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SSR不能当老攻》 1、你是谁 寇栾是个十八线的小明星,日常就是在各色剧集中出演男n号,凭借勉强称得上是精湛的演技和出色的外表,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别的演员都是拍戏三个月,再休息十天,拼了命的想要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崭露头角,寇栾倒好,他总是休息三个月,再拍戏十天,简直懒散到了极点。 对于这种现状,他本人却十分满意—— 钱够花,日子还清闲,随意出街也能不受影响,堪比神仙日子。 休息的时间里,他酷爱玩各种各样的游戏,尤其是抽卡类的手游。 然而,这类游戏上手容易、操作简单、养成迅速等特征,都只是他考虑的次要因素,他格外喜爱这类游戏的根本原因在于—— 他是个欧皇。 凭借自己的欧气,寇栾只需要微氪,就能达到重氪玩家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杀青了在《左眼看你,右手牵她》中男五号的戏份,寇栾毫无心理负担地又给自己放了三个月的长假。 从剧组连夜赶回家中之后,寇栾立即冲了个澡。 一番拾掇休整完毕,原本只是从窗外倾泻而入的微光,已经变成了高挂于空的红日。 十点半。 寇栾瞄了眼客厅悬挂的钟表。 他没有选择进入卧室休息,而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瘫倒在沙发上,抓起身旁的手机,开始网上冲浪。 刚刚点开微博,就听到“叮咚”一声。 他收到了一条私信。 寇栾随手点开。 我在雪山吃炸鸡:欧皇在吗?新游戏速来!抽卡类的,巨好玩!快让我吸吸你的欧气! 后面还跟着一个星星眼的表情包。 寇栾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在雪山吃炸鸡”这个id,来自于他的一个死忠粉。 在他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小透明时,对方就已经粉上他了,还经常会给他发一些鼓励性的文字,大都是针对他出演作品的客观评价。 不窥探他的隐私,一心专注于他的事业,几年下来,寇栾对自己的这个小粉丝,已经颇为熟悉,再加上对方也喜欢打游戏,也算是志趣相投。 因此,即便没有添加私人的联系方式,两个人偶尔也会在私信中进行交流。 其中,游戏就占了不小的篇幅。 寇栾:哦?什么游戏。 我在雪山吃炸鸡:啊啊啊你居然在!名字叫《不安引》!我截图给你看! 我在雪山吃炸鸡:图片.jpg “什么奇怪的名字……”寇栾一边念叨着,一边点开手机自带的应用集市,进行搜索,“不——安——引——” 暂无搜索结果。 寇栾:你确定是这个名字?搜不到啊。 我在雪山吃炸鸡:诶?怎么会?不可能啊……我把下载地址发你吧,你直接点进去安装就行。 没过几秒,“我在雪山吃炸鸡”就发来了一串网址。 寇栾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是出于对这位老粉,同时也是老玩家的品味信任,他还是点开了那串网址。 于是,下载,安装,一气呵成。 下载成功之后的游戏图标,和“我在雪山吃炸鸡”发来的截图,基本一模一样—— 简洁的白底上,印着“不安引”三个大字,字体看着有点像行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元素。 “看来,这个游戏厂商,资金不怎么富裕啊……” 寇栾一边吐槽,一边点开游戏。 漫长的加载结束,游戏正式开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段游戏动画,应该是用来交代游戏的背景。 一些不知所谓的片段闪过,画面还算精美,只是色调略微有些暗沉,寇栾心不在焉地瞄了两眼,就直接点击了跳过。 才刚刚结束疲惫的工作,他现在只想赶紧抽卡,试试自己的手气。 游戏的主界面是交叠成一片的建筑群,看着有些像宋朝的风格,飞檐斗拱,红柱青砖,朴素中透着略带俗气的华丽。 代表玩家的小人,伫立在屏幕的最中央,随着操作者触摸屏幕上的不同位置,可以进行相应的移动。 这类游戏的套路,大都差不了多少。 引导类的教程关卡过去,玩家就可以用游戏初始赠送的机会,进行抽卡。 然后,就是自己进行游戏的摸索。 寇栾一心想要抽卡。 因此,在教程关卡的过程中,除了必要的步骤,他不停地点击着跳过。 于是,重重的画面和文字,飞速地闪现,一顿操作之后,终于来到了最为激动人心的抽卡环节。 ……竟然只赠送一次抽卡机会,果然是个抠门游戏。 寇栾默默地想道。 没有再摸索其他的玩法,他就直接使用了那唯一一次的珍贵抽卡机会。 一阵金光闪过,ssr的三个字母,率先闯入了他的视野。 “卧——” 寇栾惊讶地坐直了身体。 然而,还没等他看清,自己究竟抽到了何方神圣,他就突兀地消失在了自家客厅的沙发上。 空气中,只剩下他那半截惊叹的余音。 茶几上的玻璃瓶,盛着才烧开的热水,袅袅地上升着白色的雾气。 除此以外,屋内再无半点波动,平静得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槽!” 被硬生生分割成两截的感慨,此刻终于得以完整,寇栾人生中第一次如此发自肺腑地想要喊出这句话。 刚刚那阵漫长得让他窒息的挤压感,几乎将他硬生生地碾碎。 终于有了双脚落地的实感,寇栾缓慢地吐了一口气,抬眼开始打量四周。 他似乎正身处在一个正方体的内部。 正方体的边长约莫有十米,能见度三尺见方,至于正方体的外部,则是弥漫着氤氲的雾气,让人看不清边际。 即便搞不清眼前的情况,寇栾也能够肯定如今的自己,一定不在自家的沙发上。 在雾气笼罩的范围之内,除了他以外,还有五个形貌各异的人。 五个人聚在一处,三男两女,从站姿来看,他们似乎以其中一位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为首。 让寇栾略感讶异的是,尽管已经刻意收敛,这五位的神情,竟然都称不上友善。 出于职业习惯,寇栾对于他人的情绪,一向比较敏感。 这五个陌生人,他确信自己以前从未见过,但这五个人上下打量他的样子,不忿中含着轻蔑,轻蔑中藏着忿恨,甚至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 嫉妒? 寇栾简直是一头雾水。 一时间,他也难以决断,自己是否应该先一步开口。 幸好,看似是五人首领的那名中年男子,率先打破了眼下这种略显诡异的沉默:“新来的?” “嗯。” 寇栾立即“乖巧”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会跟你简要说明情况。”男子微微蹙了下眉头,似乎在压抑心中的不耐,“你只需要回答‘是’或‘否’,不要提问,也不要质疑,懂了吗?” “懂……啊不,是!” 寇栾从善如流地说道。 “……” 沉默了两秒,男子再度开口:“来到这里之前,你是不是玩了一款叫做《不安引》的游戏?” “是。” “是不是熟人推荐或是在无法拒绝的情况下,进入了游戏?” “……是。” 料事如神啊。 寇栾暗暗在心底感慨。 “那不是真实的情况,而是‘引’刻意引导出来的假象。”看见寇栾迷茫的眼神,男人自嘲般地勾起了嘴角,“或者说,那只是引你入瓮的手段罢了。” 在对方说完这句话之后,寇栾察觉到众人的情绪,都变得有点低迷。 “总而言之,你现在已经进入了游戏,在游戏的过程中,每个玩家都有可能死亡。” “倘若玩家在游戏里死亡,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同样会遭遇不幸。” “不论是否在游戏中生存,玩家都无法摆脱这款游戏的阴影,直到你进入下一场游戏,或者……迎来死亡。” 交代完了背景,男人用三言两语,就进入了正题,简洁得仿佛文字烫嘴。 “我的话说完了,至于你信或不信,与我无关,有疑问的话尽快问,不要说蠢话。” 男人冷冰冰地望向寇栾。 游戏? 事关生死? 寇栾垂下头,迅速地消化了一下眼前的信息。 片刻后,他选择抬起头,大大方方地直视着男人的眼睛:“请问,如何通关?” 闻言,男人忍不住有些惊讶。 眼前的这个“小白脸”,在听过如此荒诞不经的说法之后,既不大喊大叫,也不嗤之以鼻,而是简明扼要地切中了问题的核心,倒也算是有几分头脑。 “不好说,通关的方式千奇百怪,只要你达成了通关条件,自然而然就能通关。”思索了片刻,男子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哦。”说了等于没说,“那请问你们五个人,都是老玩家吗?” “算不上。”男人撇了撇嘴巴,“我一共通关过两次,这是我的第三场,其余的四个人,据我所知,目前都仅仅通关过一次。” 闻言,寇栾点了点头。 怪不得,这五个人之前像是以眼前的男人为首。 看来,他们应该是按照游戏通关的数量,来进行排资论辈的。 “你们之前认识?”寇栾继续问道,“看你们的样子,像是伙伴。” “我不认识他们。”男人的目光,快速地划过其余的四个人,“至于他们四人之间,是否认识,我不清楚。” “哦。” 寇栾点了点头。 随着答案越来越清晰,他却越来越困惑了。 既然这五个人除了都是老玩家,很可能互相之间并不相识,为何会在对待自己的态度上,诡异得如此统一,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架势? “你们所谓的这个游戏……存活率很低?”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取决你通关的速度,拖得越长,存活率越低,不过——”男人停顿了片刻,看向寇栾的神情,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既然这关有‘王’,难度大概率很高。” “……王?”寇栾听得似懂非懂,迎着众人不忿的目光,他慢慢地抬起手,无辜地指了指自己,“不好意思,你口中的这个‘王’,该不会是指……我吧?” 男人嗤笑了一声:“不然呢?你不是抽到ssr了吗?” “ssr?” 闻言,寇栾原本狭长的双眼,霎时瞪得滚圆。 由于方才的经历太过离奇,他早就已经把抽卡的这一茬,抛在了脑后。 更何况,游戏里抽到的ssr,跟眼前的情景,有半毛钱关系吗? 还没等他厘清纷杂的思绪,寇栾的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清冽的嗓音—— “你好,我是你的ssr,狡黎。”魔/蝎/小/说/m/o/x/i/e/x/s/.c/o/m 2、开局 听见这个声音,寇栾一个趔趄,差点没维持住挺拔的身姿。 他循声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青年,正笑眯眯地站在他的身后,不知道已经杵了多久,竟然半点动静都没发出。 要不是对方主动张口,寇栾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身后,还站了一个大活人。 青年的面容极为英俊,饶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多年的寇栾,也鲜少看见如此出众的外貌。 对方身着一件玄色的袍衫,看不出是什么朝代,袍衫上还绣有一些繁复却精美的纹样,一头青丝被紫檀色的发带束起,腰间还系着一根同色的绅带。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的缀饰。 寇栾的身高是182,青年竟然比寇栾,还高上几分,目测已经达到了190上下。 即便用宽大的袍衫覆体,也遮掩不住身段的优越。 “……狡黎?” 寇栾蹙起眉头,细细地咀嚼着这两个字。 无论是青年的名字,还是对方的着装,对寇栾来说,都显得太过熟悉。 那算得上是他演艺生涯之中,唯一一次全力以赴,却惨痛失败的经历。 简单来说,“狡黎”其实是华国一位一线导演的电影里,男二号的角色名,机缘巧合之下,寇栾看到了这部电影的剧本。 那几乎是他第一次对一个角色,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 经过多方联系之后,寇栾获得了一次试镜机会。 然而,看过了他的表演,导演却拒绝了他的毛遂自荐。 至于导演当时说的那句话,寇栾至今都能一字不差地进行复述—— “小寇,你演得很好,甚至可以说是精湛,但演戏是要用心的,你看似处处留心,实则处处无心。” 虽然最终没有拿到角色,而且这部电影,由于种种原因,至今还未正式开拍,但在寇栾的脑海里,狡黎的样子,就应该是眼前的这位青年。 不说是分毫不差,至少也有七八成的相似。 倘若说,这完全是巧合,就连寇栾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难道眼前的青年,真的是自己抽到的……ssr? 由于迄今为止的一系列经历,实在太过荒谬,寇栾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濒临宕机。 先前与他主动搭话的中年男人,看他怔楞在那儿,好半天不说话,有些不耐烦地开口说道:“既然你已经看到你的ssr了,其他的问题,你都可以问他,想必他知道的,不会比我们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能够提供的信息。” “……信息?”寇栾回过神来,再度看向男人,“什么信息?” 还没等男人回答,他身后一个看上去四十上下的女人,就抢先接过话头,声音尖利地说道:“小伙子,你别装蒜!‘王’可是有特权的,除了第二条命,还有‘王’在初次入局的时候,可以额外获知的背景信息,就在游戏的引导剧情里!” ……完了。 寇栾暗暗在心底叫苦。 先把所谓的第二条命放到一边,寇栾可是把游戏的引导剧情,跳了个精光,半点儿都没记住。 面对众人期待的神色,犹豫再三,寇栾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他拿出十二分的演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真诚:“各位,我先发个誓,我真的没撒谎,游戏的剧情,我全都跳过了,一点儿都没看着。” “怎么可能?”女人的声音愈发刺耳了起来,“看着年纪轻轻,没想到,心思竟然这么歹毒!你以为,仅凭你自己,就能顺利通关吗?就算你是‘王’,到头来,也得跟大家一起死!” “王姐,你先别急。”还没等寇栾回答,就被五人中的另一位女性,小声地打断了,对方看着寇栾,神色还算友善,“这位……小哥,你可能不太清楚,其中的利害,信息共享对于破关来说,绝对是益处多多,再说了,第一次玩游戏,很少有人会跳过全部的剧情吧?” “小陆,你就是看他长得帅,帅能当饭吃吗?在这种吃人的地方,你还犯什么花痴!”被对方称作“王姐”的女士冷嘲热讽道。 “你……” 小陆立即憋红了脸,气得说不出话。 “诸位——” 沉思了片刻,寇栾决定采取一个折中的法子,他并不想连情况都没摸清,就莫名其妙地树立起一堆敌人,还是本该和自己同舟共济的队友。 “每个人玩游戏的方式不一样,我确实对游戏的剧情不感兴趣,我相信,大家在第一次点开《不安引》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即将进入一团迷雾吧?即便我是你们口中的‘王’,几分钟之前,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手游玩家。” 眼看着众人面色稍霁,寇栾再接再厉道:“突然遭遇了这么多,我的思绪一直在波动,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你们等我平静下来,再回想回想,说不定,就能回忆起只言片语。” 闻言,王姐抱着手臂,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目光却看向了最先开口的那名男子。 男人刚才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寇栾,想必是在衡量他话里的水分。 如今,见众人都在等他决断,这才不咸不淡地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你先慢慢回忆,人还没到齐,我们先去旁边等着,你想到什么,再和我们说吧。” 语罢,他便率先走到了一旁。 狠狠地瞪了寇栾一眼之后,王姐也跟着男人走开。 小陆张开嘴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见状,全程未开口的另外两人,也一齐迈步跟上。 很快,寇栾的四周,就只剩下了那个自称是他的ssr的青年—— 狡黎。 轻吐了一口气,寇栾再度转身:“先什么都别说,这位仁兄,你……有衣服吗?” 由于寇栾是刚刚沐浴完,躺在自家沙发上玩的游戏。 此时此刻,他的穿着并没有因为地点的改变而改变,还是那条白色的v领酒店式长款睡袍,仅仅在腰间,束着一根松垮的腰带。 举手投足之间,他的胸前和双腿,难免会有所暴露。 难为了刚才身着常服的那五个人,还能面不改色地跟他交谈,估计都是见过大场面的玩家,早已心如磐石。 闻言,狡黎眼中的笑意愈深:“有,你要什么款式?” 寇栾生怕对方拿出一件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袍衫,虽然那袍衫穿在对方的身上,怎么看怎么合适,跟ssr闪着金光的傲人气质,极为相配,但要是到了自己的身上,就会显得太过招摇。 于是,他赶紧回答道:“普通的t恤和裤子就行,你……能理解吗?” 狡黎点了点头,眨眼的时间,寇栾身上的那条“辣眼睛”的睡袍,就变成了一件款式简单的白t和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 这么快? 寇栾忍不住在心内发出一声惊叹。 难道ssr还拥有特异功能? 只可惜,在稍后的交谈中,寇栾意识到了自己是在痴心妄想—— 单纯是为了应对眼前的这种窘况,在‘王’初次进行候场的时候,ssr会提供衣物更换的功能。 仅此一种,仅此一次,其余的时间,并没有任何的特异之处。 少顷,经过一番短暂的交流,寇栾总算是搞清楚了众人在最开始的时候,对他抱持着那种复杂态度的原因了。 事实上,每个人被诓进《不安引》之前,都会获得一次由系统免费赠送的抽卡机会。 其中,抽到r卡和n卡的人居多,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抽到sr卡。 而以上的这三种卡,都会在玩家入局之后,变成可供玩家使用的道具(*注)。 仅仅有凤毛麟角的人,能够抽到ssr。 抽到ssr的玩家,被其他的玩家称为“王”,有“王”在的游戏,难度会显著上升。 其实,“王”抽到的ssr,不能算是道具,而是“王”的第二条命—— 在遇到性命攸关的危险时,ssr会自动替“王”赴死,抵去一条命。 这在危机四伏的游戏里,简直是逆天的存在,也是“王”拥有的最大特权,有且仅有一次。 至于“王”拥有的第二个特权,也就是刚才众人提过的,初次入局的信息提示,同样有且仅有一次。 提示会以引导剧情的形式出现。 只可惜,寇栾已经一点儿不落地全部跳过了。 估计就连《不安引》都想不到,居然会有人在第一次玩游戏的时候,就选择跳过全部的剧情,并且忽略所有的文字信息。 于是,本来还算平静的游戏里,空降了一个“王”,普通玩家的生存率,大大降低不说,还无法拥有ssr第二条命的特权。 如今,辅助信息又落了空,难怪刚才的那位“王姐”,会气急败坏成那样。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虽然你的穿着很别致,长相气质也挺出众,可那五个人,怎么就认定,你是我的ssr,而不是跟我一样的玩家呢?”寇栾摸着自己的下巴问道。 “看一下你的右手手腕,玩家都有‘引’提供的腕表,ssr没有。” 说着,狡黎展示了下自己的右手手腕,袍衫的宽袖,刚刚好截至小臂的一半,并不能够完全遮挡手腕。 “……嗯?” 闻言,寇栾下意识地抬手。 刚刚浴袍宽大他没注意,如今换上了短t,他才看见自己的右手手腕处,竟然真的戴着一个银灰色的表,造型有点儿像运动手环。 方形的表盘上面,空空如也,只有右上角,显示着一个数字—— 0。 寇栾猜测,这可能是玩家累计破关的次数,抑或是本局的推进进度。 关卡还没正式开始,他也没法做出准确的判断,而没有腕表的狡黎,对于此类信息,似乎也是知之甚少。 寇栾尝试着摘下腕表,却是徒劳无功。 腕表就像是长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一般,已经和手腕处的肌肤,融为一体,并不存在任何的异物感。 怪不得刚刚的自己,会毫无所觉。 对于自己新人“王”的身份,被其他玩家一眼看破的原因,寇栾终于茅塞顿开—— 初到时那副迷茫的表情,再配上手腕处不遮不掩地写着“0”的腕表,身后还站着一位气质非凡、两腕空空的古风帅哥,就差大喇喇地在头顶刺上“新人王”三个大字了。 凝视着属于自己的腕表,寇栾即刻产生了一个想法。 “你还能取出丝巾类的装饰物吗?”他低声问道。 “当然。” 狡黎笑了笑。 对方立马领悟了寇栾话语中的深意,再度凭空取出了两条崭新的丝巾。 “……” 望着眼前这两条颜色鲜艳的粉紫色丝巾,寇栾却忍不住有些无言。 “怎么了?” 狡黎轻轻挑动眉梢。 “……没什么。” 对于自家ssr的品味,寇栾偷偷地在心中,画了个大大的叉。 他面无表情地取过其中一条,然后将丝巾,扎在右手的手腕处,恰好挡住了腕表。 “你学着我的动作,扎在相同的位置。” “好。” 趁着狡黎系丝巾的功夫,寇栾状似不经意地瞥向了远处的那五个人。 他的眼力很好,那五个人基本都身着较为宽松的长袖或是穿着外套,将右手的手腕处,挡了个彻彻底底。 看来,他们抱持的想法,跟初步了解了游戏规则的自己,不谋而合——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才能让人摸不着头脑。 既然玩家尚未集齐,他的这番“伪装”,应该不至于白费功夫。 “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思索间,狡黎已经绑好了丝巾,大片的玄色中,掩映着一抹紫,竟然出奇的相配。 “……啊?”寇栾回过神来,“就本名吧,我叫寇栾。” “好。” 寇栾正想询问更多的细节,眼前忽然一阵闪烁。 瞬息之间,他的身边就多出了两道身影。 还未等寇栾看清,让人震撼的一幕,就蓦地出现了—— 只见正方体的内部,恰好位于寇栾正前方的那一面,像是被人手动揭开一般,缓缓地向下方展开,直至与地面完全平行。 明明是大开大合的动作,却全程都悄无声息,仿佛被浸入了真空。 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而是狂风暴雨已经降下,却依旧捕捉不到一丝声响。 如此诡异的情状,似乎在清清楚楚地告诉世人,真正的危险,潜藏在风雨之后的晴朗。 大约几十秒后,前方的迷雾,也渐渐开始消散。 一条能够容纳两人并排行走的小径,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小径一眼望不到头,阴沉昏暗,不知通往何处。 寇栾下意识地凝神屏气,眼前的情景,已经不言而喻—— 开局了。 注:ssr\sr\r\n均为抽卡类游戏的卡牌稀有度分类,稀有度级别一般为ssr>sr>r>n,不了解此类游戏的背景,不影响本文的剧情。魔/蝎/小/说/m/o/x/i/e/x/s/.c/o/m 3、明镇 随着小径的出现,原先那五个人的神情,都变得有些沉重。 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主动走向了寇栾:“想起什么了吗?” 闻言,寇栾摇了摇头:“抱歉。” 王姐见他这幅模样,又有些愤怒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男子一摆手阻止了:“那么,你要和我们组队吗?” 话音一落,五个人的目光,就瞬间锁定了寇栾。 他们以前都从未在游戏里遇见过“王”,对于未知的难度,显得十分恐惧。 眼下即便享受不到“王”的特权,能够和“王”结盟,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思索了片刻,寇栾斟酌着回答道:“我暂时没有什么结盟的意愿,毕竟,我连基本情况都没摸清,不过,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绝不会主动做出不利于你们的举动,有信息也会第一时间进行共享,如何?” “……好。” 男人瞅了寇栾半晌,才沉沉地应道。 “喂喂喂——”后到的那两个人,好像刚刚从懵逼中回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谁?这又是哪儿?” 那两个人的着装,极为相似,都是蓝白格的宽大衣裤,看款式应该是校服。 率先开口的是一名男孩,站在他身旁的,则是一名看着与他年龄相仿、样貌清秀的女孩。 面对这经典的三连问,先前的五个人,纷纷采取了彻底无视的态度,头也不回地接连走上了小径。 见状,寇栾垂下眼眸—— 他大概能够猜出这五个人如此冷漠的原因。 面对身为“王”的自己,他们大概觉得还有些价值,至于眼前这种一看就是菜鸟的新人,老玩家们巴不得对方,稀里糊涂地就先替大家踩了雷,自然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寇栾虽然明白其中的弯绕,却无法做到如此心狠,尤其他自己也是个新手,尽管那几人描述得九死一生,他仍然有一种身为局外人的不真切感。 “学生?” 他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男孩见终于有人理会自己,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们俩都在读高三,自习课摸个鱼,玩个游戏,正抽着卡呢,不知道咋回事,就突然到了这里。” 闻言,寇栾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此时,男孩也终于看见了寇栾身后的狡黎,他忍不住惊呼一声:“卧槽!怎么还有穿古装的?” 眼看着那五人就要不见身影,寇栾连忙迈步跟上:“先走吧,边走边说。” 尽量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领头男人的话语之后,寇栾毫不意外地收获了男孩饱含同情的目光。 那眼神生动地传达了一个意思—— 你疯了。 至于男孩身边的女孩,全程都很沉默,似乎性格有些内向,仅仅在交换姓名的时候,弱弱地回答了一句“叶谧”。 男孩叫做刘郁,生着一双下垂眼,脸庞还带着学生的稚气,跟叶谧是同桌的同学,两个人一起入局。 说实话,这结伴摸鱼,摸得着实有些悲催。 先前的那五个人,虽然对寇栾“老好人”的行径,有些嗤之以鼻,但还是在交换个人信息的时候,接连开了口。 先前一直和寇栾交谈的领头男人,名叫徐地杰,穿得既商务又休闲,胸前还戴着一个瓶子状的项链—— 由于项链的造型比较别致,寇栾忍不住瞟了好几眼。 徐地杰似乎是那五个人的精神领袖,拥有两次入局经验。 “王姐”的本名叫做王珍,一次入局经验。 帮寇栾说话的“小陆”,全名叫做陆馨,上半身穿着一件宽宽大大的毛衣,下半身却是一条俏皮的格子短裙,一次入局经验。 五人中,话语较少的两位男性,一个叫做冯安,中年人,蓄着山羊胡,一次入局经验。 另一名叫做马永元,绿豆眼,神色略带猥琐,同样也是一次入局经验。 