧小淮。 席淮晃头晃脑,不敢在想。 只是在聊天群里回复,“我决定了,我要走原著剧情。” 宫斗文女配:“什么原著剧情?你打算被首辅杀死吗?” 末日文男主:“……你冷静点吧,其实当万人迷男主没有什么不好的对吧?切勿要冲动行事。” 连直男仙侠文男配都在劝说他,“对对对,你本身是皇帝,后宫妃子改成男妃没什么不好。” 席淮:“?” 席淮:“你们要不要听听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席淮没有想到连仙侠文男配,都被带偏了。 他可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崆峒即深柜的想法。 宅斗文男配:“大兄弟,听哥一句劝怎样?” 席淮看着混乱聊天群,有些头疼,“什么?” “哥知道你和仙侠文男配一样都是大直男。” “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要有逃避的想法。” “连仙侠文男配都能接受,你为什么不能?” 仙侠文男配:“什么?你别随便污蔑本座!” 席淮:“……” 眼看着两人即将吵起来,席淮立即打断道: “我只是想问你们,有没有什么假死丹药。” “什么?”科举文男主有些惊讶,随即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要假死?” “你不是打算夺权吗?”霸总文男主道:“我以为你打算夺权后再离开。” “是的。”席淮并不否认,他先前说过自己不适合当皇帝不是骗人的。 他只事个普通人,根本无法承担天下因果。 他本来是想安顿好李珏,收回权利再离开。 可知府的刺杀,令他意识再次到,自己真的可能会死掉。 要是没有聊天群里群友赠送的金手指,他可能真的死了。 席淮并不想死,因此只能提前离开,“我原本打算将事情都处理完成,拿到太后与摄政王的权利,再将权利交给首辅离开的,可再赈灾时,我差点被杀死,那一刻,我原本的目的都不重要了。” “对不起,我有了想要逃避的想法。”席淮毫不犹豫承认了自己的想法,他觉得有些丢脸,不过,他却觉得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了,因为他害怕,所以他想要逃避,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以为聊天群会瞧不起他,但没想到很久没有冒泡的群主终于说话了,“那么,你想要什么?” 面对着群主,席淮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紧张起来,“我、我想要假死的丹药,我想要假死。” 然而群主只是沉默了下来,在席淮以为事情结束时,群主发了专属红包给他。 席淮点击开专属红包,果真是“假死丹”,作用是令其假死,可持续三天时间。 副作用是…… 他还没来得及往下看,只见对话框里忽然弹出了群主的气泡,“无论如何,你都想要假死吗?” 群主好像在试探他,“倘若服下假死丹,会出现你无法掌控的问题,你都决定要服下假死丹?” 席淮表情空白了片刻,良久才忍不住吐槽道:“不是,你确定你要在发完我后问我这个问题?” 群主:“……” 群主陷入沉默。 席淮恍然回神,老实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无论后果,我会自己承担。” 事已至此,聊天群里的几人不好再说什么了,席淮真诚道了谢,才关闭了聊天群。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不安,仿佛这次以后,无法见到群里的群友似的。 心中的不安逐渐扩散,直到他回到宫中,再次见到温玉林,才逐渐消散。 衣着女装,但骨架宽大的男人激动搂住了他的腰肢,“阿淮,母后很想你。” 席淮本来想要挣脱开来,但感觉到对方微颤的手臂,才意识到他是真在担心自己。 这让席淮下意识停止了挣扎,他身体僵硬,任由着温玉林将自己禁锢在他的怀中。 周遭的女官很有眼力见退下,木门关闭的声音吱呀响起,偌大的厢舍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温玉林却依旧没有松开他的打算,而是将头埋在他脖颈,“阿淮,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母、母后?” “你知不知道我听闻你在怀乡的消息,有多么害怕吗?” “你明知道瘟疫尤为容易传染,为什么还要留在那里?”