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双生子竹马盯上后》
7. 第七章
姜婉枝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睁大眼睛看着他。
她不曾想凌玉会来凌鹤生的房间。
“玉玉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凌玉走近俯身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指腹似有似无的抚过她眉心的红痣。
“鹤生他出去的时候脖颈上有唇印,除了枝枝,总归不能再有其他人。”
“……!”
方才一时情急,她竟然忘记同鹤生讲这件事了!
姜婉枝声音越来越小:“那是感谢鹤生抱他的时候不小心蹭上去的……”
凌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姜婉枝点头如捣蒜。
凌玉仍是笑着,见她脸色苍白了些,不紧不慢的的抬手安慰般的摸了摸她的脸。
“放心,过来时便已经派人提醒他了,应当除了一两个下人,没其他人看到。”
姜婉枝立即的松了一口气,刚低下头准备缓缓,倏然感觉到什么东西摩挲过她的下唇。
姜婉枝怔怔的抬头看向凌玉,发现对方那双漆眸正紧盯着自己的嘴唇,右手指腹上还留着方才抚过她唇瓣的唇脂。
凌玉察觉到她的目光同她对视:“这是他送你的?”
姜婉枝还未来得及回复,只见少年低下头闻起了指腹上残留的一层唇脂。
停顿了片刻,余光扫过她的嘴唇,又收回视线,盯着指腹喉咙动了动。
最终并未擦掉那点唇脂,继而放下手藏进袖中。
“我也有礼物要送你,不过是在今夜。”
姜婉枝道:“你们都送了我礼物,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准备,要不我日后补上如何?”
凌玉见她沮丧的模样,接着道:“不用,我此刻恰好有一个需求,也是枝枝恰好能做好的。”
“可是我现在没有准备……”
“不需要准备,我不需要礼物,枝枝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就好了。”
姜婉枝抬眸看他:“什么事?”
“枝枝答应以后和鹤生单独相处都要叫上我,不然我会很难过,现在便是。”
姜婉枝顿时觉得冤枉,她本来是想叫凌玉的,可是今日是被鹤生拦住了。
凌玉察觉到姜婉枝的情绪便了然了:“我不是在生枝枝的气,而是因为我很在意你,所以会很纠结这些……”
姜婉枝当然理解这些:“我知道的玉玉。”
凌玉瞬间像是松了口气:“那便好,我相信枝枝,枝枝今日来找他是为了婚约只是吧?”
“嗯。”姜婉枝毫无察觉手被人牵紧,关注点仍在他的话上。
“枝枝离及笄不远了,婚约之事是应该提上日程,枝枝来找他有什么想法吗?不过枝枝小时不是更喜欢我吗?所以这门婚约暂定的人选一直是我。”
当初凌夫人怀孕时本想着一男一女就定为娃娃亲,不曾想最后生下来的是一对双生子,姜婉枝一直以为人选未定,所以听到这话的时候懵住了。
她看着他眨了眨眼:“玉玉同意这门亲事吗?”
凌玉笑道:“当然。”
见她有些走神似在做什么决定,凌玉抬手抚平了她皱起眉头:“枝枝不乐意?”
姜婉枝沉默下来。
玉玉这么懂事,同意这门亲事兴许只是不想违背长辈的意愿。
况且方才只是被他发现同鹤生独处了便一副落寞伤心的模样,若现在说想退婚,被他以为是嫌弃他,待会儿怕不是得直接掉眼泪。
上一次凌玉掉眼泪的时候靠着她,肩上的衣服都湿掉了。
姜婉枝视线闪躲,默默脱开了他的手,朝窗户那边翻去:“等、等……我想好了,今夜再给玉玉答复。”
“好,那我等着枝枝。”凌玉看着她的匆忙逃离的背影。
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凌玉才再次抬手看了看指腹上的唇脂。
凌玉收拾了一下推门而去,只见门外一袭淡蓝衣袍的青年正双手抱胸靠墙看着他,清冷的眉眼微恹。
对方倏地注意到凌玉脖颈上一抹桃红色,神色微僵,不由的皱眉。
“……”
—
姜婉枝从凌鹤生房间出去后便回了姜府,走进自家院子坐在秋千上荡了起来,觉得无聊了才想起来小黄不见了,刚一抬头只见闻蝉衣从屋顶上跳下来。
姜婉枝刚想跟她打招呼,对方却先一步开口:“小黄咬了那个新来的侍女,如今被姜夫人带走了。”
她闻言一惊,觉得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小黄以前从来没有咬过人。”
“确实是咬了,我亲眼瞧见的。”闻蝉衣道。
姜婉枝根本来不及多想,急匆匆的往姜夫人的房间走去,只见小狗被关在笼子里蜷缩着身子,泽兰也在,正在和姜夫人说着什么。
原本趴在笼子里的小狗见了她挣扎着爬起来,高兴地叫了一声。
姜婉枝看了它一眼,随后朝两人走近,试探叫道:“小娘。”
黛姝正牵着泽兰的右手看了看,见姜婉枝进来来不及回应,只是点了下头,随后跟泽兰道。
“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好在蝉衣及时拦下了你的手才没有受伤,姜家会赔偿你一些银子,只是这照顾小黄的差事你恐怕做不了。”
泽兰的年纪同姜婉枝相仿,黛姝总是不忍心亏待她。
泽兰闻言收回手一言不发当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额头磕在地面发出“咚”的一声。
两人当场愣住了。
黛姝焦急的连忙弯腰想要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可是无论她怎么拉都拉不住。
“我方才说的赔偿你可是有哪里不满意?”
“没有不满意……只求夫人不要赶我出府,我可以不要赔偿!”泽兰语气坚决带着哭腔:“只要能留在府里,让我做什么都行!”
黛姝颇为无奈:“……可是这府里上上下下都不缺人手了,若是觉得银子不够,我可以再多赔偿一些……”
泽兰刚准备早说些什么,只听见姜婉枝冷不丁的开口,彻底愣住了。
“泽兰想当我的侍女吗?”
黛姝惊讶看向她:“可你之前不是说身边有蝉衣一个就够了,不需要贴身侍女吗?”
姜婉枝一把挽住黛姝的胳膊,“我突然想要院子里热闹些了,人多的话也挺好的。”
黛姝无声叹了口气:“你那院子有你一个人就鸡飞狗跳了,还要多热闹?”
虽是这么说,黛姝说完又看向泽兰,却还是弯腰将泽兰扶起来,柔声问道:“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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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枝枝?”
泽兰动作一顿,抬头看她眼里含着泪:“愿意愿意!谢谢夫人小姐!”
姜婉枝被同龄人叫小姐有些不自在:“不用叫小姐,叫我枝枝就好。”
泽兰激动地一个劲点头:“那我平日里需要为您做什么?”
姜婉枝一时间想不到:“就……就到时候再说吧,泽兰你先去收拾收拾东西搬到我那边去住吧。”
泽兰点点头:“好的,那就我先退下了。”
泽兰回房收拾行李只见两三个侍女在她门口好奇的探着头。
她叠好衣服,看了一眼几人:“你们有事吗?”
“你是要出府了吗?”其中一个侍女问道。
“不是。”
“你不是被狗咬了吗?夫人还留着你干什么?”那人继续问。
泽兰没再回复,对方却阴阳怪气起来:“摆什么架子?在哪不过都只是个侍女,不知道还以为是成小姐了……”
“当初夫人留你不过是看到那狗只同你亲近罢了,我就奇了怪了小黄怎么会偏偏同你亲近,结果发现原来是你趁着小姐在青阳偷了她的香囊!小黄闻到了那个气味才会和你如此亲密。”
泽兰闻言脸色开始发白,刚哭完眼眶红红的:“你胡说!那香囊是夫人赠予我的!本就是我的物品!”
对方还准备说什么,只听见泽兰倏然朝远处叫了一声,双眼发光像是看到了救星:“枝枝!”
众人回头,远远地看见姜婉枝带着小黄过来了。
姜婉枝见泽兰许久没过去,便过来想过来瞧一眼,恰巧听见了她的声音,加快脚步走过来看见她被几人围着,一副受了欺负的表情向自己求助。
“你们怎么闹矛盾了?”姜婉枝抱着小黄问道。
泽兰见姜婉枝过来了,便躲在她身后,在她耳边委屈道:“枝枝你快带我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
姜婉枝见她这幅模样心软起来,一手抱着小黄,另一只手抽空牵着她,随后朝着对面几个侍女笑道:“相处的时候发生点小摩擦很正常,各位阿姐不要生气了,改日我请大家吃荔枝如何?”
那几位见她这么说话瞬间将气压下去,随后纷纷退下了。
姜婉枝带着泽兰回院子收拾房间,整理一个下午,刚准备休息一会儿只听见姜夫人派人来唤她去赴宴了。
她出府时黛姝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马车到凌府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很快便到了,走进去时凌家人早就已经在正堂候着了。
姜朗他们进去的时候两家人便已经交谈起来,姜婉枝走在最后,抬脚踏进正堂里便听见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唤她。
“枝枝总算来了。”
姜婉枝一进去便见到了乌栖笑着朝她招手。
“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姜婉枝抬眸看过去,发现另一侧的席位上只坐着凌玉一人,凌鹤生的位置是空空的。
甚至连个人影都未曾见到。
而凌玉正从容的拿起面前的白瓷茶杯喝茶,在撞上她的视线后笑了笑。
与日里不同,这只是与旁人无异般客套的笑。
姜婉枝将以为要保持距离时,只见他倏然张嘴一字一顿无声的说道——
坐、我、旁、边。
8. 第八章
姜婉枝走到了乌栖身边,凌云归正坐在她旁边,礼貌的打过招呼。
乌栖看着姜婉枝笑意渐浓,随后又皱眉不满的抬手拍了下凌云归。
“成天瘫着脸不怕吓到枝枝,小时候就是因为这样枝枝才一直不敢来凌府玩!”
凌云归牵住乌栖的手,脸色这才稍稍柔和一些,问她有没有吓到。
姜婉枝连忙摇头打圆场。
凌鹤生也时常冷脸,其实她在凌鹤生身边待这么久早就习惯了。
乌栖热情的邀她坐在旁边。
姜婉枝摇摇头:“伯母我还是和玉玉坐一起吧。”
“不知玉玉觉得怎么样?”
她说完回头朝凌玉那边看去,只见不远处的青年视线偏下,正紧盯着她被乌栖牵的那只手。
注意到姜婉枝的视线后不过一瞬,凌玉便回过神抬眸笑起来。
“嗯,当然好啊。”
“也罢。”乌栖毫无察觉,闻言便没再勉强她,松开手。
姜婉枝见那边的位置空了这么久还未出现,不解道:“伯母,鹤生呢?”
“鹤生今夜身体不舒服,现在在房间休息恐怕不能过来,不过晚饭已经命人送去了。”
姜婉枝觉得很奇怪,分明今早还没事,晚上便生病了吗?
她走到凌玉身旁坐下,担忧的皱眉看着那个空席位。
凌玉冷不丁的开口:“枝枝。”
“嗯?”姜婉枝回神看他。
一旁温文儒雅的人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动声色的牵住她的手,细细摩挲着她白皙的手背。
“再想什么?”
此时菜已经上了几道,凌玉说罢便给她夹了块鹅肉:“这是你喜欢吃的,过了这么久,尝尝味道如何。”
姜婉枝看见鹅肉后眼睛一亮,无意识的挣脱开他的手,拿起筷子尝起来,含糊道:“谢谢玉玉,很好吃!”
凌玉收回手:“合你胃口便是好的。”
姜婉枝吃完随即在自己盘子里夹了一块肉放到凌玉碗中,又夹起一块肉转身刚准备给凌鹤生,倏然才想起来凌鹤生不在,愣了下又自己吃了。
她吃过后觉得有些噎便又倒了杯果酒,端起酒杯先抿了一小口,入口酸甜,酒味很淡,便仰头一饮而尽了。
姜婉枝刚想再喝一杯,却听见乌栖和黛姝讨论起了两家的婚事,心中开始忐忑起来,正低头想着什么,忽而视线里出现了一方白净的帕子,她一抬眸便撞上对方含笑的眸子。
凌玉递给她一个帕子擦嘴,语气极其随和。
“枝枝说好今夜给我的答复呢?”
姜婉枝咬唇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与他们两人而言,将来本就要成家,喜欢不喜欢并不重要,这门亲事无论最后落到他们中谁的身上无疑都是锦上添花,他们根本没有有理由拒绝,更何况是娶到熟悉的人,在众人眼里本就是门当户对的,日后相处起来定会和谐融洽。
可是她也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她只会觉得成亲这件事变得恐怖起来。
她其实不希望伤害到他们,但她更不想委屈自己。
“能不能再多给我两天的时间考虑……”
蝉衣姐姐说若她此时提出退婚,两家人只会认为是她一时的头脑发热,因此她只是想借此机会拖延些时间,若她此时不说清楚,只会让凌玉会错意,她不想伤害凌玉。
凌玉收回帕子:“枝枝觉得呢?”
“好吧……”姜婉枝咽了咽唾沫,表情凝重起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玉玉你人真的很好……”
“?”
凌玉听到这话瞬间抿平了唇角,第一次看她的眼神里很受伤。
姜婉枝看出来他脸色突然间变得很差,再次解释:“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与玉玉无关,玉玉一直都做得很好……”
不是,她还没提退婚的事他怎么就先伤心了?
姜婉枝不忍心再说下去,两人僵持了良久。
对方沉默半晌,声音在喉咙处压抑太久有些哑。
“……所以枝枝是要选他对么?”
姜婉枝懵住了。
不是她要选谁?!
她不是在说退婚的事吗!
她回过神刚要反驳,话到嘴边却被乌栖打断了。
“枝枝,我与你母亲商定将成婚的事定在你及笄后的两个月如何?”
姜婉枝勉强的笑:“可是人选还未定,会不会太早了?”
乌栖道:“枝枝小时候不是整日都喜欢粘着凌玉吗?若是你们两情相悦,伯母给你做主!既是定了娃娃亲,他们两人从小被我养的干干净净,枝枝大可放心。”
“伯母……我还没想好。”
乌栖见姜婉枝一脸为难便没再强求:“也罢,还有这么长时间,不急于这一时,再看吧。”
姜婉枝短暂的松了口气,却发现一旁的凌玉脸色还是极差,又将侍女刚端上来的一盘糍粑极其舍不得的一点点推到凌玉桌上,小声道。
“玉玉……我的也给你。”
青年垂下墨眸盯着她,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下颌线绷紧。
“枝枝不是心悦于鹤生吗,为何不直接说要同他定亲,还是在顾及我的面子?”
姜婉枝还从未仔细想过这方面,思索了许久才开口:“玉玉和鹤生与我而言都是很好的家人,我没有那种想法。”
凌玉怔愣一瞬,脸色缓和过来。
他差点以为……
不过倒是明显刻意的在拖延婚事。
他松了口气,抬手拦下她的动作:“方才只是开个玩笑,也没有生枝枝的气,这糍粑留着自己吃吧。”
姜婉枝盯了他一会儿,见他神色无异便放心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她随即又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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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玉玉答应我要是真的有事就直说,一定不要憋在心里面。”
“我能有什么心事?”凌玉恢复淡定的模样:“枝枝应该知道,与他相较起来,我有多听你的话。”
姜婉枝收回端着盘子的手,夹起一块糍粑递给凌玉后自顾自的吃起来,忍不住一口气吃了三快后就被一旁的人收走了盘子。
“诶!玉玉我还没吃够!”姜婉枝见盘子快要被端走了着急忙慌的用手抓了一块。
“糍粑粘滞难化,不可一次食用过多,枝枝难道忘记因为贪吃痛过多少回了?”
姜婉枝委屈看着他:“可是我已经好了。”
“每次都是同一套说词。”凌玉见她的神情又夹了一块糍粑给她:“最后一块。”
随后将盘子递给一旁的侍女让人端下去了。
虽是这么说,但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以为拿走她就吃不到了吗?
她边嚼边思索着膳房是在哪个位置,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便立即道:"玉玉我想如厕。"
凌玉当即招来两个侍女。
姜婉枝连忙摆手“就在凌府里面有什么不放心,而且我会武功,不会出事的,玉玉就放心吧!”
“……也好。”凌玉摆手让人退下了。
姜婉枝当即快步走出正厅,正想尾随方才那个侍女走到膳房去却发现外头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面前只有一条长廊,她便开始顺着廊道走。
走了一段路后出现了分叉口,姜婉枝便跳到了临近的屋檐上,观摩着该往那边走,只觉得左边的建筑物好像有些熟悉便又跳回地面,往那边走去。
走了许多分叉口后,一直走到一个的庭院面前,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熟悉了。
姜婉枝站在门口盯着那扇门沉默良久,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又绕回来了。
“……”
于是她决定再走一遍。
姜婉枝这一次全都朝着反方向走,然后终于——
走到了凌鹤生的庭院门口。
这次她是真的死心了,姜婉枝想着鹤生生病了在房间休息不好打扰,只能垂头丧脸的蹲在院子外。
四下一片漆黑,夏夜里除了一旁树上此起彼伏的蝉声,她倏然听见围墙后面传来了流水的声响。
“鹤生?是你吗?”姜婉枝觉得奇怪,试探的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水流声便消失了,是但没人回应。
姜婉枝觉得不对劲,于是翻身跳上围墙,只见院子里一道熟悉身影正拿着水勺浇着墙角的花。
那人披着披风青丝倾泻,衣袍松垮垮的带着许多褶皱,凌乱得像是同人起过争执一般。
对方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那双惯常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漆眸撞上她视线的那一刻瞳孔骤然放大,水勺从手中滑落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怔怔道。
“你……回来了?”
9. 第九章
姜婉枝坐在围墙上,双脚在半空中晃悠着。
“我昨夜便回来了啊,不是鹤生来接我的吗?”
“鹤生身体不舒服没有休息吗?”
“枝枝。”
凌鹤生仰头看着她没动,只身站在院子里,月光将他的影子投映到墙上。
姜婉枝怔了怔:“嗯…怎么了?”
院子里的青年直盯着她,没有再说话,一副她不下来就不罢不休的模样。
姜婉枝觉得这样僵持着不行,于是从围墙上跳下,脚尖踩着围墙借力,朝凌鹤生的方向去。
姜婉枝将要落地,只见人倏然伸手在半空中接住她往怀里搂紧。
姜婉枝瞳孔放大,双手下意识撑在他肩膀两侧稳住身子。
少年却将搂着她的双臂收紧了些力度。
姜婉枝不明白的看着他。
“鹤生你今夜好奇怪……”
她分明可以自己站好。
凌鹤生真实的抱住她,听见她的回应后终于安心下来,慢慢将她放下来,抬手捏了捏她脸。
“你回来了,我很高兴。”
姜婉枝退一步拉开些距离,不小心一脚踩到地上的水勺,又连忙缩回脚,想起方才的场景问道:“鹤生为何半夜在浇花?”
想你了。
凌鹤生道:“枝枝太久没回来不清楚,京城这几日干燥得很。”
姜婉枝“哦”了声。
凌鹤生想起过去的事:“我原本已经想到办法能够逼你回京城,不过好在你今夜回来了。”
姜婉枝愣住:“这是鹤生的真实想法吗?”
凌鹤生眼神躲闪沉默着,似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原先不愿意她知道这些的。
姜婉枝笑着抬起双手捏他的脸:“原来鹤生这么冷静的人生病胡言乱语起来会这么可爱!”
青年抿唇难为情的别过脸,一向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闪过几丝无措的羞恼。
暂且让她以为是胡言乱语吧。
姜婉枝松开手:“我要回宴席了喔,离开太久小娘他们会担心的。”
“……宴席?”