寇栾并未向校服组合,透露自己是“王”的事实,那五人也没多嘴,反正在当下,这个讯息也没有什么用。 更何况,迎着校服男孩关爱傻子的目光,寇栾实在是难以说出“我是王”这句充满中二气息的话语。 不知不觉间,这段羊肠小道,就来到了尽头,寇栾努力用交谈,压抑着心头的紧张。 这段路逼仄又漫长,四周还都是弥散的白雾,实在算不上是什么舒适的体验,好在他的身旁,一直站着他的ssr,阻隔了些许的不适。 那五人似乎早已习惯了此情此景,一路目不斜视地向前,寇栾不禁感到有些疑惑—— 游戏里究竟有什么,才能让仅仅经历过一两次的人,就变得如此漠然。 男孩刘郁倒是一路都很惊奇,天生的下垂眼,都因此而显得有了几分精神气。 期间,他还试图走进迷雾,没过多久,却又再度出现在了这条羊肠小道上:“哇!你们这个迷宫,造得还真是玄妙,就是员工的态度不怎么样!” 语罢,他还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最前方的那五个人。 女孩叶谧全程都揪着男孩刘郁的校服衣角,低低地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道的尽头是一片类似乡间小路的泥土地,两侧的迷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青黄交杂的植株,约莫有半人的高度。 然而,除了那对校服组合,没有人留意这片风景,都在埋头向前走。 男孩刘郁又想去旁边看看,女孩叶谧却拽了拽他的外套收口绳,刘郁低头看了看女孩,犹豫再三,还是乖乖地收回了脚步。 乡间小路大约走了三分钟,眼前便出现了一座精美的牌楼,上书“明镇”两个大字,走笔遒劲,配上朱红描金的石牌楼,显得很是恢弘。 牌楼前还立着一个石碑,其上隐隐约约地写着几行字。 只是众人离得尚远,再加上石碑上的字体较小,并不能完全看清。 “应该就是这儿了。”徐地杰开口说道,“走吧。” 一时间,气氛变得格外沉重,就连男孩刘郁,都忍不住被这样的氛围感染,不再叽叽喳喳。 “咯咯——咯咯——” 寂静突然被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打破。 寇栾下意识地抬眼—— 只见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小路尽头,赫然出现了一位红衣女童。 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徐地杰扫了一眼寇栾,目光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 寇栾不禁无语凝噎了起来。 身为“王”的福利,他还半分没有体验到,就先当上苦力了。 不过,游戏的引导剧情,是他自己跳过的,终究是他理亏,他也不好拒绝。 寇栾在心中叹息一声,认命地准备迈步。 下一秒,一只手臂突兀地横到了他身前。 狡黎眉眼微弯地说道:“别急,我和你一起。” 语罢,对方便率先向前走去。 望着狡黎的背影,寇栾忐忑的心情,竟然出奇地平复了下来。 他加紧步伐,跟狡黎并排,站在了红衣女童身前大约半米的位置。 离近了才发现,那女童身着一件红裙,款式与其说是古代的式样,更像是现代一片式的连衣裙,只是颜色红得诡异,让人越看越觉得刺目。 寇栾瞧得难受,便将视线转向女童的面目,却见那女童面如金纸,只有唇瓣红得好似滴血。 要知道,正常人的瞳眸,都是深棕色,只有瞳孔处颜色加深。 可是,这女童的眼睛,除了白眼球的部位,竟然都是一片漆黑,像是白面上凹了两个黑洞,让人不由地心中发憷。 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向前,女童终于停住了那阵毛骨悚然的笑声。 她抬起毫无血色的右手,伸出食指,开始小幅度的晃动,嘴里还在小声地念叨着什么,音色勉强算是正常,就是音调略显飘忽。 寇栾离她还有半米,听得模模糊糊,下意识地想要往前,再进上两步。 “不用。”狡黎却抓住了他的手腕,“我能听清。” “一,二,三,四……九。”狡黎复述了一遍,“她在数数。” “算上你,我们正好是九个人。” 寇栾蹙起眉头,心中隐隐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思索了片刻,寇栾大着胆子开口问道:“小妹妹,你在数什么呀?” 闻言,女童慢慢地抬起头,黑洞洞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寇栾。 见状,寇栾还没感觉到什么异样,狡黎就主动侧过身体,替寇栾挡下了这种让人极为不适的注视。 “我在——”红衣女童咧开嘴巴,再度发出了“咯咯”的笑声,“数猪猪啊。” “猪猪?什么猪猪?” 寇栾一头雾水地探出脑袋,却发现身前已经空无一人。 他立即看向狡黎。 狡黎选择跟他对视到一起:“是凭空消失的。” “……牛啊!”与此同时,男孩刘郁也小碎步跑了过来,叶谧则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对方身后,“简直是大变活人!” 很快,那五个人也一一走近。 刘姐大声地问道:“小伙子,你们说了啥?” 闻言,寇栾尽量一五一十地进行了叙述。 听完之后,徐地杰的神色沉沉,他轻轻抬手,抚摸了一下胸前的瓶状项链。 其他人的脸色,同样不怎么好,只有校服组合,还是一如既往,也不知是神经太过大条,还是压根儿就不信寇栾的说辞。 “猪猪?她在卖萌吗?”男孩刘郁甚至嘟囔了两句。 “总而言之,我们先去看看石碑吧。”格子裙陆馨小声地提议道。 “嗯。”徐地杰点了点头,“走吧。” 石碑就在女童出现位置的不远处,众人继续走了几步,很快就到达了石碑前。 石碑的材质,看着有点像灰色的花岩石,不是什么珍贵的用料,跟后方雄伟的牌楼相比,不免显得有些寒酸。 碑上只有三行字—— “垂耳聆地动, 棘者不敛心。 ——劳施” 九个人看着这三行字,除了落款能够看出,大约是作者的署名,其他的文字,都显得有些不知所谓。 寇栾摸了摸下巴,再次看向狡黎:“有什么高见吗?” 狡黎却摇了摇头。 其余的五人,看样子也是毫无思路,校服组合则是一副神游天外的姿态,仅仅扫了一眼石碑,便百无聊赖地退到了一旁。 见状,徐地杰提议道:“先把这些文字背下来,留待以后再想吧,时间耽误太久了,该进镇了。” 众人瞬间神色一凛。 事到如今,还没正式入局,诡异之事却已频生,这一局游戏,难度恐怕远胜以往。 他们心不在焉地来到了牌楼的正下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走到极近之处,也只有中央龙飞凤舞的“明镇”两个大字。 观察了片刻无果,众人便集体进入了这座镇子。 刚刚进入镇子,原本朦胧的视野,顿时变得清晰了许多。 寇栾并不急着欣赏镇内的风光,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对,便转过头尝试着走回牌楼处。 只可惜,明明眼前看着空无一物,却好似凭空多出了一道空气墙,到了入口处之后,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寸进。 “别试了。”徐地杰注意到寇栾的动作,回头瞧了一眼,“入了局,不破局是出不去的。” “好吧。” 寇栾认命地转了回来,开始认真观察镇子的布局。 明镇的面积,看着不算太大,一眼便能望到头,两排皆是错落有致的矮屋,中间空出了一条还算宽敞的道路,道路的尽头,就是层叠的山峦。 看来,这镇子是坐落在山脚下的。 只是这青天白日的,整座镇子瞧着,却无半分生气,本该是烟火气息浓郁的聚居地,竟然连半点人气都感受不到。 浣衣的妇人、叫卖的贩夫、奔跑的孩童,一概都无,宽敞的道路上,除了刚刚进镇的九人,寂静得仿佛是一座死城。 要不是头顶金乌高悬,简直像是来到了阴间。 山羊胡冯安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声音有些干涩地说道:“要不……咱们再往里走走?一直傻站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啊!总要找找线索!” “嗯。”徐地杰点了点头,眉头紧锁地应道,“走。” 这条道路和方才的小径相比,虽然算不上狭窄,但也容不下九人并排,众人心里发毛,也不敢落得太单。 于是,九个人站成了三排,每排三人,紧贴着彼此向前走。 寇栾身处在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他的左手边站着狡黎,右手边则是格子裙陆馨。 陆馨用左手偷偷地拽了一下寇栾的衣角,声音有些微弱地说道:“寇、寇先生,你可以保护我吗?这里真的好可怕……” 寇栾正在集中精力,观察两旁的房屋,冷不丁地听见陆馨的问话,正准备出言安慰两句,位于前排的王姐,却忽然回过头。 原来是众人贴得极近,即便陆馨放轻了声音,还是被前排的王姐,听了个清清楚楚。 王姐扯开自己不遮不掩的大嗓门:“小陆,求人不如求己,我劝你别来这一套,美人计用在这儿,可不一定好使。” “你……”陆馨的双颊,霎时涨得通红,她狠狠地跺了两下脚,“我、我没有!” 只可惜,王姐压根儿不等她回应,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直接转了回去。 陆馨本想再解释两句,第一排的徐地杰,却忽然扭过头,神色有些阴沉地开了口:“别吵了,专心找线索。” 语罢,他还冷冰冰地瞥了一眼寇栾,警告之意甚浓。 寇栾立马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从头到尾,他一句话都没说,绝对算得上是无妄之灾了。 看来,除了棘手的游戏,他还得分神注意一下,人际关系的处理。 小插曲很快便过,众人又开始专心地打量起了四周。 道路两旁的房屋虽多,却各个大门紧闭,徐地杰尝试着敲了一两扇,却半晌都无人应门。 寇栾瞧着周围这近似于复制粘贴的房屋建筑,皆是红瓦青砖,朴素中带着一丝华丽,古雅之下却难掩俗气。 他越瞧越觉得熟悉—— 这不就是《不安引》游戏界面的样子吗? 顺着记忆碎片的指引,寇栾竟然真的回忆起了只言片语。 似乎在他肆无忌惮地跳过游戏剧情的时候,屏幕上曾经短暂地闪烁过四个大字—— 山村老师。魔/蝎/小/说/m/o/x/i/e/x/s/.c/o/m 4、两个任务 想到此处,寇栾的额前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毕竟,“山村老师”这四个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部给许多人留下过心理阴影的恐怖片。 由于自己回忆起的线索,目前就只有这四个字,说出来的话,恐怕还要引起新一轮的恐慌。 于是,寇栾决定暂且把这个信息按下,等到后续有眉目了,抑或是想起了什么其他的东西,再一起讨论不迟。 眼看着这条道路,就要走到尽头,终于,在众人的右侧,出现了一户门户大敞的人家。 徐地杰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应该就是这里了。” 闻言,寇栾从沉思中回过神,跟随着众人,一齐朝着门里望去。 还没等他们瞧出什么,一位老者就突然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之中,似乎和之前的女童一样,都是凭空出现的。 有几名玩家,顿时被吓得后仰,九个人本来就挤在一块儿,差点一齐摔了个人仰马翻。 寇栾托着右手边的陆馨,狡黎在他的左手边,支撑住众人,才堪堪稳住了队伍。 老者穿着粗布麻衣,对于穿着“奇装异服”的众人,视若无睹,从院中径直走向了门口。 众人又齐齐地退后了一步。 待老者走近,寇栾才发现老者的双眼极为混浊,本应该是白眼球的地方,被浑黄所覆盖,脸部和颈部裸露的皮肤,也显得有些凹凸不平。 老人淡淡地扫了一眼众人,目光莫名让人感到不安:“看来,外乡的这群懒货,总算是过来了,赶紧去干活吧。” “干活?干什么活?”绿豆眼马永元立即开口问道。 闻言,老者幽幽地看向了他,马永元马上被吓得缩了缩身体,生怕得罪了眼前的这位未知人物。 少顷,老者从鼻间溢出了一声怪异的轻哼,同时抬起手,挠了挠自己凹凸不平的脸孔:“自然是挖石铲土,一批人上山顶铲土,一批人下洞去挖石。” “铲土?挖石?” 众人听得皆是一脸费解。 不等他们再次开口询问,老头就好像突然瘙痒难忍,㧟着脸和颈部的幅度以及力度,都开始大大地增加。 寇栾眯着眼睛,仔细地瞧了瞧—— 那些肌肤上的凹凸不平,似乎都是一些硕大的肿包,并且已经彻底连成了片,才会显得整块肌肤,都像是山峰一样重峦叠嶂。 随着老人越来越激烈的动作,肿包竟然开始不断地迸射出浊黄的脓水。 众人再次齐刷刷地退后了一大步。 虽然不确定沾上那些脓水,是否会对身体产生影响,但大家都本能地想要避开。 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老人的神情,骤然变得有些暴躁,他大声地嚷嚷道:“别耽搁了,都给我干活去!日落之前务必回来,我要检查你们的成果,胆敢偷懒的话,一定会让你们好看!” 语罢,不等众人张口,老头就恶狠狠地甩上了大门。 于是,这唯一一户开着的大门,也变得和其他的门户一样,再也没有丝毫的差别。 徐地杰上前又敲了两下。 果不其然,无人应答。 格子裙陆馨已经被吓得带上了哭腔:“你们刚才都看到了吗?那个老头,他、他……” “好了,大家也不是没长眼睛。”王姐毕竟年纪稍长一些,很快便平复了下来,“光是自己人吓自己人,能有什么用?赶紧找找线索吧!” 徐地杰也认同王姐的观点,他点了点头,说道:“刚刚那位老者,让我们铲土挖石,应该都和前方那座大山有关,赶紧走吧。” “嗯。”寇栾望向紧闭的大门,“虽然现在暂时敲不开门,但刚刚的那位老者,说过晚上要检查我们的成果,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准备几个有价值的问题,到时候一起询问对方,尽可能地获取信息。” 闻言,众人纷纷表示赞同,只有男孩刘郁,不满地嚷嚷了一句:“怎么还要干活?” 临行前,狡黎用视线扫过地面,然后才若无其事地跟着大队伍离开。 寇栾留意到了对方的动作,主动落后了众人两步,压低声线问道:“发现什么了?” 狡黎摇了摇头:“没有,目前还只是猜想。” “好吧。” 寇栾并不打算追问。 不知为何,他对狡黎有一种天然的信任,这大概就是“王”和ssr的心灵默契吧。 寇栾见众人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落后,心中便有了一个打算—— 事实上,他也有几个猜想,需要进行验证。 “狡……先生,你走在我前面,稍微帮我挡着一点儿。”寇栾尽量小声地开口说道。 “好。”狡黎笑了笑,然后稍稍加快脚步,让原本并排的两人,微微地错了开来,“不用那么见外,你既然让我叫你的本名,你也可以叫我狡黎。” “嗯。” 寇栾一边答应,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腕处的丝巾,他的视力不错,仅仅匆匆瞥了一眼,就看到了表盘的全貌。 表盘右上角的数字,依然是“0”。 寇栾推测这八成代表了玩家通关的次数。 除了右上角的数字之外,原本空无一物的其他位置,竟然也发生了一些改变。 只见表盘的正中央,出现了一个规律移动的小方块,看着莫名有些眼熟,只是一时之间,寇栾也摸不清这一丝熟悉感,究竟来源于何处。 表盘的正下方,同样发生了变化。 寇栾无比清晰地看见,最底部的中央位置,出现了一个数字—— 9。 9? 寇栾微微蹙起眉头。 要知道,算上狡黎的话,本局游戏正好有九名玩家,可是这个数字,真的仅仅代表了人数吗? 印证了一个猜测,却引出了更多的疑问,等下要是有机会,最好和那五位老玩家,旁敲侧击一下。 寇栾暗暗在心中想道。 然而,直接张嘴问的话,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得到答案。 毕竟,作为一个新人“王”,他不仅什么背景信息,都提供不出来,还白白地获得了不少来自老玩家的经验传授,最后还不忘拒绝了他们的组队邀请。 想要再得到一些有利的信息,估计颇具难度。 而此时,总算是有人注意到了寇栾和狡黎的落后。 陆馨原本跟他们并排,一个分神的功夫,身旁竟然已经空无一人了。 她着急地朝着四下张望,这才发现了跟众人拉开了距离的他们。 经过刚刚的那一遭,她的心中很慌,她立即停下脚步,伸手招呼寇栾:“寇先生,你快点啊!他们都已经走得没影了!” “好。” 寇栾微笑着回应了对方。 然后,他飞速地迈了几个大步,追上了驻足在前方的陆馨。 由于陆馨是停下来进行等待,走在最前方的六个人,如今距离他们,已经越来越远。 寇栾有些好笑地看向全程紧张地注视着自己的陆馨,忍不住用开玩笑的语气,开口问道:“明明我身边的这一位,个头比我还高,你怎么不招呼他?” 闻言,陆馨这才将专注的视线,犹犹豫豫地转向了狡黎。 平心而论,从各方面的条件来说,狡黎都优越得一目了然,尤其是能够带给自己的安全感。 但是—— 陆馨声如蚊蚋地说道:“他、他是人吗?” “哈哈。” 寇栾忍不住笑了两声。 事实上,这个答案也算是意料之中。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几位所谓的老玩家,都或多或少地对狡黎表现出了疏离。 不—— 与其说是疏离,更像是将狡黎当成了一团空气。 大概是摸不清ssr在这场游戏中的定位吧。 其实就连寇栾自己,也不明白狡黎究竟代表着什么。 但是,出于某种奇妙的心灵默契,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狡黎绝不是一个单纯的物件,更不是帮助自己通关的道具。 平行时空? 下一秒,寇栾就失笑着摇了摇头。 一不留神就将思维发散得太远,难道他还嫌怪力乱神的事情不够多吗? 不过,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亦步亦趋的陆馨—— 这姑娘虽然胆子不大,但心思还算单纯,可以试着问问话。 于是,寇栾保持着匀速的前进,始终和走在前面的几个人,拉开了一段距离:“请问你知道腕表上的信息吗?” “腕表?”陆馨想了想,“知道一些。” “可以讲讲吗?” “可以啊。”陆馨努了努嘴巴,“寇先生,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后续一定要多帮帮我啊。” “没问题。” 寇栾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表盘右上角的数字,代表着你通关的次数,我目前是‘1’,这应该不能算是秘密,因为第一次进入游戏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告诉我了。”陆馨缓缓地说道。 不出所料。 寇栾没有流露出惊讶之意。 陆馨顿了顿,继续说道:“最下方那个数字,是玩家这一局游戏通关的时间上限,比如说,这一次是‘9’,就代表了我们必须在九天之内通关。” 果然不像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寇栾暗自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根据这个说法,反射性地提出了疑问:“如果超过了九天呢?” “不知道。”陆馨迟疑地摇了摇头,“以我的阅历,还不足以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听说下场会很惨,大概是……全灭?” 语罢,她似乎被自己的猜测吓到,缩着脖子耸了耸肩。 如果是这样的话,难道人数一样,仅仅是巧合? “别怕。”寇栾安慰性地拍了拍陆馨的肩膀,继续发问道,“你的上一场游戏,最开始的数字是几?你们一开始又有几名玩家?” “我的上一场——”陆馨想了想,“数字是‘6’,玩家……也是六名!” 话音未落,她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道说,我们这次一共有九个人,所以天数也是‘9’?寇先生,你好厉害呀!明明还是新人,就已经找到线索了!” “嘘——” 寇栾将食指放在唇中,示意她声音小一些,别惊动了前面的那几位。 然而,还没等他继续开口,身旁原本一直安静聆听他俩对话的狡黎,却突兀地笑出了声音。 “怎么了?” 寇栾挑了挑眉毛。 “没什么。”狡黎转向陆馨,神色带了一丝戏谑,“陆小姐,所以现在我又算是人了?” “我……” 闻言,陆馨惊喜的表情,立即戛然而止,整个人显得不知所措,只能求助地看向寇栾。 “好了好了。”寇栾憋着笑,打了个圆场,“聊正事儿呢。” 看来,自己的这一位ssr,还挺记仇。 寇栾轻咳一声,正了正神色,将话题拉回正轨:“表盘上还有其他的信息吗?我的表盘中央,有一个移动的小方块,一直在上面匀速地绕圈。” “对对对,我也是!”陆馨反应了过来,“上次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问也问不出来,大家好像都不太明白它的含义。” “上次也是?”寇栾摸了摸下巴,“两次一模一样吗?” 陆馨思索了片刻,才犹犹豫豫地回答道:“应该……没错,我印象中两次一模一样,都是匀速移动的小方块。” 直觉告诉寇栾,这个匀速移动的方块,应该具有更深层的含义,但眼下所知甚少,只能以后再留意了。 寇栾还想再问问陆馨,有关上一局游戏的细节,前方的王姐,却忽然回过头,发现身后的三人离得略远,立即表情不满地开口斥道:“你们三个,快点跟上啊!在后头鬼鬼祟祟的,搞三角恋呢?” 闻言,徐地杰也转过身,神色同样有些冰冷。 寇栾歉意一笑,加快了脚步:“不好意思,我们想沿途看看,还有没有线索,不知不觉就走得慢了一点,这就来。” 已经获得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其他的以后再找机会询问吧。 俗话说得好—— 望山跑死马。 刚才那位老者所处的门户,已经在道路的尽头,眼看着大山近在眼前,众人居然还是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抵达了山脚。 虽然游戏里怪事频生,但该消耗的体力,却是一点儿没少,众人都有些气喘吁吁,女孩子的面色,甚至有些发灰。 徐地杰望了望眼前的大山,山底处有一个竖形的窄孔,宽度仅容一人通行。 阳光洒进洞内,洞口处尚有些光亮,地面看起来湿滑崎岖,地上放着一个箩筐,箩筐里好像有几个不明的物体,从洞外看不清全貌。 洞内的周边,目测都是山岩,并无他物,更深处则是黑漆漆的一片。 这大概率就是老头口中的山洞。 至于山顶,从山脚下往上望,视野就更有限了,目前看来,跟寻常的山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咋办?”山羊胡冯安喘着气,他人到中年,体力已经开始不支,“说要挖石铲土,工具都没有,怎么干?” 徐地杰将目光从洞内收回,淡淡地开口说道:“洞内的任务是挖石,那个箩筐,应该就是用来装石头的,筐里的东西,很可能就是工具。” 寇栾点了点头,他也认同徐地杰的观点:“这样的话,山顶铲土应该也是类似的情况,工具可能放在山顶,不爬到顶看不见。” “那要不……大家先一起去洞里看看?”绿豆眼马永元望了眼洞内,越看越觉得心慌。 “不行。”徐地杰却摇了摇头,“既然老头说了一部分人上山,一部分人进洞,那就最好不要一起进去,以免有不好的后果。” “我同意。”寇栾补充道,“而且最好不要进去看看又出来,我们需要现在就分好人,一个人只能选择一种方式。” “咋分?”王姐扯着自己的大嗓门,“赶紧的。” 于是,众人商议了片刻,很快就分出了两支队伍。 毫无疑问,上山还需要消耗大量的体力,而男性天生体力较好。 因此,寇栾、狡黎、马永元和冯安,决定一起上山,陆馨执意要跟着寇栾,也打算跟他们一同上山。 王姐、女孩叶谧和男孩刘郁,则是决定跟徐地杰一起下洞。 由于男孩和女孩不愿意分开,便一齐选择了下洞,而每支队伍都需要一个引导众人行动的首领,再加上挖石听起来也需要一定的力量。 于是,徐地杰便自请加入了下洞队。 至于上山队的首领,已经默认是身为“王”的寇栾。 众人都没有异议,分好组之后,就各自出发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5、分头行动 爬山是很枯燥的过程,尤其爬山人的心情,还算不上轻松。 爬了没多久,山羊胡冯安就忍不住开始抱怨:“这要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刚才走过来都用了好久,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不会日落前,都爬不到顶吧?” 一时间,虽然没人接话,但众人本就低迷的气氛,却愈发沉重了起来。 “从日影来看,现在应该是上午十点左右,这座山看着高,只是因为仰望的角度。”狡黎扫了眼周围的草木,从容地开口说道,“以我们现在的速度,最多三个小时,就能到达山顶。” “……哇!”闻言,寇栾故作夸张地张了张嘴巴,“你连这个都懂?不愧是ssr。” 由于在场的几位,都是他真实身份的知情人,寇栾也不必再掩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鼓舞士气。 经过一番调侃,再加上狡黎给出的正面估算,大家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 走到半山腰,却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陆馨走不动了。 作为上山队里唯一的一名女性,她天生体力就不及其他的几位,强撑着走了一半,实在是没有力气再爬了。 游戏里,虽然不会饿,也不会渴,却会累。 陆馨瘫坐在地上,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我实在走不动了,休息、休息一会儿吧。” 绿豆眼马永元立马瞥了她一眼:“谁不累啊?关键是时间宝贵,不让你来,你非要跟着,要不,你就在这儿休息,我们先上去了。” “不要!”闻言,陆馨急得眼眶都红了,她哀求地看向寇栾,“不要丢下我。” 寇栾叹了口气,他虽然也累,但比起年龄稍大的冯安和马永元,状态还算不错,背着陆馨的话,应该勉强能够维持目前的速度。 他正准备张口,身旁的狡黎,忽然开口说道:“我来吧。” 寇栾诧异地看了一眼狡黎,由于对方自始至终都维持着同一个表情,他也看不出对方是否疲累:“你行吗?” “当然。”狡黎眉眼微弯道,“没有炫耀的意思,但我的体力,优于你们所有人。” 所有人包括寇栾:“……” 行吧。 你行你就上吧。 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是到达了山顶。 众人纷纷瘫坐在地上,狡黎放下陆馨,依旧没有半点疲惫之色,身姿挺拔得让人咋舌。 寇栾用眼睛扫了一圈,既没看见树,也没看见巨石,干脆闭上眼睛,往身后一倾:“让我靠靠,一会儿就好。” 面对彼此之间的体力差距,别人可能会羡慕嫉妒恨,但寇栾却不一样,站得笔直的狡黎,看在他的眼里,完全是一根天然的人形支柱,材质还特别柔软。 下一秒,笑声引起的胸腔震动,一直传导到了寇栾的后背,狡黎微微俯身,在寇栾耳边低声说道:“好。” 休息了片刻,众人抓紧时间开始观察四周。 从山脚往上望的时候,山顶不过一个尖角,等到真的爬了上来,才发现山顶实际无比辽阔,边距至少有百米。 陆馨后半程都是被狡黎背上来的,因此体力留存较多,她踮脚观察了片刻,越看越傻眼:“这怎么挖啊?地方也太大了。” 这地方,说好听点儿,是视野开阔;说难听点儿,就是光秃秃的一片。 