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路漫漫:霸总请为你的行为买单》 第107章 傅景臣墨眸凌厉,扫了一眼眼前站着的男人。 年轻,长相俊俏,还叫姐姐。 如果再会脸红…… 危机感升上来了。 他媳妇最喜欢的那一款! “你认识我?” 听见他的称谓后,傅景臣讶异挑了挑眉。 他怎么没见过这号人。 吕建成额头都开始冒汗。 怎么相个亲和能遇见这尊煞神。 上午吕建成顶头上司刚给他骂了一顿,说送上去的方案被批回来了。 他好不容易收拾收拾心情来相个亲,他也没回公司上班啊! 苏安宛喝了口温水缓缓,“这你公司员工,你不认识?” 苏小姐?傅总? 吕建成眼珠子在这俩人之间滴溜溜地转。 他缓缓瞪大眼,好像悟了。 二叔,你把你侄子害惨了! “傅氏旗下子公司不知多少,员工几万人,我哪都认识。”傅景臣了然,看向苏安宛的眸子带着一丝控诉,“我抠门?” 傅景臣活了将近三十年,有人背后嘀咕他心狠手辣,有人说他不近人情。 头一回听见有人骂他抠门。 吕建成:? 他有骂傅总抠门? 笑话,傅氏集团的掌权人如果抠门,他们这些人成啥了? 等等。 吕建成脸上的表情龟裂,“姐姐……傅总是……” 苏安宛表情淡淡,在吕建成不可置信的注视下缓缓点头,“嗯,你嘴里那个抠门的前任。” 好的,人已微死。 吕建成不敢去看傅景臣的神情,尴尬笑一笑算了。 害我,通通都害我! 叫姐姐? 傅景臣又被戳中痛点。 他不满地看着一脸事不关己的苏安宛,声音发凉,“你们很熟?” 苏安宛最烦他冷脸,她又不欠他的,一天天的甩什么脸子。 她不惯着。 掀起眼皮瞥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傅景臣以为生气他不应该来打扰她的好事,眸光沉了几分。 “呵,这位……”傅景臣目光转向一旁站着的吕建成,不知道怎么称呼。 “吕,鄙人姓吕。” 吕建成擦了擦冷汗,赶紧自报家门。 傅景臣眉眼一冷,身上气场陡然一变,“这位吕先生,和我女朋友来相亲,问过我了么?” “十万块钱,连一根包链都买不起,怎么好意思出来招摇过市的?” “下次出来和别的女生相亲,无名指上的戒痕还是藏好一点。” 夺命三连击,直把吕建成说懵了。 他下意识就将自己的右手藏在身后。 满脸涨红。 自己的小算盘就这么被人戳穿了。 “不…不好意思,苏小姐今天打扰了。”吕建成被说的面红耳赤,拿着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飞快走了。 傅景臣又扫向那束被遗留在桌旁的火红玫瑰。 叫来服务员,“扔垃圾桶。” 服务员悄悄瞅了一眼,赶紧取下,“好的先生。” 傅景臣见她始终神色平淡,胸口像堵了口气,不上不下的。 “怎么,我把人赶走你不高兴?” “大概是谈了个女朋友,家里不同意,所以出来找形婚的,无所谓高不高兴。” 吕建成手指上的戒痕,在他给递玫瑰花的时候,苏安宛就已经看见了。 来咖啡厅也是顾着两家脸面,想说明白。 她老爹和吕叔关系挺好,为此生了嫌隙不值当。 见她对那人无意,又想到是苏父介绍的,傅景臣摸透几分,眸底积压的阴郁也消散了干净。 他坐在苏安宛身旁,右手去拉她,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银戒反射出微弱的白光。 “安安,我这个才是咱俩的婚戒,你亲自挑的,可不能和别的男人相亲。” 第108章 傅景臣声线放低,拿捏着恰到好处的软意,听起来像是在示弱。 小姑娘吃软不吃硬。 他才不能傻乎乎硬碰硬。 苏安宛扫了一眼那枚素戒,声音冷淡的很,“我知道我自己挑的婚戒,你不用三番两次提醒我。” 傅景臣:…… 垂着眸子不敢去看她,晃着她的手指,眸中漾着三分委屈四分可怜,“凭什么我每个月给你打几千万是抠门,别人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在伯父那就成了大方了?” 心里却盘算着,从傅家家宴出来,要不要顺便去一趟苏家。 老丈人天天给媳妇安排男人相亲,这也不是个事啊。 苏安宛不掉进他的语言陷阱里去,盯着他‘无辜可怜’的眸子,勾唇问道,“那我一个月给你三千的嫖资,不过是万分之一,岂非更可有可无、抠门吝啬?” “怎么会!” 傅景臣张嘴就否认。 那男人什么档次和安安比! “安安哪怕一个月给我一百,我也视若珍宝,岂会嫌弃。”傅景臣忙不迭表忠心。 “成交。”苏安宛得逞一笑,赶忙接上话,满意打了个响指。 傅景臣:? 他工资就这么缩水了? “你说的哦,一个月一百块也视若珍宝,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尊重别人的喜好。” 苏安宛优雅拎起包包,起身就走。 “安安……”傅景臣无奈唤她。 苏安宛回头,没待傅景臣欢喜,就看见她手指点了点桌上那两杯咖啡。 “这俩刚好一百块钱,你这个月工资,啪,没啦。” 苏安宛双手一拍又一摊,耸肩挑衅看向他。 傅景臣:…… 合着他辛辛苦苦打工一个月,还给野男人买了杯咖啡? 傅总无语,真的气笑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咖啡馆,傅景臣蹭上了苏安宛的副驾驶。 苏安宛刚系上安全带,转眼旁边就坐了个人,“你车呢?走路来的?” 傅景臣故意在她眼前晃了晃受伤的左手,“周承开来的,他有事先走了。” 苏安宛:…… “你觉得我眼瞎吗?” 写字楼门口那么张扬的宾利,那么嚣张的车牌号。 想不注意都难。 傅景臣自顾自系上安全带,“你刚扣了我工资,连捎都不能捎一段?” 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绝情! 苏安宛故意纠正他,“是嫖资。” “呵。”傅景臣拿起一旁被打开过的矿泉水就喝,“天天在你眼前晃悠,也没见你嫖过。” 哦不对,算是嫖过一次。 这个嘴。 这个脸皮。 苏安宛咬牙:“……滚,下车。” 还好心提醒了句,“那半瓶水都三天前我喝剩下的了。” 本以为会看见这位矜贵的大少爷恼羞成怒。 谁知道扭头只看见他一脸的窃喜,“果然是你喝剩下的。” 俊美的脸上满足愉悦的神情毫不作假。 甚至还当着她面又喝了一口。 苏安宛:…… 你是真不怕闹肚子啊。 无语又无力。 苏安宛懒得废话,只好一踩油门,结束了和厚脸皮的争论。 这几天以来,傅景臣接送她上下班,回回都扑空,苏安宛直达地下车库,他连人影都见不着。 也上楼蹲过点,堂堂傅氏总裁,被苏安宛让助理驱赶了。 在银丰公馆,苏安宛更是完全把傅景臣当成了透明人,傅景臣里里外外把家务都包了,而私人家务被她分的很清。 他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做她爱吃的菜,苏安宛有时跟着一起吃,不过事先言明过,把食材的钱结清,其他的人力劳动算是他的‘房租’。 傅景臣只能眼巴巴盯着她的卧室房门,无力感充满全身。 第109章 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哪怕同住一个屋檐下,也能是熟悉的陌生人。 自然而然,失眠的药瓶不久就见底了。 醉逢顶层 傅景臣一杆进球,扫了一眼站在慕烨白旁边的傅时礼。 语气不悦,“你来干什么?” 慕烨白夫妻关系和睦,他来取经,傅时礼这个碍事的跟过来干什么? “那慕哥开班,我过来旁听不行啊?”傅时礼梗着脖子道。 慕烨白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台球杆擦着巧克粉,“时礼这年纪确实该成家了。” 傅景臣哪能看不出傅时礼这些花花肠子。 声音冷淡,“难得你们关系这么好。” “正好,你那游戏公司重新投资的事,找慕烨白办吧。” “什么投资?”慕烨白笑容僵在脸上,看向一旁眼神乱瞟的傅时礼,瞬间明白。 “我就说你小子今天一大早来找我,那叫一个殷勤备至,合着是进不去傅氏,来找我做中间人了!” 傅家,果然没一个傻子! 傅时礼讨好一笑,“慕哥,其实你也可以不做那个中间人。” “直接做我们甲方!”傅时礼眼睛眨啊眨,期盼地望着他亲爱的慕哥。 