“嗯嗯嗯,伯母说想见我特意给我办的宴席啊。”
姜婉枝抬手贴在他额头上,感受了下发现他并没有发热:“鹤生感觉身体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凌鹤生见她的手还没拿开身子不敢动,异乎寻常的温顺:“我跟着你。”
“话说我糍粑还没吃够呢……”姜婉枝想起糍粑咽了咽口水,当即决定道:“鹤生你带我去膳房吧!”
“好,不过离这里有些远。”凌鹤生松开搂着她的手,将要取下身上的披风搭在姜婉枝肩上,就被对方阻止了。
“我身体没关系,鹤生已经生病了,不要再染上风寒了。”
为什么她在担心他的身体不舒服?可他分明没有生病啊。
凌鹤生刚想解释,却听见姜婉枝问道:“膳房离这有多远?”
凌鹤生想了想道:“以正厅为中心的话,我的住处是在西面,而膳房是在东面。”
姜婉枝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又泄气道:“早知道就听玉玉的话让人带路了。”
“走吧。”凌鹤生牵着她的手往院子的门口走去。
凌鹤生走前推开门只见高郃守在门外,见到姜婉枝后错愣一瞬,随后连忙行礼。
凌鹤生轻嗯一声并无多言,牵着姜婉枝的手前脚刚踏出去就被人拦住了。
“少爷您不能离开院子!”
凌鹤生皱眉:“为何?”
姜婉枝出来缓和气氛道:“高郃晚上好啊!你不用担心!鹤生身体已经好些了,也没有发热,我刚刚已经检查过了!”
“姜小姐,少爷情况有些复杂。”高郃神情复杂的从衣袖里拿出来一张纸条恭敬的递给凌鹤生:“少爷您自己看过应当就知道了。”
凌鹤生虽是不想在此处耽误时间却还是接过纸条打开了,里面只有几个字——
听高郃的话不要出院子。
凌鹤生觉得荒唐,更为荒唐的是这竟然是他自己的字迹。
可他何时写过这种话!
姜婉枝见凌鹤生脸色有些差:“怎么了?写了什么啊?”
凌鹤生将纸条捏成一团,没让她看到:“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意思……”高郃汗流浃背的又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他:“再这都是您自己写的!”
凌鹤生停顿片刻,又打开那一张纸条,上面清晰得写着——
高郃说我会揉成纸团扔掉,以防万一再写一遍,离开院子会出事,此事不要让别人知道。
凌鹤生看到字迹哑了,久久没有回神。
良久开口:“……这是你提前写好的?”
高郃一副冤枉的表情:“这不是我写的,这是少爷您自己写的!”
凌鹤生将手中的纸撕掉,随后看见高郃又把手伸进了衣袖里,掏出来第三张纸条。
“……”
“……我信了,”凌鹤生这下倒吸了口冷气,“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纸条?”
高郃拿出最后一张纸条,随后诚实的甩了甩袖子:“没了。”
“少爷要看吗?”他又递过来。
凌鹤生还是接过打开了。
是一张空纸条,一个字也没有。
只听见对方解释道:“少爷早就料到自己看见属下拿出第三张纸条就会相信,所以这张纸其实是个幌子。”
“……”
姜婉枝见凌鹤生神情极其凝重:“所以到底写了什么?”
凌鹤生顿时感到心里一阵寒意,忍住后低头看向姜婉枝道:“……枝枝我现在感觉有些头晕眼花,你还是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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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鹤生你好好休息。”姜婉枝松开牵他的手,随后走出院子同他挥手道别:“那我走了喽。”
直到姜婉枝身影消失后,凌鹤生才关上院子里的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郃十分熟练的解释道:“少爷您这是发病了,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简而言之您现在的意识不是正常的意识,出了院子这病情会被其他人发现的,还好方才姜小姐没有察觉。”
“我觉得我清醒的很。”
高郃问道:“那少爷能跟我说一下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凌鹤生:“六月中旬。”
高郃不慌不忙的朝他身后指去:“少爷请看那颗桃树,树上的桃子已经快熟透了,它总不可能骗人,怎么看都得七八月了吧?”
凌鹤生扭头看过去沉默下来,这绝对是他活了十几年头一次怀疑人生,不得不相信自己现在意识混乱的事实。
良久,他开口道:“……我要怎么做?”
高郃道:“不知道少爷这次会持续多久,总之为了避免暴露还是待在院子里比较好。”
“……知道了。”凌鹤生走到院子里捡起地上的水勺继续浇花。
高郃忍不住提醒道:“其实这是少爷今日第二次浇花了,再这么浇下去花会死的。”
“……”
—
姜婉枝离开凌鹤生院子里后便被侍女叫住了。
“小姐,大少爷有些担心你,怕你迷路让奴婢带你回去。”
姜婉枝觉得她真是来得及时,立即跟她走回了正厅,只见凌玉手中正拿着一个小盒子。
“玉玉在看什么呢?”姜婉枝凑过去。
她凑近的那一刻,凌玉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很快便舒展开,将手中的递给她:“说好了送你的礼物。”
“谢谢玉玉!”
趁着姜婉枝专注的打开盒子,凌玉凑近闻了闻,这才确定下来。
“……枝枝去找鹤生了?”
她身上有陌生的香味,而且不是擦肩而过那种淡淡的残香。
姜婉枝闻言动作一顿,不想让凌玉知道她是为了去膳房偷吃,心虚的结巴起来:“啊——这个……其实是我去如厕的时候迷路了,不小心走到鹤生那里去了……”
“他碰了你吗?”
姜婉枝已经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是一个香囊,听见凌玉的话也没想瞒着:“嗯,抱了一下。”
她拿起香囊闻了闻,发现是一种淡淡温和的花香味,惊讶道:“这个跟玉玉身上的味道好像!”
凌玉笑道:“就是一样的味道,我记得枝枝说过喜欢这个味道。”
“嗯嗯嗯!”姜婉枝点头。
其实她对香味不太挑,好闻的都喜欢。
凌玉将她腰间的旧香囊取下,换上了新香囊。
“这下没有其他的味道了。”
10. 第十章
凌玉俯身帮她带香囊,姜婉枝身体不好乱动,抬头百无聊赖的四处看。
只见不远处两个侍女颇为羞涩的盯着这边捂嘴笑说着什么。
什么嘛……
她不满的努起嘴。
姜婉枝见过太多旁人看自己和凌玉他们待在一块的那种眼神,她们定是又在讨论郎才女貌什么的。
可是她和凌玉这样亲密无间不是更像是家人吗?
不过说起来鹤生不同意这门亲事,现在只剩下玉玉了。
只要让他看到自己并不是成亲合适人选,应该就能同意了退婚吧?
“玉玉讨厌什么样的人?”
凌玉一时间跟不上她的脑回路:“失礼之人。”
“还有吗?”姜婉枝觉得这似乎过于简单了。
凌玉摇摇头:“……暂时想不到其他的。”
“这还不简单。”姜婉枝拿起桌上的果酒一饮而尽,又一连喝了好几杯后便瘫倒趴在桌上,假装难受道:“玉玉我有些头晕……”
“……按道理来说几杯果酒还不至于醉人,枝枝也不是第一次饮酒怎会如此?”
姜婉枝捂着嘴假装要吐出来,空着那只手故意的攥紧凌玉的衣袖以防他躲开。
“呕……”
没想到凌玉非但没想躲开,还凑近耐心的轻拍着她的背。
姜婉枝作势难受的干呕了一阵,随后扯住他的袖子擦嘴。
对方神色一愣,欲言又止:“你……”
凌玉的衣袖被她捂着嘴,姜婉枝得逞的扬唇不让他发现。
哼哼,这下总该让人讨厌了吧。
“我都跟玉玉这么熟,难道玉玉连擦个嘴都要介意吗?”
对方还未发话,姜婉枝又道:“既是如此,那摸一下手也不会介意吧?”
姜婉枝才拿过糕点,指腹的残渣颗粒物全蹭到凌玉手心里。
身旁温润的青年好整以暇的坐着没有动作,弯眸笑看着任她胡闹。
姜婉枝琢磨着怎样才能看起来更失礼一些,刚好从坐垫上支棱起来伸手拔下他的木簪。
她正乐呵着,只见凌玉盯着自己不怒反笑,笑意里带着调侃,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
“枝枝能这么主动我很高兴,不过现如今大家都看着我们呢,或许换个人少的场合更合适?”
姜婉枝闻言突然意识到周围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大脑飞速运转,脸刷的一下红了。
于是下一瞬干脆闭眼装死倒在凌玉身上。
凌玉在姜婉枝倒下来的瞬间顺势将人用一个舒服的姿势扶好。
“……枝枝没事吧?”乌栖担忧道。
姜婉枝听见乌栖的话紧张的忽然收紧了一下凌玉的手臂。
紧接着就听见对方胸腔里溢出一声闷笑声,替她解释道:“无事,枝枝喝醉了,我带她出去透透气。”
他刻意咬重“喝醉了”三个字,姜婉枝尴尬得恨不得赶紧找个地洞跳下来。
她才不想出去。
姜婉枝闭眼皱起眉,轻哼一声乱动几下想要挣脱对方的手,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紧接着整个人被他扶稳站起来。
对方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她头顶落下,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会儿倒是哼哼唧唧起来了。”
等凌玉扶姜婉枝出了正厅,走到不远处的亭子后才松开她:“除去刻意装醉不说,我倒是想问问你方才当众撩拨我,拔我簪子是何意?”
姜婉枝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一没传情,二动作粗鲁他竟觉得她是在撩拨他?!她殿前这么失礼凌玉竟然看不出来吗?!
“……我这么失礼玉玉不生气?”
凌玉好似忽然明白为何她方才要问自己讨厌什么人,原来是在试探自己对她的容忍度。
他故意道:“若是旁人,枝枝做的这些的确很失礼,但枝枝不是旁人,这些亲密于我而言与撩拨无异,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会生气?”
姜婉枝着急解释:“可也不是亲密啊……”
姜婉枝欲哭无泪。
不应该是这个走向啊?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凌玉察觉见到她的神情,没再逗她。
姜婉枝环顾起四周,亭子周围便是一个长满荷叶荷花的池塘,隔了太久没回来看一切事物熟悉又陌生。
“这里都没怎么变,我还记得前些年夏夜咱们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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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亭子里乘凉,萧施朗一个失足掉池塘里面去了,当时水花溅得好高哈哈哈!”
凌玉回忆起来嘴角不由的扬起一个弧度:“确实高。”
姜婉枝后背靠着亭子的围栏仰头看天:“话说我回来了还没看见他呢,他怎么不来找玉玉你们玩?”
凌玉道:“他前几日在云祉街刚上演一场英雄救美,毁坏了好几家铺面,如今被世伯关在府中面壁思过,应当明天才会被放出来,不过你回来的消息应当今日便传到他耳朵里了。”
这种事情萧施朗并不少做,姜婉枝光光是听着便能想象出那个场面:“玉玉我们打个赌!”
“我赌明日一早我一出府便能看到他!”
凌玉笑道:“先说好赌什么,不许反悔。”
姜婉枝立即坐直身子,颇为自信的拍了拍胸脯:“我姜婉枝什么人品,何时耍赖过,就赌三坛竹叶青,若是我赌输了你们三人一人一坛!”
“萧施朗什么性子枝枝应当清楚,可能不太够。”
她先是高兴,随即又咽了咽唾沫:“那……再加一坛?”
凌玉抬手托起侧脸:“若是输了,明日我们四人聚餐枝枝请客?”
姜婉枝瞬间觉得荷包一紧,他们三个大男人吃的是她两倍,尤其是萧施朗吃起饭来真是不客气,狼吞虎咽跟没吃过饭一样。
那还得了!
姜婉枝满脸愁容。
吃完这一顿饭她恐怕是要穷的叮当响了。
她又低头掂量了下荷包,哀叹一声。
“钱不够吗?”
姜婉枝道:“够你们吃饱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只能坐在一旁看着你们吃。”
“啊…”
凌玉笑了笑,“其实也可以我少吃一碗饭。”
姜婉枝摇头态度坚决:“那怎么行!已经答应好了的,说到做到!”
“枝枝,我们要回去喽!”黛姝的声音倏然传过来。
姜婉枝嗖地一下倒在凌玉肩上,立即装出一副喝醉的模样。
凌玉顺势将她扶过去,一坐上马车,姜婉枝便躺在马车里装睡过去。
11. 第十一章
已经是辰时了,高郃晨练完只听见屋里的人叫了他一声,连忙走进来敲了敲他的门。
“进来吧。”
高郃推门而入只见屋里的青年已经从床上起来了,披着披风站在窗户前正端着小碗喂着院子里的鸟。
凌鹤生或是有些厌倦了,将小碗直接放到了窗台上,过了许久才开口:“……我昨夜发病了?病情严重吗?”
“……比上次情况要好,意识只是停留在几个月前,这不就说明少爷的病情在好转。”
凌鹤生既不否认也没有赞同他的话,而是继续问道:“没人发现吧?”
高郃顿了一下,道:“昨夜姜小姐来过,您还差点就跟人走了,属下拦都拦不住,不过她应当没有发现您的病情,但在属下一直认真的看守,不知道她从哪进去的!”
“……”
凌鹤生想象那场景便尴尬的抬手掩面,不用猜便能想到定是又翻墙进来的。
他又问道:“……我有说胡话吗?”
“……属下不知,您准备出门时感觉你们已经相谈甚欢了。”
“……”
凌鹤生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他都不清楚神志不清的自己会说出什么荒唐话,随后朝他摆摆手:“……罢了,你退下吧。”
高郃闻言却迟迟未走,凌鹤生疑惑道:“你还有何事?”
"那三张纸条又被少爷用完了,还得在准备一份,果然如少爷料想的那般,当属下拿出第三张纸条时您便信服了!"高郃说着看向他的眼睛逐渐亮起来。
凌鹤生淡声道:“知道了。”
凌鹤生又看向窗外,已经辰时了姜婉枝还没来找他,想必今日是不会过来了。
因为病情拖延,他今早看书的任务还没完成。
又是无聊乏味的一天。
高郃笑道:“其实少爷无事也可以出去外面转转嘛。”
凌鹤生收回目光,摇摇头:“外面太热了容易出汗,我不喜欢身上的黏腻感。”
这也使他看到姜婉枝从外头回来,满头大汗还笑嘻嘻的翻墙来见自己时想不通她为何总能玩得那么开心。
“那姜小姐请您今日去西楼用膳的事属下便帮你推了。”
凌鹤生怔愣一瞬,“她邀我去?”
“自是还有大少爷和萧家公子。”高郃想起什么有补充道:“姜小姐说在太和街老地方见面。”
若不是姜婉枝,他和凌玉两个彼此相看两厌,避之不及,平日难得凑在一起,也不会在众人面前演着和谐。
“……知道了。”
—
姜婉枝午时换好男装便准备出门,临走时跑到闻蝉衣面前晃悠了两下,对方直接厌烦的将她扔出了房间。
她自信满满的出了府往外走,这不就表明她男装很成功嘛!
她昨夜还说一大早便能看到萧施朗,结果通报的人说他一觉睡到了现在。
愿赌服输便干脆请客了。
京城有四条长街,太和街是最热闹的,街边全是酒楼茶馆小摊小贩,离得也最近。
姜婉枝走到太和街没走多远便看到了不远处两道熟悉少年的身影,看到两人手上的糖人便兴奋的朝两人跑过去。
萧施朗一袭青色的便服,腰间插着一把长剑,正咬下一块糖,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糖人突然被人一把抽走了。
“?!”
他低头看到才自己腰身高的人当着自己的面吃起来,立即恼了:“不是你小子谁啊?要吃不会自己买吗?这是我留给——”
直到看清楚她的脸后吃惊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是姜、姜婉枝?!”
姜婉枝见他反应这么大:“……看不出来吗?”
萧施朗一瞬间消气了,盯着她这身装扮还是没缓过来:“……我差点没认出来,不过你怎么女扮男装?”
“女子身份总归不便嘛,谢谢你的糖人。”
姜婉枝说完扭头看向旁边的人,刚想打招呼一时却有些分不清楚是谁,小声试探道:“……蜜饯甜不甜?”
对方闻言瞬间无奈的叹了口气:“枝枝怎么到如今还分不清人?”
萧施朗笑道:“凌玉你应该要满足,她现在能偶尔分的清也算是进步!”
“原来是玉玉。”
姜婉枝咬着糖人也认同的点头,忽然瞧见不远处一道身影正朝他们走过来,连忙伸手笑着朝他打招呼。
“鹤生!这边!”
凌鹤生走近后问道:“为何会想到今日要来西楼相聚?”
姜婉枝道:“自然是为了庆祝萧施朗第三百二十次行侠仗义被伯父放出来的记录!”
一旁的少年听得面红耳赤:“姜婉枝!说好了不提这个的!你怎么还数上了!”
“开个玩笑,对不起嘛。”
一旁的凌玉将手中剩下的那个糖人递给凌鹤生:“……只剩下这一个了,将就吃吧。”
凌鹤生盯着自己手里兔子形状的糖人,又看向姜婉枝:“你的是什么形状?”
姜婉枝瞅了瞅已经被自己咬了一半的糖人:“鸭子啊!”
萧施朗纠正道:“那是鹤啊!哪来的什么鸭子?”
“……真的不是鸭子吗?”姜婉枝怀疑的又看了一眼,随后抱歉的看向凌鹤生:“不好意思啊鹤生,要不我赔偿一个给你何如?”
“无妨。”
凌鹤生接过糖人,姜婉枝又问了他几句生病的事。
凌玉盯着这边:“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现在进酒楼吧?”
萧施朗附和道:“我同意——”
姜婉枝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啊,我来领路吧!”
凌玉同凌鹤生有意的对视一瞬,随后很快便转身走到姜婉枝身旁。
“……”
—
西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各种吃食都有,一到午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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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里来来往往的人更多了。
四个人踩着“咯吱咯吱”朱红木质台阶走上二楼在靠近窗口的位置坐下。
他们刚坐下,小二便笑着走过来:“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萧施朗道:“烧子鹅、清蒸螃蟹、姜虾、三色水晶糕、汁小鸡、鱼头酱、盐酒腰子、蜜渍豆腐,姜醋生螺、辣瓜儿各来一道!”
“好嘞!其他的三位客官还要点什么吗?”
三人早就习惯了萧施朗的大胃口,都能面不改色了。
姜婉枝见凌玉他们没有开口,想了想道:“再上一道百宜羹,一道糟黄芽多谢!”
等店小二下楼了,姜婉枝道:“鹤生生病才好些,喝羹会恢复的更快,黄芽菜是玉玉喜欢吃的我都没有忘。”
“先前都是大家请客,这次好不容易轮到我,玉玉你们也不要想着替我省钱,哪有跟朋友这么客气的道理?我可是有备而来的!”姜婉枝说完自信的拍了拍自己钱袋。
随后她又看向萧施朗:“这次我要表扬萧萧!你才是真正把我当交心好友的!”
萧施朗笑了:“哈哈哈那当然,他们俩才不想跟你当好朋友!”
姜婉枝脸上的表情一瞬不解:“……什么意思?”
姜婉枝还没想清楚思绪却忽然被店小二的声音打断了。
“几位客官上菜了!”
紧接着店小二将菜端上桌香味四溢,姜婉枝当即咽了咽口水。
萧施朗立即拿了一只清蒸螃蟹,道:“大家都尝尝!”
姜婉枝刚提起筷子,一只姜虾立刻便出现到了她的视线里。
她一抬手另一边的人夹了块三色水晶糕递过来。
姜婉枝抬头,发现凌鹤生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有些疑惑。
这么看着她做什么?她也不能吃啊。
于是她将百宜羹推到他面前:“鹤生喝羹。”
又夹了一些菜给凌玉。
姜婉枝夹完后立刻低头认真埋头吃饭。
萧施朗狼吞虎咽时不时传来一两声:“这个鱼头酱好好吃!”
“这个烧子鹅也好好吃!”