山羊胡冯安同样站了起来:“是啊,关键还没有工具。” 寇栾睁开眼睛,望了望正前方:“往中央走吧,我视力还行,前面隐约能看见一点儿东西。” 闻言,其他人也纷纷站了起来,一齐朝着中央走去。 走了差不多一半,他们发现地上,果然有东西—— 地面上零零散散放着五把铁锹以及一个米黄色的麻袋。 寇栾拿起一把铁锹瞧了瞧,和普通的铁锹,没有什么区别,麻袋也是普通的束口袋,估摸着至少能够装下十斤土。 只是这数量…… 要知道,上山队是由五人组成,这里正好也是五把铁锹,但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某种意义上的未卜先知? 很快,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陆馨脸色惨白地说道:“五……这山会读心术吗?” 闻言,绿豆眼马永元阴沉着脸:“显然,会读心术的不是山,而是‘引’。” “不对啊!”山羊胡冯安捋了一把胡子,“刚才在山底下,洞里好像就一个箩筐,这应该是巧合吧?毕竟五啊十啊啥的,都是挺常见的数量。” 这个说法似乎也很合理,寇栾正想开口表示赞成,沉默良久的狡黎,却摇了摇头:“箩筐可以叠放,从刚刚箩筐的高度和光影来看,很可能就是叠放着的。” 众人一时间有些愕然。 沉思了片刻,寇栾忍不住质疑道:“可是,我们从缝里向内看的时候,明明还没有进行分组,游戏是如何确定数量的呢?” 越是深入进行分析,越是觉得不寒而栗,陆馨环抱住了自己:“别说了,别说了!我们还是赶紧研究怎么挖土吧……” “对对对!”绿豆眼马永元吸了吸鼻子,“别再耽误时间了。” “嗯。”寇栾点了点头,“确实应该先处理正事,我们还要预留出下山的时间,如果狡黎的估算正确,按照六点半天黑计算的话,留给我们干活的时间,大约只有两个小时。” “咋干?”山羊胡冯安拿起一把铁锹,“按地方分,一人一块地?” “可以。”寇栾点头。 “……啊?”绿豆眼马永元睁大了眼睛,“就这么硬挖啊?” 要知道,山顶这块地,直径至少有百米,即便是五个人平分,每块地也绝对可以挖到天荒地老,更何况还是漫无目的地乱挖。 然而,眼下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寇栾有些无奈:“先这么挖着吧,有线索就喊一声。” 很快,众人就分好了地,陆馨本想和寇栾挨着,却被狡黎抢了先,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狡黎旁边的位置。 趁着众人拿起铁锹,往自己分配的区域走去,寇栾悄悄地问了问和自己临近的狡黎:“为什么要抢在陆馨前面?” 虽然接触不久,但直觉告诉寇栾,对方不是会计较此类小事的性格。 果不其然,狡黎笑了一下:“我不能和你离得太远,否则,我的能力会被限制。” 原来如此。 寇栾了然地点了点头。 日头高悬,众人弯着腰挖了一会儿,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只有狡黎从头到尾都面不改色。 寇栾直起身子,他恰好处在正中,待气息平稳之后,他大声问道:“大家挖得怎么样了?挖出的都是黄色的泥土吗?” “是。”“对。”“嗯……” 此起彼伏的应答声在四周响起。 闻言,寇栾蹙起眉头—— 再这样挖下去,恐怕都是徒劳,一定有什么被遗漏的关键。 “要不,咱们每个人,装点儿挖出的黄土,一起倒在麻袋里吧。”山羊胡冯安大声提议道。 爬山的时候,他就已经体力不支,如今简直是累得不行。 “是啊是啊。”绿豆眼马永元立即赞同道,“反正这地又不会说话,哪里挖出来的都一样,估计只要是山顶上的就行。” 地? 说话? 寇栾忽然灵光一闪。 “各位,还记得镇前石碑上的话吗?”寇栾朗声说道,“垂耳聆地动,棘者不敛心,挖土的关窍,恐怕就在这前半句里。” “垂耳聆地动……”陆馨喃喃着重复了一遍,很快就反应过来,“难道是让我们聆听地里的声音?” “有可能。”寇栾点头。 “地里?地里能有什么声音?”山羊胡冯安面露怀疑。 “听听不就知道了。”寇栾率先俯下了身体,全然不顾周边挖出的土泥,彻底匍匐了下去,专心致志地聆听了起来。 第二个照做的人是狡黎。 于是,剩下的几位,开始面面相觑,不多时,他们也纷纷趴在了地上。 确实。 与其闷头乱挖,倒不如听听“王”的意见。 最后一个人是陆馨,她看了看土泥遍地的地面,又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格子短裙,犹豫再三,还是一咬牙趴了下去。 然而,他们认真听了半晌,就连爬虫在泥土中穿行的声音都没有,反倒搞得一头一脸一身的泥,好不狼狈。 绿豆眼马永元暗骂一声,正准备撂挑子不干了,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女声。 “听到了,听到了!”陆馨抬起头,满脸泥沙,依旧不掩惊喜之色,“你们快来!” “来了。”寇栾连忙起身,向陆馨疾步走去,他边走边问道:“什么声音?” 闻言,对方脸上的喜色,忽地戛然而止,陆馨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似乎是——” 她停顿了一下。 “哭声。” 众人前进的步伐,立马一滞,眼看着气氛又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寇栾硬着头皮说道:“大家别怕,我以前看过科普,有一种石英沙,风吹或是人为搓动的时候,就会发出类似哭声的响动,其实只是摩擦引起的静电放电声。” “没错。”不远处的狡黎点了点头,“还有一种可能,此处的土质较为松散,因此形成了共鸣箱,也会产生类似的现象。” “可以啊,您二位这一搭一唱的,在游戏里搞起科学讲堂了。”绿豆眼马永元阴阳怪气地说道。 虽然科普得有些失败,但恐怖的气氛,还是被或多或少地驱散掉了一点,大家很快便来到了陆馨的身旁。 见人已到齐,寇栾没废话,就率先趴了下去,凝神听了片刻之后,才再度站起身,神情变得有些严肃。魔/蝎/小/说/m/o/x/i/e/x/s/.c/o/m 6、诡异的经历 “咋样?啥声?” 山羊胡冯安迫不及待地发问道。 思索了几秒,寇栾才回答道:“确实就如陆馨所说,像是人的哭声,再具体一点的话,像是小女孩的哭声,直径大概就是脚下的半米。” 闻言,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毕竟,在这一局游戏里,小女孩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游戏刚刚开始的时候,出现在村口的那一幕,还深深地烙印在众人的心中。 少顷,狡黎、马永元和冯安,也接连俯下了身子,尝试着听了听,情况和寇栾所述基本一致。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下来,脸上挂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各位,线索可以等到晚上再整合,我们剩余的时间不多了。”寇栾开口打断了众人的沉思。 自上山算起,前后大概过去了一个小时,也就是说,还剩下一个小时,可以让他们继续呆在山顶。 闻言,大家面面相觑,却迟迟没有人动手,寇栾也没感到惊讶,他拿起铁锹,准备在有哭声的地方,开始进行挖掘。 “哐——” 却是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响起。 寇栾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狡黎,挑了挑眉毛:“怎么?” “我来吧。”狡黎晃了晃手中的铁锹,“别忘了,我的体力,优于你们所有人。” “……” 真是一句万能却又让人无法反驳的话语。 寇栾极力抑制住嘴角的抽动,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狡黎笑了笑,正式开始了挖掘工作。 挖了一小会儿,他挖出的土,却似乎和刚才,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土黄色的泥巴,而且那所谓的哭声,也并不如众人所想,挖得越深越清晰,反倒像是完全消失了一般,变得越来越难以分辨。 “这不就是刚才的土嘛!还说什么听声音,我看压根儿就是巧合……”绿豆眼马永元小声地嘀咕道。 没有人搭理他的吐槽,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狡黎挖土,只有山羊胡冯安,也状似不满地瞥了一眼寇栾。 挖了大约几十下之后,狡黎停下动作,他抬起头,看向寇栾,两个人对视一眼,颇有些心照不宣的意味。 “咋不挖了?放弃了?”山羊胡冯安疑惑地发问道。 “不——”寇栾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是挖到了。” “挖到了?”陆馨伸长了脑袋,往挖出的深坑里,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名堂,“这不和刚才一模一样吗?” 其余的两人也是一脸不解。 寇栾微微颔首,狡黎便再度开始了挖掘,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是往下铲,而是利用铁锹的切面,轻轻地在土面上划拨,待表面那层浮土散去,其他人才看清下面的样子。 只见下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一些莹白色的土沙,呈松散状,和周边较为湿润的黄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啥?”绿豆眼马永元问道,“糯米粉?”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家是开面点铺的,一看这白花花的样子,就想起了糯米粉。 “不知道。”寇栾摇了摇头,正准备抓一把捻捻试试,却再次被狡黎一铲子阻止。 “别用手。”狡黎提醒道,“注意安全。” 此话一出,不仅拦住了寇栾,也让其他人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心。 老者身上的肿包,留给大家的视觉刺激犹在,众人可不想因为沾上这些莹白色的土沙,产生什么不良的后果。 只见狡黎抖了抖手中的铁锹,待其上附着的黄泥抖落干净之后,才用铁锹铲起莹白色的土沙,一铲铲地装入麻袋。 大约十几铲过后,莹白色的土沙下面,就又出现了湿润的黄泥,而此时,麻袋恰好装满,简直像是有人预先估量好的一般精准。 “走吧。” 狡黎一把将麻袋轻松地扛起,明明是略显粗鲁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显得格外优雅。 寇栾懒得多问,反正对方又会拿出那句万金油的回答—— 我的体力,优于你们所有人。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确实应该启程下山了。 折腾了大半天,还都是耗费体力的活,上山队的众人,都有些力竭,还好下山需要消耗的体力较少,即便大家身心俱疲,也能在日落前赶回山底。 一路无话。 每个人都在边走边整理思绪,偶尔有些交谈,也只是低声絮语。 日落前,寇栾一行人,总算是再次回到了山脚。 而徐地杰一行四人,都已经站在了约定的集合地点,一个也不少,只是面色都不怎么好。 每一个人的身后,都背着一个箩筐,寇栾的眼力好,能清楚地看见,箩筐里装着一些形状不规则的石头,色白微黄,不过数量不多,每个人的箩筐里,都勉强铺着浅浅一层。 “你们情况如何?”寇栾率先发问道,他看向徐地杰,四人中,也就对方的神情,还算镇定。 “还行。”徐地杰点了点头,“先走吧,边走边说,走到老头家,还要一个小时。” “好。” 此时,天色已经接近昏暗,估计等他们回到镇子上,就要彻底黑下来了,确实应该抓紧。 于是,九个人匆匆地会合之后,又匆匆地往回赶。 寇栾和徐地杰自发地走在了一排,狡黎则是站在了寇栾身旁的另一侧。 “你们怎么样?” 徐地杰没有选择回答寇栾之前的问题,转而问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话语。 闻言,寇栾微微一笑,也不介意,一五一十地就将今天的遭遇,告知了生性警惕的对方。 徐地杰听完之后,皱眉沉思了片刻,才再度启齿:“这样看来,我们的经历,倒也有几分相似。” “我们进了山洞之后,才发现箩筐是叠放着的,一共有四个,里面还放着四柄锤子,我们四人各自背上,顺着狭长的通道往里,走了许久,来到了一处还算开阔的圆地,再往前就是死路了。” “除了来时的道路,我们摸索了很久,也没有别的出口,于是,我们就在那处开阔之地,试图寻找线索,可是四周太暗,触手可及之处,又全部都是石块,实在不知道应该挖哪里。” “后来,还是多亏了那位小姑娘。”徐地杰向前努了努嘴,正是女孩叶谧的方向,“她提醒了我们,回想之前石碑上的文字,于是,我们几个人贴着岩壁听了一圈,果然有所收获……” “什么收获?”由于徐地杰突然停下,寇栾不解地追问道。 “你说,你们听见的是哭声,对吧?”徐地杰的神色变得有些困惑,“我们听到的,更像是——” “笑声。”还没等徐地杰说完,一旁的狡黎,忽然开口说道。 “……你怎么知道?”徐地杰看起来大为震惊。 “猜的。”狡黎笑着耸了耸肩膀:“哭声和笑声原本就是相对的属性,刚才你沉默了那么久,如果和我们听到的一样,想必出口不会如此犹豫。” 听完狡黎的解释,徐地杰看着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但寇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干脆继续问道:“然后呢?你们就在听见笑声的地方,敲石头?” 闻言,徐地杰收回望向狡黎的视线,看向了寇栾:“差不多吧,确定了笑声的来源之后,我们就在有笑声的地方,敲下了几块外层的石头。” “敲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我们就看见里侧,有一些黄白色的石块,和外层那些黑糙的石块,看起来很不一样,有点儿像水晶,估计就是老头口中的石头。” “只是那石块实在太硬,再加上时间有限,我们费了半天劲儿,才敲下了几块,每个人分上一些,就顺着原路出来了。” “其实,你们到达的时候,我们也才刚出来没几分钟。” 至此,徐地杰终于落下了话音。 听完对方的这番话,寇栾微微点了点头。 怪不得,他们抵达的时候,徐地杰四人的身上,还都背着箩筐,没有来得及放下,原来也是刚刚出来。 不过,眼下他还有一个巨大的疑问,在他的心头萦绕:“既然如此,你们这一趟,除了听见笑声这一段,略显诡异,整体还算顺利,为何你们每个人的脸色,都差成了那样?” 按理说,按照王姐的个性,见到灰头土脸的陆馨,难免要刺上两句,可刚才却对他们五人,视若无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最夸张的还要数男孩刘郁,之前那么啰嗦,从刚才到现在,竟然一言未发,原本无神的下垂眼,一直瞪得老大,赫然是受过巨大惊吓的模样。 女孩叶谧则是一直低垂着头,寇栾也摸不清她的情况。 徐地杰的状况看起来最好,却也面色隐隐发青。 听完寇栾的疑问,徐地杰苦笑一声:“你不懂,那条狭长的通道,全程漆黑一片,不是普通黑夜的黑,而是目不能视的那种黑。” “然后呢?” 寇栾挑了挑眉毛,他本能地觉得,徐地杰不会言尽于此。 果不其然,徐地杰的喉头滚动了两下,他一边摸着胸口的瓶装项链,一边再度开口说道:“通道里……有东西摸我们。”魔/蝎/小/说/m/o/x/i/e/x/s/.c/o/m 7、住宿 “……摸你们?” 寇栾听得一头雾水。 “是。”徐地杰点了点头,“具体点说,是摸我们的脚和小腿,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同伴恶作剧,毕竟有两个学生模样的新人,后来才想起来,通道狭窄,我们都是一人接着一人走,彼此之间,都被背上背着的箩筐隔开了,是没有距离搞这种小动作的。” 寇栾脑补了一下,身处在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道尽头在哪儿的狭窄通道,冷不丁地还有东西摸你的腿和脚,确实极为渗人。 “我其实没那么怕。”徐地杰瞟了一眼叶谧身旁的刘郁,“但是这个男孩,叫得实在太大声了,又正好在我的身后,我真搞不懂,一个男性的声音,竟然能尖利到刺耳的地步,实在是让人承受不住。” 其余的几名玩家,一边一齐往回走,一边竖起耳朵,偷听寇栾三人的交谈内容,听见徐地杰对自己的诟病,男孩刘郁回过头,满脸写着不忿,终于开口说了两队汇集之后的第一句话:“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个项目,弄得太吓人了!等我出去之后,我一定要投诉到底!” 徐地杰:“……” 王姐冷哼一声,似乎对男孩刘郁的话语,极为不屑。 不过,看样子大家的状态,也都缓和得差不多了。 由于很快就会返回老头的住所,众人连忙商议了下等会儿向老头提问的内容,刚刚商议完成,他们的眼前,就出现了那扇熟悉的大门。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门户紧闭并且阒静无声的村镇,显得愈发诡异。 陆馨下意识地向寇栾靠了靠,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姐,都挪到了徐地杰的身边。 “寇、寇啥的,你……你快去敲门!”绿豆眼马永元开口说道,他和冯安已经缩在了一块儿。 徐地杰没吱声,似乎也认同马永元的话语。 名字没被记住还要被支使的寇栾表示—— 他绝不会再跳过任何游戏的剧情了。 狡黎看了眼满脸无语的寇栾,用眼神示意道:我去? 寇栾摇摇头。 不过是敲门,倒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片刻后,他主动向前一步,利落地叩响了房门。 “老爷子,活我们已经干完了,请您出来验收一下吧。” 寇栾竖起耳朵,门内分明没有半点动静,这扇破旧的大门,却骤然从内侧被一股力量拉开。 他敲门的手还悬在半空。 开门的人正是白日里的那个老头,跟之前相比,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寇栾离得近,他敏锐地察觉,老头之前挠破流脓的地方,已经恢复了原样,虽然依旧鼓鼓囊囊,却不再有溃烂。 老头扫了一眼众人,死寂的目光,在黑夜中显得尤为骇人。 “东西呢?” 闻言,狡黎立即将麻袋放下,敞开收口。 徐地杰一行人,也赶紧将身后的箩筐卸下,里面铺着少许的石块。 见状,老头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贪婪,寇栾离他最近,顺利捕捉到了这抹异常。 老头将麻袋挪进了自己的院内,却没有移动那些箩筐。 他死死地盯着徐地杰四人,目露不善地说道:“交出来。” 王姐眨眨眼,壮着胆子应道:“交、交什么?” 老头冷哼一声:“外乡人,别自作聪明,那东西你们留着也无用。” 寇栾有些惊讶,他略一思索,已经猜了个大概。 徐地杰拦住还想再申辩两句的王姐,从宽大的外套口袋,掏出三把石锤,扔进了脚下的箩筐。 见状,尽管心有不甘,王姐还是从怀里掏出一把同样制式的石锤,扔进了靠近她的箩筐。 “你、你们!”男孩刘郁张大嘴巴,伸手指向这两人,显然并不知道他们私藏了工具。 看见眼前的这一幕,陆馨等人才反应了过来,只是他们的铁锹,又长又重,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带走,挖完土,便原样丢在了山顶上。 老头诡异地笑了两声,这才将箩筐挨个搬进了院内。 待最后一个箩筐入内,老头便迅速地阖上了大门。 谁料,一条修长笔直的腿,却抢先卡了进来。 寇栾的脸上,堆着跟他此刻的动作,完全相反的真挚笑意:“老爷子,别急嘛!干了一天的活,好歹容我们说两句!” 老头浑浊的双眼,顿时写满了不耐:“快说!” “你既让我们挖石铲土,那这石头和白沙,究竟有什么特殊?”寇栾问出了大家心中最大的疑问。 “这些东西的妙用,你们外乡人,毋需了解。”老头阴沉着脸,手上暗暗使力,可寇栾的脚,却岿然不动。 看来,这个问题是问不出什么了。 寇栾也不纠结,立马换了个方向:“那明天我们还需要干同样的活吗?那座大山可有名字?” “自然是要干的,让你们外乡人进来,可不是让你们来享福的。”老头瞪了众人一眼,“至于山的名字,我们这儿是明镇,山自然叫明山。” “哦。” 寇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敢问老翁,我们一行人,今晚借宿何处?”徐地杰终于也开了口。 “顺着此路往前,路旁左手边,那户显眼的大门户,便是你们这几日的住处。”说到此处,老头似是有些惧意,更加大力地推挤着大门,崎岖的脸上,映出条条沟壑,“该说的都说了,还不快走!” 似乎没什么好问的了,寇栾正想撤回持续作痛的脚,却见女孩叶谧扯了扯男孩刘郁的衣角。 刘郁垂眼望了下女孩,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张口:“那啥,我看你们这儿,今天就你开过门,其他户都是大门紧闭,敲门也没人应,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这倒是个好问题。 寇栾诧异地看了一眼男孩和女孩。 刚才他们沟通得匆忙,竟然忘了这一点。 幸好,此刻被男孩问了出来,只是不知道那老头,是否会如实回答。 闻言,老头重重地咳了两声,才缓缓说道:“我们镇的规矩,就是一天只开一户门,你们来的这几日,便只能看见我这一户了,除非——” “除非什么?”王姐心急地追问道。 谁料,那老头却像是如梦初醒般,就此打住,还暴躁地嚷嚷道:“外乡人要了解那么多作甚?快走快走!一旦过了子时,怕是你们想走都走不掉了!” 语罢,他的面部似乎又瘙痒了起来,老头立即用泛黑的指甲,开始大力地抠挠。 令人作呕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这下子,不用老者催促,寇栾便自觉地收回了脚,迅速地退到了门外。 “砰——” 大门再次在众人的眼前关闭。 不过,老头嘴里最后的那句话,倒是又包含了一条信息。 寇栾暗暗地在心中想道。 “先走吧,去我们的住处看看。”徐地杰开口说道,“我知道,大家肯定都憋着一堆话,但如果老头所言不虚,这里的夜晚,想必并不太平,等到了落脚处,大家再好好地交流,正好也借着寻路的时间,整理整理思绪。” 面对徐地杰的提议,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此处的白天,就足够诡异了,夜里更是阴森得吓人,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见众人都表示赞同,徐地杰接着说道:“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刚才老头口中所谓的大门户,是否有人看见?” 要知道,老头所处的门户,已经位于村镇的尽头,虽然从这里走到山脚,还需要一个小时左右,但那段路在众人的印象中,根本就是一条荒路。 一天下来,那段路一来一回,已经走了两遍,都没有看到什么显眼的大门户,即便现在出发去走上第三遍,恐怕也是徒劳无功。 寇栾的眼力一向不错,但他仔细回想了一番,记忆中确实没有出现过什么大门户。 如果连他都没有印象,其他人估计也很难察觉。 正当众人陷入僵局之时,一道熟悉的嗓音,再度响起。 “我见过。” 众人循声望去,开口的正是站在寇栾身旁的狡黎。 对方那一身宽袖锦袍,凌逸出尘,若是要论年代,恐怕是一行人之中,跟明镇的气场,最为相配的一位了。 “你见过?”绿豆眼马永元狐疑道,“我们这么多人都没看见,你一个……” 话及此处,马永元忽然想起,还有不知情的玩家在场,匆忙改口道:“……人,怎么看见的?” 虽然没有开口,但徐地杰望向狡黎的目光,同样充满了怀疑。 毕竟,除了为“王”提供第二条命,他从没听说过,ssr还会有什么特殊能力。 难道还是他们了解得太少? 面对众人不约而同的高度关注,狡黎倒是一派淡然,他面色不改地说道:“那户人家离大路尚有一段距离,门前还有迷雾笼罩,去的时候,你们大都在交谈,回的时候,又天色渐晚,没注意到也很正常。” 听见狡黎的回答,寇栾率先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他刚才满脑子都是狡黎那句“我的体力优于你们所有人”,他生怕从对方的口中,再次蹦出这句话。 一天下来,狡黎几乎没怎么开口,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寇栾的身旁,安静地聆听着。 也就是说,对方确实有余裕,观察到大家都忽略了的细节,这个解释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更何况,眼下不是纠结于此的好时机,徐地杰点了点头,看似相信了狡黎的说法:“既然如此,那便烦请带路吧,时候也不早了。” “那地方……远吗?”陆馨弱弱地发问道。 也不怪她这么问,折腾了一整天,又是上山又是下山的,她实在累得够呛。 “不远。”狡黎笑了笑,“十几分钟就能到。” “那赶紧走吧。”王姐急急忙忙地说道,“这外面,真是渗人得很。” 于是,众人便让狡黎打头阵,正式朝着他们的住所进发。 方才路两旁还有门户的时候,虽然各户都是大门紧闭,悄无声息,但尚且还能从屋舍中,透出一点微光;如今彻底走上了荒路,头顶既无星也无月,他们只能借着不知道从何处漏下的惨淡白光,战战兢兢地向前进。 男孩刘郁搓了搓鼻子,不满地抱怨道:“就这地方还敢叫明镇呢?我看改名叫暗镇还差不多……” 闻言,寇栾弯了弯唇角。 队伍里有这一位“活宝”在,倒是冲淡了不少恐怖的氛围。 “到了。” 一行人走了十多分钟之后,最前方的狡黎,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就到了?”山羊胡冯安左右张望了一番,黑漆漆的一片,连个屋影都没瞧见,“你确定?” 寇栾先是观察了一下路的右侧,接着又把视线转向了左侧,他眯起双眼,仔细地看了几秒之后,点了点头:“确实是到了。” 语罢,他就转过身,率先朝着左侧走去,狡黎则是紧随其后。 “嘿——这俩人!”绿豆眼马永元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完全不顾别人的死活了。” 虽然暂时什么都没看着,但剩下的那几位,以徐地杰为首,还是快步朝着俩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大约走了一百来米,眼前居然真的出现了模糊的屋舍轮廓,规模看着比之前路两旁村民的住所,明显要大上几倍。 寇栾加快脚步,迅速来到了屋舍的正前方。 “……” 然而,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不免有些无言。魔/蝎/小/说/m/o/x/i/e/x/s/.c/o/m 8、分房间 很快,后面的人也陆续跟了上来,一齐站到了这座屋舍前。 “……” “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说话?”陆馨是最后一个到达的,她已经累到只能以龟速前进。 到达后,她先是微微俯身,用双手撑住膝盖,顺了顺气,却发现先到的众人,一个赛一个的沉默,这才忍不住开口发问了。 