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弟子与她的一等师尊》 1、001 “大胆魔修池泽!你将魔种种入同门弟子中,与魔修勾结,杀害同门,献祭无辜百姓修炼邪术,你可知罪!” 宗门执法长老的声音如同巨大的钟声在耳边回响,震得池泽胸口剧痛,一口黑血吐出,血如泉涌,说话声音都变得含糊:“我池泽终其一生,为民除害、惩奸除恶,从未做过残杀同门、献祭活人之事,你们要杀便杀,何必冠冕堂皇给我套上莫须有的罪名。” “杀?你以为你犯下的罪行,死一次便可抵消吗?”执法长老身后,走出一名身穿白色道袍,丰神俊朗的男子。 此人便是太虚宗的逍遥峰峰主顾千晔,而池泽则是“爱慕”他至深的万花峰女弟子,因为嫉妒顾千晔的亲传弟子阮清絮,不断使绊子陷害阮清絮,最终为了变得比阮清絮更强,和魔修合作,自愿入魔,害死同门弟子,最终被太虚宗执法堂长老拿下。 听着顾千晔一一细数池泽的罪行,执法堂弟子和宗门内来围观审判行刑的弟子纷纷痛斥池泽的善妒和恶毒。 池泽笑容惨淡,黑红的血沿着她的嘴留下,她看也不看顾千晔,只看着她“嫉妒”的阮清絮,朗声问:“阮清絮,你也这般想我吗?” 阮清絮眼神闪躲,手捏着衣角。 顾千晔温柔地将手搭在阮清絮肩膀上,将人护在身后:“清絮,不用怕她,她不过是个被压住的跳梁小丑罢了,往日她对你的恶行,你放心说出来,自有为师替你主持公道。” 阮清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池泽放声大笑,凌乱的黑发和艳丽的五官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癫狂:“她根本说不出来任何我对她不好之处,因为我池泽,爱的根本不是你这个自私自利、高高在上的顾千晔!而是她阮清絮!” “混账!”一道威严的老者声音从上空传来,独属于化神大能的威压让众人立刻撑不住跪下。 而池泽更是随着这股威压,硬生生又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晕倒在地,再无一丝开口反驳的力气。 随后,池泽便被执法堂执行了最严厉的灭魂刑,即人魂俱灭,再无半点存活可能。 而本该死去的池泽,再度睁眼时,却发现自己回到了五十年前。 池泽昏迷前明明记得自己会被执行灭魂刑,且不说有没有生还的可能,就连投胎都没有机会,因为此刑罚会让她魂飞魄散。 可是此时她突然清醒过来,眼前的一切是那么陌生却熟悉。 眼前是太虚宗人山人海的栖峰会,无数张池泽记忆里的脸庞出现在此地,这是什么情况? “随云,我们一起拜入万花峰吧!”昔日好友柳惜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柳惜曦?池泽瞪大眼看向身侧的女子,女子身着绿色百花裙,面容青涩可人,眉眼更是娇而不媚。 怎么回事,她明明记得柳惜曦比她更早死,死在了一次秘境之行中,为什么柳惜曦站在她身边。 拜入万花峰?柳惜曦说什么笑话呢,她早就被太虚宗除名,何谈拜入万花峰。 可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池泽,她不仅没死,还重生回了五十年前她得以进入内门的时候。 她重生了,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改变自己凄惨的结局?向前世冤枉她的两人复仇? 池泽本就不是忍让的性子,也曾因为带刺的性子招惹了不少仇家,此时重生,她想的也不是老老实实修炼,而是报仇。 要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因为嫉妒阮清絮而害对方,因为她根本就不喜男子,她喜欢的是阮清絮,她不曾想,自己对阮清絮那么好,最后竟然落得这般田地,实在是她识人不淑,这一世,她定要将自己所遭受的痛苦百倍奉还给顾千晔二人。 可紧接着,池泽就感到脑袋一阵刺痛。 一本纸张奇特的书出现在她脑海里,她一目十行读完整本书,整个人傻了。 这本书讲述了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女子,穿越到异时空的修仙世界,和其高冷师尊相识相恋、虐恋情深的故事。 书中女主角的名字竟然叫阮清絮,而池泽也在书中,她的身份竟然是爱慕顾千晔、嫉妒阮清絮的恶毒女配。 而她前世的死亡也和书中恶毒女配的悲惨下场一样,这是什么意思? 池泽很快理解书中内容,只因为她也是来自现代社会的一缕幽魂,接受能力强。 相识几十年,池泽竟不知阮清絮也来自现代。 是有人把她和阮清絮的经历写成了小说吗?可这其中冤枉她的地方也太多了吧,她从来没有爱慕过顾千晔,也没有残害过同门和百姓。 “宿主已经看完全剧情了吧?” “谁在说话?”池泽心头一跳,却没有直接说出来。 而那个声音却好似知道她心里的话一般,解释道:“本系统乃是世界修复系统,检测到宿主你前世的经历过于凄惨,有违天道,特给宿主一次重来的机会。” “是你救了我,让我重活一世?”池泽试探着在心里默念到,但内心毫无波澜。 她因车祸而死,苏醒后便来到了修仙界,前世她在修仙界活了几十年,一次次地呼喊系统,盼望着自己如小说主角一般拥有系统、金手指,而现实却给了她一巴掌。她不仅没有金手指系统,甚至连命都没了。 和突然穿来修仙界的阮清絮不同,池泽出生在修仙界的一个贫苦农家,已经被这个世界同化,若非阮清絮出现,池泽早已忘了自己还曾是现代人。 果然,这个东西听得见池泽的心声:“没错,宿主你在书中看到的剧情本是该世界原本的剧情线,但由于宿主你没有喜欢顾千晔,反而喜欢上女主阮清絮,剧情之力强行将剧情掰正,故导致宿主含冤而死,这一世,只需要宿主遵从本心,不受剧情之力裹挟即可安稳度过此生。” 池泽似懂非懂,问:“那你呢,你能获得什么?你凭什么帮我?” 池泽前世吃过不少亏,天上不会掉馅饼这种事,谁都知道吧。 这来历不明的东西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帮她,定然有所图。 “我想要这股剧情之力,只要你能压男女主一头,我便可从她们身上汲取气运,成为更强大的系统。” “更强大的系统是什么?”池泽又问。 “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你只需要记住,你的命是我救的,你能重活一世,也是我在帮你,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压过男女主。” 这话不用系统说,池泽也会尽全力去打压男女主,她前世就是因为太爱女主阮清絮了,才会将自己得到的一切至宝和机缘都让给别人,而这个别人拿着这些东西,一步步成为宗门首席弟子,与逍遥峰峰主顾千晔双宿双飞。 经历生死后,什么爱不爱的,统统滚蛋,爱的时候阮清絮哪哪都好,不爱的时候回头看,阮清絮哪哪都是错。 重来一世,她只为变强,以及弥补遗憾。 要说池泽的遗憾,那可太多了,未能救下青梅柳惜曦是其一,辜负了师尊伏苓的期望,未能成为宗门首席弟子是其二。 眼下最近的要数柳惜曦,活着的柳惜曦就在自己面前,池泽错愕过后,想起前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柳惜曦,眼眶一下就红了。 柳惜曦看愣了,漂亮的脸上俱是惊愕:“随云你这是作甚?莫不是担心无法入万花峰,还是说,你仍旧想进逍遥峰?” 说起万花峰,便要提到池泽的师尊,万花峰峰主伏苓,深居简出的惊世天才,只可惜为压制她体内的魔种,差点入魔,灵根受损。 对于极品木灵根的伏苓来说,灵根受损,无异于从云端跌入泥潭。 池泽不仅辜负了师尊伏苓的期望,也连累了师尊灵根受损,前世或许在她死后,师尊还要担上教出魔修的骂名。 一想到这点,池泽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子,在她甩出第一巴掌后,第二下手刚抬起,就被柳惜曦抓住了。 “你今儿个怎的这般癫狂,莫名其妙要哭就罢了,作甚要扇自个儿!”柳惜曦从惊到怒,一双杏眼瞪圆了盯着池泽。 池泽嘴巴撅起,眼里更是泪光盈盈,看见昔日好友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她又想哭了。 昔日死不见尸的好友如今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一如往昔的温柔强势,柳惜曦自己没什么感觉,池泽却有种重新见到死去亲人的委屈和感动。 没有人知道,她在柳惜曦死去后,愈发信任和依恋唯一的朋友同时也是暗恋对象的阮清絮,以至于什么时候被阮清絮背叛了都不知道。 人活着才有一切可能,柳惜曦死后的时光里,池泽不惜打破原则也要活下去,便是深谙此道理。 见到池泽嘴巴一瘪又要哭,柳惜曦无奈扶额:“算了,我也不说你什么了,你莫要再哭,你想去逍遥峰便去吧,我也不拦你,大不了我们一起去。” 栖峰会是太虚宗十年一度的拜师入峰的大会,太虚宗是修仙界的八大仙门之一,每年招收弟子无数,但弟子也有高低贵贱之分。 来到太虚宗的人,并非人人都能拜入太虚宗。 经过灵根测试,三灵根往上便可加入成为外门弟子,三灵根往下则只能为记名弟子,干杂活,相当于给太虚宗打白工,几乎没有任何修炼资源,也很少能得到宗门指导。 外门弟子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修行之人,十年一次考核,考核通过,便可以申请成为内门弟子。 成为内门弟子的同时需要选择山峰拜师,太虚宗七座山峰,由七位峰主掌管,内门弟子除了遵守太虚宗的门规外,也需要遵守各峰的峰规。 当然,门规和峰规冲突时,以门规为准。 七大峰的峰名与峰主分别是,逍遥峰顾千晔、卫灵峰萧学、抚兽峰段怜儿、飞符峰刘启、万花峰伏苓、阵隐峰岳习青、九霄峰游梦。 各峰峰主各有所长,不仅是各山峰之主,更是太虚七子,掌管太虚宗最重要的事务和权力,每六十年宗门之主的位置会进行轮换,如今是开阳元年,正值阵隐峰峰主岳习青担任宗主。 长久以来,逍遥峰、卫灵峰、九霄峰便一直是热门的山峰,一般弟子若能拜入这三座峰,离出头之日也就不远了。 不过,万花峰也不错,其峰主伏苓的修为境界、实力在七大峰里排前三,若能得她亲自教导,修炼也会一日千里。 可问题是,对弟子来说,拜入哪座峰,不能只看峰主的修为境界,还得看哪座峰的资源更适合自己,就好像天才自身很强大,但她不一定适合当老师。 故,七大峰在弟子心目中的排名很不一样,排第一的自然是逍遥峰。 原因很简单,逍遥峰顾千晔乃是修仙界的剑圣,其峰弟子无一不是剑术了得、修为高深的,决定要走剑修这条路的人,通常会选择逍遥峰。 剑修首选逍遥峰,接着便是万花,这两座峰的峰主都是走的剑修道。 丹修首选卫灵峰,器修首选九霄峰,阵修首选阵隐峰,符修首选飞符峰,驯兽首选抚兽峰。 当然,这都是说的首选,并不是非得这么来,也有其它峰出现厉害的剑修,逍遥峰也有强大的丹修等。 更重要的是,逍遥峰每年招收的内门弟子名额有限,一般人还真抢不到,还不如去其它峰。 柳惜曦想的便是,她们二人去万花峰,万花峰只招收女弟子,她们二人的灵根不错,去万花峰互相照应,比去逍遥峰抢破头好多了。 可池泽对一同在外门修炼五年的阮清絮十分在意,想跟随阮清絮去逍遥峰,柳惜曦劝了她好久,二人才决定去万花,若是此时池泽反悔,柳惜曦也无可奈何。 谁也没想到,池泽重生了,她太清楚逍遥峰的水有多深。 上辈子她为追随阮清絮在逍遥峰苦苦支撑了十几年,后来柳惜曦身死,她总觉得死因不简单,为此不顾阮清絮劝阻,毅然决然转峰来到万花峰调查。 也正是那时候,她第一次遇见了万花峰峰主,她名义上的师尊伏苓。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02 内门弟子比之外门弟子,多了个虚名,那便是归属哪座峰便可称所属的峰主为师尊,至少算是对方的记名弟子。 哪怕日后没有什么出息,也可顶着某位名声在外的峰主之徒名号。 各峰峰主各有各的偏好,每十年考核入门的内门弟子众多,峰主却只有七位,她们挑选拜入自己山峰的佼佼者,收作亲传弟子。 而亲传弟子,便是太虚宗人人羡慕的存在,她们能得到各自师尊亲自教导,能得到最好的修炼资源,甚至参与修炼资源的分配和宗门事务管理。 前世池泽和阮清絮一同拜入逍遥峰,逍遥峰是剑修的天堂,但对池泽这种六边形修士来说,去哪座峰都行。 池泽学得杂,不论是剑法、丹药、阵法、符咒还是御兽,她都懂一点。 在外门的五年时间里,她什么杂书都看。 太虚宗内门弟子是十年一次考核入门,但外门弟子却每年都会招收新人。 记名弟子心甘情愿打白工赖在太虚宗,为的就是每年的外门弟子名额。 池泽三人都算是天资不错的,其中要数阮清絮命最好,生来便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极品水灵根。 灵根五行,金木水火土,众人皆有五灵根,意味着人人都该能吸收五行之灵气,但实际上,唯有灵根最纯粹最单一的人才能够做到专注于某一种灵根,达到修行百倍的速度。 水灵根尤为突出,其纯度达到了极品的阮清絮,自来到太虚宗起,便是外门弟子中热门晋升的人选。 池泽和柳惜曦稍逊一头,池泽是罕见的上品火灵根,丹修渴望至极的天赋。 柳惜曦则是中品木灵根,也难怪她会更倾向去万花峰,木灵根的修士去了万花峰,与灵植作伴,灵气充裕,修炼速度都得提升不少。 三人是在外门认识的,来自不同地区招收的弟子,都是单灵根,在一众双灵根、三灵根弟子中显得鹤立鸡群,外加上都是小女孩,十五六岁来到陌生的宗门修行,自然更亲近些。 甫一入门,三人便结伴修炼,五年时间,对现代人来说,就好比从初中到高中,关系不同一般。 到了入内门的时候,为了各自前途,选择不同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柳惜曦更希望大家一起去万花峰,阮清絮则表现得不冷不热,她打定决心要去逍遥峰,并不在意好姐妹要去哪儿。 池泽也想去万花峰,万花峰只招收女子,她觉得氛围好些。 可得知阮清絮要去逍遥峰后,她便改了主意。 前世池泽和柳惜曦因为去哪座峰发生激烈争吵,池泽满心眼里都是阮清絮,担心阮清絮一个人去了逍遥峰无人照顾,又舍不得和阮清絮分开,硬着头皮去了逍遥峰。 柳惜曦不懂池泽为什么非得跟着阮清絮,在择峰而栖的日子里,她对离开后的两人冷淡了许多,常常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她不明白三个人的友谊,凭什么池泽就是对阮清絮更好。 她当然不明白了,因为池泽对阮清絮压根就不是友情。 可眼下,池泽并未和柳惜曦吵架,只是一味地落泪,动不动还扇自己巴掌,可把柳惜曦吓一跳,赶紧顺着池泽:“不过是择峰修炼罢了,左不过都在宗门里,修炼资源也多靠自己争取,想去逍遥峰咱就去,何苦作践自己,倒让我平白愧疚了!” 柳惜曦恨铁不成钢地说着,恼怒的表情配上清丽的脸庞,叫池泽展颜一笑:“我非是作践自己,我是借这一巴掌打清醒自己。” “我们昨儿个说好去万花峰,她阮清絮不吭声我们还以为她默许了,结果你看她径直往逍遥峰那边去,我才不随她去逍遥峰那人挤人的地方,这一巴掌,便是我打醒昨日之己身,迎来新生的一巴掌。” 柳惜曦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池泽,嘟囔道:“哪有你说得那般严重,不过是换座山峰修炼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也谈不上清醒与糊涂。” 说着,柳惜曦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所以,你确定要和我一同去万花峰?” 以她们二人单灵根的资质,去到竞争不那么激烈的万花峰,必定是稳进,毫无疑问。 逍遥峰是大家挤破脑袋都要去的,而万花峰由于其在太虚宗的地位尴尬,在修仙界没什么名气,故少有人选择万花峰。更不用说,万花峰在此基础上,还多增了一条只招收女子的门槛,历年来的弟子招收率都垫底。 在其它峰每次栖峰会能招够百人名额的情况下,万花峰每次只能招收二三十人,实在令人唏嘘。 其实若真理性看待,池泽更适合去丹修圣地卫灵峰,她的上品火灵根足够她在卫灵峰出人头地,而且她本人也于丹药之道上有不错的悟性和天赋,这一条路走到底,不和男女主有过多接触,她一定能改变前世惨死的结局。 不过,这是对于新入门的弟子来说最好的选择,现在的池泽,不是一个来自现代对修仙界生活惴惴不安,需要朋友需要认同和陪伴的新手菜鸟,她前世活了几十年,出入过无数秘境,游历无数次,斩妖除魔的经验足以她独自修炼。 即便这一世她没有拜入任何一座山峰,她也有自己的修行之道。 眼下,她不打算去卫灵峰,万花峰,她去定了。 前世池泽便对柳惜曦之死有诸多疑虑之处,只可惜她转峰进入万花峰,还没来得及查到更多的线索就死了,死前还拖累了师尊伏苓。 既然上一世她错失好友,又辜负师尊,这一世,便让她拜入万花峰,守护好自己的亲友。 哪怕这时候的伏苓根本不认识她,她也会和伏苓再一次相遇、相识。 池泽挺胸抬头,望向万花峰的招生处,眼里带着势在必得的坚定:“对,我们一起去万花峰!” 池泽二人朝着万花峰走去,反观阮清絮,方才入场前,她便看透了池泽慌张神色下的不舍,她不怕孤身一人拜入逍遥峰,因为她知道,池泽一定会随她而来。 可当她不经意一撇,却瞧见池泽的身影朝着万花峰的方向去,什么情况? 却说此时,池柳二人走至万花峰的招生摊位前。 栖峰会是给前几天通过了内门考核的弟子拜入各峰的大会,在大会上,七大峰有各自的招生处,各派门内五名弟子守摊位,负责弟子拜师登记等等。 热门的山峰招生弟子比较多,例如逍遥峰,派来负责招生的弟子足有十名,因为她们需要负责登记的信息过多,且还要维护排队时的秩序和安全。 不像万花峰这边,同为以剑法为主的山峰,万花峰五名弟子干巴巴地坐在自家的摊位上,不是打坐修炼,就是看书,半点和招生有关的正事都没干。 这也不能怪她们,因为她们的招生处一个来问话的弟子都没有。 万花峰的招生处只有在其它峰招收够了名额,多出来的弟子无处可去时,才会一股脑地挤到她们这儿来。 于是,现在其它峰还在招,她们根本没事做。 没想到,一身蓝和一身绿的两位新弟子径直朝着她们走来。 万花峰弟子赶紧站起身,唯有为首的女子冷淡地稳坐在摊位前。 池泽却一点不在乎对方的冷淡,拉着柳惜曦笑嘻嘻地走过来:“弟子池泽见过各位师姐,请问这儿是万花峰的招生处吗?我姐妹二人想要拜入万花峰。” 冷淡女子正是万花峰如今的大师姐许墨,协同其师尊伏苓和诸位师妹掌管峰内事务。 听到池泽想要拜入万花峰,几人内心汹涌,面上却热情招待:“两位师妹麻烦出示一下身份玉牌,这是我们大师姐许墨,由她负责分配你二人的寝院,你们可有心仪山头或林园?” 对于万花峰百年都不好招收弟子,像池泽二人这种主动来万花峰的,诸位师姐们都对她们颇有好感。 池泽和柳惜曦双双奉上自己的身份玉牌,身份玉牌是只有被太虚宗承认的弟子才有的东西,其看似是块半边巴掌大的玉佩,但稍注入一丝灵力,便可读取其中储存的个人身份信息,包括姓名、性别、样貌、天赋、籍贯以及之后还会多出来的所属山峰。 于是,两块身份玉牌落到了大师姐许墨手里,许墨竖起两指,唇齿嚅动,一丝白得透明的灵力自她指尖飞出,渗入两块玉牌。 关于池泽和柳惜曦的信息就如同影像一般出现在玉牌上方: “姓名:池泽 性别:女 天赋:上品火灵根 籍贯:巍州 姓名:柳惜曦 性别:女 天赋:中品木灵根 籍贯:凉州柳氏” 只听得有人惊呼出声:“两位师妹俱是单灵根?” “凉州柳氏?是我知道的那个柳氏吗?” “单灵根来我们这儿做什么?” …… 诸如此类质疑的声音不断,柳惜曦听了面不改色,内心却生出一丝不耐烦,而池泽却笑嘻嘻道:“是的,还望诸位师姐莫要嫌弃我姐妹二人才是。” 许墨身旁的粉衣女子容貌昳丽,闻言笑容更甚:“我们哪儿会嫌弃,师妹的天赋实在是我等望尘莫及,快快快给登记上,可不能被其它峰给抢了去!” 粉衣女子即万花峰二师姐叶兰辛,赶忙将二人玉牌收起来,抢先许墨一步,眼疾手快地做好登记,又一脸和善地询问二人对寝院有什么要求没有。 因为二人来得早,可以优先选寝院。 许墨在一旁无奈摇头,看向池泽的眼里藏着一丝审视和怀疑。 也难怪她怀疑,试想,一个上品火灵根的弟子,就是去了逍遥峰,那也能排前几,是如何想不开要来她们万花峰?魔/蝎/小/说/m/o/x/i/e/x/s/.c/o/m 3、003 池泽不顾大师姐的怀疑目光,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开始和万花峰的师姐们打听寝院、修炼有关事项。 师姐们瞧她模样生得好,笑容和煦,开朗大方,难免让人心生好感,对这个新来的师妹也算亲近。 柳惜曦见状,不动声色地轻叹一声,两人好歹认识五年,池泽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基本到哪儿都吃得开,模样好,待人热情,她倒不担心池泽进入内门后日子不好过。 万花峰不算是太虚宗最好的去处,但却是柳惜曦综合对比后最适合她和池泽的,还有阮清絮。 不过阮清絮虽和她们二人一道修炼五年,但柳惜曦清楚地明白,阮清絮和她们不是一路人。 本来柳惜曦还担心池泽今日会反悔,一意孤行和阮清絮走,没想到池泽看得比她还清楚这段友情,倒是让她松了口气的同时,还多了一丝不适应。 池泽看着眼前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内心止不住地开心。 前世她虽转峰来到万花峰,但她毕竟是半道加入的,而且带着先入为主的观念,认为柳惜曦的死蹊跷,还怀疑和万花峰弟子有关,所以对这些师姐师妹们抱有敌意。 虽说她到死都没查清楚柳惜曦的死因,但她却知道,好友的死绝不是万花峰弟子所为。 因为在她深入万花峰调查后,发现这些师姐们虽性格各异,但都还算是良善之辈。 最可惜的是,她调查刚有了点眉目,这些师姐们就一一惨死,被用邪术献祭,而矛头直指池泽。 池泽承认她后来为了变强,走了歪路,但绝对做不出献祭同门的事来,别说献祭同门,就是献祭普通的活人她都做不出这种事来。 二人因为来得早,做好登记后,选择了一处很不错的寝院。 内门弟子比之外门弟子最好的一点就是拥有了自己的寝院,内门弟子可以选择四人合住的寝院,亲传弟子还能选择单独的洞府,而外门弟子只能住十几人甚至几十人的大通铺。 寝院并非随意修建,太虚宗的寝院都有严格的讲究,在宗门内的地位越高,能住的寝院灵气就越浓郁。 浓郁的灵气能帮助修炼,一日千里不成问题。 当然,最好的还是洞府,单人独占一整个空间的灵气。 各峰峰主更不必说,整座山都是她们的,只有她们的亲传弟子才能在她们的山里挑选洞府。 洞府池泽是不奢求了,她只盼和好友挑个灵气不错的寝院。 最终两人选了一个万花峰内的竹林寝院,据池泽所知,此处寝院的聚灵阵乃是很多年前伏苓设下的,聚灵效果极佳,夜晚打坐修炼都能得到很大提升。 选择了拜入万花峰后,两人也不能走,得在这里等着栖峰会结束。 等几百名内门弟子全部拜入师门后,便是今日的重头戏,拜师礼。 太虚宗七座峰的峰主,即太虚七子,将会出席栖峰会,接受在场所有内门弟子的拜师大礼,发表一些宣讲,以及挑选自己看得上的弟子,赠与见面礼。 有的峰主会在这时候,挑选天资出众的弟子收作亲传弟子。 内门弟子千千万,能当上亲传弟子的却不过百。 一般峰主的亲传弟子最多不超过十个,目前亲传弟子最多的要数逍遥峰。 顾千晔数十年每届栖峰会都会收一名亲传弟子,迄今已经有六个了。 上一届栖峰会结束后,顾千晔就曾放言不再招收亲传弟子。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挤破头想被他看中,阮清絮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阮清絮想要拜入顾千晔门下的理由和一般人不同。 旁人都是想求得一位名师,教导自己修炼,得道成仙,顾千晔的价值于她们来说是利己的。而阮清絮则是贪图顾千晔的皮囊,她一心想要追随顾千晔,她看上顾千晔了,她想当顾千晔的舔狗。 若是前者,池泽还多敬佩阮清絮一分,可偏偏是后者,她对阮清絮是恨铁不成钢,却始终没法放下。 直到顾千晔陷害她,而阮清絮递了刀,她才彻底恨透了这两人。 重活一世,并不能让池泽变成另一个人,或者是变聪明什么的,但却能让她看待现在的人比前世多了一分清醒。 峰主们出来时,全场寂静,如今的太虚宗宗主正是七子之一的岳习青,其虽是阵修,但修为境界也丝毫不输剑修,可见无论是选择专精哪一道,修为境界永远是绕不开的难题。 