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不仅是皇帝,还是我的阿淮。” 温玉林语无伦次,似乎很担心他,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脖颈都被温热的液体浸湿了。 不是,温玉林哭了,他哭干什么,好像他干了什么坏事一样,搞得他心里有些内疚。 “朕没事……”席淮握住温玉林的肩膀,将温玉林推开,“你别哭了,真不会再这样了。” “真的吗?”温玉林红着眼看着他,一副不信的表情。 他移开目光,“真的,以后朕都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温玉林却好像没有听出他弦外之音,朝着他笑了。 席淮心里酸酸的,总觉得自己在欺骗他一样,明明曾经那样畏惧他,防备着他,可到这时,却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充沛的感情。 他很难解释自己对于温玉林的感觉,只是被这样注视着,好像自己真的成了小孩,而他是包容自己的母亲,让他浑身难受极了。 他抿了抿唇,抬头看向温玉林。 “温玉林。” 这是他第一次叫温玉林的名字。 温玉林愣了愣,奇怪看了看他。 少年正郑重看着他,那样复杂的目光,令他都感到了惊奇。 从何时开始,阿淮已经比他长得高了,不久前还堪堪平齐。 但现在却用及其古怪的目光俯视着他,问了他奇怪的问题。 “你喜欢这里吗?” 什么? 喜欢? 温玉林嗤笑了声,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里,会喜欢上皇宫。 他迫不得已留在这里,无法用真实身份视人,他怎可能喜欢。 他皇宫里唯一喜欢的,只有着阿淮。 这里有着阿淮。 第78章 第 78 章 席淮蹙了蹙眉,…… 席淮蹙了蹙眉, 握住了温玉林的双肩,对视道:“温玉林,你若是不喜欢这里, 不如离开这里, 去过自己一直想要的人生如何?” 温玉林怔了怔, 他露出了奇妙的表情, 半晌他才噗嗤一笑, “阿淮莫不是在打趣我, 我离开了能去哪里, 连现在我都要仰仗你。” 将自己的权利分给阿淮,温玉林早已有了被阿淮背叛的准备。 他曾经对阿淮那么差劲, 即使最终的结局是死亡, 他都接受。 但现在阿淮却对他说让他去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他怎么过, 他早已无处可去, 他早已将自己全部的人生与景愿, 赌在了阿淮的身上。 但席淮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明明他曾那样对他, 可他还是认真看着他说:“你不喜欢这里不是吗?你不喜欢你可以改名换姓离开皇宫。” 温玉林眯了眯眼,审视着面前的少年,总觉得不太对劲。 少年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神态有些狼狈避开了他的视线。 “阿淮……”这更验证了他的猜测, “你是不是想要作甚么?” “没有!”少年提高了声音,像是在掩饰着自己心虚一样。 “母后多虑了, 既然母后喜欢呆在这里,那一直呆着吧。” 说着,他头都不回转身离开了这里。 温玉林一惊, 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阿淮为什么要这样问? 阿淮有什么难言之隐? 温玉林预感到了奇怪,好像要失去什么东西一样。 然而他什么都不知道,席淮已经完全离开了这里。 席淮觉得温玉林奇怪,明明曾经那样憎恨着皇宫的一切,但却想要留在皇宫。 既然温玉林想要留下,那不论如何,他都会离开前,庇护温玉林平安顺遂的。 席淮已经打算找个理由死遁离开了,谁知刚转身与不如起来的萧沅撞个满怀。 席淮:“……” 席淮表情漂移,险些摔倒,好在萧沅手脚麻利搂住了他腰,并将他人扶稳。 看见他从慈宁宫出来,萧沅挑了挑眉,露出了嫉妒的表情,却又转瞬即逝。 “陛下刚回京,便先去了慈宁宫,可真是孝顺无比呢。” 