等她终于有力气直起身体之后,她瞬间明白了众人如此沉默的原因—— 这么可怕的屋子,到底谁敢住进去啊! 破败不堪的大门,掉漆褪色的砖瓦,迷雾笼罩的四周,再加上寂静无声的环境,映衬着诡异且不知来处的微光,简直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前到后,都写满了“危险”二字。 门前立着一座陈旧却不掩精致的石架,顶部凹陷下去了一块儿,原本可能是放置雕塑石刻一类的物什,此刻已经空空如也。 “我我我……我不管你们啊,反正我、我可不进去。”男孩刘郁已经吓得直打哆嗦。 王姐下意识地看向徐地杰,小心翼翼地提议道:“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就算那些村民,都不肯开门,挨着他们的大门,靠一靠也行,反正是在游戏里,人也不怎么困。” “不行。”徐地杰眉头紧锁,摇了摇头,“你忘了老头刚才的那些话吗?此地过了子时会有危险,这已经是在暗示我们,必须要找一个地方居住了,而且他还为我们指明了路线,非要反其道而行的话,恐怕会更加危险。” “那……那咱们就这么进去啊?”山羊胡冯安哭丧着脸,他是真的不想再往前多迈一步了。 徐地杰没吱声,却用眼神瞟了瞟寇栾,众人立马会意。 “喂喂喂——”寇栾摊开双手,“这么黑就别齐刷刷地盯着我看了吧?怪渗人的……好歹我也是新人,胆子大一点,不代表完全不会害怕啊。” “我先吧。”狡黎沉声说道,“我不怕。” 闻言,寇栾的心中,涌上了些许的无奈。 说实话,对于这个结果,他刚才张口的时候,就已经隐隐地预料到了。 但他也无计可施。 沉默了片刻,寇栾拍了拍狡黎的肩膀,轻声嘱咐了一句:“小心点。” “放心。” 狡黎微笑着应道。 语罢,对方便独自一人朝着前方走去,望着狡黎的背影,寇栾的心中,没由来地生出了一丝凄凉。 异样的情绪转瞬即逝,寇栾甩了甩头,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就看见狡黎已至门前。 大门是古代较为常见的双扇门,门上的朱漆,早已剥落斑驳,狡黎伸手轻轻一推—— 只听“嘎吱”一声,拖曳的音调,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尤为刺耳。 门缓缓地向内打开。 一众人里,除了寇栾和门前的狡黎,都齐齐地退后了一步,生怕会从里面,钻出什么恐怖的东西。 然而,敞开的大门内部,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从他们站的位置向里看,洞开的大门,仿佛是一只张大嘴的怪物,正准备吞噬进入其中的一切。 “这门开还是不开,根本没区别啊。”陆馨欲哭无泪道,“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眼下的这个情势,当真是进退维谷。 “里面是个院子,没有什么危险。”站在最前方的狡黎,观察了几秒之后,语气淡淡地开口说道。 然后,不等众人做出反应,他就已经迈步进了门内。 见状,寇栾二话不说地就跟了进去。 剩下的七个人,待在原地面面相觑,犹豫了片刻,终于咬牙走了进来。 进入大门之后,他们果真看见了一个院子,应该是这户人家的前院,只是院内除了一些杂草和尘灰,依旧是空空如也。 众人沿着院子走了一圈,仅仅发现了角落里堆放的扫帚和簸箕,看样子至少已经放置了数年。 “这家人是被洗劫了吗?这也太破败了!白瞎了那么大的面积!”王姐皱着眉头。 “别、别乱逛了,咱、咱们要不先把大门给关上吧?”绿豆眼马永元不安地回头说道。 从门外向里看的时候,门内是黑洞洞的一片;然而,等到他们真的进入了内部,站在院子里向外看,反倒是门外的世界,变得比门内还要黑漆麻乌,显得极为悚然。 马永元不说还好,一说众人就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于是,刚刚冲淡一些的恐惧情绪,又再次浓烈了起来。 “我来吧。” 离得最近的寇栾,主动走了过去。 他推了两下门,想要将其重新阖上,两片门板却纹丝不动。 “怎么了?”不远处的徐地杰发觉异常,开口询问道。 寇栾转过身,在黯淡的夜光下,神色显得晦暗不明—— “这门……关不上了。” “关不上了?什么叫关不上了?”男孩刘郁忍不住拔高了音量,总算是让上山队的那几位,同样见识到了他的嗓门。 寇栾冷静地回答道:“就是外力的作用无效了。” 闻言,徐地杰走上前,尝试了几次,片晌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门关不上,是不是意味着,子时以后,会从门外进来什么东西?”陆馨的声音,开始止不住地发颤。 狡黎看了她一眼,破天荒地出言安慰道:“如果真的如你所想,关不关门都没有区别,放心吧。” 闻言,陆馨却抖得更厉害了。 寇栾:“……” 真是让人宽心的安慰啊。 继对于颜色的品味之后,他给自家ssr的情商,同样画了个大大的叉。 “继续往里走吧。”徐地杰回头望了一眼,“这户人家很大,我们不需要留在外院。” “是啊!”王姐也反应了过来,“既然是住宿,肯定不会让我们睡在院子里,一定有房间!” 于是,众人穿过外院,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堂厅的地方。 之所以说是类似,是因为那厅中,几乎空无一物,只剩下三把破旧的木椅,歪七扭八地摆放在中央。 他们只能通过屋子的构造和格局,勉强进行揣测,这里应该是这户人家的堂厅。 厅中正对大门的位置,还设有一扇垂花门,此时已经是敞开的状态,寇栾等人穿过垂花门,才发现后面别有一番天地—— 这竟然是一座二进的院子。 刚才那位老者的住处,众人虽然没有踏进,但他开门的时候,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大门内就是院子,院子后便是居室,而且那院子的面积,也远远小于这一户。 镇子里的其他住户,虽然今日都没有开门,但从外观来看,应该都和老头的住所差不多,况且那些门户,都是隔着道路,左右相对,想来内里应该大差不差。 而此刻他们身处的这一户,不仅在位置上,独立于其他的门户,格局也大得多,只是从院内的痕迹来看,似乎已经荒弃了多年。 看来,这座院子当年的主人,身份定然不低,最起码区别于一般的镇民。 寇栾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来验证。 内院一共有五间屋子,正对着垂花门和大门的是主屋,面积最大,主屋两侧是厢房,厢房旁还各有一间耳室。 众人挨个去看了一遍,结果依然不出所料,每一间都空旷得仿佛从未住过人。 幸好主屋和厢房中还留有床铺,可能因为是在屋内,也没有积攒下多少灰尘,虽然缺少被褥,但众人本来也没打算真的睡下,最多休息上几个小时。 “我们来分配下房间。”徐地杰沉声道,“总共有五间房,过了子时,大家必须进去休整。” “要不大家都待在一起吧?”陆馨小声提议道,“我看这主屋够大,九个人也容纳得下,大家都呆在一块儿,也能安心点。” “不妥。”徐地杰却摇了摇头,本局游戏中,毫无疑问,他是最有经验的那一个,“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危险的本质是什么,倘若子时以后,我们都呆在一起,很容易被一网打尽,三三两两地形成一个个小团体,才能有利于分散风险。” “没错。”寇栾立即表示赞同,“补充一点,主屋我今晚不打算住,我也不推荐大家选择这间屋子。” “为什么?这一间的面积最大,看着也最为舒适啊?”山羊胡冯安不解地问道。 “你们仔细观察一下,主屋的门和厅堂的垂花门以及最外侧的大门,三扇门是门门相对,几乎毫无偏离,如果从风水的角度考虑,这并不是什么好的意象。”寇栾解释道,“另外,已知院外的大门是关不上的,刚才走过垂花门的时候,因为我走在最后,就试着关了一下,发现那垂花门的情况,跟大门如出一辙,同样无法用外力闭合。” 话止于此,大家却都明白了过来。 正前方的两扇门关不上,卧房的这几间,虽然经过众人刚才的测试,房门都能关上,但主屋这扇门的位置,实在尴尬。 倘若子时以后,真的会从院外闯入什么“危险”,当对方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过了两扇门,首当其冲的就会是这一间主屋。 不过—— “你究竟是什么职业的?还懂风水这一说?”王姐乜了一眼寇栾,满脸狐疑地问道。 先前,还没正式入镇的时候,大家在路上交流了自己的身份和职业,寇栾发现无人认识自己,为了方便和省事,索性说他是一名光荣的自由职业者。 作为一位专业的十八线演员,寇栾演过的角色多如牛毛,人物的设定也是千奇百怪,导致他对一些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知识,有所涉猎。 当初,仅仅是用来熟悉人物的背景,他哪里想得到,以后还会有这样的用武之地。 事实如此,寇栾现在却没法实话实说,只能随口编造道:“都是从书里看来的。” “那就信你一回吧。”王姐正欲再问,马永元忙却打断了她,“除了主屋还有四间呢,先把房间分好,才是正事。” “嗯。”徐地杰点了点头,“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闻言,寇栾再度开口说道:“我先说下自己的提议,剩下的四间房里,两间厢房的面积较大,环境也更好,可以优先分配给女生和人多的小组,毕竟我们有九个人,按照四间平分的话,会多出一个人,也就是说,有一组会有三个人,除非有人想要一人呆一间。” “我也这么想。”见无人作声,徐地杰便接过了话头,“我们九人之中,正好有三位女性,女生的身材娇小,可以共用一间厢房,至于剩下的六名男性,可以两人一间。” “不行!” 一男一女的两道反对声同时响起—— 是男孩刘郁和格子裙陆馨。魔/蝎/小/说/m/o/x/i/e/x/s/.c/o/m 9、传道授业解惑 “我不管你们怎么安排,我是一定要和叶谧待在一块儿的。”刘郁撇了撇嘴。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开放啦?”绿豆眼马永元的视线,在刘郁和叶谧的身上来回打转,颇有些不怀好意地开口问道。 “你、你说什么呢?”刘郁立马反应了过来,气愤地大声反驳道。 见状,叶谧拉了拉他的袖角,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胆子不大,脾气倒还挺大。”山羊胡冯安帮腔道,“老马就是看气氛太沉闷,开个玩笑罢了。” “好了。”徐地杰冷声呵止道,他看向陆馨,“你呢?你为什么不同意?” “我……我想和寇先生待在一起。”陆馨飞快地瞄了一眼寇栾,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众人的视线立马齐刷刷地转向寇栾。 “……” 再次成为焦点的寇栾,面露无奈。 须臾,他温声开口说道:“陆小姐,我和狡黎肯定是一间,如果你执意要加入,先不说拥不拥挤的问题,倘若刘郁和叶谧是一间房,你又和我们一块儿,女生里就只剩下王姐一个了,她注定要落单,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大家都在隔壁,倘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你喊一声,我肯定会来帮忙。” “我……” 陆馨的眼中涌上犹豫,她咬了咬嘴唇,看了一眼面色真诚的寇栾,又望了望眼含不屑却隐隐有一丝担忧的王姐,终究是没再反对。 经过一番波折之后,房间总归是分好了。 两间耳室之中,寇栾和狡黎,男孩刘郁和女孩叶谧,各占一间;陆馨和王姐都是女生,一同分得一间厢房;至于剩下的徐地杰、马永元和冯安三位,自然是凑成一间,因为三人都是男性,而且人数最多,结伴住进了另一间厢房,主屋则是被空出。 “现在离子时,还有一些时间,我们先去堂厅,整理整理思路吧。”徐地杰看着黑不见影的四周,开口提议道。 闻言,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一行人很快便走了回去。 “这也太黑了……”男孩刘郁边走边小声地嘟囔道。 这一户人家的内部,不论是厅堂还是卧房,都有类似灯台的物件,只是普通的灯台,一般为盘状,凹陷较浅,此处却多为碗状,凹陷较深。 只可惜,它们的内里均已中空,众人也无法判断,这些物件是否为灯台,仅仅是从摆放的位置和数量推断,应该是屋主用来照明的工具。 堂厅中有三把木椅,虽然破旧但好在尚未腐朽,寇栾用手掌按压试了试力度,方才说道:“椅子还能坐,女生都坐着休息会儿吧。” “谢谢。”陆馨感激地看了一眼寇栾,第一个坐下,毕竟,她已经累到连简单的直立,都难以为继。 见陆馨坐定,王姐也一屁股坐了下来。 于是,女生里只剩下女孩叶谧,但还没等她有所动作,男孩刘郁就率先坐在了最后一把木椅上。 “……” 发现众人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男孩却半点没有羞愧之意,他大大咧咧地开口说道:“干嘛?我也很轻的,压不塌的,更何况,我比她累多了。” “我看你是喊多了,把嗓子累着了。”被刘郁的厚脸皮震惊,王姐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对此,男孩刘郁却无动于衷,他坐在木椅上,模样稳如泰山。 “各位,我有几句话想说。”重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寇栾清了清喉咙,审慎地开口说道,“关于本局游戏的背景信息,我刚刚回想起了一点。” 闻言,除了校服组合面露茫然,其余人皆是眼前一亮。 寇栾停顿了片刻,将他上午想起的有关“山村老师”的信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谎称自己是进入了这座院子之后,才回想起这些信息的。 除此之外,他还提及了一些有关镇内建筑的矛盾之处—— 朴素和华丽,雅致和俗气,明明是相悖的特质,却在此地处处交织,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在意。 如果用他的职业来形容,就像是一个预算有限的剧组,租了一处破败的场景,作为实拍地,后期又为了凸显华丽,拼命地加上了一些浮夸的特效。 不出寇栾所料,“山村老师”的信息一出,众人的面色,即刻变得有些发青。 看来,不分年龄段,那部几乎同名的老电影,似乎给大众留下了共同的心理阴影。 “……山村老尸?”男孩刘郁总算是听明白了一点儿,“你是说那部港岛的恐怖片吗?” “连你都看过?”寇栾惊讶道,他以为像刘郁这种年纪,大概率没看过这么古早的片子。 “以前没看过,上周晚自习,大家为了解压,不知道是谁,提议放了这部片子,好家伙,差点没把我给送走,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一宿的噩梦!”提起此事,刘郁还是一脸的惊魂未定。 闻言,寇栾点了点头,这个解释还算合理。 “不过,此‘师’非彼‘尸’,大家也不用太过恐慌。”他强调道。 既然在场的玩家都看过,那《山村老尸》的剧情,就不用再过多赘述。 片子大致讲了丈夫为了迎娶富家千金,谋害自己的原配妻子,而妻子惨死后,变成了女鬼,报复了全村人,等到百年后,主角团再度卷入其中的故事。 剧情在现在看来,可能只是平平无奇,可是不论是拍摄手法,还是氛围营造,在当年都可谓是佼佼。 即便是上周才看过的高中生刘郁,也被吓得不轻,更别提数年前就看过的其他人,由此可见这部电影的骇人程度。 然而,他们此刻身处的地方,和那部电影相比,除了都有山和村镇,似乎没有半点的联系。 如果玩家代入的是主角团,更是连年代都不一致,再加上寇栾看见的是“山村老师”而非“山村老尸”,莫非真的仅仅是取其名,并没有什么其他内在的联系? “老师?”徐地杰喃喃自语道,“之前镇前石碑上那几行字,署名是不是……劳施?” “谐音梗?”男孩刘郁反射性地吐槽了一句,“玩得这么老套?” 只可惜,除了寇栾的嘴角,微微地上翘了一下,其他人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知道是听不明白,还是没心情理会对方。 “对对对!”山羊胡冯安满脸惊喜地说道,“劳施……不就是老师吗?” “这一点,其实我也想到了。”望着众人兴奋的神色,寇栾却不得不泼上一盆冷水,“然而,即使读音相近,我们也分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众人瞬间有些怔楞。 刚才大家都沉浸在找到线索的喜悦之中,现在冷静下来想想,确实就如寇栾所说—— 这一发现既不能佐证什么,也无法得出什么,只能暂时作为一项推论,留待日后确认和完善。 于是,气氛再度变得低迷。 “碑上那两行字。” 一道温柔的嗓音,适时地响起,声音虽然微弱,但胜在音色清澈,脆如响铃。 寇栾惊讶地循声望去,发现开口的人,竟然是女孩叶谧。 没记错的话,女孩除了开头交换信息的时候,说过自己的名字,其余时间基本不张嘴巴,这算得上是她第一次主动发言。 上一次没怎么听清,这一次四下安静,又无人出声,女孩忽然开口,大家这才发现,她的声音如此悦耳。 跟寇栾怀抱着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见众人都望向了自己,女孩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再度低低地垂下了头。 少顷,寇栾收回视线,琢磨了一下女孩刚才所言:“你是想说,石碑上的两行字,帮助我们收集到了老头要求的物品吗?” 女孩轻轻地点了点头。 闻言,徐地杰也反应过来,见其余几人,仍旧有些迷茫,他开口提示道:“一般来说,老师的职责是教书育人和授业解惑,今天我们做任务,遇到瓶颈的时候,石碑上的那两行字,起到了提示的作用,跟老师的职业,存在相似之处。” “原来如此。”陆馨恍然大悟,剩余的几位,也陆续明白过来。 “虽然某些人只会尖叫,没想到,他的朋友还算聪明。”王姐半讽半赞道。 闻言,男孩刘郁却没有被激怒,只是懒洋洋地回应道:“只要你们夸叶谧,我就开心,至于其他的垃圾信息,我会自动过滤。”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王姐觉得没劲得很,索性不再开口。 虽然整件事,依旧显得没头没尾,但总算将有限的几条线索,暂时串到了一起,相信随着时间的推进,整场游戏的脉络,也会渐渐清晰。 寇栾暗暗地思索道。 毕竟,按照陆馨的说法,他们参与的这场游戏,一共有九天的时间通关,今天不过是第一日。 接下来,大家又分别陈述了一下自己的所见所得,只可惜,再也没有出现什么别的有价值的信息。 一番交流之后,根据狡黎的估算和大家的感受,时间已经逼近了子夜。 “回去吧。”徐地杰缓缓说道,“按照之前的分配。” “现在距离子时,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大家可以在房间里找一找,看看能不能发现新的线索。”寇栾补充道。 之前,进入几间屋子的时候,众人都是在走马观花,并没有细看,虽然屋内物件不多,但寇栾始终觉得,那里不应该只是简单的住处。 “嗯。” 徐地杰点了点头。 显然,他也赞成寇栾的提议。 语罢,再也没人开口,大家步伐一致地迈向了后院的住处,面上的表情,都带着或多或少的凝重。 毕竟,谁也不知道,子夜究竟会发生什么,未知的恐惧,才是最为折磨人的东西。 转眼间,他们便到了内院,大家走到各自的屋门前站定,颇有些苍凉和悲壮的意味。 陆馨甚至难以自抑地发起了抖,寇栾觉察到了她的异常,主动放柔了声音:“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大家都住得很近,屋里也不是独自一人,有什么事的话,只管出声进行,切记互相照应。” 不远处,跟寇栾和狡黎相对而站的刘郁,正在拉着叶谧,面露惊讶地说道:“可以!带过夜的密室,高级!” 众人:“……” 寇栾和刘郁两个人,一温柔一逗比,无形之中,倒是瓦解了一些负面的情绪。 徐地杰冲着众人点了点头,率先进入了屋内。 见状,其余人也纷纷推门入室。 陆馨的厢房和寇栾的耳室,位于同一侧,王姐已经头也不回地进入了厢房,陆馨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寇栾,嗫嚅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寇栾温柔一笑,以唇形回了她两个字—— 别怕。 直面着寇栾的笑容,即便夜色沉沉,陆馨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暖意,她呆愣愣地回了一个“好”,就下意识地迈步进了屋子。 “走吧。” 寇栾看向身侧的狡黎。 内院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狡黎挑了挑眉毛,却似乎没有行动的意思:“不打算安抚一下我吗?” “……” 霎时间,寇栾有了一种看到“老虎”在地上打滚求抚摸的微妙感。 半晌,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没事,你的体力优于我们所有人,一定无所畏惧。” 语罢,他就长腿一迈,直接进入了耳室。 狡黎:“……” 望着寇栾的背影,他失笑着摇了摇头,也跟了进去。 待两人都入了内,寇栾反手将耳室的门关上。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聊一聊 耳室的门是最为简陋的木门,一根木头桩子横插在正中,就算是关门了。 木门的两扇门板之间,有一道约为一寸的缝隙,好在屋内没有灯光,内外都是一般黑,而且四下寂静无风。 要不然,光是这一道缝隙,都能营造出深重的恐怖氛围。 耳室的面积很小,约莫只有四、五平米的样子,室内的陈设也很简单,如今更是只剩下一张小床和一把摇摇欲坠的木桌,桌上同样有一个类似于灯台的碗状细长底物件。 寇栾猜测这一间耳室,应该是留给下人居住的地方。 小床的床面上,还留有一层薄薄的褥子,寇栾伸手拍了拍,灰尘不多,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非常悠哉地躺了上去。 狡黎来到床沿处,找了一小块空间坐下,看向正在伸懒腰的寇栾,他微笑着询问道:“你不是让人在屋内找线索吗?” 闻言,寇栾将双手枕在身后,慢悠悠地回答道:“这间屋子那么小,摆放的几样东西,都一览无遗,现在又黑灯瞎火的,不急,明早起来之后,只需要五分钟,就能把这里翻个底朝天。” 他看向坐在床边的狡黎,黑夜之中,对方的轮廓,就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塑,即使看不清细节,还是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气场。 寇栾努力地向里挪了挪,将狭窄的床铺,空出了一半的位置,然后拍了拍身侧:“躺下吧,聊一聊。” “好。” 狡黎顺势躺在了寇栾的身边。 这张床不仅宽度不够,长度也偏短,寇栾必须屈着腿,才能勉强躺下,由于狡黎的身高,比寇栾还要高上几分,对方干脆将腿部弯折,靠坐在了床头。 寇栾扫了一眼身边支起的修长双腿,心中莫名有点儿憋屈。 一天下来,大家又是爬山又是下洞的,还要挖沙凿石,早就变得灰头土脸,唯有眼前的这个人,明明出力出得最多,却依然精神饱满。 人比人气死人啊。 将跑偏的思绪,努力甩出脑海,寇栾很快就进入了正题:“你今天说,你的体力优于我们所有人,我观察了一下,这确实是事实,不是在逞能,那么,我想问一问,除了体力之外,你还有其他的东西,比普通人优越吗?” 闻言,狡黎轻笑了一声。 “这也是我刚刚确认的事。”狡黎缓缓地回答道,“与其说是跟普通人相比,不如说是跟你比。” “……嗯?”寇栾面露不解。 “没估错的话,我各方面的生理机能,应该在你的1.5到2倍之间。”狡黎解释道。 “原来如此。” 寇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由于职业需要,寇栾有定期锻炼的习惯,日常饮食也存在诸多限制,再加上正值青壮年,各方面的生理机能,本来就比这一局游戏中的其他男性,优秀不少。 倘若狡黎的各项生理机能,是他的1.5到2倍,那确实足以说明,为何对方在独自扛下如此多的体力活之后,依然能够面不改色。 不过—— “你可以准确地估算时间,现在你又能估算出你自身的生理素质和他人的差距,这些都不算是简单的事。”寇栾挑了挑眉毛,“所以,你真的没有特异功能吗?” 闻言,狡黎嘴边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计算的速度,得益于我的反应能力,对他人和自己的清晰认知,来源于观察力,这些都属于生理机能的范畴,不存在特异功能。” “哦。”寇栾点了点头,“那是不是可以说明,是因为我的底子太好,所以你的生理机能,才会如此优秀?” 狡黎微微侧过头,看向黑暗中寇栾依旧闪烁着狡黠光芒的双眸。 “当然。” 明明话是自己说的,寇栾却反倒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即便没有转头,他也能够感受到,对方专注的视线,他掩饰性地咳了一声,强迫自己将思绪集中到厘清线索上。 已知狡黎的各项生理素质,是他的1.5倍到2倍,他不知道其他的“王”和ssr的情况,是否类似,但依照他的直觉,这应该是一个普遍因素,而不是一个特殊因素。 换言之,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数量,但所有的“王”和ssr,应该都拥有这项能力。 表面上,ssr不拥有任何特异功能,但这项能力,无疑大大地加强了“王”在游戏中的优势。 除此以外,ssr的加强仅限于生理机能的方面,而且增强的幅度有限,需要在“王”的素质数据基础上进行提升,这让ssr看在其他玩家的眼里,不过是比普通人略强一点,还达不到超人的水准。 寇栾不知道,这是为了限制住“王”在游戏里的能力,让其不能显得太过逆天;还是“引”本身的实力有限,只能帮“王”提升到这种程度。 毕竟,两者的性质完全不同—— 一是为压制,一是为增益。 想不通的事,还是留待日后再看吧。 寇栾终于侧过头,跟狡黎四目相对:“一开始,他们说你是我的ssr,我还以为你的存在,类似于傀儡。” “后来,跟你相处了一会儿,我才发现你和傀儡完全不同,不仅四肢一点儿都不僵硬,面部表情也很生动,一举一动,都和常人无异,我就又猜测,你是不是一个来自于平行时空的玩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游戏赋予了ssr的身份……” “现在呢?”狡黎的唇边始终含着一抹笑意,他专注地聆听着寇栾所述,见对方语未尽却突兀地停下,他轻声询问道。 “现在——” 寇栾的眉心皱成一团,显得极为纠结,他正准备再度开口,却被一阵困倦感,骤然打断了。 迷迷糊糊之中,他能够感觉得出来,他此时此刻的感受,应该是不正常的。 毕竟,按照其他人的说法,游戏里虽然会累,但鲜少会困,睡不睡觉全凭个人的习惯和意愿。 但现在,他却要被强制地入眠了。 思绪就停在了这里。 下一刻,寇栾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唤醒的。 寇栾睁开双眼,轻轻地眨了两下,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只有微弱到像鬼火的光亮,让人勉强可以看见周围的方寸。 须臾,他转过头,身边的狡黎双眼紧闭,似乎听不到敲门声,寇栾试着推了对方两下,对方却丝毫没有要醒转的迹象。