作为宗主的岳习青在高台上欢迎新入门的内门弟子,教导大家作为太虚宗弟子最坚定最基本的信仰,那就是秉持初心、除魔卫道、惩恶扬善、匡扶正义。 顺便岳习青又说了一遍太虚宗的前辈、老祖们是如何在从前的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联合各大仙门建立了如今的修仙界秩序,最后以一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愈进愈阻,永无止息”结束了讲话。 不得不说,这句话还是很有感染力的,台下的新入门弟子个个神色激动,眼里满是对大道的渴求。 可池泽却听着这些话,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惩恶扬善,那她是恶还是善? 眼看着池泽的表情愈发难看,这时候,太虚七子中的伏苓姗姗来迟。 未见人面,先闻其香。 木檀香的味道若隐若现,溜入池泽的鼻腔,她看着那能缩地成寸的白衣女子片刻间从远处抵达人前。 伏苓,是她的名字,更是一味中药材,有宁心安神的效用。而伏苓也人如其名,如一汪清泉,清亮而不喧哗,潺潺流过人心间,其清冷气质沉稳至极,极易让人忽略掉她精致绝美的五官,见到她人,便羞于与其对视。 可池泽却不舍得挪开眼,望向伏苓的视线犹如追踪般胶黏。 一日为师终身为母,伏苓于她,是再生母亲的存在。 伏苓有事耽搁,来得晚了些,池泽翘首以盼,见到了那张熟悉的冷淡面孔,却不由得眼里盛满笑意。 伏苓越过人群,在旁人或惊艳或激动的目光中,发现了一张稚嫩却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温柔笑意脸庞,略微蹙眉。 说伏苓容貌倾城不为过,但她的冷淡气质却为容貌镀上了一层冰层保护壳,旁人很少能经得住她冷淡目光的注视,因为这目光的主人乃是化神中期的大能。 令人心生敬畏和心虚的不是伏苓冰冷的目光,而是她强大的修为与实力。 可现在,人群中一个刚入内门的小姑娘,她一眼便能看出对方身上属于练气期的微弱灵气,这在化神强者眼里,如蝼蚁般的修为实力,竟如此胆大,敢与她伏苓对视,甚至那眼里不带一丝躲避,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池泽的眼里不带一丝亵渎和觊觎,纯是劫后相逢的喜悦和思念,善意的凝视,并未惹恼伏苓,伏苓只是不喜被人看着,便不动声色卷起一道凉风,吹得池泽眼睛酸涩干痒,低头揉眼睛去了。 伏苓如今六百多岁,化神中期,即便修为不是最高的,但却是太虚七子里最年轻。 修仙者的寿命随境界提升而增长,练气期和凡人无异,寿命100年,因生老病死而有所改变;筑基期200年;金丹期500年;元婴期1000年;化神期5000年;渡劫期1万年,渡劫飞升后便能成仙。 如顾千晔那般看上去才二十多岁的人,岁数其实也高达九百岁,而顾千晔不过是化神后期。 六百岁这个年龄,相比起化神修者的五千年寿命,伏苓绝对算是修炼天才。 不过,不管几百岁,对于目前修为只有练气九层的池泽来说,都是长寿的老祖宗。因为练气期的修者寿命与凡人无异,只有等她筑基成功,才算是真正跨入了修仙的大门。 六十岁前若能筑基,都算是天赋好的,因为迟迟卡在练气期几十年,身体各项技能下降,虽说看着离百年寿命还差几十年,但身体已经步入中年,悟性、体力、素质都远不如从前,通常八十岁前还不能筑基,大概率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因为寿命虽然可以增长,但人的身体机能却会随着时间衰弱,而修仙者只有尽可能地延缓自己老去和死亡的时间。 如果九十岁筑基,好不容易延长了寿命,但接下来的时日,也不过是以九十岁的身体多活一百多年。本来剩下十年可活的时间延长到一百多年,等比例增长罢了。 但要是二三十岁筑基,便可以年轻人的身体,继续修炼个二十年,也不过才相当于百年寿命的修者过去了十年,等到了结丹,这种情况更夸张。 所以,提升境界越早越好,越早就能保持更年轻的状态,不只是寿命更长,衰老的速率也会更慢。 好在,池泽投胎好,重生到修仙界,她生来便是上品火灵根,前世她不过才三十岁便筑基成功。 三十岁筑基可以说是天赋顶好了,眼看着七十岁结丹,将要成为太虚宗年轻一辈里的翘楚,却被人发现她入魔,修炼邪术,“残害同门”。 池泽又何尝不惋惜自己的离世呢,她本可以在修仙这条路上走得更远,甚至有机会能追赶上伏苓的衣角,可最后呢,竟是死在同门手中。 认真算起来,伏苓六百岁,二十岁筑基,五十岁结丹,百岁跨入元婴,是她那一代的年轻翘楚,一般人难以追上她的步伐。 这一世,池泽有信心能追上,她不会再像前世一样,傻傻地把自己的修炼心得、感悟以及钻研出来的剑法、丹药都送给阮清絮,更不会把辛苦从秘境中抢得的秘宝、机遇也双手奉上。 若不是把好东西都先紧着阮清絮,池泽上辈子不至于三十岁才筑基,好歹也能提前个几年。 毕竟,她不过在外门待了五年,便已经是练气九层,同为外门考核进入内门的弟子,谁不知道她。 而阮清絮,如今同为练气九层,一边修炼一边玩,可以说是玩笑打闹中就修炼到了旁人羡慕的境界,天赋极高。 阮清絮不仅天赋高,运气还很好,不管是游历还是去秘境,她总能误打误撞碰见很多机遇,不费吹灰之力获得法宝、秘法等,修炼神速。 可要说池泽嫉妒阮清絮,那纯是污蔑,在池泽看来,心上人能有极好的机遇,越来越强大,她只会因此督促自己加倍努力,争取跟上阮清絮的步伐,不拖对方后腿。 反正,阮清絮那么多的机遇,缺了一个池泽给她保驾护航、鞍前马后,也无关紧要。 池泽给阮清絮的东西,是她最珍贵的感悟和宝贝,但在阮清絮那一堆珍宝中,却显得极为廉价。 既然如此,池泽收回来,还能助她自己修炼提升。 阮清絮站在逍遥峰的队伍里,抬头下意识寻找池泽的身影,和池泽冷淡的视线对上,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什么眼神?她从未在池泽的眼里见过,池泽对她一直都是笑颜有加,何曾拿这种看陌生人都不如的眼神看她? 她做错什么了吗?阮清絮疑惑不解,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不愿意去全是女子的万花峰有错吗,她就想去逍遥峰看看那丰神俊朗的顾千晔,作为她的好友,池泽不陪她去就算了,为何还拿这眼神看她? 不过是各奔东西,也不至于闹到绝交的地步吧?魔/蝎/小/说/m/o/x/i/e/x/s/.c/o/m 4、004 新内门弟子众多,没人有精力去关注每名弟子的去留,只不过,少数几个天赋不错的苗子,各峰主在栖峰会之前也都有所耳闻。 毕竟,单灵根少见,极品和上品单灵根更是如此。除此外,一些修仙世家大族送来的人才,各峰峰主及各长老也会多加留意。 和一般修士不同,修仙世家的修士可以通过推荐入门,她们在各自的家族修炼,由各家族的一名金丹修士作保,即可去往各仙门拜师学艺。 通常这类修士年纪都不大,是各自家族的佼佼者,更是各大家族着重培养的年轻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同时,有着旁人无法想象的修炼资源和天赋,一入门便有可能已经是练气巅峰甚至是筑基,这类人通常不需要参与外门到内门的考核,可以直接进入内门。 甚至,某些峰主也会挑选一些大家族的修士收入麾下。 故,当峰主们出场时,她们除了关注在外门中表现优异的弟子外,还会着重关注各大修仙世家送来的年轻修士。 看见外门里冒尖的阮清絮去了逍遥峰,众人脸上闪过果然如此的表情,可当看到池泽和柳惜曦去了万花峰时,各峰峰主眼里都闪过一丝惊讶。 伏苓却面不改色,连发丝都不曾被风吹动半分,仿佛这两人不是来她的峰,一切都与她无关。 “哎,三师妹,今年你的万花峰倒是好福气,一连便收了两个单灵根,一个上品火灵根,另一个更是柳氏族人,看来,下一届的门派大比,你们万花峰势头很猛啊。”岳习青笑呵呵地打趣道。 伏苓脸上看不出喜怒,颔首礼貌回应:“师兄谬赞,师尊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二人能于修行之路上有如何的成绩,全凭她二人的造化。至于门派大比,此时言之尚早。” 岳习青面对同辈人,别看他模样约莫四五十,但其实也就比伏苓大一百岁,资历也不比伏苓深多少。 太虚七子,其中化神境修士有四人,分别是顾千晔、伏苓、岳习青、段怜儿,剩下三人均是元婴巅峰的实力,已经几十年未能突破了。 岳习青修为境界与伏苓相当,比她更早入门,年纪也更大,担得起一句师兄。 岳习青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看上去是个慈眉善目的长者。 飞符峰的刘启头发胡子花白,气得吹胡子瞪眼:“哼,老夫看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那柳氏女本是老夫看中的,不知怎的竟去了你万花峰,她好好一个符修世家女,怎去了你那万花峰?” 卫灵峰萧学同样头发花白,语气却和缓许多,她叹气道:“你个老东西急什么呢,老婆子我还没急呢,柳氏女左不过是个中品单灵根,你可知那上品火灵根的苗子也去了万花峰?” 火灵根可以说是五行灵根里最受欢迎的,既适合剑修,又适合丹修,符修同样,可以说七大峰就没有一个不想要一个上品火灵根的弟子。 池泽去了逍遥峰也就罢了,她们认了,毕竟逍遥峰一直名声在外,可为什么没去逍遥峰却去了万花峰? 此女肯选逍遥峰以外的山峰,至少说明她是个对自己未来有清晰规划的人,那既然如此,能抢到她就各凭本事了。 可池泽根本没给她们抢人的机会啊,不声不响地就去万花峰报道了。 万花峰在太虚宗的地位着实尴尬,其弟子均是女子,往届栖峰会招生不理想,可以说大部分弟子都是竞争其它峰被挤掉的,万花峰给她们兜底。 故,即便万花峰的伏苓是修为实力排宗门第二的峰主,但其峰下弟子水平参差不齐,并且并不全都是剑修。丹修、符修、御兽的弟子比比皆是,学得杂而乱。 门派大比是太虚宗每十年一次的考核比试,用以检验内门弟子的修为长进。十年一次,为了不和栖峰会前的外门考核冲突,时间一般定在栖峰会后的第五年。 历届门派大比上,万花峰的弟子表现平平,在各项比试中都垫底,收获的奖赏最少,分得的修炼资源也最少,连带着其峰主伏苓也脸上无光。 就这样一座峰,竟也有世家女子和单灵根天才想去,着实令各峰主不解。 伏苓目光飘向那带着神情激动、眼神透亮的女子,她的到来,对万花峰到底是好是坏? 但说到底,池泽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再高的天赋也要有机会用得上,她择峰溅起的小水花很快被人淹没。 极品水灵根的阮清絮和巍州赵氏女才是这次栖峰会最夺目的存在,太虚宗百年来第一个极品单灵根,还是水灵根,阮清絮自入门测试出灵根品质起,便一直是宗门的关注。 如今她选择了逍遥峰,在众人意料之中,众人更在意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单灵根出现,是否能让很久不收亲传弟子的顾千晔对她另眼相看? 事情发展也并未令大家失望,顾千晔这张死人脸,在见到娇俏灵动的阮清絮时,竟意外多了一丝动容。 俗套却上头的清冷师尊爱上我桥段,是池泽看过的这本言情文的主基调。 师徒俩彼此爱恋,却在不同时间察觉了自己的感情。阮清絮知道自己爱上顾千晔时,对顾千晔十分主动热情,但不开窍的顾千晔却始终恪守师徒伦理,不肯越过雷池。 等阮清絮心灰意冷离开时,顾千晔却发现了自己对阮清絮难以自拔的情意,然后上演了一场追妻火葬场的戏码。 而池泽,和不计其数的配角,都只是她们二人虐恋play的一环罢了。 除池泽之外,这位巍州赵氏女,便是本书最厉害也最恶毒的一个恶毒女配。 剧情里池泽是女主身边从善良到邪恶,因爱慕顾千晔嫉妒女主而黑化的恶毒女配,她善良时是女主往上爬最好的垫脚石,她邪恶时便是促进男女主感情最好的催化剂。 不像巍州赵氏女,从一出场便站在了女主的对立面,是妥妥的反派女配。 她活得比池泽久,因为她家世好。 巍州是池泽在修仙界的老家,也是灵石矿脉最多的地区。 巍州赵氏更是当地最大的修仙家族,掌握着修仙界最庞大的几座灵石矿脉,是修仙界当之无愧的富庶大家族。 这位备受瞩目的巍州赵氏女名为赵芷君,同样是极品单灵根,而且也正好是水灵根,美貌大方,端庄温柔,是世家女的典范,人前是世家典范,人后杀人陷害无所不用其极。 池泽很了解赵芷君的手段,因为她为了保护阮清絮,没少和赵芷君交手。 赵芷君属于杀人不见血的那类人,她能用除了直接杀你以外的任何手段让你跪下臣服。 可惜,她前世碰上的是有女主光环的阮清絮,和号称拼命三娘的池泽。 别的池泽不敢说,吃苦忍痛她第一名。一个为了活下去,不惜背叛宗门,修炼邪术的人,能是什么容易屈服的软柿子。 只可惜,赵芷君垮台后,池泽并未感到开心,因为紧接着遭殃的就是她自己。 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单灵根,一次来了俩。 阮清絮大家不意外,她从进入外门的时候就备受关注。 可赵芷君是自小在赵氏严密保护下长大的人,她没来参加栖峰会选择山峰拜师之前,是不需要入外门修行和考核的,没人有资格去测她的灵根品质。 而此时她主动坦言自己的极品水灵根,只为了能入逍遥峰顾千晔座下,她不是单纯奔着逍遥峰弟子来的,她还是冲着顾千晔亲传弟子来的。 顾千晔许久不收亲传弟子,除非资质特别好,不然很少有人能入他法眼。 顾千晔曾放言,未来他只会再收一个亲传弟子,即关门弟子。 可眼下两名极品单灵根新弟子,都瞄准了他关门弟子的位置,他会选谁?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顾千晔的抉择,只有池泽,嗤笑一声。 “这还用猜吗,顾千晔肯定选阮清絮。” 池泽用只有她和柳惜曦能听见的声音说着,语气里不难听出嘲讽意味。 柳惜曦皱眉:“你也太大胆了,怎可直呼顾峰主名讳。” 柳惜曦四下看了眼,发现没人在意她们,才松了口气。 池泽不以为意,她又不是无的放矢,在小说剧情里,阮清絮和顾千晔重修旧好后,顾千晔才坦言,其实他早就爱上了阮清絮,在阮清絮刚入外门修炼时,他就偶然见过在竹林里刻苦练剑的阮清絮,为她一颦一笑所牵动。 可问题是,那时候阮清絮才多大年纪? 阮清絮十五岁入外门,和池泽一样,五年后才等到了十年一届的外门考核。顾千晔一个几百岁的老东西,爱上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池泽和柳惜曦小声蛐蛐顾千晔,柳惜曦笑容无奈:“你从哪儿知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 池泽笑嘻嘻道:“我上辈子经历过。” “你呀你,如今我们进入内门,一山更比一山高,日常接触的人不是修为境界在你我之上,就是身世背景不可小觑的人,你莫要招惹了这些人才是。”柳惜曦没拿这句话当回事,池泽说话没个把门,常常说些漫无边际的话,刚认识那会儿,没少说怪话。 其实这个道理池泽也懂,前世几十年吃过的苦头,她可没忘,她就是希望柳惜曦能多说教她几句,让她知道这辈子的至交好友还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二人说话的内容没人听见,但小声嘀咕的样子却落入了有心人眼里。尤其是池泽那张漂亮脸蛋上不加掩饰的嘲讽,令她更吸人眼球,一点不像是身世普通的修士,反倒比许多世家修士更狂妄,好看的皮囊和狂妄的神情形成强烈反差,让人不爽的同时,又忍不住多看两眼。魔/蝎/小/说/m/o/x/i/e/x/s/.c/o/m 5、005 令柳惜曦没想到的是,池泽随口一句猜测竟然成了真,顾千晔真选了阮清絮。 顾千晔不仅选了阮清絮,而且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赵芷君,这令赵芷君十分恼怒,面上依旧是温柔笑脸,眼底却暗藏一丝不悦。 顾千晔的实力和地位,让他在太虚宗乃至整个修仙界都不需要和谁虚与委蛇,更不需要委曲求全去讨好谁,他不给赵芷君台阶下,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现任宗主岳习青赶紧出来打圆场,介绍赵芷君考虑别的峰亲传弟子。 以赵芷君的天资和家世,去到任何一座峰,都可以入选峰主的亲传弟子。 可赵芷君环顾一周,当不了顾千晔的亲传弟子,别的峰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但她作为赵氏嫡女,又不能自降身份去逍遥峰当普通内门弟子,于是,她目光落在了方才瞧见的那狂妄女子脸上。 “既如此,我自幼听闻太虚宗万花峰伏苓峰主一手清风剑法名震天下,不知晚辈可有荣幸一睹伏苓峰主风采?” 方才还在看热闹的池泽顿时笑不出来了,坏了,前世没有这一出啊,赵芷君前世是死皮赖脸也要去逍遥峰,还放言一定让阮清絮自己让出顾千晔关门弟子的位置。 怎么重活一世,赵芷君跑来她万花峰抢位置了! 池泽眉头紧锁,猜不透赵芷君的想法。 赵芷君一开口,给太虚宗峰主们听傻了。 伏苓比起顾千晔,更不适合当师尊。 只因为,顾千晔好歹还收过六个亲传弟子,有为人师长的经验,而伏苓在太虚宗待了几百年,座下一个亲传弟子都没有。 例如万花峰大师姐许墨、二师姐叶兰辛都只是内门弟子,并非伏苓的亲传弟子。 若不是太多人,岳习青真想直接晕过去。 赵芷君选谁不好,先选了个脾气任性的顾千晔,遭到拒绝后又选了个压根就没有收亲传弟子先例的伏苓,太虚宗两个硬茬愣是一天内被她都撞上了。 相比起冷漠不置一词的顾千晔,伏苓虽看着高冷,但不会将自己高高挂起,让旁人下不来台。 伏苓上前半步,白色衣袍随她动作飘扬却不张扬,清冷眼眸疏远却不高傲:“修行之事容不得半点任性和赌气,人各有志,选择最适合自己的道才是根本,修行之人不该草率行事。且不论你的天资有更好的去处,你若肯拜入我万花峰,只需你自己不后悔便可。只是,我身体不佳,不收亲传弟子。” 顾千晔不收赵芷君,因为他看中了阮清絮。伏苓也不收,因为她压根就没收过亲传弟子。 但是,池泽前世便是伏苓唯一的亲传弟子。 池泽怔愣地望着伏苓,别看伏苓和赵芷君,一个是师一个是徒,但其实伏苓身世凄惨,并无族人撑腰,她自小无父无母,被太虚宗老祖收养,太虚宗的实力在修仙界不容置喙,但巍州赵氏也不是好惹的。 岳习青和赵芷君说话都多了一分照顾,可今日赵芷君却在太虚宗两位峰主这里碰壁,属实是让赵氏有些下不来台了。 更重要的是,池泽并不知道伏苓是因为身体问题不收亲传弟子。 明明前世伏苓收她的时候,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曾说。 一连被两位峰主拒绝,赵芷君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可到底是赵氏培养出来的,赵芷君在岳习青给了台阶后,还是去了逍遥峰。 至于万花峰,若当不成伏苓的亲传弟子,那万花峰就没有任何价值。 她不如去逍遥峰,离顾千晔更近,离阮清絮也更近,更能证明,同样的极品水灵根,她只会被阮清絮优秀百倍,顾千晔选阮清絮不选她,是最大的错误。 赵芷君最后去了逍遥峰,池泽却没能放松,她问柳惜曦:“峰主不收亲传弟子?真的假的?是为了搪塞赵芷君的话吗?” 柳惜曦压低声音说:“我瞧着不像,我曾听人说过,太虚宗五百年前曾遭遇灭门灾祸,是当时在宗门内的五位峰主力挽狂澜,与魔修血战三个月才得以保护宗门。那一战里,只有一百多岁的伏苓也是主力,伏苓当年可是老祖最得意的弟子,结果经此一战,受了重伤,灵根受损,这么多年来她顾着自己休养修炼已经够累了,哪儿还有精力去教养弟子。” 柳惜曦还说,万花峰的建立,便是当年老祖对伏苓的补偿,这座峰便是给她休养的,期间几名管事的弟子,也都是从别的峰调来协助伏苓的,伏苓不收亲传弟子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心照不宣的秘密? 池泽表情不大好看,她前世怎么没听过这个秘密,不过也是,前世她转来万花峰,都是柳惜曦死后的事。她自柳惜曦死后,除了和阮清絮有来往,其余时间都是独来独往,旁人也没有心思同她说这说那。 而伏苓自己,更是从未提及重伤不宜收徒之事。 这下子,池泽犹豫了。 她这一世,还要拜伏苓为师吗?她对伏苓来说,会不会是一个大麻烦? 池泽突然的安静,和其张扬的性格完全不符,惹得柳惜曦多看了她两眼,以一种玩笑的口气问询道:“怎的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难不成你也想求伏苓峰主收你作亲传弟子?” 池泽认真地看着柳惜曦,柳惜曦缓缓瞪大眼:“你不会真是这么想的吧?我劝你还是歇了这个心思,要当伏苓的亲传弟子,比当那顾千晔的还难。” 要知道,就连她作为柳氏独女,都不敢说出要伏苓收她当亲传弟子的要求。伏苓受重伤的事,只有一些经历过五百年前劫难的老人知道。 柳惜曦是在来太虚宗之前,听家人提醒过。 像她们这些修仙世家的孩子,少有放养的,每个都由家族悉心教养。不论是修为、才学、素养都必须拿得出手。 柳惜曦自小接受的教育也和赵芷君无异,各家族、仙门的关系、恩怨、秘辛,她都有所了解。 池泽也不多辩解,只是故意露出得逞的笑:“我才没当真咧,我看你也没那么死板,方才叫我不要直呼峰主名讳,自个儿直呼‘顾千晔’还挺顺口嘛。” 柳惜曦恼羞成怒瞪着池泽,要不是人多,她真想掏出剑给池泽一下子。 池泽和柳惜曦聊着天,面上带着笑,心却逐渐下沉。 她的重生,是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可对伏苓来说,是福是祸? 池泽不愿再想,只等顺其自然,这一世伏苓还不见得看得上她呢。既然伏苓当众说了身体不佳不收徒,想来以后也不会为了她破例,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要是破例,可真就是打赵芷君赵氏的脸了。 好在,赵氏并未因此发难,赵芷君也是个稳得住的狠角色,栖峰会总算是平稳落幕。 各峰都招收了足够的名额,唯有万花峰,今年运气不佳,因着其它峰扩招,没有多余弟子剩下,就只有包括池泽等在内的十名新弟子。 很难想象,十年一次的栖峰会,万花峰竟然只招到十名新弟子,这点新鲜血液完全无法让万花峰摆脱目前在太虚宗垫底的状况。 师姐们看着登记名册,一个个都忍不住叹气。 叶兰辛拍拍桌子,朗声道:“好了,一个个愁眉苦脸作甚,虽说咱万花峰人少,但都是精英弟子不是,看看今年新招的两个单灵根,哪个不是其它峰争抢的好苗子,我们该高兴才是。” 许墨淡淡地瞥她一眼:“你既如此看好她们,她们就归你带了。” 叶兰辛嘴角的笑容凝结,但为了不打自己的脸,强撑笑容咬牙道:“我带就我带,这两个师妹一看就面善,肯定是一心求修炼的,能有多麻烦。” 事实证明,她看走眼了。 柳惜曦倒还好,池泽那可是个行走的麻烦精。魔/蝎/小/说/m/o/x/i/e/x/s/.c/o/m 6、006 这是池泽作为万花峰内门弟子的第一天,栖峰会结束后,各峰弟子跟随自家大弟子前往各峰寝院。 和其它峰浩浩汤汤的队伍比起来,万花峰寥寥十几人的队伍显得有些落寞。 别的峰召出飞剑,施展法术变大,便将自家新弟子全部接上,嗖一下就消失在天边。 太虚宗处在群山中,七大峰只不过是七座最高的主峰,除此外还有无数座小山峰。比如今日的栖峰会,便是在太虚宗用来待客的一座山峰上,会场建立在山腰的一处平台上,仿佛被人用利器削出来的一般。 从一座山峰去到另一座,其中间隔多少小山便不说了,若是不会御剑之术,那就得老老实实爬山。 太虚宗除了几座常用的山峰外,许多小山是没有修建山路的,要想翻山那就只能凭本事了。 不过,外门弟子能学到的法术少之又少,外门的授课无外乎就是一些经文讲义,以及一些基础的吸收灵气的心法,主要是教导弟子练气入体,挑选好苗子。 等这些好苗子进入内门后,才是真正踏上了求学问道之路。 故,大多数新入内门的弟子是不会御剑术的,基本的法术也很少了解。 能有自家的师兄师姐拿出飞剑送她们前往寝院,这再好不过了。 每逢这时,也是各峰攀比谁家御剑术更熟练更花哨的机会。 池泽前世五十年什么法术没学过,好歹也是差点结丹的年轻修士,她连邪术都学过,区区御剑术不在话下。 只可惜,她手上并无称手法器,唯一一把亲手铸造的铁剑还送给了阮清絮,等她有时间了去找阮清絮要回来。 相比起别的峰召出各种花里胡哨的飞剑,万花峰这边只有许墨默不作声掏出一只纸鹤,手指捏诀,灵气融入纸鹤,纸鹤变大,容下十几人站立。 许墨是典型的器修,喜欢钻研各类法器道具,给变大的纸鹤施加了轻羽术后,便可以用以载人,和飞剑的区别就是没有飞剑那般快,也没有御剑术那样具有观赏性。 