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共享白月光杀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章 逮着他一个人薅 季意远发来一串省略号：【据我所知，谢意重是很厉害的整容医生，你找他试试？】 顾今昭：【……】 果然她的要求太反人类了吗？平时很靠谱的便宜哥哥都变得不靠谱了。 隔了半小时，季意远又发来一句：【或者，化个平时你基本不碰的浓妆。】 顾今昭：【可以尝试。】 季意远没想到，顾今昭把他的意见接纳之后，会换着妆容！换着穿衣风格！跑到他面前，拿他来试验可行性。 第四次在人群里一眼找到顾今昭，一把揪住见暴露，企图开溜的人的高马尾，季意远眉梢扬起， “你最近是不是太有空了点？” “今天是酷炫机车风？” 顾今昭幽幽回头， “不应该啊，明明我第一次化风格迥异的浓妆，你认不出我的。” 季意远舌尖顶了顶腮帮子，要笑不笑。 因为那个时候，他和她还不熟。 现在，只要让他看见她的眼睛，他就能认得出她。 “而且，不是我有空，是你最近的行程很规律，我很好抓。” 顾今昭抬起手，调整被他扯松的马尾。 “你最近怎么回事？每晚来学校干嘛？” “大学就算晚上有排课，也不会每个晚上都有吧？” 为了印证，自己换个风格，熟人就认不出她了这回事，顾今昭每天下班后，快马加鞭赶回家，简单吃个饭，只用两小时化妆做发型搭衣服，然后杀过来大学‘偶遇’，近一个星期，每晚都是晚上九点多离开学校的季意远。 她之所以逮着他一个人薅，是因为他最近行程规律到，她不需要提前问他在哪儿。 “我能不回答吗？有点丢脸。”季意远别过脸。 “我不笑你。”顾今昭向他保证，目光烁烁。 季意远：“……” “选修的绩点不够，来上学校为了让我们这些大一大二不重视报选修，大四有可能毕不了业的叛逆学生特意设的选修课。” 顾今昭拉长尾音‘哦’了一声，确实没嘲笑他不好好上课。 他的时间得分一部分给季氏，估计不重要的课都逃了不少，抽不出空上选修挺正常。 “明天周六，你不用上班吧？”季意远散漫地问，“要不要去吃个宵夜再回去？” “去！”顾今昭倒是不饿，但她急需了解一下，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浓妆在他面前怎么不奏效了。 季意远虽然不常在学校待，但校外小吃街哪家店最好吃，他还是知道的。 领着顾今昭去最火爆的那家烧烤店，他们在冰柜选完吃的，拿到号码牌，很巧，店里外的桌子都只剩一张。 顾今昭想要坐店外。 季意远默默掏出湿纸巾，撕开包装，开始擦桌子。 “你竟然真的有随身带湿纸巾的习惯，我还以为前几次是巧合。”顾今昭感慨。 一个看起来一点不暖男的人，行为意外地很暖男。 瞥了妆容偏清冷的人一眼，季意远欲言又止。 他在不久前，其实还没有带湿纸巾的习惯。 习惯完全来自于近期培养。 “你打算去见谁？我帮你参谋参谋，看你的妆能不能唬过人家？” 季意远在顾今昭对面坐下。 顾今昭手肘支着桌子，双手托腮，“南秋。” 季意远：“？” 顾今昭干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他。 听完，季意远再认真打量一通顾今昭的妆容，最后判断， “你要不别亲自上阵？找个演员。” “你全副武装，阿姐都能靠着模模糊糊的感觉，本能喊你妈妈，最近几次一起出来，要不是我一口一个妹妹强调你的身份，阿姐可能也会晃神叫错，你化再浓的妆，在她那都是失效模式。” 顾今昭蔫巴巴地垂下眉梢， “但是这种事，让信不过的人知道，会成为定时炸弹。” 季意远拿起一串牛肉，“不让别人来，你骗不过她。” “说起来，阿姐去G市干嘛？散心？旅游？” 顾今昭摇头，“不知道，没问。” 季意远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你自己一个人坐飞机，应该可以吧？” 顾今昭闻言，哭笑不得，“哥，我又不是没坐过飞机。” 只是20年前的候机流程，和20年后的候机流程，可能稍微会有点不一样而已。 “而且，我说不可以又能怎么样？找个人陪我坐飞机？” 季意远扯了下唇角，不应她的揶揄。 她如果说不想一个人坐飞机，他可以陪她飞一趟。 “你打算去G市待几天，公司那边请得到假？” 顾今昭把吃完的烧烤签放到一边，“去G市待几天还没决定，最好是周末吧。” “当然，不是周末也问题不大，请假很好请，顾成言巴不得我对待工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他们坐的位置靠边，顾今昭不担心自己的吐槽被人听了去。 季意远眸光微动，“怎么说？” 自从和傅双岁相认之后，顾今昭和傅双岁迅速恢复以前的闺蜜模式，就算当天没空见面，也每天保持联系，她吐槽顾氏，双岁吐槽傅氏。 顾今昭的确是有段时间，没跟除了傅双岁之外的别人说起工作上的事了。 见季意远好奇，顾今昭深吸一口气，开始叭叭。 “以顾成言为首的老古董，非要和现在如日中天的谢家死磕，企图从谢家手里抢高档酒店的市场份额。” “说实话，除非谢斯闻突然出事，不然现在的顾氏根本撼动不了谢家已经打稳的根基，只想和谢家打擂台，只会加速顾氏的死亡。” “我给他们提了新的方案，他们不愿意采纳，坚持说以前顾氏能做好高档酒店品牌，现在也一样能做到。” “他们也不想想，以前的高档酒店品牌，我花了三五年的时间打通知名度，被他们接手后，不过两年，风评下跌，后来就处于要死不活的状态了。” 顾今昭说起来就气，愤愤咬了一大口烤翅。 她真想嘲讽他们一句—— 时代已经变了！ 就连她这个来自过去的都知道时代变了，人要有自知之明，稳扎稳打不好吗？非要越级去动谢家，人家现在是全国酒店业的龙头，碰瓷是那么好碰的吗？ 他们还想靠他们狗屎一样的决策重现顾氏以前的荣光？ 呸！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有喜欢的人吗 季意远看着顾今昭气鼓鼓的小脸，“说不准顾成言就是想和你对着干。” “那倒确实，我看出来了。” 那人每次开完会，都会跑到她面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例如： “顾氏本来就该属于我阿姐，顾总助推行不下去的决策，换我阿姐来，一定会很顺利。” 顾今昭每次听到这种话，都是笑笑不接茬。 顾成言的话，与其说是诚恳的建议，不如说，是恶意满满的挑衅。 她不想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那么爱刷存在感，她不理会他，应该会比回怼更让他难受。 “你每天在公司，都这么生气？” 季意远感受得到顾今昭浓浓的怨念。 顾今昭端起旁边的柠檬水，“大概率吧。” 季意远老母亲似地叹息，“妹妹，别忘了云医生的医嘱啊，尽量，心平气和。” 他话音刚落，突然，肩膀被拍了下。 紧接着，玩笑的声音传来，“意远，跟女朋友出来吃宵夜？” 季意远回头，看见是自己的两个舍友，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我妹妹！” 他待在学校的时间虽然不多，但也不是独行侠，和宿舍舍友的关系都还不错。 “你之前不是说过你是独生子？”舍友拆穿季意远的谎言，朝顾今昭友好地笑笑。 顾今昭弯出一抹柔软的微笑，静静不说话。 季意远被舍友的话弄得一哽。 他曾经的确是没有兄弟姐妹，这不是最近才冒出来的妹妹么？ 季意远的沉默成功让舍友彻底误会，“我都懂的。” 舍友挤眉弄眼，“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好好约会。” “对对对，意远，咱们下次有空一起约饭哇。” 他们说完就走，根本不给季意远解释的机会。 “……” 顾今昭噗嗤笑出声，“你直接说表妹不就好了？” 既能圆回独生子这个说辞，又能让外人相信他们的确是兄妹。 季意远嘴角抽搐，张了张嘴，“忘了。”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想要水镇压莫名跳快的心脏。 就在这时，搁在桌子上的手机蓦地震动了两下。 季意远点开微信一看，面色霎时一阵青一阵红。 顾今昭注意到他变幻的脸色，好奇道，“怎么了？” 季意远深呼吸，直接举起手机，让顾今昭自己看他收到的信息。 四人小群里。 有个皮卡丘头像的和风景头像的接连冒泡。 【意远的高冷校草人设怕是要崩了，昨晚还有人拍到他和连衣裙甜妹一起上车，今天就换人了。】 【今天的小姐姐超帅！是我喜欢的类型！可惜，小姐姐看上了意远这多情的浪子。】 有人拍了拍季意远。 【你这个花心大萝卜，替漂亮小姐姐谴责你！】 【人至少不能这样，一天换一个也太过分了，还说人家是你妹妹，名分都给不起。】 顾今昭乐不可支，“这么说来，我转换风格其实算得上成功。” 不熟的人的确以为她是不同的人了，只是在熟人面前依然无效而已。 “还有，哥，你是校草啊？”顾今昭揶揄。 季意远等她看完，收回手，“你的关注点错了。” “我是不是校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名声完了！” 在论坛上，他怕是已经换了四个风格各异的女朋友了。 看着他憋屈的表情，顾今昭笑得更欢， “学校里是有你喜欢的女孩子吗？你不像是那么在意名声的人啊。” 闻言，季意远深深地望向顾今昭，眼底波澜起伏。 如果是他被误会和别人关系不清楚，他不会上心，甚至会觉得烦。 可她不一样，她是顾今昭。 和她传绯闻，他有种负罪感，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暗喜。 后者是最不该出现在他心底的情绪。 季意远垂下眼，眸光闪了闪， “我没有喜欢的人。” 顾今昭只是随口调侃，听到他这么说，也没有发散话题继续八卦下去。 季意远感觉心脏像是住进了一只过分调皮的猫，猫咪把他的心脏当猫抓板，在上面挠啊挠，不疼，只痒。 说不清是好奇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季意远反问她： “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顾今昭一怔，挂着笑意的唇角弧度更深了些，“曾经有过。” “只是曾经有过？” 顾今昭不知怎的，季意远的语气忽然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锐利。 她笑笑，不深究， “当然，只是在青春肆意的年纪，恰恰好觉得那人顺眼，起过谈恋爱的想法而已，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 季意远嚼着嘴里的牛肉，总觉得事情的经过那么她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她只是起过谈恋爱的想法？