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必要再去尝试呼喊或求助了,因为大概率会是徒劳无功,还有可能惊动门外未知的“东西”。 敲门声还在持续,寇栾如今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他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了一会儿,才发现急促的敲门声中,还夹杂着不知是女人还是小孩,断断续续的哭声—— 跟白日里挖土时听见的声音,有些类似,但明显要清晰许多。 寇栾的后背立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的胆子其实算不上大,只因为之前身边一直有人在,尤其是一直陪伴在身边的ssr,给予了他莫大的勇气,他才能够屡屡冲在最前。 如今,突然变得孤立无援,寇栾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无措。 静静地等待了片刻,门外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寇栾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经过了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从床上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向了门边。 门外的“东西”,似乎能够察觉到寇栾的靠近,敲门声骤然减弱了不少,敲门的频率也在下降,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声,反倒强烈了不少。 寇栾咽了咽口水。 这间耳室的面积不大,从床边走到门前,最多也不过六七步,他却觉得每一步都格外漫长。 寇栾僵直着身体,慢慢地挪到了门边,那扇破败的木门,在他的视野中,逐渐变得清晰。 每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门板也会随之晃动。 见状,他暗暗地松了口气。 不论是什么“东西”在敲门,最起码,对方还愿意遵循物理的法则。 寇栾站在门边,努力顺着门中央那道一寸的缝隙向外看。 只可惜,门内外都太黑,即便他的视力不错,依旧什么都看不清。 他眯起双眼,想方设法也只能隐约地看到一点红色的块状物,其余的都是黑沉沉的一片。 看来,必须把脸凑到缝隙前试试了。 寇栾叹了一口气。 一切都为了线索,一切都为了破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寇栾最终决定,先闭上双眼,靠着直觉向前凑。 哭声愈加清晰,带着哀怨和凄楚,不知是不是错觉,寇栾感到耳边有细风吹拂而过,但此处先前明明是没有起过风的。 他无法抑制地汗毛倒竖,顶着巨大的压迫感,他不情不愿地睁开了双眼。 正如他所料,自己的双眼,正不偏不倚地停驻在门中缝隙前一厘左右的地方。 首先入目的是一片刺眼的白。 自从入夜之后,他在此处经历的就只剩下黑暗,骤然看见这么光亮的物件,莫名还有点儿心安。 然而,这样的情绪,还没持续一秒,寇栾就看见那抹白色,缓缓地眨动了一下。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出事了 原来视野中的那片白色,是“人”的眼球。 寇栾反射性地退开半寸,而门外的“人”,成功地与他目目相对之后,也缓缓地向后挪了挪—— 于是,他看见了一个穿着红裙的“女童”。 而之前自己还没靠近的时候,看见的那抹红色的块状物,应该就是对方身上裙子的颜色。 女童的眼睛大得吓人,整个眼眶都充斥着死白的瞳仁,看不见一丁点的黑色,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寇栾。 刚刚入局的时候,众人曾经在进镇的小路上,遇见过一个女童,也是身着红裙。 但寇栾无法确定,这两个女孩,是不是同一个人。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之前的女童,虽然也形容诡异,但分明是有黑眼珠的,绝不像眼前的“人”,眼中只剩下一片死白。 而且—— 眼前的女童,甚至没有鼻子。 黄绿的面盘上,只有一对泛白的眼珠和鲜红的嘴唇。 此时,哭声和敲门声,都一同停了下来,“女童”静静地看着寇栾,原本向下撇的嘴角,调皮地调转了方向,缓缓地向上咧开。 寇栾眼睁睁地看着“女童”的嘴角,咧过正常人微笑的弧度,慢慢地咧向了耳边。 鲜红似血的嘴唇几乎漫过了“她”的另半张脸,和“她”身上的红裙相互映衬,“她”的上半张脸,则是被死白的双眼占据,整个五官像是被拍扁了,再按在纸上。 ……拍扁? 寇栾忽然灵光一闪。 五官里,只有鼻子在面庞上是比较凸出的,“女童”看不见鼻子的原因,会不会是被拍扁了之后,跟旁边的肌肤,完全融为了一体。 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耳边突然传来了笑声,只是那声音,像是在砂纸上磨砺过一般,粗糙沙哑,只能隐约能听出是小孩子发出来的。 毫无疑问,这笑声同样来自于眼前的“女童”。 原来“她”咧嘴是为了笑? 当然,那咧嘴的弧度,并不是正常人类可以达到的。 短短一天,笑声已经在本局游戏出现了多次,究竟是什么寓意? 还有之前的哭声,也是“她”发出来的吗? 疑问一遭又一遭,可眼下的情境,显然没有要给寇栾时间,细细思考的意思。 只见“女童”笑了几声之后,又再次突兀地停下,“她”凝视着寇栾,缓缓张开了嘴巴,煞红的嘴宛若一张血盆大口,露出了内里和人类数量明显不符的牙齿数量。 寇栾硬着头皮,仔细地看了看,“女童”的牙齿,几乎被鲜血染红,齿间还夹杂着碎肉一样的东西,再深处…… 寇栾眯起眼睛,为了看清一些,再度向前靠了靠,他这才发现,和鼻子类似,“女童”竟然没有舌头—— 或者说,没有了大半的舌头。 “她”张开的嘴中,靠近喉管处,只剩下一小截染血的断舌,此刻甚至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 有可能正是因为这些血液,才将“她”的牙齿染红了。 跟之前低哑的笑声不同,一道清脆天真的声音,几乎贴着寇栾的耳畔响起。 “开门呀。” “女童”大咧的嘴巴,随着声音的响起,一同翕张着,像是两条扭动的蠕虫。 寇栾和“她”之间,明明隔着一扇破旧的木门,那话语却像是贴在他的耳廓。 “开门呀。” 寇栾反射性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来,之前闭眼的时候,耳边的细风,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开门呀。” 脑子出问题了才会给你开门! 寇栾暗暗在心内吐槽道。 “开门呀。” 然而,仅仅过了一秒,他就看见了自己正在缓缓抬起的双手。 “……” 寇栾试图转身,离开门边,却发现除了自己不受控制的双手之外,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完全动不了了。 而此时,他的手已经放在了横插的木桩上。 寇栾的额前沁出汗珠,明知是徒劳无功,他还是不断地尝试着,想要冲破这无形的桎梏。 “女童”似乎对于寇栾的表现十分满意,原本已经咧开到极限的嘴角,再度向脸的两旁撕扯。 用尽全力也只是让自己拨动木桩的速度慢了一点,寇栾简直是欲哭无泪。 不用想也知道,开门之后,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眼看着木桩就要被彻底拿开,寇栾出于逃避的目的,想要闭上双眼,却发现自己已然浑身僵硬,就连最简单的闭眼,都无法做到。 拥有这样的力量,还要控制自己,主动给“她”开门,根本就是为了折磨人! 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寇栾竟然还有心情,颇为忿忿地想道。 好在因为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他的身体挺得还算板正,手也丝毫不抖,至少死得体面。 绝望中,寇栾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的人生走马灯。 “别看。” 下一秒,一个温热的物体,突然覆上了他不住颤抖的睫羽。 清冽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像是破开迷雾的第一缕阳光。 寇栾再次失去了意识。 …… 寇栾再度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 身处在明镇之内,哪怕是白天,天色也像是蒙了一层纱雾,隐隐绰绰,让人很不舒服,但总比黑咕隆咚的夜里,好上不少。 昨晚,接连失去了两次意识,他现在终于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一时间,寇栾还有点儿懵。 适应了片刻,他才开始回忆,夜里过于离奇的经历。 勉强厘清思绪之后,他转过头,才发现身边早已空空如也,自己正躺在小床的正中央。 寇栾迅速从床上起身,好在屋内够小,让他一眼就看见了那道颀长的身影,正好端端地站在门边。 心里松了一口气,寇栾走到狡黎的身旁,正准备开口询问昨晚的情况,就看见狡黎正顺着门间的缝隙,静静地望向门外,神情是从未所见的严肃。 “出事了。” 对方轻叹一声。 闻言,寇栾立即顺着门间的缝隙向外看。 他的眼力不差,再加上此刻又是白天,按理说,狡黎所见之物,他也应该能够尽收眼底,但他却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有看见。 “怎么……” 寇栾询问的话语,才刚刚说到一半,就被一声尖利的惊叫打断了。 “啊——” 寇栾和狡黎对视一眼,迅速打开门,朝着声源赶去。 是马永元、冯安和徐地杰居住的那间厢房。 寇栾和狡黎到达的时候,除了男孩刘郁和女孩叶谧,其余人都已经在厢房内了。 只不过,唯有马永元躺倒在地上,看样子已经失去了呼吸。 刚才的那声尖叫,是陆馨发出来的,她看见寇栾走进来,连忙跑到他的身旁,死死地攥住他的胳膊,力度大得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那根浮木,轻易不肯放手。 虽然没有流泪,但她的神情,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恐惧遍布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他……他死了!” “我看见了。”寇栾点了点头,他轻轻地拍了拍陆馨的手,低声说道。 第一天就出现了玩家的死亡,寇栾的心情也很沉重。 即便和马永元只有一天的相处时间,在这之前,对方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此刻却冷冰冰地躺在了地上。 但寇栾明白,他们不能够一味地沉溺于悲伤,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找出线索尽快通关游戏的话,接下来的八天时间,还有概率出现更多的死亡事件。 努力将眼前的情景,想象成日常的拍戏,寇栾强迫自己,迅速调整好了心态。 他先是用眼神示意狡黎,将陆馨带到一旁,然后,他深呼了一口气,走到马永元的身边蹲下。 对方是侧躺在地上的,位置就在床边,离厢房的门,还有一段距离。 离近了才发现,马永元的死相并不安详,他的双眼瞪得极大,似乎很不甘心。 他的眼球凸起,口部大张,面容可怖。 “看样子像是被噎死的。” 寇栾皱起眉头。 他本以为,马永元昨夜的遭遇,应该和他类似,但对方死的地方,既不在门边,昨夜的自己,也没有要被塞东西的迹象。 难道是因为昨晚,危险还未降临,就被狡黎制止了,所以自己也不清楚开门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时间仓促,他还没来得及和狡黎讨论昨晚的情况,就匆匆赶来了这里。 寇栾直起身子,扫视了一眼屋内—— 昨晚,和马永元同一间屋子的,还有两个人。 此刻,徐地杰就在寇栾的身旁,神情严肃地观察着马永元的尸体;绿豆眼冯安则是缩在房间的角落,面色铁青,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昨夜,你们有看到什么东西或者听见什么动静吗?”寇栾问的是所有人,视线却重点徘徊在了徐地杰和冯安的身上。 闻言,几个人摇了摇头,看起来都有些萎靡不振。 毕竟,才一天就死了一名玩家。 “昨晚没躺一会儿,就莫名其妙的困了,再睁眼就天亮了,除了黑,没其他怪事儿。”王姐的状态还稍微好点,她开口回答道,“另外,屋子里我和陆馨也都找过了,没啥线索。” 其他几位也纷纷表示一样。 徐地杰收回观察尸体的目光,发现寇栾正盯着自己,才淡淡地开口说道:“我也是,除了早上醒过来,发现尸体的时间,比你们早,其他的经历,都没什么区别。” “线索呢?”寇栾追问道。 “没发现。”徐地杰摇了摇头。 看来,只能在尸体上找线索了。 寇栾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原本不想翻动尸体。 毕竟,在传统的观念里,乱动尸体是大不敬,即便他们身处不符合现实逻辑的游戏,依然保有现实社会的思维和习惯。 寇栾默念了一句“得罪”,正准备再度蹲下来,就听见角落里传来了一道虚弱的声音。 “……我看见了。” 开口的人是冯安。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锁定在了角落里的他身上,冯安吞咽了一下口水,又往后靠了方寸,表情僵硬,似乎光是开口,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寇栾理解对方此刻失常的情绪,静静等待了几秒之后,他才温和地说道:“没关系,你慢慢说,现在时间还早。” 游戏里,玩家并不需要真正的生理睡眠,所以大部分人,昨夜都是被强制入眠。 因此,他们苏醒的时间都很早。 看天色,现在估计也才清晨的五六点。 又缓了片刻,冯安才颤抖着声音,再度开了口:“我……我昨晚一开始,也是忽然困得不行,然后就睡着了,可、可突然,我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唤醒了。” 说到此处,他的神色再度变得惊恐:“我费力转了转头,看见马永元也睁开了眼睛,他似乎也听见了敲门声,但徐地杰还在沉睡。” “我和马永元对视了几眼,心里都很害怕,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敲门声一直不停,但我们俩都没胆子去开门,只能直挺挺地呆在床上。” “然后,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冯安的面部逐渐扭曲,咬着牙从齿间蹦出接下来的话语。魔/蝎/小/说/m/o/x/i/e/x/s/.c/o/m 12、选择条件 “我突然感到一股极强的吸引力,诱使我去开门。”冯安的声音又开始颤抖,“我害怕极了,死命抑制住自己不要起身,谁知道开了门,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儿,但我的努力几乎不起作用,正当我绝望的时候,却发现马永元已经先我一步坐了起来,看表情也是又惊又怕,估计和我的遭遇类似。” 闻言,寇栾联想到自己昨晚被敲门声惊醒后发生的事。 他当时并没有感觉到有力量驱使着自己去开门。 不过,这极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在犹豫了几分钟之后,就决定勇往直前,主动去开门…… “说来也怪,马永元起身之后,我就感受不到那股极强的吸引力了,也听不到任何敲门声了,但下一秒,我却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就像被禁锢在了床上一样,只剩下眼睛还能转。”冯安接着说道。 “你看见了什么?”性子急的王姐追问道。 “我看见马永元从床上下来后,就径直走向了门边,然后动作极慢地拉开了门,我瞪大了眼睛仔细瞧,可这里的晚上太黑了,我又在床上动不了,即便开了门,门外的一切,也全都看不清,全程只能看见马永元的背影。” “结束了吗?”见冯安再度停下,徐地杰沉声问道。 如果只是这样,那对于冯安来说,昨晚的经历,并不算过于惊悚,直面恐惧的其实是马永元,而且对方甚至还为此丢掉了性命。 冯安摇了摇头,他深吸了一口气,半晌后,才缓缓答道—— “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闻言,众人皆是面露惊讶。 不等别人再发问,冯安就顺势说了下去。 原来昨夜马永元开门之后,仅仅过了几分钟,他就又关上了门,缓缓地走回了床边。 冯安心中一喜,以为已经没事了,正想开口问问马永元情况,却发现自己依旧不能挪动分毫,喉咙中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时,马永元已经转过了身,大半张脸都陷在黑暗中,只有小半张的面部,映着不知来处的微茫,惨白而木然。 他定定地看着冯安,两只眼睛像是两个无底深坑,没有一丁点鲜活之气。 冯安被他盯得发毛,想要挪开视线,却发现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转动自己的眼珠,像是一个被灌输了活人意识的假人。 而此刻的马永元,却正好相反,有如一具被剥离了意识的行尸走肉。 他面无表情地盯了一会儿冯安,然后慢慢地将手伸进自己的上衣,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衣料摩擦的声音,在沉寂的夜色里,显得有些刺耳,冯安害怕极了,僵硬着身体,一双眼睛牢牢锁定在马永元的身上,生怕对方掏出什么骇人的东西,伤害到自己。 然而,事实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见马永元从怀中,摸出了几块石头,那石头微微泛着光,像是鬼火一样渺茫阴森。 拿出石块之后,马永元就将视线,从冯安的身上移开了,他黑洞洞的双眼凝视着手上的石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一秒,他就将它们一把送入了口中。 “咔哒咔哒”的咀嚼声响起,像是一台生了锈的机器,诡异地持续着卡壳的动作。 可是,人类柔软的唇舌和口腔,根本无法嚼碎石块。 马永元的牙齿很快就被崩碎,但他就像是毫无所觉一般,依旧机械地重复着咀嚼的动作。 断齿碎肉和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淌下,他的面色慢慢变得灰败,原本黑洞洞的双眼,也逐渐变成一片死白,整张脸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 画面太过可怖,冯安拼命地想要闭上眼睛,却怎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诡异又血腥的过程。 他在心中放肆尖叫,不知道这场非人的折磨,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马永元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似乎将嘴里的东西,一齐吞咽了下去。 紧接着,冯安就失去了意识,再度陷入了昏睡。 等他醒来的时候,地面上就出现了马永元冰冷的尸体。 回忆至此结束。 一时间,众人纷纷陷入了沉默。 整个过程既惊悚又离奇,作为和他们前半段经历出奇相似的亲历者,寇栾更是有一肚子的疑问。 而陈述完一切的冯安,看上去镇定了许多。 见状,寇栾开口问道:“你一开始听见敲门声的时候,还有没有听见什么别的声音?比如说——” “人类的哭声或笑声?” “……什么?”冯安看起来有些困惑,他皱着眉头,回想了片刻,才回答道,“没、没有吧。” “为什么这么问?”觉察出了寇栾话中的隐义,徐地杰意味深长地看向他。 寇栾本来就没有隐瞒的意图,他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昨夜的遭遇,说了个大概,唯独在涉及最后自己如何脱困的时候,有所保留,只说是他自己移开了视线,因此还没有完全打开门,就晕了过去,醒来时,天就已经亮了。 寇栾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在潜意识里,不想暴露狡黎的能力,这对于他们在游戏里接下来的生存,有弊无利。 更何况,昨晚发生的事儿,他自己都还没找到机会,向狡黎问个清楚,此刻又如何解释给他人听? “冯安没听见声音,有两种可能性。”陈述完自己昨夜的遭遇之后,寇栾顺着眼前的线索,开口分析道,“一是他们昨夜门外,确实只有敲门声,没有其他的声音;二是其他的声音存在,但由于冯安一直呆在床上,敲门声比较急促激烈,而哭声和笑声,相比之下,就显得微弱了许多,在离得不近的情况下,很容易被人忽略。” 和其他人相比,寇栾的耳力,可能要略微好上一些,但这点就不必提及了,他自己心中有数就行:“所以,各位怎么看?” “我倾向于第二种可能。”听完寇栾的分析之后,徐地杰沉声说道,“昨夜,马永元应该和寇栾遇到了相同的情况。” “至于后来,寇栾成功脱险,而马永元却失去了生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契机。”说到此处,徐地杰看了一眼寇栾,寇栾的反应,则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此点暂且不明,可能是因为,马永元已经上套,所以冯安和寇栾,才会得以生存,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我格外在意——” “寇栾说,他昨晚走到门前后,哭声又变成了笑声,而在这一局游戏里,哭声和笑声,已经出现了数次,背后一定蕴含特别之处,我们需要将它弄清楚,这极有可能就是我们破局的关键。” “这一点,其实我也想到了,另外,还有一处,需要仔细分析。”说着,寇栾环视四周,“目前在场的玩家里,只有我、冯安和马永元,昨夜听见了敲门声,其他人都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而我们三个人的共同点,除了都是男性,就是昨天都选择了上山挖土,徐地杰虽然也是男性,但他昨天选择的是下洞挖石,所以,即便他和冯安、马永元待在一间屋内,也没有听见敲门声。” 寇栾缓缓地说道。 闻言,众人心内一凛。 的确,在死亡的触发条件,暂且不明的情况下,尽快确定相关的选择条件,显得尤为重要。 毕竟,只有被选中,才有概率死亡。 “但假如这个推断正确,为何狡黎没听见敲门声?他同样是男性,昨天也和我们一起上山挖土了,这一点,我有些想不通。”寇栾接着说道。 “他的身份……和我们可不一样,有什么想不通的。”王姐瞥了一眼狡黎,语带不善。 其他人虽然没有开口,但从神色来看,似乎也赞同王姐的说法。 见状,寇栾心生无奈。 这些人压根儿没将狡黎看做和他们身份平等的玩家,幸好刚才的自己,没有完全说出昨夜的情况。 否则,此刻他们的态度,恐怕会更加难以捉摸。 “寇栾说的有道理。”徐地杰却点了点头,似乎和王姐等人,持相反态度,“这样的选择条件,过于简单粗暴,不像是‘引’的难度,更何况,游戏虽然残酷,但在设置条件的时候,还算公平,如果条件真的是‘男性’和‘上山’的话,针对性太强,既然老头说了,让外乡人挖石铲土,就注定有人要上山,类似这样的选择条件,几乎无法规避,不太符合‘引’一贯的风格。” “后面上山的活,都让女性来不就行了?”王姐不解道,“哪有什么针对性?” “不。”徐地杰摇了摇头,“上山需要消耗的体力更多,我们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让男性来,再退一步说,即便昨天上山的人,全部都是女性,你能保证死亡的条件,就一定不会被触发吗?” 闻言,王姐张了张嘴巴,看着地上马永元的尸首,她果断地选择了闭口不言。 “当然,也不排除‘引’故意引诱我们往陷阱里跳的可能。”徐地杰不想把话说得太死,“我只能根据我有限的经验,进行一些推测,如果本局就是简单粗暴地要人死,可能很多事,都不能按照常理来看。” 寇栾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今天再次见到那位老者的时候,不妨问问看,只下洞挖石的话,是否可行,正好也印证下我们的猜想。” “没错。”徐地杰认同道,他赞赏性地看了一眼寇栾,“即便问不出什么,也可以试探一些信息。” “冯安。”徐地杰望向角落里的男人,“你刚才说,马永元关门后,从怀里掏出了石块吞下,是吗?” “……啊?”突然被提及,冯安愣了片刻,才答道,“是啊。” “你是怀疑石块的出处?”寇栾立马明白了徐地杰询问的意图,“难道和你们白天挖出来的那些石头有关?” “按理说,应该不可能。”徐地杰边思索边答道,“挖出的石块,是我进行分配的,交给老头时,我也在场,要知道,石块的数量,本来就不多,我看得一清二楚,所有的石块,都已经交出去了,马永元没有机会私留。” “冯安说,那些石块,微微泛着光。”已经沉默了许久的狡黎,突然开口提示了一句。 闻言,徐地杰眼中的疑色却更深:“挖出石块的洞内,漆黑一片,如果那些石块会发光,我们当时一定会发现,然而,事实上,那些石块你们也都看见了,除了颜色莹白且微微透黄,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他吃下的石头,和我们挖出的石块,就没有关联啦?”王姐满脸疑色地问道。 “我没法确定。”徐地杰眉头紧锁,“常理如此,可这一局游戏,处处都不合常理,除非……” “除非什么?” 对方的话说到关键处,却突然停下,性子急的王姐,连声追问道。 不知为何,寇栾的心中,隐隐地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徐地杰的目光,下一秒便转向了自己—— “可能要麻烦寇小哥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13、你别跑啊 第一次被徐地杰称呼为“寇小哥”,寇栾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既然推理不出来,就只能通过实物来进行鉴别了。 然而,实物已经被马永元吞咽进肚,想要看的话,就只能把手伸到喉咙里,尝试着掏一掏。 “凭什么是我?” 饶是寇栾脾气再好,性情再温和,此刻都忍不住心中冒火。 “我晕血。”徐地杰一脸坦诚地说道,“冯安现在的状态,肯定经受不住更大的刺激了,而且,他刚才已经提供了很多线索,没有他的那些话,我们根本推导不出这么多信息。” 闻言,冯安甚至配合地往角落里缩了缩,而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不敢放在马永元的尸首上。 这一点,徐地杰倒也没说错。 “难道你打算让女生来吗?”徐地杰的视线扫过一脸不忿的王姐和瑟瑟发抖的陆馨,发出了来自灵魂的质问。 校服组合虽然尚未露面,但两个人都是高中生,显然也不适合做这种事儿。 “难度是因为你增加的,责任却一点儿都不想担,‘王’就是这么当的吗?”王姐撇了撇嘴。 一句话便将寇栾推到了众人的对立面,偏偏他还无法反驳。 好不容易凭借自己的努力,消除了一点隔阂,寇栾不想前功尽弃。 狡黎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决定。 他轻声开口问道:“我来?” 寇栾却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他在游戏里的身份是‘王’,而这仅仅是他经历的第一局游戏的第二天。 如果他想要在游戏里,长久地生存下去,他必须要迅速地成长起来,眼前不过是一个小坎,他得自己迈过,而不是一味地依赖他的ssr。 下定决心之后,寇栾鼓足勇气,走到了尸体的旁边。 由于尸体是侧躺的姿势,寇栾打算先把对方翻转过来,以便自己进行观察,也方便自己的行动。 他忐忑地伸出手,其余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静静地注视着他的动作,室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啊——” 一声尖叫忽然划破寂静。 于是,寇栾好不容易积蓄起的勇气,瞬间被冲散,他不禁有些泄气,无奈地看向了“噪音”的源头—— 陆馨。 王姐毫不顾忌地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骂道:“鬼叫什么?你打算替他上啊?” “不、不是。”陆馨小声地申辩道,“我……我刚才不敢看,就瞥了眼手表,结果、结果发现表盘最下方的那个数字,变成‘7’了!” 闻言,寇栾等人立即惊讶地看了看右手手腕—— 确实如陆馨所说,正下方的数字,已经变成了“7”。 众人今早一醒过来,就发现了有玩家死亡,大都精神紧张,匆匆地从自己的屋内赶来,根本没空研究其他的细节。 因此,陆馨竟然是第一个发现表盘上这一处不合理的变化的人。 按照陆馨之前的说法,表盘最下方的数字,代表了玩家在本局游戏中,可以消耗的天数。 要知道,昨天这个数字还是“9”,仅仅过去了一天而已,数字应该变成“8”才对,为什么会变成“7”? 看着脚边的尸体,寇栾似乎明白了什么。 果不其然,几名玩家之中,就数徐地杰的神色,还算淡定。 沉思了片刻,他开口说道:“你们入局的经验比我少,估计没有经历过玩家的死亡吧?表盘下方的数字,代表着玩家的生存天数不假,但它却不是单纯地按照天数递减。” “假如游戏内出现了玩家的死亡,其余玩家的生存天数,也会相应地减少,就比如今天——” “按理说,游戏时限应该从九天过渡到了八天,但由于出现了一名玩家的死亡,所以剩余的天数,会额外再减一天,变成了七天。” 徐地杰一字一句地说道。 “原来每局的生存天数,设置成和玩家人数相等,还有这么一层寓意在……”寇栾若有所思地低喃着。 一时间,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死亡威胁已经够令人胆战心惊了,一旦出现玩家的死亡,还会削减剩余玩家的生存天数,简直是雪上加霜。 “如果天数归零,会出现什么后果?”寇栾看向徐地杰。 同样的问题,他之前问过陆馨,但对方也不太清楚,只是模糊地给出了“全灭”的猜测。 对于这个答案,他也持有一定的认可度,但他还是想要更加明确的结果。 “天数一旦耗尽,全部玩家都会死亡。”徐地杰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果然如此。 寇栾在心内叹了口气。 即便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真正听到答案的时候,还是不免心生悲哀。 其实,除了最下方数字的变化,寇栾总觉得表盘正中那个规律移动着的小方块,也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改变,但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又觉得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 算了,留待日后再看吧。 倘若真的有变化,越到后期,应该会越明显。 寇栾在心中想道。 “动手吧。”徐地杰看着寇栾,“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尽快通关。” “我知道。”寇栾郑重地点了点头,接着就再度蹲了下来。 “也、也不一定要……”兴许是刚才打断了寇栾,心中有些内疚,陆馨小声地提议道,“看看口腔里,说不定……还会有残渣。” 对方的说法,也算是与寇栾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冲着陆馨微微颔首,示意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然后,他浅浅地呼了一口气,慢慢地伸出手,准备将侧躺的马永元,先翻转过来,但意料中冰冷的皮肤触感,竟然没有出现。 事实上,寇栾的手一碰到马永元的身体,尸体上的肉,就像是枯叶一般,片片地剥离而下。 转瞬间,就掉落了个干干净净。 寇栾的动作瞬间僵住,视觉冲击过大,他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如何反应。 男孩刘郁甫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他感到胃里一阵酸意上涌,俯下了身体,便大声地呕了起来,却因为没有进食,根本吐不出什么。 跟他一同进来的女孩叶谧,依旧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是轻轻地拍着刘郁的后背,丝毫不见嫌弃。 不过呆愣了几秒,地面上的肉,连带着马永元身上的衣物,就又一同消失了个干净,只残留下了一些灰白色的粉末。 除此之外,尸体的正中处,还出现了一个长条形的物体,大约有一米来长,呈沉黑色。 看外形,就像是带刺的狼牙棒,也像是黑色的巨型仙人掌。 “他、他的头……”陆馨捂着嘴,发出惊呼。 为了动手方便,寇栾蹲下的位置,正对尸体的中央,碰到尸体后的一系列变化,密集且迅猛,让他根本无暇移动目光。 闻言,他顺着陆馨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独独尸体的头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如同一颗光滑的圆球,此刻正安安静静地呆在长条形物体的前端,诡异得令人发毛。 一众人还没来得及消化完眼前的情景,尸体就再度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圆溜溜的头颅,在原地晃动了几下之后,便冲着人多的方向滚去。 一时间,刺耳的尖叫声四起,几乎要将破旧的屋顶掀翻,寇栾就蹲在尸体旁,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头颅已经滚过了自己的位置。 后方的陆馨和王姐,慌慌张张跑向门边,要不是门口被刘郁和叶谧挡住,寇栾毫不怀疑,她们会径直冲向门外。 徐地杰的脸色也不太好,他阴沉着脸,握紧了胸前的瓶状项链,几步闪到了寇栾的身旁站定。 于是,众人中就只剩下冯安,因为一直战战兢兢地蜷缩在角落里,视线被前方的几人,挡了个大半,再加上事出突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那颗圆溜溜的头颅,迅速地滚至了他的脚下。 只见冯安神情呆滞地慢慢低下了头,待看清脚边的物体之后,他立即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喉咙中溢出短促的“嗬哝”声,本就崩到极限的神经,全面崩溃。 他疯一般地冲向了前方,转瞬间,就推开了门口那的几位,神色癫狂地冲了出去。 说来也怪,那头颅竟像是选定了他一般,就这么紧跟着他,一道“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我去看看。” 迎着寇栾的视线,狡黎点了点头,然后快步出了门。 他瞬间就领会了寇栾的意思,甚至不需要对方开口。 毕竟,他的体力优于他们所有人。 然而,不过几分钟,狡黎便独自一人回来了。 “消失了。”他看着寇栾说道。 “消失了?”寇栾还未开口,徐地杰就先挑眉问道,“连你都没追上吗?” 闻言,狡黎转而看向了徐地杰,目光稍稍冷却了一些:“出门之后,我就丢失了他的身影,我尝试着往各个方向,跑动了一段距离,却都没有他的踪迹。” “那……”陆馨小声地开口问道,“人、人头呢?” 狡黎摇了摇头:“也没有看到。” 众人齐齐沉默了下来。 一连串的怪事结束,居然只剩下了眼前这一摊灰白色粉末和一根黑色带刺的长棒。 思索片刻,寇栾再度蹲了下来,伸出自己的右手。 “你要干嘛?”王姐狐疑地看着他的动作。 “试试这根东西的材质。”寇栾继续着手下的动作,没有抬头,“要不你来?” “……” 上头顿时没了声音,其余人皆未张口,似乎默认了寇栾的举动。 经过刚才那几件事的洗礼,寇栾现在明显淡定了许多,几乎不带一丝犹豫,他就碰触到了那根带刺的长棍。 然而,坚硬的质感,仅仅是一触即逝。 紧接着,这根黑色的长棍,也在瞬间化作了虚无。魔/蝎/小/说/m/o/x/i/e/x/s/.c/o/m 14、放弃还是拯救 “……” 很好,现在就只剩下一摊灰白色的粉末了。 寇栾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有人想发表自己的高见吗?” “这些粉末……” 万万没想到,率先开口的人,居然会是狡黎。 只见他的眉心微蹙,显得有些困惑,似乎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他蹲下了身子,捻起一小撮粉末,反复地在指腹间揉搓。 “啊!” 陆馨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目露惊恐。 寇栾大概明白对方为何作此反应。 由于这些粉末,大部分都是由马永元的尸体化成,因此,人们下意识的想法,就是将这些粉末,认定为骨灰。 但若是如此,狡黎应该不会有眼下的举动。 果不其然,静默了片刻之后,狡黎直起身体,语带笃定地说道:“这些粉末,跟我们昨天在山上挖出来的土沙,应该是同一种东西。” “你确定?” 对于他的ssr,寇栾有一种天然的信任,但是眼前这些粉末,从外观上来看,和昨天他们在山头挖出来的土沙,并不十分相似。 寇栾仔细地打量着地上的粉末,还是决定说出心中的困惑之处:“昨天的土沙,颜色莹白,但这些粉末的颜色,却有些发灰,而且相较之下,质地也更加细腻。” 闻言,一旁的陆馨,连忙点了点头,昨天上山的几人中,还在场的玩家,就只剩下了她一位。 显然,她也认同寇栾的观点。 “的确如此。”狡黎并不否认寇栾的看法,“这也是我之前感到不解的原因,但在捻磨过这些粉末之后,我确定,它和昨天我们挖出的土沙,本质是一样的东西。” “好。” 寇栾不再质疑,他决定相信狡黎的判断。 “那这些玩意儿,是、是……骨灰吗?”王姐小心翼翼地开口,少见的有些吞吞吐吐。 “不是。” 狡黎摇了摇头。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尸体化成的粉末,居然不是骨灰,反倒和山地里挖出的土沙一样。 事情愈发诡异了,简直让人摸不着头绪。 “……究竟发生什么了?” 此时,男孩刘郁终于缓了过来,有气无力地发问道。 长时间的干呕,让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嘶哑。 陆馨看了看寇栾等人严肃的神色,悄悄地将刘郁和叶谧拉到了一旁,小声地和他们解释了起来。 待她解释完毕之后,寇栾等人的沉思,也告了一段落。 徐地杰眉头紧锁地看着地上的粉末,开口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粉末不是来自于马永元本身,而是他昨夜吞下的那些碎石?” 这个想法让寇栾的眼前一亮。 既然粉末不是骨灰,那就不是由人体化成,而根据冯安的描述,马永元吞下的那些石块,本就微微泛着光,化成粉末的话,的确有概率是灰白色的。 再往深处想想,倘若马永元昨夜吞咽的石块,和徐地杰等人在洞内挖出的石块有关,同时这些石块,化成的灰白色粉末,又和他们在山上挖出的沙土有关,那这几样东西,就能成功地连成了一串闭环。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昨天他们兵分两路,各自挖出的石块和沙土,本质应该也是一样的东西。 于是,寇栾将自己的推导,说了出来。 这个逻辑通畅的发现,足以让众人渐渐低迷的心情,重新振作起来。 只可惜,狡黎却在这时再次开了口:“石块和沙土,应该不是同一种物质。” “……啊?”陆馨看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可是昨天的石头和沙土,你都没有碰过。” 闻言,狡黎点了点头:“这确实只是我肉眼的判断,不信的话,今天我会再摸一摸实物。” 话虽然没有说死,但寇栾已经信了大半。 毕竟,狡黎不是那种会无的放矢的人,想必是产生了绝对性的判断。 至此,事情又绕回去了大半。 现在能够确定的联系,就只剩下眼前的这摊粉末,和昨天他们上山挖出的沙土,似乎为同一种物质。 而马永元昨夜吞咽的石块,和徐地杰等人在洞内挖出的石块,关系暂且不明。 最后,昨天由他们两队人,分别挖出的石块和沙土,似乎也并无关联。 思索间,寇栾隐含疑惑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了面色发灰的刘郁。 于是,他突然想起,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弄清,他立即开口问道:“刘同学,你们昨晚有什么异常的经历吗?” “没有啊。”闻言,刘郁耸了耸肩膀,“我和叶谧都是一觉睡到天亮,甚至睡得有点儿太死,刚刚才醒。” “……” 真是两个心大的学生党。 这算是傻人有傻福吗? 经历了连环惊悚事件的众人,一时间竟有些无语凝噎。 要知道,男孩刘郁昨天是和徐地杰等人,一起下洞挖石的,难道昨夜选人的条件,真的就是上山挖土的男性? 不知为何,寇栾依旧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先把这些粉末处理下吧,我们得尽快出发去老头那里了,今天的任务还没领。”徐地杰开口提醒道。 “没错。” 寇栾边应声边抬起头,决定暂时从繁杂的思绪中抽离。 昨天在分别的时候,老头已经明确地说了,今日他们依然有活要干。 而晨起后到现在,他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眼下能够汇集的线索,基本都分析完了,确实应该尽快动身。 然而,如何处理这些粉末,却成为了一个难题。 “要不……粉末就摊在这儿吧?”陆馨试探性地问道,“反正这镇内,好像也没刮过风。” “不妥。”徐地杰却摇了摇头,“谁知道我们走后,这里会发生什么,最好还是处理一下,比较稳当。” 寇栾也认同徐地杰的看法,只是此处资源匮乏,根本没有能够处理眼前这摊粉末的工具。 “交给我吧。”狡黎微笑着说道,“前院有个扫帚,对面那间耳室里面,还有几个破麻袋,扎一扎,应该可以用。” 狡黎口中的那间耳室,应该就是刘郁和叶谧昨夜住的那一间,里面除了一些破碗破碟,确实有几个麻袋,只是虽然昨夜没有细看,但那些麻袋,在寇栾的印象中,早就破得不成样子,根本没法盛物,何况还是粉沙状的物件。 他的ssr说得简单,但这绝非易事,要不然,刚才的众人,也不会个个束手无策。 但狡黎的神色中,丝毫不见勉强,寇栾只能轻轻点了点头:“好。” 时间紧迫,寇栾先去前院拿扫帚,狡黎则是同步去耳室取麻袋。 对方挑出了一个外观还算完好的麻袋,在它的破洞处,分别用手扎绕了几下,靠下部的那几个破洞,便被神奇地封堵上了。 一顿操作行云流水,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狡黎就已经弄好了。 此时,寇栾的扫帚,刚刚好拿过来,狡黎观察了一下室内的地势,离这摊粉末不远处的地面,正好有一个凹口。 狡黎将麻袋放在凹口处,敞开袋口,接过寇栾手中的扫帚,然后将地面的粉末,扫向袋内。 即便他的动作极为小心,依旧有少许的粉末,残留在了沿路的地面上。 见状,徐地杰忍不住“啧”了一声,似乎对于粉末的残留,略有些不满,但介于几人之中,狡黎是唯一有能力妥善处理这摊粉末的那一个,他并未多说什么。 哪怕听见了徐地杰发出的声音,狡黎也丝毫没受影响。 他将粉末尽数扫进袋内,将扫帚放下,拿起麻袋,观察了一下深度—— 粉末摊在地上的时候,看着分量挺大,装进袋内之后,也不过才刚刚好接近半袋。 下一秒,狡黎从麻袋顶部,沿着破洞处,轻松扯下一条麻布,利落地将麻袋捆好,抬眼望向众人:“好了,放哪儿?” 从自告奋勇地说由他来处理,到处理完毕,前后至多过去了五分钟,徐地杰有些愕然地接过麻袋,下意识地在手中颠了两下—— 并没有任何粉末洒落。 这足以证明狡黎的能力。 “放在床下吧。” 环顾四周,徐地杰有些无奈地提议道。 这户人家实在是空荡得过分,换一间屋子也是如此,干脆就近安置。 放在床下的话,至少上面还有个床板,能够遮挡几分。 虽然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有用,但人的本性如此,将重要的东西,囤积在暗处,总是会更心安一些。 麻袋放好之后,王姐有些心急地催促道:“赶紧走吧。” 徐地杰点了点头,迈步向门口走去。 “等一下。”寇栾突然开口阻拦,“冯安怎么办?” 闻言,王姐瞪着眼睛,抢先驳斥道:“冯安?你还有空管他?” 王姐的质问,让寇栾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 事实上,他在此时提起冯安,并不是什么圣母心发作,只是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他也不想轻易地就被队友放弃。 更何况,就在不久之前,冯安还为他们提供了不少宝贵的讯息,这甚至被徐地杰拿来当做劝自己动手的借口。 “跑都跑了,要不就算了……”男孩刘郁缩着脖子,小声地说道,“你的搭档,不也没追到嘛……” 清早的这一番折腾,即便他没有历经全程,此刻也终于有点儿回过味来,眼前的这一切,可能并非是恶搞或整蛊,而是切实发生的。 人为了自保,都是自私的,寇栾不是不能理解,但若要让他在还算安全的情况下,就完全抛去人性,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可眼下,他们的确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寻找冯安。 思前想后,寇栾决定给冯安留个信息。 这户荒芜已久的人家,显然是没有纸笔的,寇栾好不容易在院中捡到了一块小石子。 假使冯安回到这里,寇栾估计对方应该也不会有胆量,再进入昨夜他们居住的那间屋子。 因此,他在前院厅堂中的那张破桌上,用石子费力地刻下了“老头任务”这四个字。 倘若冯安能够看见,应该就能明白,他们去了哪里。 刻完字后,他本欲将那石子扔掉,却在动手时突然收势,转而将它放进了裤兜中。 无人留意到他的这个小动作,寇栾转过身子—— “走吧。”魔/蝎/小/说/m/o/x/i/e/x/s/.c/o/m 15、再战任务 从寇栾起念,到完成刻字,大约只过去了半刻钟。 因此,并未有人开口诟病。 毕竟,寇栾的行为,也是出于对队友的关怀。 众人相继出了门,一齐赶往老头的住处。 接任务的过程,基本和昨日类似,徐地杰尝试着询问了一下,是否可以只采集一样东西,却得到了老头警告的眼神和否认的答复。 看来,山是必须要有人上的,那他们清早推导出的筛选条件的真实性,就值得再推敲一下了。 毕竟,为了规避风险,而导致任务无法完成的情况,在游戏里按理说应该并不存在。 除了徐地杰的问题,王姐还忍不住说起了昨夜的情况以及马永元的死亡。 只可惜,正如寇栾所料,老人只是冷笑了两声,就重重地关上了门,并未给出任何与之有关的信息。 “今天怎么分组?”待老人关上门后,打头的徐地杰转过身,面对着众人询问道。 一时间,一片静默。 寇栾思索片刻,率先答复道:“我提议,昨天的两队,人员互换。” 还没等他陈述理由,性急的王姐,就先嚷嚷开了:“你当然这么想了!昨日,你可是上山的男性之一,今天不想换才有鬼了!” 坦白说,寇栾的个性,其实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温和,只是一来他是本局游戏的新人,二来他“王”的身份,也的确给其他玩家增加了难度。 因此,从开始到现在,能忍让的地方,他都尽量自退一步。 可是,再三的忍让,反倒被别人当成了软柿子。 寇栾面色微沉地看向王姐:“你们的选择,我绝不干涉,只是我要提醒一句,即便昨晚被选中的都是上山的人,今天却未必。” 闻言,还欲再讥讽几句的王姐,突然闭上了嘴巴。 的确—— 倘若上山和下洞,都必须要有玩家参与,那选择的条件,一天一换,也是非常公平的表现。 换言之,昨日是上山的玩家,夜里遭遇了异象,那么,今天就很有可能换成下洞的玩家。 再具体点的话,昨日是上山的男性玩家,今天会不会是选择下洞的女性玩家呢? 思及此处,王姐的面色越来越白。 况且,他们推导出的选择条件,本身就疑点重重,这就意味着,怎样的选择,都具有一定的风险,并不存在绝对安全的选择。 “我也赞成两队成员互换。”徐地杰点头道,“推论暂且放在一边,互换还有利于玩家,掌握本局游戏的全貌,毕竟,知根知底才能更好地制定对策,不是吗?” 倘若寇栾刚才没有被王姐打断,徐地杰的这番话,也会是他的观点之一。 既然要通关游戏,最好还是将所有环节,都体验一遍,说不定,就能在其中,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抑或是串联起什么关键的信息。 经过一番谨慎的思考之后,众人都同意了这个方案。 于是,今天上山的玩家,变成了徐地杰、王姐、刘郁和叶谧,由于马永元的死亡和冯安的失踪,下洞的玩家只剩下了寇栾、狡黎和陆馨。 分配好队伍之后,一众人快步走到了山脚下。 有了昨日的经验,今天完成任务的速度,应该会大大提升。 因此,众人约定好,任务完成之后,就尽快返回此处,以便他们留出时间,共同研究如何通关游戏。 无人提出异议。 队伍随即按照计划,分成了两队,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进发。 下洞的过程,正如徐地杰等人昨日所说,基本没有什么差别,除了最重要的一点—— 到达洞内之后,寇栾等人沿着石壁听了一圈,都没能听到另一队人口中的笑声。 最后,还是靠着狡黎更为出色的耳力,在其余人全部屏住呼吸、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让狡黎仔仔细细地听了一圈,才终于确定了挖凿的地方。 果不其然,仅仅敲了片刻,就出现了徐地杰等人昨日挖出的石块。 狡黎看准角度和位置,用锤子快速地敲下了几块,放进了箩筐里。 紧接着,几个人便赶紧退了出去,返回约定地。 出洞后,陆馨的面色,仍然有些发青。 在那条冗长的洞道中,时不时地就有东西摸上她的腿和脚。 即便她昨日听过了徐地杰的叙述,做好了心理准备,依旧被吓得不轻。 然而,她身前和身后的那两位,至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让她不停冒出的尖叫声,显得尤为一惊一乍。 他们到达的时候,另一队还没归来。 上山需要消耗的体力更大,也更费时,即便寇栾他们花费了不少时间,寻找笑声,依旧返回得较早。 根据狡黎的估算,现在大约是下午三点,比起昨日他们完成任务的速度,已经大大提升。 等待了一段时间,徐地杰等人终于也回到了约定处,两队人一交流,才发现彼此的情况,竟然有些类似。 到达山顶后,他们先是分散开来,沿着地面听了一圈,却并未听到任何的哭声。 于是,他们只能直接开始挖掘。 幸好,他们今日的运气极佳,挖了一会儿之后,叶谧就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哭声,顺着声源再深入挖了几下,他们终于看见了莹白色的土沙。 “为什么会这样?”陆馨感到不解,他们今天在洞内,也只有狡黎在全神贯注的情况下,才听见了极为微弱的笑声,最终侥幸地挖凿出了石块。 “首先——”徐地杰沉声说道,“昨天留存的痕迹,会全部消失。” 这一点,众人也算是有目共睹。 毕竟,今天的石洞和山顶,都没有任何被挖动的痕迹,工具也都规整地摆放在跟昨天一模一样的位置。 “其次——”寇栾接过话头,他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任务的难度在上升。” 闻言,其余的几位,才终于恍然大悟。 虽然昨天刚刚接到任务的时候,还是一头雾水,但在摸清了门路之后,众人完成任务的难度,其实并不大。 倘若后面几天,都可以照着这个套路来,最起码,在任务的完成上,他们并不会遇到过多的阻碍。 只可惜,“引”并不会这么好心,今天他们寻找石块和沙土的难度,相较于昨天,已经有了显著的上升。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谁都说不准,明后天他们是否还能够顺利地完成任务。 “那咋办?”王姐立马急了,“要不……咱们今天干脆扣下一半的东西,明天再给老头?” “昨天你们藏的工具,都被没收了,今天还想藏任务物品?”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回呛两句王姐,陆馨自然不会放过。 “可以试一试。”寇栾却难得地对王姐的观点,表达了认同,“反正眼下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不行的话,大不了再交出来。” 陆馨见寇栾并未站在她这一边,有些悻悻地撇了撇嘴,不再开口。 由于时间还早,几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先回昨晚居住的屋舍看看,一是为了再搜集搜集线索,毕竟昨晚太黑,可能有所遗漏;二也是为了看看,冯安是否已经回去了。 要知道,他们暂住的那户人家,恰好在山脚和老头家之间,这样一来,他们也不必多走冤枉路,的确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因此,并未有人提出异议。 沿途他们特意放慢了脚步,就为了看看,还有没有额外的线索,只可惜,不论是路边还是路上,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很快,众人就回到了住所。 此处的白天,看着要比夜晚,稍微好上一点,阴森诡异的气氛,消散了不少,但是仍旧破败残缺,再加上寂静无声的环境,仿佛是一座死屋。 进了大门之后,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直到走进前院的堂厅。 寇栾在离开前,特地留意了厅内各样东西的摆放位置,毕竟,这户人家尚存的东西,屈指可数,记个大概对他来说,没有多少难度。 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又看了一眼桌子上他留下的刻字,失望地摇了摇头:“没有人来过。” 这个“人”自然就是指冯安。 