许墨的纸鹤一出来,立刻引来其它峰弟子的注意。 有人好奇询问:“那万花峰的大师姐怎的没有飞剑?” 有人不怀好意解释道:“哈哈,你们日后就知道了,在咱们的太虚宗啊,有的是不会使剑的废物。” …… 嘲弄的话语不大不小,偏偏能让万花峰的人都听见。 除了池泽和柳惜曦,另外八名新弟子互相对视几眼,没敢问许墨为什么没有飞剑,大家老老实实爬上纸鹤。 虽说御剑术帅气,人往剑上一站,仙气飘飘,多有气质,可问题是,对于只有练气的弟子来说,飞剑速度极快,高处的寒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 这时候,纸鹤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速度慢,飞行平稳,且有挡风设计,大家少受很多罪。 池泽不怕摔,在纸鹤上走来走去,发现纸鹤一点偏倚都没有,可见承重和稳定性极强,她忍不住这里摸一下那里看一眼,嘴里还不住嘀咕:“这小小的纸鹤怎么就能承载十几个人呢?就是飞剑也得晃一下吧,大师姐的修为境界怕是不低。” 柳惜曦把人拽过来,叮嘱道:“你别乱动,大师姐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人,你动了人家的东西,小心日后人家给你穿小鞋。” 已经筑基且听力极佳的许墨忍住回头的冲动,专心操控纸鹤朝万花峰飞去。 穿小鞋?她是那样小气的人吗! 纸鹤的边缘有保护的围栏,池泽扶着围栏,目光所及之处是她前世不曾仔细观察过的山峰、云层,以及若隐若现的雾气,她在太虚宗修炼了五十年,从未如今日一般敞开胸怀看一看这个令她又爱又恨的地方。 重活一世,她要报仇,更要走到前世不曾到达的位置,她只差一步结丹,可结丹之后又能怎样,太虚宗的元婴修士、化神修士还少吗?任何一个都是动动手指碾压她的存在,在她企图为自己辩解时,那一道强大的威压来自谁她很清楚,可她无力反抗,甚至连抬头瞪对方一眼都做不到。 修仙界弱肉强食,她早该明白的,她弃明投暗,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弱小的绝望,可她还是选择了留在太虚宗,庇护阮清絮左右。 最后的下场,是她自作自受,她认了,但这一世,她不会再输。 池泽看似在看风景,实则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仇恨在她心里埋下了种子,种子正在疯狂生长,只等哪天变成参天大树。 随着纸鹤的缓慢飞行,池泽等人逐渐与其它峰弟子分开,属于万花峰的群山在她们眼前浮现。 别看万花峰的名字好似温柔平和,但万花峰却有着七大峰里最险峻的山崖,只因为大部分山峰需要用作门人弟子的寝院、修炼、教学场所,故大家更偏爱山体宽广、平坦的山峰。 万花峰因为每次的门派大比总是垫底,一直以来都无力选择换峰,故万花峰的群山基本是太虚宗内最陡峭、险峻的山峰,其峰内弟子更是因为这些山峰险峻,若非熟练掌握御剑之术,平日里很难得下山。 殊不知,前世正是因为万花峰险峻,她得以躲藏在万花峰深处,苟活了数日没被执法堂的弟子抓住。 只可惜最后执法堂长老和顾千晔出手,她到底还是没能逃得过。 万花峰所有弟子的寝院都在一处,离得不远,位于万花峰主峰的后面,平日里上主峰修炼、听课等倒是比较方便。 每座山峰之间均有吊桥连接,挨近主峰的几座山也都开凿了山路,虽是普通石板路,总好过直接爬山。 因为地广人稀,万花峰寝院修得不多,大多挨着,池泽二人同两名新弟子同住一个竹园,离她们最近的寝院也得走上一刻钟,还算清净。 师姐们尽职尽责把她们送到各自寝院,所有人的寝具都是自己带来的,太虚宗不负责这些弟子的日常用品和开销。 修仙界拜师学艺反倒是要交钱的,别说师尊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就是师尊不领你进门,你也得靠自己。 那几千名记名弟子给仙门打白工不说,外门弟子最多在太虚宗外门修炼十年,超过十年还未能通过考核进入内门者须得收拾家当自行离去。 若有不愿离去者,还想继续留在外门修炼须得缴纳不少灵石。 修仙就如这个时代的文字一样,不属于贫苦百姓。 按理来说,池泽也是穷苦百姓的孩子,但她运气好,投身的这具身体是个上品单灵根,运气好被路过的修士发现其绝佳的根骨,带回宗门测了灵根,走到哪里都会被人争抢,她在外门五年的修炼,还没过新弟子免缴纳灵石期就通过了考核,许多遭罪的事她还没碰上呢。 竹园里两名新弟子其实不算新,都是外门考核进来的,高个子女子名叫宋萧,是一名剑修兼体修,身体素质斐然。 脸圆圆的女子名叫刘瑶灵,主修御兽。 两人的天赋一般,均是中品三灵根,去了好几座峰都没抢到名额,最后好歹有万花峰兜底,勉强有了去处。 池泽不认识两人,但两人认识池泽,外门这些年少见的上品火灵根,还和更耀眼的极品水灵根阮清絮走得亲近,谁不认识。 宋刘二人算是外门弟子里的“钉子户”了,和只待了五年就练气入体得以参加考核的池泽不同,她们二人在外门待了整整三十年,终于到了练气六层,堪堪通过考核。 外门弟子修至练气期后,便可参加最近一年的考核,过了就入内门,不过就只能等十年后的考核。 两人愣是在外门磨了三十年,得以进入内门,结果还是只能来到不受待见的万花峰。 比起池泽和柳惜曦,她们二人打一进寝院,就沉默着收拾床铺,没有半点和人打招呼、交好的心思。 池泽并不在意新室友,而是和柳惜曦选了两间挨着的房间。 竹园有一间堂屋,正中间是院子,左右两边有两间房,正前方的左右各有一间房。 她们二人干脆选了靠左的两间房,也避免了有人觉得她们占便宜,小房间和大房间双方各占一间,挺好的。 柳惜曦东西很多,池泽干脆把大房间让给她,自己住了靠堂屋的那间。 两人在外门那些年都是睡的二十人的大通铺,要说挤一间屋也是可以的。不过池泽有自己的私心,还是更愿意单独住。 前世转峰来的池泽已经是筑基修士,她来到万花峰,地位其实就和许墨、叶兰辛等差不多,不需要和新弟子挤一个屋。她那时候带着仇恨和偏见来,没有接受许墨给她安排的单独小院子,而是自己挑了一座离主峰远的山头,自行开辟洞府,十分叛逆。 躺在简单铺好的床上,古朴简约的装潢,池泽睡意全无,她干脆坐起来,凝神聚气,开始就着竹园的聚灵阵修炼。 修炼的同时,池泽将前世能回忆起的一切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她要时刻谨记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撞见的机遇、踩过的坑,每一个都在脑海里闪过。魔/蝎/小/说/m/o/x/i/e/x/s/.c/o/m 7、007 夜黑风高,位于山腰的竹园也是风声骇人,每每寒风吹过竹林,总能传出一阵似泣似呜咽的声响,若是不懂法术的凡人,总会感觉后背一阵冰凉。 一道黑色人影飞速穿过竹林,一点微弱的灵气波动,如一滴水渗入大海,无人注意。 一身夜行衣的池泽不放心,还给自己简单施了一个低阶隐身术,目前她只有练气巅峰的修为,高阶或强大的法术无法施放,这点实力在宗门内的大能面前肯定不够看,但要在寝院附近隐身完全没问题。 池泽今晚辗转反侧回忆起从前的许多事,其中很重要的一件便是阮清絮与顾千晔深夜“偶遇”,顾千晔意外发现阮清絮的天阴之体,正好克制他的纯阳之体,后来在教导阮清絮时愈发上心,两人情愫渐生。 要说池泽怎么知道,因为前世阮清絮睡不着,非得离开寝院去修炼,正是同住的池泽帮她打掩护,人家成双成对,她池泽算什么。 池泽谨慎地潜入逍遥峰,逍遥峰的路她也无比熟悉,太虚宗有宵禁,亥时过后,除守山人和长老、峰主以外,所有人均不得到处闲逛,需回寝院休息,至于在寝院里是不眠不休地修炼还是老老实实睡觉,那就看个人了。 长老和峰主也是需要休息的,只有守山人会轮班巡逻值守,池泽仗着非常清楚逍遥峰的地形以及守山人的巡逻路线及交班时间,轻松潜入逍遥峰。 阮清絮和池泽有个秘密“基地”,在太虚宗的一座无名山里,两人都是平民出身,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几个修仙者,若不是被太虚宗给收了,很难有大造化。 两人囊中羞涩,五年来的灵石都抠抠搜搜,宗门发的辟谷丹两人不吃,卖了换灵石修炼,修为涨上去了,跑山里去抓鸟抓兔子摘野菜来吃。 两人甚至用的还是同一个储物袋,能省下一个储物袋的灵石。由于抠门,储物袋也无法装太多东西,她们只能把用来做饭、炼丹的锅碗瓢盆藏在一处山洞中,除了她们没有第三人知道。 柳惜曦自然是不知道的,因为她好歹是柳氏族人,虽和池泽交好,但每日忙于修炼、炼丹,没时间和池泽两个厮混。 临近子时,池泽看见寝院外墙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不动声色跟上,一路跟到了秘密山洞。 阮清絮看着山洞里的东西,再一想到白日池泽看她的眼神,越看越觉得心慌。 一个转身,阮清絮就被突然冒出来的池泽吓一大跳:“鬼啊!” 池泽冷笑一声:“你骂谁呢?” 阮清絮拍着胸脯,不悦道:“是你啊,走路怎么没声音的,你也想起来这儿了?我可不会轻易原谅你,你一声不吭和柳惜曦去了万花峰,没和我商量,我要原谅你我就是……” 一个“狗”字没说完,池泽就冷冷打断她:“我不用你原谅,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今晚来此地,不是为了求你原谅的,储物袋和储物袋里的东西有我一份,我是来要回我的东西。” 阮清絮张大嘴,瞪着眼,企图从池泽严肃中带有一丝不耐烦的表情里找出一点对方开玩笑的痕迹,可惜的是,她失败了。 “你这是要和我绝交?至于吗,就因为我们去了不同峰?”阮清絮震惊过后,只觉得无奈。 池泽的性子听风就是雨,情绪起伏大,气性大,她只当池泽是在生气。 池泽也不废话,阮清絮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之后的日子她不会手下留情,阮清絮不信邪吃亏了可就不怪她了。 “别说废话,我要我的东西。”池泽翻了个白眼,伸手就要。 阮清絮也来脾气了,就池泽那点破玩意儿,她还不稀得要呢! 阮清絮拿出储物袋,一股脑地丢给池泽。 池泽眼疾手快接过了储物袋,这人连储物袋一起丢给了她,看样子也是气急。 池泽觉得好笑,要放在前世,阮清絮但凡生气、难过一丝,她就急得不行,这么看来,倒是她自己贱了,越上赶着,人家越不拿她当回事。 检查了储物袋里的东西,都是池泽五年里辛辛苦苦攒下的灵石和炼制的丹药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甚至还有她个人对剑法、心法的感悟和笔记。 这些东西或许对旁人没有什么用处,但对池泽却分外珍贵,因为这是她的心血。 储物袋是一个不足巴掌大的荷包,花样简单,用料朴素,是当时宗门事务堂最便宜的储物袋,只需要两枚中品灵石。 两人一人一枚,凑钱买的。池泽看着手里的储物袋,有种不真实感。 前世和柳惜曦分开后,池泽和阮清絮的关系很难分清是朋友还是恋人,两人也一起经历了许多,所以即便池泽知道阮清絮爱恋他人,她也未曾想过表白自己的心意去求个什么结果,她想,自己这个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能在这个世界有一个牵挂足矣。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站出来揭穿、指控她的人会是阮清絮。 即便不是情爱,两人作为朋友,互相扶持,一路磕磕绊绊修炼已有五十五年,就算是被认识五十多年的朋友背叛,也足以伤透池泽的心。 要说恨吗,她是恨的,可那种恨在面对这个年轻的、稚嫩的阮清絮时,又有万般责怪在心头,说不出口。 现在的阮清絮,也不过是个和朋友闹矛盾的小姑娘。 池泽到底没有说出更多恶毒的话来,她只丢下一句“以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甩袖离开。 池泽看似离开,实则绕了个圈又躲在了暗处,看阮清絮会不会又和顾千晔“偶遇”。 奇怪的是,池泽只是想暗中观察两人,却不料阮清絮被她气懵了,片刻后就回了寝院,哪儿也没去。 池泽等了好半会儿都不见阮清絮出来,只能凝神静气,隐约听到寝院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睡了?池泽蹲守到下半夜,天色已经趋近寅时的灰白,她不得不赶回竹园。 池泽一路轻羽术加疾风术,只恨不得四条腿在地上跑。逍遥峰离万花峰远,她来时就用了不少时间,现在赶回去就怕天亮,竹园里若有其它人醒了,她怕露馅。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池泽刚进万花峰,明明避开了守山人和一些特殊的法阵,但还是被人逮到了。 “站住!何人在此?” 池泽哪敢站住,扭身就跑。 这人到底怎么发现她的!明明她使用了隐身咒,竟然还能被发现,而且她已经很小心了。 这说明对方修为境界至少比她高上一整个境界,至少也是筑基巅峰乃至金丹往后的修为。 万花峰上有此修为的,无外乎就是大师姐许墨,不然就是峰主伏苓。 伏苓不可能,要是伏苓,池泽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铁定当场被拿下。 然而,当池泽还在庆幸发现她的人是许墨而非伏苓时,一条白色宛如绸缎的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过来,但她无论如何就是躲不了。 灵力凝结成的绳子将池泽捆了个严实,摔倒在地,毫无形象可言。 当她像条虫一样扭身看去,只看见伏苓冷得掉冰渣的脸出现在身后,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探究和质疑。 完了,怎么会是她的好师尊伏苓!这大清早的,伏苓出没万花峰做什么?魔/蝎/小/说/m/o/x/i/e/x/s/.c/o/m 8、008 即便池泽有着前世的记忆,但她修为只有练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那点伎俩在同阶对手里还算不错,在伏苓这等化神修士眼里,隐身和没隐根本没有区别。 化神修士哪怕是闭着眼,堵住耳朵,塞住鼻子,但只要五感还有一感在,放出神识,周身的一草一木、风声、呼吸、会动的不动的,她都能感知到。 所以,宗门内有四名化神修士坐镇,一般宵小根本不敢往上凑。 池泽错就错在她运气太差,竟然能碰见自家师尊,躲都躲不了。 眼见躲不了,池泽只得可怜巴巴看向伏苓:“弟子见过峰主。” 有的峰主待内门弟子亲和,凡属同峰弟子,皆可称呼她一声师尊,有的峰主性格淡漠,若非亲传弟子,旁人一般只可称呼峰主。 池泽知道万花峰弟子都是称伏苓峰主的,她也就照做,即便她更想称呼一声师尊。 “这个时辰,如此打扮,隐身术也用了,你干什么去了?”伏苓的脸向来是没有太多情绪表露的,虽不似顾千晔那样板着脸,但看上去也不像温柔亲和的主。 池泽的确没干什么坏事,她只是半夜去见了阮清絮,找她要回自己的东西,生怕伏苓误会她是什么魔道奸细,池泽连忙把晚上发生的事都说了。 伏苓沉默,好看的眉眼低垂着,不知作何感想。听闻眼前的小姑娘半夜离开万花峰,竟是去和好友决裂。 她自幼无母父,更无亲生姊妹兄弟,是师尊带她来到太虚宗,教她识字修行。 好友伏苓是没几个的,若说亲近的人,大抵能算上太虚宗的几位峰主,都是待她不错的师姐师兄。 看池泽的表情和语气,伏苓料想她也不敢骗自己,对池泽的话信了大半。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伏苓转身,召来飞剑,一抬手,给池泽松了绑,将她送上飞剑,自己亲自御剑。 池泽站在飞剑上,稳稳当当,偷看伏苓的后脑勺。 伏苓身形挺拔,衣着整齐,连一丝褶皱都不曾有,即便御剑随风而动,也不曾见她头发纷飞,可见化神修士的御剑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从池泽的角度无论怎么看,最多也只能看见伏苓的一边侧脸。 其实池泽很少认真观察伏苓,前世两人是师徒,她很尊敬伏苓,可因为自己做的那些事,她常常不敢直视伏苓,总觉得自己的存在给伏苓蒙羞。 在她记忆里,伏苓是如青松一般挺拔可靠的师长,可当她站在伏苓的飞剑上,偷看伏苓时,却发现对方看上去也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清晰可见的下颌,挺拔的鼻梁,眉骨高显得眼眸深邃,姣好的容貌,常常让人忽视伏苓的年纪。 要池泽说,那顾千晔算什么清冷,顶多算臭脸,看人就一脸不爽的表情,恨不得用他那“刀削般的侧脸”蔑视所有人。她师尊伏苓才该是清冷的人,冷是情绪如深潭内敛深幽,清是如风如雾般透彻。 如果,伏苓此刻不是要抓她去受罚,池泽就更爱她了。 于是乎,叶兰辛和许墨正在给新弟子交代入内门第一天的事项时,就看见她们峰看起来就不好说话的峰主,御剑而来。 伏苓刚到,众人纷纷抱拳行礼:“弟子参见峰主!” 结果话音刚落,伏苓前脚走下飞剑,后脚跟着下来一个低垂脑袋,不敢吭声的“鹌鹑”。 叶兰辛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不她主要负责带的新弟子池泽吗? 嘶~池泽怎么跟着峰主来的,难不成是被峰主看上了,要收作亲传弟子? 然而,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伏苓目光落在许墨脸上,淡淡地说:“此子自由散漫,违反门规,罚抄门规两百遍,用灵笔,以儆效尤。” 说完,伏苓转身离开,留下池泽一人面对师姐们的怒视。 叶兰辛咬着牙走上前问:“池师妹,你作甚被峰主逮到了?” 许墨沉着脸不说话,表情看上去十分难看。而她的身后,柳惜曦正一脸担忧看着池泽。 等伏苓一走,池泽又恢复了先前那般嬉皮笑脸的模样,没有半点害怕。 她觉得惩罚还好吧,也就是两百遍门规,这有啥,她能用灵力辅助,双手同时写也快些。 “没什么,就是半夜去和某人割袍断义,回来的时候被峰主看见了。” 这个某人,柳惜曦一听便知道是阮清絮。 旁人不知,但大家也没心思去追问,反正结果摆在这儿了,她们监督池泽受罚就行。 叶兰辛无奈扶额,她还说这个新来的师妹看上去活泼热情,应该是个好相与的,谁知道是个厚脸皮的。 许墨神色不变,冷冷说:“既然她是你负责带的新弟子,就由你领她去受罚,晨课左右她是赶不上了,你也不用过来。” 叶兰辛都忍不住叹气道:“知道了。” 池泽好歹也是上品火灵根,修炼也算勤奋,年纪轻轻筑基,已是宗门翘楚,罚抄门规这种事她没经历过。 池泽还以为就是普通的罚抄,结果等跟着叶兰辛来到执法堂时,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修仙界不同与凡人界,凡人界有各自的国家、国法,修仙界没有所谓的国家,但却有各式各样的势力,仙门是其中最普遍和常见的,也是支撑起修仙界安稳最强的一支势力。 各仙门有自己的法规,在仙门内,门规重于一切,门规甚至能决定生死。 除仙门外,还有各地区的大家族,如赵氏、柳氏等,她们盘踞一方土地,便是那里的土皇帝,她们奉行的便是自己家族的族规。 修士人在哪里,就得守哪里的规矩。而散修大多没有规矩,她们杀人夺宝,奉行强者为尊的准则,为了修炼变强或敛财,无所不用其极。 仙门正儿八经的修士是看不上散修的,认为这些散修就是乌合之众,仙门管教弟子,最看重规矩。 太虚宗自古以来就是利用执法堂来管教门人弟子,千百年来不曾有意外。可在池泽前世,她算是看清楚所谓的门规是个什么东西了,不过就是一些实现个人权力的借口罢了,什么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都是屁话。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或许有道理,但凭什么规矩的制定是那些顶上头的人一言堂? 池泽对执法堂没有好感,甚至一进来就觉得头痛、胸口痛、骨头痛,总而言之就是,哪哪都痛。 执法堂的弟子个个严肃凶相,傲气十足,执法堂三堂弟子面对叶兰辛都没给什么好脸色,语气不耐烦道:“做什么的?” 叶兰辛笑道:“新弟子刚来不懂规矩,罚她抄两百遍门规,用灵笔。” 执法堂总共分三堂,一堂弟子负责最严厉的酷刑和处理最严重的犯罪,例如叛徒、间谍、卧底等严重损害宗门利益和修仙界公认的严重恶行;二堂弟子负责宗门内部弟子的矛盾,例如宗门内斗、伤害诬陷同门、手足相残等;三堂弟子则负责情节轻微的违规行为,例如晨课不认真被峰主点出,送来执法堂受罚,还有不敬师长等。 显然,池泽属于三堂弟子管辖,三堂弟子听叶兰辛替池泽解释了一遍为何违反门规深夜外出后,没有多为难池泽。 池泽刚要松一口气,她看见执法堂弟子就来气,一口白牙都快咬碎了,一口气还没松完,她就被叶兰辛和三堂弟子领到了一处有窗的书房里。 书房很特殊,一整面的书架上摆放着门规、宗门史记、修仙界大事记等,最特殊的不是书架,而是书房里的书桌。 和一般书桌不同,这张桌子宽大平坦,宛如被刀斧一刀劈开的整块巨石。 关键是,这块石桌很矮,比现代的茶几还矮。 而石桌旁放着一支特殊的灵笔,灵笔用粗壮的树干打造,手臂粗的笔杆竟然配上了正常大小的笔头,像个被拉长的陀螺。 叶兰辛看池泽吃惊的表情,憋住笑,认真说:“池师妹,你就在此抄写门规,好好反省,千万要认真抄写,字不可有变形、畸丑,字体大小和书上无异,否则会被要求重抄,不抄完,你这几日都不可去晨课、夕课。” 池泽傻眼了,除了这支灵笔,书房除了书和纸墨,没别的了。 要用这支笔抄写门规吗?光是拿起来就够费力了,还要写毛笔字,且写的这般小,她把笔抱起来,都看不见毛笔尖,这是人能用的笔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 9、009 照池泽的性子,若是许墨、顾千晔等外人罚她,她或许还会想法子狡辩、逃脱,可这是伏苓罚的,她只得叹口气,老实受罚。 不过,受罚归受罚,池泽也不是死脑筋,真要她抱着这支巨大的灵笔写字,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因为她的书法造诣远没有这个水平。 书法不行,那就灵力来凑。 修士以气驭剑,所谓的气便是灵气化为一股力量,操控万物。 于是,池泽以气驭笔也是可行的,只不过需要多费一番功夫。 因为御剑要求对灵力收放自如,像那些工匠对手部力量、动作的把控一样精准。而用灵力驭笔抄写,自然需要更加精细的操控,极其考验修士对灵力的细微把控。 等池泽抄完两百遍门规,她发现自己对灵力的掌控又上一个台阶,心中无丝毫怨言,反倒生出一丝了然来,等她回了竹园,还能这般练习对灵力的掌控。 池泽因受罚错过的晨课上,柳惜曦没了同伴,却也不孤独。 好歹是柳氏女,总归是大家族的女修,多的是人来和她套近乎,甚至因为她身边没有池泽,不会总像从前那般只和池泽说话,倒是给了旁人搭讪的机会。 柳惜曦面带笑容,来者不拒,只是那笑容到底是少了几分真诚,更像是应付什么同事。 太虚宗内门弟子数量远低于外门弟子,外门弟子的晨课都是分科目一块儿上,外门的科目繁多,大多以经书心法分类,可想而知多繁杂。 而内门却以峰主、长老来分科目,即不同侧重的峰主、长老教授不同的内容,例如剑术、心法、卜卦、经文、天文、地理、历史、丹药、符咒、法阵、御兽、炼器、灵植、驭器等。 每日的晨课都是专精某一门,轮换着来,下午的夕课就是实践课,将晨课所学诉诸实践。 内门弟子入门第一课便是宗主岳习青的心法课,许多峰主与长老会兼职一两门课,只有顾千晔和伏苓不用,因为她们二人都是极其偏科的修士,两人都是太虚宗顶尖的剑修,两人光是各自掌管一门剑术课,弟子都不够分,其它课程若是再由她们俩插手,其它峰主和长老也得来争抢弟子。 岳习青可是现任宗主,他的任期长着呢,多少人来到太虚宗,说不定等走了宗主还是岳习青,面对他,大部分人都显得十分恭敬。 岳习青授课不算沉闷,奈何讲授的是心法,心法之道,各有各的悟性,太虚宗给门人弟子教导的都是同一套心法,剑法可能有很多,但心法,各门各派都有自己不同的立派心法。 心法是修士修炼的基础,心法引导修士感悟天地万物,吸收灵气精华,一个人的战斗实力可以靠剑法、法器等外物来改变和提升,但修为境界,只能靠心法感悟来提升,当然,不排除少数使用丹药来制造短暂修为提升的事,但丹药的效用短暂,真正的修为境界,还得靠心法辅助修炼。 心法课通常在室内,所有新弟子一起上。 