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当家主母》 1、第 1 章(修) 轰隆隆...... 盛夏的夜晚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今晚的启渊城,夜色掩去了利刃的寒光,惊雷盖过了凄厉的哀嚎,暴雨冲刷了血色。 天亮后,徒留城东雷家上下六十三口尸横长街。 如此骇人听闻的惨案,顿时如一阵飓风般以启渊城为中心,在临州辖下南川.广丰.启渊三郡快速扩散。 而此时还未得到任何消息的南川城沈家依然是一派的风平浪静。 在沈家新修的宅院内,丫鬟小厮全都各司其职,除开各个重要的门户有专门的守门人外,前院还专门排了时间请了护卫巡守,硬挺彪悍的护卫再配上前院盖的很是高阔大气的院子,倒显得沈家有了几分高门气象。 和前院不同,后宅那边则是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沿着一方碧绿湖水造了连廊水榭船坞,更兼院内花木扶疏,竟是带了几分南州婉约精巧的风情。 “铮~”琴声咋乍起,湖心亭处隐约传来的琴音随着碧波荡漾,余音惊起几只白鹭掠水而过在湖心亭上空蹁跹而飞,远远望去端的是一派神仙景象。 直到琴声止歇它们才清鸣几声排云直上,慢慢消失在天际。 “三妹妹的琴艺越发精湛了,这一曲听来让人只觉如风过松林冷泉击石,这夏日的暑气都仿佛消去了七分呢。” 湖心亭内一个玉面桃腮眉目如画的美人轻摇团扇眼神晶亮地的看着对面抚琴的女子。 古琴后的女子一身淡青衣衫几乎于湖水融为一色,迎着水面吹来的风,发丝卷动裙裾飞扬,说不尽的飘逸风姿。 听到如此盛赞她却是噗嗤一下笑了起来,这一笑眉眼弯弯,一下子就消去了她周身的那若有似无的清冷气质,给这仿佛要临风飞去的美人注入了无限的动人生气。 如斯美色,就是和她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姐还有那些丫鬟们,都觉得一时间竟被如此笑容迷了眼。 “二姐姐老是这么夸我,再这么下去,我都快要以为自己这点微末技艺堪比琴艺大家了。”沈如妤笑的两靥生粉,虽然知道自己这位二姐姐是惯常嘴甜,但被夸总是让人高兴的。 “看来今日三妹妹心情格外好,往日就算是高兴也没见你笑的这么甜的,可是有什么好事?”沈如慧带着些宠溺的眼神看向妹妹。 “难道不是二姐姐好事将近!”沈如妤取了团扇遮住了笑弯的嘴角,只那双眼带着些调侃的笑意望着姐姐。 “你......你这坏丫头。”听明白了妹妹话中之意,沈如慧顿时满脸通红,羞的都想上前捏这坏丫头脸了。她的婚期的确已经在议了,这坏丫头也不知道在哪里听到消息,这会儿倒拿来打趣自己。 “枉我早早精心画了图,让人收集了上好的料子,找最好的师傅打了首饰,做了衣裳打算给某人添喜,唉!结果还只是某人口里的坏丫头,真真是让人伤心。”沈如妤轻摇团扇微微蹙眉故作姿态。 “鱼儿你又画了新样子?快给我看看。”沈如慧一听新样子,就把女孩听到婚事相关的那些害羞全丢了,一心只想看看图纸了。 她自小就对这些很感兴趣,无论是刺绣绘图还是制衣也都仔细学过,往日里就最是喜欢和沈如妤讨论那些新鲜想法。 她的这位妹妹别看平日里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雅模样,其实内里最是个主意多,有时候她都想不明白,明明都是一起学的画,怎么就偏偏妹妹能画出那些天马行空又新颖有趣的样子呢! 沈如妤看沈如慧的一心系在新图纸上的样子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示意身边的丫鬟把近日新画的图样奉上。 差点把姐姐逗羞恼了,还好她话题转的快。 不过,沈如慧说的没错,她今日的确是格外开心,因为就在刚才一曲终了之时,她脑海里就响起了叮的一声,紧接着是她已经很熟悉了的提示音:“恭喜宿主大音希声达到【行云流水】,积分加100,声望加30。” 积分加100是在她预料之内的,但没想到惯常都很吝啬的只加1点2点的声望值,这次竟然直接加了30。 说到这个叫声望系统,她也不知道这东西来自何处,只记得是在她七岁那年,有一次落水之后差点死了,甚至沈如妤是感觉自己已经死了的。 不然她何以一直觉得自己在混混沌沌中,是见过一个和如今全然不同的死后世界的呢? 但或许是此世羁绊未消,也或许那些感知只是庄周梦蝶,她到底是醒转了过来,只是醒来后脑子里莫名出现了这个叫声望系统。 因此事太过奇异,就算当年她只有七岁,也知道不能透露出去,这就一直是专属于自己的小秘密了。这系统属于声望的那一项,其实这些年一直增涨很是艰难,最多那次是在九岁那年。 那次她随着府里长辈一起给逃荒到南川城的灾民施粥,结束之后系统直接给涨了200点声望值,让她的声望从籍籍无名跳成了声名渐起。 也正是因为那次升级,她在系统奖励的黄金匣子里得到了琴谱《大音希声》。 琴棋书画本就是家里专门请人来教的,她自己也喜欢,这些年倒是一直勤练不辍。比起涨幅艰难的声望值,每次练琴或者琴艺有了突破之后系统都会给出的积分就奖励就显得大方多了。 这些积分还能让她在系统里抽取点有趣的小玩意,对如今的沈如妤来说,倒显得练琴得到的积分比那声望更有了。 当然这也不表示沈如妤对声望值就没有想法,这不,今日特意选在湖心亭抚琴,也是因为她感觉自己琴技进阶在即,才特意找了这个既能让古琴音色达到最好效果,又能让琴音让尽量多人听见的地方。 但在她的预想里,能加个5点声望就顶天了,毕竟沈家也就丫鬟小厮还有护卫那么些人,在他们身上能得到的声望也有限的很。 可没想到竟然是30点,这可有些反常啊。 “呖!”骤然一声嘹亮的鸣叫在后方传来,打断了沈如妤短暂的失神,一个优雅的白色身影竟然从湖心亭轻薄的帷纱外探进了头来。 “呀!鹤,是白鹤!” “是不是三姑娘的琴音引来的鹤君?” “一定是的,刚才还有一群白鹭呢!” “啊!它过来了,它会不会叨人呀?” 面对这个施施然走过来的家伙,伺候的小丫鬟们全都一脸惊喜的叽叽喳喳,有点想上前摸摸那洁白的羽翅,但惊喜后又开始怕起来,怕那鹤野性难驯。 毕竟白鹤虽然看着又美又仙,但它那么大一只就在近前,利爪和尖喙可不是白长的,鹤君打架可是厉害地很。 