慕烨白不上那个套。 谁不知道傅时礼被苏寒行打击的,开一个公司破产一个。 就连他亲哥都不管,慕烨白才不当这个冤大头。 手臂搭在傅时礼肩膀上,一脸惋惜,“时礼啊,实在不是慕哥不帮你,可你也知道,哥的全部家当全都在你嫂子那,你嫂子不点头,我上哪弄钱去?” 生怕傅时礼不信,还一脸坦荡,“不信你去问问你北哥,我是不是在他那欠了一箩筐的债了,今天这顿还是你亲哥买单呢。” “切,北哥都被林叔抓回去关禁闭了,哪有人给你证明。”傅时礼撇着嘴。 不过慕烨白那脸上表情一脸得意甜蜜,哪有半分为难窘迫的样子。 傅景臣瞥了一眼那得意的嘴脸,眼中若有所思。 随后又气馁。 他也想上交,安安不要。 傅时礼也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头巴脑的。 他都差点忘了。 慕烨白是有名的妻管严! 偷偷瞥向他亲哥,又默默收回上句话。 他哥才是最大的那个! 亲弟弟都能给大舅子做人情。 没天理。 慕烨白看着那个弯腰伏身的男人,眼神揶揄,“咳,景臣,我可是听人说你和安宛签了份什么什么协议?” 这话一出,本来还想凑他哥身边说两句好话的傅时礼立刻弹跳似的走远了。 满脸心虚。 谁说的不言而喻。 傅景臣眸色幽暗地扫了眼神闪躲的傅时礼一眼。 “嗯。” 大大方方承认了。 慕烨白表情复杂,只能比了个大拇指,“狠人。” 他几年前说的什么来着? 完全应验。 “不过咱们傅总这身材,这硬件条件,安宛给的不少吧?” 慕烨白暗示性打趣了一句。 傅时礼接话快得很,“我知道我知道,一天一百,一个月三千,这就是我哥工资。” 他靠在一旁的桌子边上,仰头喝了口威士忌,报复性掀亲哥老底。 他上回好巧不巧就偷偷摸摸看见了一个三千。 慕烨白托住自己下巴,艰难道,“都是狠人。” “时礼啊,实在不行你那投资还是我给你凑吧,我好歹一个月能跟领导审批万把块呢。” 傅时礼面无表情:“……凑到猴年马月?” 我谢谢你。 他算看明白了,以后有事得找嫂子! 傅景臣瞄准,动作流利打了个一杆清。 语气淡然地纠正,“一百。” “技术没退步。”慕烨白赞了声。 傅时礼摸着后脑勺,“我刚才不是说的一天一百么?” 他难道记忆出错了? 傅景臣觉得无趣,随手把杆立在一旁,摸出手机搜索着糖醋小排的做法。 他昨天看见安安朋友圈说想吃来着。 男人姿态慵懒,声音闲适,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前几天被金主大人降薪了,一个月工资一百。” ?! 另外俩人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被压榨成这样你都干?”这是扔了杆的慕烨白。 “我突然觉得三年前跪的不是很标准。” 这是瑟瑟发抖深刻反思的傅时礼。 傅景臣不关心他们怎么想,掀起眼帘警告性瞥了慕烨白一眼。 “我找你来不是请你看热闹的。” “啊,我知道,夫妻和谐嘛。” 慕烨白收敛了几分,开始传授经验,“你这开局呢,属于天崩开局。” “不然呢?” 傅景臣眸子明晃晃。 人尽皆知的事他用别人来告诉他? 慕烨白:“……你看吧,这第一条,你说话方式得转变,媳妇不能怼,得哄,得夸!” 哄,夸。 傅景臣虚心受教,发出疑问,“什么都说好?” 这算夸吗? 女人爱听这个? “当然不是,哥你这样得被嫂子骂。” 有恋爱经验的傅时礼毫不留情的嘲笑他哥。 慕烨白无语凝噎,傅景臣情商是不是移接给智商了? “这样,我有几本秘籍,待会让周承拿给你。” 慕烨白终于有一天能体会到教学傅景臣的成就感了。 以前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从小就被傅景臣压头顶上! 今天终于翻身了。 “这第二条,送礼物。” 傅时礼坐慕烨白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忍不住反驳,“这几年我哥都快把拍卖会去个遍了。” 这还不叫送礼物? “不不不,时礼你还是嫩。”慕烨白摇着食指,一脸神神在在。 傅景臣有所感悟,“我明白了。” 墨眸微亮,“她最需要的才是好的。” 慕烨白摸着下巴感叹,“这智商好像还真能补情商。” 话音刚落,就见对面坐着的男人拎起大衣就阔步离开。 “我还没说完呢你着急走干嘛啊?” 慕烨白疑惑看眼腕表。 这不是才十点么,还是上午十点! 傅景臣头也没回,语气隐隐透露出一股得意,“回家做午饭,给金主送去,你们不懂。” 呵呵。 他们确实不懂。 慕烨白突然觉得自己这日子过的,也不是最惨的。 啧。 “看见没,你家以后谁说了算,知道了吧?”慕烨白望向傅时礼,语气玩味。 傅时礼表示,我早就知道了。 慕烨白到底是想帮帮这个傻憨憨,“别怪我这当哥的没提醒你,请人帮忙也得送礼到心坎上,懂吧?” 傅时礼脸上愁容消失,他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 “懂!” 第110章 傅家老宅 傅家老宅坐落于青山绿水之间,三面都临山,占地面积广袤无垠,一栋栋别墅群,全都是老宅,一眼望去,好像看不见尽头。 主宅里的佣人谨言慎行,有条不紊做着自己的工作。 “爸,您昨天回京的事,可能景臣工作太忙才没来接您,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傅家二婶纪芸殷勤地服侍着傅老爷子,端茶倒水,一双不大的眼睛里全都是精明。 傅老爷子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唐装,丝绸面料泛着光泽,领口的盘扣一丝不苟地系着,眉毛浓密,微微上扬的眉梢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不怒自威。 花白的胡须和一头银发,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傅老爷子面容严肃,半阖着眸子,手里拄着拐杖。 他也不搭话,对纪芸递过来的茶盏视而不见,对坐在一旁的安静乖巧的小姑娘招招手,“清棠,扶我上楼。” 脸上因着一贯板着脸,也看不出那一丝嫌弃。 傅清棠忽视她妈的黑脸,大大的水眸眨了眨,掩去一抹笑意,起身过去,甜甜地应声,“好的爷爷。” 待爷孙俩上楼后,纪芸才敢放下茶壶吐槽出声。 满脸忿忿不平,“一个个都向着大房,大房有什么好的。” 老爷子也就算了,那是他长子长孙,傅清棠那个死丫头,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心还敢向着大房。 “果然,不是自己身边长大的,就是养不熟。” 此时,傅清瑶夫妇俩刚好进门。 “妈我和卓扬回来了,爸和爷爷呢?”傅清瑶扫了眼空荡荡的客厅,除了来往的佣人,只有她妈一个人神色不是很好坐在沙发上。 看见大女儿和大女婿回来,纪芸一改嘴脸,那叫一个慈眉善目。 “瑶瑶回来了啊,卓扬,你爸在后面庭院喂鱼,你过去打个招呼。” 韩卓扬穿着藏蓝色的西装,气质成熟,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把带的礼物交给管家,扫了一眼客厅,“妈,傅总没回来吗?” 挽着丈夫手臂的傅清瑶脸色有一瞬间难堪。 纪芸没想太多,笑着回,“半山别墅离这不近,可能要等一会儿。” 半山别墅离这不近,难道韩家离这就近? 傅清瑶低声咬牙,“公司的事情不着急。” 韩卓扬也知道是自己着急了,“好,那我就先过去了。” “哎好。” 纪芸看着自己亲自为女儿挑的女婿,真是哪哪都满意。 “我前两天去专柜为您挑的蒂芙尼红宝石项链,戴上看看。” 傅清瑶把买的项链给她妈戴上,她知道纪芸的喜好,专门挑的颜色扎眼的,宝石大的。 果然,一下子就送到纪芸心坎上了。 举着镜子爱不释手,“嗯,好看,我家瑶瑶眼光真好。” 又端详了一会儿女儿的气色,“面色不错,看来韩家没亏待我女儿。” 傅清瑶无奈。 “我刚才进门的时候都听见您说的话了,这不是咱家别墅,人多眼杂,哪有这么说自己亲生女儿的。” 傅清瑶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妈。 