心法课只有入门一年内的弟子需要上,一年后,心法课就不再开课,一年内心法课也就二三十节课,每节课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柳惜曦打发了来搭讪的同门后,认真听岳习青讲课,同时手上抄写不停,把重要的地方都记下来,自己复习有用,借给错过了第一节课的池泽也有用。 心法讲堂设立在太虚宗侧峰凌云峰的授业台,整体是一个露天的八边形平台,光滑的石板铺成地板,坐席是蒲团,桌子是红木长桌。 凌云峰是小峰,心法课和经文、天文、地理、历史等理论知识偏多的课程都在此峰授课,它不属于七大峰。 池泽人没来,柳惜曦却还是给她占了位子。 授业台的红木长桌通常是两到三人一桌,一般摆上两个蒲团,位置不够,或有的人坐得太靠后不便听讲,才会和人挤挤。 在密密麻麻的弟子中,柳惜曦身边那个空着的蒲团很明显。 万花峰的弟子提前禀告岳习青,说其峰弟子有一人在执法堂受罚。 岳习青闻言多问了句情况,许墨说明后,岳习青神色淡淡,点头应允,并未为难万花峰弟子。 他看着池泽的空位子,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竟是被罚去执法堂用灵笔抄写吗? 除了在授业台主、席位上的岳习青注意到空位,弟子们也注意到了,阮清絮更是不例外。 她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池泽怎的今日没来?这可是内门弟子心法第一课,若是没听懂,之后万一跟不上进度咋办? 一方面阮清絮确实有些担心池泽,另一方面,她也是担心自己。 要知道,阮清絮其实并不太能听懂峰主、长老们讲授的课业,在外门的时候,那些复杂的经文讲义,她有许多不解之处,回去翻书也看不明白,再加上她懒,都是池泽搞懂之后,来教她第二遍,或者干脆把翻译、注解后的笔记借给她。 那些繁杂的经文讲义,经过池泽的白话解释后,让她茅塞顿开,修炼和感悟有大幅提升。 她也不得不承认,池泽灵根品阶或许不如她,但那个脑子是好使的,聪明又肯钻研。两人决裂,吃亏更多的是她,绝不是池泽。 意识到这一点,阮清絮胸中怨气更甚。 听岳习青讲课,阮清絮就好像在听天书,半个时辰过去,她脑子都是懵的。 要不怎么说修仙和教育一样是有钱有势之人的特权,因为多少平民修士,走上修仙的第一步,其实是认字。 连字都认不全的人占世间大多数,这不是普及教育的现代,这是凡人界权贵统治平民、修仙界修士统治凡人的世界。 柳惜曦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她自小就要学这些,岳习青讲的很多经文,她其实早就读过,再学一遍只有新感悟,倒没有多少困惑。 正因为自己重学一遍,有新感悟,在此基础上,柳惜曦做的笔记、注解更加精细,见解独到,和池泽的理解有很大不同。 她认真地检查了一遍笔记,正要收起来时,桌前一个身影挡住了她。 “池泽呢?”阮清絮盯着柳惜曦问。 柳惜曦和阮清絮的关系一直不冷不淡,三人的友谊,看似牢不可破,但柳惜曦一直不喜欢阮清絮,一开始她就只和池泽玩,是池泽每次都要带上阮清絮,她才和阮清絮多说了几句话。 两人中间没了池泽这个中和剂,见面打个招呼已是极限。 如今因为池泽先和阮清絮绝交了,柳惜曦虽没说什么,但心里无疑是痛快的。 在柳惜曦看来,她愿意和池泽玩,是因为她觉得池泽身上有种她自己没有的朝气,为人善良讲义气,跳脱并不烦人,和这样的人当朋友,解闷又可靠。 可阮清絮不一样,她比之池泽,更多了一分精明,这让柳惜曦有些芥蒂,她见了太多这样的人,自诩聪明,实则全在计较小东西,说白了就是小气。同时,阮清絮做人不够脚踏实地,并非要她老实,而是她太不老实,总奢想许多不切实际的东西。 两人合不来,柳惜曦也从未戳破过,池泽在,她就装一下咯,池泽不在,她连头都不抬,一个眼神都懒得给阮清絮。 许多人都说柳惜曦温柔大方,端庄有礼,是世家女的典范,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看谁其实都不顺眼。 眼前这位,她更是从头挑剔到脚,阮清絮在她面前,呼吸都碍着她了。 阮清絮被人无视,飞快地扫了眼四周,生怕被人瞧见她的窘迫。 “我问你池泽人呢?我找她有事。”阮清絮又问了一遍。 柳惜曦缓缓放下毛笔,姿态优雅,不紧不慢抬眼看阮清絮,像在看她,又像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关你什么事,你是她什么人?” 阮清絮着急就想说“朋友”,可想着昨晚她也和池泽放过狠话,她脸皮没厚到那种地步。 两人一个站,一个坐,看似阮清絮俯视柳惜曦,实则阮清絮在柳惜曦身上感受到一丝令她十分不喜的高傲,和赵芷君那种明目张胆地蔑视完全不同,那种隐隐的挑剔、发自内心又深藏内心的轻视,令人作呕。 看柳惜曦这副面上带着淡定笑容,实则眼里藏着蔑视的这张漂亮脸蛋,阮清絮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 柳惜曦她拽什么,不就是仗着柳这个姓才有资格这样看她吗?那么多人来巴结她,真以为是她柳惜曦有本事吗?这些人还不都是冲着柳氏来的,没了柳氏,她柳惜曦凭什么敢这样看她?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010 柳惜曦打听过了,用灵笔抄写门规,最快抄一遍也得好几天,所以她做好了替池泽记几天笔记的准备。 谁料,第二天池泽就回来了。 她为了赶进度,晚上没回竹园,和执法堂弟子申请过,通宵待在书房里抄完了本该好几天才能抄完的门规,并且字迹清晰,端正清秀,看不出来一点扭捏。 三堂弟子来检查,惊讶地看着池泽。 从前也不是没有弟子被罚抄写,但用上灵笔还能如此快的人,极其少见。 “你没动什么手脚吧?”三堂弟子怀疑的目光在池泽身上扫视,别怪他多心,主要是这么快,不正常。 池泽无语,当着三堂弟子的面,捏诀将灵力注入灵笔,操控灵笔飞快写下一行字。 三堂弟子看她写字速度这么快,疑心打消,取而代之的是惊讶。 用灵力驾驭灵笔抄写,这是很多人都想得到的办法,但能熟练到和平常用笔一样顺手,池泽还是头一个,可见其对灵力的收放和操控相当可怕。 三堂弟子看池泽眼里难免多了丝惊讶和敬佩,摆摆手放她走了。 柳惜曦身边照例是空了一个位置,给池泽留的。 池泽昨天没来上晨课,很多人都好奇,倒不是她有多出名,而是柳惜曦身边一个空位实在扎眼。 柳惜曦看身边多一个人,惊讶地张大嘴:“你这就抄完了?” 柳惜曦没进过执法堂,她并不知道灵笔长什么样,只是惊讶于池泽的速度。 池泽耸肩:“还好吧,我通宵一晚上没睡呢。” 说着,她就打了个哈欠,不是她想打,主要是太困了。 修仙者可以不眠不休,能比凡人坚持久一点,但也只是久一点,并不代表修仙者不需要休息。就比如辟谷丹,修仙者吃了是不会饿死,但并不代表吃了就饱了就能不馋。 累了该困还得困,只是看个人能不能坚持罢了。 今日的晨课是符咒课,符咒不仅仅只有符箓,还包含各种法术、口诀等,一整天都将是符咒课,因为上午晨课学理论,下午夕课让弟子自己实践画符、施法。 符咒之道,前世池泽研究得透彻,她会的符咒可太多了,甚至包括许多邪术所需的符咒,她一般不轻易暴露,只装作第一天学,老老实实听课。 负责教授符咒的峰主是飞符峰刘启峰主,传闻他已经一千多岁了,若能在有生之年从元婴跨入化神境,或许还能续命千年。 不过他本人倒是对修炼不强求了,到了他这个年纪,行将就木的身子骨,他不奢望突破元婴,只盼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多给太虚宗培养些好苗子。 刘启头发花白一个老头子,此时坐在讲台上,人瘦小得被讲台挡了大半,只露出肩膀和脑袋来,他的目光越过一众弟子,落在和池泽说话的柳惜曦身上,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唉,柳艋那老小子,啥时候把孙女送来太虚宗都不和他说一声,这下好了,这小姑娘偷偷跑去万花峰了,可叫他好生难受。 池泽来得迟,阮清絮瞧见她了,但没来得及过来,因为刘启来了。 刘启一坐下就开始讲课,招呼也不打,开始教授符咒的第一课。 前面一个时辰,刘启都在讲符箓、法术、口诀等等相关的知识,后面一个时辰才开始教几个基础的符咒。 首先便是凝灵诀,这几乎是许多法术、驭器的前置基础法术,比如御剑,若是不会凝灵诀,便无法做到将自身灵力化为有形,从而灌输于法器、飞剑之上。 每个人天赋不同、悟性不同,学凝灵诀的速度也相差甚远,有的人一试便成功,也有的人连口诀都得背几遍才能绕明白。 很显然,池泽是前者。且不说她前世学过了,就说她前世也只是学一遍就会了,只不过她不显摆,忙着教阮清絮去了。 这次她不用教阮清絮,更不用教柳惜曦。 柳惜曦的家人早就教过她一些基础的符咒、法术,大家族的教育资源极其丰富,族中不少修士都能提前给族人开蒙。 总而言之,池泽比前世轻松多了。 池泽从手心凝结出一个小灵团,操纵着灵团变成各种模样,像把它当橡皮泥一样捏成各种样子,一边捏还一边看昨日柳惜曦给她做的笔记。 这些都是前世学过的,但重学一遍,从柳惜曦的笔记中又能看出意外的理解。 两人就这么一边练习凝灵诀等基础符咒,一边温习昨日的心法。 岳习青教的是太虚宗弟子都用的心法,名为归一,这套心法很好,太虚宗这么多人几千上万年下来,都用的这一套,经得起时间考验,就连伏苓、顾千晔等强大的化神修士也都用的这套心法。 别看心法人人都会,但能领悟透彻,将其修炼到极致的只是少数。 这些曾经熟背于心的心法,池泽并未质疑过归一心法,只是她认为,不同人适合不同的心法,她脑子里还残留着前世学过的魔道心法。 太虚宗抓她并不冤枉,她确实学过邪术,也学过魔道心法,一人不能适用两种心法,也就是说,她学了魔道心法后,她就必然摒弃了归一心法的修炼,已然走上了歪路。 但要冤枉她残害同门和凡人百姓,她没做过这种事,也绝不会认。 池泽明明眼睛盯着归一心法,但那些字却慢慢打乱重组,不知为何变成了她曾学过的魔道心法。 池泽猛地耍头,那些字又恢复原样了。 “怎么了?”柳惜曦担忧的声音响起,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池泽。 怎么感觉自打栖峰会起,池泽就变得怪怪的。 池泽勉强扯出笑容,摇头:“没事,可能通宵太困了,眼花看错字了。” 可能是她的幻觉吧,看来重生也并非完全没有后遗症,说不准精神容易错乱呢。 毕竟,若非前世记忆痛苦太深刻,她都怀疑前世是否存在,她会不会只是做了一场梦。 晨课随着刘启的离开而结束,池泽只想赶紧回竹园补觉,她太困了。 结果两人还没起身,就被飞奔过来的阮清絮堵着。 “我昨日有许多不懂的地方,你做笔记了吗?”阮清絮直截了当地说。 池泽冷笑道:“你不懂就去问峰主,你不是顾千晔亲传弟子吗?问他去呗。” 阮清絮轻咬下唇,神情委屈:“我知你昨日没有来听晨课,我也给你做了笔记,我们一起复习。” 池泽惊讶抬头,稀奇啊,以前是她巴巴地把笔记奉上,现在她们断交了,阮清絮还为她做了笔记? 柳惜曦皱眉,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听池泽飞快拒绝:“不用了,我看了惜曦的笔记,没什么不懂的,不想和你浪费时间,你挡路了,麻烦让让。” 阮清絮不依不饶道:“可我还有不懂的地方,你给我说说吧。” “我的时间很贵,一块上品灵石一个时辰,先付钱后教学。”池泽胡乱开价,两人曾经关系那么好,她哪能不知道阮清絮什么身家,别说一块上品灵石了,就是一块下品灵石,对方也不一定拿得出来用于补课。 想要她池泽免费补课,想得美。 阮清絮震惊地瞪大眼,不敢相信昔日好友竟然坐地起价,不仅给她补课要收费,要收这么贵。 就在阮清絮愣神的时候,一个清亮有力的声音从池泽身后传来:“那我付你两块上品灵石,午后你用夕课时间来同我说说今日晨课的符咒。” 声音熟悉,但池泽一时之间没想起来是谁,扭头一看,赵芷君和她往常交好的几名修士站在她身后,眼神中带着探究看着她。 不是,她拿来搪塞阮清絮的借口,想要阮清絮知难而退,赵芷君这个恶毒女配凑上来做什么? 她开价一块上品灵石一个时辰,但并不代表她真的想为了几块灵石浪费自己修炼的时间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011 赵氏和柳氏不一样,若把柳氏比作迅猛的豹子,那赵氏便是山林霸主老虎。赵氏野心勃勃的同时,千百年来不断敛财招揽人才,一边用祖上传下来的灵石矿扩大势力,敛财招人,一边又仗势欺人,抢了不少灵石矿。 如此一来,这赵氏是越来越富越来越强,百年来,修仙界众多家族都得避其锋芒。 连各大修仙家族和宗门都得礼让的赵氏,其女赵芷君更是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极品水灵根,不出意外的话,她只要一结丹,便能被认可成为赵氏的继承人。 前世若非为了保护阮清絮,池泽才不会傻到和背靠庞然大物家族的赵芷君作对。 这一世,池泽也不想得罪赵芷君,断了自己的修仙路。 她不信堂堂赵氏女,会没学过今日几个最基础的符咒,人柳惜曦都学过,池泽方才无意间也扫了赵芷君一眼,赵芷君看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显然是觉得学过的东西无聊。 所以,池泽想,赵芷君此时开口,并非真的想向她请教,而是在和阮清絮作对。 阮清絮见是和她抢顾千晔的赵芷君,顿时气得脸都红了,下意识就要来拉池泽,嘴上同时还说:“池泽才不是你这种肤浅只在乎钱的人……” 话没说完,池泽侧身躲过阮清絮,快速应道:“好,我们下午见,一手交钱一手交课。” 说完,她催着柳惜曦快走。 柳惜曦哪能不懂池泽的眼神,把写了笔记的心法书收起就走。 两人连走带跑,阮清絮根本来不及追上去,她愣在原地,只看见一个对她露出嘲讽笑容的赵芷君,和周围看她笑话的同门。 赵芷君饶有兴致地盯着阮清絮:“听说你们还是朋友?我瞧着,似乎人家不是很想理你?莫不是你死缠烂打,一块上品灵石都拿不出来,你还想走修仙这条路,简直是痴人说梦。” 阮清絮一急就容易落泪,这泪失禁的体质来得恰到好处,因为此时赵芷君的兄长赵之舟正好路过,见此场面,顿时皱眉质问赵芷君。 “你们拦着小师妹做什么?晨课已经结束,你们很闲吗?有这闲工夫,不如去修炼。一个个的,筑基了吗,就知道欺负同门。” 赵之舟一发话,看热闹的弟子纷纷散去。她们怎么给忘了,赵之舟是逍遥峰大弟子,阮清絮如今是顾千晔最小的亲传弟子,那不就是赵之舟的小师妹嘛。 看热闹的走了,赵芷君轻笑一声,也不恼,先向赵之舟问好:“芷君见过兄长,来太虚宗前,父亲便命我替他看望你,记得兄长前几年便跨入筑基后期,族中叔伯个个都望着兄长能挑起赵氏大梁,我来逍遥峰,也是为一睹兄长风姿。” 赵之舟在外人面前一向是温文尔雅的大师兄,在赵氏族中也是严厉稳重的长兄,赵芷君面对赵之舟倒是表现得十分温顺,先问好,接着便撇清关系:“至于欺负同门,兄长怕是误会我了,我见阮师妹和池师妹起了争执,方才赶来劝和。” 赵芷君和阮、池二人同时入门,竟仗着年长两岁,管这两人叫师妹。 赵之舟闻言,疑惑地看向阮清絮:“小师妹,没事吧?” 阮清絮不知如何反驳,因为确实是她和池泽在闹矛盾,赵芷君只是过来嘲笑她,至于嘲笑她什么,她说不出口。 趁阮清絮无语之际,赵芷君又借家族长辈叮嘱的事和赵之舟攀谈起来,阮清絮没有心思听她们聊这些,匆忙离开。 赵之舟的目光追随着阮清絮的背影,那眼里藏着的一丝牵挂没能躲过赵芷君的观察。 其实池泽有件事想岔了,赵芷君是赵氏年轻一辈的翘楚没错,更是赵氏地位崇高的女子,但再高也高不过赵之舟。 赵之舟五十岁之前筑基,肯定也能百岁前结丹,比她更早结丹,且是家中长辈最看好的男子,他才是赵氏的继承人。 而赵芷君,更大可能是用于和其它家族或仙门联姻。 至于联姻对象,赵氏瞄准的便是太虚宗的顾千晔。 修仙界相比凡人界对伴侣没有那么执着,很多大能终其一生都没有伴侣。 但这并不意味着修者就不需要伴侣,除了奉行苦修的修者外,大部分人仍旧无法脱离人的七情六欲。 修者寿命长,筑基期的寿命便已经是凡人的两倍,更不用说再往上的境界,若伴侣是个凡人,或境界相差很大,等伴侣死了,自己还是这副模样。 故,大部分修士会挑选天赋、修为境界相差无几的人作为道侣。 如此一来,两人好歹能相伴几百上千年。 而修仙世家也会挑选修为高的人作为族长或家主,以此来保证家族千百年来都有人支撑。 顾千晔虽然几百岁了,和赵芷君相差甚远,但赵芷君是极品水灵根,若能得顾千晔悉心教导,来日跨入元婴、化神,那不也挺相配的。 当然,这是赵氏的心思。谁也没想到,顾千晔的关门弟子选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家世背景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竟是个乡野丫头。 修仙之路,没有家族的托举,一般人能走到筑基这一步已经极为艰难。再好的天赋灵根又如何呢,修行百年千年,若没有灵石、法器资源,没有人资助,拿什么修炼呢?不吃不喝吗?突破所需的灵丹妙药、对抗心魔、瓶颈的法器、符咒,自己画吗? 一个人得全能到什么地步,才会自给自足完全不靠外力自己修炼? 反正,阮清絮没有这个实力。 前世阮清絮内有池泽保护,外有顾千晔青睐,还有逍遥峰几位师兄偏宠,不缺资源。 但这都是后话,目前而言,赵氏不认可顾千晔选了阮清絮而放弃赵芷君的行为。 赵氏的那些老东西作为外人都这般想,作为被顾千晔当众拒绝过的赵芷君又该作何感想? 堂堂赵氏女,极品水灵根,比不过一个乡野丫头。 不仅在栖峰会上比不过,家族里一向秉承公正的长兄赵之舟,也为了阮清絮不分青红皂白先劈头盖脸指责旁人。 赵芷君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角度,眼神却逐渐冰冷。 这边几人如何惺惺作态,池泽不关心,她拉着柳惜曦跑回竹园,午饭也不去膳食堂吃了,倒在床上闷头就睡。 柳惜曦看着紧闭的房门,还有好多话想问池泽呢。 她想问池泽,今日和阮清絮闹成这样,当真是要割袍断交了?不是她空欢喜一场吧? 直到下午的夕课开始前两刻钟,池泽才打开房门,虽然神色还有些许疲惫,但人已经不打哈欠了。 “走吧!”池泽拍拍脸,催促柳惜曦出门。 此时二人刚出房门,就撞见同竹园的刘瑶灵拿着一个荷包拦着她们。 “池泽,未时有人送来竹园,说是给你的。”刘瑶灵说着,眼里藏不住好奇。 送东西来竹园的人是赵芷君身边的侍女赵岚,她的侍女也是金木双灵根,可是赵氏好生挑选的。 太虚宗不让弟子带侍女小厮进宗门,那她们赵氏就从自家族人和家仆中挑选佼佼者,作为弟子一同拜入太虚宗,跟着伺候少爷小姐不就好了吗。 大家族的实力超乎常人想象,最上层的资源都在她们手中,谁不眼馋。 刘瑶灵没想到,池泽不仅认识低调行事的柳惜曦,还认识高调张扬的赵芷君。难不成,池泽也是哪个隐世家族的女子? 池泽和柳惜曦对视一眼,接过荷包一看,里面放着两块上品灵石,荷包还是丝绸材质的小储物袋。 不愧是赵芷君,出手阔绰。 刘瑶灵还补充道:“送东西来的是赵岚,她让我转告你,一手交钱一手交课太小家子气,赵氏不缺这仨瓜俩枣,你夕课直接去见她家小姐就行。” 池泽掂量着手里的荷包,这储物袋空间比她的大,触感也好,价值快赶上里面的两块上品灵石了。 修仙界的货币有两样,一是金银铜钱币,大部分凡人和修者交易需要用,凡人之间也用。二是灵石,这是专属修者才用的货币,同时也是货物。 灵石可作交易流通,也可为修者吸收其中灵气,助修者修炼。 灵石埋藏于地下,形成矿脉,目前修仙界有名的灵石矿都被各大家族占据,其中赵氏占得最多。 灵石因其蕴藏的灵气纯度不同,区分上中下品质,一块上品灵石,其纯度之高,仅需几块,便能助一个卡在练气期巅峰的修士突破瓶颈,冲击筑基。 中下品质的灵石是散修们最爱,同样有着不少的灵气纯度,但没有上品灵石那样昂贵稀少,也能用。 三种品质的灵石之间没有严格的兑换比例,同样的一块上品灵石,产地不同其纯度也有不同。但大抵可以比例来算,一块上品灵石约莫十块中品灵石,一块中品灵石约莫一百块下品灵石。 太虚宗外门弟子前十年是有月奉的,半年领一次月奉,一次一人是二十块中品灵石。内门弟子条件要好些,由各峰大弟子分配灵石资源。 这二十块要用来修炼和购买一些法器,大部分人都如池泽和阮清絮一样抠搜,这才有她们二人凑钱买储物袋,共用很多法器的事。 赵芷君出手便是池泽半年月奉,池泽拿着手里温润带着灵气的玉石,之前那点骨气好像被这手里的灵气给抚平了。 给赵芷君教习符咒一个时辰能赚两块上品灵石,骨气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 12、012 下午池泽到的时候,先前空着的木桌上已经摆好了黄符纸和笔墨。 夕课上所用的材料都是太虚宗负责的,弟子课外修炼所用材料则需自费。 晨课时刘启教了几个基础的符咒,夕课时大家就利用这几个符咒配合刘启新教的符箓使用。 画符是门技术活,符箓的力量取决于画符人的力量,画符人注入的灵力越强符箓越强。而画符便是修者为其注入灵力的过程,并非简单地拿起笔在符纸上乱写。 上午学的凝灵诀就派上了用场,是最基础的操控灵力的法术,口诀简单,但效果却因人而异。 夕课的实践教学比晨课冗杂的理论知识要吸引人,弟子们只需看刘启画符,有样学样就行。 然而,师尊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刘启画符几秒钟的事,弟子们看了个大概,依葫芦画瓢却堪称鬼画符。 池泽拿起黄纸,还未画好的符纸只是一张普通的黄纸,和外面能买到的黄纸没什么区别。 但就是这么一张普普通通的纸,在池泽落笔后,黑色的墨水如有生命般刻入纸张,只有靠得近的人才能看见她画完符后,上面的符文闪过一丝金光。 这是一张再简单不过的定身符,定身符常用于战斗、驱邪、除魔,修士人人都会,但不同人画的符定身的效果、时间天差地别。 柳惜曦出身符修世家,修仙界能买到的许多强大符箓,都是来自她们家族,并且柳氏一族还藏有许多不外传的符箓。 不同派别画符的风格也各不同,修仙界或许有许多人修行依照道家思想,但没有完全照搬,毕竟,凡间的道和修仙界的道有很大不同,更不用说还有佛修、妖修、各路散修,各家画符一看符文、字体便可区分派别。 池泽画符有个习惯,总忍不住为自己所画符箓添加一层类似身份识别的隐形小符文,就好比钞票上的防伪标记。 前世的她天真自大,总以为自己也有在修仙界出人头地的一天,就好像那些名人一样,签名都得特殊练习。 这一世,池泽并不认为自己重活一世就能大杀四方,那些修仙界该发生的大事件是她无力改变的,她有的只是自己前世的血泪教训和经验。 现在这习惯也改不了,将就用着。 池泽欣赏着自己画好的符箓,确认自己的画符水平并未因为重生而生疏,满意地点点头。 殊不知,一旁的柳惜曦看着她的手法和速度,忍不住瞪大了眼。 这是什么天赋?柳惜曦自己出身符修世家,自小便接受家族的提前教导,来太虚宗之前,她虽修为不算高,但来之前可学了不少符箓的画法。 一张简单的定身符,看似符文简单,实则千人千面,池泽的画法独一份不说,速度竟然如此快,简直不像是第一次画符。 柳惜曦忍不住问:“你真是第一次画符?” 池泽露出茫然的表情:“对啊,我们在外门时,我不就天天钻藏书阁,看各种符箓,自己拿毛笔蘸水练习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画符不是简单的写字,你书法不错,但要想同时操控灵力注入符纸,还得催动所画符文感应天地,那手能一点都不抖,绝非新手能做到,除非真的天赋异禀。 柳惜曦没有反驳,只是抿唇一笑:“今年元旦你若是不回家,不如来凉州找我玩。” 后半句话她没说完,来凉州给她家人看看什么叫真的符修天才。 池泽这边刚到就画完了今日刘启给弟子们布置的任务,至少完成三张今日所教的符箓。 大部分人会选择简单的符箓,池泽则把备用的黄纸都用上,总共画了二十张符箓,全都是她日常修炼需要的。 当然,她没敢画一些刘启没教的,怕刘启怀疑问起。 要是柳惜曦或赵芷君那些人画出了刘启教学以外的符箓,刘启或许不会起疑,毕竟这些人出身好,来太虚宗前可能就学过了一些。反观池泽,出身平凡,上哪儿开的小灶? 对池泽这个昔日有金丹水平的修士来说,二十张符箓不过泡杯茶的功夫。 她画完了,挑了三张最简单的拿去给刘启交差。 刘启不算是亲力亲为的峰主,他待人有亲疏远近,对自家弟子都还算不错,对内门非自己峰的弟子,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他知道内门今年收了几个天赋好灵根难得的弟子,只可惜一个都没来他飞符峰,心里早有不悦。 极品水灵根他都没来得及可惜,就是可惜那柳氏女,好歹柳氏的柳艋也是他的至交好友,怎的不把孙女送他这儿来。 