没有因为这个想法付出实际行动？可如果，她付出了实际行动，对方应该不会拒绝她吧？毕竟外在内在，她一样不缺。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只喜欢过别人，没谈过恋爱？ 各种各样的猜测，就像是商场电子屏的滚动条，在他的脑海来回重复。 突然，口腔被烧烤签子的尖端戳了下。 疼得季意远一秒回神。 不对！他刚刚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那是他该考虑的问题吗？都不是！ 缓过去心脏跳快带来的滞涩，季意远假装无事发生，换了个话题。 因为天气冷，他们又坐在室外，烧烤冷得快。 吃得差不多，两人都没有待在夜风中闲聊的想法，动身离开。 季意远照旧送顾今昭回家。 顾今昭到家，杨阿姨已经睡了。 她给自己斟了杯低度数的红酒，端回房间，在记事本计划表上的某项计划后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加重的叉。 如果南秋对她印象深刻，就算五官可以用妆容模糊，身形也很难改变。 除非…… 三月初，顾今昭独自飞了趟京都。 只有傅双岁知道她的突然行程。 在京都待了一个周末，两天一夜。 傅双岁收到闺蜜的分享：【不行，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演员。】 傅双岁：【要不？让晴晴去？南秋自从嫁人之后，一年到头见不了晴晴两次，她对晴晴的印象应该不熟悉。】 顾今昭挣扎了整整两小时才回复：【算了，我想办法亲自上阵。】 傅双岁：“……” 她现在开个人皮面具的研究线，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舍不得你死的 顾今昭找顾南秋聊了具体的见面时间。 ——3月的最后一个周末。 也就是说，她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善用道具调整自己的个人形象。 顾今昭不着急了。 自从建议顾今昭雇佣演员之后，季意远再也没在学校附近‘偶遇’过顾今昭。 他也没发信息过去问她。 作为又要上学，又要上班的小季总，他也很忙的，更别说，他们并不适合太紧密的联系。 如果因为他一天两天没见到她，就发信息给她问情况，他自己都觉得怪异。 直到季意远收到顾南秋的信息。 挑着顾今昭肯定已经下班的时间，季意远一个电话打过去。 “你的身体不会出大问题了吧？阿姐约你出去吃法，你竟然连拒两次？” 实在不像顾今昭的作风。 顾今昭哭笑不得，“呸呸呸！我身体一点问题没有！” “不和南秋出去吃饭，是因为我打算亲自上阵，在这之前，要稍微模糊一下南秋对我的记忆。” 季意远：“……我还以为你找到合适的演员了。” “尝试过，失败了。”顾今昭长叹一口气， “等我钻研出成果来，再去找你，看你还认不认得出我。” 季意远：“……行。”突然就有了一种当小白鼠的强烈使命感。 “你现在不在家？”他怎么好像，从耳机里听见了破壁机的嗡嗡声？ 顾今昭坦然承认，“不在，在外面见客户。” 季意远皱了皱眉，刚想说点什么，耳机里的柔软声音忽然变得快而急。 “不说了，客户来了，先拜拜了啊。” 季意远下意识接了句再见，下一秒，电话被挂断。 “……” 蹙起的眉头久久放松不下，季意远盯着手机屏幕跳动的时间看，眸色有点沉。 已经晚上九点半了，顾氏逼得她晚上九点半还要在外面见客户？ 这边，顾今昭挂了电话之后，点开录音功能，直接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顺带，掏出兜里的录音笔，摁开，放到手机的旁边。 拉开对面椅子坐下的男人动作一顿，保养得当的脸，浮现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你——” “要不还是藏藏呢？” 顾今昭面无表情，“没必要。” “好。”谢斯闻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咖啡，“我很欣赏顾总助的直白。” “也好，用录音笔记录下我的心意，顾总助回去之后多加琢磨，总能感受得到我的真心。” 顾今昭：“……” 这支有谢斯闻的声音的录音笔，脏了！ “我很喜欢这家咖啡厅的环境，顾总助用心了。”男人儒雅得体，出口的夸奖给人的感觉满满真诚。 顾今昭：“……” 吞下到了嘴边的脏话，顾今昭皮笑肉不笑， “谢总，我约您出来，不是为了闲聊的。” 咖啡厅当然是她精挑细选的高档咖啡厅，不过她不是为了迎合谢斯闻的喜好，只是为了她自己的安全。 她就喜欢这种环境好、人多、监控也多的地方。 “谢总为什么要单方面结束顾氏和谢氏的合作？” 谢斯闻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很明显，我在威胁顾总助。” 顾今昭被他的回答弄得心梗。 谢斯闻继续道，“我是真的很喜欢顾总助。” “如果顾总助愿意遂了我的意，两边的合作不仅能继续，我还可以多给顾氏让三个百分点的利润。” 顾今昭：“……”她真的！很讨厌和变态打交道！ 短短五分钟时间，她气得想给自己上氧气罐了。 “谢总有去过福西路马务大街9号吗？” “那里风景优美，环境怡人，我诚邀谢总有空去那看看。” 谢斯闻脸上的笑意不见转淡，仿佛在愉悦顾今昭主动邀请他逛街， “那家精神病院的环境的确不错。” 顾今昭作出惊讶的表情，“看来谢总去过。” “是去过。”谢斯闻含笑，“送一些不长眼，不懂配合的家伙去过。” 他说得直白，顾今昭想装听不懂都难。 深吸一口气，顾今昭端起面前的杯子，一口全苦不甜的咖啡，让她快到底的耐心彻底降到红线。 “谢斯闻，你还是那么喜欢装模作样。” 挑眉轻笑，谢斯闻直直盯着对面那张愠怒的美人脸， “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配合你演戏很有趣。” “阿昭，恕我直言，你脸上的妆，不太好看。” 顾今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用那么恶心的称呼！” 谢斯闻薄唇轻启，“阿昭。” 他像是没听见她的嫌弃，“阿昭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要不是查了一下你的资料，我说不定真会被你和季以朗糊弄过去。” 顾今昭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谢总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看来他揭透了她斥巨资为自己捏造的人生经历。 只有得知她的过去是空白的，他怕是才敢往她是顾家顾今昭身上想。 “过奖。”谢斯闻一副宠辱不惊的淡然。 目光飘向桌上的录音笔，“所以，阿昭这么大阵仗，约我出来，是要干嘛？” 谈合作？幌子而已。她巴不得顾氏远离谢氏，怕他哪天心血来潮，把现如今摇摇欲坠的顾氏一口吞下。 谢斯闻再了解顾今昭不过。 “听说，你曾经见过王勇？”话说到这份上，顾今昭懒得和他继续玩文字游戏。 谢斯闻闻言，眼底掠过淡淡的诧异，“谁？” 顾今昭眸光冷冽，“二十年前，放火烧废弃厂房的疯子。” 谢斯闻愣了愣，笑了，“你啊你……” 他往后，后背靠到椅背上，手下意识摸出兜里的烟盒。 环视一圈咖啡厅，他又惋惜地把烟盒放回去。 “你怎么会怀疑到我头上呢？阿昭，我心仪你，我分明是最害怕你出事的人。” 顾今昭冷笑，“呵呵。” “你误会我别的方面也就算了，误会这个真的不应该，你不在，对我来说没任何好处。” 不能抽烟，谢斯闻只能喝咖啡。 “怎么会没有任何好处？谢家这些年蒸蒸日上，不是谢总你已经捏到手里的好处？” 顾今昭语气平静，没有阴阳怪气，只是在讲述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公知信息。 谢斯闻望着她那略显淡漠的眉眼，唇角勾起的弧度多了几分故意的难过， “但是，你在的时候，谢家照样没落魄，只不过是在酒店业这一块不如顾家而已，如果压在我头上的是你掌控的顾氏，我心甘情愿。” “我无比享受和你的每一次交锋，这一点，你不是知道的么？” “我不舍得你死的，你不仅是我心爱的人，更是我觉得最有趣的对手。” 顾今昭：“……” 能不能别说着说着，突然强调一下他扭曲的感情！ 受不了一点！ “那么——”顿了顿， “你为什么在负担王勇的住院费用呢？” 顾今昭的声线柔软，像是香甜得有点腻人的蛋糕。 第一百一十三章 心坏 谢斯闻敏锐嗅到，蛋糕里掺的毒药。 他笑得眼尾纹搅合成一团，“你看，我就说，你是很有趣的对手。” “这么多年，季以朗在查，傅家在查，还有不少别的人也在查，只有你查到了这一点。” 顾今昭扯了下嘴角，眼里冷光萃萃，“所以，为什么呢？” “因为普通的无期徒刑太便宜他了。” 想起那些不太愉快的往事，谢斯闻又想抽烟， “是有路面视频作证，你开车往废弃厂房的方向走了，现场也有指纹为证王勇放了火，他胆小，自己承认了是他骗你进去，他亲手点了火，没有人从火里面逃出来，但是现场没有找到你的尸骨。” “他判不了死刑，最多，无期徒刑，在精神病院的无期，不比在监狱的无期要‘舒服’一些？” 顾今昭听出了男人语气里。针对王勇的满满恶意。 她眉心拢起，“那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如果阿昭愿意以身相许，我会更开心。” 谢斯闻喝完杯子里最后一点咖啡。 顾今昭：“……” “因为没有尸骨，当年我甚至怀疑过，是不是有人把你偷走，藏了起来。” 谢斯闻侧头看出落地的玻璃窗外，夜色五彩缤纷，很现代的美感。 顾今昭沉着脸冷笑，“就像你曾经做过一样是吗？” 谢斯闻向来能坦然面对自己做过的任何事。 “是啊，直到后来，顾家为你举办了还算隆重的葬礼，所有人都在哀哭，我不接受你的死亡也得接受。” “不用把自己说的跟情圣似的，很丑陋。” 顾今昭关停手机的录音和录音笔，收拾东西准备告辞。 她会因为季以朗的感情，而愧疚她耽误了他。 但谢斯闻，哪怕他再说一千遍‘我喜欢你’，她也只会觉得，扭曲恶寒。 因为这狗东西曾经尝试过囚禁她！ “阿昭。”男人的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脸颊的肌肉抽了抽，眼底的情绪翻涌出浓墨重彩的偏执贪婪， “你当年是顾家掌权人，我都敢把你抓到谢家藏起来，你现在的身份，好像更方便我动手了啊。” 顾今昭端起自己手边另一杯还没动过的咖啡。 谢斯闻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她的面前为什么放着两杯咖啡。 敢情有一杯专门为他准备。 “别，开个玩笑。” 