这几天因着老爷子回京,老宅没人住,所以傅秉绪夫妇就住在这,再加上大房夫妇不在,纪芸难免有些膨胀,快把自己当作傅家女主人了。 谁曾想,亲生女儿一番话让她认清现实,这是暂住的。 傅清瑶拉着她的手,压低声音道,“清棠自小走丢,是高中的时候被景臣找回家的,亲近景臣他们也理所应当,您以后收敛点。” 纪芸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紧接着又理直气壮道,“我说的不对吗?她从小就爱和傅时礼玩,跟在傅景臣身后跑,小时候为什么走丢?是我丢的么?是傅家的仇家想拐卖傅时礼,她挡在身前所以丢了!” 第111章 纪芸越说越气,就没想过傅清棠也是傅家人,她只觉得自己一肚子的心酸没处说。 两眼一瞪,大声嚷嚷,“现在倒好,傅景臣把她找回来,大房变恩人了,我这个亲妈成仇人了,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以前傅景臣那个前妻还在的时候,傅清棠就爱帮着她和我作对,和你大伯母作对,她落着什么好了?” 傅清瑶皱眉。 她妈这个脑子真的没救了。 老爷子还在楼上,他和大房一直因为傅清棠幼时走丢的事对二房有愧疚之心,傅清棠也在家里,她就非得结这个仇。 为什么不和你亲近,这不就是答案? 她张口,刚想劝阻。 傅清棠从楼梯缓缓下来,白色针织裙衬的她更加不染纤尘。 她声音冷漠,“纪女士这个亲妈当的可真容易,亲生女儿从小走丢,这么多年你不闻不问,十几年找也没找过,把对二女儿的愧疚放在大女儿身上,自然而然为自己的失职找好安抚的地方。” “再一如既往重男轻女疼着你小儿子,还妄图让我这个被你百般嫌弃的女儿对你言听计从,天底下算盘都跑咱们傅家来了吧!” 纪芸被劈头盖脸说了一顿,大怒,“你放肆!你竟然敢这么跟你母亲说话!你别忘了,是我怀胎十月生的你!” 她没注意到旁边坐的傅清瑶,从听见傅清棠几句话时,脸色就开始泛白。 她一直都知道,她母亲重男轻女。 纪芸卯足了劲单方面和秦云岫,也就是傅母,争着要生傅家长孙。 两个人两胎都是前后脚怀孕,纪芸希望了两次就失望了两次。 回回都是她提前几天生了个姑娘,她大嫂秦云岫那边生了个儿子。 所以傅清瑶从小也不得她母亲喜欢,她拼命想要获得妈妈的目光,总是以失败告终。 她妈妈的眼里永远只有她最小的弟弟傅怀翰。 幸好她父亲傅秉绪不是个重男轻女的,也不怎么争强好胜,奉行得过且过。 若不然,傅清瑶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什么时候傅清瑶走进她妈妈的目光里的呢? 是纪芸带着傅清棠和傅时礼出门,回来的时候一脸惊魂未定,傅清棠被拐卖走了。 那天夜里,傅清瑶第一次被她妈妈抱在怀里,那么温柔的怀抱,她贪恋极了。 所以,傅清棠说的是对的。 纪芸将二女儿走丢的愧疚放在了仅存的女儿傅清瑶身上。 理所当然的撇清自己的失职和内疚。 这么多年也没怎么找过。 还是傅景臣这个做堂哥的,一直打听妹妹的消息,最后在一个很穷的小城市找到的人。 “可我宁愿不是你生下的我!”傅清棠站在纪芸面前,失控大喊。 纪芸被这句怒吼说懵了,僵立在原地,女儿的大吼大叫气的她嘴唇都在发抖。 “大哥找到我、对我说我是他堂妹的时候,我的养母还在医院做化疗,我恨,为什么我妈不是我亲生母亲,我又期待,我亲生母亲是什么样子。” 傅清棠小鹿一样明亮的眼睛含了泪,紧紧盯着纪芸,这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她的亲生母亲。 满脸的利益算计,张嘴闭嘴的攀比。 与她记忆中养母,瘦削慈爱的面容,永远都对不上。 很割裂。 “可回来的这几年我才发现我错了,我所有的期待全都被埋没,你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 第112章 纪芸指着她,声音气到发颤,“你吃我的喝我的,现在翅膀硬了敢和你亲妈叫板了,我就知道,那个村妇把你养的没有一丝教养,没有一分世家小姐的风范,尊卑不分,没大没小!” 傅清棠的眼泪都要被这个女人给气回去了。 人怎么能厚颜无耻成这样。 “我幼时记忆模糊,记不大清了,不过傅时礼说过,我小时候那几年长在老宅,论起吃喝花销,也应该是爷爷,大伯父大伯母承担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避免纪女士年龄大了记性不好,我再强调一遍,自从我回傅家,大哥,傅时礼,大伯母,爷爷,包括爸,每个人都给过我卡。” “您呢,嫌弃我刚回来的时候言行举止没有所谓的礼仪,给您丢脸,以此为由说要给个教训,不给生活费。” “我自己早就能赚钱养活自己,吃不着您的一分钱,更耽误不了你偏心眼养儿子,您就把你那个偏到胳肢窝的心放回胳肢窝去吧!” 傅清棠优雅翻了个白眼,眼不见心不烦,转身就往后花园去了。 抹了抹眼角,简直就是浪费她一滴眼泪。 “你、你、傅清棠你个不学好的野丫头!” 纪芸对着傅清棠远去的背影大声怒喊。 “哎哟气死我了。”纪芸捂着胸口躺在沙发上,一副被气坏的模样。 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傅清瑶见状皱了皱眉。 这什么意思? 待会大房的人回来说自己家闺女气病的?找事? 推了推纪芸,“妈,您确定您装病,待会景臣和爷爷他们回来会站在您这一边么?” 不骂你就不错了。 纪芸想了想,傅家所有人都偏心那个丫头片子,怒不敢言:“……我哪装病了,刚才心口疼而已,我现在不疼了,不疼了。”赶紧直起身子,当没发生过。 见她嘴硬,傅清瑶也懒得拆穿。 “前两天我去商场的时候看见景臣和苏安宛了,她大概率今天也会过来,如果来,你态度好点。” 说完,傅清瑶也不管纪芸什么脸色,觉得心累就上楼了。 纪芸没关注自己女儿疲惫的神色,她现在只担心,万一苏安宛今天来傅家怎么办。 从前她没少撺掇秦云岫那个女人给苏安宛立规矩。 她一想起这几年自己家被傅景臣修理得过的什么日子,心里有点慌。 —— 后花园,傅清棠坐在秋千上,望着不远处迎风绽放的娇花出神。 傅家花园的花朵都有专门的人培育,夜里或者天气不好,四周的智能系统就会启动,在室外变成在室内。 她正走神,也没看见有人走到她身后,男人一把推高秋千,吓得傅清棠三魂跑了气魄。 “啊——”突如其来的荡高让她紧紧抓住秋千两侧。 再也没心情去想什么烦心事了。 “傅时礼!” 傅清棠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谁干的坏事。 傅时礼就懒懒散散站在旁边,一只手不轻不重推着秋千。 “怎么?大老远就看见你发呆,又和二婶吵架了?” 傅清棠瞪他,“没大没小,叫堂姐!” 大几天也是姐! 又炸毛了,傅时礼无奈,“除了在哥和嫂子面前乖的跟只猫似的,在谁面前都是只刺猬。” 不过他还好,比别人待遇好个一星半点。 傅清棠一怔。 不由得想起那一年冬天。 有个干瘦的小女孩,穿着洗到发白的校服,被男朋友断崖式分手。 唯一的亲人,她的妈妈因为肺癌住院。 拿不出看病钱,生活费没有指望,房租交不上,家里的东西被乱七八糟扔到破旧的楼道里。 那个时候,这个小女孩甚至想过去乞讨、去卖肾。 只要能凑够给妈妈的救命钱,只要能活下去。 可就在她走投无路,最绝望的时候。 有一个长的很好看的大哥哥走到她面前,身后还跟着好多人。 大哥哥身量很高,余晖下的影子将她笼罩住。 他给身形单薄的她披上毛茸茸的外套。 他说,她是他的妹妹。 他来接她回家。 那一天,狼狈的唐棠被温暖包裹住,弱小的她有了依靠,傅清棠被找回了傅家。 傅清棠心里的难过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对,她是有亲人的。 她不是一个人活着。 哪怕亲生母亲不爱她,这也没什么。 她有妈妈。 傅清棠仰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 白皙的脸上扬着浅浅的笑容。 她的妈妈在天上看着她。 傅时礼顺着她的目光往天上看,什么都没看着。 