他们在堂厅转了几圈,确认此处没有多余的线索之后,才再度迈步,朝着后院进发。 “先去主屋看一下吧。”徐地杰提议道。 主屋就是后院正中的那间屋子,也是昨夜唯一一间没有玩家入住的卧房。 顺带一提,在经过院子的大门和后院的垂花门时,他们再次尝试着关门,竟然全都可以关上。 也就是说,关不上门的情况,仅仅存在于夜间。 既然门都被关上了,现在又是白天,那正对着这两扇门的主屋,似乎也没有昨夜那么恐怖了,倒是可以进去,再仔细地看一看。 于是,众人纷纷同意了徐地杰的提议。 几人进屋之后,借着白天的光亮,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间主屋除了面积大,里面残留的物件数量,跟别间屋子相比,基本没有什么区别—— 破旧的桌椅,只剩下铺盖的床板,以及桌上形状奇异的“灯台”,断壁残垣之中,依稀能看出这间屋子以前的精致和豪华。 面对一览无余的几样家具,众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彻底地搜查完毕,结果自然和看上去一样,什么多余的线索都没有。 王姐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心地开口说道:“要不然,咱们把墙板砸了看看。” 闻言,徐地杰却摇了摇头:“四面墙我都分别敲过了,都是实心的墙板,无缘无故破坏游戏里的建筑,还是我们的住处,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去其他屋子看看吧。”寇栾提议道,“线索不一定藏在主屋。” 由于寇栾说得有理,众人又一齐去了其他几间屋子。 他们先是默契地避开了昨晚马永元出事的那间屋子,转而去检查了其他几间屋子。 只可惜,依旧是一无所获。 最后,他们才进入了徐地杰三人昨晚居住的那间屋子。魔/蝎/小/说/m/o/x/i/e/x/s/.c/o/m 16、你要干什么 狡黎先去检查了一下床底,麻袋正原封不动地放在他们早上离开的位置,狡黎伸手轻轻地颠了颠,分量也没有变化。 寇栾趁机打量了一下屋内的陈设—— 没有任何被挪动过的痕迹。 这说明,冯安在他们离开的几个小时之内,没有回过这里。 几个人在屋内翻找了片刻,依旧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肉眼可见的那些物件,就是屋子里全部的物件了。 看来,即便此处有其他的线索,应该也不是以实体的形式存在。 众人顿时有些泄气。 回来一趟,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眼看着时间又浪费了不少,众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尽快赶到老头家交任务。 要知道,昨天就是因为回来得太晚,没剩下多少时间交流,今天早点过去,交完任务之后,尽快回来,可以留出更多的时间,梳理现状。 毕竟,真正难捱的夜晚,即将到来。 “现在就过去,老头会不会不开门啊?”陆馨显得有些担心。 “没事,先去看看。”徐地杰不甚在意地说道,“他规定的交任务时间,是在日落之前,按理说,只要是日落前,应该都可以去交任务。” “嗯。”寇栾点了点头。 他的想法基本跟徐地杰一致。 于是,众人再次出发,前往老头的住所。 到达后,果然正如徐地杰所料,一敲门,老头就给他们开了门。 众人按事先说好的那样,提前扣下了一半的交付物品,以防明天难度太大,无法完成任务。 只可惜,即使没有看到藏匿的过程,老头还是在收到任务物品之后,冷笑了一声,勒令他们赶紧交出全部。 王姐心怀侥幸,仅仅掏出了留下的一小半,谁知老头却不依不饶,神情愈发凶悍,她这才哆嗦着赶紧上交了全部。 见状,其他人也不敢再多做尝试,纷纷拿出了自己藏好的石块和沙土。 直到众人取出了所有的任务物品,老头才面色稍霁,眼看着对方又要关门,徐地杰连忙开口问道:“请问今晚我们还是住在那儿吗?” 闻言,老头关门的动作一顿,慢悠悠地回答道:“当然。”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镇子?镇口石碑上的文字,又有什么含义?”由于每次和老头见面,他都会在回答了众人两到三个问题之后,就把他们拒之门外,寇栾这一次的语速,简直快得惊人。 只是他的这个问题,似乎已经涉及了这一局游戏的核心。 说实话,寇栾在开口之前,并没有怀抱多少希望,不过是在进行一种例行的尝试。 谁知,老头在听到问题之后,竟然深深地看了一眼寇栾,破天荒地做出了回答:“谜底就在谜面上,镇子的情况,不是一目了然吗?” 虽然是似是而非的一句话,但风格明显区别于老头迄今为止说过的其他内容,背后一定隐藏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在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老头就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众人还沉浸在获取线索的激动之中,决定赶紧回去讨论,集思广益,争取尽快破解谜题。 他们正准备离开,狡黎却突然开口:“我留下。” 闻言,寇栾惊讶地挑了挑眉毛:“为什么?” “验证猜想。”狡黎轻声说道。 见对方并未说出任何细节,寇栾也不多问,仅仅是点了点头:“那我跟你一起。” “好。” 寇栾身为玩家里的“王”,本身就不能跟他的ssr,离得太远,再加上他对于狡黎想要验证的猜想,也颇为好奇。 于情于理,他都必须留在这里。 其余的几位,虽然也很好奇,但他们毕竟和狡黎,没有什么牵扯,还不如跟着大队伍行动,感觉上会更安全一点。 于是,除了狡黎和寇栾,其余人决定先返回住处。 按照狡黎的估算,他和寇栾最多在这里消耗两个小时,假如一直到午夜,他们都没能回来,其他人就自行分配房间,进屋休息,不必进行等待。 临走前,陆馨似乎有些担心,她轻轻地拉了拉寇栾的衣袖,小声嘱咐道:“小心。” 寇栾点了点头,眉眼微弯:“放心。” 等到几人都离开之后,寇栾这才侧过身子,神情严肃地看向狡黎:“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狡黎的目光澄澈:“爬墙。” “?” 寇栾成功用眼神传达了自己的疑惑。 见状,狡黎伸手指了指老头家的围墙:“这一堵。” “……真是谢谢了,我就想问这个,要不是你主动指出来,我还看不出来,这是一堵墙呢!”寇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关键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验证猜想。” 狡黎依旧是同样的回答。 “什么猜想?” 寇栾决定采取直截了当的询问方式。 “你会知道的。” 狡黎笑了笑。 “……” 得—— 问了也是白问。 寇栾用沉默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察觉到寇栾的情绪,狡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不是我不想说,只是猜想在被验证之前,都是待定的事实,我不喜欢说悬而未决的话,我希望我告诉你的东西,都是有价值的信息。” 好吧。 勉强算是解释得通。 寇栾扬了扬下巴:“那……现在爬?” “等会儿。”狡黎却摇了摇头,“时机还不成熟。” “哦。” 这一次,寇栾学聪明了,他懒得再去追问狡黎具体是什么时机,只是闷闷地蹲了下来,在脑海里整理目前获取的几条线索。 狡黎看着寇栾头顶那几撮桀骜不驯的发旋,同样不再开口。 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彻底黑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隐隐约约地响起。 狡黎眼睛倏地一亮,小声地开口:“上!” 语罢,他便“噌噌噌”几下,无声无息地蹿上了墙顶,动作矫健,出手利落,如同一只身形优雅的猎豹。 寇栾的反应,略慢了对方几秒,但他的身手,同样不差。 沿着凸起的砖瓦,学着狡黎的动作,他很快便爬了上去,却卡在了最后一步。 他的左脚勉强能够找到落脚的凸起处,但他的右脚,在周围试探了几下,都是非常平整的墙面,压根儿找不到任何凸起。 这样一来,寇栾身体的重量,就全都集中在了他的左脚和双手,显得极为不平衡。 即便是他,也无力支撑太久。 由于他此刻的位置,正好位于狡黎的左侧,很快,对方就发现了他的困境。 两个人离得很近,狡黎轻声开口:“踩住我的左脚。” “好。” 事急从权,寇栾也不和对方推辞。 他将悬空的右脚,踩上狡黎的左脚脚面,只见对方的身形,微微向下一沉,几秒后,对方就再度调整好了姿势,寇栾也因此而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他们现在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双手扒在墙头的边沿,露出半个脑袋,屏气凝神,视线投向墙内。 他们的运气不错,老头恰好站在院中,身旁放着他们刚刚上交的箩筐和麻袋。 土沙有麻袋遮挡,俩人不大看得清,但那箩筐中的石块,却切实发着光,在黢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显眼。 两个人立马对视了一眼。 今早,根据冯安所说,马永元昨夜吞咽咀嚼的石块,也是微微泛着光的。 显然,此刻正在发着光的石块,已经和冯安的说法,不谋而合。 但他们今天在山洞内挖掘的时候,那些石块虽然色泽莹白,却并未散发任何的光亮。 越是可疑,就越有可能是线索。 寇栾集中精神,继续观察了下去。 在发光石块的映衬之下,老头的样貌还算清晰,他身上时好时坏的肿包,此刻的情况,却显得极为骇人,几乎隆起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老头的神情狰狞,他迫不及待地从箩筐中掏出几个石块,放进口中咀嚼了起来。 牙齿被坚硬的石块碾碎,唇舌被割破,鲜血混着碎齿和碎肉淌下,简直和冯安描述的、昨夜发生在马永元身上的情况,一模一样。 明明应该是极度痛苦的体验,老头的脸上,却露出了又痛又爽的神色。 遍布在他皮肤上那些硕大的肿包,仿佛承受不住压迫一般,纷纷爆裂了开来,脓水四溅。 寇栾感觉胃中一阵翻腾,即便长久没有进食,他依然有了呕吐的冲动,但是为了线索,他必须极力忍耐住这种不适,眼睛一眨不眨地继续看下去。 很快,他就惊奇地发现,那些肿包在爆裂之后,竟然开始飞速地愈合。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老头的皮肤,就已经恢复了原样,原本臌胀的部位,也开始变得平整。 对方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干瘦老头,除了面色略带阴沉,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静静地站立了片刻之后,老头抓起身边的麻袋,背上箩筐,迈步朝着大门走去,似乎打算离开。 老头的院落不大,按照他站的位置推算,不过几步,就能走到门边。 而此刻寇栾和狡黎,还扒在他的墙头上,很可能,老头已经出了门,他们却还没完全退下来,大概率会被对方发现。 倘若为了节省时间,直接往下跳,高度的问题,倒是算不上什么,但巨大的落地声,恐怕依旧会引起老头的注意。 进退维谷之间,寇栾忽然想起白天给冯安刻字后,他下意识装进口袋的石子。 情况紧急,他来不及制定周全的对策,就从口袋掏出石子,用力地丢向了院中离门边最远的地方。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成功地吸引了老头的注意,让对方警觉地转过身体。 “谁?” 老头放下手中的麻袋,大步朝着声源处走去。 “快走!” 寇栾低声说道。 语罢,两个人迅速地爬下墙壁,头也不回地朝着前方奔去。 寇栾生平第一次跑得这样快,在跑出了一段距离之后,他忍不住回了一次头—— 一道又细又长的身影,正倚在门边,似乎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如同一棵枯萎的树。 枝干静静地朝着四周延伸,以便将他们无声无息地捕获,成为绝望和衰败的养料。魔/蝎/小/说/m/o/x/i/e/x/s/.c/o/m 17、你又知道了 由于距离已经被拉远,再加上已经入夜,寇栾没能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他还是立即感受到了一股沁入灵魂的寒意。 寇栾不敢再看,他又一次加快了速度,恨不得直接跑出这座镇子。 不知不觉间,他们借宿的那户人家,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寇栾这才慢下了脚步,边走边平复剧烈运动后的气息,顺便侧头看了一眼他的ssr—— 明明一直跟着自己,对方的呼吸,却显得丝毫不乱,看起来简直跟散步一样惬意。 寇栾忍不住有些怀疑,仅仅是两倍不到的差距,就能轻松地负荷如此巨大的运动量吗? 看来,如果这一场游戏,自己有命回去,一定要提升日常的运动强度。 思索间,寇栾的气息,已经渐渐平复下来,他轻声开口:“回去吧。” “嗯。” 狡黎点了点头。 两个人加快步伐,朝着那户闹鬼似的人家走去。 还未走到门边,他们就看见了大敞的院门—— 即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之中,也格外显眼。 寇栾和狡黎进了大门,径直走向堂厅,徐地杰等人此刻正全部待在那里,看见两人归来,他有些意外地开口:“比预想中的快。” “嗯。”寇栾点头说道,“进展还算顺利。” 事实上,寇栾到现在都不清楚,狡黎想要验证的信息是什么。 两个人下墙之后,就一路狂奔,根本没有时间,好好地进行交谈。 不过,仅凭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些画面,也算得上是重磅信息了。 “等等……”刚才离几人,尚有一段距离,再加上夜间过于黑暗,寇栾没怎么看清他们,现在离得近了,他才发现,除了校服二人组,依旧我行我素,其余三人的面色,似乎都有些冷凝,“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我们正打算把今晚的房间分一下。”闻言,徐地杰苦笑一声,“先不说这个了,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有。” 寇栾再次点头。 然后,他就将他看见的场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那些骇人的情景,即便是通过语言进行展现,依旧让众人的脸色,变得一个赛一个的白。 “这么说的话——”徐地杰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马永元昨晚吞咽的东西,和我们在洞内挖出的石块,确实是同一种物质。” “对。”寇栾表示了认同,“至于为什么石块在洞内不会发光,我怀疑,它的原理和萤石类似,内部含有某种磷光物质,只有在吸收了日照之后,才会释放出光亮。” 由于山洞内漆黑一片,长年没有日光照射,他们挖掘的时候,那些石块自然不会散发光芒。 但在他们将其挖掘而出,放入箩筐,再带到洞外之后,石块晒到了太阳,自然会在夜间发光。 “可既然昨天交给老头的石块,一点儿都没少,马永元究竟是怎么得到那些石块的?”王姐不解道。 “有两种可能。”寇栾回答道,“第一种,是白天的时候,他沿途不知道在何处搜集到了石块,并且偷偷地藏了起来,但他这么做毫无动机,可能性极低。” “我个人倾向于第二种可能。”寇栾停顿了几秒,再度开口说道,“当夜,被游戏选中的人,如果按照流程推进,下场应该一模一样,石块很有可能是为了创造死亡条件,刻意出现在那里的,既是提示又是线索,毕竟,这是在游戏里,无法事事都按照常理推断。” 闻言,徐地杰点了点头。 由于这个说法是最符合逻辑的一种,其余的人面面相觑了几下,都不再出言质疑。 “那么,我的发现,就到此为止。”寇栾摊了摊手,侧身看向一旁的狡黎,“你究竟验证了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吗?” “回来之后,你们去过马永元的那间屋子吗?”狡黎并未正面回答寇栾,而是向其他人,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没有。”陆馨摇了摇头,“我们一直留在堂厅交谈,还没来得及往后院去。” “好。”狡黎径直朝着后院走去,“一起去一下那间屋子。” 见状,众人都显得有些迷茫,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上了狡黎,朝着后院走去。 几次事件下来,他们对于狡黎的看法,已经有所转变。 由于对方在棘手的时刻,总是能够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这让狡黎的形象,正在逐渐变得可靠。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目的地的门前。 屋门仍然是紧闭的状态,似乎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 狡黎没有开口,只是率先推开了屋门,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寇栾紧跟着他,一同进入了屋内。 剩余的几人,疑惑地看着彼此,停顿了几秒,才挨个进了屋子。 甫一入内,陆馨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叫:“啊!” 只见屋内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无数个血手印,每一个都泛着粘稠的红光。 血手印甚至连成了一串,从门边一直延伸到了床下。 从床下骤然变得杂乱的手印数量来看,“它”似乎在床边徘徊了许久。 屋内漆黑中带着惨白的微光,将那一个个血手印,映照得极为渗人。 霎时间,众人的面色,就变得青白交错。 寇栾瞟了一眼身边的狡黎,发现对方锁起了眉头,敛去了淡定的神色,似乎也对眼前的变故,有所忌惮。 但比起惊惶的众人,他的反应明显要从容不少,寇栾猜测这跟对方打算验证的事情有关。 一时间,无人开口。 寇栾蹲了下来,近距离地观察了一下血手印,从大小来看,似乎是孩子的手掌。 还好是五根指头。 寇栾暗自松了一口气。 毕竟,众人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限,恐怕无法再经受更大的刺激。 联想到自己昨夜的经历,寇栾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若有所思地站了起来,退到了一旁。 除了寇栾之外,徐地杰也蹲了下来,观察了一会儿,其余人皆是远远地瞧了几眼,并没有上前的打算。 注意到众人的脸色,狡黎在确认过麻袋内的粉末,依旧没有变少之后,体贴地提议道:“去主卧详谈吧。” “好好好。”王姐连声应道,她早就不想在这儿呆了,这里实在是渗人得很。 于是,几人前后脚来到了主卧。 主屋虽然空旷,好在空间够大,经过刚才血手印的洗礼,大家都不想坐在床沿,但经过一天的忙碌奔波,一直站着又太过疲累,众人干脆围成一圈,席地而坐。 “你今早在将粉末装袋的时候,是故意撒落了一些吧?”寇栾看向狡黎,轻声开口问道。 “是的,但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血手印。”狡黎微笑着说道,“当时,我留了一些在地上,只是为了看看,粉末在吸收了光照后,会不会发光,毕竟,全部装进麻袋的话,无法验证这个猜想。” 寇栾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语,继续说了下去:“结果阴差阳错,粉末虽然没有发光,但却映出了血手印,这么说的话,你应该很早就知道,那些洞里的石块,是类似萤石的物质?” “一开始,还只是猜想。”狡黎点了点头,“直到今早冯安说,马永元昨夜掏出的石块,微微泛着光,再加上镇口石碑上的文字,我才有了几分把握。” “石碑上的文字?”徐地杰蹙起眉头,“你破解出它的含义了?” “石碑?字?”费力听到现在,男孩刘郁感觉自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脑细胞,眼看着话题又要进入他难以理解的地方,他忍不住插嘴问道。 “垂耳聆地动,棘者不敛心。”女孩叶谧小声地提示了一句。 “喔喔!”刘郁立即点了点头,“是不是……还有一个署名?” “劳施。”叶谧继续不厌其烦地继续为他解答。 耽误了一会儿时间,王姐不满地瞪了一眼两人,将目光转向狡黎:“别管他们了,你接着说。” “没错,就是这两句话。”顺着叶谧的提示,狡黎继续说道,“前一句话,‘垂耳聆地动’,对应着我们寻找土沙和石块的方法。” 这一点,在昨天完成任务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发现了。 因此,他们如今并没有表现出多少诧异,而是纷纷点了点头。 重点是后面的内容。 狡黎也不卖关子:“第二句的含义,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将这两句话,看作一个整体,很可能是藏头。” 闻言,众人的神色,从一开始的失望,在听到后半句话之后,迅速转变成了惊喜。 “……垂棘?”寇栾喃喃自语道,“好像有点儿耳熟。” “一个春秋时期的地名,后来,因为此地盛产一种特殊的玉石,成了那种玉石的别称。”狡黎解释道。 “我想起来了!”在狡黎的提示下,寇栾很快就回忆起了“垂棘”的含义,“夜明珠?” 他在拍摄古装剧的时候,曾经出现过与之相关的台词,因为不解其意,他特地用手机搜索了一下。 刚刚他分析,玩家在洞内挖出的石块,本质是萤石一类的物质,在吸收了光照后会发亮,而萤石一般就是夜明珠的专业叫法,垂棘又是夜明珠的别称。 几点信息相互印证,加深了这一论断的准确性。 “所以我们挖的是……夜明珠?”王姐似懂非懂地开口问道,“那山顶的土沙呢?难不成是夜明珠碾成的粉末?” “不,它们并不是同一种物质。”狡黎却摇了摇头,他今早就已经陈述了这个观点,为了进行确认,他今天也分别摸了石块和土沙,“不过,关于山顶的土沙,我也有一些猜测,你们听说过高岭土吗?” 闻言,唯有寇栾顶着其余人迷茫的目光,开口说道:“这个……我好像也知道一点。” 关于高岭土,他知道的不多,并且还是与自身职业有关。 由于宣传需要,他时不时会进行一些杂志拍摄,因为他的咖位不大,基本上分到的都是一些内页的版块。 因此,到达拍摄现场之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等待。 无聊时,他会和工作人员聊天,就曾经听到过“高岭土”这个词。 那似乎是一种矿产。 而杂志社的工作人员,之所以会提到这个词,同样是出于对本职行业的了解。 众所周知,相较于内页的纸张,为了吸引顾客购买,杂志的封面质感,一般都会更好,看上去似乎有一种陶瓷的光亮感。 而产生这种效果的最大原因,就是封面的纸张中,大都混上了高岭土。 寇栾对于“高岭土”的了解仅限于此。 但在他将这一特性,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之后,众人的目光,霎时都变得有些复杂。魔/蝎/小/说/m/o/x/i/e/x/s/.c/o/m 18、夜明珠和高岭土 “寇先生,你真的是自由职业者吗?知识面未免也太广了吧!”陆馨表情崇拜地说道。 作为一个ssr,狡黎知道得多,无人怀疑,而他作为一个莫名其妙入局的苦逼玩家,却频频遭人质疑,寇栾感觉有苦难言。 还没等他想好如何作答,狡黎就及时地接过了话头:“这只是高岭土的一种用途,事实上,它的应用十分广泛,高岭土本质是一种非金属矿产,寇栾刚刚提到的,就属于它的造纸功能,除此以外,它还可以作为陶瓷和水泥的原料。” “厉害啊!” 话音刚落,刘郁就带头鼓起了掌,即便没人跟着他一起,男孩也毫不在意。 “谢谢。”狡黎冲着他善意一笑,继续说了下去,“未加工时,高岭土形似白色的沙土,松软细腻,跟我们在山顶挖出的东西,从外观上看,几乎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山顶挖的是高岭土,洞里采的是夜明珠?但这两者之间,存在什么共性吗?”徐地杰摸着下巴问道。 “共性就是都和‘明’有关。”寇栾抬起头,声音笃定,他已经将这些信息,成功串联在了一起,“夜光石能发光,而高岭土本身色泽莹白,加工后,又能形成光亮感,还记得吗?我们身处的这座镇子,就叫做‘明镇’,而那座大山,叫做‘明山’。” 原来如此。 听完寇栾的解释,众人终于恍然大悟。 徐地杰深深地看了一眼寇栾—— 他还没想透的事,寇栾却抢先他一步,破解了出来,这让他心内不由有些微妙。 “没错。”狡黎点了点头,认同道,“事实上,关于高岭土,还有不少传说。” “其中流传度最广的一种,我可以简要概括一下——” “以前,有一对贫穷的夫妻,向邻居借米救助了一个倒在他家门口的老头。” “老头康复之后,让他们去村里的山头挖宝,他们将信将疑地挖了半晌,挖出了莹白色的土,闻起来还有米面的香气,吃进嘴中也是甜的。” “于是,夫妻俩把消息通知了全村,大家正为以后可以吃食不愁而激动时,村里贪婪的地主,却坐不住了。” “他命人将山头守住,称这一片是他的所属地,除了他以外,别人都不能动。” “他在山头大肆挖掘了一番之后,将挖出的白土,做成了汤圆,兴冲冲地吃了几口,却突然摔下碗,开始就地打滚,没多久,就哀嚎着丧了命。” “众人围上前一看,碗中剩下的汤圆,竟然全部变成了坚硬的石块,地主吃进肚子里的,分明也是石块,而非汤圆。” “众人一面为地主之死而高兴,一面又为饥饱问题无法解决而烦忧,就在这时,开头那对夫妻救助过的老头,再度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他告诉所有人,白色的土可以用来烧制瓷器,众人依言尝试之后,发现果真烧制出了莹白似玉的瓷器,而这样的瓷器,个个价值连城,原本贫穷的村子,很快就凭借烧瓷,富裕了起来。” “现实世界中,经历□□时期的人们,确实曾经依靠食用高岭土充饥,只是这种土,即使吃进去会有极大的饱腹感,却无法被人体吸收。”狡黎补充着说道,“食用了高岭土的人,肚子会像涨了气的皮球,最终只能活活被憋死。” 被狡黎的描述吓到,陆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平整的腹部,让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的话,马永元昨夜的下场,是因为食用了高岭土?也就是我们山顶挖出的那些东西?”徐地杰思索片刻,提出了质疑,“可按照冯安的说法,马永元咀嚼的,分明是发光的石块,也就是我们在洞内敲下的萤石,马永元在吃下了萤石之后,身体却化成了粉末状的高岭土,所以两者归根结底,还是同一种物质?” 按照狡黎的说法,他们在山顶挖出的沙土和在洞内敲下的石块,并不是同一种物质。 可是,基于狡黎刚刚的讲述,得出的推论,似乎和狡黎先前的观点,产生了冲突。 “是啊是啊!”王姐附和着点了点头,“一会儿说是一种东西,一会儿又说不是,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不,这并不矛盾。”