谢斯闻往后躲，识趣求饶，表情恢复温和。 顾今昭配合他的‘玩笑’笑了两声，眸光锐利森寒， “谢总下次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了，不然——” “我很难控制得住自己的手。” 谢斯闻做好了又弄脏一身衣服的准备，倒是出乎意料她没动手。 顾今昭之所以放过他，是因为他今晚的态度还行。 她太清楚他不想配合，会是什么鬼样子的了，既然他还算识相，她也不介意态度稍微温和一些。 见顾今昭丢下一句‘再见’，就打算潇洒离开，谢斯闻叫住人， “感谢阿昭手下留情。” “我馈赠你一个秘密怎么样？” 顾今昭退回来，“说。” 谢斯闻微微一笑，这一刻的神情纯良得不像话， “郭家的那个老太太，心坏。” — 再抢到顾今昭挂的悬赏任务，饶是顶级黑客都有点忙不过来的怨念了。 藏狐：【你怎么那么多钱？又发一个过百万的任务。】 顾今昭：【发工资了。】 藏狐：【行。】 隔了几秒，【你进步得还挺快，我竟然入侵不了你的电脑了。】 顾今昭：【可能这就是天才吧。】 藏狐：【我已经查到了，你在G市，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就杀去G市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如果对方不是虚晃一枪，引她入套的话，顾今昭都有点佩服自己的学习能力了。 仅仅学了三个月，边学边用，她就能在顶级黑客面前完美隐藏自己？ 虽然她明天就要去G市了，但她的电脑和她的人，现下都在S市才是。 顾今昭：【恭候。】 没和对面聊太久，顾今昭加固了一层自己电脑的防火墙，转而用私密账号联系顾南秋。 顾今昭：【约定不变？我们是后天见面是吧？】 顾南秋：【是，我明天就飞G市，前辈，后天见。】 顾今昭：【后天见。】 放下手机，顾今昭难得迷信，对着天花板拜了三拜。 祈祷明天不要在机场遇到南秋。 更——不要那么巧，和南秋买到同一班的航班！ 翌日，顾今昭去公司加了半天班，下午才全副武装出发去机场。 她的运气还不错，没在机场见到南秋的影子。 但是—— 抬头，隔着墨镜狐疑扫视在她旁边坐下的年轻男生，哪怕他也戴着口罩墨镜，顾今昭对他仍然有种神奇的熟悉感。 这绝对！是她认识的人！ “哥？”顾今昭轻声试探。 季意远摘掉墨镜，“哟，你竟然认得出我。” 顾今昭：“……” 她微微眯起眼，狐狸眼折射出细碎的锐利，“你查我的航班！” 这世上哪会存在那么巧的事？在绝对不知情的前提下，刚好同一班航线，刚好挨着的座位。 而且！她买的是经济舱！ 他堂堂季家大少爷，不坐私人飞机也就算了，还不买头等舱，特意买经济舱体验生活吗？ 季意远沉默了两秒，诚恳道， “我说我是通过五行八卦算出来的，你信吗？” 顾今昭嘴角抽搐，“你说呢？” 季意远摊手，“好吧我承认，我是跟踪了你的航班。” 顾今昭不明所以，“你跟着我去G市干嘛？” 季意远合上墨镜，眼眶下有淡淡的一层青黑，“躲相亲。” “爷爷奶奶想让我订婚，人选已经给我找好了。” 顾今昭低头扣安全带，随口问道，“谁啊？” 季意远：“傅三。” 顾今昭猛地抬起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脸上的表情变幻来变幻去，最后定格成抗拒。 季意远倒吸一口凉气，“你那什么表情，觉得我配不上傅三？” 顾今昭克制住点头的潜意识，抿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季意远：“……” 行，看懂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和你一起 顾今昭倒不是觉得季意远很糟糕，事实上，小季总已经是圈内的优质资源了。 她只是平等看不起所有企图拱，或者已经拱了她家白菜的猪。 包括江虹曦。 她曾经有段时间，看江虹曦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更何况季意远。 “季叔叔和阿姨今年是不出国旅行吗？” 顾今昭只知道，二老年后的这两个来月，只在S市的周边城市玩，隔一周左右会回去老宅住几天。 季意远掩嘴打了个哈欠，“他们想抱亲孙子的心又死灰复燃了，最近逼我爸逼得很紧。” “可能我爸松口结婚之前，他们都不出国了，待在国内还能祸害祸害快到了适婚年龄的我。” 顾今昭为可怜的好友默哀三秒，好奇起季意远这睡眠不足的状态， “你最近很忙？” 季意远懒懒点头，“嗯，我爸心情不好，公司的大部分事都堆到了我头上。” 顾今昭：“……” 她怎么觉得，心情不好是假，想磨砺他才是真。 收敛下同情的目光，她决定，还是别破坏季以朗的良苦用心。 季意远困是真困，不是为了躲顾今昭‘关于他追踪了她航班’的兴师问罪而演的。 飞机起飞，他戴上眼罩，呼吸沉沉就睡了过去。 S市飞G市，四个小时的航程，顾今昭用手机处理了四个小时文件，季意远睡了整整四个小时。 到G市的机场，天已经黑了。 S市的三月份，还需要穿带棉的衣服。 G市比S市暖和得多，基本一件单衣和一件秋季的外套就能应付过去。 季意远不像顾今昭，带了行李箱，里面有更符合当下温度的衣服。 他只能脱掉外套，稍微吹吹风比出汗要好得多。 “我住棉安路的那家四季，你如果还没订酒店，要不要也住那里？” 顾今昭不至于冷漠地丢下季意远不管。 主动告诉他她的落脚处。 季意远在G市人生地不熟的，当然是跟着唯一认识的人走。 “我和你一起。” “话说回来，四季这个品牌，是谢氏旗下的吧？” 顾今昭露出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微笑，“我现在实在不敢住顾氏旗下的品牌酒店。” “就当是顺带来做市场调研的好了。” 虽然让谢家从她手上赚到她的钱，很让人不爽就是。 季意远耸了耸肩，没意见。 他临时订的酒店，不像提前选定航班那么可控。 顾今昭的房间在5楼，季意远的房间在7楼。 运气没把他们分到同一个楼层。 各回各的房间放好东西，顾今昭打电话喊季意远下来，他们一起去吃晚饭。 吃完饭，顾今昭去了她预约的发型工作室，季意远陪她。 女孩子做复杂的发型，时间需要两个小时起步。 季意远坐了一个多小时，坐不住了，和顾今昭说了声，他去商场买明天换洗的衣服。 他不是不可以直接联系品牌店，让品牌店将衣服送到酒店。 想了想，还是作罢。 买完衣服回来，季意远提着袋子，刚走到工作室门口，迎面从工作室走出来一个染着酒红色大波浪卷的女生。 他一眼晃过去，脚步停住，“顾今昭？” 顾今昭撩开垂到面前的头发，眼眸弯弯， “不是吧不是吧，之前我化夸张妆容你都能一眼找到我，换了发型发色就不敢认了？” 季意远后退半步，清隽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不是不敢认，只是那一瞬的视觉冲击—— 震撼得他心脏发麻。 她笑意嫣然立在他面前，像极了童话书里的美人鱼走到现实，而且不是天真纯洁挂的，她美得风情万种。 顾今昭举起手，在季意远面前晃了晃， “别发呆了，我们回酒店吧，时间不早了。” 她话音刚落，手腕突然被扣住。 抓住她的手掌心滚烫，指尖却是凉的。 顾今昭一愣。 几乎是肌肤相贴的下一秒，季意远就反应过来了。 他急忙松开手，燥得耳垂变烫，“咳，走吧，回酒店。” 顾今昭没深想季意远的一瞬异样，心情颇为不错地走到他身边，脚步都有些雀跃。 季意远关注到她的愉悦，“这么高兴啊？” “那可不，做发型是一场豪赌，幸好，赌对了，值得庆祝。” 能漂漂亮亮地去见她家南秋，当然是漂漂亮亮地去的好。 季意远被她感染，原本有些紧绷的心情渐渐松懈，眼尾细而略弯，透着散漫的笑意。 她这张脸，大概率，搭配什么发型都会好看。 发型师要是能做个衬托这张脸都显丑的发型，手艺不知得有多抽象。 “对了，你明天几点出门？” 顾今昭背着手，跳过路边石墩拉长的阴影，“上午，十点左右。” “你明天没法跟着我，南秋约的地点是一个珠宝展，你没提前买票。” 季意远诧异，“竟然不是去咖啡厅那种更适合聊天的地方。” “我也产生过同样的疑问，不过不重要就是了。”去哪都行，只要南秋不鸽她，哪儿都能聊。 顾今昭也是今天下飞机，才收到南秋临时改地点见面的信息。 门票由她那边准备。 顾今昭只要人到了就行。 顾今昭查过那个珠宝展，确定是规模正宗，而且业界名声还不小的成品珠宝展览会。 不可能是鸿门宴之类。 季意远若有所思，抿着薄唇，没主动告知顾今昭自己明天的安排。 顾今昭还以为，他是想到了他自己明天去哪儿逛逛走走，才会一脸淡然。 万万没料到，翌日一拉开酒店房门，她会看见门口的左边墙壁倚了个长身玉立的人。 顾今昭被吓得一哆嗦。 季意远看着她，后背泛起了又细又密的鸡皮疙瘩。 要不是那头酒红色的长发过于鲜明耀眼，他的下意识反应，就是他看错了楼层，等错了房间。 重新确认一遍门牌号，季意远的目光重新落回顾今昭脸上。 顾不得避嫌与否，伸手戳了下她的鼻梁。 是软的，但手感怪异。 “你这是对你的脸做了什么？” 季意远还想戳一下她的脸蛋。 顾今昭偏头躲开，“停停停，别碰掉我的妆。” 季意远停住手。 虽然走廊除了他们俩，一个人都没有，顾今昭还是下意识压低声线， “我戴了个硅胶的假鼻子假下巴，再搭配上我鬼斧神工的化妆技巧，现在是不是有点混血儿的感觉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要当一辈子家庭主妇 季意远目不转睛盯着那张陌生的脸，“岂止。” 幽深中泛着深蓝的眼眸，挺直的鼻梁，尖尖的下巴，还有那一头红色的卷发，异域风情得不得了。 “你直接说你是外国人，也没人会怀疑。” 顾今昭合上酒店房门，把房卡放进包里，闻言扬起小脸微微一笑， “我这次是成功的吧？” 看着她眼尾被她刻意描摹深的鱼尾纹，季意远竖起大拇指， “我要是在路上遇到你，包不敢认的。” 别说他，他爸和傅方晴他们也百分百认不出来。 顾今昭彻底放心了，笑意深了深。 上了车，季意远才发现，她换了手机壳，右手手腕戴着手表，左手手腕戴着金镯子。 穿搭也是成熟大姐姐的风格。 和她平常作为他的妹妹，跟顾南秋出去玩，整体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你现在……几岁？” 他好奇她扮演的年纪。 顾今昭怕蹭掉妆面，没戴墨镜也没戴口罩，闻言，戴着美瞳的深蓝眼眸荡漾出温柔的笑意，“40。” “像吗？” 季意远嘴角抽了抽，“难怪……” 40也确实到了喜欢戴金镯子出门的年龄了。 “勉强像。” 季意远的勉强像，说得也很勉强。 哪怕她故意用偏熟感的妆面，但脸的底子在那，只看脸，最多30岁左右。 能把她的年龄拔高到40的，是她刻意往外释放的，从容稳重、宠辱不惊、历尽千帆的气场。 顾今昭笑笑，“也行。” 季意远跟着顾今昭一起出门，当然是因为他搞到了珠宝展的门票。 他去当内应去了，如果她临时出状况，他能及时出现救场。 顾今昭感动于他的贴心，“弟弟真好。” 