捅捅她的手臂,“看什么呢,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傅清棠侧眸,突然牵唇笑了。 这个二傻子,勉强也算咯。 傅时礼只看见一只乌鸦飞过,放弃。 眼珠一转,起了主意,“小棠棠,你叫我一声二哥,我告诉你一个消息。” 傅清棠脚尖点地,自己悠闲地晃悠着秋千。 不想理会这个幼稚鬼。 “傅时礼,我比你大三天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嘴硬是换不来什么滴,想听人叫你二哥,请去找傅怀翰。” 听到这话,傅时礼呵呵一声,谁乐意听那玩意叫哥啊,别呕死他。 侧眸看着女孩,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他不禁想起幼时她扑在他身前时,害怕求救的眼神。 无声叹气,谁让这是傅清棠呢。 “不叫就不叫呗,也没什么,就是嫂子今天和哥一起来。” 果然,一听见苏安宛,傅清棠眼睛‘唰’地就亮了,跟小灯泡似的。 “真的?” 傅时礼不高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切,之前你为了叶婉心去找大嫂麻烦,事后你跟我保证说要去道歉,也没见你去。” 怎么提起这事来了。 傅时礼顿时气短,双手合十恨不得捂住这姑奶奶的嘴。 “姑奶奶你可小点声吧,我事后不是去道歉了么?还是跪着道歉的!” 傅清棠从秋千上跳下来,“切,那是大嫂的哥哥拿捏你的,又不是真心实意的。” 说完就跑了。 “嘿,傅清棠你个睁眼说瞎话的!我现在心比金子还真呢!” 第113章 “妈,看我带谁回来了。” 傅怀翰欢快的声音打断纪芸的思绪。 一听见最喜欢的小儿子声音,纪芸脸上下意识就挂满了笑容。 “翰儿……” 纪芸抬眸,待看清楚傅怀翰旁边跟着的女孩容貌时,笑容僵在脸上,整个人呆愣住。 “这这这……叶……” “阿姨好,我姓黎,叫黎笙笙,是阿翰的女朋友。” 黎笙笙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戴着小巧精致的钻石耳环,奶黄色的毛衣开衫衬得她气质优越,看着就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萌生好感。 她听见那个‘叶’字字眼,眸色一暗,抢先一步介绍自己。 黎笙笙? 纪芸回神,也对,叶婉心三年前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可眼前人和叶婉心的容貌实在是有些相似。 傅怀翰见他妈盯着自己女朋友的脸不移开,自然知道在想什么。 走近揽着他妈的肩膀,低声嫌弃道,“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笙笙可是深城黎家的大小姐,和那些个穷酸人家的女人不一样。” 深城黎家。 纪芸思索了一阵,松下一口气。 天下人这么多,容貌相似的更是不在少数,这不能说明什么。 她看了眼自己儿子的眼神示意,母子两人瞬间同频。 于是重新笑容满面,亲切地拉着黎笙笙的手,纤细白嫩,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纪芸更放心了。 叶婉心那个女人家境贫寒,小时候还和她妈一起在苏家当过几年帮佣,手掌带茧。 “笙笙是吧,快进来,我们辰儿这可是头一回带女孩回家呢。”又对着一旁的佣人吩咐,“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客人上茶。” 又佯装作怒地轻拍了下一屁股坐沙发上的傅怀翰,“你爸在后头钓鱼呢,你姐夫也在,赶紧去叫人。” 黎笙笙从始至终就微笑着不说话,看着纪芸母子在这装腔作势。 第不第一次的,听听就算了。 纪芸打听一些家庭情况,黎笙笙都从容得体的回答,一听见黎家这一下子,更是满意的不得了。 渐渐的,客厅里热闹起来,傅家人除了傅景臣其他人都在。 傅清棠自己一个人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玩着裙子上的带子,一副谁也不搭理的模样。 不过她望向被纪芸拉着手的黎笙笙时,目光泛冷。 黎家? “大少爷回来了!” 管家看见人影之后激动喊了声。 不过旁边……还跟了一位女子。 沙发上坐着的人都瞬间心思活泛起来。 纷纷起身。 正坐在茶室和女婿品茗的傅秉绪听见声音后也下意识放下茶杯过来。 黎笙笙不动声色观察着这傅家长辈的态度,面带恭敬又有一丝的畏惧。 悄悄攥紧了手指。 傅景臣那个男人果然不好惹。 傅景臣圈着苏安宛的细腰,男人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蓝宝石的袖扣衬托得男人更加矜贵,手臂上搭着一条女款围巾。 苏安宛一身驼色毛呢大衣,里面是黑色针织长裙,领口边镶嵌着米粒大小的珍珠,波浪长发垂在胸前,一侧挽在耳后,露出水滴型镶钻翡翠耳饰。 一进门刚刚好就对上纪芸那张笑脸,她装作被吓了一跳,“哟,头一回见着傅二夫人能给我笑脸,真是受宠若惊啊。” 扫视的目光在黎笙笙那张脸上顿了两秒,随后移开。 纪芸:“……”悄悄觑了一眼,傅景臣正侧身把那款女士围巾挂在一旁。 她咬着唇忍下。 第114章 不过纪芸改不了那一套阴阳怪气的口吻,“安宛也来了啊,当年你还是过于意气用事了些,今天能来家宴,想必这几年也想通了吧。” 嘲笑她回来给傅家人低头? 苏安宛冷笑,门也不进。 众人一愣,不明白她这是要干什么。 苏安宛看向傅景臣,皮笑肉不笑,直截了当道,“傅景臣,你管不好你自己家人的嘴,我们今天的约定,我看还是作罢的好。” “你说什么?”纪芸满眼震惊,这个女人几年不见还张扬起来了,竟然敢这么跟傅景臣说话。 客厅气氛有短暂的凝滞。 傅景臣面色寒意凛然,他不发一言,压低眸子随意扫了一眼纪芸,便让她通体冰凉。 他牵着苏安宛进了玄关坐在沙发上,接过管家手里的雪梨汤放在苏安宛手心里。 手指轻轻拢了拢她的长发,声音低磁,“你穿的少,暖暖身子。” 李管家有眼色地说着好话,“这是大少爷一早吩咐厨房的人熬的,说您这几日嗓子不大舒服,这个生津止渴。” 苏安宛感受着手心里的温热,驱走了身上的寒意,拨弄了下汤匙,碗里不仅有梨块,还有桂圆,莲子等补气血的东西。 对李管家礼貌道谢,“谢谢。” 从前她来老宅,管家对她还是不错的。 傅景臣站在苏安宛身侧,手指搭在沙发靠背上,俨然一副守护者的姿态。 墨眸冷冷地锁着纪芸。 “道歉。” 纪芸脸色发涨,她一个长辈什么都没做却要和一个小辈道歉,简直难以启齿。 苏安宛小口喝着雪梨汤,根本不关注纪芸什么样。 纪芸只哆嗦着道,“对不起。” 傅景臣耐心逐渐告罄。 “我提前让傅清瑶警告过你。” “看来,我傅景臣这两年脾气太好了些,傅家人都忘了,傅家,如今是谁掌权。” 他墨眸逐渐变得危险,缓缓皱起眉头,身上的压迫感让对面的人喘不过气来。 傅怀翰看不得他这个堂哥这么嚣张地为难他母亲,硬着头皮方要开口便被他父亲死死掐住胳膊。 傅秉绪稳住儿子,推了一把惹事的纪芸,语气凌厉,“你管不住自己的嘴,还不快给安宛诚心道歉。” 诚心两个字刻意加重。 傅秉绪对于他靠着谁过活,出门在外别人又对他高看两眼是因着什么,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在傅景臣面前,他那长辈架子,自知是摆不起来。 傅景臣就知道护着苏安宛,傅秉绪这个老东西都不知道护着自己媳妇! 纪芸恨恨白了他一眼。 对着苏安宛语气生硬,“对不起安宛,是二婶说错话,以后再也不会了。” 苏安宛眸子都没抬。 “傅二夫人别给自己贴金了,咱俩是陌生人的关系,何来什么二婶不二婶的。” 纪芸震惊,“你和景臣没复婚?” 那苏安宛今天来傅家家宴是为着什么? 傅景臣声音淡淡,神色坦然,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女朋友,还在追求阶段。” 就在傅家二房的人还在震惊时,楼梯间出现两道身影。 傅老爷子静静俯视着楼下的闹剧。 