人怕鹤,那鹤却是一点都不怕人,略略的扬了下白羽,机灵却温驯的转头四处看看,就支棱着它的大长腿慢吞吞走到食台前。 “呖”它看了看碟子里精美的荷花糕,又转头看着脸上带着戒备的沈如妤。 “你......你想吃这个?”沈如妤竟然感觉自己在白鹤眼里看见了点眼巴巴讨好的味道。 “呖”这鹤,它......它竟然不但应答了还点头了。 “那送你吃,你乖乖吃,吃了我们的荷花糕就不许叨人了啊。”沈如妤有些紧张的抓着刚才跑到她身边的沈如慧的手,放软了语气和那鹤商量。 “呖”白鹤又答应了一声,然后高傲的扬了扬头,似乎在说我鹤君从不乱伤人,然后竟然真的就吃起来食台上的糕点来。 “好稀奇,它好像真的听得懂。”沈如慧满脸惊奇的附在妹妹耳边小声说。 “我也觉得它能听懂,没准是哪家养的也不一定呢,真漂亮啊!”看白鹤乖乖的吃起东西来,一点要攻击人的迹象都没有,沈如妤顿时也不怕了,不但不怕了,甚至都有点想要自己养一只。 当然,沈如妤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小时候想养只猫儿母亲都极力反对,怕她被抓伤,更何况是白鹤呢。 今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机缘,来了这么一只,能这样近距离的看看也很让人高兴了。 “咦,难道今日声望值涨的特别多,是因为那些白鹭还有鹤也来听琴的关系?”沈如妤脑子里浮动着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胡乱猜想。 “它吃的好快,这会儿就一碟已经吃完了,咦?这是在跳舞吗?三妹妹机会难得,你要不要和那白鹤来个琴舞相合!” 这边一圈女孩子一个个兴致盎然的看白鹤一个接着一个吃点心,吃完还欢快的舞了起来,沈如慧甚至建议妹妹赶紧和那白鹤一起来一曲。 沈家最高大的那棵树的树顶上,有一人仿若没有重量般轻飘飘的站着,远远的冷眼看着那不要脸向着女孩们跳舞祈食的白鹤,简直恨不能直接绑了那家伙的脚倒提着拎走,真是太丢脸了。 但显然这也只是想想而已,瞟了那明显乐不思蜀暂时不打算飞开的白鹤一眼,树顶之人静静站着,听着湖心亭处又荡漾开来的袅袅琴音。直到琴声完全停下,他才足尖一点就飞掠而去消失无踪。 而对于有人无声无息进入沈宅又无声无息离开之事,那些一个个看似高大威猛看护严密的沈家护院们,却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只依然笔挺的站在自己的位置。 ..... 和在后院观鹤的女孩子们那轻松欢快的氛围不同,此时沈府门前有一匹马狂奔而来,一贯沉稳的沈家二管家满身风尘,他一下马就脸色惨白脚步匆匆的快步往沈老太爷居住的主院而去。 一见到坐在主位的老太爷,马健就哆嗦着嘴开口:“老太爷,不好了,死了……全......死了”。 没等他继续开口说完,迎面而来的就是老太爷狠狠一耳光扇在脸上。 骤然传来疼痛和口腔内的血腥味,倒是让马健理智回归稳住了心神,认识到自己刚才不但仓皇的像只被狐狸撵着的鸡,并且说的那话也实在太过晦气。 马健嘭的一声在老太爷跟前儿跪下,然后利索的举手在自己另外一边脸上也抽了一耳刮子,才磕了个头继续说话。 “老太爷,启渊城雷家于日前满门被灭,全家六十三口无一幸免,连前个月刚过完周岁的那个娃娃都没留下性命,雷五公子也……” “什么?”堂中几人齐齐惊呼。魔/蝎/小/说/m/o/x/i/e/x/s/.c/o/m 2、第 2 章 骤然听闻此消息,沈老太爷因这么些年历经风雨还能勉强稳住,下首坐着的沈二老爷和沈三老爷却都是勃然变色。 二老爷沈啸更是手一抖险些打翻了茶杯,因为雷家五少爷正他家二女如慧的未婚夫,他的未来女婿。 “定心。”老太爷低喝,一双眼锐利的扫了下两个没用的儿子,才又把视线转向马健:“消息确准,可知因由。” “确准,是小的亲眼所见。”马健回想起当日雷府门外的那条长街,还有长街上那一排浸泡在泥血混杂的污水里的尸体,就不由的身上一抖。 但抖归抖,该回的话还是要回:“外头都在传是仇杀,小的给勘察现场的陈捕快塞了银子,他向小的透了点口风,说……说雷家几位主事的爷都死相极惨,看着像是被逼供过。再多的,小的不敢打听,也不敢耽误了消息,当即就快马回家来禀报。” “嗯”沈老太爷微点了点头,马健虽然胆气不够但行事还是稳妥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雷家虽说不是大族,可在启渊城也算的上有头有脸,怎会如此?”沈啸站起来在厅堂内团团转,转了几圈又看向沉默的父亲:“阿爹,我们该如何应对?” 老太爷挥手止住了的忙乱的二儿子,自顾自的端起了手边的茶一言不发。 但很快的,他就把那盏茶一口喝空,先让还候在一边的马健退下,然后看向一沉思一焦急的两个儿子,直接向着沈啸开口道:“老二,你前日不是说骆大人想要纳一房良妾,你想着替骆大人办了这件事,正好,让二丫头去吧。” “什么?”沈啸都还没从未来女婿满门被灭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忽然就听到自家老爹已经重新给女儿安排好了婚事,一时间竟完全没反应过来。 “爹……这,怎么忽然就……就算雷家出了事,可如慧怎么说都是咱们沈家的二小姐,为妾……这不合适吧。”虽然对于雷家这门过世夫人一力促成的婚事沈啸一直有些不满,嫌他家逐渐没落提供不了多少助力,可让亲闺女为妾室,他多少还是觉得放不下这脸面。 “骆大人手里捏着你往上走的路,你既然想讨好他,为何就不能讨好的彻底些。”沈老太爷撇了一眼犹豫不决的儿子,直截了当的道:“你要脸面还是要前程?” 沈啸接下来所有的话,都被沈老太爷这么一句给堵在了嗓子眼里。 “你若实在不愿,我做爹的也不枉做这个小人,但二丫头必须要速速嫁出去。” 这时候沈啸却又闭嘴不说话了,显然,前程两字在他心头那杆称上,到底还是比女儿重上了几分。 “爹您的意思是,咱们家要和雷家迅速切割,免得引火烧身。”一直沉默的沈琥此时终于出声了。 “有什么切割不切割的,我们沈家本就和他们没有深交,不过是看在多年前定下的这门亲事上才略有来往。”沈老太爷一句话就把曾经还算友好的关系撇开的一干二净。 