季意远：“……” 行，她为了进状态，连哥都不喊了。 珠宝展在G市最出名的奢侈品商城举办。 顾今昭下车后，季意远加钱，麻烦司机在附近饶了一个小圈，这才在商城外下车。 走进观光电梯，季意远拿出做工像邀请函的门票，垂眸看着门票。 在走神琢磨，后视镜里瞄见的，司机的欲言又止。 越琢磨，他越觉得刚刚那个司机的眼神有点微妙。 好像……把他当富婆姐姐养的小白脸了？还是见不得光，做事要偷偷摸摸的那种。 舌尖抵着后槽牙，季意远闷笑一声。 有些无奈。 顾今昭和顾南秋是在珠宝展的入场口碰的面。 顾今昭酝酿了一路，早就入戏，见到人，没多紧张，知道顾南秋不可能了解她长什么样子，她主动走到穿着小香风衬衫和鱼尾裙的女子面前，伸手打招呼， “你好，南秋，第一次正式见面。” 顾南秋微微一愣，下意识握上面前美得特别有冲击力的女士的手，“你好，前辈？” “是我。”顾今昭微笑。 顾南秋看着顾今昭，“前辈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很多。” 顾今昭谦虚道，“可能是保养得好。” 顾南秋伸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我们一边逛一边聊吧。” “好啊。”顾今昭语气轻轻，视线没怎么离开顾南秋。 这是一种不算冒犯的打量。 就像是，顾南秋同样在观察这位说是她母亲故友的美丽女士。 入场后，两人的注意力，都没放在玻璃柜里，那些精美的珠宝首饰上。 顾今昭主动开门见山，“现在见了面，南秋要不要用直觉判断一下，我的可信度有多少？” 南秋对她的信任值，将影响她们后续的所有聊天里面会有百分之多少的真话，顾今昭很难不在意这一点。 顾南秋不奇怪对方会那么直白，她们的线上聊天，也基本是这个模式。 她摸了摸手臂挎包的包带，“也许……百分之九十？” 顾今昭笑了，“够了。” “前辈给我的感觉，莫名的很像我母亲。” 展厅里面的聊天声都压得很低，顾南秋小声感慨， “明明前辈和我母亲，长得不太相似。” 顾南秋有瞬间的晃神，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精神太绷着，产生幻觉了。 看季家妹妹，觉得像妈妈，现在看一位也许有外国血统的女士，也觉得像母亲。 顾今昭眨眼盖过眸底的心虚，爽朗一笑， “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母亲看。” “因为阿昭的关系，你是我眼里的孩子，也许是我的母性气场影响了你吧，你才会觉得我像阿昭。” 顾南秋显然觉得自己的错觉很没道理，有些抱歉，“也许吧。” “南秋，你是因为郭老太太所以才不离婚的吗？”顾今昭再度抛出一个再直白不过的问题。 顾南秋对上那双，仿佛什么秘密都没有的深蓝眼眸， “我们不着急聊这些，我先带前辈逛逛展厅？” 顾今昭深深地望了顾南秋一眼，唇边笑意不变，“也好。” 她感觉出来了，南秋尚且还在丈量和犹豫，要不要对她说真话。 那就缓缓吧，太咄咄逼人就影响她的人设了。 顾今昭平常不会主动了解珠宝，上次逛类似的展厅，去的还是傅氏办的珠宝展。 而这个珠宝展上，陈列的都是一些小有名气的工作室的作品。 顾今昭见到了几件展品来自JN工作室。 她记得，南秋上次送她的见面礼，就是JN工作室的首饰。 目光扫过玻璃柜里美轮美奂的精美手镯，听着耳畔温柔随和的介绍， 顾今昭有些惊讶地扬起眉毛，“你对珠宝的研究好像很深？” “还好？”顾南秋把垂落脸颊的头发捋到耳后。 “南秋，你以后如果有时间，要不要考虑当珠宝设计师？” 顾今昭记得小姑娘曾经的梦想，就是当设计师， “阿昭以前和我分享过，你小的时候很喜欢画画。” “我还记得呢，她偷偷把你画的小手镯打成成品，说要装作圣诞老人的礼物送给你。” 有些作为季意远的妹妹不方便说的话，用这个身份，很轻易就能说出口，也不会显违和。 顾南秋愣了愣，“珠宝设计师啊……” 她当然记得她说的那个手镯，那个手镯，被她放在了保险柜里。 看见顾南秋眸子里闪烁的光芒，顾今昭误以为她未战先怯，觉得自己做不到，她轻声劝道， “如果你还喜欢设计的话，这是个很不错的职业，不是么？” “你不应该被困在一段糟糕的婚姻里，只当家庭主妇，你可以拥有自己的事业和人生规划。” 顾今昭不需要顾南秋一定是个合格的继承人。 她可以不懂怎么管理公司，事实证明，只要公司的管理层足够靠谱，就算手持股份的掌权人势弱一些，也无伤大雅，现在顾氏成这样，主要问题还是管理层太垃圾，她会帮她处理好的。 但，她不能陷在一个不值得她付出的家庭里，一辈子，只为那个家庭而活。 “有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事业之后，你的人生会充实很多。” 原本百分之九十的信任值，似乎，有拉满的征兆。 顾南秋眸光明亮，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可能是那几年的福利院经历，她特别轻易就能分辨出，旁人的善意恶意。 而现在，她感受到的是满满的善意，莫名有点像，她半夜饿了，妈妈给她煮的阳春面，一口下肚，暖意能从脚底蔓延至天灵盖。 顾南秋轻轻按了下暖烘烘的心口，眼里的亮光越来越大。 要不，赌一次吧？ 那么像母亲的人，她相信她不会欺骗她。 “前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事业？”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把信心分一半给你 “嗯？”顾今昭始料未及。 顾南秋指向玻璃柜里，挂着JN工作室标的饰品， “那是我的工作室出品的珠宝。” 顿了顿，顾南秋补充，“不是我工作的工作室，是我的工作室。” “啊？”顾今昭装了一路的稳重端庄差点破功。 “稍等。”她边说，边往外拿手机，神色恍惚，“我查查。” “前辈可以直接问我，我不就在这？还是？前辈不相信我？” 顾南秋从包里拿出自己不爱用的珠宝展专用证。 “相信，只是……有点太不可思议了。”震撼得像在做梦。 顾今昭接过顾南秋递过来的，很有设计感的工作证。 上面，印着顾南秋的一寸照、写着她的名字，隶属：JN工作室（），还有个公印。 显然，那个重点标注的（）指代的是老板。 震撼过后，骄傲、激动开心等情绪一股脑涌上来。 顾今昭努力克制着唇角的弧度，只表露出人设范围之内的欣慰。 做作地苦恼道，“我的调查出问题了啊！” 天知道，她有多想抱抱她，摸摸她的头发，夸她‘南南真棒’。 顾南秋愣了愣，“前辈，是觉得我过得不好才联系我的？” “嗯，觉得你需要帮助，现在看来——” 顾今昭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是我误会了。” 她的南秋，比她以为的，还要厉害很多很多。 “不过我也不后悔就是了，见见面也挺好的。” 顾南秋有些松怔地看着笑得开怀的美丽女士，张了张嘴，那句‘妈妈’被她吞回喉咙里，没有发出声音。 可能是因为她和她的母亲曾经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也可能是因为她的确把她看作是自己的孩子。 她竟然从完全陌生的脸上，找到了母亲的影子。 顾南秋看着她，心想，她们或许可以交心聊聊了。 她完全信任了面前的人，就像是她同样很快信任季家妹妹一样。 “对了，你是JN工作室的老板这件事，是不是很少人知道？阿昭的其他好朋友是不是也不知情？” 顾南秋到了嘴边的正事，被顾今昭带了点小得意的话语打散。 “对。”下意识点头，顾南秋紧跟着解释， “但我不是故意隐瞒，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很想和季叔叔分享，前辈知道季叔叔吧？” “知道，他也知道我。”顾今昭早就和季以朗串好了口供，一点不怕露馅。 “南秋，可以和我讲讲，你是什么时候成立JN工作室的吗？” “当然。”顾南秋欣然点头， “工作室是我22岁那年成立的，用的是我参加比赛赢到的资金。” “哦，对了，比赛——” 想到她不知道她参加过很多比赛，顾南秋重新从比赛开始讲。 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 她喜欢设计首饰，从小到大没怎么变过，母亲不在后，顾家管她管得很严，她没法出去学其他东西，在顾家的时候，一支笔一张纸能让她画半天，画完撕掉，谁也不知道她具体在做什么。 她成年之后，就开始，瞒着所有人，逐步去接触各种专业的珠宝设计类比赛。 她运气足够好，没遇到蛮不讲理的赛事方，没遇见设计稿失踪、被盗用之类的恶心事。 后来渐渐的，一步一脚印，获得了不少奖项。 她当时，很需要一笔不被顾家和郭家监控到的流动资金，干脆用获奖的奖金，创立了工作室。 想要自己赚点钱，用来应付突发状况。 工作室发展得很顺利。 只两三年，就在珠宝圈留下了一个口碑很好的品牌。 发展到现在，已经闯出还算可以的名气。 “我的工作室现在有23个伙伴，大家都相处得很好。” “说起来，刚创立工作室的时候，我很害怕把钱赔光，因为我不太会管理公司，后来硬着头皮去做，发现，好像又没那么糟糕，那时候我就觉得，管理工作室和管理集团是两码事，能管好偌大一个集团的人，都太厉害了。” 顾今昭垂眸，掩去眼底的深深思量， “也许，不是你的能力问题？” 顾南秋一愣，“嗯？” “管理工作室和管理集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样的。” 她们刚好走到展厅的休息区，顾今昭指了指靠玻璃窗的空位子。 边说边往空位置走，“我倒是觉得，更像是集团内有人针对你做了什么，才让你的工作进行不下去。” 顾南秋坐到顾今昭对面，闻言有些惊讶， “前辈也管理过大集团？” 顾今昭笑得从容温和，“怎么？我不像事业型女强人？” 顾南秋摇头，“不是，我还以为，前辈是个黑客。” 顾今昭挑眉。 两相对视，彼此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 顾南秋找人破译过这位神秘前辈的IP，屡屡铩羽而归。 顾今昭也知道南秋找人尝试入侵她的系统，她都拦截下来了。 “黑客只是一种职业，我这人好奇心比较重，也喜欢挑战一下其他职业。” 她没否认她不是黑客，也没否认她有管理大公司的经验。 “南秋，想回去顾氏再试试吗？” 顾南秋抿了抿唇，苦涩地笑笑， “不了吧，我之前……给顾氏留下了很糟的烂摊子，现在顾氏上下，没人愿意服从我。” “我可以帮你。”顾今昭说得，就像是午饭吃了大米一样简单，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顾南秋蹙眉，“我当然相信前辈，我只是不太敢相信我自己。” 顾今昭手指微蜷，按捺下倾身摸摸她头发的冲动， “我把我对你的信心分一半给你，南秋，你再试着勇敢一次，相信你自己的能力，怎么样？” 