望着那个曾经他最疼爱的孙子,缓缓开口,“景臣,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又看了一眼他旁边的女人,“苏丫头,你也过来。” 刚喝了一小口汤的苏安宛:? 你叫你孙子就算了,叫她干什么? 以前她当傅家孙媳妇的时候,傅老爷子也没见对她多亲近啊。 不过他对谁都一个脸。 第115章 苏安宛严重怀疑傅景臣的冰山脸是隔代遗传老爷子。 傅景臣像是看出她的心声,勾唇低笑,“不想去就不去。” 傅老爷子:“……!”狠狠拄了下拐杖。 不孝子孙!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 傅家两代掌权人说话。 谁敢参与? “我又不会吃了她,怎么,你在你还不放心?” 苏安宛将最后一口喝完,傅景臣接过空碗递给佣人。 她莞尔一笑,仰头直视着傅老爷子,“傅老爷子盛情难却,我有什么好怕的。” 这个女娃倒是和几年前有些不一样了。 傅老爷子微眯了眯眼。 待两人上楼之后,楼下的人倒是放松不少。 傅清棠降低自己存在感坐在角落,不动声色观察着其他人的一举一动。 尤其是,那个和叶婉心长的很像的女人。 她得给大嫂当好眼线! 二楼书房 傅老爷子坐在主位,傅景臣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 扫了一眼书房陈设,老爷子对面一向是没有座位的。 今天多了一把椅子。 他脸色不变,单手拉开,将苏安宛的身子按下去,“坐。” 苏安宛看上去乖巧的很,人家让坐她也不站着。 傅景臣又抬眸看了一眼傅老爷子身后像影子一般的男人。 万泰浑身一滞,为难地看向老爷子。 傅老爷子看见这没出息的孙子,竟然为一个女人鞍前马后。 没眼看。 “去给少爷搬把椅子。” 苏安宛意料之中地挑了挑眉。 但凡是傅家人,都对老爷子偏心傅景臣的事见怪不怪。 她敢打包票。 老爷子三个亲生儿子,哪怕有所偏重的小儿子傅秉肆在这,待遇都比不上傅景臣。 傅景臣刚坐下,老爷子就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昨天干什么去了?” 苏安宛自动中译中。 这是在问他宝贝孙子怎么没去接他。 傅景臣言简意赅,“忙。” 有这往老爷子眼前凑的功夫,他多和安安说两句话不好吗? 问的莫名其妙。 老爷子说的自己多惨一样。 “抢着为你鞍前马后的人不少,你还有其他事么?” 傅老爷子瞪眼,“他们是我孙子么?!” 傅景臣不理解。 “傅时礼和傅怀辰不是傅家血脉?” 傅老爷子握紧手里的拐杖才没砸过去,“……你是要气死我!” 那能一样么?! 他在这发怒,对面坐着的人无动于衷。 傅老爷子缓了缓气,看了眼旁边一直不吭声的苏安宛。 他其实一直不大满意苏安宛和傅景臣这门婚事。 不在乎门第。 而在于,傅景臣的婚事不是他安排的。 不过他一把年纪了,还不稀的为难一个小姑娘。 傅老爷子也不绕弯子,直接道,“三年前的事,和秉同没关系,你劝劝景臣,父子反目……”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老头子!”傅景臣厉声打断。 他眼中有一瞬间的恐慌。 他不想让苏安宛知道三年前的事,尤其是,他这样不顾念血脉亲情,会不会在她看来是冷血动物。 她家庭幸福,应当是看不惯这样的吧。 此话一出,苏安宛被打的猝不及防。 这些字组合在一起,她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傅秉同,傅景臣的父亲。 他不是跟私生子跑了么,和傅景臣,和她,有什么关系? 傅老爷子真生气了,吹胡子瞪眼,拐杖敲的震天响,“有你这么叫你爷爷的吗!” 傅景臣一把握住苏安宛的手,皱眉,“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不关安安的事。” “我和你说,我和你说了三年了,你把你亲爹放出来了么?!水牢被沐泽那个狼崽子带人围的水泄不通,那是你亲爹!” 傅老爷子神情激动,胸口被气的起伏不定。 强压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对傅景臣道,“你先出去。” 傅景臣不动,苏安宛知道,有些事自己被蒙在鼓里。 只轻轻唤了一声,“傅景臣。” 这语气,傅景臣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起身望向老爷子,声音冷硬,“爷爷,我在门外等着。” 是服软,也是警告。 门合上之后,老爷子鼻子溢出一声冷哼。 对别人言听计从,对亲爷爷怒目而视。 什么人啊。 苏安宛看见老人眸子微垂,似有感慨。 “这三年来,头一回叫我爷爷。” 苏安宛不想掺和他们祖孙之间的事,“您有话对我说。” “看来他都没告诉你。”老爷子一脸肃然地看向神情难辨的苏安宛。 “你出国后,他跟疯了似的,把他亲爹关在老宅的水牢,叶婉心那个女人也在那,他亲生母亲被强制送去了寒山寺,到现在也没回来,傅时礼被家法打了十鞭,关进祠堂跪了一个月,差点残了,包括老二家的,都没落着好。” “我这个老头子也因为对儿子的放任受到牵连,被架空送去了南方。” 傅老爷子缓缓说着三年前的事情,也是被掩盖的一部分真相。 他苍老的面容上没什么对傅景臣的怨恨,更多的是心疼。 毕竟这是他一手教导大的孙子,这样没有感情心狠手辣,也是他希望看见的。 可是人越来越老了,面对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对别人狠,对自己只会更狠。” 当年他被架空,也有一部分心甘情愿的意味在。 这个臭小子想要在京城动筋骨,就得握住傅家所有权力。 从小养大的孙子一身血站在他面前,老爷子怎么能不动容。 苏安宛心情复杂,她没想到,当年叶婉心事情的背后,还牵连着傅家的人。 更没想到,傅景臣能狠到将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处置了。 他却从来未曾提过只言片语。 苏安宛声音嘶哑,微微垂下眼睫,“您说这些,是想让我劝他把他父亲放出来?” “是,也不是。” “他是个闷葫芦,傅家真心对他的人也没几个,我这个做爷爷的对不住他,有些话,就得我来说。”傅老爷子叹了口气。 “当初你俩的事,我不是很赞同,你太轴,他脾气更倔,依我来看,本来属意是家族联姻,不夹杂感情。” 第116章 苏安宛没想到傅老爷子会说这些。 如果这番话在那五年的婚姻中跟她说,她自己都能想象的到是什么反应。 不信邪。 那时的她只会去撞南墙,还不回头。 “现在的我明白了,您说的对。”苏安宛态度很好,点头赞同。 “可我如今要说的是,其实你是对的。” 傅老爷子态度软化看着她,苏安宛有一丝错觉,竟然在目光中看到了一分……慈爱? “三年前,景臣已经对你上心了。” 苏安宛觉得自己幻听了,“什么?” “他袖口那对蓝色袖扣是你送的吧,他生日第二天,突然来老宅找我,问我一个问题,我和他奶奶的感情。” 自那天起,老爷子就知道,傅景臣动摇了。 “傅家几代人,没出过什么自由恋爱,也没出过什么两情相悦,都是联姻,我本以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不需要感情。” 说到这,傅老爷子顿了顿,“可我发现,是我错了。” 他又淡淡一笑,“秉同和那个女人的事,是我拆散的,景臣和你的婚事,说实话,如果你不是苏家女,哪怕你为云岫捐献骨髓,我也不会松口让你进门。” 在傅老爷子看来,结婚是结两姓之好,如果双方家世差距过大,不仅仅是金钱的差距,更是眼界、教养和三观各方面的差距。 小门小户的女人,要坐稳傅家主母这个位子,艰难千百倍。 这话说的很现实,但苏安宛早就知道,这是事实。 她轻轻咬着下唇,“我当年逼他,是我的错。” 