席淮竟诡异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不是,他干什么呢。 大概是看出了席淮的古怪的表情,萧沅才收敛了脾气。 他瞬间都蔫了下来,“抱歉,陛下,臣只是在担心你。” “臣听闻你心系百姓,留在了灾区赈灾,心都要凉了。” “你身体羸弱,若是感染了瘟疫,那么臣又如何是好?” “只要臣想到了陛下,臣便日日茶饭不思,夜寐不眠。” 席淮:“……” 席淮面无表情,萧沅表演痕迹过重,太过戏精了吧。 尽管他自然看出了他的担忧,不禁有些内疚。 自己在灾区赈灾的事情,恐怕宫中都有耳闻。 只是他没有想到温玉林与萧沅如此担心自己。 从而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罢了,朕没事。” 萧沅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道:“陛下可有受伤?” “没有,朕并无大碍,反而是老师感染了瘟疫。” “嗯。”萧沅毫无反应。 席淮:“……” 席淮无语凝噎,这区别对待太严重了。 他正想要离开,只见萧沅跟随了上来。 见萧沅像只小狗一样跟在身后,席淮叹了口气,像是劝说温玉林那样问了句,“萧沅,你不想离开皇宫吗?” 萧沅奇怪看了他一眼,似乎无法明白他的意思,而疑惑问道:“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臣为什么离开皇宫?” “不,没什么。”席淮这才想到萧沅与温玉林不同,萧沅并不是被胁迫的。 他虽厌恶着先帝的风流,但并没有像温玉林那样,得到过实质性的伤害。 他没有理由离开皇宫,不如说他留在这里更好吧。 至少在这里,他还是王爷,还可以享用金银珠宝。 萧沅却看出他的欲言又止,“陛下是有什么心事?” 萧沅注意到席淮的情绪不对,好似是在告别一样,少年身上浑身缠绕着剥离感。 他心头一紧,本能感到危机,他下意识上前,拉住了少年的宽袖,不让他再走。 少年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揣摩我的心事揣摩不到,这才恼羞成怒了?” “不是。”萧沅松开了手,“我只是……” 但到了最后,反而什么都说不出。 他无奈叹了口气,坦诚看向席淮。 “阿淮,我感觉你好像随时会离开。” 席淮闻言,顿时一个哆嗦,什么鬼! 萧沅直觉太好了,这都可以猜得中? 但他不能透露出自己的目的,不然他们一定会阻止他的。 “你想多了。”席淮背过身去,不再看向向萧沅,“我只是有些忧心于殿试之事罢了。” 萧沅一惊,想到会元李珏,虽然他们长相不同,但他与曾经的贵妃李婉极其相似。 每当遇见他时,萧沅心里总是感到嫉妒的情绪。 只是,他为什么要嫉妒一个毫无根基的男人呢?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他的本能直觉是对的。 “阿淮,可是认识李珏?”萧沅问了句。 “不,我只是觉得他是可造之材,对大庆有所建树。”席淮毫不犹豫否定了他的问题。 即使如此,萧沅还是感到荒谬,他听见席淮说:“他是有用之人,我希望你把握住。” 萧沅:“阿淮何意?” “我没有别的意思。” 席淮察觉到了萧沅的警惕,随口忽悠了一句,“我只是希望你们好好建设大庆,你不必多想。” 萧沅紧跟其后,“阿淮并非是话多之人,几年前,贵妃死去,我便觉得有所端倪,想必李珏……” “这不重要。”席淮打断了他,“萧沅,哪怕你曾经多么想要揽权,自立为王,你都将大庆当作自己的家不是吗?” 萧沅没有吭声,他其实并不怎么在意,甚至从未想过要自立为王,他曾经只是想要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但遇见席淮后,怎样都无所谓了。 可惜席淮丝毫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不论如何,你绝对大清都是可塑之才,你们要好好思考如何使用他,这对于你与大庆来说,都是好事。” “好事?”萧沅重复了遍,随即噗嗤一笑,“虽然它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但若是为了阿淮,我会的。” 无论他到底是不是李婉,李婉终究已经是个死人而已。 