顾南秋眼眶忽而有些热。 她竟然会从一双陌生的深蓝眼瞳里，看到像极了母亲的鼓励。 “我……再想想吧。”顾南秋不敢立刻答应下来。 冲动之下做的决定，最脆弱。 顾今昭也不需要她立刻给她答复。 “南秋，接下来，和我讲讲郭家的事？” 落地玻璃外，阳光明媚，车水马龙，和S市市中心一样的热闹。 顾南秋坐得笔直，坦诚道，“我留在郭家的原因，和前辈你猜的一样。” “最开始，我嫁去郭家，是因为被顾家逼得没办法，后来，留在郭家，则是知道了郭老太太也许不干净。” 顾今昭缄默了好一会儿，“离婚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求之不得 她把她和傅双岁聊的现实，轻声讲给顾南秋听。 顾南秋能在顾家和郭家的打压下，扮猪吃老虎，掩藏了一家不简单的工作室，本身就聪慧，道理都懂，哪怕没人给她讲，她也明白，只是…… “那20年前的案子，就这样算了吗？” 只是她不甘心。 所以撞了那么多年南墙。 “不！但，总会有其他办法的，没必要继续牺牲你自己，是不是？” 顾今昭语重心长，“人的一生才几个十年？你在郭家已经浪费一个十年了！” “如果阿昭在天之灵知道你现在的状况，能被气活！” 闻言，顾南秋眼眸亮了亮，浮现出几分女孩家的小调皮，“求之不得。” 顾今昭：“……” 她又气又觉得好笑。 长叹一口气，她绷紧脸，生怕顾南秋感受不到她的认真， “真的，南秋，离婚吧，在郭家浪费时间，是亏本生意。” “我和季以朗，还有其他朋友，一直在努力查当年的事情，说不定很快就会有转折点，我们都会帮你，你不用孤军奋战，也不用害怕没人记得阿昭，我们陪你一起，死磕真相，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 劝自己离婚的人有很多，顾南秋不是没动摇过。 这一次，不知是对方太像母亲的殷殷劝说，还是因为她的确厌倦了在郭家演戏，她感觉‘我会离婚’这句话溢到了喉咙口，仿佛稍一晃神就会脱口而出。 无奈扬起唇角，顾南秋深吸一口气，郑重道： “我会好好考虑！” 顾今昭没得到确定的答案，也没多失望。 这个答案可比她之前，咬死不离婚好太多了！ “我认识很厉害的律师朋友，如果你需要，和我说一声，我把她的联系方式推你。” 听出她语气里的迫不及待，顾南秋笑着点头，“好。” 季意远进了珠宝展之后，没跟变态似的跟着顾今昭。 他按自己的节奏逛展，顺带，当是市场调研。 毕竟季氏也经常办这种类型的展会。 如果顾今昭需要他帮忙，自然会给他发信息或者打电话，不用他提前当跟踪狂。 直到中午十二点多，季意远才收到顾今昭的信息。 她约他对面商城见。 季意远离开展厅，戴上墨镜口罩，过去顾今昭给他发的定位找人。 她的那一头红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染得挺对，隔得大老远，他就看见了她，一个人站在树荫下，目光极为警惕地观察四周。 ……像特务接头。 季意远被她感染，也开始扫视四周观察顾南秋在不在附近， “怎么那么快？你和阿姐聊得不开心？” 不像啊，笑得狐狸眼都弯成月牙了。 “开心，这不是饭点到了吗？赶紧找理由开溜。” 顾今昭已经打到了车，季意远一到，她立马拉着他上车。 ……更像特务接头了。 季意远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不能一起吃饭？” 顾今昭：“……怕脱妆。” 季意远：“……” “你这理由……真是……”有道理得他无力反驳。 “你吃饭了吗？”顾今昭问。 季意远半垂着眼摇头，“没有。” 他等着她下半句话，是要一起去外面吃饭呢？还是直接在酒店的餐厅应付？ 谁知，等了三秒钟，顾今昭还是沉默。 季意远疑惑地抬眸，朝她看去，看到那双深蓝色的眼瞳，挂着水雾雾的的困惑。 “？”这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怎么好像大脑都宕机了？ “顾今昭？” 清朗的年轻声线蓄着几缕担忧。 顾今昭瞬息回神，倒吸一口凉气， “有个问题，我为什么要叫你一起回酒店来着？我们明明可以分开行动的吧？” 之所以突然想到这一点，是因为她接下来不去吃午饭。 她打算卸完妆，去发型室把头上的一次性染发剂洗掉，再换个发型。 那她，为什么就叫了季意远和她一块回酒店？ 明明她的安排里面，有没有他都不影响。 季意远盯着顾今昭的眼睛，“你的眼睛是不是不舒服？” 他没解答她的困惑，就像是，他同样不知道如何理解，听了她的话，自己莫名奇妙浮现在心底的暗爽。 顾今昭下意识抬手，想要摸一摸，“红了吗？” 赶在她的指腹碰到眼尾之前，季意远格开她的手，“看着像快哭了一样。” 顾今昭眨了眨眼。 好了，这下眼睛里的水汽更多了。 “不适应戴美瞳，感觉眼睛有点累。” “这也是我没敢跟南秋一起去吃饭的原因，之一。” 眼睛不舒服的时候，伸手揉眼睛是本能，她怕一会儿不注意，把美瞳揉偏了，或者是弄掉了。 那就是灾难现场了。 回到酒店。 季意远干脆跟着顾今昭去了她的套房。 顾今昭进浴室卸妆，季意远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用酒店的小程序点餐。 脸上又是硅胶假体，又是一层叠一层的粉底，顾今昭花了半小时才让自己的脸恢复原状。 她从浴室出来，恰好看见，季意远往小饭桌上摆菜。 听到动静，季意远回头，目光巡视一遍她的脸，他松了一口气， “来吃饭，吃点东西再去处理头发。” 顾今昭脸上还是水淋淋的，她抽纸巾擦了擦脸，夸道，“好贴心。” 季意远嘴角抽了抽，懒得回应她这种不走心的随口客套。 在酒店房间简单吃了一顿午饭，去发型室把头发的染发剂洗掉，再把卷发烫回直发，一通折腾下来，天快黑了。 两人马不停蹄，去机场赶飞机。 抵达S市。 饶是之前有高强度赶工作经验的小季总，也累得脑袋有点发晕。 扭头一看，顾今昭的精神状态明显比他好得多。 准确来说，见完顾南秋之后，她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阿姐这是和你说了什么，能让你持续高兴那么久？” 季意远忍不住好奇。 顾今昭只透露她觉得可以透露的，“当然和离婚有关。” “我想好了，等南秋和郭睿明离完婚，我再去揍郭睿明一顿。” 季意远挑了挑眉梢，“带上我。” 顾南秋同意和郭睿明离婚，那的确是个很值得高兴的好消息。 — 顾今昭还以为，她至少得等半个月，南秋才能彻底理清思绪，开始走离婚程序。 万万没想到，不过一周，她这个用季意远妹妹的身份，一只脚踏进豪门圈的人就听说了—— 顾南秋直接向法院递交了离婚起诉状。 第一百一十八章 算一卦吗 速度之快，别说顾今昭没反应过来，劝了很多年顾南秋离婚，没劝出结果的季以朗、傅双岁他们也是懵的。 短暂的懵逼过后，一群人小聚了一场，叭叭商量要不要上点人脉和钞能力，把一般会很漫长的立案和开庭庭审环节，缩短至一个月之内。 商量完，他们最后决定，还是先不出手干涉。 走到这一步，如果南秋需要他们帮忙，南秋会主动跟他们说的，他们贸贸然动手，反而会破坏南秋的计划。 女儿终于快要自由了，顾今昭心情好得不得了，看顾成言都顺眼了两分。 唯一让她稍微有点苦恼的，就是自己的身体状况。 事实证明，心平气和，保持心情愉悦，对她的身体健康没多大的作用。 每天该咳的血还是会咳，甚至于吐血的频率高了很多。 “我怀疑，我临死前产生过很深的执念。” “上天看我是个好人，就送我来到这个时代弥补遗憾来了，等我的执念彻底消散，我也许就得回去。” “呸呸呸！别胡说八道！”季意远被顾今昭的猜测吓得眉心狂跳，差点踩错刹车。 顾今昭身体往前倾了一下，墨镜险些掉下来， “哥，我的遗憾还没弥补完，现在可不想死。” 季意远飞快扭头瞪了她一眼，“我的车技没那么糟糕！” 顾今昭弯唇笑笑，“是是是。” 后半段路程，顾今昭没敢再口出狂言，车子稳当开进车位。 下了车，季意远撑起伞，把顾今昭纳入伞下。 “走吧。” 他们又过来真如寺了。 倒不是为了还愿，而是顾今昭昨晚莫名做了个很微妙的梦。 梦到什么，她完全记不得，只无比清晰地记得真如寺的牌匾。 反正真如寺不远，今天又是周日，有时间，她心想干脆过来一趟，求个心安。 至于为什么是季意远陪她过来，则是因为他和他和南秋约了一起吃饭。 他得知她赴约前要来趟真如寺，主动提出开车送她。 天空乌云平铺，淅淅沥沥的雨水滴在雨伞上，溅起潮湿的雾气。 今天没有太阳，小雨笼罩了一整片天地。 真如寺里的香客远没有上次多。 顾今昭摘掉墨镜，双手持三根香，垂眸对着前殿拜了三拜，无声阖眼。 季意远收起伞放在地上，也和顾今昭一样，虔诚拜下。 不一会儿，他们两人的头上，都多了层白砂糖似的细雨。 插好香，季意远重新打开伞举过头顶，伞面自然而然往顾今昭头上倾斜。 “咦？这位美丽的小姐姐，你好特别啊。” 身边，突然有人跟自己搭话，应该是跟自己搭话。 顾今昭转过头，看见了一个很年轻的女生，光看脸可能刚刚成年，一双杏眼清澈明亮，像是观音殿后面那方锦鲤池，一眼望得到底。 她撑着一柄透明的雨伞，撑伞的右手，手腕系着一枚古朴的铜钱。 “特别？是特别好看吗？”对方没恶意，顾今昭也没冷眼相待，开了个小玩笑。 女生笑着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接道：“嗯！特别好看！年龄也很特别呢。” 顾今昭：“？”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一具躯体出现两种命数年龄的现象。” 季意远本来以为对方只是个顺嘴搭话的E人，她的这句话出来，他猛地抬眸看向她，眼神复杂中夹杂了少许震惊。 “小姐姐，需要算卦吗？”说着说着，女生推销起了自己， “实不相瞒，我是个玄学大师，说得通俗点，就是算命的，说得再普遍点，也可以称作神棍。” “小姐姐，我们有缘，我可以送你一卦，免费的，不收钱。” 顾今昭没质疑女生的自我介绍，而是想到， “你们这个行业也这么卷了吗？你看起来很年轻。” 她印象里，敢自称自己是玄学大师的，都是一把年纪的老师傅。 而面前人，绝对比她年轻。 女生杏眼弯弯，“我是天才哦。” “算一卦吗？我很准的。” 顾今昭笑了，昨晚那个像极了指使梦的梦，难道就是指引她来偶遇玄学大师的？ “那麻烦大师帮我算一卦，我的身体能不能恢复健康？” 女生隔着雨伞仰头望天，“你想留在这个时代吗？” 顾今昭愣了愣。 女生继续道，“事在人为，你的身体如何，你自己说了算。” 顾今昭无奈莞尔，“好考验我的悟性啊。” 女生有些为难地蹙起眉头，叹气，“没办法，天机不可泄露得太多。” “不过，顾小姐的悟性一定很高，不然是不会出现在这个时代的。” 可能是因为想要表达严肃认真，她不自觉就把‘小姐姐’换成了‘顾小姐’。 在此之前，顾今昭没自我介绍过自己的名字，进来真如寺后，季意远也没喊过她的名字。 “是只要我想留在这个时代，我的身体就会渐渐好转吗？” 