傅老爷子却缓缓笑了笑,“丫头啊,你太年轻,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界限分明的对错?” “景臣因为逼婚而逃避,实际上,如果我逼他联姻,他不会恨我吗?” “秉同对那个女人恋恋不忘,究竟是对我这个父亲的无声反抗,还是他真的用情至深?” “这些事,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苏安宛没想到老爷子会这么说。 以傅景臣的性格,他确实十分反感别人干预他的事情。 她不禁想起那夜醉逢,他跪在她面前。 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说,他们的婚姻从来都不是一个错误。 需要修改,需要缝补,但不是错误。 真的吗? 如今老爷子同样这么说。 “你的闯入于他而言,是投入一潭死水的石子,泛起涟漪,至于能否改变他,答案就在眼前,你做到了。” 傅老爷子从一个商人的角度循循善诱,“而你要放弃你的成果吗?” 苏安宛捏紧手指,盯着实木桌面,“我不知道。” 老爷子倏然笑了,“丫头不实诚。” 她心里答案明明已经逐渐清晰。 身为爷爷,他总忍不住为孙子多说几句,“景臣这孩子,从小被我逼着独立、自强,从生来似乎就是为了挑起傅家荣耀而活,性子就养成了今天这样。” 苏安宛默了几瞬,双手都被她攥出青痕。 她起身,清澈的瞳孔望着老爷子,她明白老爷子的目的。 “不管怎么样,您今天肯跟我说这些话,我谢谢您。” 傅老爷子今天卸下他大半辈子的架子,荣誉,地位,像一个慈眉善目的长辈,肯跟她一个小辈说这些,苏安宛知道,都是为了傅景臣。 她微微鞠躬便离开了。 傅老爷子自顾自拎起眼前的茶壶倒了杯茶水,自言自语道,“生长在商贾家族的孩子,什么时候做过赔本买卖。” 万泰木着脸进门的时候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他恭敬欠身,“老爷子,少爷跟苏小姐下楼去了。” 第117章 “砰!” 这是茶杯摔在桌子上的声音。 傅老爷子哼了声,“这个臭小子!” 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又臭又硬,一点软都不知道服。 接着又一脸高深地靠在交椅上,“我等着那个小子来谢我。” 那就到他摆架子的时候了! 唉,子孙都是债啊。 —— 傅景臣见她出来, 先是有些紧张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看着没什么异样才放下心。 苏安宛无奈,更多的是无语,“老爷子怎么可能跟我动手。” 傅景臣余光瞥见她手背明显两只手攥出来的痕迹,皱了皱眉,没问怎么弄的,小心翼翼捧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吹了吹。 对于苏安宛轻松的话,他只回了四个字,“人心难测。” 在她身上,他不敢赌。 护着苏安宛下楼,旁敲侧击,“老头子年纪大了脑子不大好使,他如果说什么你不爱听的别放心上。” 苏安宛见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她故意问,“是吗?可你爷爷劝我跟你复合呢。” 那些话,老爷子不就是给她设个套,让她钻么。 傅景臣脚步顿住,有些怔愣。 老爷子能说这样的话? “那你……”他屏住呼吸,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苏安宛装没听见,“你爷爷应该还有话跟你说,你就这么走了?” 见她刻意回避,傅景臣没再追问下去。 “他这次回来要过年才走,不着急。” 傅景臣和苏安宛刚下楼,就扑上来一个白色身影。 “大嫂我好想你。” 傅清棠绕开她大哥一把扑进苏安宛的怀里。 苏安宛被撞了个猝不及防。 抱着清瘦的小姑娘,苏安宛脸上不自觉就挂上了温柔的笑容,抚着她的秀发,“好久不见,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她在傅家五年,大概就得了这么一个真心人。 “啊?真的吗?”傅清棠笑容明亮,没想到还能有自己的份,她歪着头,“那我和大嫂心有灵犀哦。” 注意着一旁她大哥的冷脸,傅清棠悄悄附在苏安宛耳边,“嫂嫂,我有事和你说。” 傅景臣见她们亲密,忍住把傅清棠拎到一边的冲动。 还礼物。 他三年了也没混上一片树叶子。 傅清棠这个丫头倒是受人惦记。 傅景臣眸子愈发深邃。 苏安宛看了一眼沙发上坐着的人,冲傅景臣努了努嘴角。 “那边应该有人找你,我和棠棠先走去后院了。” 傅景臣不好说什么,叫人拿了毯子,放到她手里,又吩咐佣人去准备热牛奶和甜点,嘱咐道,“注意保暖,有事给我打电话。” 傅清棠就在一旁眨巴着眼睛看着。 傅家主宅的后院宽大,各种设施一应俱全,更像是中式的庭院风。 “嫂子,我大哥快成望妻石了。”傅清棠无奈地看着走廊对面。 傅景臣和韩卓扬就在不远处聊天。 有必要看这么紧么,她又不是洪水猛兽。 傅清棠不满地撇撇嘴。 拿毯子就拿一条,她是不是谢谢她哥牛奶还有她的份?! 气呼呼。 苏安宛吃了口抹茶千层,看她一眼,“我和你哥哥已经离婚了,以后别叫我嫂子,让人听见不好。” “好耶。”傅清棠答应的那叫一个利索,“那我就能叫姐姐咯~” 气死她大哥! “姐姐,我买了好多漂亮的娃衣,都送去银丰公馆了,还有和娃衣放大版的衣服哦,你的尺码。” 傅清棠一脸等夸的傲娇小表情。 苏安宛失笑,她还记得傅清棠刚回傅家的那段时间,也不说话,眸子里透露着防备,时不时会一个人发呆流泪,简直就是孤僻到极致的一个阴郁女孩。 第118章 后来,一点点变得有些阳光。 现在,已经有了自信,是个举手投足都很自如的姑娘了。 苏安宛想到和她的那些娃娃穿一样衣服的场景,还是蛮期待的。 “好,谢谢棠棠,听你大哥说你这几年在学拉小提琴,我托人在M国为你定做了一把,待会去看看喜不喜欢。” “嘿嘿,还是姐姐你记挂我。”傅清棠笑得双眸弯弯。 “对了,你刚刚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傅清棠看了眼四周,见没人关注才敢开口,“姐,据我观察,那个黎笙笙今天来的目的根本不在傅怀翰那个傻子和我爸妈这边,她别有用心。” 苏安宛眉眼一冷,没想到傅清棠这么敏锐。 不动声色喝了口牛奶,“你怎么这么关注她?” 傅清棠眼里闪烁着不解,“她那张脸,我不应该关注她吗?” “我应该时时刻刻盯紧她才对!” 说着还重重点了下头表示坚定。 看着那张小脸绷紧,苏安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嗯嗯对。” “她刚才一直有意无意和纪芸女士打听主宅后山的事,表示好奇。” 傅清棠想起刚才纪芸不设防什么都说的场景就头大,满脸生无可恋,“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心眼子全用自己家人身上了。” 一听她这语气,苏安宛不用问就知道说的谁。 后山? 苏安宛眸子若有所思。 老爷子刚才说傅景臣把他爸和叶婉心都关到了老宅水牢里。 她也在主宅别墅住过,没见有什么地下室。 那这水牢,包括傅家一些不可言明的东西,应该就在主宅后面的山里了。 叶婉心。 黎笙笙来傅家的目的是为了叶婉心。 苏安宛垂了垂眼睛,遮住暗芒。 就是不知道,这位黎小姐是救人还是杀人了。 “好,我都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傅清棠浅浅一笑,脸蛋巴掌大小,没有从前的孤寂,取而代之的是明媚。 “安宛姐,应该我谢谢你才对,没有你,也许我撑不过那段日子。” 那段亲生母亲异样眼光,养母去世,喜欢了好久的男生抛下她消失的日子。 她在京城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是苏安宛温柔地宽慰她,关心她,让她慢慢变得有自信。 就在这时,傅清棠的手机闪烁了两下,苏安宛抬头向长廊望去,身形挺拔的男人站在红檐下,韩卓扬在和他说着什么,身子微微前倾,尊卑分明。 而他恰巧刚收起手机。 两个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对上,苏安宛看见那个男人似乎笑了下,她像是被烫到,立刻移开视线。 