接着却又深深一叹:“非是我凉薄,可谁知道他们家是惹上了哪路仇家,又或者是藏了什么秘密,这一夜灭门的狠厉路数,粘上了一星半点没准就是家毁人亡。” 沈老太爷因为苍老而松垮的脸上只那双眼睛却依然闪着精光:“不止是二丫头,老三,你家丫头的前程也要换个路子了。” 沈家的这场密谈持续了很久,而很多事情也在这日过后悄然改变。 ....... “三姑娘,新打的礼盒送来了,姑娘看看可合心意。”兰时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红酸枝贴锦雕花礼盒,掀开门帘进了小姐的闺房。 看着自家姑娘愁眉紧锁眼下带着一抹淡淡青色,却还是执笔不断写着什么的样子,兰时不由的又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明明只过了不到两个月,但曾经赏花观鹤的时光却仿佛隔世一般。 二姑娘已经称病好些天没出浮光院一步了,而自家三姑娘则是一日日的逼自己忙碌,兰时实在忍不住心疼的劝道:“因为二姑娘的婚事,您已经好些天没好好休息了,可就算您把自己累垮了也是于事无补,还是该好好保重身体。” 沈如妤听到响动也没停笔,对于兰时的劝说也像是没听到般,她只抬头淡淡的瞟了那匣子一眼,目光又从那雕刻着精巧芙蓉花的锦上添花匣转回了自己笔下。 那里是一张长长的清单,衣服鞋袜首饰.摆件字画.箱笼匣柜等各色物品分门别类写的整整齐齐。 这本该是一张条理清晰的单子,但此时上边却有不少物件或被划掉或被替换,红纸上又有好些地方染了墨痕水渍,倒显得很是凌乱脏污不堪。 “姑娘,您歇一会儿吧,都已经熬了好几天了。”兰时把手里的匣子放在书桌上,又去倒了一盏枣茶放在沈如妤手变,再一次劝道。 “快些帮着重新规整好嫁妆单子,这是我目前唯一能为二姐姐做的了,我总要把它做好。” 沈如妤看着手下那张被改的面目的嫁妆单子,眼里泛上了点湿意。用力眨了眨眼,把眼里模糊的水汽眨走,她仔细的把那份修改后的嫁妆单子小心的重新誊抄过一遍,才放下了笔。 二房主母早亡,平日里内宅的事一向是由二房的侧室胡娘子,管事徐喜还有二姑娘沈如慧一起打理,但如今实在是情况特殊。 沈如慧先有未婚夫满门俱灭,后有被自家父亲匆忙许给人为妾这两道打击,正是心灰意冷之时,这些日子连红色都不愿意见,哪里能让她再做给自己改换嫁妆之事。 胡娘子倒是很愿意接手,可真让她来做,那沈如慧原本的丰厚的嫁妆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所以这事情最后就交到了三房主母阎娘子手上,沈如妤早在三年前就帮着她娘亲一起打理家事了,此次时间定的很急,原本按照正妻标准置办下来的嫁妆,如今有些要除去,有些要替换,实在是诸事繁杂,沈如妤自然也被阎娘子拉着一起帮忙。 而对沈如妤来说,十几年姐妹情谊,家里做出如此决定,前些日子她帮着二姐姐一起求过哭过也闹过,可到底都是徒劳,最后能做的竟然也就只有帮着重新整理她的嫁妆。 掩去眼里的那些无力沮丧,沈如妤转身从后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匣子,她手里的这个是同样大红酸枝雕花匣,不过雕的不是芙蓉花开而是并蒂莲。 打开并蒂莲的匣子,里面一对红宝滴珠赤金飞凤钗灿烂夺目,轻轻抚过凤钗做工精细的华丽风味,沈如妤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对凤钗还是打听到二姐姐和雷家五少爷即将敲定了婚期,她怀着满心的祝福细细的描了样子,让人找了城里最好的金银楼打的,当时就想着要用它们给二姐姐添妆。 可有什么用呢,到底是用不上了。 “啪”的一下关上匣子,沈如妤心里就像塞进去一团浸满水的粗麻布,又堵又膈应。 可多年严格的教养还是让她克制着,只仪态优雅的把匣子推到柜子深处,然后探手在柜子下层取出了另一个黑漆木盒。 走回书桌,黑漆盒打开后,里面是用红布细细包好的一对喜鹊登枝赤金钗,兰时连忙上前把新打的雕芙蓉花开的匣子递了过去。 “并蒂莲换芙蓉花,凤钗换雀钗,红宝不能用,鸳鸯也不能用......”沈如妤低声喃喃,眼眶渐渐红了。 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情绪,到底还是把喜鹊登枝钗放了进去:“你说家里怎么就那么狠心呢?就算.....就算雷家出事影响了二姐姐的婚事,可这三个月都不到,家里竟然就要打发二姐出门,还......还是与人做妾。” “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重重的咬了咬嘴唇,沈如妤到底是没忍住,恨恨的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兰时嘴唇颤了颤,下意识的那眼扫了一圈四周:“别说了三小姐,若是被林嬷嬷听见......” 林嬷嬷是沈家老太太特意向远在帝京的娘家求来的教养嬷嬷,据说她在帝京的时候,是世家大族王府公侯家的后院都争着要请去教养自家姑娘的人物,若不是她人老思乡,是断断不会选择来这和诸多外族接壤的临州南川郡,进这沈家后宅的。 这些年来沈家对她推崇有家,家里三个姑娘的规矩礼仪也全都是出自她手。 “听见又如何?不过是罚抄罚跪打手几下板抽几下腿罢了,她也不敢真拿我怎么样。”沈如妤终于是忍不住闷在心口的那鼓气,啪的一声重重的把手里的匣子合上。 若说小时候,她们姐妹三个年龄相仿,琴棋书画管家理财针线厨艺,样样都是一路争着比着长大,那时候林嬷嬷或是师傅们夸了谁罚了谁,对她们来说都是像天一般大的事,既是不想输给姐妹也是怕被责打。 如今大了,特别经了大姐姐和二姐姐两桩婚事,沈如妤算是看明白了,她们就像是那被精心喂食驯养的鸟,别看一个个都是从小精心养护着长大,但那些精心也不过都是为了能更卖的起价而已。 在家里需要大笔钱财的时侯,大姐姐被远嫁南州给富商金家做了续弦。雷家虽然出事了,但沈家在南川郡怎么的也算的上豪族,二姐姐的婚事拖一拖过个一两年,再找门户比沈家略低一点的人家是没问题的。 可偏偏就撞上二伯需要走关系升迁的时候,送出一个名声有瑕的女儿到州令后院,就有机会把自己从县判运作成州判,多划算的买卖! 