而自己是活着的,它有漫长时间等待着阿淮回心转意。 想到这里,萧沅看向席淮的目光变得更加浅真温柔了。 席淮打了个寒颤,不想再与萧沅寒暄,匆忙回到寝宫。 夜里,德公公伺候他用完膳食,才告退,席淮睡不着,来到御书房批阅着奏折。 即使已经入春,天气还有些冷,窗外的寒风,都将大树的树叶吹得吱呀作响。 席淮轻声咳嗽了几声,正欲起身关窗,结果与正准备翻窗进来的李珏面面相觑。 席淮:“……” 李珏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他将双腿收了回来,从正门里走了进来。 席淮无语凝噎,倒是没有驱赶,而是侧身让李珏直径走到了床榻边。 “你……” 席淮:“?” 大概是席淮的疑惑太明显,李珏蹭的一下,提高了声音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不可以过来看你吗?” 仿佛在掩饰自己的情绪,那样像是炸毛的猫咪,咋咋呼呼的表情,席淮感到有些无语,“我什么都没说吧?” “哼!”李珏双手环胸坐了下来,“在怀乡我们没有时间相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我只是来探望一下你的身体。” “喔。” “你反应太冷淡了吧?” 席淮有些尴尬挠了挠头,“我不觉得我的反应很冷淡,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你想怎样?” “你!”李珏有些想要发怒,但看见席淮的目光,又顿时像是被拧干的海绵,蔫了下来。 “算了。”他叹了口气,“三日后便是殿试,我有些紧张。” 李珏难得袒露心声,他心绪不宁,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而事实上,他的担忧是对的,因为席淮决定提前死遁。 可他不能泄露自己目的,于是假装惊讶,“你来找我,该不会是想要我给你泄题的吧?” 李珏:“你够了!” 席淮挑了挑眉,故作一副轻松态度,“放心好了,你可是会元,还担心什么?” 李珏不说话了。 席淮继续道:“与其担心这些,你不如想想将来。” “将来?” “你好不容易离开了皇宫,现在又以别的身份回来,我想你对大庆一定有很深报复。”席淮平静分析道:“倘若你连中三甲,夺得魁首,你为官后,打算为大庆干什么?” 李珏:“……” 李珏陷入了沉默,他端详着面前的少年,审视着少年言下之意,揣测着少年的心思,可诡异的是,少年好像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脸上竟看不出丝毫心虚与转移话题的痕迹。 少年是真的觉得他有报国之心,这让他有些心虚,又有些亢奋,好像自己真的成了少年口中的人一样。 第79章 第 79 章 翌日,席淮…… 翌日, 席淮上朝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宛若交代后事一般,嘱托着皇帝党派的官员, 安顿好怀乡, 便安静退了朝。 明日即将殿试, 但席淮丝毫没有询问有关于殿试的事情, 众官员只觉得陛下似乎状态有异, 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陛下本身情绪阴晴不定, 今日开心了, 明日又低沉,明明曾经是个昏君, 现在又是百姓口中忧国忧民的好皇帝。 他们拿捏不准陛下的态度, 只站在中立的立场上见机行事, 以至于丝毫没有察觉到温玉林与萧远的目光, 两人久久注视着席淮, 流淌出了复杂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 仿佛认可了彼此的存在,即使是众官员, 都意识到如今的朝廷,好像与过去不一样了。 甚至连首辅盛明月,都好似默认了两人选择,默不作声敛下眼帘, 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但席淮却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他根本不敢往后看向他们。 好家伙,昨日与温玉林和萧沅,还有李珏单独相处, 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兢兢战战过。 