今日教习的符箓都极为简单,刘启让杂务弟子给每人准备了二十张黄纸,这便是他能接受的最低限度。 如果二十张黄纸都浪费了还没能成功画出三张,这届内门弟子那就是没看头了。 刘启想着,柳惜曦那丫头该是第一个完成的,毕竟出身符修世家,若不露一手,实在有辱门风。 谁想,池泽画完二十张,每张都成功了,她挑出最简单基础的三张,剩下十七张开开心心收进储物袋里,等于利用宗门给的练习资源给自己省下了一笔不小的画符开支。 刘启刚演示完符箓怎么画,坐下打算观察这界内门弟子有没有好苗子,结果屁股还没坐热,池泽就朝他走来。 倒不是池泽想出这个风头,主要是她收了赵芷君的灵石,两人先前约定的是夕课时给对方补课,上课前赵岚就曾给她使过眼色,显然是在催她。 池泽十五岁进太虚宗外门,吃上了灵米灵蔬,连抓的飞鸟走兽都是太虚宗受灵力滋养的动物,刚入门时她比阮清絮和柳惜曦矮大半个脑袋,像只营养不良的瘦猴子。 可五年过去,她愣是给自己养得往上窜了好高,如今已经比柳惜曦还高半个头。 刘启这个干瘦的小老头,一下子就被池泽的身影挡住。 池泽俯视刘启,这个势利的小老头,前世没少针对她。 准确来说,不止是针对她,是针对如她和阮清絮一般的平民弟子。 太虚宗是修者修行的仙门,而非孩童的学堂,从弟子到长老、峰主,都是成年人,尊师重道是刻进门规里的规矩,池泽不会没事去触犯门规,她只是压下心里的不爽,恭敬地递上符箓。 “禀告峰主,我的符箓画完了。” 刘启轻哼一声,胡子抖了抖:“给我瞧瞧,若是效用不好,可是要重做的,若是糊弄本峰主,还得倒扣弟子月奉,你可知道?” 池泽点头:“弟子明白,还请峰主检验。” 刘启接过池泽递过来的符箓,先随意瞥了一眼,眼睛瞪大了些,抽出其中一张随手挥出。 符箓飞向靠得近的一名弟子,该弟子正因对黄纸过敏而狂打喷嚏,符箓贴上他后脑勺的一瞬间,他一个喷嚏还在嘴里,张大的嘴,半眯的一只眼和后仰的脑袋,都如同雕塑一般定格在位置上,愣是分毫不动。 这张定身符的效果极强,若非画符人只有练气修为,不然还能更强。 能进内门的弟子,谁不是练气修为,而池泽如此迅速画出的定身符能将同境界的弟子牢牢定住,足见其画符功力和天分有多高。 刘启偷偷“嘶”了一声,看向池泽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淡淡地说了句:“过了,走吧。” 夕课主打的就是实践,只要完成峰主和长老的考验,夕课剩下的时间便可以自行修炼。 池泽松了口气,转身就朝赵芷君走去,全然不顾阮清絮朝她投来的求助眼神。 柳惜曦摇头叹息,完成自己的符箓,交由刘启检查。 池泽第一个完成刘启的考验,柳惜曦第二个,其余弟子见状,紧迫感上来了,一个个卯足了劲画符。 阮清絮对符箓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符箓需要画符人书法不错、对灵力操控不错,还得与符文感应天地,她好多符文都不理解呢,咋感应啊。 阮清絮的眼睛死死盯着池泽的背影走向赵芷君,赵芷君端正地坐在她的席位上,一点不慌。 赵芷君目标明确,她是一定要走剑修这条路的,符箓之道并非她擅长和在意的,随便花钱糊弄了事,反正符箓也能花钱买,赵氏最不缺的就是钱和灵石。 赵芷君瞥见阮清絮投来的怨怼目光,眼里带着嘲笑看回去。 阮清絮气得低下头,抓紧毛笔,恨不得以笔为武器戳向赵芷君。 池泽走到了赵芷君面前,赵芷君感受到一个挺拔的身影挡在身前,这才扭头看池泽。 太虚宗的规矩,在宗门内晨课、夕课都需着装藏青色道袍,只有峰主和长老以及各峰亲传弟子才能穿白色道袍。 当然,非晨课和夕课时间,爱穿什么穿什么,只要不有伤风化即可。 池泽自然是穿着藏青道袍,太虚宗的道袍是每人五套,春夏秋冬换着穿,她的钱和灵石都拿来修炼了,买不起别的衣服,平日里的常服也没几件,穿道袍倒是方便了她。 道袍宽大,却能被池泽高挑的身材撑起来,乌黑长发盘成道髻,用一根木簪子固定住,独留几缕短碎发不听话地散落额角,五官深刻,明眸皓齿,清秀俊俏,一双乌黑眼眸直视赵芷君:“赵道友?现在开始吗?” 不像赵芷君,虽身着道袍,却感受不到一丝仙昀,反倒是那股子傲气极为明显,出众的容貌,繁琐而漂亮的发髻,全然不像修者穿着,贵气天成,明艳大方。 赵芷君盯着池泽看得有些出神,经池泽出声提醒,她朝桌上的符箓侧头看去,示意池泽拿起来。 “照我的笔迹画三张即可。”赵芷君甚至都懒得自己画,她花钱请池泽来,就是来给她打工的,而非真的来教她画符。 池泽脸皮厚,没觉得被羞辱了,听赵芷君这么一说,她还不用费力巴拉去教,只需要帮忙画三张符就能拿两块上品灵石,血赚。 赵芷君瞧着池泽爽快坐下就开始画符,还没来得及看清池泽的道髻怎么扎那么牢固的,就见池泽飞快起身:“画好了。” 赵芷君和赵岚对视,两人眼中清晰可见的震惊。 池泽干啥了,这就好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13、013 赵芷君没怎么注意池泽,只知道她哗哗几下就完成了刘启安排的任务,看来是精于此道的。 这下亲自见识了池泽的效率,就连赵芷君都不由得重新审视池泽。 她自认天赋极高,世间没有她看得上的人,却没想到这个灵根天赋不如她的池泽,竟然也能有如此聪慧的脑子。 刘启教的几种符箓,赵芷君早就学过了,也会画,但她懒得画,正好有个拿钱办事的,她乐得清闲。 而这种清闲却在看见池泽以极快速度完成后消失不见,平心而论,赵芷君自己在家中练习画符没少花功夫。尽管她清楚明白自己要走剑修这条路,但家中长辈并不会允许她偏科,该学的全都得学,只是想着来了太虚宗,无人监管,她可以偷懒。 可当眼下出现这么一个池泽时,赵芷君收起了她的懒散,第一次正眼看池泽。 三张符,换两块上品灵石,美得池泽嘴角止不住上扬。 她吹了吹还未干透的墨迹,得意地说:“画好了,现在咱们钱货两讫。” 赵芷君故作不在意地问:“还不错,怎么?从前练过?” 池泽拍拍手,起身,笑着敷衍:“在外门偷偷练过。” 赵芷君暗自松了口气,原来如此,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人,只不过是在外门五年多专注于符箓之术上罢了。 钱货两讫,池泽也不多待,她和赵芷君没什么共同话题,她明白赵芷君心性不定,表面上端庄大方,实则记仇小气,她可不想说多错多。 池泽走后,赵岚拿着那三张符替赵芷君交给刘启检验过关。 刘启看一眼符箓,字迹是模仿的赵芷君的字迹,但那画符手法他看一眼便知道是池泽的,更何况,这里就这么大点,池泽往赵芷君那边走,他还没有老眼昏花到看不见。 不过,他没有戳破,只是抬头看了眼赵芷君,默许了,甚至都没检验好不好用,看一眼没什么大问题就让赵芷君过了。 池泽坐回柳惜曦旁边,阮清絮立刻就想凑上来,柳惜曦慢池泽一步交上符箓,此刻也早已完成任务。 池泽赶紧叫上她离开,完成了任务就没必要待在这儿了,毕竟这里有刘启盯着,她做什么都不方便。 阮清絮还想追上说点什么,结果因为符箓没画完,被刘启呵斥了几句,委屈巴巴地坐下了。 一连几日,阮清絮每次想要主动求和,都被池泽冷漠拒绝。 阮清絮始终不理解,她和池泽不过是因为选择不同而闹矛盾,何至于走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碰壁几次后,阮清絮也不再纠缠,她也不是什么厚脸皮,能无数次拿热脸去贴人家冷pi股,更何况,以前都是池泽主动找她,她主动了这么多次,已经够了。 阮清絮想,或许就是应了池泽的那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们就不是一路人,早点散了也好。 期间无数峰主、长老都开始给内门弟子传授入门第一课,直到众人期盼已久的剑术课。 剑术课是难得有两位峰主任教的课,一门安排在晨课,一门安排在夕课。 一日之计在于晨,于是作为七大峰之首的逍遥峰顾千晔的剑术课安排在晨课。 太虚宗弟子所习心法皆是同一套,由太虚宗始祖创立,延续几千上万年至今,仍旧是修仙界屹立不倒的心法之一。 心法是根基,在根基之上,修者可以钻研丹药、法阵、符箓、法术、武术等等。 修仙界武术繁多,有注重拳脚功夫的,也有擅长刀枪棍棒的,但不可否认,作为修士,最受推崇的仍旧是剑。 作为武器之首的剑,不论是在修仙界还是在凡间,都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 大部分修士的法器、武器都是剑,少部分散修会钻研一些刁钻的武器,如鞭子、暗器、棍棒、大锤等。 值得一提的是,修仙界八大仙门中唯一的佛修圣地万佛宗便大多是体修和法修,要么使用拳脚,要么使用棍棒加佛法。 太虚宗是典型受道教影响大的仙门,其门人弟子多使用剑作为武器,即便是药修、符修或法修,那也需要剑作为法器。 故,剑术课上,剑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外门五年,池泽只需要专注修为提升,早日修炼到练气,即可参加十年一次的内门考核。内门考核并不需要战斗,只需要给宗门长老感知你的修为灵力,够格了,就能进入内门修行。 池泽和阮清絮又不富裕,两人没有想过买法器的事。 现如今要上剑术课了,晨课便是顾千晔的课,自然是要准备好武器的。 池泽前世学得杂,剑术、丹药、符箓、法术、炼器、御兽、法阵都懂那么一点,全能是全能,但一个人的时间精力有限,样样通的结果就是样样松。 如今池泽好歹多了五十年的经验和见识,哪怕多学几门,也不至于和前世一样弱小。 当然,为了不辜负前世师尊的教导和培养,她还是决定成为一名剑修,至于丹药、符箓等,只能作为辅助修炼。 在阮清絮眼里,顾千晔这人是高不可攀的谪仙,但在池泽眼里,此人不过是个极度自私的利己主义者,他喜欢阮清絮,那便对阮清絮偏爱,把其它人都不当人看。 池泽就是不被当人看的一员,赵芷君更是,她们都只是顾千晔和阮清絮情感的催化剂,是他用来让阮清絮吃醋的工具人。 顾千晔的第一堂剑术课,需要弟子自备武器。 前世池泽哼哧哼哧挖灵草去卖,凑够了买一把好剑的灵石,送给了阮清絮。结果人家在第一堂课上,有逍遥峰大师兄赵之舟送的中品仙剑,引得顾千晔吃醋,又送了一把比赵之舟的剑还好的上品仙剑。 修者所使用的法器自然较之凡人有很大不同,不同之处就在于法器是否有灵,有灵的法器被称为仙器,所谓的灵指的是灵气,而非灵识。 而拥有了灵识的法器比仙器更罕见,若是一把生出了灵识的剑,它便不再是普通仙器,而是神器。 仙器能者有之,而神器则既看重持有者的实力,也看重持有者的机缘。仙器是人选器,而神器是器择主。 神器罕见,世间知名的神器就那么几个,一般人见不着。为人所知的法器还是仙器,上品仙器已经是一般人仰望的存在了。 前世池泽送的那把下品仙剑就需要五块上品灵石,她一年月奉还买不起呢。 可想而知,一把上品仙器至少也得好几百块上品灵石,不是她买得起的,凑一辈子灵石都买不起。 池泽不会再哼哧哼哧挖药草送仙剑给阮清絮了,人家不缺她那把低入尘埃的下品仙剑,她有这灵石,不如攒起来修炼,反正,如今在太虚宗内修行,并没有需要仙器正儿八经战斗的时候,她只需要随便买把铁剑,能挥舞起来练剑就行。 等日后到了她该下山游历的时候,她再花大价钱买把好用的仙剑。 距离她下山还早着呢,能省则省,第一要义是学习,将那些前世没有吃透的剑招死死刻进脑子里。 池泽精打细算敲着算盘,她把自己储物袋里仅剩的灵石和赵芷君给的丰厚报酬收了起来,再加上她这些天利用太虚宗夕课给弟子练习所用的材料,制作的符箓、丹药能卖的都卖了,总共攒了两千四百块下品灵石。 没错,池泽把赵芷君给的上品灵石换成了下品灵石,如此一来,她就能细分哪部分灵石用于修炼,哪部分用于买炼丹和画符的材料。 柳惜曦进门看见池泽在书桌旁打算盘,轻叹一声,正要开口说她有灵石可以借给池泽,就听大门那边传来一女子清朗的嗓音。 “师妹们,快到院里来!” 池泽抬头,眼里满是惊讶。 这声音貌似是叶兰辛,自从她第一次上晨课前被伏苓提溜去叶兰辛和许墨面前受罚后,她就没怎么见过这两位师姐了。 四人走出各自的房间,叶兰辛和许墨一人抱五把剑,叶兰辛脸上带着笑,许墨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 “明日该是剑术课了,晨课虽不是我们峰主的,但仍需自备法器,万花峰内门弟子刚入门都会有峰内准备的仙剑,你们来挑挑,挑趁手的就好。” 叶兰辛热情地招呼师妹们来挑剑,池泽却怔愣地看着她。 万花峰会给弟子准备法器?还挺好的,不过她前世先去的逍遥峰,并不知道万花峰诸多规矩。 池泽力气不小,她重生的家庭不算富裕,干不完的农活,人刚来太虚宗时瘦小如猴,但力气却不小。不然上哪儿抓鸟捕兽,还能翻山越岭去挖灵草的。 于是她挑了把宽约两指的长剑,剑身用纯铁打造,锋利又有分量,淬火过的剑身尤为漂亮,剑柄包得十分舒服,剑穗简约实用。 最重要的是,这把剑是一把下品仙器。 池泽自己都舍不得买仙器,即便是下品仙器,也能掏空她全部身家,这万花峰就免费送给弟子了?怕不是要钱的吧?或者直接从月奉里扣了? 似乎是看出池泽眼里的惊讶和怀疑,许墨难得开口解释道:“是免费给你们使用的,需小心爱护,但也不必畏手畏脚,剑由万花峰准备,自然不需要你们为此担心,也不会从你们月奉灵石里扣。” 池泽尴尬地笑笑,她习惯了逍遥峰的各人自扫门前雪作风,很难想象有峰会为弟子准备这些东西。魔/蝎/小/说/m/o/x/i/e/x/s/.c/o/m 14、014 池泽记得自己拥有的第一把仙剑,便是伏苓送的。 苦苦修炼几十年,一个子儿都攒不下来,修炼太费资源了,像池泽这样没有家世背景的人,举步维艰。 伏苓送的仙剑,池泽看不出品级,只记得很好用,非常趁手,是一柄剑身刻有奇异花纹的钢剑,池泽为其取名惊鸿。 因为其剑身长,材质特殊,一点不沉重,单手持剑也能很好掌控,达到人剑合一,挥舞起来如惊鸿般优美轻盈。 当然,更重要的是,赠与池泽这把剑的人是伏苓,惊鸿也是池泽初见伏苓时的第一印象。 可惜的是,今生池泽目前和伏苓并未有太多交集,更未能成为伏苓的亲传弟子,惊鸿剑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池泽抚摸着师姐们送来的仙剑,感受着仙剑上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不急,伏苓的亲传弟子之位,她势在必得。 剑术课在玉临峰上,玉临峰有许多山间平台,被修建成比武台,从半山腰到山顶,大大小小二十来个平台。 这些比武台皆以八卦阵图为底,边上还有练习所用的木桩,最大的比武台在山顶,山顶还有看台和凉亭。 往年宗门大比便是在玉临峰山顶举行,大大小小的比武台便是大比时的赛场。但在平时,这些比武台就是她们的课堂,也可以说是操场。 顾千晔的晨课热闹,他名声在外,在修仙界更有逍遥剑尊的美名,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剑修。 众人用或崇拜或期待的目光看着顾千晔,多少人都是奔着顾千晔来的太虚宗,更是挤破了脑袋想进逍遥峰。 池泽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 这些人如此崇拜顾千晔,殊不知,在顾千晔心里,这些人不过都是愚蠢的、卑贱的下等人。他的高冷是因为他不屑于和看不上的人说话,而他看得上的人要么是地位、修为比他高,要么就是天赋好,值得他多看一眼,要么就是阮清絮这种长在他审美上的。 池泽仔细观察过旁人,新弟子除了万花峰,都用的是自己准备的法器,灵石多的买把下品仙剑练练手,捉襟见肘的就买把普通铁剑,像赵芷君这类世家修士,则用着家族准备的仙剑,品阶最差也是中品,赵芷君更是拿了把上品仙剑,剑身上溢出的灵气比一些聚灵阵里的灵气还多,剑鞘都极尽奢华,看得人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如此这般,万花峰竟是最关心弟子修炼的,池泽心里生出一丝愧疚。她前世抱着偏见和怀疑来到万花峰,也曾对许墨、叶兰辛等人心怀戒备与偏见,不曾认真了解过万花峰,如今一想,或许她早就该来万花峰。 顾千晔一出场,阮清絮就不再关注池泽,她满心眼里只有自己的师尊。 池泽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前世她看了几十年,怨也怨过了,伤也伤过了,如今再见到熟悉的场景,只觉得好笑。 没了池泽的下品仙剑,逍遥峰赵之舟还是按照他原本的深情男二路线送出了一柄中品仙剑,果不其然,被顾千晔看见,气不过,送了阮清絮更好的上品仙剑。 众人看了,惊呼声四起,算是见识了逍遥峰大师兄和峰主对阮清絮的宠爱,顾千晔座下还有几名弟子,也纷纷送上他们的礼物,说是给阮清絮的见面礼。 无数个或艳羡或不怀好意的目光集中在阮清絮身上,阮清絮面上露出无奈的笑容,心里却在暗爽。 池泽对她比对自己还熟悉,哪能看不出来,池泽只是在想,前世自己送她的那柄剑,从来没见她用过,是在等旁人送,还是单纯地嫌弃? 想不明白,池泽也就不想了,反正都是前尘往事,她今生不会再心系阮清絮,她怎样都与自己无关。 池泽把注意力放在修炼上,顾千晔人不怎么样,但剑术顶尖,其擅长的无心剑法堪称修仙界一绝。 池泽从前带着怨恨和记恨,就好像以前读书对某一门课的老师没有好感,就会越来越学不明白这门,意气用事导致她很长一段时间都吃不透无心剑法的剑招。 现在个人恩怨先放一边,师夷长技以制夷,若连顾千晔拿手的无心剑法都领悟不到半分,那她如何谈报仇,一个出卖她的阮清絮,一个将她缉拿折磨她的顾千晔,两人都是天赋异禀的修者,她若是不拼命,想报仇难于登天。 然而,顾千晔本身是天才剑修没错,他的一招一式带着无人可比的凌厉,但他只会出招,不会教学。 他所谓的教授,就是他在比武台上舞完一整套剑招,然后让弟子们一遍就记住,最后使出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俨然没有一个人能看一遍就全部记住动作。纵使有一些记性不错的,平日里读书勤奋,但文字记忆和影像记忆又不同,记着开头几招就忘了后面几招。 无心剑法并非顾千晔独创,而是太虚宗的老祖宗们留下的几十套剑法中最精妙最强的,而这套剑法也由顾千晔和伏苓将其发扬光大。 无心剑法让世人惊艳的一战,便是五百年前太虚宗遭遇的灭门灾祸。 其实这一战并非是太虚宗招惹了什么仇家,而是被魔修盯上了。 五百年前魔修猖獗,仙门正派纷纷出手围剿魔修,魔修反扑,集中兵力,挑选了最权威的几个仙门攻破。 有的仙门一夜之间被屠杀满门,门人弟子死的死逃的逃,仙门被火烧焚毁,多少珍贵的心法、经文、符文付之一炬。 当时的太虚宗也在魔修的屠杀名单上,但等魔修杀上门,太虚宗弟子拼死抵抗,现在的七大峰主便都是当年那场宗门守卫战里最强的七名修士,更是凭借她们和长老们的厮杀,守住了太虚宗。 五百多年前的修仙界可谓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仙门众多,而如今,大仙门只存活八个,其余小仙门都是各自抱团取暖,全然没了从前仙门的辉煌。 宗门守卫战里,伏苓和顾千晔使用的都是无心剑法,但声名远扬的只有顾千晔。 池泽对宗门历史不是很清楚,她猜测可能和伏苓的伤有关,兴许是守卫战力伏苓受重伤留下隐疾,再加上为人淡泊名利,旁人都不知道这些。 池泽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一开始是逍遥峰弟子,和阮清絮一起只关注顾千晔教授无心剑法,没学懂无心剑法。后来转去万花峰,才知道原来伏苓教的也是无心剑法。 同样的剑法,顾千晔只顾自己耍帅,伏苓才真正做到了为人师长该尽的责任,万花峰弟子学无心剑法都比别的峰学得好,池泽也算是学明白了。 不过,看顾千晔像只花孔雀一样在台上展示无心剑法,池泽发现他的剑招和伏苓教的还是有些许区别。 同样的招式,顾千晔挥出去便是必死的杀招,而伏苓则会留有余地。两者使用同一套剑招,前者有绝对的自信将敌人斩于剑下,后者却会为自己也为对手留后手,不知是因为仁慈还是有所保留。 要池泽学,她还是会选跟着伏苓学。 于是,她看顾千晔出招,更多是从中找顾千晔的破绽。 然而,她死死盯着顾千晔,可由于对方境界远在她之上,还是个几百岁的老东西,她堪堪看清楚对方极快的动作已经竭尽全力,想要破招找破绽,以她目前的实力简直是痴心妄想。 看得认真的不止池泽,旁人都眼不眨盯着顾千晔看,结果看了个寂寞,眼花缭乱的剑招耍完,顾千晔就收剑站好,恢复了他那雷打不动的死人脸。 有弟子小声嘀咕:“这教了个啥,没看清啊。” “嘘!峰主教的总没错,你怎敢质疑峰主?” 顾千晔也不管旁人怎么说,他看都不看这些新弟子,冷声道:“所有人将方才本峰主所教剑招练习十遍方可下课。” 所谓的练习十遍,是指完整地舞完,不论实战,至少每招每式得完整,姿势得对。 顾千晔话刚说完,底下就响起哀嚎一片。 可他哪管旁人,他瞥了一眼阮清絮:“你到我跟前来练。” 阮清絮露出为难的表情,一脸无可奈何地走向顾千晔,接受顾千晔给她的单人指导,教她这一步如何站立,重心在前还是在后,挥剑用力是挑还是刺。 柳惜曦挑眉:“这就是亲传弟子的特权吗?我们这些人便只能自生自灭是吗?” 池泽耸肩:“是啊,人家气性大着呢,什么逍遥剑尊,我看是只顾着自己逍遥和贱了。” 柳惜曦扭头,又无奈又好笑:“祸从口出,你这话可以定你目无尊长了。” 池泽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没第三个人听见就行。” “晚了,我听见了。”赵芷君的声音如同女鬼一般幽幽响起。魔/蝎/小/说/m/o/x/i/e/x/s/.c/o/m 15、015 池泽一回头,就见赵芷君眼里带着一丝敌意盯着她。 完蛋,她忘了这位也和阮清絮一样爱慕顾千晔。 想到前世赵芷君跟疯狗一样紧咬自己和阮清絮不放,池泽再也不想招惹这个疯子,赶紧摆出一副对顾千晔不感兴趣的态度:“听到就听到了呗,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堂堂赵家大小姐,难不成还是个爱告密的小人?” 赵芷君脸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冷哼一声:“目无尊长,牙尖嘴利,本小姐不和你一般见识。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说顾峰主一点不对,小心你的嘴。” 随即,她又把目光投向众星揽月的阮清絮,眼神幽深。 池泽叫上柳惜曦离赵芷君远点,她知道,赵芷君这是盯上阮清絮了,她这一世不会再掺和进去,两人就是打到你死我活,她也只会从中浑水摸鱼,多捞点好处。 顾千晔的剑术实在不好学,所有人都没怎么看明白。 顾千晔要求严格,但他实际上并不在乎大家能不能学好,见众人没有完成他的任务,只会漠然离去。 当然,他走的时候还会把阮清絮叫走。 一般来说,峰主和长老授课时,可以安排各峰老弟子从旁辅助,主打一个给新弟子打样,帮忙教学。顾千晔走了,本该有赵之舟代替教学,结果赵之舟见阮清絮被带走,遂跟了上去。 顾千晔其它亲传弟子,也随着小师妹的离去纷纷离去,留下新弟子们大眼瞪小眼。 之前有抚兽峰的御兽课,峰主段怜儿根本没出面,全程由她的弟子们一人牵一只灵兽来给新弟子做展示。 池泽趁机薅了一只玄猫,和柳惜曦逗猫玩。 和其它几门注重结果和修为的课业,御兽课相当佛系,抚兽峰的师姐师兄们并不在乎她们能不能在课上学到什么,只需要她们友善对待抚兽峰的灵兽就行。 如此一来,御兽反倒是众多课业中最受欢迎的。 人家段怜儿虽然也没来,但好歹留了亲传弟子负责,他顾千晔走了,把所有人会无心剑法的都带走,这算个什么事? 无心剑法池泽前世学会了,此刻她故意胡乱挥舞,并不打算高调出头。 类似经文、符咒课,她还能说自己在外门钻研过,或是天赋异禀,但无心剑法乃太虚宗独有,她若是看一遍就会,那未免有点太恐怖了,不被盯上才怪。 于是,池泽便和众人一起,在比武台上划水摸鱼。 不过,看柳惜曦那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池泽还是小声指点她,一招一式舞得有模有样。 她们二人离阮清絮远,远离众人关注,在边缘的比武台默默练习。 “池道友,我们可以加入你们一起练吗?”宋萧清亮有力的声音响起,她的身边还跟着刘瑶灵。 宋萧身高至少得有一米八,个高膀子粗,一看就是练家子,走体修这条路很适合她。她虽有粗壮的肢体,但也有一颗玲珑心。 方才那么多人都没看明白顾千晔舞的无心剑法,全都在浑水摸鱼乱练,在这之中,宋萧注意到池泽竟然在悄悄指导柳惜曦,并且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她不敢保证池泽一定懂,但肯定比那些乱舞的要好。 