傅清棠查看了下微信,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姐,那个,你最近在找人啊?” 苏安宛略有些茫然地点头,“是,在联系一个编剧,一直联系不上。” 几天前她哥给了电话号码之后,她一直打也没打通,要不是苏寒行没理由骗她,她得怀疑查错了。 傅清棠放在腿上的手指不自在地搓了搓,声音弱弱开口,“姐姐,你看我名字倒过来读,熟不熟悉?” 杏眸眨啊眨,苏安宛愕然对上这满脸单纯无辜的小姑娘。 傅…清棠。 唐青。 苏安宛震惊睁大了眼,“你……就是唐青?那个双门的编剧!” 傅清棠嘿嘿一笑,双手托着白嫩的脸蛋,缓缓点了两下小脑袋,“是的。”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好家伙。 高手竟在眼前。 苏安宛是真的震惊了。 唐青编剧功底深厚,她本来以为至少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谁知道竟然是傅清棠! “前段时间有人骚扰我那个电话号码,我就暂时停机了,姐,你有事打我私人号就行。” 傅清棠嘿嘿一笑,眼珠子滴溜溜地看向对面的长廊。 苏安宛顺着她目光看去,瞬间心领神会。 “好。” —— 傅景臣听着韩卓扬说韩家的投资和项目,偶尔应上两句。 视线一直盯在披着绒毯的女人身上。 见她起身,似乎向这边走过来,傅景臣抬手打断韩卓扬的话。 声音淡淡,“姐夫去陪二叔吧。” 韩卓扬余光看见了一袭黑裙的女人走近,“……好。” 苏安宛走近时,长长的走廊已经只余傅景臣一人,男人双手随意搭在栏杆上,微倾斜着长腿,好以暇闲地等着她。 “我记得你从前和韩卓扬不怎么熟。” 苏安宛望着消失在拐角的背影,轻声疑问。 哪里是不怎么熟,傅景臣性子高傲又手握大权,大概没几个人被他放在眼里,更何谈什么应付。 傅景臣直起身子,抬手替她拢好被微风吹开的绒毯,曲起指骨摸了下她的脸颊,冰冰凉凉的,下意识替她揉了揉。 “韩家有不少院线资源,你以后拍电影绕不开。” 他似乎就是随口一说,苏安宛却微愣了下,不知作何想法,抿唇未语。 傅景臣没想着她会说什么,只是皱着眉,环着她的身子就离开,“脸都冻凉了,下次去里面聊。” 苏安宛罕见没有推开他,顺从地由他环着腰,鼻尖微红地埋在绒毯里。 其实后院四周也不是完全露天,只不过她自己不大能受凉吹风。 “你们傅家人太多了,你给望风还是比较可靠的。”苏安宛大半张脸埋在毯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他往这唯一通向里面的长廊一站,有谁不长眼过去? 傅景臣唇角微勾,低头去看怀里的人,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见一双清亮的眼眸,浓密的睫羽像把小刷子。 “我还以为你要嫌我碍眼。” 明摆着别扭等夸呢。 今天唐青的事,她确实得谢谢傅景臣。 “你一直都知道清棠就是唐青?” 傅景臣揽着她上台阶,“不是,查到了手机号,隐约眼熟。” 一串号码?眼熟? 甚至都不是傅清棠的常用号。 对于在电话簿找个备注都要找半天的苏安宛来说,确实不大理解这种人的脑子构成。 直到进了室内,苏安宛身上的绒毯都被傅景臣半哄半强迫地披在身上。 “少爷,苏小姐,老爷子说要开宴,我正巧要去后院寻你们呢。”李管家看见人进来后笑呵呵地道。 第119章 傅家家宴,一进餐厅就看到了红实木的长桌,两侧椅子都摆放整齐,佣人们已经摆好了菜式。 万泰扶着傅老爷子在主位落座,苏安宛和傅景臣进来的时候,其他人还站在一旁等着。 “人齐了,都坐吧。”傅老爷子扫了一眼面上带笑的傅景臣,简直没眼看,双手下压了压。 可这怎么坐就成了问题。 傅老爷子左右两侧的位置,是傅景臣和傅秉绪的,这毫无疑问。 傅景臣一手拉开左边第一把椅子,一手握住苏安宛的胳膊。 苏安宛疑惑抬头,“?”害她? 默默扫了眼其他人的表情。 看她干什么,看傅景臣啊! “坐这。” 说着就一把将人按坐到左首位的椅子上,自己坐在了她旁边。 她对面坐着的,正是同样一脸懵的傅秉绪。 对着半个长辈的苏安宛:“……” 笑一笑蒜了。 纪芸记住教训,见老爷子微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坐下了。 两房分坐两侧,傅时礼见他哥动弹他才敢动,坐在了左边第三个位置。 二房那边人多,傅清棠直接走到傅时礼旁边。 论,眼不见心不烦。 然后,就尴尬了。 纪芸拉着自己儿子坐她旁边,傅清瑶神色不虞。 她妈这什么意思? 当众给她没脸? 傅怀翰屁颠颠过去,刚弯下腰就听见老爷子发话了。 “长幼有序,清瑶,带着卓扬坐你妈旁边去。” “好的爷爷。” 傅清瑶缓缓松了口气。 最后,傅怀翰不情不愿坐到了末位,黎笙笙坐在傅清棠旁边。 纪芸气的不敢吭声。 什么长幼有序,傅景臣和苏安宛怎么就坐次位去了?! 傅景臣慢条斯理把苏安宛面前的酒水换了,换上果汁。 眸子一扫,含着威压,“二婶心情不好?不妨说出来让一家人都听听。” 纪芸:…… 脸色白了青,青了白,五彩纷呈精彩极了。 “没、没有。”咬牙切齿说的话。 傅景臣就是专门克她的! 傅老爷子不关心她高不高兴,举起酒杯,“今天也算是难得的一次家宴,虽然秉肆在深城驻地回不来,但已经是难能可贵。” 更是暗示道,“唉,人老了,就想看见儿孙满堂,你们年纪也都不小了,应该抓紧点。” 老爷子照例说的两句场面话,苏安宛的脸色却有一瞬间的异样。 一直关注着她的傅景臣将全部尽收眼底。 温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可能是刚才风有点大。” 苏安宛用杯子遮掩住神情,脑海不由得想起多年前醉逢的那一夜。 傅景臣握着她早已温热的手指,眸色复杂,起身为她盛了碗羹汤,“你爱喝的板栗鸡汤,尝尝。” “谢谢。”苏安宛被众人目光看着,脸有点红,小声道谢。 傅老爷子致辞结束,手中的酒刚想一饮而尽,就被傅景臣喊住了。 “爷爷。” 傅景臣心底叹口气,一老一少都不让人省心。 斜眼看动作停住的老爷子,“三高调理好了?” 傅老爷子:“……没。” 孙子的压迫感有点强怎么办? “那您这酒喝的挺安心?” 傅老爷子心虚,嘟囔了句,“多管闲事。” 不过离得近的苏安宛清楚看见老爷子上扬的嘴角。 酒被收了,大孙子也配合他的小动作,怕是心里得意着呢。 傅景臣睨了一眼老爷子身后站着的万泰,后者瞬间明白,默默接过老爷子身前包括手里的酒杯。 接过来的动作轻而易举。 万泰表示无奈,他也说过,老爷子不听他的啊。 第120章 “换上白水,左右差距不大。”傅景臣收回目光,夹了只白灼虾到自己碗里。 以为至少能混上茶的老爷子:“……差距不大?” 什么共同点? 都是白的么。 纪芸看着被他孙子换了白水都喝的美滋滋的老爷子,心里不平衡。 偏心眼子。 戳戳旁边只顾着吃好喝好的自家男人,咬着后槽牙低声道,“光知道吃,也不知道关心关心老爷子的身体!” 怪不得三个儿子就你最透明! 傅秉绪诧异看她一眼,眼里就差没写着:你没事吧? 咽下口里的菜,“你想装大孝子,老爷子也得愿意陪你演啊。” 这女人这么多年了怎么还看不出眉眼高低来呢。 老爷子明显就是想让他大孙子关心他。 别人说句话怕是都得被撅回来。 纪芸:…… 环顾一圈,小辈成双成对,别管真情假意,反正看上去和谐的不行,就连傅时礼和傅清棠俩人还在那‘姐友弟恭’。 对面这个冰山更不用说,开宴这么久了,她连个正脸都没瞧见。 虾剥皮鱼剔刺,恨不得给苏安宛喂嘴里。 那叫一个殷勤。 纪芸没眼看。 再看看旁边自己家这个。 气的头晕。 筷子恨恨地戳着碗里的羊排。 苏安宛第无数次对夹菜的傅景臣道,“我自己可以。” 她头都快埋桌子底下去了! “不爱吃?”傅景臣将刚拆好的一小碗蟹肉放在她面前。 苏安宛默默收回刚才那句话。 咽了咽口水。 “……还行。” 为美食低头不丢人! 苏安宛埋头干饭。 不用剥壳光吃肉真的好香,呜呜呜。 傅景臣见她那小模样满意勾了勾唇。 不过还是嘱咐了句,“蟹性寒,少吃。” “嗯嗯。”苏安宛满足眯了眯眼。 