顾今昭声线轻轻，混在雾朦的小雨里。 女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杏眼含笑，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季意远突然开口问，“大师，我们有缘吗？” 女生掐指一算，冷漠道，“没有。” “不过——看在漂亮小姐姐的份上，我可以回答你一个小问题，你问吧。” 他的姻缘线坎坷得她很想同情他，相遇即是缘，送一个小卦问题不大。 好在，季意远问的也确实不是她难回答的复杂问题。 他问：“我妹妹今年几岁？” 女生深深地望向顾今昭， “心理年龄，毫无疑问是30岁，身体年龄嘛，算上去是20，她是2004年12月27日涅槃重生的。” “所以说顾小姐是季先生你的妹妹，也不算错。” 季意远若有所思，拿出手机，“大师，可以加个微信吗？” 这位玄学大师，虽然年轻，但有点真材实料。 他如果能拿到她的联系方式，顾今昭的身体万一突然出状况，他就能多一个应对办法。 女生摇头，转头就问顾今昭：“小姐姐，可以加个微信吗？” 比起季意远，她对顾今昭的特殊命格更感兴趣。 而且他的小心思太明显，就差没有把‘为了顾今昭加她’写在脸上，那她加顾今昭岂不是更方便？ 顾今昭的思绪骤然被打散，下意识答应，“好啊。” 加完微信，女生笑眯眯道别，撑着伞往天王殿的方向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便宜兄妹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季意远皱起眉头，率先发问，“你不想留在这个时代？” 顾今昭眨了眨眼，天知道她也很苦恼，“没有啊。” “如果能活着，我当然想活着，我也想好好地陪我的女儿和好友的。” 季意远没从顾今昭的表情找到撒谎的迹象。 但，他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切顺利 顾今昭按亮手机屏幕，瞥了眼时间， “哥，我们该走了，不然要迟到。” “大师说的话肯定有更深层的含义，慢慢琢磨就是了。” 季意远：“……行。” 因为出门的时间足够早，就算去了趟真如寺，顾今昭和季意远也比顾南秋要先到私房菜馆。 曲水流觞的中式园林庭院。 季意远为了顾今昭戴墨镜的行为不显违和，特意没订包厢。 坐在独立的户外八角亭里。 顾今昭刚把柿子夹到围炉煮茶的架子上，顾南秋到了。 叠声的‘阿姐’，让氛围一下子热闹了许多。 顾南秋气色很好，笑意盈满眉梢， “你们两个大忙人，总算有空了。” 季意远睨向顾今昭，心想他倒是不忙，忙的只有她。 然而，心里再怎么吐槽，他嘴上还是接过话茬，把问题往自己身上引， “最近在补选修课，别说出来玩了，我大晚上的还要上课。” 顾今昭装好奇无辜，“阿姐的离婚流程进行得怎么样了？” “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顾南秋温柔点了下顾今昭的额头， “不用帮忙，我这边，一切顺利。” “郭青菡那丫头没胡搅蛮缠？”季意远端起茶壶给顾南秋倒茶。 顾南秋柔声道谢，回答道，“她最近是在哭闹，不过我已经想到办法让她接受现实了。” “对了，郭家过几天要办宴会，你们来参加吗？” 顾今昭深感不可思议，“他们还有心情办宴会？” “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可能打算在宴会上表现出对我的看重，希望我回心转意？” 直接向法院起诉离婚，顾南秋算是和郭家撕破了脸，最近这段时间连郭家都没回去，自然猜不透他们一家子的脑回路。 顾今昭也知道顾南秋最近没住郭家，来自姝姝的特别情报： 她周五放假，妈妈亲自去接她，她们母女俩住进了妈妈外面的公寓，至于妹妹，妈妈说她拜托了一个很靠谱的朋友帮忙照顾，妹妹暂时留在郭家不会出问题。 得知妈妈准备离婚，小姑娘兴奋得，和顾今昭互发信息聊了两个多小时。 要不是小姑娘想不到出门的理由，她们上个周末就已经相约好好庆祝了一番。 “我想去参加。”顾今昭好奇郭家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季意远看了顾今昭一眼，“我也去。” 顾南秋把宴会的时间地点告诉他们， “邀请函估计过个一两天就能递到你们手上了。” 顾今昭将皮被烤蔫的柿子夹到碟子上， 分成三份， “阿姐有跟郭睿明签婚前协议书吗？” 顾南秋眼眸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亮光， “没有，可能他们认为，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婚吧。” 顾今昭高兴了。 郭家这次，绝对要大出血，没有婚前协议书，据她所知，南秋的离婚诉状上，又给出了非常完整的，男方出轨的证据，过错方在郭睿明，做财产分割的时候，南秋能带走郭睿明名下的不少资产。 虽说那三瓜两枣的不会特别值钱，但有总比没有要好，就当是，南秋被郭家磋磨那么多年的精神损失费好了。 吃完午饭。 顾南秋没能和季意远顾今昭去别的地方玩。 青姝下午回校，她要回去送孩子。 季意远则是照旧先送顾今昭回万象城，他再回季家。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参加宴会，你不方便戴着墨镜了吧。” “如果戴着墨镜，你会成为万众焦点，而且可能会有烦人的故意撞掉你的墨镜。” 顾今昭倒吸一口凉气，“……是哦。” 季意远：“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有一周时间，慢慢想办法吧，说不定……” 顿了顿，顾今昭伸了个懒腰，侧头看出雨雾朦胧的车窗外。 红润的唇角掀起悠哉的笑意，“说不定我这周就参悟了大师的天机，身体好起来了，不怕在南秋面前露脸了。” 季意远眼底闪过浓墨重彩的流光， “那，你努力。” 如果真能这样，他就算请假，也得立刻去真如寺还愿。 — 连绵的阴雨下了整整一周。 每天，哪怕是白天，天色也黑压压的。 路面上，公司地板上，仿佛被雨水洇透了，湿漉漉的叫人难受。 很可惜，这短短的一周内，奇迹没能发生。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原因，顾今昭感觉自己由内到外都是潮湿的，一天有大半时间，喉腔都会漫上莫名的血腥气。 为了压喉管的腥甜，她每天的白开水换成了橙汁之类酸甜口的饮料。 当然，这件事，她发信息告诉了云跃安这个目前主负责她的医生。 云医生震惊，云医生惭愧，崩溃地发来一个猫猫不理解的流泪表情包。 郭家用赏古董的名义，举办的宴会的当天。 天气稍微好上了一点，不下雨了。 只空气还是潮湿的。 顾今昭含着薄荷糖，跟在季意远身边，向第3个上前关心她为什么戴着墨镜的朋友解释： 她的右眼长麦粒肿了，眼眶周围肿了一圈，特别难看，没办法，只能戴墨镜。 解释了5遍左右，顾今昭觉得，她长麦粒肿的事应该是传开了，因为没人来问她为什么戴墨镜了。 倒是有人来给她讲，长麦粒肿要怎么养护才能好得快。 云跃安来到郭家，还没找到顾今昭本人，先听说了，她长麦粒肿的事。 于是乎，热心肠的云医生逛了大半圈，见到兄妹俩，对着顾今昭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妹妹，我帮你看看眼睛？” 季意远：“……” 顾今昭拒绝得理直气壮，“不行！我是不会在这摘墨镜的，丑！” 云跃安对郭家不熟，不可能带顾今昭去别的没人的地方，只能作罢。 而且，和她的身体总体状况比起来，眼睛长麦粒肿算是不值得太过关注的小事。 云医生抬起左手，小臂和胸口下方一些的位置持平，右手指了指左手手臂。 顾今昭了然，将长裙的泡泡袖拉起来一些，手背搭在他的小臂上，露出莹白、青筋明显的手腕。 云跃安右手按上她的脉搏。 四周全是侃侃的聊天声。 云医生低垂着眉眼，周身仿佛隔出了一个真空地带。 季意远不自觉，呼吸屏得又轻又缓，指腹压着休闲西装的袖扣，用力得皮肤留下一个圆印。 第一百二十章 小白眼狼 “妹妹，你再去医院做个CT吧，做心肺的就行。”轻叹一口气，云跃安放下手。 “她的情况很糟糕？” 云跃安瞥了眼比顾今昭本人还要焦虑的季意远， “没到很糟糕的地步。” 但，也不好就是。 “现在的情况是什么呢？是非身体机能导致的咳血，引起她的身体机能开始出问题。” 云跃安最近因为顾今昭的病情，头发是一把一把的掉。 “总之，先去做个心肺的CT，还有常规的血液检测也做一遍，妹妹你吃的药可能需要调整一下了。” 顾今昭整理好袖子，“好，谢谢云医生。” 云跃安看看季意远阴沉的脸色，再看向年轻女孩云淡风轻的表情，眼尾弯出一抹柔软的笑， “妹妹，我突然觉得，你好像卡皮巴拉。” 佛系到有种淡淡的死感，主打一个活着也行，死了也无所谓。 他很羡慕这种精神状态。 有人看见云跃安给顾今昭把脉，好奇凑过来，“你们在干嘛？云医生在这里免费开诊？” 云跃安挑眉笑道，“是啊，需要我给你把个脉吗？” 对方挽起袖子，脸上挂着不招人烦的贱笑，“那我不客气了哇，谁不知道云医生你的号难挂。” 云跃安探了三秒他的脉搏，一脸沉重，“你肾虚，平常克制点吧。” 青年炸毛，笑骂，“滚滚滚，我要投诉，你是庸医！” 年轻人凑在一起说说笑笑，不一会儿，话题就岔到了九霄云外去。 顾今昭悄悄碰了下季意远的手臂，他侧头向她看来，她微微仰起脸朝他笑， “哥，别那么焦虑，我又没得什么不治之症。” 他的心情糟糕到，她都难以忽视。 季意远：“……” 她这情况，比不治之症好得了多少？ 季意远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 好像心脏被砸出了一个大洞，有冷风从洞口往里呼呼地吹，凉得他的四肢百骸开始僵硬。 动了动僵直的手指，季意远眼瞳翻涌着复杂的阴翳， “你——” 话刚出口，眼角余光瞥见顾南秋朝这边走来，他下意识止住话头。 顾南秋走近，神秘地带走弟弟妹妹，说是—— “带你们去英雄救美。” 顾今昭：“？” 季意远：“？” 跟着姐姐，蹲在绿化丛后面的弟弟妹妹一个比一个懵。 “谁当英雄？” “我们要救谁？” 顾南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一会儿就知道了。” 顾今昭和季意远对视，隔着墨镜确认过眼神，都没猜出个所以然来。 季家的后花园，没有开灯，光源全来自在举办宴会的别墅，以及天上那一轮弯月。 他们蹲的位置，还能听见别墅里优雅的钢琴声，以及隐约的笑谈声。 突然，一道有些尖锐的童音划破夜空。 “晓晓阿姨，你不要掐我的手臂，我有点疼。” “我们来这里干嘛？我们不去吃小蛋糕吗？” 紧跟着童音响起的，是带着浓浓厌烦的女声。 “不去！郭青菡，我得跟你讲讲道理了！” 