很快一大桌的菜就被几人吃完了。
姜婉枝和萧施朗吃饱了心满意足的倒在椅子上。
姜婉枝的位置靠着窗口,刚休息不久,忽然听见酒楼外面一道熟悉的女声。
“你们想做什么!”
她扭头看下去,只见林檀提着竹篮在大街上被三个纨绔子弟拦住了去路。
萧施朗问道:“怎么了?”
姜婉枝起身不紧不慢的将腰间的钱袋放在桌上,随后走到窗边双手抓住两边的窗框坐下。
“无事,你们喝茶歇会儿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顿了片刻,倏然想到什么又道:“你们也可以看看我这一年半一丢丢的进步。”
说罢,姜婉枝松开双手,歪头一笑,整个人后仰从窗户倒下去。
12. 第十二章
姜婉枝在半空中翻身过来,跳下去将其中一个男子一脚踹开,一回头便看见身后的人拿起木棍举过头顶狠狠地朝她砸下来。
她往旁边闪身另一人便再次攻击过来了。
姜婉枝迅速用力的踹了脚那人的腿,对方不稳的往地上倒下,她侧身顺势一把夺过他的手中木棍,见先前倒下的人要爬起来,又给人重重的一棒。
两人倒在地上痛叫起来,只剩下最后一人了。
姜婉枝目光落在最后一人身上,对方先是一愣,见其余两人都倒下了,紧张的咽了咽唾沫又故作淡定,最后凶狠狠的挥棍朝她跑来。
对方朝她跑过来,姜婉枝还未有动作,对方跑着跑着突然间就先被躺着地上的两人绊倒了。
他重重的摔下去,底下被压着的两人又是一声惨叫。
“啊——!”
“……”
姜婉枝没想到自己会赢得这么轻松。
林檀将竹篮一扔,赶紧跑到她身边,焦急的看着她:“枝枝你没受伤吧!”
姜婉枝还没说话,林檀牵起她的手仔细查看,检查完双手又盯着她的脸,左看右看上下打量。
姜婉枝在她面前转了一圈,轻松道:“我没事,好得很呢,话说檀儿竟然能认出我?”
一开始萧施朗没有认出她男装的样子,她还以为自己的装扮很难看出来。
林檀依旧是拧着眉,语气很轻:“枝枝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下次别做这样危险的事了,你要是受伤了可怎么办!”
姜婉枝刚准备说什么,只见那三个纨绔子弟又从地上爬起来了,拿起棍子指着她,气愤的大声道。
“敢揍小爷我们你小子完蛋了!给我们等着!”
林檀听见他们的声音吓得身子一抖,脸色发白的赶紧躲在姜婉枝身后,紧抓着她的衣袖。
“没事檀儿。”
姜婉枝牵紧她的手安慰着,看着对面:“好啊,我奉陪到底!”
对方为首那人冷哼一声:“那便说说你是谁家的公子?敢与我们作对。”
姜婉枝随意想了个地方,张口就来:“那自然是——”
“那自然是我萧施朗的表弟。”
她还没说完,却忽然被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众人惊讶的纷纷回头,只见萧施朗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姜婉枝身后。
林檀一回头见到萧施朗后又慌张的躲到姜婉枝前面去。
她胆子小很容易受到惊吓,对陌生人的警惕性也很高。
姜婉枝看见萧施朗怔愣一瞬,这事她原本不想牵连其他人的。
但事已至此。
姜婉枝立即笑道:“表兄你来了!”
萧施朗走到她身边,随意的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我萧施朗的表弟被人要挟了我自是当挺身而出!”
萧家虽说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在也算是有权有势,京城三分之一的商户都是萧家的。
那三人一见到萧施朗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陪笑道:“我们几人不知道这位公子是萧公子您的表弟,对不住无意冒犯了,小人们这就滚!”
说完,那几人跌跌撞撞的跑了。
姜婉枝同萧施朗扭头相视一笑,随后萧施朗松开了搭在她身上的那只胳膊。
姜婉枝问道:“你今日才被伯父放出来还敢惹事?”
萧施朗爽朗的笑了声:“怕什么?多大点事。”
林檀不声不响的捡起地上的竹篮,水果蔬菜撒了一地,蹲在地上拿起来拍拍灰又放进篮子里。
姜婉枝看了眼林檀,又对萧施朗道:“萧萧你先去找玉玉他们,我想单独和檀儿聊会儿。”
萧施朗点了下头,随后重新垫脚回到酒楼里。
他才刚落地,视野倏然被两道身影挡住了,迎接他的是两人阴沉的目光,落在他方才搭过姜婉枝的手上。
“……”
—
林檀捡好后地上的蔬菜后提起篮子,情绪有些低落。
她走到姜婉枝面前,低着头小声道:“枝枝方才的事谢谢你,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姜婉枝抓住林檀的手腕:“等等檀儿……”
林檀闻言停下:“枝枝还有什么事吗?”
姜婉枝迟疑着开口:“……他们方才为何要拦你?”
林檀垂眸:“不知道,我长成这个样子总不会是想占我便宜……许是我爹输了他们的钱,他们还没开口就被枝枝打跑了——”
林檀还没说完,紧接着就被面前的人紧紧的抱住了。
她怔愣的瞳孔放大,姜婉枝没忍住道:“檀儿怎么能这么说呢,而且最近也老是躲着我。”
“怎么我从青阳回来我们就变得这么陌生了?”
林檀轻声道:“没有。”
姜婉枝松开后又牵紧她的手:“那檀儿之后有事要告诉我好吗?不告诉我至少也不要躲吧?”
林檀迟疑的点了点头。
“枝枝我们该走了!”萧施朗大声朝这边喊。
姜婉枝回头一看,不远处三个身形颀长的少年郎在等她。
姜婉枝同林檀道别后朝那边跑过去——
“来了!”
等她喘着气才走到几人面前,萧施朗便问道:“方才那个姑娘是你的朋友吗?”
“当然!”姜婉枝点头,又道:“怎么了?”
萧施朗有点难为情的抓头,吞吞吐吐道:“……也没什么,不知道这么说人家姑娘好不好,就是觉得她脸上的雀斑好可爱啊。”
姜婉枝眼睛一亮,像是找到知己:“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一旁的两人问道:“有没有受伤?”
姜婉枝再次被他们两人仔细检查起来。
其他的她都忍了,直到凌鹤生不动声色的垂头凑到她侧脸,鼻尖突然碰到她的耳朵。
姜婉枝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下。
姜婉枝条件反射的扭头,两人的脸相距极近,几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一瞬间诧异的瞳孔放大,不适应的后退一步。
凌鹤生盯着她的耳朵。
原来她这里很敏感。
“你换香了?”
姜婉枝迟疑的点了点头,解释道:“这是玉玉昨夜新送我的香囊。”
怎么都这么在意她身上的气味…
凌鹤生顿了片刻,重新拉开距离:“……没有原来的好闻。”
凌玉笑道:“枝枝喜欢便好,毕竟每个人的喜好都有偏差。”
“……”
凌鹤生又问道:“那原来的香囊呢?”
姜婉枝闻言一愣,她还真不记得了,于是看向凌玉。
“玉玉你记得我原来的香囊放哪了吗?”
凌玉想了想:“我也记不太清了,或许是落在昨日的席位上,我回去后可以帮枝枝找找。”
姜婉枝没有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个用过的香囊,丢了就丢了,就算被人捡走了也不能拿去做什么坏事。”
姜婉枝说着突然看到街道对面的摊子在卖糍粑,想起昨夜没吃够,咽了咽口水便准备拉着三人往那边走。
“那里好像有糍粑诶!我们去买点吧!”
她前脚刚踏出去,几乎是瞬间又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了回来。
“枝枝当心有马车!”
姜婉枝措不及防往后踉跄一步却又另一人抓住肩膀扶稳。
凌玉盯着凌鹤生扶她肩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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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抿平了唇角。
真碍事,分明她只差一点就能跌到他怀里了……
她还来不及道谢只听见萧施朗道:“这好像是虚家的马车。”
姜婉枝站稳后立即抬头,只见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缓缓驶过来。
马车走到她面前的时候,车厢的人倏然撩开了半边帘子,里面是一张花容月貌的脸。
是虚宁。
虚家的大小姐。
对方同姜婉枝对视了片刻便放下帘子,随后在几人的注视下离去。
她虽是男装,但对方那眼神应当是认出她来了。
姜婉枝又倏然想起回京那晚的事,不由地有些走神。
要说这京城里不愿意她回来的人是谁,也只有她了。
但目前也只是怀疑,若是因为娃娃亲的事单纯的不想让她回京还好,只是刺杀蝉衣姐姐的事实在不像她的风格,以虚宁的性子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毕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大家闺秀。
姜婉枝又想起闻蝉衣那夜说的关于药品的事,她接下来还得想法子去虚家探一探真相。
“咱们又不是没马车!她还专门要掀开帘子来看你一眼!”
萧施朗在一旁气愤的说着,随后看向姜婉枝:“姜府那马车比她那气派多了,枝枝你待会儿坐马车回去的时候也拦她一下!”
萧施朗等了半天只见她没反应,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姜婉枝这才反应过来,看着他神色有些懵:“……啊?”
凌鹤生道:“再想什么?那么认真?”
姜婉枝摇摇头,只听见萧施朗问道:“枝枝你马车让人停哪?”
姜婉枝闻言讪讪的挠了挠头:“……我今日没坐马车出门。”
“……”
姜婉枝男装不就是为了隐藏身份,一坐马车出门全都知道她是谁了。
萧施朗一瞬间沉默,又道:“……那还怎么出气?”
姜婉枝道:“你不是有车马吗?”
萧施朗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若是我的马车那传出去能一样吗?”
姜婉枝笑道:“好啦,别气了,我请你们吃糍粑如何?”
她说完习惯性的往腰间摸去,却是空空如也。
“我荷包呢?”
凌玉解释道:“方才荷包里的钱已经在西楼里全都用光了。”
姜婉枝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多余的预算,本来凑够这些钱她就已经当了几样首饰。
糍粑的香味隔着街道飘过来,她又咽了咽口水,强行克制住:“那我下次再请客吧。”
凌玉笑道:“想吃就吃,又不是没钱。”
姜婉枝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又不情愿的努起嘴看了他好久,见他神情依然坚决,只好从腰带里又掏出几个不知藏了多久的铜板。
“……玉玉你怎么知道我还藏了一点钱?”
“……”
“……”
“……”
姜婉枝的手心里放着四枚铜板,朝三人伸过去。
“刚好最后四个,我们一人一个。”
三人没有动作,仍旧一声不吭的看着她。
姜婉枝被盯得有些发怵:“……我真的没有钱了。”
等了一瞬,见他们还是没反应,姜婉枝就笑了:“你们不要的话不许后悔昂!”
凌玉一时语塞,不知怎的就笑了。
“没人要你的,赶紧收好吧!”萧施朗嫌弃的朝她摆摆手,另一只手扶额。
他都没眼看。
姜婉枝赶紧将铜板收好,下一瞬倏然被一股力量拉出了人群。
凌鹤生平淡的声音冷不丁的从她头顶落下。
“我有话要同你说。”
13. 第十三章
姜婉枝被凌鹤生拉着走远了些,见他停下来了,于是看着他。
凌鹤生被她这样直盯着,到嘴的话倏然一瞬间忘了,只是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昨夜我生病不在正厅,不知道母亲在宴席上同你提了这门亲事没有?”
姜婉枝道:“提了,不过鹤生放心还没定下来。”
凌鹤生:“……你没有答应他?”
姜婉枝摇摇头。
凌鹤生顿了一瞬:“那你知不知道香囊也算定情信物,你收了他的香囊,我还以为……你答应他了。”
“但是玉玉肯定没有那种意思啦,鹤生不是也送了我唇脂吗?”
姜婉枝怕他不相信,继续解释道:“鹤生放心,我和你才是站在一边的!”
毕竟他们两人不是都想退婚嘛。
凌鹤生听到这句话而再次怔住了:“……什么?”
姜婉枝重复一遍:“我说我和鹤生是站一边的。”
凌鹤生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反反复复回荡着姜婉枝的那句话,走神了半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的意思是……更心悦他吗?
凌鹤生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自己心脏渐渐地跳动的越来越快。
扑通扑通……
姜婉枝还想不通对方怎么突然间走神了,刚想问问却见凌鹤生又回过神来。
他耳尖羞红,尽管看她的眼神有在克制,但她还是从他惯常极淡的眉眼里看出某种难以言说的高兴。
少年随后牵紧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极其认真又郑重道:“……好。”
他现在高兴地快昏了头。
姜婉枝想不通。
现在同盟都要这么感情澎湃了吗?
感觉她下一秒就要被凌鹤生拉去拜把子了。
萧施朗吃着热乎的糍粑,朝姜婉枝他们两人喊道:“一盏茶的功夫都过去了,你们两个还没聊完啊!还吃不吃糍粑了?”
姜婉枝这才的扭头,无意识的松开了凌鹤生的手,带着歉意的向他们走过去。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凌玉将手里油纸包着的糍粑递给姜婉枝:“热的时候口感最佳,现在便吃了吧,但也别太急小心烫。”
萧施朗道:“听闻近日许多人乘舟在沂河赏荷,不知你们想不想去?若是去的话,咱们可以现在坐马车到凉楚街过天桥再乘船,不过话说回来,夜景或许要更美些。”
姜婉枝蹲在地上嚼着糍粑:“好诶!不过夜里什么也看不见,还不如现在去呢!”
“不过玉玉和鹤生呢?”她抬头看向他们两人,想到了什么又道:“你们若是今日还有功课要忙的话便先回吧,我和萧萧去就好了!”
“忙倒是不忙,只是……”
凌鹤生和凌玉两人看着她欲言又止。
萧施朗期待的看过来:“我们还可以坐在船上钓鱼!怎么样?”
姜婉枝道:“那就大家一起去吧!”
她说完一眨眼的功夫,三人已经将府里的马车招呼过来,只剩下姜婉枝还傻蹲着。
“凉楚街离着有些远,枝枝你要上谁的马车?”萧施朗问道。
姜婉枝见萧施朗的马车就停在自己面前,便想着方便一些:“那我坐你的马车吧,麻烦你了萧萧!”
一旁的两人见状也走了过来。
凌玉提议道:“思来想去三辆马车不太方便,那不如大家坐一辆如何?”
萧施朗似是早就料到他们两人会这么说,笑道:“行!”
—
已经未时了,车厢外烈日炎炎,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后,马车便停在了凉楚街。
几人下了马车后往前看去是一座桥身很长,横跨沂河连接两岸的四孔石桥。
便是天桥。
正值夏日,沂河里一眼望去全是荷花,水面被阳光照得波光粼粼,许多舟停在河面上十分热闹。
萧施朗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艘船,神情却不怎么高兴:“刚好剩下这最后一艘船,不过他们说这船最多只能坐三人。”
姜婉枝闻言往四周看去,发现不远处还有一艘船,只坐着两个姑娘,她兴许还能蹭一蹭。
“没关系!你们坐吧,我去那边问问!”
说完,她便往那边去了。
萧施朗见状便率先上了船,轮到另外俩人要上船的时候,却发现两人的目光还都盯着姜婉枝那边。
他道:“你们俩还看什么呢?与本少爷同船还委屈你们了?”
—
姜婉枝一路便跑过去,只见那两位姑娘已经上了船就要划走了,她连忙将人喊住。
船上的两人见她行色匆匆跑来,便问道:“这位公子是有何事?”
姜婉枝喘匀了气将脸上的胡子一扯,笑着解释道:“我其实是女子啦,这四处的船都已经没了,两位姑娘是否介意我和你们共乘一条船?”
她们先是一愣,随后便欣然同意了。
等到姜婉枝要上船的时候她却迟疑起来了。
两位姑娘相继安慰道:“别怕,这船稳当得很!”
“这么多人坐都没事,不会翻的。”
姜婉枝缓了会儿才慢慢的抬起一只脚踏出去,刚用力踩上船,船却又向外慢慢移动起来。
她一鼓作气直接往船上扑过去,小船一沉一浮,在河面上掀起一些水花,还伴随一圈圈的水纹,最后稳定下来。
等姜婉枝完全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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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对方才笑着慢慢的划起船:“是不是上来以后就没那么怕啦?”
姜婉枝感受到船体在河面上移动的很缓慢轻盈,眼前是一片宽阔的河面,小船四周的河水和她膝盖的位置同高。
这是她很少有的体验。
姜婉枝怔了许久才渐渐适应下来,笑道:“嗯,好点了!”
她好奇的将手伸进河水里,感受着慢慢流动的水流。
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小船前行了一会儿,姜婉枝倏然看到一条红色的小鱼朝这边游过来。
它离水面很近,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它嘴巴一张一合。
姜婉枝觉得十分新奇,刚想将手伸过去抓住它,还未靠近,小鱼便先察觉到动静,嗖的一下从船底溜走了。
小舟最后移动到一片长满荷花的那片区域时倏然停下了。
姜婉枝问道:“怎么停下了?”
只见两位姑娘笑道:“是要在这采些新鲜的荷花花瓣回去泡茶喝,姑娘要一起吗?”
“不用了,姐姐们摘吧。”
姜婉枝一回头发现她们已经行了很远了,四孔石桥在她眼里只有小拇指那么长。
恰是日暮时分,远处的半边天都是橘红的,红日一半浸在沂河里,四孔石桥下已经没什么船了,辽阔的河面上全是倒影。
姜婉枝心想。
都这个点了,不知道鹤生他们回去了没有。
她还在想着若是他们回去了,自己该怎么回府时,水面倏然猛地溅起一阵水花,好一些都溅在她身上。
姜婉枝还脑袋发蒙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一条比胳膊肘长的鱼突然跳上了船剧烈的跳动着,一跳起来便是膝盖那么高。
“啊啊啊——”
在采荷花的两人瞬间惊慌失措在船上左躲右躲,船身开始大幅度的左摇右晃。
姜婉枝顿时吓白了脸,指尖泛白死死的抓住船身。
“姐姐们别乱动了!”
“再乱动的船会翻的!”
可是对面的两人根本不受听不进去,姜婉枝再次准备开口的时候,只感受到身体随着船身猛地朝右边翻了过去。
紧接着一声扑通巨响,回过神后浑身都浸在了冰凉的河水。
两个姑娘不习水性,拼命的大叫着:“来人啊!救命啊!”
然而四处根本没有人,她们没过多久便渐渐沉下去了。
姜婉枝也沉在水中,好不容易憋住气差一点就能游到水面了,却突然被人死死地扯住了衣服。
对方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点也不肯放过她。
姜婉枝挣扎了会儿发现根本游不上去,身体也渐渐使不上力气,整个人被拖着往深处去。
14. 第十四章
姜婉枝不知昏迷了多久,意识混沌时只听到旁边一道轻柔极其模糊的女声,且声音越来越清晰。
在声音彻底清晰之际她倏然睁开了双眼,眼前昏花朦胧的重影很快逐渐变得清晰。
姜婉枝脑子一片空白,怔怔的眼前的景物,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
这是她的房间。
姜婉枝觉得此刻的自己有些不真实,活动了下手指,床外一道清晰带着哭腔的女声倏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枝枝小时候就溺过水,差点丢了性命,那次之后便让蝉衣教会了她下水,没想到就算是学会了也还是会溺水……”她说着声音渐渐哑了。
是黛姝的声音。
姜婉枝听了黛姝的话这才猛地想起来先前发生了什么。
她隔着帷帐看到床外的人捂脸哭泣,姜朗在一旁安抚她。
“夫人别多想,大夫都说了枝枝没事,也许过会儿就醒了。”
“……小娘。”
姜婉枝听黛姝的哭泣声忍不住开口道:“我没事你别哭了……”
黛姝听见姜婉枝的声音后惊喜的连忙撩开帷帐,确定她是真的醒了后激动的牵紧她的手,双眼哭得红肿:“枝枝你终于醒了!快吓死娘亲了!”