而接下来,待价而沽的怕就是她了。 “二......二姑娘安好。”正在沈如妤把添妆的金钗放好,又坐下打算重新核对一遍嫁妆单子的时候,外边院子却忽然响起小丫鬟问好的声音,竟然是近日一直病着没有出门的沈如慧来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3、第 3 章 “姐姐怎么来了?”沈如妤听见声音连忙起身迎到门口。 院子中高大的银杏树下,沈如慧在贴身丫鬟金娘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过来,本是十七岁比花更娇艳明媚的年纪,如今在一派活泼新绿的银杏树叶映衬下,瘦了一大圈又脸色苍白的她却显出几分暗淡和暮气沉沉。 沈如妤上前扶了沈如慧进屋坐下,张了张嘴试图找出点什么话题,可看沈如慧那仿佛笼罩了一层雾般灰蒙蒙的眼,却又觉得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亲事已定,婚期也一日一日的逼近,沈如慧在这个家里甚至都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之后就要被一抬小轿抬入骆大人后院,其中心酸无奈又岂是轻飘飘的几句言语能安慰的了的。 看着沈如妤的伤感神色,沈如慧却微微的笑了一下,伸手握住了沈如妤的手:“三妹妹,我今日既然出了院子,就表示我想开了,这些日子连累三妹妹陪我又是挨骂又是跪祠堂的,还要为我的以后操心,我是来道歉也是来道谢的”。 她嘴里说着想开了,可比起想开了她那样子倒更像是放弃了。想起二姐姐往日温柔爱笑的模样,沈如妤的眼泪又差点掉了下来。 姐妹两个有些没头没脑的说着话,两人却又都特意避开了婚事相关,但气氛却一直沉沉的。说着说着沈如慧的眼神却仿佛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定定落在了窗台上。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深褐色的木窗上,一片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落的殷红花瓣躺在上面。 沈如慧看着那片虽然整体依然还红艳,但周边却已经微微卷起泛上干枯破败之色的花瓣,一时间只觉得心内苦涩翻涌:“我们就像这飘零的花,只能听凭风要把你吹到哪里,水要把你带到哪里,自己何曾能做一点点主!妹妹也不必替我伤感了,万般皆是命。” “二姐姐怎么能这么想!”沈如妤急急出声,她竟似在二姐姐的话里听出了几分不详,就算......就算目前这困境无可转圜,也不表示以后就无路可走了,可若是没了心气,那就真的像那花般撑不住多久就要凋零了。 沈如妤快步转身来到沈如慧的面前,用略有些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肩膀,深深的望着沈如慧的眼,一字一句说的极真正:“姐姐,就算是命,可人生漫长,只要未到尽头,不认!便不输!” 看着这样的三妹妹,沈如慧近乎狼狈的转开了眼色。 “姐姐,你和我承诺,你不会做傻事。”看到她这样,沈如妤更加心慌了。 “你瞎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不过是触景生情白感叹一会而已。”沈如慧却啪的一下拍在沈如妤的手背,如往日那般笑的温柔又亲昵。 “二姐姐我们逃出去,我们去南州投奔大姐姐去。”话脱口而出后,别说是沈如慧还有兰时.金娘两个丫鬟愣在当场,就是沈如妤自己都呆了一下。 却原来她内心深处是这么想的吗?没错啊!为什么不能这么想呢!既然家里说不通,那为什么不能逃呢? 沈如妤敢肯定,自己在二姐姐眼看看见了一抹火光,但很快那光亮又暗了下来。 “鱼儿”下一刻,沈如慧却是整个人扑倒了沈如妤的怀里,哭的不管不顾撕心裂肺。 “父亲......父亲说我坏了名声,不好找人家了,胡娘子说我命不好......刑克......呜呜呜......雷五死了,他上次见面时还说给我带边集的波斯手钏,我这辈子.....都收不到他的波斯手钏了,母亲......不是我克死母亲的.....不是我,不是我克的他们.....”沈如慧紧紧抱着妹妹,边哭边颠三倒四的吐露着这些日子沉甸甸压在心头的恐慌不甘和委屈。 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怎么一夜间所有一切都变了。 好像所有人都长出了另一副面孔,还有来自这座宅院各处的,带着审视猜疑和恐惧的眼神,那些背着她时候的窃窃私语,这些东西仿佛就是如影随形的魔鬼,时时的纠缠。 只有鱼儿一直坚定的站在她这边,只有她说:“我们去告诉家里姐姐不愿意,去求家里取消这门婚事,也只有她说,我们逃出去。” “姐姐,你,你别哭啊......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的,胡姨娘一直喜欢搅风搅雨的,姐姐又不是不知道,还有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一个个最是无知无德,姐姐不狠狠罚他们反倒自己生气是什么道理。还有二伯,二伯就是势利眼,就是自己想升官,他还有脸来说姐姐......” 沈如妤手足无措的僵硬着身体任沈如慧抱着,感到自己的脖颈肩头都被她的泪打湿了,想哄又不知道怎么哄,只能换抱着她,像哄小孩般的轻轻拍她背脊,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把家里上上下下全骂了一遍才甘心。 终于,沈如慧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轻轻退开一点,她垂着眼脸上有些羞,毕竟哪有做姐姐的在妹妹面前哭成这个样子的,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沈如慧才小声的说:“傻瓜,以后不许再说糊涂话了,知道吗?” “我说真的,二姐姐,我们真的可以逃的。”