顾今昭小心翼翼从绿化丛后探出半个脑袋，看见不远处，穿着大红裙的萧晓，恶狠狠甩开还不到她大腿的小女孩的手，眼睛泛着凶光。 “你妈妈都要离婚了！走了！你留在郭家干嘛？” “你太不懂事了！菡菡！” 郭青菡第一次，被她最喜欢的萧晓阿姨，用这么凶巴巴的语气质问，她委屈极了， “我，我喜欢爸爸，喜欢晓晓阿姨，我不想跟妈妈走，不可以吗？” 顾今昭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扭头看顾南秋。 察觉到顾今昭的关切，顾南秋温柔笑笑，无声启唇—— 没关系的。 那边。 萧晓蹲下，抬手掐上小女孩被养得粉嘟嘟的小脸， “想留在郭家？当然可以。” “不过我先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你爸也不喜欢你，你留在这，可没有之间的好日子过了，到时候别又哭又闹说我们欺负人。” 郭青菡瞪大眼睛，难过的泪水润湿眼眶， “晓晓阿姨，你，你不是说最爱我了吗？你说过……” 郭青菡话没说完，被萧晓打断，“我有我自己的孩子，怎么会喜欢你这个别人的孩子？” “菡菡，我对你好，只是看你妈妈不爽，利用你伤害她而已。” 5岁的小孩子，可能还不懂利用是什么意思。 不过没关系，她能接收到她的恶意就行了。 “你知道你是个多愚蠢的小白眼狼吗？” “全家上下，那两个老家伙嫌你是个女孩，你爸也不喜欢你总哭闹，慕辰以捉弄你为乐，我呢，又是利用你的，真正对你好，想要爱护你的，只有你妈和你姐。” 萧晓拍了拍郭青菡的脸蛋，语气恶毒轻慢。 “结果你呢，不喜欢你亲妈和你亲姐，非要亲近我们这些想伤害你的人。” “我天天看着你，为了和我玩，为了你爸爸的口头关心，冲你妈妈发脾气，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蠢的小丫头。” 顿了顿，萧晓裂开嘴角笑得更加嘲弄， “就这样，你妈还想要带你走呢。” “照我说啊，就该把你留在这，一个养不熟的小东西有什么好争取的。” 郭青菡被萧晓的样子吓住。 四周围都是黑的，平常对她温柔耐心的大人，好像变成了童话书里，会吃人的大灰狼。 她害怕得浑身发抖，‘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闭嘴！”萧晓满脸不耐烦，想要直接捂住郭青菡的嘴巴，“吵死了！” 郭青菡伤心又惊惧，摇头晃脑躲避萧晓的手，叠声喊， “妈妈！妈妈！” “唔哇——我要妈妈！” 萧晓拽住企图跑开的小屁孩，凶巴巴命令，“我叫你闭嘴！听见没有！” “再哭！我就把你关房间去！” “你妈和你爸离婚，以后我就是郭家的女主人了，你敢不听我的话试试！” 郭青菡哭得更大声，边哭边打萧晓的手，明显被吓得不轻。 绿化灌木丛后，顾今昭和季意远两人目瞪口呆。 顾南秋轻轻拍了下他们的手臂， “我要去拯救我可怜的小女儿了，要一起吗？” 顾今昭扶着大腿，苦着脸，“不了，我腿蹲麻了。” 季意远不可能把顾今昭一个人留下， “阿姐你去，我看见她哭得这么可怜，会忍不住落井下石的，到时候她该更讨厌我了。” 顾南秋莞尔，没多劝，起身朝萧晓和郭青菡走去。 她让他们跟着过来，其实主要是想让他们见见，她和萧晓的关系，其实没那么糟糕。 等她和郭睿明离了婚，他们想帮她出气，不要找错人。 看见顾南秋，郭青菡掉着眼泪就张开小手往妈妈怀里扑。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 顾今昭倒吸一口凉气，小声呢喃， “姝姝和我说，郭家有南秋的内应……我好像猜到内应是谁了……” 但是……这合理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今晚有约 季意远撑着额头，被震撼得头皮发麻，“阿姐……不愧是你的女儿。” 果然，凶猛狠辣的狮子，是养不出纯良懦弱的小白兔的。 沉默片刻，顾今昭红唇溢出欣慰的轻笑，“挺好。” “我还挺怕南秋被郭青菡拿捏，她舍得反套路小家伙，我可以放心了。” 顾今昭一点不心疼，郭青菡被大人的八百个心眼子演到。 她仗着年纪小，是非不分，一次又一次用所谓的天真无邪刺伤她的母亲。 那就不能怪大人用非常规教育手段，教她做人了。 顾今昭要是心疼郭青菡，谁来心疼她家被亲生女儿的童言稚语伤害了无数次的南秋。 那边，顾南秋和萧晓吵架吵到了白热化。 演足这场专门做给郭青菡看的戏。 顾今昭给顾南秋发信息说明情况，和季意远偷摸从另一个方向开溜。 她腿麻是真的腿麻，蹲不住了。 再蹲下去，容易站不起来。 不出顾南秋所料，郭家举办宴会，目的就是为了给圈内的人上眼药。 暗示他们郭家不磋磨儿媳妇，搞不懂顾南秋为什么非要和郭睿明离婚，还要把两个女儿都带走。 顾南秋不惯着他们睁眼说瞎话，直接把她递交法院的男方出轨证据，截成九宫格发到朋友圈。 顾今昭乐呵呵给顾南秋点赞。 然后，发完九宫格的第二天，顾南秋在朋友圈发了郭睿明的破防截图。 ——【我看你是给脸不要脸，你去外面看看，有哪个男的能不风流的？你跟我结婚的时候不是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了吗？需要我的时候好声好气哄着，不需要我的时候反咬我一口是吧！】 顾今昭的好友列表里没几个人。 她私戳季意远，向他要他那边，南秋朋友圈下面的共同好友评论。 人脉宽广的小季总给她截了个长图。 【姓郭的那做法都不是风流，是下流了。】 【牛还是郭总牛，养情人养到了家里，还挺理直气壮，觉得自己没做错。】 【他那句有哪个男的不风流，纯纯污蔑啊！我很洁身自好的，年方25了还是童子鸡呢！就怕我未来的未婚妻嫌弃我在外面乱搞。】 【讲真，郭总的操作真是亮瞎了我的狗眼，第一次见当着原配的面，把私生子和情人接到家长住的。】 【渣出新境界了，只能说。】 伴随着郭家上下名声一起下滑的，还有郭家的股价。 跟跳水一样，大盘都快跌停了。 顾今昭早早料到这一遭，玩了一出釜底抽薪，把郭氏的不稳定对顾氏的影响控制在最低。 要不是顾成言故意和她对着干，她甚至能让顾氏不产生损失。 可惜……这就是没有股份，不能拥有绝对决策权的不妙之处。 公司高层对顾今昭越来越满意。 一是她的决策就目前来说，从未出过错，二是有对比就有伤害，她把顾成言衬托得顾成言像个废物草包。 顾成言的能力水平上限在那，他只会带着他那支不聪明的团队，把顾氏集团往深渊拉。 而顾今昭，在用实绩，扶着顾氏稳步前行。 顾今昭甚至收到了，来自顾成言团队里某些人的投诚。 指尖捻起一小撮鱼饲料，撒进鱼缸里，顾今昭看着鱼缸里追逐饲料摆尾的锦鲤，漆黑幽深的瞳仁，透着若有所思的玩味。 ‘喂’了那么久，某条最近情绪越来越阴沉的‘鱼’，应该快咬钩了。 例行喂完鱼，顾今昭抽出一张湿纸巾，擦了擦手指。 放下脑海里翻涌的私人恩怨，拿上文件和平板去会议室开会。 一个半小时的会议。 结束后。 顾成言叫住抱着平板要回办公室的顾今昭， “顾总助今晚有时间吗？” 顾今昭回头，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礼貌微笑， “怎么了？今晚莫非有加班安排？” 顾成言温声解释，“是这样的，这段时间，多亏了顾总助，集团才续了好几单大业务，如果顾总助有时间，我想邀请顾总助去吃个饭，表达一下我的感谢之情，也顺带，向顾总助请教一些问题。” “抱歉。”顾今昭不好意思地笑笑，拒绝他，“我今晚有约。” “我和我哥，和我阿姐约了在外面吃饭。” 防止顾成言误会她故意下他的面子，她干脆把晚上的安排说得清楚些。 顾成言愣了愣，表情仿佛失望， “这样……那真是不凑巧了。” 顾今昭抱歉地微微颔首，转身径直离开。 压下唇角像看到笑话似的忍俊不禁。 钓鱼嘛，总得多点耐心，确保鱼儿咬饵咬得足够深，钩子能深深没入鱼的骨肉里。 至于钓上来的是死鱼还是活鱼，不重要，她只要确保，鱼儿别在收鱼线的过程中挣脱跑掉，就行了。 顾今昭、季意远和顾南秋非常真实的有约。 他们在他们的三人小群里，一通商量，最后决定，去中心公园附近的烧烤店吃烧烤。 吃完如果不想回家，还能逛一逛公园，感受市中心的热闹夜生活。 季意远和顾南秋比顾今昭先到。 他们先进烧烤店点东西，选了店外的四人位置坐下。 顾今昭没迟太久。 看见墨镜口罩、就连帽子都齐备的人，季意远眉心跳了跳， “怎么跟做贼似的？” 顾今昭在季意远旁边坐下，语气愤愤，“有人跟踪我！” 季意远：“？” 他一时分不清，她的话是为了合理化戴墨镜撒的谎，还是真的又有变态。 顾南秋眉头紧皱，“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顾今昭回头环视一圈，最后抿着红唇摇头， “算了，我跟你们在一块，料那人也不会上来找事。” 季意远神色冷下来，“真的有人跟踪你？” 顾今昭刚摘掉帽子口罩，闻言幽幽瞪了他一眼。 隔着墨镜，季意远都能察觉到她幽怨的情绪。 额头疯狂跳动，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心脏有股躁意。 看来是真的。 “是上次那个偷偷暗恋你，求而不得，心理变态的老男人？” 这话骂得挺脏，谢斯闻应该在打喷嚏了。 顾今昭眼尾抽搐，“好像……不是他……” “怎么会有老男人跟踪妹妹？”顾南秋深觉不可思议，说话的尾音不自觉拔高，带了点颤。 季意远张口就来，“她之前当明星的嘛，吸引的粉丝形形色色，素质不一，不然我爸也不会那么强硬要删掉她之前在网络上发表的那些东西。” 顾南秋的眉头越皱越深，“那要不要给妹妹找个保镖？” 顾今昭果断摆手，“不用不用，没那么夸张，我平时出行自己注意点就好。” 她怀疑今晚跟踪她的人，是顾成言的手笔。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绝大概率，会验证她说的晚上有约，是真是假。 “不说我了，阿姐，来跟我们讲讲萧晓吧。” “上次你要哄郭青菡，我们都没来得及问呢，萧晓为什么会愿意配合你演戏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已经很棒了 坐在对面的弟弟妹妹两脸好奇，顾南秋温柔弯起唇角， “因为我和她关系挺好。” “她之所以会住进郭家，有我帮了忙的手笔。” 顾今昭双手托腮，“怎么说？” 顾南秋干脆从头开始讲： “我是无意中查到她的，郭睿明的情人虽然多，但只有她，生了孩子，而且是郭家二老最想要的男丁。” “我主动找她聊了聊，发现她很有趣，也很有野心。” 萧晓要得不少，要她的儿子成为郭家大少爷，要郭睿明夫人的位置。 不过，她要这两样，倒不是她有做豪门太太的梦，也不是她爱郭睿明。 她只是想要从郭家分得，她替郭睿明生儿育子，理应该得到的那笔补偿。 当然，最好是能，顺带给郭睿明闹点乱子。 毕竟萧晓对郭睿明，纯恨，她恨他欺骗了她的感情，哄她未婚生子，害她不敢面对老家那群，见她未婚生子戳她脊梁骨的亲戚。 “后来，我和萧晓达成合作，她要钱，我需要她帮我牵制郭睿明，让郭睿明少来恶心我，就有了她带着郭慕辰住进郭家的事。” 顾今昭哇了一声，兴奋地给顾南秋鼓掌， “阿姐，厉害！” 没什么，比她的宝贝女儿其实不是人人可欺的小可怜，来得更值得高兴的了。 顾今昭很欣慰，她的南南有谋略，有手段，心有成算。 “萧晓不会觉得丢脸？”季意远看了一眼兴高采烈的顾今昭， 怕她动作太大，碰倒可乐，把她手边的可乐罐往旁边挪了挪， “如果这些年，阿姐你和萧晓的针锋相对是提前说好的戏码，那她的牺牲还挺大。” 不说所有人，像季意远和傅双岁这种消息格外灵通的，都知道萧晓是郭慕辰的亲生母亲。 他们骂郭睿明渣男，必然跟着骂萧晓犯贱、不要脸，上赶着入侵人家的家庭。 而且，事情全面爆出去以后，她要一辈子顶着小三这个称谓。 圈子里谁都能看不起她。 “她说她不在意外界对她的评价，她只要舒服的日子，以及足够她生活无忧的钱。” 顾南秋曾经问过萧晓，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值不值得。 萧晓给的答案是值得。 她说，这些世家名门的权贵骂人，远没有她老家那边的亲戚骂人来得难听。 她再难听的话都听过了，要是连精神损失费都拿不到，那才是亏。 “说起来，郭睿明的出轨证据，还是萧晓主动帮我收集的，萧晓是个很靠谱的合作伙伴。” 顾今昭摸了摸鼻子，突然想起之前看见郭睿明萧晓郭慕辰一家三口外出吃饭，她季以朗傅双岁激情揍人的事，她心虚地轻咳两声， “阿姐，那什么，下次见面，你帮我带份赔罪的礼物给萧晓吧。” 顾南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上次的事吗？如果是上次的事，我已经给她道了歉，也做出了赔偿。” 顾今昭羞愧捂脸，“意义不一样，我也得道歉才行。” 她很认真地把对方当介入人家家庭的小三在揍，一点没手下留情。 结果，真相揭开，发现对方根本不是她误以为的那类人，她很难不惭愧。 经典的炭烤茄子、各种大肉串端上桌，孜然和辣椒的香味吸引得人食指大动。 “郭青菡喜欢和萧晓玩，也是阿姐的授意吗？” 一手拿着筷子夹茄子，一手端着碗，顾今昭边吃边好奇。 “不是。”顾南秋扬起的眉忽而皱了一瞬，“是个意外。” “郭老太太很喜欢找我的茬，她故意引导菡菡去亲近萧晓，想借此让我难受。” “萧晓在郭老太太跟前，装样子陪小姑娘玩了两回而已，谁知菡菡就缠上她了。” 说来也搞笑，萧晓曾经因为郭青菡太烦人，投诉到她头上。 强调带孩子是另外的价钱。 别白嫖她这个劳动力。 顾南秋尝试过，和年幼的小女儿讲道理。 让她明白，萧晓的存在导致妈妈很伤心难过，所以作为妈妈的女儿，她应该和妈妈一样无视萧晓。 但小姑娘听不进去。 她只想着，她的晓晓阿姨对她很好，愿意陪她玩。 和冬天要管她穿了几件衣服、吃饭要管她不要用勺子筷子翻菜、罗里吧嗦的妈妈不一样。 她越来越粘她的晓晓阿姨。 顾南秋是在某一次，小姑娘对她说‘妈妈你不要那么小心眼，晓晓阿姨明明就很好’时，彻底心寒的。 当时小姑娘才3岁，气冲冲跑到她面前，指责她这个当妈妈的不是。 她那时候还觉得，是不是有人教她这样说的，心想一个小孩子不懂小心眼的意思，一问，才知道她是懂的，她的小女儿，真实地觉得她做的不对。 顾南秋干脆给萧晓支付了一笔带孩子费用，想看看事情的发展能荒谬到哪种程度。 “菡菡和姝姝真的……太不一样了。” 顾南秋咬着吸管吸了一口可乐，苦涩地笑着摇了摇头， “有的时候，我真的会产生不想管她的念头。” “她好像遗传了郭睿明的所有缺点，小小年纪自私得让人害怕。” 顾今昭跟着摇头，“姝姝很聪明很懂事，郭青菡……很难评。” 说起教孩子，顾南秋就头疼， “我甚至怀疑过，是不是我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可我……明明是根据妈妈教我的办法因材施教的。” 同样的环境下，她花了同等的心思教育两个孩子，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小女儿怎么会被养成这样。 ——讲道理没用，语气稍微重点就哭，动不动用大哭大闹威胁大人。 听到顾南秋小声呢喃的最后那半句话，顾今昭动作顿了顿，墨镜下的眸子闪过酸涩。 她放下碗和筷子，探身伸爪，双手轻轻抓住顾南秋覆在手机上的手，小幅度左右晃了晃， 语气坚定笃然，“你已经做得很棒了！” “不用怀疑你自己，不是你的问题！” 短暂的怔愣过后，顾南秋眨了眨眼，眼眶忽然漫上莫名的泪意。 她再一次从年轻的妹妹身上，感受到了母亲的感觉。 真是…… 她明天去一趟墓园吧，她最近，也许是太想念妈妈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出差 垂眸掩去眼底的感伤，顾南秋反手轻轻回握住妹妹的手，噗嗤笑出声， “嗯！妹妹说得对！不是我的问题！” 顾今昭重重点头，也不抽回手，等顾南秋先松了力道，她才把手缩回来，抓起一串牛肉。 想用心大来消磨刚刚差点泛滥的母爱。 从萧晓聊到郭青菡，又从郭青菡聊到郭睿明，他们互相聊了很多，也不知不觉，吃了很多。 4月份的天气已经逐渐开始回暖。 枯黄的枝叶抽出嫩芽，夜风也没了刺骨的寒意，多了几分潮湿的温暖。 绕着中心广场的公园外围，逛大半圈下来，顾今昭热得脱了外套抱在手臂上。 季意远突然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等他们和顾南秋分别，季意远看向优哉游哉踩着路灯影子玩跳格子的人， “顾今昭，你最近很喜欢吃糖？” 他发现，好像是从郭家举办的那场宴会开始。 之后这段时间，他每次见她，如果不是需要吃饭，她的嘴里必然含着薄荷糖。 闻言，顾今昭转身回头，舌尖把糖果顶到腮帮子，清了清嗓子，笑意嫣然， “对啊！爱上了薄荷糖的味道！” 季意远看着她，“你在撒谎。” 顾今昭：“？” 他们隔着四五步远的距离，明灭的光影横在他们之间，像是楚河汉界。 “这个牌子的糖真的挺不错的。” 一步一步，顾今昭跨过光影，走到季意远面前，从抱着的外套兜里，抓出几颗独立包装的糖。 “尝一颗？” 她把糖递到他面前。 季意远垂眸，看着细白的掌心里躺的方形糖果。 “弟弟啊，请相信我对食物的追求，它真的好吃。” 顾今昭猛猛推荐。 季意远仿佛被她说动，抬手捡起一颗。 撕开包装纸，启唇把方形的糖咬进嘴里。 顾今昭一脸等待反馈的真诚。 心里暗地嘀咕，为什么他盯着她的眼睛，将糖果抵入唇齿时，会流露出仿若压抑的侵略感。 心跳微妙地慢了半拍。 “好吃吧？”车流声冲散了那一瞬的悸动，顾今昭迫不及待问起。 “还行。”季意远的目光依然锁定她， “但是，这不是你沉迷吃糖的真实理由，是吗？” 顾今昭迎着他锐利的眸光，故作苦恼地轻声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都这么容易被看穿了吗？不应该啊。” 季意远张了张嘴，到底咽回去解释的话。 ——不是她容易被看穿，而是，他足够了解她。 年轻男人瞳仁深邃，里面蓄着得不到真实答案不罢休的执拗，顾今昭拿他没办法， “好吧，我承认，吃糖是为了压腥气，我的确，没有那么喜欢每时每刻含着糖果。” 她从小到大，都不爱吃糖，怎么可能突然培养出这种爱好。 季意远闻言，瞳孔猛地一颤，“你现在——” 顾今昭也从掌心挑挑选选，拿了一颗包装纸嫩黄色的糖，其他则是放回兜里， “可能是最近这段时间对南秋而言很重要，我的情绪有点紧张。才导致口腔总有股血气，等南秋的离婚流程走完，应该就好了 。” 季意远的脸色很糟糕，“你有把你的情况告诉云跃安吗？” “要不然？再问问之前在真如寺遇到的那位大师？” 顾今昭把糖吃进嘴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冷静。” “我问了云医生，也问了大师，他们都说问题不大。” 当然，前者明显是哄妹妹的心态，可能安抚完她，放下手机，头发都多拽掉几根。 后者，则是给她发了不少东西，最后总结让她放宽心。 那位年轻的大师，像是遇到基因变异小白鼠的研究生，对她的探究欲很强。 一点也不高冷。 顾今昭没骗季意远，反正她接收到的信息，表层意思就是他们都觉得问题不大，至于深层含义，不重要。 “不用太担心我，我答应了姝姝明年还陪她一起吃年夜饭，我的求生欲很强，肯定不会让自己死的。” 季意远被她的安慰哽得喉咙发苦。 她那话说的，仿佛吃完明年的年夜饭，她就心满意足，能原地飞升了。 “对了，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到外地出长差。” 顾今昭不想季意远揪着她的身体状况不放，干脆转移话题， “哥啊，你是第一个知道我的这项安排的人。” 季意远：“？” 她的状态，能出长差。 深吸一口气，季意远抬脚跟上，沿着地上的盲道往前走的曼妙背影， “去多久？” 顾今昭沉吟片刻，“少则半年。” 季意远感觉自己的脑袋里面，有个土拨鼠在尖叫，吵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出差那么久？ 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合理的安排？ 顾今昭侧头，被他那幽怨的语气质问得直想笑。 她似乎看见了他满脑袋的问号。 每个问号都挂着一个长问句。 例如： ——去外地出差，还怎么找云医生调理身体？ ——顾氏呢？顾氏不管了吗？ “第一个原因，是我需要放长线钓大鱼。” 现在鱼儿是咬钩了，但是咬得不够深，她得下一剂猛药才行。 “第二个原因嘛，是我怂恿南秋离婚后进顾氏工作，已经劝动了，她在顾氏，我就不能在顾氏。” 如果她的身体逐渐好转，那马甲曝了就曝了。 但是，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怎么能让南秋知道，她的妈妈回来了，但又在走向死亡的结局。 “第三个原因，大师推荐我出去散散心。” 连续的三个出差理由砸下来，季意远陷入沉默。 下意识侧身躲避踩着轮滑鞋，朝他的方向冲来的小孩。 突然，一声‘嘶’的吸气声，拉回他飘到十万八千里外的思绪。 顾今昭被季意远的肩膀撞得一个踉跄，人都偏移了两步，捂着手臂控诉， “哥，我只是出个差而已，对你造成的打击这么大吗。” 季意远回过神来，只觉得这一刻，脑子转得比和那些老狐狸谈项目还要快百倍， “你不在S市，家庭大战我往哪儿躲？” 是了，他不希望妹妹出差，只是因为二老在季家，少了妹妹，他这个哥哥会有种孤军奋战的感觉。 他只是，站在哥哥的视角，不舍得妹妹而已。 不是其他。 顾今昭：“？” 他一副，她出远门，他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就是因为这个？ “要不，我把公寓的密码给你？” 顾今昭无比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