她吃相斯文,又不沾手,就是看起来倒腾的快一点。 “爷爷,我第一回带笙笙回傅家,我们一起敬您一杯。” 傅怀翰带着黎笙笙走到老爷子身旁笑着敬酒。 黎笙笙靠近之时,恰巧站在苏安宛身后。 她身上一股冷冽的木质香若有若无地钻进苏安宛的鼻子里。 苏安宛喝汤的动作微顿。 这种香水,一般是男士所钟爱的…… 她熟悉是因为,几年前的傅景臣,同样喜欢这款香水。 从前她还买过送他。 难预订不说,可让她钱包出了大血了。 用没用就不知道了。 她走神的功夫,那对跟新人似的已经敬酒到傅秉绪夫妇跟前了。 苏安宛拽了拽傅景臣的袖子,眼中戏谑,“欸,你看你堂弟像不像新郎?” 傅景臣空耳,筷子一抖,侧眸,“你说你想当新娘?” 苏安宛:“……” excuse me? “呵呵,对,怎么,前夫哥想随礼?” 苏安宛白他一眼。 傅景臣抽出纸巾用力擦着手指,苏安宛的注意力再一次被那双堪比手模的手所吸引。 他轻笑了声,不疾不徐道,“我选了双人墓地,改天去瞧瞧?” “……不、不用了,我觉得单身挺好的,挺好的。” 苏安宛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手动隔绝这个疯子的目光。 该怂还得从心。 用过家宴之后,傅景臣借口带着苏安宛散步,两人一道去了后山。 苏安宛被傅景臣用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 她打量着四周封闭的地方,阴冷潮湿,默默靠近了点旁边的男人,“这就是你们傅家关下属的地方啊?阴森森的。” 对于傅家水深,有了新的认知。 虽然后面跟着不少人,但也瘆得慌。 傅景臣牵着她的手,干燥温暖的手掌握住她,心不知为何安定了许多。 第121章 “别怕,没什么吓人的。” 一直走到一面暗室前,两个黑衣人守在外面,沐泽上前躬身,“家主,人在里面。” “嗯。” 明亮的灯光充斥着封闭的暗室,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有角落里缩着一个头发脏乱,浑身血迹的女人。 叶婉心骤然被灯光闪到眼睛,埋着头不敢睁开眼。 缓了许久才慢慢抬头。 视线逐渐聚焦,不远处站着的,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人。 “苏……安宛……” 叶婉心的嗓子久不说话,沙哑的厉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 为什么,为什么苏安宛还站在这。 叶婉心的脸扬起来的一瞬间,苏安宛看清楚了她的容貌。 脸上没什么伤痕,污渍倒是不少,瘦削如枯骨,仿佛苍老了许多。 四肢被铁链锁着,可活动范围极小。 “怕她逃走糊弄过去,这张脸一直不许损伤。” 傅景臣轻声解释。 苏安宛想起三年前的事,一步步向前,高跟鞋在叶婉心面前停下。 “别来无恙啊,叶小姐。” 熟悉的话自叶婉心耳边炸开,三年前,同样的话,不同的对象。 ——别来无恙,苏大小姐。 叶婉心混浊的双目骤然怒视着苏安宛,恨不得将其剥皮抽筋。 眼前的女人依旧光鲜亮丽,而她,却像阴沟里的老鼠。 她嘶吼,她不甘,“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凭什么!!” 泪水划过脸颊,混合着脸上的污渍流下,苏安宛无动于衷,一脸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三年前你骗我,诬陷我,我一直想不通,叶婉心,除了你年幼时跟着你母亲在苏家打过几年工,我们之间,也没什么交集吧?” 至于恨她恨得要死么? “呵呵呵……”叶婉心大笑,声音诡异,“凭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去做豪门的大小姐,我却只能做女佣?老天不公!” 苏安宛眸子微动。 一个,两个。 还有谁? 她盯着叶婉心的脸,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女人的容貌。 此时,从前的蛛丝马迹逐渐相连。 黎笙笙。 叶婉心双眼通红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男人,高大挺拔,一尘不染,与这狭小逼仄的地方格格不入。 他狭长的墨眸看都没看她一眼,含着她从未见过的浓重情谊紧紧盯着苏安宛。 她声音带着哭腔和自嘲,“三年了,你第一次来吧。” 就连当年审讯,都是让沐泽代劳。 当年,她冒领了属于苏安宛的功劳,顺利从一个佣人之女变成了光鲜亮丽的叶小姐。 她可以去留学,去镀金,再也不用看旁人的脸色。 她的妈妈也吃穿不愁,有人打钱。 这样的日子,像梦一样美好。 叶婉心故作不解地笑着,“恨我恨到这个份上,景臣,我做错什么了吗?”话刚说完就捂着胸口大声咳了起来。 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她仰视着苏安宛,眼中的悲凉几乎要溢出来。 “苏安宛,哪怕是我救了他,哪怕是我先认识的他,哪怕是证据确凿监控都摆在眼前,他那样一个执拗的人,竟然还提前准备好了谅解书,竟然还娶了你!我究竟败在了哪!你告诉我!” 苏安宛静静看着她发疯,冷静的像一个局外人。 “就连我倒在他面前,他都视若无睹,他……” “够了!”傅景臣冷声打断。 他无情的说出事实,“你和背后的人勾结,冒充当年的女孩,享受了傅家对你和你家人多年的照拂,如今倒是自己把自己骗了?” 叶婉心疯癫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剧烈摩擦着地面的铁链声音消失。 苏安宛却冷静整理着叶婉心话里的信息。 有人救过傅景臣,叶婉心这么多年是冒领功劳。 当年傅景臣让律师出具了谅解书? 她心里同样掀起波澜。 苏安宛退后了一步,怕被这个疯婆子沾上。 “就因为你喜欢傅景臣,外加不满家世出身,所以害我?” 见叶婉心不语,苏安宛想起当年自己也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 确实很搞笑。 苏安宛矮身,指尖勾起叶婉心的下颌,叶婉心四肢被锁住,无法动弹,只能听之任之。 “你要干什么……” 这个女人的眼神令叶婉心忍不住轻颤。 “我不是一个好人,别人算计我,我定要千百倍还之,才不辜负你…们。” 当年,叶婉心谋算的就是要和傅秉同那个私生子一起,搞垮苏氏。 只不过她父亲和哥哥将计就计演了一出戏,甚至更狠的一出戏而已。 叶婉心眸子微缩。 ‘你们’。 她什么意思。 难道……她都知道了? 苏安宛满意地看见嘴角溢出的血丝,艳丽的红唇夺目,“看叶小姐这身体状况,发挥完余热,也就该……下地狱了。” 用力甩开,起身走到傅景臣身边,嫌弃伸手,“带纸了没。” 傅景臣缓过神来,注视着她的墨眸掠过温润的光华。 她刚刚的样子。 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拿出巾帕,握着她的腕骨,仔细擦干净。 洞悉她的心思,“引蛇出洞?” 苏安宛眼中泛着兴趣,被锁链锁着的女人还伏在地上。 “苟延残喘三年,不就是抱着有人救她的希望么?我心善,给她就是。” 只不过,叶婉心日思夜想的妹妹,究竟是救她,还是杀人灭口,就不一定了。 苏安宛离开时还特意回身留了一句。 “哦对了,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你妈妈在你被关进来之后,没几天就自杀了。” 说完,不去看地上那人的神情,抬腿就走。 什么? 叶婉心眼珠动了动。 “骗子,苏安宛你骗我!” 封闭的暗室里回响着叶婉心的嘶吼。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笙笙明明说会照看好妈的,妈身体没灾没病,怎么会突然就离世呢。” 叶婉心趴在地上,满眼的不可置信,喃喃自语。 “她骗我,一定是她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