沈如妤靠在沈如慧的耳边再一次的强调。 “姑娘,姑娘万万不可啊!”金娘和兰时被刚才那一出弄懵了,这会儿听沈如妤再一次提起,终于反应了过来。 两人连忙同时跪了下来,家里两位姑娘竟然打算私逃,目的地还是千里之遥的南州,她们简直是被吓的魂都要飞了。 “你们两都起来,不过是姐妹间的玩笑话都听不出来吗?”沈如慧擦干脸上的泪,重新端正坐好,哭过一场的她此时双眼红肿看着很有几分狼狈,但此前的暮气沉沉却仿佛随着那些泪水全部流走了般,这会儿瞪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也有了几分往日的气势。 “二姐姐”沈如妤看向她,却被敲了下额头:“什么话都敢胡咧咧!” 然后又被轻轻的摸了下头:“好了,我先前只是心里闷的慌,在你这里哭过这一场倒是好多了,先前说的那个,可不许再提起了,小丫头片子真当自己无所不能了是不是。” 沈如慧说的并不全是安抚妹妹的假话,她这段时间固然是沉溺于痛苦挣扎中,但比起可能不太好的未来婚姻,其实更让她痛苦的是自己竟然那么容易就被父亲拿去当交易的筹码,还有那些包含同情却又暗藏质疑的眼神。 这些天她其实每天每天都在噩梦里惊醒,梦里有时候是雷瑭,有时候是她那已经看不清面孔的母亲,他们全都静静站在那里不说话,但沈如慧惊醒之后却总想起偷听到的胡姨娘和父亲说的话:二姑娘或许是刑克亲人,不然怎么母亲早亡,未婚夫也全家死绝了。 虽然胡姨娘刚说完这句就被父亲一巴掌打在了脸上,但沈如慧那天之后就再也不得安眠,也是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出房门一步。 今天,鱼儿的预感没错,她原本的确是来告别。 可这一切在鱼儿刚才坚定的说出可以带着自己逃到南州去之后就改变了。 沈如慧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很别扭,她不需要真有人带着她去哪里。这里是她的家,她是沈家的女儿,父亲和祖父都定下的事,又哪里能违逆呢!可她又是真的需要有一个人能不顾一切想要帮她,让她知道这么些年,在这个家里是有人对她真心的。 如今,也算是该知足了,无论哪家,无论为妻为妾,嫁便嫁吧,或许她该相信三妹妹说的,人生漫长,以后或许会好呢。 ....... 沈如妤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姐姐哄好的,但陪她在外头花园小小逛了一圈,又把她送回浮光院的时候,二姐姐看起来心情好像的确好了很多。 “三姑娘,您先前说的,可是真的?”兰时看着走走前边连脚步都比平日带了些轻盈欢快的自家姑娘,犹豫了很久还是试探的问了出口。 “什么真的假的?晚些我想吃杏仁酪,你去让厨房做些来。”沈如妤才不要接这个话茬呢,既然二姐姐没有离开的意思,那她就会当先前那些话完全没说过。 “姑娘,奴婢听说临州最近可是不安稳的很,多了许多持刀戴剑的江湖客,他们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甚至为着小小矛盾就可能性命相搏当街杀人。这些人虽然都自称游侠,但是其实他们中有好些都是游盗山匪,掠卖人口,杀人劫财什么都干的。” “哦?”沈如妤淡淡的应了一声。 见自己姑娘依然一副意兴阑珊对这些毫不在意的样子,兰时心里就更是着急了,开始搜肠刮肚的回忆听来的那些和外头有关的消息,势必要让姑娘充分认识到外头真的很是凶险。 “咱们且先不说雷家,那样的事奴婢听说了可不止一桩,半年前鸣鹤村全村被马贼屠灭了,还有两个月前桥县猛虎帮和赤火楼火拼,不但他们自己损失惨重还波及了周边三四条街。”兰时靠近沈如妤放低了声音:“听说当时死了有百多人。还有还有,听说有个大官半个月前告老还乡,结果全家横死在广丰郡治下的一处驿站。” “兰时你知道的不少嘛!” 兰时刚点头,就见沈如妤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我以前问你外头可有什么有趣的消息,你怎么都说不知道呢?” “呃......”兰时点头的动作一时间僵住了。 “那些危险凶煞的传闻,奴婢哪里敢随便告诉姑娘。”兰时讷讷。 沈如妤也不提她怎么现在又竹筒倒豆子般的说了,只道:“还有呢?” 其实就算有雷家之事在前,她对于兰时口中的那些凶险也毫无实感。对于一年最多出门三四次,每次出去还都在娇子马车里的大家小姐来说,这些就像听话本里的故事一般,可听来又比话本精彩多了。 “还有......对了,听说咱们临州这些时日不安稳,就是因为临州的天榜高手镇关候殒命漠州狂沙海。那可是个陆地神仙般的人物,以前就是有他镇着,那些魑魅魍魉才不敢进临州,不过这是奴婢偶尔经过茶楼听说书人说的,没准只是个胡编的故事,听说那个镇关候啊......” 主仆两人边说边走,缓步慢行回到半竹院,却见早有人已经等在那里。 “三姑娘,夫人令我请姑娘到雅韵院一趟。”板正苍老的声音响起,等在半竹院门前的是一个瘦高的老妇人。 她已经不年轻了,但站的腰背笔挺,花白的头发只简单的挽了个紧紧的发髻,又用一条抹额规整的一丝落发也无,显得很有精神也很严厉。 此人正是自小教养沈家几位姑娘规矩的林嬷嬷。 看林嬷嬷的样子,沈如妤几乎已经猜到她娘亲这次寻她十有八\九没有什么好事。 “孽女,跪下!”刚踏进雅韵院,沈如妤耳边就响起一声厉喝。魔/蝎/小/说/m/o/x/i/e/x/s/.c/o/m 4、第 4 章 沈如妤抬头就见到她娘亲端坐上首,平日里常带温和笑颜的脸此时却是冷面如霜。 在母亲仿佛已经看透一切的眼神逼视下,沈如妤心内猛的一沉,下意识就有些心虚的转开了眼,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 “娘,林嬷嬷说您找我?”勉强挂着弧度完美的得体微笑,沈如妤规规矩矩的行礼之后,再乖乖的在阎娘子座位前面的那个蒲团上跪下。 已经早早准备了蒲团,而且除了林嬷嬷,平日里在房内伺候的丫鬟们全都候在了外边,看来这次必然是为了什么兴师问罪了。 沈如妤恭顺的垂着头,在心里暗暗思量今日这出到底是为了哪桩事? “你知道我为何让林嬷嬷带你过来?”