唯独面对盛明月时,他害怕被盛明月看穿自己的打算。 席淮回到自己寝宫,结果果不其然,盛明月跟随其后。 然而还不等盛明月开口,他已经谢绝了盛明月的拜访。 反正不论盛明月说什么,他大抵都和温玉林萧沅李珏他们一样,选择留在皇宫里。 而且原著里他本身便是杀死自己,荣登皇位的男主,怎么想他肯定是会留在这里。 因此,席淮早已决定明天殿试时死遁,待他服下假死药,被埋入皇陵前,选个时间,问聊天群要个替身尸体,替换自己即可。 怎么说呢,越快越好,他本能觉得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总感觉要是再不离开,恐怕会发生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 尤其是早朝上,温玉林与萧沅的目光,盯着他有些发毛。 救命! 光是想到这里,席淮打了个寒颤,德公公见了,给他披上了披风,“陛下,刚入春天还有些冷,莫要感染了风寒。” 席淮被转移注意力,他顿时感动不已,德公公真的很像慈祥的老爷爷,自己离开后,不知道他会在宫中过得如何。 为了他的将来着想,席淮本来想劝他离开皇宫的,但他毕竟是这里的土著,自幼生活在皇宫中,已经无法离开了。 与其劝他找到自己的目标,不如给他一笔丰厚的财产,让他安详度过晚年。 席淮从锦盒里拿出了自己的积蓄,递给了德公公,“这是朕私下让人买的桩子,还有一些良田。” 德公公:“?” 德公公似乎不明白他在干什么,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困惑,但依旧不忘佝偻着背,伺候着他换装。 龙袍褪下,席淮换上了日常的衣衫,见德公公迟迟不接,才提醒说:“这些都是朕赏赐给你的。” “你悉心照料朕如此之久,朕一直都想要感谢你,却不知如何感激,不如给你安身立命的东西。” 德公公有些受宠若惊,声音都颤抖起来,“陛、陛下不必如此,能够照顾陛下是老奴的福分,老奴感激还来不及呢。” “朕知道。”席淮不知怎么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脸颊,“朕知道你的心意,同样,这些都是朕的心意,希望你能够接受。” 德公公感动不已看着他,慈祥的目光,仿佛看待着自己的亲孙,“陛下长大了呢。”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接下席淮的馈赠,“这些东西对老奴并没有什么用处。” “感谢陛下惦记着老奴,但老奴即将入土为安的年纪,再多的东西都带不走的。” “相比老奴,陛下不要暴露自己的底牌,这些东西,还是陛下自己留着比较好。” 那一刻,席淮心头一酸,好像真的成了他的亲孙一样,转过身,偷偷吸了吸鼻子。 德公公真是个好人。 镇定心神,席淮忍不住抱了抱德公公,“谢谢你。” 德公公似乎没有想到席淮会这样,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席淮恍然若失,他有些尴尬,但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轻咳了声,“朕想要休息。” 德公公虽然不明白席淮为什么这样,但还是很快回神,十分有眼力见离开了这里。 直到彻底看不见德公公身影,他才长叹了口气,草,他差点儿没忍住要叫爷爷了。 好在及时止损,没有真叫出口。 席淮躺在了床榻上,松了口气。 可惜还没等他回神,他眨眼与盛明月的目光交汇。 盛明月不知从何时悄声无息来到他的寝宫,正在床榻的上方俯视着他。 席淮:“……” 席淮立即被口水噎住:“咳!” 盛明月很体贴帮他顺了口气。 席淮打开他手,“你来干嘛?!” 盛明月:“?” 盛明月表情有些无辜,柔弱轻咳了声,“臣不能来吗?” 席淮僵住了,“……不,没什么,老师当然可以来。” 想到不久前盛明月感染瘟疫的模样,席淮决定对他温柔点。 再说他都决定要死遁,将这里全部的烂摊子,都留给他了。 “老师以后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席淮说,他直视着盛明月,发自内心说:“这里的一切都是老师的。” 盛明月一怔,他眉心微蹙,似是在思忖着他的言下之意,最后挑眉道:“陛下如此说,可知是什么意思?” “自然。”