姜朗弯腰探头进来看她,语气轻柔道:“枝枝身体有没有不舒服?都可以和爹爹娘亲讲。”
姜婉枝眼眸清透明亮,一瞬间弯眸笑起来:“爹爹小娘放心,我已经没事啦。”
姜婉枝擦掉眼泪以后抱住黛姝,对方抱着她这才终于放心下来。
过了一会儿,姜婉枝松开手:“小娘,是谁救我回来的?”
黛姝回想道:“……是鹤生抱你回来的,他们两人都下水了,浑身都是湿透的。”
小时候那次溺水是玉玉救的,今日又是鹤生救的,她欠了他们太多。
姜婉枝想了许久又道:“小娘……我不想总是让别人救了,等我这几日休息好了让蝉衣姐姐继续教我下水吧?”
黛姝一惊:“……你才溺水醒过来又去下水不怕吗?”
姜婉枝平静道:“学会了才是真正的不怕了!”
姜朗欣慰笑道:“枝枝很勇敢呢。”
黛姝有时觉得姜婉枝的情绪稳定的不像个小孩,但又会像小孩一样始终乐观热情。
黛姝起身和姜朗准备离开了,临走时嘱咐道:“放了些糕点在房间里,枝枝待会儿饿了就吃,不够了跟泽兰说,今夜便好好休息。”
姜婉枝点头。
“对了!”黛姝说着倏然又想起什么:“你世伯认为你溺水之事是鹤生他们的疏忽,今夜重罚了两人,枝枝明日记得登门好好解释清楚。”
姜朗叹气道:“我当时也拦不住云归,他们两人竟是没有一句怨言,算时间应当已经罚跪了快两个时辰了,再跪下去怎么受得了,我再去劝劝他!”
姜婉枝惊愣住了。
跪了一个时辰!
这不得两条腿都快废了!
“爹爹等等!我也要去!”姜婉枝火急火燎的下床穿好鞋子跑过去。
黛姝担忧道:“可是你才刚醒,身体还没恢复呢,你爹去也是一样……”
姜婉枝着急的摇头:“不一样小娘,他们是因我受罚的,我一定要亲自去才放心!”
黛姝见她这幅样子最终松了口:“……也罢。”
姜婉枝换好衣服以后便随着姜朗坐马车往凌府去,比以往的任何时间都要快。
两人进了凌府后,姜朗去书房劝凌云归,姜婉枝叫住一个侍女带她先去了凌玉那边。
姜婉枝站在朱红长廊上还没走近,透过海棠门便看见不远处跪在地上的熟悉身影。
姜婉枝看清后急忙跑过去,“玉玉!”
那人听见声音迅速抬头,只见姜婉枝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少女不像往日那样梳高髻戴着精致的流苏后压,而是长发随意的散着,额前碎发已经凌乱,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
凌玉见到她后先是愣了一瞬,如释重负的笑起来,声音却很虚弱:“枝枝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发白,明显是十分疲惫。
姜婉枝心疼的牵住他的手,吃力的想要将他拉起来:“别跪了玉玉,你的膝盖痛不痛?”
对方却纹丝不动:“没事,才刚跪没多久。”
“可这根本就不是玉玉你的错啊!”
凌玉不为所动,继续笑道:“可父亲罚我也本不是你的错啊枝枝,你又何必这样?”
姜婉枝闻言一愣,一时间说不出话。
“因为我们都在乎彼此。”
凌玉垂眸神色认真道:“今日将枝枝从水里救起来的时候,你的身体都是冷的,若是我们再晚来一点真出了事,我都不敢往后想……”
“罚跪是我自愿的,我只是记住这次的教训,不会再犯第二次。”
“可是……”
姜婉枝还想说些什么,只见凌玉忽然整个人虚弱的往前一倒,吓得弯腰连忙将人扶住。
“玉玉你没事吧!”
凌玉被姜婉枝勉强扶助身体,额头抵在她肩上脸色发白。
“没事……只是膝盖有些没知觉了。”
少年的肩膀很宽阔,双手撑在她两侧,两人身高本就差了许多,虽然是对方弯腰下来靠在她身上,但此时的姿势更像是姜婉枝被迫困在他胸膛与双臂之间。
如今凌玉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姜婉枝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体的重量。
甚至是体温。
两人此刻靠的太近,姜婉枝有些不知所措的盯着他:“……玉玉能站起来吗?”
他们还要抱多久?
凌玉抬头看她,神色带着歉意:“抱歉枝枝,我的腿可能要缓一会儿才会恢复知觉。”
“好吧。”姜婉枝妥协下来,咽了咽唾沫:“那……玉玉好了的话要告诉我哦。”
“好。”凌玉黑暗中唇角牵起:“枝枝,我好像没力气了。”
“你能不能再抱我紧一点?”
姜婉枝懵住了:“……啊?玉玉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吗?”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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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额头在她肩上渐沉:“……撑不住了。”
不等姜婉枝反应过来,眼前体型高大的人便彻底朝她压下来。
姜婉枝根本扶不起来,还差点就被凌玉扑到了,下意识松开手往后支撑起身体。
“玉玉你好重!我都扶不起你!”
姜婉枝感觉自己要被人压死了。
“对不起枝枝……”
姜婉枝心软下来:“玉玉脚好些了吗?”
“嗯。”
“那我们慢慢试着站起来。”
凌玉此刻都没了挣扎的力气,两人体重悬殊,虽然闻蝉衣有在带她练习,但短时间内还是没有太多效果,姜婉枝只能吃力的将人扶起来便往房间走。
进房间后,姜婉枝扶凌玉坐凳子上,又担心起凌鹤生那边的情况。
凌玉似是看透了她的顾虑,扯住她的衣袖轻声道:“鹤生那边就算有事也还有高郃,枝枝一走,可就没人照顾我了。”
姜婉枝一想也不无道理,又转回身蹲下:“我给玉玉上药吧?”
凌玉将手挡住膝盖:“无事,我待会儿自己可以。”
姜婉枝觉得凌玉是在担心男女有别,便又道:“那我给玉玉捏捏膝盖?”
隔着布料捏,这总没关系吧?
姜婉枝刚一伸手,便被人抓住了手腕,只听见对方再次拒绝。
“不必了枝枝。”
“我不想让你做这些。”
姜婉枝反牵住他的手笑道:“没关系的玉玉!我乐意做这些,而且不会让你难受的放心吧!”
凌玉怔愣一瞬,将手收回来浅笑道:“……那麻烦枝枝了。”
姜婉枝轻轻地帮他揉着膝盖,感受到凌玉的腿由僵硬慢慢的放松下来。
按摩了一会儿后,凌玉感觉膝盖没有那么疼了,笑道:“枝枝总能做的很好呢。”
“因为祖母腿不好,在青阳时帮祖母揉腿揉习惯了。”
姜婉枝抬头:“玉玉感觉好些了吗?”
“已经好些了,辛苦枝枝帮我揉这么久。”
姜婉枝松开手起身在他一旁坐下感慨道:“我想做的更好,这样就能保护玉玉和鹤生了。”
过了片刻,凌玉笑道:“不止是想保护我们俩吧?枝枝对所有人都很好。”
姜婉枝脸上的神情怔了一瞬,明显是没有想过这件事,但很快又笑起来:“也还好啦,这样难道不好吗?可是大家也都对我很好啊!”
“当然没有不好。”凌玉仍是笑着:“枝枝生来就不缺什么,身边又有那么多爱你的人,我对你的好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尽管如此枝枝也愿意回应我。”
姜婉枝摇头坚定道:“除了家人以外,没有人会一直无条件的对别人好对于玉玉来说,真正会一直爱你的是你的家人而不是我,玉玉有时候可以不用那么在意我或是别人怎么想,你不需要依靠任何人,要相信自己就是最好的!”
凌玉盯着她:“跟枝枝在一起总是让人很高兴,也难怪会被其他人惦记上。”
“要是能一直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15. 第十五章
姜婉枝脑中回想起过去的某些画面,脸上的神色一僵,看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
想到小时候有一次在凌鹤生的院子里不小心睡着了,错过了和凌玉玩得时间,醒来之后连忙的赶到他的房间,看到凌玉的时候他很不高兴。
等到姜婉枝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凌玉便起身将房间的门锁上了,脸色极其阴沉。
“我都如此忍让枝枝和他相处了,怎么还能得寸进尺?是不是就该把你锁起来每天只能看到我只能接触我才肯听话?”
姜婉枝当时就吓哭了,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都躲着他,直到凌玉再也没有说过这种话。
“玉玉答应过我不会再说这种话的……”
凌玉不紧不慢地弯腰从旁边地上捞出一只兔子:“我没有其他意思。”
姜婉枝惊喜的盯着他腿上那只圆滚滚的白兔子:“玉玉何时养的兔子?方才进门的时候我都没看见!”
凌玉抬手轻抚着兔子的毛发:“枝枝走了不久后养的,想来也有一年多了。”
姜婉枝倏然看到什么,惊讶道:“它的尾巴有一块长的黑毛诶!”
“……它也叫什么名字?”
“因为我觉得枝枝的名很好听,所以取了相同读音的字,”凌玉解释道:“草乏芝,它叫芝芝。”
虽说名不一样,但叫出来一样。
一只兔子的名和她如此相像,姜婉枝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凌玉顿了下,倏然问道:“枝枝想要抱抱它吗?”
“好啊!”
姜婉枝迫不及待的走过去。
凌玉抓着兔子的两只前爪将它提起来递到姜婉枝面前。
姜婉枝第一次摸兔子有点无从下手,兔子的身体软若无骨,她双手紧张的圈握住它的身体不敢不太用力。
凌玉慢慢松开手后,姜婉枝仍是轻轻抓着,刚准备坐回去放到腿上摸摸它,下一瞬感觉手上一空,低头惊呼一声。
兔子就轻而易举的挣脱开她掉到了地上。
凌玉安慰道:“没事,枝枝这次抓紧些就好了,要不像我一样抓着它的两只爪子?”
姜婉枝点头,打算重新将兔子抱起来,只见它倏然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凌玉问:“需要我帮忙吗?”
姜婉枝摇摇头,连忙几走到前面堵住它,蹲下来伸手过去刚准备去抓它的爪子,只见兔子低头就咬了她一口。
姜婉枝感受到食指指腹传来一阵刺痛,猛地将手收回来,皱眉吸了一口凉气。
“嘶!”
“它竟咬你了?!我看看!”凌玉见状一惊,尽管腿还没恢复,但是强行撑着桌子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蹲下,轻轻牵起她的右手仔细察看。
虽然被咬了,但却没有出血。
姜婉枝见状连忙笑着安慰道:“玉玉没事,我现在已经不痛了!”
凌玉仍是心疼的帮她揉了揉手指,神情十分愧疚:“抱歉枝枝,是我思虑不周没想到它会咬人,让你受伤了。”
姜婉枝另一只手伸过去不紧不慢地抚着兔子的身体:“玉玉不必自责,我没事,待会儿洗洗就好了,它应当是饿了,玉玉今晚喂过食吗?”
凌玉思索了一瞬:“今夜一直在受罚,确实还未曾,不过现如今夜深也没法给它找食材了。”
“它身上的毛好软好舒服呀哈哈哈!”姜婉枝笑了声,突然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又道:“没关系啊!玉玉可以帮我把它抱出去吗?”
“好。”凌玉二话不说将兔子抱起来跟着姜婉枝走出去。
姜婉枝跑到院子里逛了一圈,最后摘回来几种不同的叶子一种种试着地让它吃。
试了好几种之后终于有它肯吃的了,姜婉枝又去摘了好些回来喂给它吃。
兔子吃着叶子一直砸吧个不停,耳朵一抖一抖的。
姜婉枝心满意足的拍拍手站起来:“好啦玉玉,时间不早我该走了,还要去看看鹤生呢!”
“我已经是一个快要及笄的大人了,我自己出现的失误和意外会自己负责承担,我回去时会跟世伯讲明的,以后不会再迁怒与你们二人!”
姜婉枝临走时朝他单眨下眼:“玉玉腿还没好,等兔子吃饱了便赶快进屋休息吧!”
不等凌玉回复,姜婉枝便跨过海棠门走出去,又找方才的侍女带自己去鹤生那边。
姜婉枝翻上凌鹤生住宅的外的围墙发现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对方屋子里的灯都熄灭了。
鹤生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姜婉枝内心十分疑惑,正犹豫要不要跳下去却倏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叫她。
“枝枝!”
姜婉枝一回头便看见姜朗提着灯从不远处走过来。
姜朗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后忍笑道:“枝枝一个女孩子怎么能随便在别人府里爬墙?待会儿旁人看到了还以为是小偷,大半夜的要是吓到鹤生了也不好,还是赶快下来吧。”
“喔。”姜婉枝闻言听话的从墙上跳下来。
“爹爹跟世伯说清楚了吗?”
“你世伯是见你与他们有婚约不想让你吃亏才对他们如此严格,我已经跟他讲清楚了,日后不会再如此罚他们。”
姜婉枝这才放心:“鹤生救了我,我理应感谢他,但他今夜已经睡下了,只能明日再来了。”
“也好,你娘应该在屋里等着急了。”
姜朗领着她走慢慢往凌府门口走去。
姜婉枝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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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问道:“爹爹,我欠了鹤生他们的人情要怎么还呢?”
她总感觉他们对彼此的好已经不平衡了,这种不平衡的感觉会让她日后再相处里放不开的,毕竟是救命的大事,以后好像就不能捉弄他们了。
姜朗听了哈哈大笑:“枝枝不喜欢他们两人吗?”
“……喜欢,但不是爹爹喜欢小娘的那种喜欢。”姜婉枝垂头丧气的说完,又连忙道:“爹爹暂时先别跟小娘说吧,她那么期待我成婚会伤心的。”
姜朗抬手揉乱她的头发笑道:“笨蛋枝枝,你是可是你娘亲的亲骨肉,她比这天下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幸福。”
“但是无论枝枝现在是想退婚还是还人情都不着急,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你会经历许多的事情,或许到某个瞬间枝枝会突然意识到一些东西,到时候一切都还不会太晚。”
姜婉枝问道:“我听小娘说爹爹以前的愿望是出去闯荡江湖但是没有实现?如今会后悔吗?”
“当然不后悔。”
姜朗回忆感叹道:“当时你祖母派人上你娘亲家提的亲,要同一个素未蒙面的人成亲我也是不愿意,结果被她关在府里一直到成婚那天,本来成婚那天夜里我收拾好东西准备逃了。”
“临走时新娘子刚好下轿,大风吹开红纱盖头,我正好撞见她那张泪眼婆娑的脸,心脏猛地一紧,突然想留下来对她好点,先是不忍心看她落泪,后来是不想让她跟着我受委屈,再后来是想同她白头偕老。”
姜朗说着声音越来越温柔,姜婉枝默默听着倏然抬头看着他,发现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后悔和遗憾都是因为对现状的不满,我们一生当中可能有数不清的抉择,每一种抉择都是无法预知结果的,能够活好活成一种幸福的模样就够了。”
“如今我们还有枝枝这么可爱懂事的女儿,好朋友都在身边,爱的人都在眼前,爹爹不觉得还有什么遗憾。”
姜婉枝神色有些疑惑:“那么多年的愿望真的会在看到小娘的一瞬间放弃吗?”
两人出府走到马车旁,姜朗扶着姜婉枝先上了马车之后才跟上。
“所以我方才说的是某个瞬间。”姜朗继续道:“其实我那时候脑子里没有犹豫,像是被某种力量指引,当时就是头脑一热不想逃了。”
“你无法预知这个瞬间什么时候到来,但是当你感受到它的时候,你会清楚知道。”
姜朗倏然问道:“枝枝能不能猜到这个瞬间可能是什么?”
姜婉枝摇摇头。
姜朗深思了会儿:“我倒是有一个隐隐的猜测——”
“或许是当枝枝突然能区分开他们俩的那个瞬间。”
“到那时,一切都有答案了。”
16. 第十六章
姜婉枝一大早又好不容易训练完,刚准备去找凌鹤生,却被闻蝉衣挡住了路。
姜婉枝神情瞬间可怜巴巴起来:“蝉衣姐姐我今日都训练完了还不能出去吗?”
闻蝉衣叹了口气:“不是我不让你走,你还记得你之前为什么不愿意回京吗?”
姜婉枝不假思索道:“因为要学算——”
她说着倏然一愣,声音戛然而止,想到什么痛苦的愁眉苦脸起来:“小娘不会是又请翁先生来叫我算数了吧?!”
闻蝉衣道:“算算时间应当再过一会儿就到了。”
“那我不得赶紧走了……呜呜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蝉衣姐姐……”姜婉枝着急的想要从闻蝉衣身旁溜走,却被人不费吹灰之力的拦下。
姜婉枝使劲挣扎却无果,怏怏不乐:“蝉衣姐姐你都不知道我过得什么苦日子……什么鸡呀兔呀放在一个笼子里有多少个头多少只脚,还有广十五步,从十六步,问田有几亩……”
“你这小丫头一年半没学算术老夫还以为你全忘干净了,没想到今日还能记得这么多,也真是不错了!”
一道苍老有劲的声音打断了姜婉枝后面的话。
姜婉枝怔愣一瞬,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发束发,端庄守礼的老人不紧不慢地走进来了,身上还背着一个装书的箱子。
翁先生抚顺长须兴致勃勃道:“可惜上次还有圭田、邪田、圆田没讲你就去了青阳,姜夫人昨日同老夫说你回京了,老夫今日来便是将这些讲完的!明日咱们就开始讲衰分问题!”
姜婉枝不依不挠的抓起闻蝉衣的袖子晃悠着:“蝉衣姐姐我不想学……”
闻蝉衣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你琴棋书画要是有一门肯学的,今日也不会这么哭诉。”
瓮老先生摇头道:“老夫还是觉得算术并不比琴棋书画差,老夫教的都是些公子,很少有姑娘愿意学算术,小丫头你要是能学好算术,也算是这京城小姐里头一人。”
姜婉枝吃痛的揉了揉额头,小声嘀咕:“……学舞不也算头一人了,每夜想着这些算术题目头发都要掉光了……”
翁老先生一惊:“学舞和学算术是一回事吗?乐舞都是一些风尘女子学的,你怎能学呢?这不是会影响姜家的声誉?”
姜婉枝有些失落。
……为什么就没人同意呢。
那她这个秘密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告诉别人?
“好了,别再耽误时间了,乖乖跟着先生去学算术。”闻蝉衣扯开姜婉枝拉着她的手,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姜婉枝欲哭无泪,只好跟着翁老先生进屋学习了。
学了一上午算术后,姜婉枝感觉自己脑子就已经转不动,对方却仍然没有要歇下来的意思。
姜婉枝于是突然捂着小腹皱眉道:“先生我小腹有些不舒服……”
翁老先生体谅的朝她摆摆手:“去吧去吧。”
姜婉枝连忙跑出房间,只见泽兰刚好端着茶过来,看见她惊讶的刚要喊一声,却被姜婉枝捂住了嘴了。
“嘘!”
姜婉枝来不及跟她解释,直接拉着泽兰从后门溜了出去。
泽兰担心道:“小姐你这样溜出来夫人不会生气吗?”
姜婉枝疲惫道:“可是学了这么久算术也会累的……”
“正好还有些时间,我们偷偷出去逛会儿。”
姜婉枝拉着泽兰走到街道刚好撞上几个富家小姐成群结伴走过来。
姜婉枝正好觉得无趣,便顺嘴问了一句:“几位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啊?”
其中一位姑娘刚要开口却被一旁的人拉住了,两人对视一眼,对方又开口干笑道:“就……随便走走。”
说完以后,几人连忙匆匆提速走开了。
姜婉枝觉得疑惑:“我刚才吓到她们了吗?她们几人为何避我如蛇蝎?”