阎娘子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女儿不知。” “不知?连逃婚的主意都敢出,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你知道的很!”看着跪在下方的女儿,阎娘子真的满心怒火,若不是要维持她家里小姐的脸面,简直恨不能上板子给点教训。 小小年纪却实在是无法无天了。 阎娘子这话却如一道惊雷劈入沈如妤的脑海,她和二姐姐在闺房里的私房话,怎么转头就被她娘知道了? 虽然当时房里还有兰时和金娘在,但这两个都是她们姐妹身边贴身伺候了多年的大丫鬟,沈如妤不觉得她们会是告密之人,况且从时间上看她们也没这个机会。 那就是有人当时有人在外边偷听了她们谈话? 那如今该如何应对? 一时间各种念头交杂,思绪百转间沈如妤极力稳住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的道:“我们姐妹闺房内的玩笑话,哪个碎嘴的来娘亲面前嚼舌根了?” 这时候否认是没用的,幸亏二姐姐当时提过一嘴这是玩笑而已,那就只能敲定是玩笑。 阎娘子看了一眼跪着的女儿,又看一眼脸上一丝多余表情都没有,笔直立在一旁的林嬷嬷,暗中咬了咬牙:“这是你小姑娘能开的玩笑?回去抄十遍《女戒》,没抄完前不许出门。” 这蠢孩子虽然该教训,但阎娘子却不想被婆婆的人压着教训自家孩子。 “是,娘,我下次不会了。” 说话间沈如妤正想站起来,却听林嬷嬷阻止道:“且慢。” 她上前了一步,依然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和几乎听不出情绪却自带严厉感的声音:“三姑娘一向自诩聪明,就该明白隔墙有耳这话,当年教你们规矩的时候第一课我就曾说过,所有的规矩都是表象,最为要紧的还是要记住谨言慎行四字,可教了这么些年,三姑娘看来是连这最基本的都没有学好。” 说完这话林嬷嬷转身朝着的阎娘子深深一礼:“娘子近日繁忙,想来也抽不出时间教导三姑娘,老太太的意思是,还是让三姑娘搬到重鹤楼,再重新好好板板三姑娘的性子,免得日后惹祸。” “嬷嬷说的是,原本是该让她好好跟着母亲再学学的。”说着阎娘子脸上却浮现出为难的神色来:“但这些日子我是实在忙的不行,虽然大事有老太太在上面撑着,可二姑娘那边的物件还没料理清楚,可眼看着要送去帝都.山州还有南州那些远地的中秋节礼也要准备起来了。 皮料铺子和药材铺子去年开始就让这丫头帮着一起照管,还有金银楼里用的花样图纸,许是小姑娘们更懂那些时新的款式,往年还有二姑娘一起搭把手,如今......倒一时半会的都还要用到她。” 说着话,阎娘子状若极无奈的瞥了沈如妤一眼。 看到这里沈如妤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感情是老太太不知为了哪般拿她和母亲在斗法。而今日她房内的谈话想来也是不知怎么的被林嬷嬷听到的,她向来有这个本事。 “女孩虽要学些经营,但到底重要的还是嫁人,我老婆子说句不好听的,也没有娘家的产业离不开待字闺中姑娘手的道理。” 听到这话,阎娘子眸光一闪,却只坚持近期还需要女儿搭把手。 林嬷嬷虽然是传达老太太的意思,但人家亲娘找了由头不允,她到底也无法多说什么。 眼看着林嬷嬷告辞离去,自觉危机解除的沈如妤却上前就是告状:“娘亲,既然有嘴碎的来说小话,那不知有没有顺便也和娘亲提起,今日二姐姐在我那里哭的不行。咱们府内近期似乎有好些流言在暗中流传,万一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传出去怕是不但对二姐姐的名声不利。”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也影响骆州令对咱们家的看法。”扯着这面大旗,家里多少会更注意些,而且那些流言传出去,也是真对二姐姐不好。 阎娘子却只是不咸不淡的回了句:“知道了,回你自己的院子,没有我吩咐不许你再出门。” “娘亲......”怎么就从没抄完书不可以出门变成了没有吩咐不许出门了? “怎么?你还有话说?”阎娘子的眸光冷冷的就戳了过来。 “没,女儿告退了。”沈如妤耷拉着眉眼一脸可怜的退出了自家母亲的院子。 “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聪明劲儿全不放在正地方的蠢货,她倒是生怕委屈了别人,怎么就不为自己想想。”看着一直守在门边的奶娘张氏进来,阎娘子无奈抱怨。 “三姑娘年纪小,经的事也少,心思单纯些也是有的。”张氏笑着安抚。 “你果然也是觉得婆母她今日这番行事有些不对。你说,她到底是冲着三丫头还是冲着那些铺子?”她们主仆几十年的默契,听到张氏这么回话,阎娘子就知道张氏是听懂了自己的言下之意。 “到底还是三姑娘有本事,那些铺子虽然之前是打算给姑娘做嫁妆所以这两年一直让她管着,可到底没明说,如今日进斗金的,府里想要反悔也不奇怪。至于送去老太太哪里重新学规矩,老奴愚钝,还真参不透是为了哪般?” “府里,不会对三丫头也起了别的心思吧?”想着想着,阎娘子脸色就白了几分。 虽然阎娘子心下猜疑,但过后的时间里老太太那边却又像是全然没有当日那桩事情一般,沈家阖府上下先是忙忙碌碌把二姑娘送出了门,之后的精力又全放在了二老爷升迁的事情上。 时间匆匆从不为谁停留,转眼由夏入秋,今日的沈宅实在是极为热闹。川流不息的客人们一个个带着笑提着礼的上门,全都是来恭喜沈家的二老爷沈啸高升的。 院子里噼里啪啦鞭炮的余音还在耳边缭绕,戏台处的锣鼓就又换了新曲调,咚锵咚锵锵的给主家增添喜庆和喧嚣。 沈家本就是扎根南川郡百多年的豪族,而这次随着沈啸升任为广丰郡郡判,势力显而易见的可迎来又一次的扩张,想来在临州三郡内的地位名望也能更进一步。 如此喜事,又怎可不大肆庆祝,今日的宴席不说宅院内的排场,就是外边的流水席,都一摆就要摆三天,看着实在是煊赫至极。 和喧闹的前院不同,许是因为今日宅子里伺候的仆从被大量调去前院应对宴席,此时的沈家后宅倒是显得有些冷清。 听着遥遥传来的锣鼓声,半竹苑里正在绣着寒梅图的沈如妤一个错手又一次下偏了针。 