席淮一身正气,毫不犹豫说道。 自然理解何意,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真的?”盛明月好像有些意外他的笃定。 “当然。”席淮一脸真诚,绝无说谎之意。 当然是真的了,别说皇宫了,连皇位都是你的。 你可是原著男主,男人中的男人,比他更适合当皇帝。 席淮真挚希望他能像是原著一样,为了复仇觊觎皇位。 可他显然没有,席淮不得不自己动手把皇位拱手相望。 “朕……我没有骗老师,这里的一切都可以是老师的。” “陛下说这里的一切都可以是我的?”盛明月高兴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睫毛如同蝴蝶羽翼扑闪着,席淮只觉得他面庞看起来有些柔和。 仿佛回到了初见那日,表面温文儒雅,实际上笑里藏刀,席淮有些恍然,结果下一刻,只听盛明月说:“既然如此,陛下是我的吗?” 席淮:“……” 席淮懵了,他究竟在说什么?! 他疯了吧,都这时还开玩笑! 危机感令席淮有些紧张缩了缩脖颈,身体都情不自禁往床榻上靠了靠,只怕他发疯。 可席淮还来不及反应,盛明月双手撑在床榻上,将他环在了身/下,“陛下不必紧张。” “朕、朕紧张什么?!” 他哪里紧张了? 他好得很! 反倒是盛明月,他到底有什么事? 盛明月好像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微微勾唇一笑,“陛下明明说都是臣的,可为何看到臣时,会如此惊慌失措?” 席淮哑口无言,竟无力反驳。 盛明月见状,倒是不紧逼他。 他只自顾自道:“陛下,这几日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臣?” 席淮心头一紧,“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 “是吗,但不知为何,臣总是有不好的预感,这感觉好像无法再见到陛下一样。” “你!”席淮都被吓得心脏砰砰直跳,他面色惨白,只怕自己已经被盛明月看穿。 而事实上,盛明月的确早已怀疑面前的少年,那样心虚的目光与闪躲的眼神,每次看到他时,他都移开眼睛。 种种迹象都不得不令盛明月怀疑,少年是不是有事情瞒着他,现在看来,他的猜想是正确的,少年确实有事。 可盛明月无法逼问,只要看到少年吞吞吐吐的样子,他整个人心都软了下来,“陛下,臣不问了,你别生气。” “你别乱讲,我没有生气。”少年想吃河豚一样,气鼓鼓瞪了他一眼,他却丝毫没有被摄危住,反而只觉得可爱。 “嗯,陛下没有生气,陛下只是被呛住了。”盛明月没有反驳他,反而包容看着他。 大抵是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他恼羞成怒翻身起床,“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没事滚吧!” 盛明月转溜着眼珠,“臣没什么目的,臣只是来提醒陛下,明日殿试,别忘了出题。” 少年烦躁说了两句“知道了知道了”,随后将他推出了门外。 接着他听见奋力的关门声,之后便无法再看见少年的人影。 他来找席淮,本来是没有什么目的,他只是想要看看席淮。 可现在他只想要知道席淮的心事,席淮到底在隐瞒着什么。 不过盛明月很快便知道了,第二天,他起来得太晚,来到保和殿参加殿试时,考生们早已经入座。 席淮睨了他一眼,他心跳无缘无故加速,不等他思忖自己这是怎么了,忽然只见席淮倒在了殿中。 殿中乱作一团,他耳边一阵嗡鸣声,什么都听不见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张太医说席淮断气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正文完】 第80章 第 80 章 …… 席淮死了。 在李珏连中三甲的当日, 盛明月亲眼看见了他尸体。 在喝下侍人送来的茶水,少年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少年本身身体羸弱, 倒下去的那一刻, 像是风筝一样, 撒手人寰。 盛明月甚至还来不及深思发生了什么, 少年平缓的呼吸已经停止。 “陛下?” 