还没等狡黎开口,寇栾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弯绕,他看向众人,“就像我之前说的,不论是高岭土还是夜明珠,都和‘明’有关,我认为这既是共性,又是提示,在狡黎讲述的故事里,白土做成的汤圆,最终变成了石块,而这在现实世界中,自然是不可能的,仅仅是带有奇幻色彩的传说,但恰恰联系起了两个基础构成不一样的物质——高岭土和夜光石。” “两者一个在山顶,一个在山脚;一个在洞内,一个在地下,我认为,应该是并列关系,吃下萤石却化成了高岭土,与其说是物理构成一致,倒不如说是一种意象,是对我们破局的提示。”寇栾继续说道。 “呃……”看着众人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男孩刘郁忍不住开口询问道,“所以呢?提示了什么?” “一是两者和‘明’的相关性;二在我这边,还仅仅是猜测,我觉得,还是听听狡黎的想法比较好。”寇栾偏过头,面不改色地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到了那个最该开口的人手中。 闻言,狡黎笑了笑:“我确实有话想说。” “我们在这里的身份是外乡人,任务是搜集夜光石和高岭土,这两样东西,似乎对镇民非常重要,通过我和寇栾刚刚观察到的情景,老头需要吞咽萤石,镇中的其他人,大概率也是如此,所以我们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老头将东西搬出屋外。” “那么,由此就产生了两个疑问——” “一是作为土生土长的明镇人,他们为何不自己上山下洞,挖取萤石和土沙,反而舍近求远,雇佣外乡人来干?” “二是老头身上那些脓包,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吞咽石块后,马永元死去了,老头却看起来如获新生,甚至连身上的脓包都消失了?” “想必你已经有答案了。” 寇栾目不转睛地盯着狡黎。 “关于第一个问题,无非有两种可能。”狡黎点了点头,“第一种可能,明镇的镇民,仅凭自身无法获取这两样东西,必须借助我们的力量,才能对夜明珠和高岭土进行搜集。” “而他们自身无法搜集这两样东西的原因,可能出于恐惧,无法接近明山;也可能因为,他们的能力受限,即便到了山顶和洞内,也无法像我们一样,听到什么异动,从而找到任务物品。” “注意,这两种可能,并不是互相排斥的,他们可以仅仅存在一种,也可以同时成立。” “至于第二个问题,老头身上的那些令人作呕的异象,很像是被辐射过度的样子。”狡黎继续说道,“要知道,夜明珠一类的物质,一般都含有微量放射元素,磷占比高的萤石尤甚,长期曝露在其中,的确有可能吸收过量辐射,从而损害自身的体质,但一般不如老头的症状严重,毕竟,萤石内的辐射有限。” 闻言,众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老头的样子,实在太过可怖,已经给大家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 “因此,与其说吞咽石块是在救命,这样的行为,更像是一种无尽的折磨,即便吞下石块之后,老头的外表,能够恢复如常,但那似乎只能持续短暂的时间。”狡黎将他的看法如实阐述,“这一点,可以通过我们和对方的几次见面,对方的情况时好时坏看出来。” “简而言之。”注意到众人略显迷茫的眼神,寇栾主动总结道,“明镇的镇民,或出于恐惧,或没有能力,进入明山收集夜明珠和高岭土,而他们的生命,极有可能要靠这两种东西维系,但他们似乎活得并不体面,与其说是在延续生命,更像是在艰难地苟延残喘。” “如果这个说法成立……”徐地杰显然不是迷茫大军中的一员,他顺着狡黎的话向下推导,“那么,身为明镇居民的老头,吞下石块后身体复原,而作为和我们同样身份的外乡人马永元,吞下石块后却无故死亡,假设马永元的遭遇才是正常的结果,那明镇的这些村民——” “还是人吗?” 由于结论过于骇人,再加上徐地杰冷凝的目光,配合着此地阴森的气氛,众人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陆馨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栗,她哆哆嗦嗦地开口:“别、别这么说吧,太恐怖了……” 即便心内抗拒,但联想起老头这两天的种种情态,再加上寇栾描述他们偷看到的场景,众人不得不承认,徐地杰的话似乎很有道理。 既不像活人,又不是死人,男孩刘郁神情呆滞地喃喃着说道—— “活死人。” 目前,众人仅仅在镇内见过老头一人,倘若镇内还有其他的村民,而他们都和老头的情况类似,就意味着此地也许有一镇子的活死人。 想起可能存在却从未露过面的其他村民,众人的面色又白了几分,原本乌黑的夜色中,似乎潜伏了无数只浊黄的双眼,正贪婪地望着他们。 为了避免大家被吓破胆,彻底失去士气,寇栾将已经到口的几句话,又咽了回去,他适时地将话题转移:“昨天,刘郁曾经问过老头,有关镇内其居民的问题,当时老头给出的答案,你们还记得吗?” 略微停顿了几秒,给了众人回忆的时间后,寇栾接着说了下去:“老头说,按照此地的规矩,就是每天只能开一户门,并且在我们做任务的这几日,应该只能见到他一人,除非——” “除非什么?”王姐急声问道。 “老头没有说完。”寇栾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王姐,“当时就是你追问的他,已经没印象了吗?” “……啊?”闻言,王姐迷茫地张了张嘴,思索片刻,才想起好像确实如此,只不过,自己一向心急,再加上刚才被惊吓了一番,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罕见地道了歉,“不好意思。” “没事。”寇栾摇了摇头,“老头的这几句话,至少提供给了我们两条信息,第一就是明镇有规矩,一天只开一户门,并且可以连续几天都是同一户,不需要一天一户进行轮换;第二就是大概存在一种特殊情况,能够打破这个规矩,但目前这种情况不明。” “规矩需要人来立定,所以是谁立了这个规矩?又为什么要立这样的规矩?”徐地杰沉思片刻,开口说道,“这个例外的情况,也需要弄清楚,老头对其三缄其口,一定有特殊的含义,说不定,就可以推动我们通关。” “关于立规矩的人,我有一个想法。”已经沉默了一段时间的狡黎,终于再度张口,“还记得镇前那块石碑上的署名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 19、老师和老尸 “记得!”面对狡黎的问题,男孩刘郁的反应最快,他先前刚刚问过叶谧,因此已经牢牢地记在了心中,“劳施!” “对。”狡黎点了点头,“根据我们的观察,这个镇子内大部分的房屋,在构造上都差别甚小,而我们此刻身处的这个院舍,不仅在方位上,独立于其他的屋舍,精致度和大小,更是远超其他的住所,而能在镇前立碑并署名的人,一定在地位上区别于其他的村民,很可能不和普通村民住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原先住在此地的人,就是镇前碑上那两句话的作者?”没等狡黎说完,徐地杰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至于能够给一整个镇子的居民,树立不可逾越的规矩的人,应该同样身份卓群,所以这三者,很可能都是一个人,也就是劳施。” “是。”在认可徐地杰的话语之余,狡黎又补充了几句,“碑上的文字,蕴含了帮助我们完成任务的关键提示,可是,即便没有署名,仅凭那两句话,也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既然如此,署名一定具有特殊的意义。” 一开始,游戏里能够找到的线索,简直贫瘠得可怜,因此无效信息出现的概率极低,尤其是在身为关键物品的石碑上。 勉强找到了立规矩的人,可对方立此规矩的动机,却依旧不明,但好歹问题解决了一半,众人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轻松,只有陆馨的脸色,依旧煞白无比。 寇栾觉察到了她的反常,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陆馨缓缓地摇了摇头,惨白的脸庞,在诡异的夜色中,好像一块被人揉搓成椭圆形的面团。 她幽幽地开口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这里住的是劳施,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闻言,众人皆是一怔。 陆馨的话语,适时地点醒了他们,只因为她胆子小,在看问题的时候,会第一时间注意到恐怖的那一面,这一次反倒比众人的反应,快上了一些。 虽然在大路上,没见过除了老头外的其他村民,但镇里的那些屋舍,未见得就是空的。 然而,此刻他们身处的这间宅院,却明明白白的除了他们以外,空无一人。 “也许、也许搬走了?”王姐大着胆子猜测道。 “不像。”狡黎却摇了摇头,“这间宅院,不论是从格局还是占地来看,都明显有扎根的打算,而且此处不止住了劳施一人,偌大的宅院内,应该有仆从,有管事,有厨子,劳施也拥有自己的家庭。” “家庭?这你咋看出来的?”王姐面露疑惑,有家仆一事,从逼仄简陋的耳室,不难看出,可劳施有家庭,分明没有什么明确的线索指向。 “首先,主屋的面积够大,而且床铺是双人的规格。”话音刚落,就见数人欲张口反驳,狡黎并未给他们机会,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无非是身为主人,屋舍大一些,床铺宽敞一些,并不足以证明,他一定有家人在侧,关于这一点,我也同意,因此,在没看见第二条线索之前,这也仅仅是一项猜测。” 见他话里有话,众人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狡黎却在此时起了身,径直向主卧外走去:“稍等我一会儿。” 眼看着对方消失在了门外,众人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由地将目光汇集在了寇栾的身上,希望他能够出言解释一二。 只可惜,寇栾也跟他们一样,对于狡黎此番的意图,一点儿都不知情。 一分钟不到,狡黎就重新回到了屋内,手中还拿着一块形状奇异的烂木头。 他将此物径直放在了众人围坐形成的圈内空地,自己则是又坐回了寇栾的身边。 “这是啥?” 王姐本想拿起看看,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弯下腰观察。 狡黎一派淡然地盘腿坐正,像是一只身形高雅的鹤:“虽然已经腐烂,但它原本是一个供孩童玩乐的木马,是我碰巧在后院的角落发现的。” 闻言,寇栾仔细地想了想,后院的角落里,确实堆积着少许杂物,不仔细看的话,就是一堆无用的烂木材。 他们本以为,那只是腐烂的柴火,没想到,还隐藏了其他的物件。 只是看这东西此刻的形状,即便他们当时仔细地观察过,估计也无法分辨出,那居然会是一只木马。 众人不由地有些佩服狡黎的眼力。 劳施大概率不是小孩,那么玩木马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孩子,劳施拥有家庭的这件事,也由此得到了印证。 一个拥有家庭,在此地扎根,并且身份地位不低的人,却突然凭空消失,着实有些可疑。 “会不会,一家人都自然老死了?你们想啊,古往今来,能在石碑上印字的人,大部分虽然在当世名满天下,但都已经死翘翘了!”男孩刘郁抓了抓头发,越说越肯定。 这个结论虽然简单粗暴,但并不离谱。 然而,这一次摇头的人,却换成了寇栾:“可能性很低。” “为什么?”刘郁噘着嘴,有些不服气。 “倘若劳施已经作古,那这间宅院,势必会住进其他人,此处舒适宽敞,又无需费心费力,再建造新屋,实在找不到理由,被一直空置。”寇栾笑着解释道,“况且,劳施如果真的像你嘴中说的那样,被镇内所有人尊崇,为何此处会如此破败?即便不住进他人,也应该定期有人来维护修葺,绝不会是眼前这般,比鬼屋还诡异的模样。” 一番话说得刘郁哑口无言,他却毫不泄气,皱着眉头,又冥思苦想了片刻,突然灵光一闪:“诶——我又想到了!” “有话就说。”王姐抑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虽然她是个急性子,但却对咋咋呼呼的人,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对方还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观点。 刘郁像是半点没觉察出王姐语气中的不屑,兴奋地指着狡黎说道:“刚才这位帅哥科普的传说里,不是有个地主吗?我看他和劳施的人设挺像的。” “哦?”闻言,寇栾挑了挑眉,“展开说说。” “你看啊。”男孩组织了一下语言,“地主一般都是整个镇子里最有钱的人,住的房子大,不和普通村民住一块儿,还有仆人伺候,这不就是劳施本人吗?” “更何况,那个传说的结尾,是地主成功被打倒,这种大快人心的结局,后续也很容易想象,肯定是大家欢天喜地地瓜分了地主的东西,并且出于对地主的唾弃和厌恶,不会有人愿意住进地主的屋舍。” “这里又大又空旷,却连件稍微值点钱的物件都没剩下,简直和我说的不谋而合。” 刘郁越说越起劲儿。 “确实说得通。”寇栾点了点头,“只是既然如此,镇前又何必竖起劳施的石碑?这似乎不是厌恶一个人的表现。” “对哦……”刘郁耷拉下脑袋,亢奋的情绪,瞬间冷却,一时再没别的思路,“算了算了,还是大家一起,安静等死吧……” “不必沮丧。”寇栾温声说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只是可能还有一些遗漏,需要补全。” 讨论再度进入了死胡同,每个人都在默默地思考。 突然,一道低微的女声,打破了这片沉闷:“劳施一定是男性吗?” 寇栾循声望去,开口的人是女孩叶谧,她低垂着头,额前的刘海和厚重的夜色,掩去了她的神态。 但不知为何,寇栾有一种直觉,女孩此刻的神情,一定是淡定而从容的。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徐地杰蹙着眉头,微微有些不耐。 毕竟,“劳施”这两个字,一听就是男性的名字。 除此之外,他也不认为,一个不爱说话的高中女生,会提供什么有价值的观点。 “那部港岛的电影《山村老尸》,其中‘老尸’这个角色的承担者,就是女性。”面对徐地杰的质疑,叶谧没有丝毫的慌乱,将自己的理由娓娓道来,“不过,寇先生曾经说过,我们所在的这一局游戏,是叫做‘山村老师’,此‘师’非彼‘尸’,而那部港岛电影中,恰巧也有一位角色的身份是老师,就是那个负心的丈夫,他将妻子害死之后,妻子的怨气,使她化成了‘老尸’,最终将丈夫报复至死。” 一番话七绕八绕,看似说了很多,实际却什么结论都没给出,王姐瞪着眼睛:“你这说了半天,不还是没法确定,劳施是男的还是女的吗?” “不,她的话很有价值。”寇栾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孩,“劳施这个名字,应该确实取得是它的谐音,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多巧合。” 寇栾继续说道:“如果‘劳施’谐音的是‘老师’,那他应该是男性;反之,如果它谐音的是‘老尸’,那她就很有可能是一名女性。” “假设按照我残留的记忆,将‘劳施’的意指,设定为‘老师’,那电影中的这位老师,和有关高岭土的传说中的地主,其实还有一个共通性。” “什么共通性?”陆馨听得入迷,下意识地追问道。 “他们原本的身份,都是加害者,后期却转变成了受害者。”寇栾沉声回答道,“丈夫为了权势加害妻子,地主为了财富迫害村民,最终,丈夫被妻子的怨魂报复,地主也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代价。” “但假如‘劳施’指代的是‘老尸’,情况就完全相反。”寇栾几乎没有停顿,“老尸原本是电影中的受害者,在惨死后化身为厉鬼,不仅报复了自己的丈夫,还屠戮了几乎一整个村子的人的性命,最后连主角团也不放过。” “……啊?”男孩刘郁听得云里雾里,“既然这一局游戏叫‘山村老师’,那应该指的就是老师吧?正好和传说里地主的遭遇类似。” 闻言,其余人点了点头,难得对男孩的看法,表示出了认同。 “不一定。”寇栾却轻轻地摇了摇头,“虽然这样推测,电影可以和传说达成一致,但如今我们身处的这个明镇,镇民的状况,明显更符合‘老尸’的下场。” 想到老头那副“活死人”的状态,众人不得不承认,寇栾的话很有道理。 事实上,这也是寇栾最想不通的一点。 本局游戏的线索多而庞杂,却偏偏都如同隔了层纱,纱的两面是截然不同的走向,要想彻底摸清这诡异的状况,必须得先了解这层纱的实质。 男孩刘郁叹了口气,长时间的脑力活动,让他变得极度疲惫,他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别想了,说不定两者都有呢。”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谁知寇栾听到后,却忽然眼前一亮。 一直以来,那股隐隐的违和感和分裂感,好像都终于有了解释。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谁死了 注意到寇栾情绪的变化,男孩刘郁伸懒腰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张口说道:“你、你别吓我,我、我就是乱说的,难不成劳施既是‘老师’,又是‘老尸’?” “我不是这个意思。”寇栾笑了笑,一扫方才的严肃,“你的话给了我提示,角色的对立和分裂,不一定发生在一个人的身上,刚才我们也讨论过,劳施应该有家人,宅院中也有仆从,镇内还有居民,这些人物交织在一起,才能看清事物的全貌。” “听不懂。”男孩刘郁诚恳地说道。 “没关系。”寇栾摸了摸下巴,“不过,说起对立和分裂,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有关这里建筑的问题吗?” 他曾经说过,明镇内大部分的建筑,都有一种怪异的矛盾感。 比如说这些屋舍,乍看之下,红瓦青砖,略显气派,可是仔细瞧瞧,精致下却是遮掩不住的俗气和破败,像是被蛀空的躯壳,徒剩一副外表,让人有些摸不清,此地究竟是富裕,还是贫穷。 只是当时众人的注意力,都汇集到“山村老师”这四个字上了,未做他想,现在再琢磨下,确实也有同感。 “镇民对劳施的态度也很矛盾,如果敬重他,为何他的故居,会落得如此下场?如果厌恶他,又何必竖起有关他的石碑?”寇栾又补充了一点,“非要下一个定义的话,我感觉镇内的居民,对待劳施的态度,似乎是又敬又怕又恨。” “明天问问老头吧。”徐地杰提议道,“看他对‘劳施’这个名字,会作何反应。” 几次和老头的会面,众人都未曾提过‘劳施’这两个字,也许试探后,会有新的线索出现。 只不过,寇栾隐隐地有一种预感,在老头面前提到“劳施”这两个字,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出于风险规避的角度,他并没有那么认可这个提议。 然而,拿直觉当线索,实在说服力薄弱,因此,他并未出言反对。 男孩刘郁的脑中,早已乱成了一团麻,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所以呢?结论是什么?” “无解。”寇栾面不改色地回答道,“至少现在无解,我们掌握的线索数量,其实已经足够多,只剩下找到那根可以抽丝剥茧的线头。” “刚刚那些血手印,究竟是怎么回事?”王姐抚了抚胸口,想到之前那间房内的场景,依旧心有余悸。 本来众人刚刚坐下的时候,就应该讨论有关血手印的事情。 可是,当时众人惊魂未定,再加上寇栾及时转移了话题,反倒绕过了它。 如今,兜了一大圈之后,众人对于血手印的恐惧,已经消减了不少,这才有勇气,再度提起此事。 “我不知道。”狡黎却摇了摇头,“只是从‘它’的分布来看,大概率是接近床边的路线。” “从手印的大小看,应该是小孩的手掌。”寇栾补充了一句。 手掌印在地面上,证明它的主人,当时是爬行状的,再加上寇栾的发现,迅速地汇聚成了一个画面—— 一个爬向床边双手染血的小孩。 这个情景的恐怖程度,已经不亚于遍布的血手印,不论小孩是何时在屋内爬行的,都让人毛骨悚然。 “还有别的线索吗?”见众人沉默下来,寇栾询问道。 俗话说得好,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既然线索已经摸索出这么多了,也不在乎再多来几个。 “我还有一个发现。”开口的是女孩叶谧,似乎刚刚的发言,让她不再那么沉默,虽然依旧低垂着头,却积极了很多。 “请说。”寇栾看向她,示意她接着往下讲。 “桌上那些像是灯台的物件,应该就是用来照明的工具。”叶谧伸出手,朝着主卧内木桌的方向指了指,“之所以形状奇异,相比于普通的灯台,凹陷较深,也更为圆润,是因为其中放置的应该不是蜡烛,而是夜明珠。” 闻言,众人皆是恍然大悟。 既然此地盛产萤石,又叫做明镇,那夜明珠在此地,应该不算罕见。 只要将原料的萤石,进行人工的打磨,就能变成圆润的夜明珠,而劳施家底殷实,宅院宽广,用夜明珠来照明,也是情理之中。 这既证实了此处桌上的物品,的确是灯台,形状不常见,只是因为其中盛放的是夜明珠,也侧面说明了劳施在镇中的地位—— 价值连城的东西,在家中随处可见,只取其基础的照明功能,不说暴殄天物,至少也算得上奢靡铺张。 “怪不得这里黑成这样,还有莫名其妙的幽光。”王姐点了点头,下一秒,她又忍不住皱眉,“不对啊……这里的灯台都空了,哪儿来的光呢?” “这里没有,山里不还多的是吗?”眼看着气氛又要陷入恐慌,寇栾连忙找角度解释,“幽光很可能本身就是一条线索,提醒我们此处和‘明’的关系,更何况,要是一点儿光都不剩,天一黑,我们和摸瞎有什么区别?黄昏后到午夜前的那段时间,基本上等同于了无效,哪里还有机会搜集线索?” 闻言,众人纷纷表示认同。 由于此地没有任何的照明工具,要不是靠着那点儿微光,别说是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围成一圈交流讨论,能不能顺利摸回房间,都有些难说。 游戏虽然残酷,却也保持着相对的公平,不会彻底断绝大家的生机,这一点鬼火似的微光,大概就是证明。 “马上就要午夜了。” 狡黎突然温声提醒了众人。 “……这么快?” 陆馨惊讶地瞪大眼睛,目瞪口呆地说道。 今天,他们任务完成得快,回来的时间,比昨天早上不少,本以为会有大把的时间,进行交流讨论。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到凌晨了。 “我们确实已经聊了很久。”徐地杰对于时间的流逝,比陆馨他们要敏感一些,即使比不上狡黎,也能模模糊糊能感应个大概。 话音刚落,他便率先站了起来:“尽快回屋休息吧。” “屋子还没分好呢。”王姐提醒道,她指了指寇栾的方向,“刚才讨论到一半,他们就回来了。” 听了王姐的话,寇栾这才想明白,他和狡黎刚刚回来的时候,徐地杰面上那副无奈的神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必他们之前的“讨论”,算不上愉快。 “陆馨想和你一块儿。” 时间紧迫,徐地杰单刀直入地说道。 “……” 寇栾沉默了几秒,无奈地看向陆馨,表情诚恳地说道:“陆小姐,不是我不想和你一块儿,只是昨晚的情况,你也知道了,我自身尚且难保,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倘若今晚再碰上什么丧心病狂的东西,别说是保护你,不连累到你,都算是谢天谢地了。” 闻言,陆馨的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见她这副情状,王姐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却并未出言讥讽。 这并不是她突然改了性子,而是因为陆馨若是坚持要和寇栾一块儿,那她就极有可能落了单。 即便心内对陆馨再不喜,她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深夜独自一人度过。 “……好吧。”挣扎再三,陆馨还是点了点头,看向寇栾的眼神,柔弱却不失坚定,“寇先生,我相信你。” 最大的分歧解决之后,几个人很快就分好了屋子。 狡黎和寇栾、男孩刘郁和女孩叶谧、陆馨和王姐,保持不变。 只有徐地杰因为一个室友死亡,一个舍友失踪,再加上那间屋子里,诡异的血手印,最终决定和陆馨王姐挤在一间。 至于狡黎和寇栾、刘郁和叶谧,他们住的都是耳室,空间较小,多住进一人的话,太过勉强。 而陆馨和王姐都是女孩子,占不了多少位置,再加上她们俩住的是厢房,空间较大,即便再多容纳一个成年男性,也绰绰有余。 更何况,几个人现在是为了生存,哪有什么心思,真的放下戒备,好好放松身心,因此太过讲究,反倒显得不合时宜。 徐地杰的到来,还有几率为两位女士,增添一丝安全的保障。 因此,两个人不假思索地便答应了。 一番安排之后,今夜有两间屋子被空出,一间就是正对着两扇关不上的大门的主屋,另一间则是昨夜马永元出事的卧房。 商议完毕,几个人相继起身,但还没等他们迈步走出这间主卧,狡黎就开口说道—— “子时到了。” 话音刚落,一阵莫名的阴风袭来,几人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温度在骤降。 自打进入游戏之后,他们就几乎没有感受过风的吹拂,只有寇栾在昨夜差点遇险前,耳边似乎有细风掠过。 老头之前提示过众人,午夜后,必须呆在屋内。 今夜,他们聊得太过忘情,一步小心就已经步入了子时,而他们此刻呆的主卧,经过他们的分析,却绝非善地。 刚才还算得上宽敞温暖的主卧,迈过十二点之后,仿佛变成了无底的深渊,寒凉的阴风中,似乎夹杂着声声呜咽,让众人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赶紧走。” 徐地杰的位置离门边最近,起身后,他加快步伐,朝着门口走去。 刚至门边,还没等他拉开卧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啊!” 徐地杰伸向门边的手,骤然一缩,他面色凝重地回过头,看向声源。 只见位置处在最后的陆馨,大张着嘴巴,煞白的面色,即便是在诡异的微光下,也显眼至极。 她的眼中写满惊恐,身躯不停地颤抖。 “怎么了?”寇栾快步走到她的身旁,关切地开口问道。 闻言,陆馨摇了摇头,她似乎想要回答,却被恐惧扼住了喉咙,从喉间溢出了几个无意义的音节之后,才颤颤悠悠地举起了右手,音色中带着哭腔:“大、大家看下手腕……手腕上的表。” 闻言,寇栾立即垂下头,快速地移动了一下手腕处的丝巾,入目的变化,让他的瞳孔,不禁向内一缩—— 表盘最下方那个代表玩家生存天数的数字,已经变成了“5”。 要知道,昨天这个数字还是“7”,即便刚刚过了零点,新的一天已经到来,数字也应该变成“6”才对,为何会变成“5”? 数字的额外变化,只有一种解释,寇栾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我们中间有人死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