泽兰委婉道:“许是小姐与他们气质不太搭。”
姜婉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很是不解:“……难道是这件太过俗气了?”
她头上是牡丹形的珠钗,一袭胭脂色的罗裙,周身环佩叮当,珠光宝气。
泽兰立即摇头:“怎会俗气,只是小姐您经常练武同她们总会不一样的。”
“哦!”姜婉枝明白了些:“原来是我举止不得体嘛……”
“……也不全是。”泽兰解释道:“她们应当认识小姐,可能是不想与你结伴而行吧。”
姜婉枝神情有些受伤:“我在京城里风评很差吗?”
她以前都没有怎么在乎过这么问题。
泽兰为难斟酌道:“……至少在文静端雅这一点上有些差。”
“那我确实不太能做到,”姜婉枝闻言瞬间老实。
让她文静如同让她不能呼吸一样难受。
泽兰刚想开口安慰她几句,便看见姜婉枝眼眸被笑意浸染得格外明亮。
“可是我也不比她们差啊!”
姜婉枝想起闻蝉衣的话又问道:“那虚宁应当是风评最好的吧?”
泽兰并没有否认。
她或许得跟虚宁有来往才能在虚家医馆里确认,将此事问清楚。
姜婉枝拉着泽兰在一处阴凉地蹲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又道:“说起来我只有萧施朗他们几个朋友,檀儿如今都不怎么出来同我玩,你说我是不是也应当同她们交朋友?”
泽兰担忧道:“这恐怕有些难……”
“为何?”姜婉枝不解。
“枝枝同她们没有相同的爱好,恐怕会聊不起来……”
“泽兰怎么能没尝试就这样想呢。”
姜婉枝拍了拍泽兰的肩,然后起身。
“咱们回府吧。”
泽兰也站起来,看着姜婉枝背影嘴角扬起一个嘲弄的弧度。
—
姜婉枝重新溜回府后只见翁老先生走了,桌上还留着几道题,这想必是今日晚上的要写的作业了。
她实在是不想写得紧,不知道鹤生他们学到这里来了没有?
不如让鹤生教她写?
姜婉枝想到这立即抓起那张纸折起来收好,转身便要出府只见泽兰好跟在自己身后。
姜婉枝道:“泽兰你不必跟着我,没事的话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或者去跟其他侍女姐姐们聊聊天!”
泽兰脸色有些难看:“……可是小姐,其他贴身侍女都是跟着她们小姐出去的,我怎好让你一个人出去?”
姜婉枝一个人习惯了,突然要带上另一个人觉得有些奇怪,抬手挠挠头茫然道:“贴身侍女是……这样的吗?”
泽兰坚定地点点头。
“那……泽兰你会翻墙吗?”
“翻墙?”泽兰一瞬间有些无措,懵懵看着她,随后又摇摇头:“……我不会,原来如今贴身侍女还要会翻墙吗?”
姜婉枝尴尬笑了笑:“不会也没事啦,我们坐马车去走正门。”
好歹今日去看凌鹤生还有个正当缘由,不然回来又要被小娘说道了。
姜婉枝带泽兰乘马车到凌府,跟凌夫人打过招呼以后才过去凌鹤生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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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未走进却突然听见萧施朗的哀嚎声从房间里传出来。
“……啊啊啊!鹤生你说我父亲他怎么能这样!!!”
凌鹤生还没开口,只听见门外传来一身敲门声,紧接着是姜婉枝充满活力的声音。
“鹤生!我来看你喽!”
姜婉枝刚说完,泽兰慌张提醒道:“小姐,说话声音不能太大,不然外人会觉得聒噪的。”
“……是吗?”
姜婉枝一愣,她很少会注意到这个问题。
没等她仔细想,房门便被人拉开了。
姜婉枝抬眼看去,发现眼前的少年唇角下垂似是在生闷气,眼眶有些发红还没缓过来,看见姜婉枝丝毫没有要避讳的意思。
姜婉枝刚想说什么,对方倏然注意到她旁边还有一个侍女,蓦地猛然用力的把门一摔。
姜婉枝只听到门“砰”的一声,紧接着是一道扑面而来的门风。
“……”
姜婉枝满腹狐疑,还以为是萧施朗不想让自己看到他这副模样。
不至于吧?
他们三人小时候哭她都见过,况且她和萧施朗哭起来还抱着对方相互蹭过鼻涕。
门在被用力关上之后又弹开了,姜婉枝前脚刚踏进去只听见凌鹤生冷漠道:“萧施朗!你要是将我的门摔坏了可得赔钱!”
姜婉枝顺着凌鹤生的声音看过去,只见萧施朗站在一旁,抬手撑在额头上挡着脸,语气愧疚道:“对不起枝枝,我不想让旁人也看到我这副模样,方才吓到你了吧……”
凌鹤生听完他的话才注意到姜婉枝旁边还站着一个侍女:“……这是?”
姜婉枝热情的介绍起来:“这是我的贴身侍女泽兰!”
泽兰没想到姜婉枝会这么郑重的介绍自己,怔愣一瞬随后行了一礼。
凌鹤生坐在一旁木凳上,轻嗯一声,看神情并不是很感兴趣,而是又看向姜婉枝:“……你是什么醒来的?身体好些了吗?”
姜婉枝认真解释道:“我是昨夜醒的,身体早就没事了,听小娘说是鹤生救我起来的,世伯还罚了你们,鹤生的膝盖还痛不痛?”
凌鹤生沉默一瞬:“……还好。”
姜婉枝松了一口气:“那萧萧是怎么了?”
萧施朗缓了会儿,痛苦道:“父亲让我这次诗会胜过他们俩不然下月不许我出门,这怎能可能嘛!”
姜婉枝不由地联想自己,紧张的咽了咽唾沫:“这要赢过确实挺为难的,幸好我不是男子,不然肯定也跑不掉。”
她又看向凌鹤生:“要不……鹤生诗会的时候让让萧萧?”
萧施朗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凌鹤生微不可查的抿平唇角。
怎么一来便是替萧施朗说话?
声音有些冷淡。
“为何是我让不是凌玉让?”
姜婉枝被问住了,脑中短路一瞬,又迟疑道:“那……我去问玉玉?”
“……”
凌鹤生盯着她沉默不语,随后又垂眸忍不住腹诽。
她若是再多提一句,他倒也不是不会同意……
姜婉枝以为他默认了,转身便要离开,刚跨出前脚忽然停住,回头看他。
凌鹤生见她没走愣了愣,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低声犹豫道:“我……”
也不是不可以答应的……
姜婉枝回头看他欲言又止半天,眨了眨眼语气十分真诚。
“……鹤生,玉玉住哪边来着?”
“……”
17. 第十七章
凌鹤生最后答应了,说是要和萧施朗说些什么,交代过后两人便去里屋了。
姜婉枝刚想找个位置坐下,只见桌上摆着几盘糕点,看到豆沙糯米糕的瞬间眼睛一亮。
姜婉枝咽了咽口水,伸手将那一盘糕点端到自己面前来。
她刚拿起一块,刚张嘴准备吃,忽然注意到泽兰还在旁边,又将手上的糕点递到对方面前热情问道:“泽兰吃吗?很好吃的!”
泽兰愣了愣,又摇摇头:“小姐吃吧。”
姜婉枝看见她拒绝吃豆沙简直不可置信,又认真的确认一遍。
竟然有人不吃这么好吃的糕点?!
泽兰再次拒绝。
“那好吧!”
姜婉枝咬了一口手中的豆沙糯米糕,口感甜糯,高兴的嚼着,一块接着一块,鼓着腮帮子跟仓鼠一样。
她们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是从未有过的安静。
安静了不到片刻,盘子里只剩下了最后两块,姜婉枝刚拿起一块准备吃,倏然抬头看到了凌鹤生不知何时便探出身子盯着她。
……准确的说是盯着她的手里的豆沙糯米糕。
少年蹙着眉:“一盘都快吃光了?上次疼的那么厉害现在就忘了?”
姜婉枝露出个老实的微笑:“我就刚好看见还有一盘……”
凌鹤生走过来将盘子端走,又收走她手上的糯米糕放到嘴边咬了一口:“……难吃。”
姜婉枝眨巴眼:“不好吃给我吃。”
凌鹤生没好气道:“扔了也不给你吃。”
“我说怎会如此安静,若是平日早就闹腾了。”
姜婉枝神情有些诧异。
原来是这么被发现的吗!
凌鹤生没一会儿端着糕点进去了,姜婉枝又无趣的双手撑在桌上,忽然感受到桌面朝她这边倾斜过来。
姜婉枝怔愣一瞬,低头看发现她右边的桌腿缺了一角,桌面容易摇摇晃晃。
她抬头看了眼发现除了泽兰以外旁人都不在,从身上拿出那张写满算术题的纸对折了不知道多少次,看着厚度差不多了便弯腰塞在桌腿下面。
姜婉枝塞好后摇了摇桌面,发现不晃了后满意的叉腰:“好啦!泽兰我们回去吧!”
泽兰担心道:“……这样真的好吗?”
“没问题的!桌子一点也不晃了!”姜婉枝笑着给她让开身子,问道:“泽兰要检查一下吗?”
泽兰迟疑道:“我说的是先生留下的那张算术纸……”
姜婉枝明显的愣了一下,又轻松道:“啊……没事的,我们回府吧,我还想跟小黄玩会儿呢!”
两人又同凌夫人告别了才出府准备坐马车回去。
姜婉枝正要上马车,倏然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叫住她。
“姜小姐,我们小姐说想邀你到马车上说几句话。”
姜婉枝脚步一顿,抬眼看去认清了眼前的人。
她是虚宁的侍女。
差点忘了虚家离凌府很近,就在这边,估计是虚宁看到了她的马车特意来堵她的。
她正愁找不着机会接近虚宁,对方先找上门来了。
姜婉枝想起上次回京城夜里发生的事,抬手假意扶了下珠钗,不动声色的乌发顺出来一根银针,随后将手藏于袖子里。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后,她这些日子出门都会带一些防身的暗器。
不知如今对方邀她上马车是否有陷阱。
姜婉枝笑着嘱咐一声:“那泽兰便留在这等我回来好啦!”
她不想让泽兰也掺和进来。
姜婉枝跟着那个侍女走过去,走上马车掀开车帘便看里面端坐这一位面容姣好,身穿绿色罗裙的少女。
姜婉枝弯腰走进去坐下,心还悬着:“虚小姐找我做什么?”
虚宁轻咳一声,语气有些娇纵:“本小姐是想要跟你商量个事!”
姜婉枝有些诧异,派车夫想将她拐走的事都没商量,如今她们俩之间还有什么大事要商量的。
“什么事?”
虚宁道:“我知你与凌家有婚姻,但凌家不是有两位公子,你总不能两人都占着不放吧?我想与他们里其中一位成婚,看在你与凌家先有娃娃亲的份上,本大小姐就宽宏大量让你先选。”
“呆子。”姜婉枝皱眉,懒得听下去了,骂完转身就要下马车。
她刚掀开车帘,只见外面的侍女伸开双手拦着她的去路,恼怒道:“大胆,你竟敢对我家小姐无礼!姜家小姐果然如传言那般粗俗!”
那个侍女对姜婉枝来算不上威胁,她刚要走却又被虚宁急忙拉住:“我话还没说完呢!”
姜婉枝顿住,只听见对方问道:“怎么不见你带侍女出来?”
她还未开口,虚宁自顾自道:“哦对!带出来了也没用,她也不常开口,吵不赢我家翠儿。”
“……”
姜婉枝自然知道虚宁还未见过泽兰,是在说闻蝉衣便甩开她的手:“……蝉衣姐姐不是婢女。”
再说,她也懒得吵。
虚宁不想太纠结这些,便又扯回原来的话题:“我刚才的话,你还没给我个答复呢!”
姜婉枝不解道:“你为何一定要从他们中间选,你又不心悦于他们?再说,他们又不是物品,是活生生的人,与谁成婚,心悦谁应当由他们自己做主。”
虚宁理所应当道:“我比你优秀,自然是要先于你嫁出去的,并且所嫁的夫君不能差与你。”
姜婉枝叹了口气:“你这样不累吗?不必一定要同我比啊,况且我暂时还不会成婚,你就放心吧。”
虚宁狐疑的看着她:“怎么可能?你休想蒙我。”
姜婉枝认真道:“我会退掉这门婚事。”
“你要退婚?!”虚宁不可置信,随后又拧眉:“这么好的婚事你要退掉!我看你才糊涂!”
“怎么你们都这么说……糊涂便糊涂吧。”姜婉枝顿了一瞬,又补充道:“所以说你还有大把的时间找心仪的郎君,不要将自己随意嫁出去了。”
虚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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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情不像开玩笑,便松口道:“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可不许反悔!”
姜婉枝怀疑的看着她。
那夜的事真的是她做的吗?看着不太像。
“你打算怎么帮我?”
姜婉枝其实也没有想虚宁帮她只是随口说说。
“这当然是你自己想,我只负责搭把手。”虚宁耸耸肩,又提醒道:“不过我只帮你一次啊。”
姜婉枝注意到她马车里的堆了许多画纸颜料便问道:“这买来是干什么的?”
“后天我打算邀姐妹们去聚聚,这是到时候要用来画画的。”
姜婉枝想起今日泽兰的话:“我能去吗?”
虚宁惊愣住了,半晌才回神质疑道:“……你会画吗?”
姜婉枝摇摇头:“不会便不能去吗?”
虚宁犹豫道:“倒也……不是,只是那你去干嘛?”
“自然是去同她们交朋友。”
“我先走了。”姜婉枝掀开车帘便看到马车旁站着一位身形清瘦高挑的少年,怔愣一瞬。
“……鹤生?你怎么出来了?”
凌鹤生一眼便扫到了她捏在手中的银针,牵过她的手轻声道:“小心别扎到手。”
姜婉枝手松开将银针一扔,笑道:“以前练得时候还会被扎到,现在已经不会了!我厉害吧?”
一旁的侍女才知道姜婉枝手里一直拿着银针,想起方才自己的莽撞后怕的额头冒了些冷汗。
凌鹤生牵紧她的手:“嗯。”
姜婉枝从马车上跳下来:“鹤生怎么不问我为何要扔掉那根银针?”
对方十分配合道:“那你为何要扔掉?”
“因为我还有很多啊。”姜婉枝扭头看着旁边的侍女,无辜的笑道:“若是以后有一些人说话惹我不高兴,我便给她一针。”
说罢,姜婉枝便同凌鹤生朝着自己的马车那边走去。
凌鹤生道:“现在嘴巴学厉害了不少。”
姜婉枝抱怨道:“鹤生是没听见她方才骂我……”
“为何突然要在身上藏银针?”
姜婉枝这才想起来凌鹤生不知道她回来路上差点被人带走的事,也不想让他过多担心,便道:“……自然是防身,顺便吓吓对我恶语相向的人。”
凌鹤生沉默了一瞬,只听见姜婉枝又认真道:“当然骂鹤生也不行!骂我关心的人都不行!若是被我听到了有人在说你们的坏话,我一定会冲上去把他们揍一顿!”
凌鹤生垂眸默不作声的盯着眼前光是说着这些就已经气鼓鼓的小姑娘。
她总是这样自信,永远不会被旁人的评价影响。
凌鹤生忽地想起过去某个失眠的夜晚,少女捂住他的耳朵安慰他并不是别人的影子,他就是他自己。
姜婉枝见凌鹤生有些走神,伸手到他眼前晃了晃,却倏然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姜婉枝愣了愣,刚准备说什么只见少年蓦地低下头。
紧接着一个温热柔软的事物贴在了她手心。
18. 第十八章
姜婉枝的手掌后仰,凌鹤生低头将半张脸埋在她手心里,高挺的鼻梁轻蹭着她的掌心,伴随着热乎的气息。
姜婉枝怔愣看着他,脑中一片空白,回过神来几乎是慌乱的抽回自己的手,心里极为想不通。
鹤生为何突然之间要亲她的手心?!
凌鹤生见她突然抽回手也愣了下,那双深沉淡然的眸子却转而一眨不眨的盯向她,眼底里是意犹未尽的欲念。
姜婉枝抬眸对上他的眼神一怂,吓得连忙将手藏于身后,轻声提醒道:“鹤生……你这样是不行的!这是只有关系亲密的人才能做的……”
凌鹤生坦然自若:“那又如何?我们将来成婚后也会是关系亲密的人。”
“不对!”姜婉枝闻言皱眉,试图纠正他想法:“……鹤生不是不想被婚约束缚吗?”
凌鹤生眼中的诧异转瞬即逝:“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姜婉枝刚想说什么,却被他忽然打断。
“本想留到及笄后再告诉你,关于婚约的事,我是认真的。”凌鹤生低下头,眉眼格外认真地看她,墨眸里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少年身上清冽好闻香味萦绕在她鼻端,低头时一缕青丝从肩上滑落下来,声音清晰干净。
“你不在的这一年半里,我反思了很久,一直有在做功课……我想我会学好该如何与人相处,相伴一生。”
姜婉枝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目光,顺着他的话鼓励道:“这很厉害呀,那鹤生以后不会再这么内敛了,会成为越来越棒的人!”
凌鹤生皱眉认真的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想来若让你陪着我这个闷性子十几年会憋坏,我可以为你慢慢改掉沉闷的性格。”
姜婉枝摸了摸鼻子:“鹤生还真是做什么都会考虑的很认真呢……不过真正心悦鹤生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啦,反而会觉得鹤生很可爱呀,鹤生不用刻意为别人改变!”
凌鹤生倏然抬起眸有些的看着她:“那你在意吗?”
“啊……我……”姜婉枝支支吾吾起来,后知后觉这不是在给自己挖坑嘛?
真正喜欢的人确实不会在意这些,虽然姜婉枝也不在意这些,但她又不打算和凌鹤生成婚,她的想法重要吗?
“也罢。”凌鹤生见她一副为难的模样便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某种期盼。
“……你还是尽早开窍吧。”
姜婉枝不满的努着嘴:“我哪里看起来不开窍?”
凌鹤生垂眸没开口。
连他如此明显的感情都瞧不出来怎么算不得开窍?
“好了,上马车吧。”凌鹤生想到什么又嘱咐道:“下次走时记得要提前同我说一声,别一声不吭就离开。”
“喔。”姜婉枝坐上马车后从窗口跟他告别:“我走啦,鹤生也回去吧!”
凌鹤生轻嗯了声,看着马车离去后才回到屋子里。
萧施朗坐在板棂窗旁品茶,见凌鹤生回来了笑道:“只是送个人而已,为何这么久才回来?”
凌鹤生回应,而是反问道:“你为何还没走?”
萧施朗道:“我的事还没同你讲清楚怎么可能就走?”
“鹤生你应该知道我对这些诗词歌赋一点兴趣都没有,不像你们俩能参加科考,再准备几月我想离开京城去屠郱投奔我表兄,到边疆之地好好磨砺一番!”
凌鹤生思索一瞬认真道:“屠郱离京城很远,除了难得回来以外也未尝不可,毕竟是你所喜的。”
萧施朗激动地手中的茶杯差点没握稳:“鹤生你也同意对不对?!我先去问了凌玉他说支持我,我爹说若是你们俩都没拦着便同意让我去!”
凌鹤生扶额:“我还当伯父不会同意,萧家就你一个能当家的。”
萧施朗解释道:“不是还有萧小小吗?”
凌鹤生沉默一瞬:“……你是说伯母腹中男女尚未可知的胎儿?”
也太过潦草了些吧?
萧施朗心大的摆摆手:“以我们萧家人行事风格来看,若生的是女孩也是枝枝那样的,绝对不是软弱好欺的性子,男孩女孩都一样,况且我爹的身体还能撑个二十几年不成问题!”