他不可置信看着倒地不起的少年, 呼吸都有片刻的停滞。 盛明月蹲下了身体, 揽住了少年的身体, “陛下,你醒醒。” 无论盛明月再怎么呼喊少年, 少年始终都丝毫没有反应。 他无法想象少年的死亡, 但毋庸置疑, 少年失去了心跳。 张太医不意外诊断了出来 , 席淮毫无疑问被下毒毒死了。 是谁?盛明月猜不出如今的朝堂上, 还有谁会对于席淮有着歹意。 明明早已经夺回了自己的权利, 根基虽不稳,但至少不会危机性命。 但现在席淮却毒杀死于非命, 只要想到这里,盛明月的心跳骤停。 阿淮怎么可能会死呢? 盛明月忽然有些茫然。 仿佛失去了一直以来的目标,他脑子一片空白,顿时变得茫然了起来。 他曾想过千万种可能, 席淮会卷入朝堂之争,被温玉林或是萧沅杀死。 但不知从几时起, 席淮有些变了,无论如何,他都不择手段活了下来。 盛明月原以为他仍是会与过去那样死里逃生, 但即便是将他送入灵堂,他都没有再醒来过了。 温玉林等人都不相信席淮的死讯,被禁卫军阻扰在了灵堂前痛哭流涕,“阿淮怎么可能会死?” “阿淮怎么可能会死?我已经不想杀死他了,我只想和他永远在一起,究竟是谁想要害阿淮。” “是不是你?”温玉林表情崩溃指责着萧沅说:“是不是你杀死阿淮的?!” 萧沅只是阴沉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但那样的表情,很是死气沉沉。 他越是这样,温玉林越是哭得歇斯底里,因为温玉林清楚他不会这样干。 温玉林很想要质问为什么要杀死席淮,却不知道要质问谁,从而显得十分疯狂。 薛放面无表情将温玉林拦在了灵堂外,尽管看不出他情绪,但可以感到他悲伤。 他似乎在害怕有人叨扰席淮的清净,像只忠诚的狗,守候着席淮的尸体。 即便是他曾经的同僚秦明镜,他都仍是不给予理会,将他们拒之于门外。 盛明月在他们的身上,都看见了悲伤的影子,他们绝不是杀死阿淮之人。 盛明月徒然心脏一跳,他突然想到席淮这几日似乎有什么事情隐瞒着他。 难道…… 他竟不敢往下深想,难道席淮是自己服下毒药想死的? 但席淮为什么想死,他为什么这样,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贯冷静自持的盛明月,都因为席淮的死陷入了疯狂。 但不论如何,席淮真的已经死了,他们无法再见到他了。 所有人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分明不久前还与他们说话。 那样健康的人,怎么会忽然死掉,连瘟疫都没有带走他。 没有人知道,究竟是谁下毒,但朝廷局势本身动荡,如今的新帝,听说是从旁系抱养的孩子。 侍人们并不惊讶,只是曾经那些真正在意席淮的人,他们都为席淮的死,而感到了伤心不已。 曾经争抢不休的温玉林与萧沅,都因为过于悲恸,像活死人一样活着。 李珏虽成了红极一时清廉官员,但曾经笑意盈盈的脸,变得冷漠许多。 更别说首辅盛明月,忽然辞官回乡,不再过问世事,让人不禁猜想这几人对席淮究竟抱有着怎样的感情。 然而没有人知道,服下假死药的席淮,其实根本没有假死,而是在睁眼间,整个人已经置身在了医院里。 席淮:“?” 席淮彻底懵逼了,心里发出了尖叫声,等等,不是吧,他穿回来了? 消毒水的气味,充斥在了鼻尖,父母担忧的面孔依依从脑子里闪过。 医护人员都关心着他的身体,说他差点儿猝死,下次不可以再熬夜了。 席淮有些头疼,记忆还停留侍人递上茶水,他在茶水里投入假死药前。 结果他刚服下假死药,还没来得及诈尸呢,睁眼已经回到了现代世界。 席淮:“……” 怎么说呢,有些离谱。 完全意想不到的发展。 原来还可以穿回来的? 他还以为自己原本的身体已经死了。 但现在他却穿回来出现在了医院里。 席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挠了挠脸。 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穿书后小皇帝的长相,和自己长得有七八分的相似。 镜子里的少年穿着病服,虽然是现代装的打扮,但总是幻视龙袍装的小皇帝。 他还试着打开聊天群,但很遗憾没有反应。 仿佛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他的梦境似的。 可是他清楚记得他们的样貌,他们的名字。 