看着绣棚上那朵因为接连错了几针而颜色略有瑕疵的梅花,她终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绣棚,然后向立在旁边的小丫鬟吩咐:“素商,去把窗子关了,闹的慌。” 她还在禁足,想想外边的热闹,想想这热闹是因为二伯升迁了,再想想如今已经是骆家如夫人的二姐姐,就越发堵心了。 “啊?”靠在窗边心不在焉的小丫头梳着双丫髻,本就是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再搭上一张圆嘟嘟的脸,就算此时略有些呆呆的也只显得可爱。 她本就分神透过窗户往前院张望,听到沈如妤这话就先吓了一跳,接着有些傻乎乎的应了一声后连忙探身去放下了撑着窗户的叉杆。 随着窗户被关上,那隐约的丝竹弹唱之声和秋日难得温暖的天光也一起被关在了窗外。 可却听得身后一声响亮的碎裂之声,却原来是打算喝水的三姑娘不小心把手里的茶杯摔了。 “风云际会初显名,恭喜宿主初次接触乙等江湖势力千刃山庄,江湖声望开启,声望加5。”沈如妤管不上碎了一地的杯子,一时间楞在原地。 不是,什么千刃山庄?什么江湖? 她人都还被关着禁闭呢,怎么就接触到江湖势力开启江湖声望了,脑子里的那个声望系统不是好这两月都无声无息了吗? 此时在沈如妤的脑海内,依然是她这些年已经很熟悉的书架,小小的书架只有三层,第一层放着一张卷轴,打开卷轴最上边显示的是就是【声名渐起:378】。 她这段时间被关禁闭,原本是一点声望都没有涨的,可这会儿数值却从上次看到的373变成了378,显然那忽然出现的5点已经加上去了。不过离着下一个等级颇具威望还远的很,那可是需要到达1000点才行,至于再后面,目前还看不到。 第二层存放的是本小册子,正是她一直练习的琴谱《大音希声》。 和书架一二层相比,第三层就很是热闹了,放在最前面的是一本蓝色封皮却没有名字的书,后面则是一个金匣子和三个木盒,最显眼的自然是原本装《大音希声》的那一个金匣子,现在里面放着好些金银块和少量铜钱,后头木盒里一个装了衣物,一个装了常用的丸药,还有一个则空着待用,只这三个盒子就把三层多余的空间挤得满满的了。 也不是沈如妤不想把一层二层用起来,但无奈只有这第三层是可以拿取东西的。 这些且先不提,说来这些年沈如妤勤奋练琴得到的积分却几乎是全花在了那本无名书上,因为它是无名书,也可以是任何一本书。 只要投入十点一百点或是一千点积分,这书里就会随机变出新的内容,它可能是一张食单,一册棋谱,一个有趣的异世传奇故事,也可能一张画,一份刺绣技巧,会出来什么全凭运气,但总体来说投入一百点出来的总是比十点要好一些的。 至于一千点?她穷,还没试过。 从一层检查到三层,沈如妤也没发现那莫名开启的江湖声望带来了什么变化,但当她重新打开声望卷轴时,却发现卷轴比原先能拉开的更长了,原本卷在里面的字迹也慢慢显露了出来。魔/蝎/小/说/m/o/x/i/e/x/s/.c/o/m 5、第 5 章 新增部分的看上去是卷轴的副卷,铁画银钩的《江湖声望》四字之下,只孤零零的排着两行,第二行正是在先前提示音里出现过的千刃山庄,那闪着微微银光的四个大字之后,还跟着一个刻印着“乙”字的鲜红印章。 而在千刃山庄之上排在首位的却又是一个沈如妤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孤鹜山,后头同样是一个刻印着“乙”字的印章,但是和泛着银光的千刃山庄不同,无论是孤鹜山几字还是后边的乙等印章,呈现出的都是暗淡的灰色。 “好奇怪,除了两行字之外什么都没有。”虽然很好奇为什么会在声望卷轴下出现副卷,还有这莫名出现的两个地名又会带来什么新的变化?但毕竟眼下再没有更多线索,沈如妤也不再强求。 毕竟从这声望系统出现在自己脑海之后,她已经很习惯这东西的异于寻常,无法解答的疑惑实在太多,若一直钻牛角尖她怕是在当时就会觉得自己是脑子坏掉了。 说来好像复杂,但其实沈如妤的注意力只在脑海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在素商看来,不过就是三姑娘不小心摔了茶杯之后略微呆愣了下。 “三姑娘可是做久了针线眼晕疲乏,要不奴婢收拾了床铺,姑娘躺下歇一歇?”素商虽然年纪还小,人看上去也不太机灵的样子,但小小年纪就能混上在房里伺候,她眼色和体贴是不缺的。 这不,这会儿素商就连忙去扶了自家姑娘离开那一地的残茶和碎瓷片,又招呼外头伺候的二等丫鬟来收拾,自己赶忙重新倒了一杯新茶,转身又一副我给姑娘铺床,姑娘去好好歇歇的体贴架势。 “别忙了,我不困。”沈如妤轻笑着制止了她如忙碌小蜜蜂般的动作:“今日热闹,素商你也去院子里找小姐妹们玩去吧,再顺便去看看你兰时姐姐回来了没,若回了就让她过来一趟。” 今日前院忙乱,兰时也被借去了帮忙,不过看时间应该也差不多该回了。 至于素商,到底年纪还小,沈如妤早看出这小丫头其实心早被前院的热闹勾走了,也就不拘着她,让她自个儿出去玩。 素商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亮脸上露出一个明显的笑,但这笑容很快就染上了点沮丧失望,因为姑娘让她出去玩,却又特意要找兰时姐姐。 看来在姑娘心里,果然还是兰时姐姐比她得用很多。 “姑娘身边也不能没人啊,奴婢才不稀得凑那些热闹,奴婢陪着姑娘。”素商鼓了鼓小脸半是撒娇的说道。 沈如妤笑了笑,伸手抓了把桌上碟子里的松子糖给她,特意柔和了嗓音看着素商的眼神说道:“好了,去玩儿吧,晚膳前回来就好。” 听着姑娘柔和悦耳的嗓音,看着那温柔的笑脸还有那双荡漾着秋水般的眼眸,小丫头仿佛被蛊惑了般露出个有几分傻气的笑,伸手接过那把甜蜜的松子糖略有些恍惚的就出了房门。 退到门外的素商在被一阵秋风一吹才回过神,她手忙脚乱的把那一捧松子糖塞入身上挂着的小荷包后,才脸上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太没出息了,都已经到三小姐身边伺候大半年了,竟然还会看迷了眼。怎么被姑娘一说我就出来了呢!在这么下去姑娘更要觉得我是贪玩的不靠谱丫头了。” 素商捂着脸为了自己不坚定的意志哀叹,但又忍不住给自己塞了一颗松子糖。 