“……”
凌鹤生刚拿起茶杯,萧施朗立即伸手过来跟他碰了下随后一饮而尽,他也抿了一口。
萧施朗喝完爽快的将茶杯在桌上一搁,随后走出房间垫脚一跳到围墙上,顺手在院子的桃树上摘了个桃子。
凌鹤生没出房间继续喝着茶,只听见外面的少年忽然朝他喊了一声。
“鹤生,你这桃子全都快熟了!”
凌鹤生将茶杯放下,一言不发的盯着褐色液体里的倒影,突然注意到的液面是平的。
他弯腰看去只见到旁边桌腿下垫着一张纸。
凌鹤生将那张纸抽出打开,只见上面是熟悉又歪歪扭扭的字写着的几道算术题。
“……”
—
姜婉枝坐上马车行了一段距离,只听见泽兰倏然好奇问道:“小姐和虚家小姐是好友吗?”
姜婉枝想起虚宁方才的态度:“……算不上吧,不过泽兰为何问这个?”
泽兰兴奋道:“虚小姐琴棋书画的技艺都是京城里排前的,许多小姐慕名而去她却交友甚少,奴婢听说她很久了,但这还是奴婢第一次和她离这么近!”
“不过她为何会突然叫小姐去马车里相见?”
“……这个说来话长,”姜婉枝不知该怎么同她讲,便转移话题:“不过泽兰是也仰慕虚宁吗?”
不得不说虚宁能将八雅全都学好也非一般人了,有此等技艺加身性子高傲些并不奇怪,更何况都是家中锦衣玉食养大的。
泽兰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
姜婉枝笑道:“后天她们有聚会,我可以带泽兰去见她啊。”
“……真的?!”
泽兰震惊的瞳孔放大,整个人怔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姜婉枝肯定道:“真的呀,我骗你干什么!”
她本想着借此机会同虚宁她们搞好些关系再慢慢调查药瓶的事,没想到还能顺便实现泽兰的心愿。
若不是她打算明日去虚家拜访旁敲侧击关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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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的事泽兰不好参与,说不定还能让她明日就能见到呢。
“奴婢多谢小姐!!”
泽兰回过神感激的看着她刚要下跪连忙被姜婉枝拦住了。
姜婉枝感觉自己实在没帮什么忙,吓得赶紧解释道:“不用不用,泽兰是我的贴身侍女本就要跟着去的,根本无需道谢。”
没一会儿马车便停下来了,姜婉枝连忙道:“好了,已经到姜府了,泽兰我们下马车吧!”
“好。”泽兰这才放弃了下跪。
姜婉枝下了马车回府的路上泽兰一直跟在她身后,实在忍不住让人回去休息了。
泽兰兴高采烈的想去给姜婉枝做一碗绿豆水以示感谢,走到膳房却见往日一同住的几个侍女都在,她还未踏进去,里面的人便注意到了她。
泽兰转身想走,其中一人忽然叫住她:“泽兰,你那么高兴是小姐赏你什么首饰了?”
“没有……”泽兰见没得躲又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小袋绿豆走进去。
她面无表情的弯腰点起锅下的柴火,听见身旁切菜的人又问道:“你知道夫人为什么不留你吗?”
泽兰没有说话,对方又道:“因为你没有什么用,养条狗都养不好,小姐都是看你可怜才收留你的。”
“……”
泽兰用水瓢舀起一些水倒入锅中,随后将一袋绿豆洗干净后也倒入锅中,抿着唇没有反驳。
虽然话比较难听,但泽兰明白她们说的都是事实,她年纪小确实干不了什么,养小黄确实出了岔子,姜婉枝也的确是看她可怜,说着是贴身侍女实际上对方什么都不需要她做。
泽兰原先在姜婉枝那边已经没有再想过这个问题,可此刻突然重新想起这些事实让她内心无比煎熬。
对方继续道:“即使小姐现在对你很好,但总有一天会厌烦,到那时你就只能被赶出姜家了。”
泽兰攥紧衣袖:“不知道我哪里惹了你们,你们总是要这么排挤我……”
“整日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了你两句又要哭了,要是又叫来小姐说我们欺负你,我们可受不起。”
“……”
泽兰能感受到她们是瞧不起自己,只是默不作声将煮好的绿豆水从锅中舀到碗里,加了些白糖后便出了膳房。
泽兰从膳房到姜婉枝院子里只见对方正陪小黄玩闹着。
“小姐,我给你熬了绿豆水解渴的。”
姜婉枝闻言一愣,连忙欣喜的走过来:“谢谢泽兰!”
她的手在衣裙上随意擦两下随后端起绿豆水大口的喝起来,还不忘感叹一声。
“好喝!”
泽兰道:“小姐喜欢便好,那奴婢便退下了。”
姜婉枝点头:“嗯嗯嗯,辛苦泽兰了!”
泽兰离开后,姜婉枝喝完放下碗只见围墙外忽然有人扔了个纸团进来。
小黄看见纸团便摇尾飞速的跑去低头咬回来递给她。
姜婉枝疑惑的接过纸团,拆开来看上面只写着几个字——
七月三十一日,
长乐坊相见。
19. 第十九章
翌日一早翁老先生拿着书本按时而至,却见姜婉枝毛笔放在嘴巴上夹着,双手空空百无聊赖的摇头晃脑。
“老夫昨日留于你的算术题目做了吗?”
姜婉枝拿下毛笔,假装惊讶道:“先生昨日竟然留了题给我,可我未曾看见啊!可能是被侍女不小心扫去了?要不先生以后都不要留算术题了?”
“题目在这。”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从门口响起。
姜婉枝闻言立即惊愕的扭头过去只见闻蝉衣手里还真拿着她那张纸。
姜婉枝有些汗流浃背:“……蝉衣姐姐你在哪里找到的?”
闻蝉衣平淡道:“哦,就是在你房间桌上无意间看到就拿过来了。”
“!”
姜婉枝吃惊的睁大眼睛。
难道是鹤生发现又给她送回来了?!
翁老先生伸手道:“给老夫看看小丫头题写的怎样。”
姜婉枝瞥见闻蝉衣将纸递给翁老先生了,尴尬又怂怂的双手捂脸便倒在桌上。
“这……”翁老先生欲言又止。
姜婉枝的脑袋埋在手臂里,听到这句话埋得更深了。
完了完了!这下先生指定要去爹爹面前告她的状了!
对方迟疑了许久,不可置信道:“……这是丫头你做的?”
姜婉枝闻言突然抬起脸,看见那张密密麻麻的算术纸,茫然的缓缓应了声:“……啊?”
什么她做的?她不是一字未动吗?
姜婉枝想到可能是鹤生帮她做的,回过神后连忙惊喜的点点头:“啊对,是我做的!”
翁老先生欣慰道:“做的不错!老夫昨日讲了那么多没想到你立即就学会了!看在你做题认真的份上,老夫就不再计较你昨日偷跑出去的事了,今日咱们来将衰分问题!”
闻蝉衣听见后盯着她:“你昨日还偷跑出去了?”
姜婉枝心虚的立即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以后不会了蝉衣姐姐!真的不会了!”
闻蝉衣没再说什么随后转身而去,姜婉枝猜到自己今日应该是溜不出去了,只得安安分分的听了一上午的课。
翁老先生这次离开时留了两页题目给她,姜婉枝简直欲哭无泪。
等对方一走姜婉枝便折起那两张纸收好,然后翻墙去找凌鹤生了。
姜婉枝本还担心对方会不会今日不在府里,没想到从外边翻墙一落地便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看书的人,于是打了声招呼:“原来鹤生在看书呀!”
凌鹤生抬头看到她神色有些诧异:“嗯,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姜婉枝笑着摇摇头,随后殷勤道:“鹤生读书应当渴了吧,我去屋里给你倒杯茶来!”
不等凌鹤生开口,她便往屋里走去,一推开门向那桌腿看去,发现昨日那张纸果然是凌鹤生派人送回来的。
姜婉枝盯着那只桌腿良久,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既然鹤生帮了她一次,应该不会拒绝第二次吧?
她随后将腰间的折好的两张纸掏出来,弯腰蹲下去刚准备将纸塞进去,下一瞬命运的后颈就被人捏住了。
“……”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姜婉枝吓得动作一僵,屏住呼吸。
对方手心凉凉,姜婉枝下意识就缩了缩脖子。
凌鹤生松开手,直截了当道:“逃避是没有用的,我不会再帮你写题了。”
姜婉枝瞬间换成可怜兮兮的模样回头看他:“真的吗鹤生?你真的不愿意帮我了吗?”
凌鹤生怕自己心软不敢直视她的眼神,而是移开视线柔声道:“……但我可以教你。”
姜婉枝有些泄气,她不是单纯的不会,而是不想学。
“走了。”凌鹤生拉着她出去院子里坐下。
姜婉枝只好认真的坐起题目来,看了几道题的题目便昏昏欲睡又被一旁的人拍去睡意。
她坐着发了会儿呆,看见凌鹤生还在看书,盯起他拿笔写字修长骨感的手,倏然想起昨日凌鹤生说的那番话。
若是他被自己打扰到厌烦是不是就会后悔了?
姜婉枝趴在石桌上,不由自主的伸手在他的指关节处又摸又按:“鹤生你的手真好看。”
说完,姜婉枝眸光微动,又期待看着他:“可以摸摸吗?”
“……”
分明都已经摸上手了……
凌鹤生手上的动作停住,耳根微微发烫:“不可以。”
“喔。”
姜婉枝听话的收回手,安静了一瞬又道:“鹤生,你写的字好漂亮啊。”
“……谢谢。”
“鹤生,你写的这个字念什么?”
“雠,同仇。”
“喔。”
“鹤生,你今日要将这本书都看完吗?”
“嗯。”
“鹤生,你还记得我上上句说了什么吗?”
“……”
“……不记得了。”
“喔。”
“鹤生……”
……
姜婉枝趴在石桌上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困意袭来仍然撑着问了他最后一句。
“鹤生……我这样一直说话打扰你会不会觉得烦?”
姜婉枝说完没有立即听到回答,想闭上眼睛慢慢等他回复,最后还没听到答复,却先一步睡着了。
凌鹤生垂眸叹气道:“不会。”
姜婉枝睡着后院子里安静下来,凌鹤生看了没多久书后发现她又开始动。
姜婉枝在石桌上翻来翻去一会儿,然后半撑眼睛坐起来看着他,看样子是还没睡够。
凌鹤生看她:“怎么了?”
姜婉枝没睡醒,声音有些哑:“……石桌太硬了睡不着。”
凌鹤生还没发话,只见对方盯了他一会儿,下一瞬直接弯腰搬起凳子放到了他身后。
随后凌鹤生便感受到姜婉枝的身体松懈靠在自己后背上,瞬间浑身僵硬起来,动都不敢动。
凌鹤生不自然的声音都有些结巴,小心翼翼试探开口:“……枝枝?”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身后少女浅浅平稳的呼吸声。
“……”
—
姜婉枝咂咂嘴一觉睡到自然醒,发现已经是日暮了。
睁眼才意识到自己流了口水,觉得十分丢脸的连忙用袖子擦干嘴。
“……醒了?”
姜婉枝倏然听见凌鹤生的声音一惊,后知后觉自己是靠在凌鹤生背上睡了一下午,连忙站起来起床气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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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对不起鹤生……”
凌鹤生抬手揉着脖子,活动了下僵硬酸痛的肩膀和背,声音平淡问道。
“睡得舒服么?”
“嗯嗯嗯!”姜婉枝点头,随后突然意识到不对,又狗腿的过去给他按摩。
“鹤生你哪里不舒服我给你锤锤?”
“不用了。”凌鹤生立即拦下她乱来的手,又看向桌上装满桃子的竹篮。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免得世叔他们担心,这些桃子是我命高郃摘了已经熟透的,可以回去尝尝味道如何。”
姜婉枝感动的他身后扑下来抱住他:“呜呜呜鹤生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好!!”
凌鹤生有些无奈,只听见姜婉枝又道:“那鹤生以后成婚了还可以给我送桃子吃吗?”
凌鹤生愣了下:“可以。”
顿了片刻,又解释道:“……我只会与你成婚。”
姜婉枝这下没声了,只是安静的松开手提起竹篮,离开时同他道了声谢。
“谢谢鹤生!我回去咯!”
凌鹤生能察觉到她这些天的异样,通过方才她的行为才彻底确定下来是因为什么。
凌鹤生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眸色越发暗沉。
—
姜婉枝从凌府回去的路上刚好路过虚家,这才想起来还要找虚宁了解情况。
走到虚家派人通报了声才得以进去,好不容易到虚宁房间门口了,刚要进去却又被守门的侍卫拦下了。
“你等等。”
姜婉枝还未反应过来,面前一道阴影便压了下来。
姜婉枝惊愕的抬头便看到眼前高大的少年脸色极为阴沉的看着自己。
她认出来了这是虚宁的贴身侍卫,平日里都别人都凶死了。
姜婉枝觉得这侍卫有些可怕,被盯得有些怂,却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怎么了?”
对方冷着脸向她伸手,语气和态度都不容置疑:“将藏起来的银针都尽数交于我才能放你进去。”
姜婉枝没想到他能知道自己藏了银针,吃惊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少年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我也是为了虚小姐的安全,若是这样你便别想进去,虽说我不会对女子动手,但我不介意将你扔出去。”
“琼七。”
屋内虚宁的声音倏然响起。
琼七恭敬回应道:“属下在!”
虚宁询问道:“等了许久,姜小姐为何还未进来?”
这是姜婉枝第一次感觉虚宁是自己的救星,而她的身旁这个一眼就能看到她藏银针的侍卫很不简单。
琼七为难的看着姜婉枝还没发话,姜婉枝先一步得意的朝他做鬼脸吐了下舌头。
“……”
对方气的脸都黑了,姜婉枝顺势推门而入:“抱歉虚宁让你等久啦,要不是你这侍卫……”
姜婉枝刻意将话停在此处,余光看向一旁的人,发现琼七正脸色难看盯着自己。
虚宁不解道:“琼七怎么了?”
姜婉枝突然一想不能玩的太过,风水轮流转万一以后她栽了跟头落到琼七手上就不好玩了。
姜婉枝迟疑了一瞬,笑道:“要不是他方才帮我带路,我差点就迷路了。”
20. 第二十章
虚宁闻言并没多说,只是让琼七退下了。
姜婉枝回头瞄一眼,发现他就守在门口。
虚宁道:“你为何此时来找本小姐啊?”
姜婉枝解释道:“明日不是要参加你们的聚会,我想过来瞧瞧虚小姐平日里都画些什么,总那日不能真坐在一旁看着吧。”
姜婉枝见虚宁手里正绣着什么,走过去便看白帕子上的栩栩如生君子兰的图案,惊叹道:“哇,绣的真好!”
虚宁只是放下手中的针线,拍拍旁边的座位示意让她坐,又抬头看她:“你真要去?”
姜婉枝“嗯哼”一声,在她身旁坐下。
虚宁给她倒了杯茶:“为何如此执着要去?这种聚会对你来说不无趣吗?”
姜婉枝解释道:“正是如此我才想去看看这对你们来说有趣在哪里,最近发现京城里有些闺阁小姐避着我似是不愿与我交友,但我自以为不比你们差,我只是不喜这些,并不是没有鉴赏能力。”
虚宁满意的轻哼了声:“本小姐就是喜欢你浑身上下的这种自信!”
姜婉枝默默的附和一声:“那还真是我的荣幸啊。”
虚宁放下茶杯拉着姜婉枝往房间里面走,打开一幅画得意洋洋的展示给她看:“来,给你看看我近几日画的图!我画的可是她们之中最好的!”
姜婉枝正好奇这画的到底画得有多好,低头一看眉头立即皱紧,看着画纸上寥寥几笔的画难以置信道:“……她、她们都是这么说的?”
虚宁见她吃惊的神情越发的眉飞色舞:“她们倒是还没见过!不过我派琼七私下打听过了,他说我画的是最好的!你是被本小姐的画技吓到了吧?”
“明日聚会我一定要将这幅画带上,让她们好好欣赏欣赏!”
姜婉枝沉默一瞬:“……确实是大吃一惊。”
……琼七到底是怎么昧着良心说出这种话的?
姜婉枝见她兴高采烈的模样也不想拆穿她,毕竟自己还没同虚宁询问药品的事,不想这么快被赶出去。
于是她假装欣赏指着画上一只墨水画的鹅道:“我觉得还是这只鹅画得最为传神!它不仅——”
姜婉枝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只见虚宁气愤纠正道:“那是鹤!!”
“……喔。”姜婉枝盯着那一团黑乎乎的画憋了半晌,吞吞吐吐:“那这只鹤它不仅……”
话到此处顿住,虚宁没好气道:“你方才还说有鉴赏能力,如今连只鹤都看不出来,算哪门子鉴赏能力?”
姜婉枝反问道:“……你真觉得自己画得很好?”
她先前一直以为虚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没想到实际上还是有不擅长的技艺。
虚宁面露不悦:“你这话什么意思?本小姐当然画得很好,而且一定是比你好!”
姜婉枝认真的看了看她的画,就是简单用墨水画得两个圆,两只爪子,再画点纹路。
“你这我也能画一样的。”
虚宁显然不信:“那儿有纸笔,你倒是画一个给我瞧瞧!”
“不要。”
姜婉枝不想耽误时间,转身假装要走,料到虚宁会拉住她。
在对方扯她衣袖的瞬间,房间里响起一道砸在地面上清脆的碎裂声。
姜婉枝没料到的是下一瞬琼七听见声响警惕的推门而入。
琼七先是看见地上摔碎的茶杯,又见到屋中的两人都愣在原地便知道只是个意外,悬着的心松了一些。
“小姐没事吧?”
虚宁意识到是自己失礼导致茶杯摔碎了,神色尴尬道:“琼七,正好你进来了,便把这里打扫干净吧。”
“是。”琼七并无多言便几步走过来。
姜婉枝正愁找不到话题引到虚家药品上面去,便连忙蹲下去收拾:“没事没事,茶杯是我打碎的,我来收拾就好。”
虚宁皱眉刚要阻拦只见姜婉枝倏然间吸了口冷气。
“嘶。”
虚宁低头一看只见姜婉枝手指上被地上碎片划了道口子,鲜血正从伤口处汩汩涌出。
姜婉枝蹲在地上垂眸看了眼手上不止的血液,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头皮发麻,能清晰的感受到心跳加快,渐渐地越来越晕。
虚宁看她下一瞬就要倒似得,焦急的的扶住她的背:“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她闭眼低头靠在膝盖上想缓一会儿,轻声道:“虚宁……你这有擦伤的药吗?”
虚宁闻言慌张的去柜子里翻药:“有!你等着啊,我这就去拿药给你包扎!”
姜婉枝皱眉强忍住晕眩感,额头上已经冒出许多冷汗。
其实昨日两人马车中相见姜婉枝便不怀疑虚宁了,对方哪哪都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只是她却越发的不明白,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怀疑了。
虚宁拿着药急匆匆的赶过来,姜婉枝的思绪很快便被她打断,只是感受到手指被人用帕子仔细擦干净,紧接着是药膏涂在伤口上的清凉感。
姜婉枝强撑着睁眼时注意到琼七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虚宁手中药瓶底下的方形图案格外显眼。
“虚宁,你们医馆这瓶底的图案好特别啊,是有什么讲究吗?”
虚宁帮她抹好药后又包扎好:“医馆都是我爹在经营,什么讲究我倒是不太懂,不过我们家用的都是这种药瓶。”
“那你懂一些医术吗?”
虚宁斟酌道:“略知一二,不算太了解。”
姜婉枝从腰间拿出上次闻蝉衣搜到的那瓶药递给她,笑道:“上次在你家医馆买了几瓶药弄混了,虚宁知道这是什么药吗?”
她今日出来的目的便是弄清楚这药,出门时便放在身上了。
虚宁接过药瓶打开闻了闻,立即皱眉道:“这药闻着不太对,我家医馆好像不卖这种药啊,你是不是弄错了?”