这真的是梦吗? 他还记得服下假死药前,盛明月的眼神。 他很少能看见盛明月会露出恐惧的表情。 可他的确看到了。 那样因为害怕他死亡,而恐惧到连表情都一片扭曲狰狞的样子,令他感到很是意外。 以及…… 没由来的内疚。 席淮并不觉得自己干错了什么,那里本身不是他的世界,他没有义务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只是想到盛明月难过的样子时,他情绪会变得无法控制,明明对待其他人时,心情都很平静…… 席淮无法理解,只觉得心头有些酸涩,总感觉都快要哭出来似的。 他不觉得盛明月是梦,他们分明都实实在在存在于过他的记忆里。 “小淮?”直到妈妈叫他名字,他才恍然回神,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没事。”席淮拍了拍脸颊,彻底清醒过来,走出了厕所,“我在呢。” 他此时还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宽松的病号服将他衬得很清瘦。 妈妈见着了,不忘提醒了句,“快出院了,先把衣服换了吧。” 席淮清醒了,他木讷“嗯“”了声,才转身又去了厕所换了行头。 在医院的两个月里,他康复训练还不错,医生很快让他出院。 据说他在病床上躺了有半年之久,好不容易才救醒。 亲戚都劝父母放弃,毕竟对普通家庭而言开销很大。 眼看着父母都因为他而操劳得瘦了,席淮有些内疚。 他忍不住心想,不管曾那些是真是假,当是场梦吧。 至少不能让父母担心。 “小淮,老师打电话让你明天回学校。”妈妈怜惜看着他说:“你出事的这些日子里,你同学们都很担心你。” “同学?”席淮这才想到自己的同学们,他已经很久没有与他的好兄弟们一起网上冲浪了,不禁有些怀念。 连他一起手拉手上厕所的兄弟,他都差点忘记了他的样子,说起来他长什么样来着? 现实里的记忆都因为穿书而变得模糊起来,相比他的兄弟,他更记得盛明月的样子。 这里的一切,他反而觉得有些陌生,即便这里是他原本的世界。 “小淮?”大概看出了他的出神,妈妈包容笑了笑,“你身体还好吗?如果不习惯,可以晚点再回学校。” “不用了,我刚才只是在发呆。”席淮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转移话题道:“妈妈,我明天可以回学校的。” 他要尽快适应环境才行,毕竟比起梦里,这里才是他原来的世界。 翌日,席淮回到了学校,他感到了紧张,可好在大家都接受了他。 他的记忆正在回笼,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都在逐渐浮现在了眼前。 “席淮!你醒了!”同学们纷纷簇拥着他,叫着他的名字。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你知不知道班长都担心死你了。” “是呢,听说班长每天下课不论早晚都去医院看望你。” “现在你终于清醒了过来,想必班长肯定会很高兴吧。” 席淮情不自禁有些感动,他们人真好,还惦记着自己呢。 不过班长,他最好的兄弟,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如此担心着他,可他竟忘了兄弟的长相。 他该死,教室里的人都长得好像,哪个是传说的班长,他的好朋友好兄弟,他怎么认不出? 真奇怪,明明是关系好的朋友,可偏偏不记得朋友的长相,这难道便是假死药的副作用?! 他脸盲了! “说起来,班长人呢?”人群里的同学从心底里发出了疑问,“班长怎么还没来?他难道不知道席淮今天回学校吗?” 席淮身体一怔,原来他印象中的好朋友,好兄弟,并没有在教室里,真是可喜可贺,他不用满头大汗挨个认人了。 正思忖到这里,席淮只听见从身后传来了道温如如玉的声音,“好久不见,小淮。” 这声音太熟悉了,席淮浑身下意识一僵,他僵硬顺着声音,转过身体,看了过去—— 那竟是—— 盛明月?! 那一刻,席淮脑袋一阵嗡鸣,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只能痴痴看着面前蓄着清爽短发的少年久久不能回神。 正文完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