四人住在一个竹园里,池泽和柳惜曦是剑修,宋萧是体修,刘瑶灵是御兽修士,平日除了在课业上能远远看见一眼,基本没什么交集。 这还是宋萧第一次主动打招呼,池泽惊讶抬眉,和柳惜曦对视一眼,了然后点头:“当然,大家都是同门,互相帮助一起进步,有何不可呢。” 宋萧松了口气,笑容灿烂,招呼刘瑶灵跟上。 宋萧和刘瑶灵这两人灵根天赋不算突出,甚至可以说是踩着门槛进的太虚宗,年纪偏大,在外门挣扎几十年,看尽人情冷暖,一开始和池泽二人保持距离也正常。 前世池泽不认识这两人,即便是在转峰到万花峰之后,也没听过这两人的名号,想来是实力不突出,为人低调,又或者更惨一点,七老八十还没有什么成就,只能遗憾离开太虚宗,游历四方或回家养老。 别人先主动结交,池泽自然不会甩脸色,更何况是一个竹园住的,关系交好才是明智决定。 当然,池泽不会暴露自己会无心剑法,只能故意说自己有的招式没看明白,只教几招。 这几招也比旁人强多了,宋萧和刘瑶灵跟着学,暗自庆幸她们今天主动了,不然就得浪费一上午的时间在划水。 四人偷偷摸摸练了一上午,宋刘两人收益颇丰,四人的关系也因为一起练剑而建立,甚至约定下午的夕课也一起。 池泽并不吝啬教给二人无心剑法,因为这本就不是她的东西,而是太虚宗老祖宗们留下的瑰宝,而且两人留在万花峰,迟早也会从伏苓那里学会,她没什么好藏掖的,反倒和二人结个善缘,日后也算是有伴了。 可以说这一上午,除了池泽四人,以及受特殊关照的阮清絮和仗着家世直接找来逍遥峰老弟子教学的赵芷君,大部分人都没学会无心剑法。 故,下午伏苓的夕课,新弟子们又齐聚玉临峰,等待伏苓的教授。 前世池泽并没有来,顾千晔和伏苓同为剑修,但顾千晔的是晨课,由于两人教的都是剑术课,所以弟子可以选择上完晨课就不去上伏苓的夕课。 所以,池泽前世为了陪阮清絮满山跑,不是偷懒就是撞见这位师兄那位师尊,生生错过了伏苓的夕课。 直到转峰后,她才第一次认真听伏苓上课。 从前错过的时光,她今生都会弥补上。 为了听伏苓的夕课,池泽饭都没吃,一颗辟谷丹下肚,叫上柳惜曦提前半个时辰就抵达了玉临峰。 她俩一行动,和她们关系破冰的宋刘二人也跟上,四人一起往玉临峰去,因为万花峰离得远,她们为了打发路上爬山的时间,就谁先抵达玉临峰山顶打了个赌,大家都赌自己最先到,最先到的人可以让另外三人替她晨课占座一个月,这样一来,自己就能赖床一刻钟。 这下可便宜池泽了,她不仅已经会一些精妙的身法,还对太虚宗的大部分山峰了若指掌,尤其是玉临峰这种授课和比试安排的山峰,更是跟回家一样熟悉。 池泽早早将三人身影甩开,哪怕没用疾风术,她也第一个抵达山顶。 玉临峰没人的时候,风一吹,卷起山崖边的树叶,散落在比武台上。 空旷的比武台上,一抹白色身影如羽毛般随风起,又随风落,长剑如风,长袖如雨,挥洒自如,一起一落,如乘风起舞。 同样的无心剑法,由伏苓施展出来,剑风凌厉而迅捷,快到无形,似与风融为一体,让人难以捉摸。 池泽站在远处,定定地看着伏苓舞剑,眼神专注,她在看无心剑法,也在看伏苓。 舞完一整套,伏苓一个干净利落的剑花收剑背在手臂后,简单的剑花动作却被她舞出了残影,可见其对剑的掌控力有多强,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 “弟子参见峰主!”池泽并非在偷看,见伏苓收剑朝她看来,立刻拱手弯腰行礼。 即便被伏苓抓到罚过一次,她也不曾畏惧伏苓,更不曾记恨。 伏苓看着池泽弯腰时露出的头顶,乌黑的长发梳成最常见的道髻,问候的话语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 不过是看见她舞剑,至于这么开心吗? 伏苓淡淡地说:“不必多礼,我记得你,你是那日偷偷半夜离寝的弟子,是与不是?” 池泽尴尬地点头:“回峰主,正是弟子。” 伏苓点头:“受罚了几日?” 池泽努力观察伏苓的表情,出尘的气质和绝美的五官却在第一时间夺走了她的注意,压根看不出伏苓喜怒。 池泽老实回答:“一整天,晚上通宵抄完了。” “可有怨言?”伏苓继续问。 池泽赶忙摆手解释:“绝对没有!弟子发现,用灵笔抄写门规极为考验修者对灵力的细微操控,过后弟子也曾模仿此类方法练习灵力操控,修为更上一层楼,如今已是练气巅峰。” 伏苓闻言,并未惊讶于池泽的修炼速度,清冷眼眸露出一丝赞许:“你倒是颇有悟性,方才偷看那么久,可有看出什么来?” 池泽笑着说:“弟子非是偷看,乃是光明正大地观摩学习。” 紧接着,她又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峰主的剑法凌厉之中带着迂回,身形轻盈如风,出招如闪电,既有无心剑法的磅礴之气,亦有四两拨千斤的大气。” “你……”伏苓专注地看着池泽,似是要将这人上上下下看清楚。 被伏苓那双深邃如星辰的眼眸盯着,池泽觉得自己怎么站都不对,头不由自主地低下。 话没说完,一个声音突兀响起。 “弟子参见峰主!”柳惜曦极力平复狂奔的喘息,恭敬地行礼。 伏苓收回没说完的话,淡淡点头,转身回到比武台上,不再搭理二人,等待其余弟子来上课。 池泽松了口气的同时,眼里闪过一丝遗憾,她还想多和伏苓说几句话呢。 柳惜曦拽过她衣袖,小声问她:“你干什么呢?可有冒犯峰主,你前些日子才因为被峰主逮到罚去执法堂抄写,还不长记性呢,往峰主面前凑什么?” 池泽小声嘀咕:“那哪能一样,咱们峰主不是罚我,是教我长记性。” 柳惜曦白她一眼:“我看你是欠收拾,我们峰主喜静,你非往上凑打扰人家做甚?” 池泽疑惑地看着柳惜曦:“你怎么知道她喜静?” 柳惜曦面不改色道:“我不瞎,你看看峰主那气质,像喜欢热闹的性子吗?她四周树叶飘落都要比别地儿慢些,还冷些。” 池泽一想也是,伏苓确实喜静不喜热闹,但她并没有把教习弟子的职责推给大弟子,而是自己亲自上场,可见,她喜静并不意味着她讨厌热闹的人群和年轻的弟子。魔/蝎/小/说/m/o/x/i/e/x/s/.c/o/m 16、016 两人前脚到,宋刘二人后脚到。 不过因为伏苓在场,几人都有些放不开,站在比武台下跟木桩子似的。 最后还是池泽招呼大家先把上午她教的几招练一下,这样夕课的时候就能用更多时间去练别的招。 虽然还有点怕伏苓,毕竟伏苓是她们万花峰峰主,既是她们的师长,也是万花峰地位最崇高的人,在她面前练剑,那和班门弄斧有什么区别。 但在池泽率先耍了几招开头后,三人也渐渐放开了。 而此时伏苓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挑刺儿也没有出声指点。 直到所有人都到齐,夕课的时间也到了,伏苓才开始上课。 和上午的课一样,伏苓作为峰主,先展示一遍无心剑法的所有招式。 不同之处在于,伏苓虽然也只展示了一遍,但万花峰派出了许墨和叶兰辛在内的五名老弟子,将伏苓展示的无心剑法先传授吐纳、运气等要点,再拆解一招一式,可谓是把饭嚼碎了喂给新弟子。 前世伏苓的夕课人很少,大家基本只去上午顾千晔的课。也因为万花峰弟子这详细的如同对待幼童学习的方法,不少人认为,只有愚蠢没有悟性的人才需要这般教学,故许多眼高手低的人为了不丢脸,即便没看懂顾千晔的教学,也不愿意来伏苓的夕课。 除此外,还有阮清絮、池泽等逃课去玩的人,也不会来伏苓的课。 据池泽所知,前世伏苓的夕课能有半数弟子来听便算是不错了。 可今日来的弟子,绝对超过了半数。 不仅池泽惊讶,许墨、叶兰辛等也很惊讶。 她们俩在万花峰待了这么久,带过许多届新弟子,她们对万花峰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今年这一届来听课的新弟子远超以往的数量,怎么了这是?这届新弟子难道有眼有珠了? 当然不是,来的弟子较往年更多,却也没有全部到齐。 太虚宗今年新内门弟子总共六百五十人,其中只有十人是万花峰弟子,这十人包括池泽等在内,肯定是得来的。 作为万花峰弟子,自家峰主的课怎么可能缺席。 往年伏苓的课,自家弟子加上别的总共不到百人会来,今年少说也多出了一倍,怎能不叫人惊讶,就连罕见的逍遥峰弟子也来了。 逍遥峰和万花峰的关系绝对不算友好,虽然同为太虚宗的山峰,但因为两位峰主都是剑修,难免被放在一起比较,再加上万花峰每次宗门大比都垫底,六峰弟子多少都有些看不起万花峰。逍遥峰弟子更是自诩剑尊门人,认为跟着顾千晔学就行了,去听伏苓的课只会影响她们修炼,越学越差。 所以逍遥峰弟子从来不听伏苓的课,这是大家心知肚明又从不提起的秘密。 今年奇了怪了,逍遥峰至少有十名弟子都来听伏苓的课。 许多人不明所以,但池泽却好像知道原因。 因为池泽在逍遥峰弟子中看见了熟人,阮清絮正和她的六师兄殷杨一起往池泽这边看。 看样子,阮清絮是冲着池泽来的,估计是还没放弃和好的事。 而那殷杨,是顾千晔第六个亲传弟子,和阮清絮爱玩的性子很像。 池泽陪伴阮清絮,可是把逍遥峰六人都讨厌了个遍。因为六人各有各的缺点,若不是为了阮清絮,池泽压根就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但在系统给池泽看的那本书里,这六人却各有各的优点,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每个都深得读者喜欢。 殷杨是个花花公子的人设,花心滥情,但唯独对待阮清絮小心翼翼,他的宗旨就是其它女人都是妖艳贱货,唯有阮清絮是他白月光,是他不可亵渎的存在。 池泽撇嘴,自己花心滥情还瞧不起别的女人,真是好一个不要脸的烂货。 最让池泽接受不了的是,她在书中因为和殷杨不和,反倒被往欢喜冤家上靠,若非她弃明投暗黑化了,她就得被配给殷杨了。 殷杨才是真的牙尖嘴利,恶毒至极,属于舔一口嘴唇都能被自己毒死的程度。 看到殷杨,池泽比看到顾千晔还恶心。 顾千晔是自命不凡的清高和自私,殷杨是恶毒阴险,被他缠上,宛如被老鼠盯上。 池泽没想到阮清絮把殷杨带上了,实在有些膈应。 新弟子第一年的课是不需要老弟子同上的,因为学的都是入门的基础东西,但到了第二年,就会有许多人学不明白跟不上,逐渐出现新老弟子混同上课的情况。且,这种情况不在少数。 可这才第一年的第一个月,老弟子除了各峰主派来辅助教学的,哪有来和新弟子一起蹭课的。 太虚宗门规森严,但鼓励弟子勤奋好学,若有老弟子愿意温习基础的课业也是允许的,只不过大部分人拉不下脸和刚入门的师妹师弟一起学。 殷杨来之前就很不耐烦,奈何大师兄赵之舟强迫他来,不然这个月就不允许他下山去玩。 赵之舟派殷杨来,主要还是怕阮清絮孤单被人欺负了去。 他知道自己妹妹赵芷君的性格,看上去落落大方,其实心胸狭隘,在家就没少欺负她看不顺眼的人。阮清絮抢了她在顾千晔那里的位置和注意力,赵芷君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有殷杨这个脑子灵活的保护阮清絮,赵之舟才放心。 殷杨摇着扇子,佩剑别在腰间,一身白色道袍穿得松散,衣襟敞开,一看就没个正形,可偏偏他有副好皮囊,在太虚宗里也不缺人追捧。 殷杨乃是殷家直系不受宠的庶子,身世坎坷造就了他纨绔的性子,阮清絮从认识他起就很心疼他,还总认为他玩世不恭的伪装之下一定有一颗柔软的心。 池泽很疑惑,阮清絮咋那么执着于去找男人内心的柔软呢? 殷家也是修仙界九大家族之一,但和一般修仙世家不同,殷家是从凡人界起家的,早些年殷家是凡界的帝王家,许多男子都是妻妾成群,尤其是殷家家主,光庶子就有几十个,他是元婴修士,寿命长,熬死了不少妻妾孩子,他这个老东西还活着。 殷杨作为庶子出生在殷家,自小便受尽屈辱和冷眼。 可那又怎么样,他童年不幸,不是他恶毒的借口。池泽只恨不得弄死殷杨,因为如果不是殷杨,池泽根本不会选择修炼邪术。 池泽把自己被迫修炼邪术的秘密告诉了阮清絮,阮清絮却只安慰她不要和殷杨一般见识,他只是意气用事,其实本性还是善良的。 那要这么说,她池泽虽然修炼邪术,却从未害过无辜之人的性命,她本性比殷杨更善良吧,为什么要告发她? 这里这么多人,又有伏苓在场,池泽不想表露出异样,扭头不去看殷杨和阮清絮,认真看伏苓练剑。 顾千晔是耍帅舞一遍就结束了,没想到伏苓一遍结束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练剑,招式没有规律,但又恰到好处地将一些细节之处展示出来。 神奇的是,上一秒池泽还听见旁边的同门抱怨第几招第几式没看明白,下一秒伏苓就默默地在台上展示了一遍。 同门见后,惊呼巧合。 但一个人一次是巧合,多人多次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池泽仔细观察身边人,每当有人练某一招式有困难时,伏苓恰好就能在台上使出来,说是巧合谁信。 化神修士的五感会较旁人更加灵敏,甚至能放出神识去感知世间万物,合着伏苓就用这么厉害的五感来偷听偷看弟子们练剑了? 池泽有些迟疑,方才她还想指点柳惜曦几人继续上午没结束的招式,现在一看,她的指导若是被伏苓察觉了,很容易暴露。暴露她作为一名新弟子,却对无心剑法精通。 这很危险,前世今生,时间轮回,并不是一个稀奇的事,不论是话本还是传说,都有人在追求这样的东西。她若是表现得不像她自己,要么被人怀疑重生,要么被人怀疑是夺舍。 重生的可能性很低,因为上万年来,即便许多修士追求长生不老和重生轮回,但没有人成功。就连魔修也想过复活谁谁谁,不管献祭了多少血肉都以失败告终。就连魔修这种违逆天道的,也极难跳出天道轮回。 所以,池泽一旦暴露,被认为夺舍的可能性更高。 夺舍是一种邪术,邪修或魔修舍弃自身□□,抢占她人身、体的邪术,此等法术为天道所不容,即为正道所禁止,一旦发现夺舍的修士,统统打为邪修或魔修,人人得而诛之。 池泽顿感冷汗直流,她相信伏苓的人品,也正因为她相信,所以她知道,一旦自己被认定为魔修,对方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即便在前世,若当时的伏苓没有在闭关养伤,她也一定会请命亲手捉拿池泽。 更何况是现在,两人连师徒都算不上。 池泽拍拍脸,让自己清醒点,决定还是只教前几招,如此一来,她便只是天赋好悟性高,就算有人怀疑也没有证据。 翻来覆去的几招,几人学得也快,尤其是宋萧,学会之后,整个人气势都高了几分,有板有眼地和刘瑶灵过起招来。 说到底,在太虚宗学的一切需得内化成为自己的东西,才是最要紧的。 她们来太虚宗求道,不只是为长生,更是为求一份在世间行走能安身立命的本事。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练的怎么样得看实战。 池泽松了口气,宋萧二人没有再追问她后面的招式,她也能休息会儿。 “池道友,请赐教!”柳惜曦也故意做了个抱拳的姿势,随即摆出对战架势。正好四人,双双对打练剑,谁也别闲着。 池泽的注意放在了练剑上,没注意到此时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夕课较之晨课时间更长,伏苓也不贪多,教导弟子们差不多看明白前十招后,便收剑于蒲团上冥想修炼。 弟子们见她闭眼打坐,纷纷松了口气。 没办法,伏苓说到底还是万花峰峰主,是她们仰望的化神修士,被这么一位大能盯着练剑,谁都不自在,放不开手脚,生怕自己哪里不对。 更何况,伏苓表情并不算温和,气质卓然,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伏苓开始打坐,弟子们才放开手脚练剑,嘈杂声渐起,再加上伏苓不吭声,大家逐渐忽略了她的存在。魔/蝎/小/说/m/o/x/i/e/x/s/.c/o/m 17、017 苦修者是少数,纵情放肆也是少数,唯有平庸的中间者才是大多数。大部分人既做不到埋头苦修,更做不到彻底躺平,于是大家就只能一边嬉笑一边练剑,顺便拓宽人脉。 要知道,能拜入太虚宗的人,许多家世都不可小觑。 修仙界恃强凌弱之人不在少数,强者和大家族掌握着大部分资源,弱势者只能苟延残喘,自古以来便没有任何好转。 太虚宗虽禁止门人弟子内斗,但要惹怒、羞辱一个人,动手不是唯一选项。 万花峰弟子总共才十人,许墨叶兰辛等又被缠着请教,没人注意到一处边缘比武台上,两名弟子切磋,反倒气氛有些怪异。 两人一个是万花峰新弟子,穿着太虚宗传统的弟子服道袍,另一人是来自逍遥峰的新弟子。 逍遥峰弟子一剑挑飞万花峰弟子的剑,语气中不屑又带有一丝酸味儿:“一整日了连三招都学不会,白白浪费了你那好剑,不如给我。” 山顶的比武台到底只有几处,正中心的最大,边缘小,两百人在此地,不可能人人都能轮到比武台切磋,故旁边还站了许多等着切磋的人看热闹。 “万花峰弟子嘛,朽木不可雕也。” “是啊,她们万花峰弟子若不是烂泥扶不上墙,她们峰主又怎么会教得这么细,还不是因为弟子太蠢。” “伏峰主教这么细了她们还学不会,这么蠢怎么进的咱太虚宗?” “你不知道吗?有练气期就能进,万花峰都是其它峰不要的弟子,还都是女弟子,有人给她们兜底,真好啊,不像我们男弟子过得这么辛苦。” “周道友,你可别说了,再说人家就要哭了,哈哈哈。” …… 巧的是,这个比武台离池泽很近,她和朋友四人就在旁边的比武台。她们四个人切磋了几轮,刚把比武台让给别人,就撞见这么一出。 周道友指的是那挑飞剑切磋胜出的男弟子,此人名为周天赐,出身乡野,在原本自己生活的小地方受尽荣宠,但来到大仙门太虚宗,却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天赋他勉强,比家世完全不够看。 他省吃俭用买了把趁手的铁剑,而万花峰却人手一把下品仙剑,凭什么? 修仙界也不过是弱肉强食的地方,像这万花峰弟子一样弱的人就该滚出太虚宗。 周围人逐渐聚拢,或面露嘲讽,或愤愤不平。 不平的自然是万花峰的同门弟子,只是,她们三言两语为那输了的女弟子说话,却被周天赐一句话回怼。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弱小还不让别人说了?怎么你们万花峰的女弟子,打不过就只能恳求我们让着你们吗?” “你强词夺理!”输了的女弟子羞愤难掩,她恼怒,但更多是屈辱,她确实弱,但周天赐也不该连累她们万花峰全部弟子呀。 万花峰众人脸上皆浮现愤怒之色,但她们确实学艺不精,上午的晨课没看懂顾千晔教的,下午的夕课虽从伏苓那儿学会了几招,但打不过这周天赐。 周天赐是典型的自卑又自负的人,有点天赋,悟性也还行,是为数不多利用晨课和夕课学习剑法还不错的人。这种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点本事只会挥刀向更弱者。 “那照你这么说,自我以上众生平等,自我一下优胜劣汰,那你今日怕是要被我给淘汰咯?”池泽不顾周围人探究的目光,站出来挡在那被欺负的女弟子身前,脚尖轻点地上的剑,剑弹起在空中翻飞几圈,池泽轻松接住,旋即将剑尖直指周天赐。 此时这里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不少人,至少一半的弟子都看了过来。许墨等人自然也发现了这里在闹事,但因为不算内斗,只是切磋,且是新弟子之间练剑切磋,她们身为老弟子,以大欺小胜之不武,不便出手。 周天赐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池泽,见池泽清秀俊俏,不屑冷哼一声。他最恨这种长得好看的女修,不过是以色侍人罢了。 “哼,大言不惭,花里胡哨捡了剑就敢挑衅我,尽管放马过来,你若是输了,我要你跪下和我磕头。”周天赐信心满满地说。 在他老家,他辈分高,家里生了不知道多少个姐姐才求来一个他,过年他得接受不知道多少晚辈的磕头,从小他便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但这种优越感在来到太虚宗后被狠狠打脸了,他本人也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好在,他引以为傲的悟性和天赋还在,他比不过那些修仙世家的人,难道还比不过同样平民出身的池泽吗? 他方才见过池泽和人练剑切磋,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招基础的,而且出手畏畏缩缩,放不开,一看就是不熟练。 实际上,周天赐不知道的是,池泽之所以出招拖沓,一方面是迷惑旁人不被发现端倪,一方面也是因为面对的是柳惜曦等刚学无心剑法的人,对新手,她都是采取喂招指点的方法,怎么可能真出全力和人打。 这下好了,周天赐撞她刀口上,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叶兰辛着急忙慌想去劝,被许墨一把拉住了,许墨缓缓摇头,无声示意叶兰辛别急。 她观池泽那自信的眼神,不像是装出来的,也不像是逞能,或许对方是真有实力。 池泽撇嘴:“小男人废话多多,你直接说谁输了谁给谁磕头就行了。” “池道友,你别被他激将法欺了!”身后那女弟子着急劝道。 哪怕她没学明白无心剑法,也不妨碍她看出来周天赐剑法不错,所以被周天赐羞辱,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还击。 池泽不在意,只是用一种“看你敢不敢”的眼神盯着周天赐。 这人她记得,太虚宗门人弟子也有自己的派别,家世好的一派,平民出身的一派,就好像文人也拉帮结派一样,出身不同注定造就了阶层不同。 而周天赐便是平民修士里较为出众的一个,因为他把许多和他一样平民出身的修士拉拢,大家认为他修为高,实力强,便纷纷唯他是从。 期间,周天赐也曾想过招揽池泽和阮清絮,甚至爱慕过阮清絮。可惜,阮清絮受逍遥峰几位师兄偏宠,更是顾千晔的亲传弟子,她是飞上枝头的凤凰,那池泽就是鸡犬升天的鸡犬。 二人压根不必要与周天赐等人为伍,以至于平民修士十分痛恨她们,认为她们是贵族修士手里的金丝雀和玩物。 周天赐爱而不得,在平民修士中大肆诋毁阮清絮和池泽,说她们早就和逍遥峰那几位师兄苟合。之所以不敢囊括顾千晔,当然是怕顾千晔报复了。 同门弟子,哪怕是师兄,做事也得分轻重。但顾千晔可是师长,若是不敬,那就触犯了门规。更何况对方还是化神修士,造他的谣,莫不是嫌命长。 周天赐气笑了,连说:“好好好,既然你这么想给你爷爷我磕头,我就成全你。” “赐教!”池泽剑尖指向周天赐,一点不怵。 看热闹的弟子们纷纷往后退,让出比武台,没有人劝也没必要劝。 对剑修来说,实力就能让人闭嘴。 况且,大家一头雾水学了一整天,也想看看无心剑法究竟是怎么用的。 池泽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这在旁人看来似乎是她紧张了,实则是她在调动周身灵力,告诫自己不能使出全力露馅了。 周天赐可不管那么多,等池泽说完赐教,他举剑攻过来,率先出招。 周天赐信心满满,然而当他的剑撞上池泽的剑时,第一招就被池泽看透,直接截断他的一个挑剑动作,将他剑身强行下压,导致他不得不转身换招。 过招越多,周天赐额头汗水越多。因为他发现自己每一次出招,池泽都能预料到,抢先一步打断,将他打得节节败退。 池泽的打法激进,虽同样都是基础的招式翻来覆去,但总能打出不少漂亮的连招,完全就是压着周天赐在打,将对方逼向比武台边缘。 比武切磋默认的规矩,定输赢的方式分三种,一是其中一方自行认输,抱拳行礼或丢掉武器,二是被打下比武台,也是输,三也是最残酷的一种,死在比武台上,妥妥地输了。 这只是同门之间的切磋,宗门不许内斗,切磋须点到即止,池泽选择最简单有效的办法,那就是将周天赐逼出比武台。 池泽于剑法上的造诣强过周天赐不知道多少,修为又是练气巅峰,完全把周天赐压着打。 周天赐没想到今天要栽在一名万花峰弟子手上,明明他打听过很多人,池泽也不过是上品单灵根,如今大家修为境界拉不开太大差距,单论剑法,怎么可能比他强那么多呢? 周天赐不肯服输,但现实不会让着他,最终他被池泽一剑挑飞武器,人也被池泽虚晃一招给吓得跌落比武台,比被打飞出去还丢人。 比武台的高度足够周天赐仰望池泽,池泽站在高处,一柄漂亮的仙剑舞得虎虎生风,破空之声混着旁人的议论声,刀剑撕开的不是空气,而是他的脸皮。 “怎么样?奉行弱肉强食的杂鱼,是不是该给你姑奶奶我磕头了?”池泽说话不算客气,她以前就不是个客气的人,维护阮清絮的时候都是冲在最前面,得罪不少人。 周天赐愤怒起身,涨红了脸转身想走。 池泽赶忙叫住他:“哎哎哎,输了就赖皮,你们逍遥峰弟子都是这般不讲信用吗?果然啊,也就只有逍遥峰弟子干得出这种事来,全体上下都是自私自利的人,你们峰每年分得的修炼资源那么多,怎么一点都没花在你们身上呢?这才导致你花光积蓄只买得起一把铁剑?” 