姜婉枝怔愣一瞬:“你能确定吗?”
“虽说我不懂什么治病的医术,但医馆里有些什么药还是知晓的。”
虚宁不解的看着她:“你这药哪来的?”
姜婉枝从她手里拿回药瓶收起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掩饰性的笑笑:“许是我弄错了吧。”
虚宁没有再想这些,从地上站起来:“你身体好些了吧?”
姜婉枝也站起来:“嗯,好了许多,方才谢谢你,我也该回去了。”
虚宁不太信:“要不要本小姐派人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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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
姜婉枝摇摇头:“不用,已经好了。”
虚宁见姜婉枝明确推辞,便也没再说什么。
姜婉枝又重新提起放在院子里装满桃子的竹篮走出虚家,抬头却看见凌府的马车回来停在门口。
没一会儿凌玉便从马车上下来,手上正抱着那只白白胖胖的兔子。
玉玉今日竟是出去了吗,还带着兔子?
姜婉枝本想就此回去,但觉得既是见到了凌玉却又不同他打招呼有些不好,于是又走过去。
“玉玉是刚从何处回来了?”
凌玉闻声回头见到姜婉枝后怔愣一瞬,解释道:“方才出去给它买了些喜欢吃的菜叶回来,不过枝枝为何这会儿会出现在这?”
姜婉枝道:“我方才去虚家同虚宁聊了会儿天,天色不早已经准备回府啦!”
凌玉倏然注意到她手指上的伤,脸色有些差:“枝枝怎么受伤了?”
“别人弄得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被打碎的茶杯划伤的,”姜婉枝刻意活动了下手指:“玉玉你看我没事,你不必事事都如此担忧的。”
凌玉仍旧拧着眉,顿了一瞬又道:“……不论是什么情况我都会担忧,何况枝枝还晕血,自然凡是伤口都应当格外重视。”
“也还好吧,不过多亏了虚宁帮我包扎伤口。”
凌玉视线忽地落在她另一只手上:“枝枝今日还去找鹤生了?”
姜婉枝大方的将竹篮提到凌玉面前:“嗯,树上的桃子这几日熟了,这是鹤生今日摘给我的!玉玉要吃吗?”
“不必,枝枝自己吃就好。”凌玉语气平缓温和:“不过枝枝若是喜欢,我也可以给你种。”
姜婉枝闻言笑道:“若是喜欢,我当然也可以自己种!”
凌玉无奈的弯唇,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枝枝若是能养活一颗桃树,先不论它能不能结果都算是进步了。”
“玉玉!”
姜婉枝佯装生气的努着嘴,忽然注意到什么,目光看向他的手臂上的兔子,神情惊讶起来。
“诶玉玉,兔子的尾巴怎么变了?我记得上次看到的时候它的尾巴是有黑有白的。”
凌玉好整以暇道:“上次那只没看住,让它逃走了,于是今日又买回来一只。”
姜婉枝一时间没消化完,还想说什么,只听见凌玉率先开口:“这只不咬人。”
“枝枝想抱抱它吗?”
姜婉枝提着竹篮实在是不太好抱,于是只是抬手摸了摸兔子的头,往下摸时突然在白色毛发中摸到了一个金属质感的事物。
这分明是根铁链。
可是何曾见过有人给兔子拴铁链的?
姜婉枝怔愣一瞬,随后缓缓的抬头看着凌玉,眼神有些茫然,似是在问他为何要这样做。
姜婉枝后知后觉凌玉从小就有种奇怪的掌控欲,房间里面所有物品摆放分量都有严格的要求,稍微一点不完美都会不满意,而且任何事情不喜欢被别人安排,也不喜听命于人。
凌玉眼眸很黑,诡秘地盯着她片刻,像是看不见她此时的困惑般。
“不摸了么?”
21. 第二十一章
姜婉枝松开手,已经不打算再摸兔子了。
凌玉抬手轻抚着兔子的后背,语气像是在求证什么:“它被我养的很好不是么?白白胖胖,也很漂亮。”
姜婉枝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虽然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这竹篮提着重不重?要不我让车夫送枝枝回去?”
“不用啦玉玉,我一个人可以。”姜婉枝摇摇头,心想这竹篮可比蝉衣姐姐早上让她提的木桶轻多了。
凌玉闻言便没有再说什么。
姜婉枝见时间不早了转身同他道别后便往姜府的方向离开。
等姜婉枝回去后,凌玉抱着兔子回了房间,将要把它关起来却发现铁笼子里还有大片鲜红的血迹。
凌玉神色微怔,回过神很快又恢复淡定,轻声呢喃:“看来出门前忘记清洗干净了呢。”
“不过无事,我待会儿让人洗干净再让你住进去。”
凌玉抱着兔子刻意不让它看到那种场景,将它放在干净软软的床褥上,细心安抚似的摸着它的背。
他和姜婉枝的相处模式不过也像是这样,在他眼里她便是像是此刻眼前的兔子,那样柔软,脆弱。
虽然有时她会说起家人、最重要的人……想要唤醒他什么似的。
他知道,那是在跟他撒娇。
他们当然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凌玉轻轻帮它理顺细铁链,摸了摸它的头。
愿不愿意不重要,不愿意便羁系起来。
反正他自会将她养的很好。
“别怕,它是因为不乖咬了枝枝才会这样,只要你听话便不会落得那种下场。”
凌玉说着倏然想起方才姜婉枝的模样倏然害羞得耳尖有点发烫,像是在同兔子交流。
“枝枝是不是很可爱?你们刚刚见过的。”
兔子当然不能开口说话,于是凌玉便理所当然的当它默认了。
凌玉不自主唇角牵起,乌睫下垂墨眸里是快要掩饰不住的亢奋,语气像是一旦认定了就要死死牵缠上某人一般。
“我很喜欢她。”
—
天还微微亮,大约是才到卯时姜婉枝便被院子里“沙沙”的扫地声吵醒了。
姜婉枝揉了揉眼睛,刚想伸懒腰,翻身扑了个空,差点往地上栽下去。
姜婉枝猛地一惊又连忙翻回来,原本刚睡醒发懵的脑子此刻睡意全无。
她慢慢爬起来后这才意识到自己斜躺在床上,床单都全都皱巴巴的,枕头不知何时已经被她踢到地上去了。
“……”
姜婉枝习以为常的提着衣裙下床将枕头捡回来,然后重新倒下。
准备趁着闻蝉衣还没叫她起床练武,她打算再眯一会儿,刚闭上眼便再次听见了院子里扫地的声音。
姜婉枝很快觉得有些不对劲,蓦地睁开眼睛。
这院子里安排打扫的时候都是在下午,那这大清早的是谁在打扫?
姜婉枝打了个哈欠,换好衣服收拾好床铺后推开门便看到泽兰拿着大扫帚在院子里扫叶子。
泽兰听见动静往这边看过来,见到姜婉枝醒了之后脸色表情转为惊讶:“小姐?”
“你怎么也这早就醒了?”
姜婉枝刚想说被她扫地声音吵醒的,却见她盯着一对黑眼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泽兰昨夜失眠了吗?今日为何起这么早?”
泽兰笑着点点头:“奴婢一想到今日可以跟着小姐去见虚小姐便高兴的睡不着了,索性便来院子扫地!真的很感谢小姐能带我去!”
姜婉枝怔愣一瞬,随后笑起来:“原来见到自己钦佩的人会高兴的睡不着吗,泽兰日后若还是想见她,我可以随时带你去啊!”
泽兰闻言兴奋的睁大眼睛:“小姐真的太好了!”
姜婉枝觉得自己实在没做什么,听了她的话感觉怪怪的:“这些小事以后就不用谢啦,泽兰也别扫地了,回去收拾一下早饭后我们便出发吧。”
姜婉枝吩咐完回房洗漱好,刚好撞上闻蝉衣前来,训练完又吃完早饭后便和泽兰上了马车。
姜婉枝本来昨夜的算术题没写完有些担心,没想到黛姝听闻她要和虚宁她们外出便欣然的帮她向瓮老先生请了假,她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虚宁她们聚会的地点是在沂河附近的一座亭子里。
姜婉枝今日醒来的早,马车到的时候亭子里还只坐着三个人,虚宁还没到。
马车走到亭子附近便停了,两人下了马车便往亭子那边走去,还未走近那边的几人看到后她便纷纷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姜婉枝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担心起一旁的人。
泽兰从姜府到沂河已经笑了一路,姜婉枝真怕她待会儿一直盯着虚宁吓到对方。
姜婉枝想着忍不住提醒道:“泽兰一会儿要矜持些。”
“好!”
这会儿姜婉枝说什么,泽兰都一股脑的点头全然答应了。
等姜婉枝走进亭子之后,那几位又纷纷的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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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婉枝还是第一次参加她们的聚会,只觉得十分新奇。
她接过泽兰手中提前备好的木制提盒,随后兴致盎然的走到那三人面前。
“几位姐姐也是来参加聚会的吗,竟然来的如此早,不知道你们饿不饿,我这恰好有一些糕点,要尝一尝吗?”
姜婉枝还未及笄,比京城里大多数闺阁小姐都要小一些,所以习惯了见到年龄相仿的便喊姐姐。
那三人闻言都怔愣一瞬,回神后都颇为尴尬得摇头拒绝。
姜婉枝见状便没再勉强,想着没人吃她便自己吃。
于是坐在石凳上吃起提盒里面的糕点,时不时往泽兰嘴里也塞一块。
姜婉枝边嚼边四下打量,放眼望去这周围最吸睛的便是沂河里正盛开的荷花,想必今日聚会便是画这个了。
姜婉枝坐了没多久后虚宁便到了,下马车时是她的小侍卫在旁边扶她,手里还拿着一副画。
她推测这应该便是上次虚宁给自己看的那幅画,不得不佩服虚宁的勇气,竟然真给带来了。
琼七似乎察觉到了姜婉枝的视线,不动声色的移动身子将虚宁挡住,回眸冷冷瞥了她一眼,眼神带着很明显的警告意味。
“……”
姜婉枝知道琼七还因为昨日之事提防自己,只是弱弱的移开视线,却倏然注意到泽兰也盯着虚宁那边,炽热的目光比她还像意图不轨。
姜婉枝有些汗流浃背。
原来罪魁祸首在这啊,也难怪琼七方才的眼神会那么凶。
此次参加聚会的应当都是虚宁一些的好友,等她走过来时,亭中的人便热情同她打招呼。
姜婉枝今日只是穿了条淡雅的罗裙,坐在角落里托着脸有些无聊的发呆。
等她们寒暄过后虚宁便派下人分发了画纸,其余人很快安静认真的画起来。
这对于姜婉枝来说也算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因为她平时很少能静得下心来画画。
姜婉枝拿起毛笔看见池塘里的荷花便也认真的开始临摹。
她没怎么学过画画,但是画完之后起码还有模有样的,反正自己还算满意。
“泽兰——”
姜婉枝放下笔,拿起画纸刚准备给泽兰看,一扭头便发现对方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虚宁那边,又止住了声音。
见她那么高兴,姜婉枝也不想打扰她,便收回了画纸。
没关系,她自己凑合看看就好了。
她刚将画纸平铺在石桌上,倏然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22. 第二十二章
姜婉枝还未抬头,对方的声音先传过来:“我们画得都是一片池塘,你只画一朵荷花怎么行?”
姜婉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其他的我不会画,也画得不好,就不献丑了,你们画便好!”
姜婉枝说着视线朝对方那边看过去,发现那人画纸上简单几笔便画出了河水的波纹,正中间是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下笔有轻有重,力度都恰到好处。
姜婉枝惊讶的睁大眼睛:“画得真好看,好厉害!”
那人似是第一次被人用如此真诚佩服的目光望着,神色微怔但很快又回神浅笑:“没什么厉害的,这只是最基本的,她们都会。”
姜婉枝肯定道:“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学会的,我就不会,在我眼里便是很厉害了!”
话音刚落,对面倏然传来一声嗤笑。
“你不会觉得能比得过你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吧?”
此话一出,在场气氛像是凝固住了,其他人要么低头沉默不语,要么看戏般视线集中在姜婉枝身上。
“……”
泽兰看到姜婉枝被为难的场面神情僵了僵,突然回想了那日自己在膳房被其他婢女欺压的经历。
姜婉枝今日能带她来见虚宁她很是感激,也正是如此她总不能眼睁着看着对方被她们欺负。
“小姐,我们别待在这受气了,现在立刻就回去!”泽兰壮起胆子,难受的拉着姜婉枝就要走。
姜婉枝其实没有想到泽兰会照顾自己的感受,因为泽兰既是佩服虚宁,定也是和外人那般一开始对自己有误解而不喜欢自己。
她怔愣片刻还是不确定道:“……泽兰真的要走不看虚宁了吗?”
“嗯……不看了。”
泽兰说这话时声音顿了一瞬,姜婉枝听出了她的迟疑,只是笑着安抚的拉开她的手,悄声道:“别担心泽兰,我能解决好!”
今日的聚会是虚宁好不容易筹备起来的,本是她执意要来,若是因她产生争执最后扫了其他人的兴致就不太好了。
随后姜婉枝看向方才说话的女子:“想必这位便是京城有名布庄,张家的小姐吧?”
“是又如何?”
对方语气高傲,像是待会儿无论姜婉枝说什么她都无所畏惧。
姜婉枝闻言却瞬间弯眸笑起来:“我说怎么气质非凡!听闻张家布庄购进的布料大多都是由张小姐把关的,而且前些日子布庄刚谈成了两笔大买卖,若是每月都能有两笔,岂不是年底就能超越萧家成为京城第一大商户!”
“张小姐如此知书达理,才华横溢,还有经商头脑,不知被京城中多少小姐艳羡,张家的门槛定是早就被媒婆们踏烂了吧?”
那人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被她夸得脸色微红,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你也很不错嘛,竟然了解这么多,看来平日是我低估你了!”
萧家是通过行商而在京城立足的,萧施朗偶尔会同姜婉枝他们提及这方面的事,因而她会知晓一些人,没想到今日还会派上用场。
姜婉枝松了一口气,又酝酿好情绪,随后假装低落道:“今日真是荣幸能和张小姐一起参加聚会,只可惜我画功太差,不敢过去搭话。”
对方直接爽快道:“这有什么,把你的画拿过来给我瞧瞧,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教教你!”
姜婉枝不动声色的扬起唇角,赞扬道:“张小姐当真是人美心善!”
果然没有人能拒绝夸夸!
而且这个傲娇的性子倒是和虚宁很像!
周围人都神色稍怔,没想到姜婉枝几句话就让人态度回转了。
姜婉枝下一瞬拿起自己的画纸就往对面走去,还没开口便立即被对方的画吸引了,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要说方才那是最基础的了。
她说不清楚两幅画到底差在哪,但是能够看出眼前这副画明显层次更分明些,更加真实而且带有画者自己特殊的想法。
姜婉枝突然指着画中上的某处认真道:“这一块地方很难画的,动作稍一不小心,墨水可能就把这一块线条都晕染了,张小姐的画功果然名不虚传!”
那人笑哼一声:“你说这话我爱听,没学过水墨画都能看出来,说明你看的很仔细嘛!”
姜婉枝笑道:“因为很佩服你们啊!感觉你们能够学会的都很优秀!”
为什么算术和琴棋书画她都不肯学,却只有算术留到了如今还没放弃,因为她其他的硬学也还是一窍不通,黛姝觉得没必要学了,只有算术只要姜婉枝脑子没问题就能学下去。
对方神色有些诧异:“没想到你还会佩服我们,还以为你会觉得我们这些抱团的闺阁小姐们媚俗。”
姜婉枝解释道:“不啊,术业有专攻嘛,你们只是天生便比较擅长这些,又不是刻意迎合别人,我尊重你们的选择,无论怎么样自己满意就好!”
那人闻言顿了一瞬,认真道:“抱歉……方才是我的态度有问题,对你说了那么重的话。”
“没事没事。”
姜婉枝连忙摆摆手,方才那些话她其实也没有很放在心上。
见那幅画还没画完,姜婉枝便安安静静待在一旁,专注又好奇的看她接下来怎么落笔。
直到一柱香的时间结束,姜婉枝看到成品再度惊叹。
画的时候感觉对方每一步都像是很简单的,看不太出它的作用和雏形,但是当画完了反过去看时才反应过来。
姜婉枝又饶有兴致的看向其他人的画,环桌走一圈每幅画都认真的欣赏了一番,并且给出的自己的理解。
最后姜婉枝坐回自己位子上,只听见虚宁拿出带来的那幅画,神色纠结:“你说本小姐要不要将这幅画展开给她们看看,让她们向我学习一下?”
姜婉枝想起虚宁画得那只鹤,沉默了一瞬,不得不佩服起她的自信。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
姜婉枝如实开口:“真话便是不要给她们看。”
虚宁疑惑:“为何?”
姜婉枝斟酌了一瞬,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因为怕她们看了会嫉妒你。”
虚宁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泽兰弯腰凑过来小声高兴道:“小姐真厉害,她们如今好像都不怎么讨厌你了。”
姜婉枝方才自己都没注意到,此时闻言怔愣一瞬,狐疑道:“……有吗?”
“有啊,”泽兰笑着解释道:“小姐同她们说话时态度很真诚,像是有一股力量似的,能让她们都很开心,我在旁边看着也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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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婉枝其实自己是感受不到泽兰说的这些,只是抬头惊讶笑道:“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泽兰夸我!”
泽兰被姜婉枝说得有些害羞,不知如何开口了。
姜婉枝又想起什么,慢慢牵起她的手:“不管怎样我今日已经示范给泽兰看了,不要等到下次其他侍女难为你的时候再出手,泽兰而现在能够接纳的我,便是其他侍女接下来能够接纳的你!”
泽兰怔愣片刻,不动声色的也牵紧她的手,认真的点点头。
—
一上午过得很快,姜婉枝同泽兰收拾好东西上马车便准备回去了,马车经过太和街时姜婉枝吩咐好泽兰先回去,随后跳下了马车。
今日刚好是七月三十一,夜晚便要去长乐坊了,蝉衣姐姐说不能暴露身份,但前些年的面具用过后就扔了,她现在恰好顺路去买一个面具。
姜婉枝还没走几步便听见来来往往百姓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今夜长乐坊的彩衣姑娘会上场跳舞,她可是好久都没露面了。”
“那今夜可一定要去瞧瞧!”
“可不是嘛!”
姜婉枝闻言怔了怔,未曾料到消息已经传开了,今夜竟有如此多的人会去长乐坊。
她便走到一个卖面具的摊子面前,只见摊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面具,于是随手挑了个普通淡黄色的半脸面具。
姜婉枝将面具戴上看向一旁的铜镜,发现额头上那颗红痣刚好可以遮住。
这下不怕被人认出了,而且颜色和今夜的衣裙颜色很相配。
姜婉枝满意的正要付钱却倏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叫她。
“枝枝?”
姜婉枝动作一怔,听见萧施朗的声音,慌乱的取下面具藏在身后,扭头心虚的笑起来:“好巧啊萧萧,你也来买东西吗……”
若是被萧施朗看到她买了这个面具,那就跟没戴没什么区别了。
萧施朗有点好笑看着她:“我早看见了,再说一个面具有什么好藏的,怕我跟你抢啊?”
“……不是”
姜婉枝颇为尴尬的转移话题:“萧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我正要去找凌玉下棋,没想到就恰好遇见了你。”
萧施朗突然想到什么,又绕有兴致的开口:“对了,方才听人说今夜长乐坊有热闹看,鹤生他们俩肯定又不去,我们两人去如何?”