池泽说话越来越难听,脸上笑容也越来越刻薄,周天赐本想逃离,却见几名逍遥峰弟子站出来说愿赌服输,让他赶紧磕头,别让全部逍遥峰弟子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 周天赐无奈,强忍屈辱,在池泽面前跪下。 这一跪,让全部围观的人倒吸一口气,有人打趣嘲讽,也有人圣父心泛滥。 “男儿膝下有黄金,同门之间切磋而已,何至于羞辱人呢?” “有病吧,是他姓周的说打输了跪下磕头的,他都不在乎他膝下有没有黄金,你倒先替他鸣不平了。” 此时,也有人打着正义的旗号,讨伐池泽。 “嚯,修炼是为寻求大道,你倒好,攀比竞争!”殷杨舞着扇子就走过来了,然后快速抽出剑,飞身上台。 “你既如此羞辱我逍遥峰弟子,我便来亲自会会你。” 阮清絮都没来得及拦,殷杨就已经上台了,她着急地喊:“六师兄,你快下来!” 殷杨朝她笑得几个牙齿全在外面:“小师妹不用怕那姓池的,她有眼无珠欺负你,想来定是薄情寡义之人,今日你就好好看着,看我怎么给你出气。” 池泽无语,合着殷杨不占理也要上来,是为了给阮清絮出气。 池泽看向阮清絮,质问道:“我不过和你分道扬镳,你便逢人就说我欺负你,看来和你断交确实是明智之举。” 阮清絮气得眼眶都红了:“我没有!” 池泽不再看她,管她有没有,先对付殷杨。 顾千晔眼光极高,他收的六名亲传弟子家世、样貌、天赋没有一个差的,人均单灵根,最差的一个也是中品单灵根。 殷杨能从殷家脱颖而出,天赋自是不差,也是上品火灵根。 两人都是上品火灵根,但殷杨已经筑基,且是师兄,他这么不要脸欺负新弟子,却丝毫不觉得羞愧。 池泽有经验不错,但她修为上差殷杨一大截,练气与筑基,差得这一个大境界等于天上地下。 除非限制殷杨不动用灵力,否则这一架很难赢。 殷杨看出池泽眼里的犹豫,笑了:“你方才不还说我逍遥峰弟子是弱肉强食的杂鱼吗?怎么轮到你就慌了?” 池泽不会退缩,她只要不退,不管是赢还是输,她都无愧于心。赢了,她是跨阶挑战的天才,输了,她不丢脸,丢脸的只会是殷杨这个以大欺小的亲传弟子。 果然,周围弟子议论纷纷,都在说这么比不妥。 不管是周天赐对万花峰弟子,还是池泽对周天赐,她们都是同门新弟子。殷杨可是早入门十年的老弟子,他还是筑基修士,怎么是见自家逍遥峰弟子打不过人家,他玩不起出手找回场子吗? 殷杨听闻这些话,威胁的目光扫向说话之人,那人立刻闭上嘴。 “来吧,出招!”殷杨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君子,他说完就出招了。 这一招至少蕴含他五成功力,池泽估摸着,自己用尽全力或许能挡下,但之后怎么办? 就在池泽迟疑不定之时,一道青色身影闪现到池泽身前,举剑接下这一击。 叶兰辛的剑是一柄竹叶剑,剑鞘和剑柄都是翠竹打造,成色青绿幽兰,倒更像是翠玉。 叶兰辛笑着接下这一招,朗声道:“好你个殷六,真是不要脸,以大欺小,你作为师兄,要为自家弟子讨回脸面,也该对我出手才是,对小师妹出手,当真是不知羞耻。” 殷杨冷哼:“我不和你打,手下败将没意思。我要教训的就是她池泽,你给我滚开。” 叶兰辛的眼里极快闪过一丝愤怒,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维持着笑容和客气:“只要她池泽一天是我们万花峰弟子,我便不可能叫她让外人欺负了去!” 殷杨狂笑几声:“哈哈哈,不自量力,既如此,我便连你一起打。” 池泽看着叶兰辛的背影,眨了眨眼,其实,要说越阶挑战,池泽总有些致胜的下作手段,使出来不光彩,容易遭人诟病,但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也是能用的,面子没有输赢和活着重要。 可叶兰辛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家小师妹才练气,一天时间领悟了无心剑法,耍得有模有样,悟性高,重情义,她怎么都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许墨一开始就不赞同叶兰辛出手,她直接去找伏苓,伏苓作为峰主,一出场便可压住不知天高地厚的殷杨,何至于和殷杨比武。 无奈叶兰辛出手太快,她没拦住。 殷杨说罢,又是一剑挥过来,叶兰辛绷紧神经打算接下这一剑。 结果此时一阵强压出现,比武台中心的几人纷纷感觉胸口憋闷,手脚发软。 大家立刻躬身大喊:“弟子参见峰主!” 伏苓每往比武台走近一步,比武台上的几人就觉得呼吸加重一分。 “宗门规矩你们忘得一干二净,意气用事,四人皆去执法堂领罚。” 面对同辈的师姐师兄,大家或许还会据理力争,面对化神修士,大家只会俯首应声。不管伏苓有没有理,她作为化神修士,太虚宗七大峰主之一,她的话就是理,没理罚你你也得先认下,事后有机会,再去求自家师尊讨要公道。 殷杨不服气,但也只能将愤恨藏进眼里,低头的瞬间,池泽看见了他眼底的怨毒。 同时,池泽也藏好了自己对殷杨的恨,老实认错。 最后四人都被罚了,除了一开始被欺负的万花峰弟子无事,池泽、叶兰辛、殷杨、周天赐,分别被罚执法堂安排的十日洒扫。 等教训完斗气的四人,伏苓见夕课也快结束了,放众人下课。 在她的课上,没有什么任务课业目标,她的课既然来了,那就都得上到时间结束。这也是很多人不愿意来的原因之一,太坐牢了,几个时辰练剑,手都提不起来。 临走前,伏苓瞥了一眼池泽,刚罚完池泽,下一秒她又说:“池泽天赋异禀,从今天起,你便同你师姐们一起指导本峰弟子。” 池泽猛地抬头,惊讶地望向伏苓。 伏苓回眸,明明最是多情的桃花眼却让人瞧着冷心无情,微微侧首,余光瞥了池泽一眼,让人捉摸不透。 池泽自觉失礼,赶忙又低下头:“弟子谨遵师命!” 许墨和叶兰辛对视一眼,眼中俱是了然。 看来,伏苓并未完全封闭五感闭目养神,乃是在暗中观察她们。 方才发生的一切,伏苓都听得一清二楚,之所以现在才出手,想必是料到了叶兰辛和池泽在殷杨那里讨不到好,才会惩罚她们四人各打四十大板。 今日之事牵连的五人里,最无辜的便是那万花峰女弟子,她也确实没有受任何惩罚。最惨的要数周天赐,既挨了顿打,还被池泽羞辱,最后还得受罚。 池泽看着伏苓的背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人就已经如一阵风般消失了。 伏苓是在帮她们撑腰吧?池泽有些不确定。 但不管怎么说,四个人十日洒扫是跑不了了。 本来太虚宗的洒扫都是交由杂务弟子负责,杂务弟子由记名弟子和外门弟子组成,外门弟子有工钱,记名弟子没有。 像池泽她们上课所需要的材料、场地都是杂务弟子负责,太虚宗日常事务运作、补给、卫生也都是杂务弟子负责。 说白了,杂务弟子也包揽了类似学校教职工的职责。 而内门弟子被罚去洒扫,一般是去给宗内各山峰上的殿堂、道观、亭台、楼阁打扫。 执法堂弟子也是无语了,一个月之内见池泽两次,在他这里,池泽已经被贴上“问题学生”的标签了。 问清楚缘由后,三堂弟子把四人分开安排去给不同地方洒扫,免得她们又打起来。 池泽和周天赐还好,两人是新弟子,不懂规矩挨罚也正常。 可三堂弟子打量着叶兰辛和殷杨,叹气道:“你二人可都是各峰精英,怎的犯了如此肤浅的错误?” 殷杨不屑一顾,他不在乎,他有钱,等出了执法堂,他就花钱请人代他打扫即可,至于三堂弟子,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他说话。 被罚洒扫和被罚抄写可不一样,抄写是等抄完才能正常去修炼听课,但罚扫是需要弟子听完课再去洒扫,毕竟,洒扫也得等其它弟子离开了才能进行。 于是,当别人都结束了一天的修炼和学习,可以美美回寝院休息的时候,池泽几人还得悲催地拿上扫帚抹布去打扫卫生。 有了罚抄写的经验,池泽准备这次尝试用灵力操控扫帚和抹布干活,说不定能快点。魔/蝎/小/说/m/o/x/i/e/x/s/.c/o/m 18、018 四人被分到两座山峰打扫,池泽自然和自家师姐叶兰辛一块儿。 两人拿了扫帚等工具,今晚就开始受罚。 她们被安排到乾坤殿打扫,乾坤殿是太虚宗商议正事和宣布大事的地方,平日里普通弟子很少来。 两人来时,乾坤殿寂静无人。 因为少有弟子来,这几天乾坤殿也没什么大事,干净得很,她们二人也不用太累。看样子,那三堂弟子还是给她们行了个方便,就是不知道殷杨那厮被安排到哪儿去洒扫了。 殷杨慢悠悠地和周天赐一起去卫灵峰山腰的九转丹炉房打扫,这是卫灵峰的炼丹房,各式各样的药材残渣,炸炉的碎片,炉底的碳灰,一个比一个难清理,同时还夹杂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味道。 殷杨脸色铁青,给他安排来清理炼丹房,是要累死他吗? 殷杨自是不愿意自己干,他本想花钱找名弟子替自己干,结果那三堂弟子不知怎的和他过不去,愣是派了名弟子监督他们洒扫。 这下好了,想找人顶替都不行。 但懒人自有妙计,他给周天赐使了个眼色,那表情分明是在让周天赐替他多干点,他干活慢点,周天赐勤快点。 周天赐在老家那是全家的宝贝,到了太虚宗只能给殷杨这种人提鞋,可偏偏他欺软怕硬,不敢反抗。 殷杨是谁啊,出身人间帝王家,又是顾千晔的亲传弟子,筑基中期的境界,哪一个身份挑出来都比他强。 于是乎,白日挨了顿打,被池泽羞辱,晚上周天赐还要替殷杨多干一份活,别提多憋屈了。 洒扫这种简单的体力劳动没什么意思,不如练剑有趣,至少得打扫到闭寝时辰,池泽便想办法干活不那么无聊,和叶兰辛讨论怎么用灵力操控扫帚等工具进行打扫。 最后发现,扫帚是不如灵笔、仙剑的,因为其材质过于普通,用灵力得费好大劲才能注入,操控起来也不轻松。 怪不得一开始伏苓罚池泽是罚抄写而不是罚洒扫呢,重复的体力劳动并没有太多提升价值。 不过叶兰辛和池泽倒是因为一起受罚,关系亲近不少,池泽也见识到了不同于她印象里的叶兰辛另一面。 叶兰辛是水木双灵根,但其水灵根乃是上品,所以她的天赋会比普通的双灵根好很多。如今一百多岁,才筑基中期。 殷杨出言挑衅的一句手下败将,便是因为上一届门派大比,叶兰辛对上殷杨,惜败。 要知道,殷杨才几十岁,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叶兰辛的师弟。 但殷杨天赋上乘,修炼速度比叶兰辛快许多,年纪不足叶兰辛一半大,却胜过叶兰辛,殷杨因此更加傲慢,而叶兰辛也因此有了心结。 其实,叶兰辛打算,在下一届栖峰会之前,她就自请下山,或许,她的仙途便只能终止于筑基,筑基修士的寿命一般只有两百岁,她如今一百多岁,父母早就驾鹤西去,她不过能趁着还有一些时日,下山看看姊妹的孩子们罢了。 池泽听叶兰辛提起这些事,安慰的话有些说不出来,因为前世叶兰辛并没有自请下山,在柳惜曦失踪的那次秘境之行后,太虚宗几座峰都伤亡惨重,万花峰尤其,叶兰辛和许墨为了扛起大旗,继续留在太虚宗教导师妹,直到后来修仙界大乱,两人双双惨死。 前世叶兰辛到死,也没能回家看一眼家人。 听叶兰辛提起家人,池泽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她的家人有许多,现代社会的家人已经模糊了记忆,她两世为人,经历的岁月也快百年,现代的那个家她早就不抱回去的希望。 在修仙界的家人,池泽前世直到死也没有回去看望。 仙途漫漫,一朝踏入修仙,修者便和凡人亲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当修者还在为突破境界烦恼时,双亲姊妹皆已老去,多数筑基、金丹修士双亲姊妹都早已逝去。 除非,家人也都是修士,这便是修仙世家的好处,修士找修士结为道侣,血脉相融更容易生下有灵根的孩子。 如此一来,家人的牵绊才会持续更久。 池泽想到自己如今在修仙界的家人,如鲠在喉,转移了话题。 两人又把话题转到修炼上,修士在这方面有说不完的话。 到了闭寝时间,叶兰辛还有些恋恋不舍,多次跟池泽说,一定要找个时间把许墨介绍她认识,她们俩肯定也有好多话可以聊。 池泽无奈,叶兰辛怎的如此热情,以前只知道她大方,和许墨严肃的性子不同,却没想到为人如此直爽,还有点莽。 洒扫后回峰,叶兰辛祭出飞剑载池泽一起回万花峰。 池泽惊讶道:“师姐你会御剑,怎的栖峰会不用?” 叶兰辛耸肩:“还不是你们许师姐,想着纸鹤稳当,不遭罪,况且也可以看看你们对她那些稀奇古怪玩意是否感兴趣。” 池泽笑了,她就说嘛,许墨是筑基后期,算是精英弟子里实力中等偏上的,做事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这晚过后,殷杨算是和池泽杠上了。 因为栖峰会十年一次,十年时间,太虚宗能教给弟子们的东西都教了,剩下的就靠弟子的悟性了。 现在留在太虚宗的老弟子都是学完了所有课业的,大家白日并不需要来上课,有的是时间。 上进的人都会在自己的寝院或洞府修炼,该练剑的练剑,该炼丹的炼丹,各有各的事要忙。 各峰的精英弟子,偶尔会被安排去给自家弟子开小灶,或是辅助峰主教学。 而殷杨显然不是逍遥峰负责助教的人,他虽为精英弟子,却整天游手好闲,抓鸡逗狗。 此人已经被多次赶出抚兽峰,只因他总跑到抚兽峰上去捉弄伤害人家养的灵兽。 抚兽峰弟子拿灵兽当朋友家人看待,自然见不得他糟蹋自己的家人,恨透了殷杨。 可碍于殷杨的身份,且殷杨没有做出过分的事来,她们只能忍。 这段时间抚兽峰倒是松了口气,因为爱招惹是非的殷杨顾不上她们,专注找池泽麻烦去了。 殷杨这人实在无耻,作为老弟子,天天和阮清絮一起来蹭新弟子的课就算了,他来还不是为了修炼,而是为了找池泽麻烦。 因为明目张胆的内斗不被允许,所以他每次就想在课业上压池泽一头,结果反倒被池泽比下去。 笑话,池泽灵根天赋不比殷杨差,前世更是差点结丹,修炼也比他刻苦,他现在也就境界比池泽高,其余哪点比得上池泽。 殷杨一连在新弟子的课业上出了不少丑,以至于逍遥峰的弟子都觉得在宗门里抬不起头,有人告到了大弟子赵之舟那儿去,赵之舟命二师兄陈元齐亲自来把殷杨抓了回去,强迫他闭关修炼。 殷杨被抓的这堂课是九霄峰峰主游梦教授的法器课,顾千晔几个亲传弟子中,二弟子陈元齐便是器修。 殷杨是剑修,本来就不怎么擅长炼器,但也不至于比不过一个刚入门的弟子,陈元齐这般想着,上下打量池泽。 殷杨气不过,想甩开陈元齐,结果陈元齐炼制的捆仙绳实在厉害,他挣脱不开,只得放下狠话:“陈元齐,她欺负小师妹,你还帮着她,你到底是不是我们逍遥峰的人!” 陈元齐面无表情,根本不听殷杨说话,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池泽:“你离小师妹远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池泽无语,她自从和阮清絮绝交后,就没往阮清絮跟前凑了好吗,他们是瞎子吗,看不出来是阮清絮想求和吗? 说完,陈元齐飞快扫了眼池泽正在炼制的一柄木剑,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新弟子炼器自然不可能从铁剑仙剑炼起,难度太大,加上修者斩妖除魔的特性,除铁剑外,桃木剑也是法器之一,所以木剑作为入门法器是很不错的选择。 不过,即便是木剑,也大有讲究,炼制工艺非常复杂。 池泽上手这么快吗?是她自己制作的,还是有人帮忙? 陈元齐看了一圈四周,九霄峰的老弟子只有两个,正在不远处教学,看着不像是会来帮池泽的样子。 陈元齐内心生出一丝紧迫感,他之前还没把殷杨说的那些话放心上,但此时,他也记住了池泽这个人。魔/蝎/小/说/m/o/x/i/e/x/s/.c/o/m 19、019 陈元齐现在才记着池泽,而池泽早就记住了他。 阮清絮六个师兄,一个比一个虚伪自私,大师兄道貌岸然,二师兄精致利己,三师兄在闭关,是个暴力狂,四师兄和五师兄是一对,六师兄殷杨偏执疯狂。 这几人里,要数老二陈元齐最像顾千晔,可惜陈元齐是器修,于剑法之道的造诣不如赵之舟。 池泽看过的原文里,这六人被塑造得别提有多完美了,但在她这个当局者眼里,六人各有各的恶心。 这个陈元齐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小心眼忮忌心重,见不得任何比他天赋好的人,尤其是在炼器这一行里。 被此人盯上,池泽的日子不会好过。 但,那又怎样,池泽重活一世,比陈元齐更懂他的弱点,几十岁的老东西,还能斗不过一个小气鬼? 殷杨被陈元齐带走后,新弟子的课堂上便没了给阮清絮撑腰的人。 前世或许还有池泽替她反抗赵芷君,这一世,池泽和赵芷君的关系不冷不热,反正不会再凑上去。 阮清絮可遭老罪了,赵芷君的家世背景,想要害她,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有的是人通过欺负她,来向赵芷君邀功。 于是,不管什么课,阮清絮总能发现自己的东西被人弄坏,不然就是一些需要找人合作的练习,没人搭理她。 练剑甚至找不到人过招,也没人帮忙看她姿势出招正确与否。从前,这些事都有池泽帮她。 修炼时举步维艰,无人作伴,回到逍遥峰,阮清絮也并不觉得日子好过。 她是顾千晔的关门弟子,照理来说是可以有自己单独洞府的,不必和寝院的同门挤一块儿。 在未来,逍遥峰那六个亲传弟子都会将阮清絮视若珍宝,因为阮清絮如同小太阳一样温暖他们,同时还会将各种宝物秘籍分给他们。 阮清絮作为女主,机遇颇多,但在此刻,她没有下山的机会,能给那六人带去的好处只有性格开朗,这一点点情绪价值,还不如灵宠。 况且,阮清絮如今自己也不开心,哪有空去照亮他人。 所以除了赵之舟和殷杨这两人,另外几个弟子,对阮清絮的态度比较一般。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陈元齐曾经恨过阮清絮。 阮清絮极品水灵根的资质万中无一,这让陈元齐害怕阮清絮在逍遥峰的地位超过他。 好在,阮清絮于炼器上并没有什么天赋,这让陈元齐放下一点警惕。 阮清絮的脑子都用来和师父师兄们打好关系,在修炼上得过且过,凭借极好的天赋随便修炼,再来点宝物秘籍,便能过上团宠的日子。 前世池泽为阮清絮力争要到了一座单独的洞府,赵之舟事务繁忙,殷杨不着调,老四老五是一对,陈元齐私心重,压根没人来管阮清絮的生活。 阮清絮要成为逍遥峰小团体的团宠,还得先讨好和付出,才能得到他们的宠幸。 这座洞府,也是池泽和阮清絮一起打扫整理出来的,在之后的很多年里,她们都一起住在这里。 洞府的灵气浓郁,地盘属于亲传弟子能有条件享受的宝地,池泽也算是沾到了一点阮清絮的光。 但这点光,不足以让池泽重走上一世的老路,她没有条件给自己搞一处洞府,就叫上柳惜曦几个,凑点钱买些材料,打算把她们的竹园的聚灵阵改一下。 改过后的聚灵阵能聚集比从前多出数十倍的灵气,修炼速度提升明显,甚至睡一觉起来,第二日也会感觉比前一天更加精力充沛。 阮清絮在外人面前,性子软,没了池泽这个事事要争个一二的朋友陪伴,被人欺负了也只会劝自己不和旁人一般见识。 这导致她作为顾千晔的关门弟子,反倒没有洞府安排给她,和逍遥峰的普通弟子住一块儿。 当然,内务弟子是可以给她安排洞府的。但有赵芷君的授意,内务弟子只当不知道,给阮清絮安排到了一处八人的寝院。赵芷君自己住不上亲传弟子的洞府,她也不会让阮清絮住。 至于阮清絮的好师父顾千晔,貌似闭关去了。 修者闭关时间不定,有时候只是略有感悟,几天几个月就出来了。有时是需要精心突破,可能没个几年几十年出不来。 池泽知道,顾千晔此次闭关的真正原因,也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所以她会争取在顾千晔出来之前拿到一个东西。 阮清絮不知道,她只晓得,自己满怀期待来到逍遥峰,师兄们都长得很好看,很有个性,但并不如她想象里那样对她好,她觉得自己可以打动他们,但前提是她有那个精力。 她现在自顾不暇,又哪里会去结交逍遥峰那几个师兄。 对阮清絮来说,分寝院时受了第一个天大的委屈,领月奉灵石的时候是第二大。 逍遥峰的弟子分三等,亲传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初来乍到的十年是有宗门分发的一点灵石维持生计的,灵石不够用了就自己想办法。 内门弟子要好得多,每月会发月奉灵石,数量和品质肯定比外门弟子好得多。 亲传弟子分得的灵石是最多的,足以支撑她们日常的修炼和开销,除了特别大手大脚的人,大部分人都能依靠亲传弟子专属的灵石修炼和生活。 阮清絮作为亲传弟子,按理来说是该领每个月五块上品灵石,这可是一笔巨款。 然而,内务弟子有意刁难,五块只给了一块。 阮清絮震惊,理论道:“亲传弟子是五块上品灵石,我怎么只有一块?” 内务弟子板着脸,都懒得看阮清絮一眼:“就是一块,爱要不要,别挡着后面的弟子领灵石。你要是对我不满意,就去内务堂长老那里说事。” 内务堂长老是谁阮清絮都不知道,她怎么去理论? 太虚宗到底是大仙门,多的是看人下菜碟的弟子,长老也一样。 一开始顾千晔拒绝了赵芷君选了阮清絮,多少人都还等着看阮清絮能有多不一般,结果一个月过去,属实平庸。 顾千晔自从送了一把剑后,就没怎么露面,剑法的晨课都是其大徒弟赵之舟代为教授。 于是,许多人都不把阮清絮放在眼里,不过是个因为天赋好勉强拜入顾千晔座下的普通人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要说赵芷君天赋也好,可为什么顾千晔不选她,或许是宗门授意,毕竟,赵氏带有不轨目的将赵芷君送来,若是太虚宗不想和赵氏有更深的瓜葛,便不会希望赵芷君拜入顾千晔门下,以免这种大家族对仙门渗透过深,阮清絮或许一开始便只是一个挡箭牌。 长老们看破不说破的东西,阮清絮哪里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如今孤立无援。 以为来到新的地方,会有师父、师兄们的照拂,却不料离了好友,竟无一人知心。 阮清絮眼眶泛红,想哭哭不出来的时候,她就不由得想起她和池泽在外门时受的欺负,池泽总会不依不饶地要回属于她们的东西,那时候她还觉得池泽跟人吵架的样子很没礼貌,泼妇一样。 “砰!”一个巴掌拍在红木桌上的巨响,吓得内务堂里所有人看向闹出动静的地方。 池泽双手撑在桌上,神情凶恶,虽不是体修,但力气也大得惊人,一把扯着先她一步领了灵石还没来得及走的弟子的衣服,直接把人提溜起来。 “是不是你偷领了我们万花峰的灵石!”池泽恶狠狠道。 那弟子十分无辜,猛猛摇头:“不是不是!我领我们飞符峰的!” 池泽没放人,话是对着这弟子说的,但眼睛却看向了掌管灵石的内务弟子,脸上怒气不见几分,只有挑衅:“是吗?我怎么听内务弟子说,我们万花峰的灵石被人冒领了,他没有做记录,不知道冒领的人是谁。你说你是飞符峰的,帮飞符峰领灵石,谁知道你是不是冒领飞符峰的!” “既如此,我看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在冒领非自己的灵石,我建议把所有人都彻查一遍!” 池泽这般说完,那内务弟子脸都青了。 不少人看向这边,他骑虎难下,咬牙道:“他没有冒领,他就是飞符峰的弟子,领的就是他的灵石。” 池泽挑眉:“哦?有证据吗?他若是有记录,那为何偷领我们万花峰灵石的人没有记录,莫不是你昧下了?” 池泽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是知道内务堂油水颇多,贪污的事不少,她闹大了不怕,反倒是内务堂该担心。 前世她和阮清絮也吃过这里的亏,由于没有多少社会经验,再加上初来乍到不敢惹事,咽下了这个哑巴亏。 殊不知,这内务堂弟子见人下菜碟,看是无依无靠的平民修士,就克扣月奉灵石,看是修仙世家的修士,就照规矩行事。 万花峰的月奉已经是各峰里最少的了,就这内务堂弟子还敢克扣,真是不要脸到极致了。 同行的万花峰弟子不敢闹,因为她们觉得自己在太虚宗地位本来就低,看见这么少的灵石也只能认。 池泽可不认,她不仅不认,她还要闹得大家都不安宁。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020 “没记你们的就是没记,你们万花峰那点子灵石,有什么可记的,你要是不服,找我们长老去。”内务弟子见所有人都往这边看,心里闪过一丝担忧,但却并不怕池泽。 他昧下万花峰灵石多少年了,从没有一个万花峰弟子敢真的闹大,他背靠内务堂,还能怕一个新弟子不成。 池泽眯起眼,果然,又是这一招。 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气了,一张定身符飞向内务弟子,池泽趁对方被定住的一瞬间,飞快躲过桌上的账本,一目十行看过去。 不仅看到了关于万花峰弟子领灵石的记录,还看到了不少弟子所领和该领的灵石不符的数据。 定身符只定住了内务弟子几秒,他反应过来能动的时候已经迟了。 “好哇你,胆敢在我们内务堂闹事,我这就让人把你抓起来!” 说着,内务堂弟子纷纷围了上来。 内务堂弟子中不乏练气、筑基弟子,也有普通弟子,数量众多,池泽不过是个练气巅峰的新弟子,双拳难敌四手,她铁吃亏。 池泽将账本高高举起,振声道:“你们内务堂贪污灵石,滥用权力,还敢恶人先告状,今日我们这些普通弟子领的灵石,大半都进了你们的口袋。” “都知道修者不管是修炼还是购买法器、丹药都需要灵石,灵石便是我们修者的命,你们内务堂就是在谋财害命!” “诸位道友,我们被贪下的灵石是我们能领的一倍多,试问若是能拿回这些灵石,突破练气,筑基指日可待,多少人终其一生便卡在了这里,这些灵石你们是要还是不要!” 大家其实都不想闹事,不过是贪墨了一点灵石,她们在外门的时候也遇到过同样的事,还不是忍忍就过去了,就当交保护费了呗。 被贪墨的这些灵石说多也不多,不至于为此闹大,万一胳膊拧不过大腿,被赶下山影响修炼了咋办? 可听池泽这么一说,她们失去的灵石可不少啊,能进内门的,谁不是卡在练气的,若真能多得一点灵石,不说买得起很贵的丹药,至少能多吸收一点灵气化为己用也是好的。 池泽闹这么大,她还照着账本的记录,大声念出大家被克扣的灵石,一相加,数目还不小咧。 顿时有人就心生不满,这么多灵石,她们没落到手,反倒叫这些个内务弟子给吞下了,实在可恨。 柳惜曦三人首先朝池泽这边靠拢,然后是万花峰的同门弟子,池泽在外门的时候还好,进了内门,自打那日和周天赐对上后,她也顾不上低调了,能把利益争取到手才最重要。 新弟子们都知道了她这么个刺儿头,其它峰弟子都看池泽不顺眼,认为她爱闹事。可万花峰的同门却觉得池泽做得对,因为池泽一闹,该发给她们万花峰的丹药材料不得少,其它峰弟子若是敢嘲笑她们,她们也可以团结起来打回去。 渐渐地,万花峰弟子也明白了一点,凡事要有人争先,她们才能跟着受益。灵石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们都被克扣,实在是欺人太甚,真当她们万花峰没人了是吧? 万花峰弟子靠近,个个脸上带着愤恨,虽没敢先一步动手,但大家的手放在佩剑上,俨然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要说真打起来,双方谁也不敢先动手。 宗门禁止内斗,除切磋以外,先动手的人肯定要罚得重些。 再说了,吵架归吵架,真打起来了,两方都讨不到好。 内务弟子这边出面的境界最高也就一个筑基,三个练气,还有一些还在修炼的弟子。 万花峰那边却人均练气,毕竟不到练气也没法进内门,十个练气或许比不上一个金丹,但一个筑基还是能会一会的。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一道呵斥声响起。 “都在做什么!这里是内务堂不是菜市场,宗门禁止内斗,你们不知道吗?” 这是赵之舟的声音,他身边还跟着阮清絮。 奇怪,阮清絮方才不是也在领灵石吗,什么时候站到赵之舟身边去了。 池泽没想太多,朗声道:“我们没有内斗,吵架呢,大师兄你来得正好,我要检举内务堂弟子贪污灵石,欺上瞒下,滥用职权!” 赵之舟皱眉,他朝池泽走来,内务堂弟子不让也得让。 宗门里宗主地位高于峰主,峰主高于长老,但她们都远高于弟子。 在弟子中,地位最高的要数宗门首席弟子。每届的门派大比的第一名便可担当接下来十年内的首席弟子,辅助各峰峰主和各堂长老处理宗门事务,地位仅次于长老,且拥有一定的决策权。 池泽有信心能在百岁前结丹,她那一辈也就殷杨、阮清絮、赵芷君能和她一战,只可惜她没能活到最后。 池泽记得,那时候伏苓对她寄予厚望,而她却让对方多年的栽培付之一炬。 门派大比和栖峰会正好错开五年,避免了两者相撞,栖峰会事务的安排没人接手,距离现在还有四年多时间,池泽不妄想自己能在这一届去争一争首席弟子的位置,她打算下一届冲击。 而摆在她面前最近的一个障碍便是赵之舟,赵之舟已是筑基后期,记忆里赵之舟要结丹也是几十年之后的事,得在首席弟子这位置上待好久,池泽只能先把他拉下马。 赵之舟也不是个好东西,自诩大公无私,实则面对阮清絮不知道走了多少后门,对别人又极尽刻薄严厉,死脑筋只有在包庇阮清絮的时候才会动一下。 不过,这次阮清絮肯定也被克扣了灵石,池泽也不妨借她的光。 于是,池泽赶在赵之舟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前再次开口:“内务堂胆大包天,不仅贪墨数量庞大的中下品灵石,甚至还克扣了亲传弟子的上品灵石。” 池泽甚至还记得阮清絮可能会被扣下多少块,整整四块上品灵石,堪称一笔巨款。 果然,听见亲传弟子几个字,赵之舟就想到了阮清絮。他回头看向阮清絮,阮清絮眼眶泛红,也眼巴巴地看着他。 赵之舟心中有数,难怪小师妹跑来找他说出事了,原来是受了欺负。 前世没有赵之舟来帮忙这一出,因为池泽讨厌赵之舟,讨厌逍遥峰那几个亲传弟子,哪怕自己和内务堂弟子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愿意求助赵之舟。 不过,这一次,也并非池泽求赵之舟帮忙,她估摸着该是阮清絮受不了被克扣灵石的委屈,才找来赵之舟。 真是无语,前世池泽冲在最前面,阮清絮怎么不出去找人呢?就在一旁拉偏架,现在好了,刀落自己身上知道痛了,还晓得搬救兵。 不过,赵之舟怎么这么巧就在内务堂附近,就这么给阮清絮找着了? 池泽打量着阮清絮,也不像是手脚利索的样子,难不成已经学会御剑飞行了? 最后赵之舟看完账本,火气上来,叫来几名弟子问话,确实内务堂贪墨了不少灵石,赵之舟又叫来巡逻弟子,将内务堂几名负责分发灵石的弟子抓起来,交由执法堂审问。 内务堂还是留下了几名弟子,负责分发之后的灵石,那些被克扣的弟子,又重新排队等待领取。 虽池泽检举属实,但赵之舟看她一天到晚惹事的样子就不顺眼,呵斥她不该以下犯上,有问题该找执法堂或峰主长老,怎可自己去抢夺账本,此次若非运气好,账本没坏,且内务堂弟子有错在先,不然的话,他定要治池泽一个目无法纪的罪名。 池泽翻了个白眼,懒得听赵之舟的废话,领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灵石,叫上柳惜曦几人就走。 也正因为她这么一闹,大家拿到了完全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灵石,顿觉胸中郁气消散。 万花峰弟子更是捧着一袋子灵石,激动不已。 作为内门弟子,万花峰弟子的灵石再少也比在外门的时候多,而且是每个月都发,这么多灵石她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了。 “多亏了池泽,我多领了一半多灵石,明儿个我就去买颗炼气丹,肯定能突破练气九层!” “呸呸呸,什么叫多领,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还得是池道友霸气,不然总叫我们万花峰让人瞧不起。” …… 万花峰同门议论纷纷,脸上洋溢着掩盖不住的喜悦。 此时正在伏苓后花园里汇报工作的几名万花峰老弟子,听闻了今日池泽大闹内务堂一事,一个个是想笑又不敢笑。 叶兰辛瞧着主位上的伏苓没有不悦,才敢小声说:“真不愧是小师妹啊,她那暴脾气,真是让我都自愧弗如。” 许墨提笔的动作都不停,回道:“人家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是什么,你是莽,光顾着生气了,吵架总输。” 叶兰辛不以为然,冷哼一声:“要我说啊,新来的师妹们真是赶上好时候了,恰好撞上池师妹这么个刺儿头给她们出头,要是换个人,没实力没脾气的,就遭老罪了。咱们当初也吃了好几年哑巴亏,都不知道咱们万花峰具体能分到多少灵石,愣是给那内务堂的混账给吃了。” 伏苓坐在主位上,认真画着符箓,像是没听见底下弟子们议论的内容,只有在叶兰辛提到池泽的名字时,眼眸里的星光稍有波动。 新入门的池泽,是个不消停的,更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这对万花峰,对池泽自己,究竟是福还是祸呢?魔/蝎/小/说/m/o/x/i/e/x/s/.c/o/m 21、021 好与坏都是未来的事,目前的池泽绝不会因此退让。 内务堂一战后,许多人也都知道了池泽的名字,哪怕不是万花峰的,哪怕不是刚入门的,都对她有几分印象。 至于这印象是好是坏,就不好说了。 内务堂长老从执法堂把弟子领回来后,进行了一场大搜查,查出十几名弟子参与了克扣灵石的事件,其中行为最恶劣的有五人,这五人交由执法堂处理,其余十几人被赶去外门。 贪污是重罪,尤其还闹得这么大,内务堂长老也不可能包庇他们,被赶去外门还算好的,那五个留在执法堂的才惨。 五人被废去功力,赶下山,同时被太虚宗除名,没了一身修为,身子迅速老去,虽不至于死,但也时日不多,拖着行将就木的身子骨下山,家人也以老去死去,不知道该去哪儿。 本来是不会罚这么重的,执法堂那边也得卖内务堂一个面子,谁知,在这件事还没出个结果之前,宗门议事时,一向不参与宗门事务讨论的伏苓,突然出声提到这件事。 她提起也正常,毕竟被克扣最惨的就是她们万花峰,实打实的利益受损,作为峰主,伏苓问罪内务堂也是应当的。 从前万花峰也不是没吃过这亏,但由于很多人都欺负万花峰,其峰弟子和伏苓并不算亲近,没人敢到伏苓面前去告状,伏苓就是想找人问罪也没有由头。 就像这次,若不是池泽把事情闹大,叶兰辛几个也不会提起自己从前也吃过亏的事。 这事不算稀奇,许多人还在外门的时候见多了这样的事,习惯了。 可谁能想到,新来的池泽却抱着“从来如此便对么”的疑惑和不满,将大家心知肚明的“潜规则”打破,伏苓便也借此朝内务堂发难。 内务堂长老下不来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没几年就要离开太虚宗找处洞府安享晚年,临到头出了事,脸色极其难看。 伏苓却好似看不见他的黑脸一般,即便对方辈分在她之上,她仍强调道:“太虚宗乃是修行求道的地方,更是仙门典范,宗门内发生如此腐败之事,若是不除这害群之马,弟子们该如何寻求自己的道,我们太虚宗又何谈大义,内里腐朽,纵是千百年后见了太祖们,我们又有何脸面?” 内务堂长老气得一口老血没吐出来,梗在喉间,着急忙慌看向岳习青:“此事是老夫堂内弟子的不对,可不过是克扣了一点灵石,并非为非作歹之辈,小惩大诫便可,何至于废除修为赶下山去,他们几人这般年岁了,废除修为赶走,无异于要他们去死。我们都是修行之人,怎的如此心狠手辣?” 岳习青看向伏苓,忍不住叹了口气。 只见伏苓端坐于峰主坐席上,纯白衣袍一尘不染,一如她人一般高洁如月,可眼里不见一丝同情和退让,美丽的脸庞说出残忍的话:“灵石于修者是钱财更是食粮,他们如今谋财,也和害命无异。此等行径,非修行之人所为。利欲熏心,迷失自我之道,他们的心魔总有一天也会害死他们,他们所追寻的不是成仙得道,而是权势滔天。”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 利欲熏心这几个字,谁都不敢说自己没有过,但只有伏苓敢这么坦然言之。 岳习青重咳几声:“咳咳咳,够了,这事该重罚,袁长老,此事发生在你内务堂,你就不必插手此事,需避嫌,这事就交由执法堂李长老去执行。” “修仙界外人怎么做,我不管,”岳习青一边说着,一边扫过众人表情,“但在我们太虚宗,绝不可姑息养奸!” 最后岳习青一锤定音,严惩那五名弟子。 内务堂长老沉着脸色,拂袖离开。 等众人都一一离去后,岳习青叫住了伏苓。 “师妹留步。” 伏苓转身,腰背挺直,如青松般不屈:“宗主还有事?” 岳习青叹气道:“内务堂长老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若要严惩,何必言重至此。” 伏苓不语,没有辩解,也没有想接受批评的意思,漆黑眼眸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样子,再好看的脸也令人恼火。 岳习青没等到回答,没好气地说:“我当你是想好了要来议事参与正事讨论,没想到是为给你弟子撑腰来的。” 此时伏苓才略微抬头,认真看着岳习青道:“我非是为一人而来,乃是为我万花峰所有弟子而来。这么多年,万花峰弟子遭受的不公还少吗?若非一个池泽不知深浅站出来,我那些弟子,还要遭受多少不堪和屈辱?” 岳习青哑口无言,最后挥了挥手:“罢了,你走吧,此事是内务堂对不起你们,处理了这五人,就不要再提起了。” 七座峰的峰主在她们的师尊没出关之前,都是轮流当宗主,今年也是运气好,正值岳习青当宗主,他一向待伏苓还算不错,处事也算公道。 伏苓明白,到底是相识多年的师兄,肯重视这个问题已经算不错了,遂不再揪着不放。 也正是因为太虚宗众峰主长老重视这件事,才有了执法堂重罚内务堂弟子的场面,一时之间,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弟子们啧啧称奇。 内务堂油水多,大多数弟子都不愿意招惹她们,生怕被穿小鞋克扣灵石或各种材料,内务堂弟子但凡有点修为的,都会被大家捧着,谁曾想这次遭了殃。 往日里给大家脸色看,拜高踩低的五人此时被押在执法台上,如受刑的囚犯一般狼狈,眼里充满恐惧。 众人纷纷猜测,这闹事的池泽怕不是一般人,还能把内务堂弟子拉下马,莫不是哪位峰主的亲传弟子? 可大家一番打听下来,却发现池泽并非谁家的亲传弟子,而是今年刚入门的新弟子,练气修为,没有好的家世,怎么敢硬刚内务堂的? 池泽没去看内务堂弟子怎么被废去修为赶下山,她正忙着炼丹、画符呢。 轮到池泽自己领灵石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万花峰弟子的日子这么不好过。 七座峰弟子的月奉灵石随自家师尊在太虚宗的地位而变,别看峰主只有七个,但能收徒的远不止这七人。 太虚宗有七峰五堂三阁,除七峰外,五堂和三阁的长老都可以收徒,但形式不同。 七峰是能开山收徒,而五堂三阁的长老就是随缘收徒,她们只能收几个亲传弟子,看顺眼的,且不能和七峰峰主抢人,更不能在栖峰会上收徒。 说白了,七峰是正儿八经的传道授业解惑,而五堂三阁则是教职工,类似图书馆馆长、食堂经理等,并不一定有教书育人的本事。 五堂分别是执法堂、内务堂、人杰堂、止战堂、事务堂,三阁是藏书阁、珍宝阁、万剑阁。 其中五堂长老都各自有徒弟,之所以执法堂长老不好重罚,就是因为内务堂长老的亲传弟子之一便是暗地里组织克扣灵石的弟子之一。 沾亲带故的,执法堂长老也得给内务堂一个面子,谁料伏苓问罪,那是想放水都不行了。 哪怕伏苓是七峰里垫底的峰主,她也是峰主,是宗主的备选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伏苓出面,执法堂只得秉公执法。 七峰五堂三阁,地位依次递减,而七峰里要数逍遥峰地位最高,万花峰最低,每年万花峰按弟子人数分得的灵石,人均不如逍遥峰一半。 不要小看这一半,这一半便能将多少可以依靠灵石吸收灵气而提升修为的弟子拒之门外。 逍遥峰亲传弟子每月有五块上品灵石,普通弟子有两块上品灵石,而万花峰弟子只有一块上品灵石,通常会被换成十块中品灵石,这样看起来多一些。 而万花峰在被克扣的时候,到手只有五块中品灵石,光是在修炼资源上,万花峰弟子就比其它峰弟子输了一大截,也难怪会每次门派大比都垫底。 在门派大比里垫底,又会导致她们万花峰的峰主伏苓在七峰里垫底,如此往复,形成恶性循环。 弟子分首席、亲传、内门、外门,而七峰峰主又分一等、二等、三等。 一等峰主可以有选山峰的资格,又有首先挑选优质弟子的资格,更有分得最好修炼资源的资格,就连珍宝阁的法器都有优先挑选的资格。 自上一届门派大比后,七位峰主里,逍遥峰顾千晔是一等,卫灵峰萧学、飞符峰刘启、九霄峰游梦均是二等,而万花峰伏苓、抚兽峰段怜儿、阵隐峰岳习青均是三等。 好在三等峰主不止一个,显得伏苓也不算可怜。 若论各位峰主的修为境界、实战实力,顺序并非如此,但作为峰主,她们第一职责是守卫太虚宗,第二便是传道授业,个人能力不代表她们座下的弟子真的能学好。 所以,各峰主的实际地位高低,还得综合她们的弟子实力来看。 显然,万花峰生源和资源都不如其它峰,一直倒数也正常。 池泽看着到手的十块中品灵石,仍觉得不满足,她还想要更多,更要伏苓不止是三等峰主,要所有人都尊敬伏苓,她要她的师尊成为太虚宗独一无二的一等师尊。魔/蝎/小/说/m/o/x/i/e/x/s/.c/o/m 22、022 池泽自己想成为首席弟子不容易,帮伏苓成为一等峰主更是难上加难。 前者只需要自己努力,后者却需要提高万花峰弟子的整体实力。 也不只是为了伏苓,池泽想到自己闹事那日朝她围拢来的同门,也决定要为万花峰做点什么。 于是在上晨课的时候,尤其是剑法课,对比其它峰弟子,池泽总会对自家同门更耐心些。 那些个复杂晦涩的剑招与功法,池泽已经吃透了,教给同门,她没有丝毫负担。 池泽聪明,思考方式和峰主不同,她练剑的时候遇到了哪些问题,看同门们有哪些问题,针对性地去反复推敲招式,出招拆招。 万花峰同门因此受益匪浅,学无心剑法比旁人要快许多,这也是几十年来,万花峰唯一一次进步神速的时刻。 要说许墨和叶兰辛对师妹们的剑法不上心也不是,而是许墨并非剑修,她本身也不会御剑,极度偏科。叶兰辛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己学得好,要将内化的东西教给别人就难了。 池泽则是因为前世为帮助阮清絮修炼和领悟,无师自通钻研了怎么讲课,自己是边学边教,倒是让她瞎猫碰上死耗子,成了如今万花峰同门眼里的“师姐”。 虽说都是同一年进来的,但池泽剑法在她们之上,又肯耐心教导她们,和师长无异,叫一声师姐不为过。 池泽在太虚宗待了两个月,剑法课终于到了御剑这一篇。 相比轻羽术,御剑的速度通常更快,飞行高度也可以达到云层之上。轻羽术只是能让人稍微凌空,却无法穿过云层,高度过高,人的身形就会晃动,有坠落风险。且御剑更稳定,轻羽术则需要施法者一直不断施法,对施法者的要求极高。 御剑其实属于驭剑术的一个分支,御剑通常指操控剑为坐骑、载具,承载修者飞起来,跨越山河。而驭剑不止可以操控剑用作飞行载具,还能战斗。 御剑专指操控剑飞行,而驭剑则可以操控剑做一切事,就好像池泽操控灵笔写字一样。 剑修们不止要学无心剑法,更要精通驭剑,不然若是武器不慎脱手,连召回的本事都没有。 比起所见即所得的剑法招式,不管是御剑还是驭剑,对刚入门的大家来说都是一种极为抽象的法术,要理解起来还有一定难度。 顾千晔还在闭关,上午的晨课由赵之舟负责,赵之舟灵根好,境界高,他来教新弟子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他教的东西太过于抽象,那些死记硬背的口诀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灵力把控,让弟子们一个头两个大。 一上午的时间,大家别说御剑飞行了,才堪堪能用灵力操控剑动一下。 赵之舟在场,池泽还是懂得不要喧宾夺主的道理,她没吭声,和柳惜曦自顾自练着。 有几个万花峰同门,频繁朝池泽使眼色,还小声叫她:“小师姐~” 大师姐是许墨,池泽又是同辈,她们就只能叫小师姐。 最近一段时间,池泽在新弟子里的人缘持续上升,内务堂弟子恨她又怕她,同门倒是都挺喜欢她。 池泽无语,翻了个白眼,偷偷指了指赵之舟,示意逍遥峰大弟子还看着呢。 宋萧笑着说:“她们都指望你开小灶呢,要我说,不管是逍遥峰赵之舟,还是我们万花峰的师姐,还没一个你负责。” 刘瑶灵跟着点头:“就是就是,什么狗屁首席弟子,讲得什么狗屁课,听不懂。” 柳惜曦悟性不错,好歹是修仙世家出身,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只要认真学,没什么难的。 更何况,还有池泽教她,这么多人里,池泽也是要讲究亲疏远近的,教柳惜曦的时候是最用心的,柳惜曦也学得最快。 方才她们几个在比武台边缘练习,柳惜曦已经能平稳踩在剑上,操控剑飞离地面一掌高了。 柳惜曦借着池泽扶着她的手下来,认真看着池泽,提议道:“你说你,做这么多吃力不讨好的事,还会惹得逍遥峰那群人的注意,何必呢。” 池泽摆手道:“没事,我乐意教就教,谁要是惹了我不高兴,我就给人踢出去。” 柳惜曦还想再劝,但见池泽脸上洋溢着兴奋,她又不知说什么好,因池泽收回扶她的手而低下头去。 赵之舟早就注意到池泽这边了,但池泽现在只是和她的几个好姐妹在练习御剑,一没闹事,二没喧哗,他想找茬也没有突破口。 可是,他分明听到台下的一些弟子小声嘀咕,说他讲课还不如池泽,纷纷约好午后再去伏苓的夕课重新学御剑。 赵之舟脸色愈发难看,他可是首席弟子,每天要忙的事那么多,哪有精力来专注讲课,真当他是池泽那种闲人不成? 而且,他就不信了,一个刚入门的新弟子,自己学得快就算了,还能有余力教别人?肯定是这些弟子受了蒙骗。 于是,赵之舟突发奇想,朗声道:“晨课临近结束,我想你们都该有所进步,我就点几个人上来展示她的学习成果。” 台下顿时安静了,谁都不想被点到。自己没学明白就算了,被点到台上去丢脸就更惨了。 赵之舟方才只看见池泽几个围在边缘比武台嘀嘀咕咕,没看见被挡着的柳惜曦已经御剑离地一掌,还以为几人在聊天混时间。 不过,他肯定不会点柳惜曦,柳惜曦家世好,他不想和柳家闹不愉快。 于是,赵之舟第一个点的就是池泽。 她不是在新弟子里人气很高吗?那就让他看看她究竟几斤几两重。 赵之舟是想挑刺儿,殊不知他反倒给了池泽展示的机会。 御剑对池泽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这种依靠积累的经验和对灵力细微掌控的法术,池泽最擅长了。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就见池泽轻松御剑而起,拔地一丈高,不仅飞起来了,还绕比武台飞了一圈,平稳落地。 池泽从容淡定落地,吹一声口哨,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捏诀,手指指哪剑飞哪,剑在空中飞舞几圈,精准回到池泽背后的剑鞘中。 “锵”的一声清脆入鞘声,紧接着就是稀稀拉拉的掌声。 赵之舟沉着脸,没有夸赞,而是说:“花里胡哨,再点一人。” 他紧接着点了刘瑶灵,刘瑶灵和宋萧没有家世背景,又和池泽混在一起,好欺负,几十岁年纪不小了,应当天赋也不好,御剑肯定是不会的。 却不料,刘瑶灵看着比宋萧要低调些,但修炼从不偷懒,几十岁了好不容易练气的人,都是肯吃苦的。池泽肯教她,她私底下没少练。 虽说灵根不如那些天才,但刘瑶灵能付出比她生命的三分之二的时间去练,御剑不说能像池泽那样飞来飞去,但至少也是能操控剑带着人浮空一刻钟的。 自然,刘瑶灵的展示不如池泽的有观赏性,但她的努力更打动人。 池泽到底还是上品火灵根,她哪怕付出了努力,别人也更在意她的天赋,认为是天赋帮她许多。 可刘瑶灵成功御剑,这对大部分都是双灵根、三灵根的普通弟子来说,才是她们想看到的,有可能属于她们的进步。 赵之舟又点了宋萧,宋萧御剑也不差,最后一个和池泽关系好的柳惜曦他就不点了,连这两个灵根一般的都会了,柳惜曦还用说嘛。 这下子,万花峰弟子个个眼里透着光,果然还得是小师姐,一上午就指点了两名弟子学会了御剑,不像赵之舟,往那儿一站跟尊大佛似的,只搭理那些天赋好家世好的弟子,全然不管她们死活。 众人不再顾及赵之舟的脸色,纷纷围到池泽身边,热情求教。 时间不早了,池泽约好夕课的时候再教大家。 另外六峰弟子,眼看着万花峰弟子面露喜色,一个个面上带着犹豫和懊恼。 阮清絮轻咬下唇,想凑上去,又怕热脸贴冷屁股,最终只能遥遥望着。 有几个抚兽峰的弟子倒是厚着脸皮上去求教了,她们峰也是常年垫底老二,和万花峰关系还行,重点是,池泽上抚兽峰的驯兽课时很用心,她们便想着能不能看这份上,也教教她们。 池泽没拒绝,但得等她教完自己峰的弟子,有空再指点旁人。 逍遥峰弟子聚在一起小声抱怨,不是说池泽做作、爱出风头,便是说大师兄赵之舟不该放任别峰弟子如此放肆,倒叫她们逍遥峰丢了脸面。 同是剑修云集的山峰,一向都是她们逍遥峰人才辈出,怎的今年被这个万花峰的池泽抢去不少风头,真是耻辱。 赵之舟脸色阴沉,呵斥了嚼舌根的弟子,结束了晨课。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