姜婉枝刚松了口气,听了这句话又紧张起来,连忙拒绝:“对不起萧萧,我今夜约了檀儿出来逛,可能不能陪你去了。”
萧施朗略显失望:“这样啊,你们都不去,我一个人也没意思,今夜去天桥那边看皮影算了。”
萧施朗说完同她道完别转身便去凌府找凌玉下棋了。
两人下棋一入迷再抬头时天已经黑了。
萧施朗想起今夜还要去天桥看皮影,凌玉便起身送他。
萧施朗路上今日遇到姜婉枝的事也一并说了。
两人走到凌府门口将要告别时,凌玉倏然皱起眉头。
“……你方才说枝枝今夜约了谁出去逛?”
萧施朗理所当然道:“林檀啊,现在应当已经在玩了吧。”
凌玉盯着不远处独自提着菜篮经过的林檀,沉默了片刻。
“……那她是谁?”
23. 第二十三章
夜晚的京城灯火通明,街道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姜婉枝摆脱泽兰后换好男装便从后门偷偷溜出来,混入人群陆陆续续的走进长乐坊。
姜婉枝前脚刚踏进去,正不知道往哪走,一个姿容美艳,颇有气质的女子便向她迎面走来。
姜婉枝先一步开口:“沄娘。”
沄娘见到她便笑眯了眼,热情道:“哟,这不是张公子吗?今日怎么有空来长乐坊玩了?我这就带公子入座!”
说完不等姜婉枝反应,那人便拉着她的胳膊往里面去。
走远了几步,沄娘便悄声嘱咐:“彩衣姑娘你先去后台准备着不着急,到时间了我会派人过来叫你上台!”
“好。”
姜婉枝回神点了点头,对方便松开她转身又笑着去接待其他客人了。
她上次来长乐坊还是前年,此刻走在里面有些生疏。
姜婉枝走了一段路不知再往那边去了,恰好又遇上了其他两位姑娘,这才走到了后台。
姜婉枝刚走进去,其他姑娘的目光都纷纷看了过来,一见到她便笑着走过来寒暄。
“彩衣终于回来了,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前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许久未见,彩衣都长高了不少,明年应当就会与我同高了。”
“彩衣一走就是一年半,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呢?”
姜婉枝在一屋子的姑娘里是身高较矮的,被她们团团围着,说话时不得不仰头看她们。
姜婉枝有些受宠若惊,抬头很有礼貌笑道:“我当然不会忘记姐姐们,而且没跟姐姐们告别怎么会不回来呢?”
“那可说不准!若是彩衣哪天觉得跳舞无聊了,想去体验下其他的事便可能不来了。”
姜婉枝来长乐坊的第一天,虽然穿着素淡的罗裙,但身上的每一样小物件,不论是发簪还是手镯都是价值不菲的,她们一眼便看出来她定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但她们心照不宣的从未提及猜测过姜婉枝的身份,因为在长乐坊忽略身份地位她们彼此还能做朋友。
一旦知晓了彼此的身份,她们便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话到是让姜婉枝想起来计划退婚后要离开京城出去看看的事。
姜婉枝思索了片刻,认真道:“我明年的确可能会离开,再次之前我都会在长乐坊赚够银子作为盘缠,不过姐姐们放心,若要离开我定会来好好告别的!”
于姜婉枝而言,人与人之间交往最看重的两步是相识和告别,她不想留有任何遗憾。
有人打趣道:“你腰间这一个香囊就够抵我们一个月赚得钱了,怎还会要出来赚钱?”
姜婉枝闻言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的香囊,这还是凌玉送她的。
不过这香囊的确不论是布料还是香料都用的是极好的。
“这是好友送给我的礼物,我其实是想用自己挣的钱。”
另一人目光也落在姜婉枝的香囊上,笑道:“真的只是好友吗?可这香囊也算是男子送与心悦女子的定情信物,难不成彩衣要嫁人了?”
姜婉枝闻言一噎,不知如何回答,只听见周围全是唏嘘声。
她硬着头皮解释:“不是……”
“彩衣怎么还害羞了?”对方笑了笑,瞬间好奇又期待道:“那先不说是或不是,这位公子长相如何?身世如何?身材如何?”
姜婉枝怕身份暴露,开始支支吾吾:“长相……长相很好,家世也好,身材……”
姜婉枝憋半天答不出来,只听见有人问道:“他的身材与凌二公子相较呢?”
姜婉枝怔愣一瞬,听见这问题脸色迅速蹿红。
玉玉的身材与鹤生相较?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我……都没见过。”
听见姜婉枝的话,一旁的姑娘们的语气像是突然猛地想起什么般:“对噢!差点忘了!彩衣还没见过!”
姜婉枝听这话心中很是疑惑,怎么听起来好像她们都见过鹤生他们的身材似的?
很快几人回头喊了一声:“绿柳,你去拿来给我们彩衣看看!”
那个叫绿柳的姑娘应了声,转身就将拿东西递过来了。
姜婉枝很好奇是什么东西,刚一抬眸便看见她们接过那本画册随意翻开,很快便推到她眼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画,画册上少年中衣凌乱解开恰好滑落到手臂处,衬得腰身劲瘦,墨发倾泄遮住侧脸,些许发丝在他宽厚肩膀上将要滑落,胸前的肌肉一览无余。
“!!!”
姜婉枝看清后吃惊的瞳孔放大,整个人怔愣着看着那幅画,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对方见她这副懵住的神情笑道:“彩衣别着急,这后面还有……”
那人说完翻了一页又一页,还滔滔不绝的同她介绍起来。
“……”
姜婉枝看着那一页页画册,只觉得自己的脸烫的像烧起来了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
缓了一会儿,她突然清晰得感受到有什么液体要从她鼻腔里止不住的流出来。
姜婉枝下意识的抬手擦了下,结果越擦越擦不干净,再低头看时发现手上都是血。
姜婉枝瞪大眼睛,回神后瞬间抬手紧捂住鼻子不敢松开,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简直丢死人了!!
书上的画面在她脑中一直挥之不去,姜婉枝感觉以后都不敢直面鹤生他们了。
一旁的人见状连忙收起画册,又担忧喊到:“快去倒盆清水来,彩衣流鼻血了……”
姜婉枝慢慢感觉有点晕,渐渐周围声音都变成了嗡嗡声,眼皮忽地一合没撑住身体便往后倒。
姜婉枝还没倒下便被身后的人扶住了,旁人拿帕子帮她止住了血,她缓了许久视野脑中才清醒了些。
姜婉枝同她们道了声谢,随后将血渍都清洗干净了,看着那盆中微红的水又开始有些心慌。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晕血这件事很讨厌,哪天要是不小心晕外面了,就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
“彩衣身体好些了吗?你方才要晕倒的时候吓死我们了,早知道彩衣看不了就不拿出来了。”
姜婉枝只是笑着摇摇头:“身体已经好些了,方才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与姐姐们无关,不过这画册是哪来的?”
“这是绿柳画的,不过我们都没见过,不知道逼不逼真,听闻凌二公子和姜家小姐从小亲密无间又有娃娃亲,兴许姜小姐能够知道。”
姜婉枝汗颜。
……不,她什么都不知道。
姜婉枝刚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倏然被沄娘的声音打断——
“彩衣你准备好了吗,马上到你上台了!”
—
萧施朗本来今夜安排得好好的要去看皮影,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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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因为姜婉枝那句谎话,如今被凌玉拉着被迫四处去找她。
在路上走了半天也没见到人,平时姜婉枝爱逛的摊子也不见人影,萧施朗实在是有些坚持不下去了,但凌玉仍然一副铁了心要找到人的模样。
萧施朗忍不住劝道:“……其实我觉着枝枝有她自己秘密也正常,我们没必要硬找下去,你说是吧?”
凌玉斩钉截铁,摇头:“不行,我要找到她。”
萧施朗累到崩溃,蹲在地上:“要找人也行,那总可以派点人来帮忙一起找吧?如今总共就咱们两个人,京城这么大,腿跑断了也找不到!”
凌玉闻言还是拒绝:“太兴师动众了恐怕影响不太好。”
再者,他也不想惊动凌府里的另一位。
“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我都不想找——”
萧施朗说着倏然瞧见了什么,立即扯着他的袖子,另一只手指着不远处急忙喊道:“诶诶诶,凌玉快看那个背影是不是枝枝!”
凌玉闻言立即扭头看去,只见那身着男装,背影颇为相像的人挤在人群里进了长乐坊。
“是她。”
凌玉一眼便瞧出来了,随后便也跟着往长乐坊里边走去。
萧施朗见凌玉要进长乐坊瞬间乐呵起来:“凌玉,等等我!”
这不比去天桥看皮影戏有趣多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近长乐坊后转了一圈,再也没有见过姜婉枝的身影。
萧施朗觉得惊奇:“你说这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还是说我们方才进来时便看错了?”
凌玉语气坚定:“我不会看错,那人就是枝枝。”
“那这也说不通啊,我们都快围着这里转两圈了,休息一下吧。”
萧施朗说罢直接在一旁的木板凳坐下,提壶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凌玉站在旁边抿着唇一言不发,脸色比平常要差许多。
萧施朗看不过去,又苦口婆心劝起来:“枝枝她总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想要做的事,而且她会回来的,凌玉你又何必这么急于找到她?”
萧施朗的话听起来有些道理,可他却觉得这话简直无法忍受。
凌玉难以接受姜婉枝瞒着自己有秘密,哪怕一丁点。
甚至只是在听到姜婉枝也有她自己的生活那一刻,心里的焦躁感涌上来让他感到窒息。
他只是想融入她全部的生活。
他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对。
他并没有想要她时时刻刻在他视线里,也没有想要她不与旁人接触。
“彩衣姑娘马上就要上场了,你还不如同我坐下来好好欣赏今夜的表演!”
长乐遥听上苑钟,彩衣称庆桂香浓。
彩衣这一听便是个假名。
凌玉瞬间觉得了然无趣,转身便要离开。
若此处没有他要找的人,他便出去找。
……假名。
凌玉脑中倏然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顿住脚步。
凌玉缓缓转身看向台上的带着面具光彩夺目的少女,一眼便认出来了。
周围的人纷纷开始鼓掌欢呼,他回过神很快又抿平了唇角,脸色变得沉冷。
他并没有想要她时时刻刻在他视线里,也没有想要她不与旁人接触。
可是…
凭什么其他人也能这么看她?
好想挖掉他们的眼珠……
24. 第二十四章
台上的人一袭明黄淡雅衣裙,头上戴着桂花步摇,长丝带编起松散的发辫搭在左肩。
姜婉枝抬手按紧面具,准备好后将白色真丝长扇从低处一把甩开,随后长扇挥起时身体后仰旋转。
她踩着轻快的韵律,一系列舞步顺畅连贯,在台上如轻云般移动。
姜婉枝的思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舞蹈里,她很享受这个过程,感到内心无比的轻松和喜悦。
姜婉枝十分明白她从来都不是在为别人跳舞,是因为自己喜爱才跳的。
只有站在台上跳舞的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不是任何人,她只是她自己。
她不在乎流言蜚语,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顺从。
当姜婉枝能以这个单独身份生活,并且可以独自承担并处理责任与风险时,她才从自己身上看到一些成为大人的模样。
很快一支舞顺利结束后,姜婉枝在台上行礼,收好长扇后便下台了。
姜婉枝下台刚走几步,只听见沄娘在后面叫她。
“彩衣姑娘等一下!”
姜婉枝停下脚步,疑惑道:“沄娘是有什么事吗?”
沄娘连忙走到她面前笑眯眯道:“彩衣姑娘知道方才你一支舞客人们给了多少钱?”
姜婉枝闻言也跟着好奇起来:“多少钱?”
沄娘抬手伸出两根手指头,一字一顿道:“两、百、两。”
姜婉枝彻底惊愣住:“两百两?!”
这可是她平常的十倍!
就算今夜长乐坊生意好她也不可能赚两百两的。
“对啊!”沄娘笑着解释道:“有位客人出手阔绰,一给就是一百五十两!银票都在这了!”
姜婉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虽说她知道这里的其他姑娘背后多少都有有钱的老客人捧场,但她却不知京城里的纨绔出手都如此大方。
姜婉枝很快回神后也隐约能猜到此种行为暗示着什么。
天上不可能白白掉馅饼。
姜婉枝态度坚决的强调道:“沄娘,我来长乐坊只是跳舞的,其他的任何事一律都不接受。”
沄娘见这到手的钱就要跑了连忙着急劝道:“知道知道,彩衣姑娘你别这么急忙拒绝啊,人家客人又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有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请求?”
沄娘笑道:“那位客人说这一百五十两就是简单想同彩衣姑娘喝杯酒!”
姜婉枝闻言迟疑了一瞬:“……真的就喝一杯酒?”
沄娘见有希望急忙笑着附和点头:“对,就一杯酒!”
姜婉枝酒量还可以,不至于一杯醉,一杯酒换一百五十两,这么一想的话的确十分划算。
姜婉枝斟酌后同意了:“那沄娘现在带我去见这位客人吧。”
“好嘞!”
沄娘连忙将银票塞好,高兴的给她带路。
沄娘领着姜婉枝走上二楼,随后抬手指客人给她看。
“喏,那个在喝茶的的客人就是了!人家想见的是你,我就不陪你过去了!”
“那可是一百五十两,待会儿记得跟客人说话客气点!”
姜婉枝随口应了一声,刚想看看这客人是何方人物,抬眼看到的却是两道熟悉的身影,顿时整个人愣在原地。
……客人怎么会是萧萧他们?!
萧萧他今夜不是说好了去看皮影吗?
姜婉枝回神还没来得及分清那对面坐着的是玉玉还是鹤生,便慌慌张张的提着裙子转身就往楼下走,手心都冒冷汗了。
完了完了,要是被发现就大事不妙了!
沄娘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她要走,疑惑的一把拉住她:“彩衣姑娘怎么一见到人就跑?方才不是还答应的好好吗?”
姜婉枝见挣脱不开她的手,只是着急的撒谎道:“沄娘把这钱给客人还回去吧,我……突然身体有些不舒服,想下去休息了……”
沄娘闻言叹了声气,也只好作罢放她走了,随后走到凌玉面前解释了情况。
凌玉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水,回想起方才姜婉枝见到他们后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笑。
“无妨,让彩衣姑娘好好休息,跟她说这钱就不必还回来了,但这酒,下次我会一并讨回来。”
萧施朗见他这副模样觉得不可思议:“你方才不是还不感兴趣要去找枝枝吗?!怎么这会儿还给人家彩衣姑娘钱了?!”
“真没想到啊凌玉!你竟也是这种花花心肠的人,我真替枝枝感到不值!”
凌玉沉默了片刻没有打算辩解,只觉得他有些聒噪:“你不是要去天桥看皮影吗?怎么还不去?”
萧施朗没好气道:“也不知道一开始是谁耽误我看戏,硬要拉着我去找枝枝的!”
“算了,我早就该明白你们俩兄弟都是无情无义之人!还是枝枝最靠谱!”
萧施朗气鼓鼓的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本少爷我走了!你就自个儿玩吧!”
“……”
—
姜婉枝一回到后台就拿起原来的衣服跑去换。
一旁的姑娘见她这副火急火燎的模样好奇道:“彩衣今夜怎么这么早便要回去了?”
姜婉枝欲哭无泪:“事发突然,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我得赶快走了!”
若是沄娘靠谱她也不至于现在就跑,可对方妥妥就是个见钱眼开的性子,万一突然反悔又叫她过去就暴露了。
姜婉枝重新换好男装,怕从正门出去遇上萧萧他们,便转身从后门溜了出去。
从长乐坊后门出去走到大街上只有一条狭窄的小道,这条路平时没什么走。
姜婉枝一路上走的很顺畅,悠哉悠哉走出小道没注意看路,猛地和一人撞了上去。
姜婉枝还吃痛的没反应过来,突然听见对方叫了她的名字。
“枝枝?”
姜婉枝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心顿时凉了一截,很快又有些崩溃。
她分明都从后门刻意绕了路,这也能撞上吗?!
姜婉枝缓了一会儿,认命般的抬头,又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只得硬着头皮尴尬的笑道:“晚上好呀,今夜真是好巧啊……”
姜婉枝边说着边后退了几步,话还没说完转身就要溜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少年微拧着眉,茫然不解看着她:“见到我跑什么?”
姜婉枝刚准备开口,却忽然意识眼前少年的衣服与方才的长乐坊里的不一样。
她懵了片刻,回过神来松了口气,见他困惑的神情连忙解释道:“其实……这是个误会。”
姜婉枝还没来得及说清楚,却倏然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从长乐坊走出来了。
“!”
姜婉枝立即慌张的弯腰缩到起来躲到凌鹤生身后,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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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主的攥紧了他身上衣服。
怎么会这么巧!
凌鹤生怔愣一瞬,身体顿时一僵,隔着布料能够清楚感受到两人身子相贴,姜婉枝时不时的蹭动让他感到痒意。
凌鹤生缓了片刻:“……这次又是什么事?”
凌鹤生早已习惯姜婉枝突然从哪个不知名的角落冒出来,然后无端的给他原本平静的生活带来一些事做。
凌鹤生记得上次是自己在院子里看书,姜婉枝突然从桃树上掉下来的,然后他被迫卷入和她一起搭鸟窝,原本悠闲的生活突然间变得忙碌。
现在也是这种情况。
但他并不讨厌。
凌鹤生很快顺着方才姜婉枝的视线看去,见到是凌玉的那一刻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你在躲凌玉?”
所以方才姜婉枝是将他认成了对方所以才要跑么……
姜婉枝愣了下,这才知道面前的人是凌鹤生:“……嗯。”
凌鹤生道:“他过来了。”
姜婉枝闻言紧张又攥紧了些他的衣角。
凌玉出来时便注意到了凌鹤生正盯着自己,两人相视一眼后他刚打算离开,却倏然扫到了凌鹤生身后的一截露出来的白色衣角,顿住脚步。
凌玉盯了那白色衣角片刻,心中料想到了什么,很快向凌鹤生那边走去,笑道:“没想到鹤生今夜也出来逛?”
凌鹤生道:“只是出来透透气。”
“原来如此,”
凌玉明白的点了点头,说完目光忽地像是要透过他看到身后之人,弯眸笑起来:“那么——”
“枝枝也是出来透气的吗?”
姜婉枝闻言整个人瞬间怔住,见已经被发现了,只好不情不愿的从凌鹤生身后站出来,看见凌玉后尴尬的笑着。
“今夜玉玉也出来闲逛呀?大家还真是凑巧……”
凌玉看得出来姜婉枝还因为长乐坊的事有顾虑,只是顺着姜婉枝的话笑道:“我却觉得不确实凑巧,方才一路上过来我竟从未碰上过枝枝。”
姜婉枝闻言一愣,却是松了口气。
玉玉这话的意思应当是方才没认出来她是彩衣吧?
姜婉枝又不确定的试探一句:“我看玉玉方才从长乐坊出来,我也在长乐坊里待了一会儿,玉玉竟这也没见过我?”
凌玉神情故作惊讶:“原来枝枝也去过长乐坊?我和萧施朗两人竟都没注意到。”
姜婉枝听见这话才完全放下心,立即笑道:“方才没遇上不要紧,现在遇上就行了,我今夜赚了大钱请你们两人喝酒如何?”
凌玉闻言笑意更深了:“赚了大钱?那看来是得请客。”
姜婉枝随后拉着两人进店便叫了四坛酒,她喝了两坛不到就已经感觉有些晕了。
姜婉枝喝不动了,只得趴在桌上:“我先休息一会儿,你们继续喝。”
凌鹤生见她已经喝醉了便道:“不喝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
姜婉枝又看向凌玉:“玉玉也不喝了吗?”
凌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笑着反问道:“枝枝这是喝醉了吗?”
姜婉枝觉得自己头脑还很清醒,便摇头认真道:“我还没有喝醉。”
凌玉看见姜婉枝反应迟钝的模样心中有了答案,笑着朝她眨巴眼:“但是我好像喝醉了,枝枝能不能过来扶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