边美滋滋享受着嘴里的香甜,边开始盘算着先去看看兰时姐姐回来了没,然后可以偷偷去找厨房里的烧火丫头秀儿玩,今日府里大宴宾客,厨房一定有很多平日轻易吃不上的好东西。 正要跨步往外走呢,素商就远远的就看见有一道熟悉的人影脚步匆匆的跨过了半竹院的月洞门,来的正是兰时。 “兰时姐姐,三姑娘正要找你呢。”素商赶紧上前。 “知道了。”兰时平日里不是什么仗着是贴身丫鬟就摆高傲无礼嘴脸的人,但这会儿却只回了句知道了,连眼神都没在素商身上停留就带着些焦急的快步进了房门。 ....... “姑娘,我按您的吩咐去打听了,家里许是真的......真的如您猜想的那般别有心思。伺候茶水的碧萝说老爷今日见了好几波以前从未在咱们家出现过的客人,什么猛虎堂大管家,金沙帮少帮主,千刃山庄少庄主,全都是以前和咱们家全然没接触过的江湖客,还有今日咱们家的席面上,也来了不少的豪侠。”一进门,兰时就走到沈如妤身边弯腰在她耳边小声的把自己今日听到的看到的禀报了。 从兰时口中听到千刃山庄沈如妤心中猛的一跳,今日可是反复听见这个名字了,却原来她脑海里莫名出现的千刃山庄是印在这里吗?虽然心里已经有些着急想要知道更多千刃山庄的消息,但沈如妤却没有打断兰时的话,而是保持耐心的听她继续说。 “我后来特意找外院护卫打听了那几个被老爷特意招待人,听起来全都是有赫赫威名的少侠俊杰。可那些威名又......” 停了一下兰时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精准的形容词:“那些威名都离奇的很,听他们传扬出来的名声,独斗猛虎力压巨熊之类都是轻的,还有什么三日不眠不休追踪江洋大盗最后斩杀贼人于断江之上,一夜剑挑十二寨荡平丰州七星山匪徒,以前酒楼说书人编故事都不敢这么编的。” “哦?那千刃山庄听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哪个是关于他们的传言。” “剑挑十二寨的就是说的千刃山庄少主,反正屠护卫一下说他剑术登峰造极,一下说他少年英豪,一下又说是如玉公子,好似什么天上有地上无的神仙人物一般。”兰时略有些不屑的撇了下嘴,显然是觉得这人吹嘘太过。 “那,你今日可有听说过孤鹜山?”沈如妤又想起了那个卷轴里灰色的地名。 “孤鹜山?这个倒是不曾听人说起,姑娘可要我再仔细打听?老太爷特意吩咐了在前院松涛院留客,今日来贺喜的好些客人会再留几天。” “不必再特意去打听。”沈如妤沉吟片刻后道。 ...... 沈如妤他们主仆两人在聊着今天的客人,而外头的客人们,也正在聊着沈家。 在流水席一处不起眼的位置,有几人正一边嚼着口中喷香的肉块,一边窃窃私语着一些小道消息。 “沈二老爷这升的够快的啊,短短几年就从城判爬到郡判了。” “如花似玉的娇小姐说送就送到州令后院了,你要舍得下这个脸,你也能升的快啊。”一个穿着褐色长袍白面书生样的男子出声,看上去知道很多内幕消息的样子。 “哦,此话怎讲?” 见这里聊的热闹,邻桌一个一身粗布短打,腰胯环刀,满脸落腮胡子的高大黑脸汉子本是和他们背挨着背坐着,似也是对这话题感兴趣,不由的转过身来加入了讨论。 “几月前雷家那桩灭门悬案听过吧,听说沈二小姐原本许的是雷家。” “这都是旧消息了吧。” “说来也是可怜,若不是雷家出事了,那位二小姐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夫人,没想到沈家竟就这么匆匆把她送去宋州令家为妾了。“ "沈家这样的人家,竟会送女儿却做妾?"黑脸汉子好奇询问。 “雷家出了这样的事,官府查了这些时日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最后也只随便在通缉榜上拉了个江洋大盗来顶缸,谁知道雷家得罪了谁哪路杀星,虽说如今看起来幕后之人只指针对雷家,但万一呢?难得州令不嫌弃,还提拔了沈啸为郡判,沈家这女儿可值呢!” “他们家大姑娘也不差呀,嫁的那可是南州巨富,听说当年出嫁时金家光聘礼银子就送了六万两。” “六万两?”超额的聘礼顿时引起周围一片抽气声,却原来偷偷竖着耳朵听着这些八卦消息的人竟有不少。 金钱美人向来是永恒热烈的话题,一时间参与讨论的人更多了。 “金家虽然巨富,可到底是商贾之家,来求娶沈家这样的官家小姐做续弦,自然是要付出点代价的。要说沈家的这几位姑娘,还是以三小姐最为貌美,又一向有温柔贤淑的名声,以她们这一个比一个值钱的架势,不知这位以后又能为沈家换得什么?”出声的依然是那个褐袍书生,说的话细品起来却是又酸又毒。 有凑热闹的人,自然也看不惯的人,这不,听这书生言语间越发过分,就有人站了出来。 “都说吃人的嘴短,某今日才发现,这话也不尽然,不然怎么有人嘴里还吃着别人家的席面,可也没见那长舌短上几分?拿着别人家姑娘嚼舌根,竖子非人。”一位衣衫半旧的中年文士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容看向书生,无论是轻飘飘划过的眼神,还是慢悠悠的摇着手中墨玉折扇的动作,简直都是从头到脚就在诠释什么叫轻蔑。 “你……咳咳咳.....”那话语那姿态直气的书生怒气勃发,猛灌入一杯酒后正待好好“文斗”一番,却后心一闷,一时间呛住咳的惊天动地。 “看,不修口德被报应了吧。”见到书生如此狼狈姿态,中年文士偏偏还要在他的瞪视下再狠戳一下。 那书生只觉一口浊气闷在胸口,气的之发抖嘴里却说不出话。 而在手边人视线都落在书生身上的时候,原本坐在他身后位置的那个黑脸汉子却已经不知所踪,只留板凳下几块染血碎瓷片。 而那怼的书生几乎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过去了的中年文士,也在不久之后悄悄离席。 不到一刻钟后他却又出现在离沈宅不远处的一座无名小院里。 “千刃山庄温独剑可是被沈家邀请着小住了,对此事教主怎么看?”看着那个在院中大树下擦剑的高大男子,文士依然摇着自己新得的宝贝折扇慢悠悠的问道。 “......”树下之人依旧在仔细的擦着剑,好像除了手里的剑,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魔/蝎/小/说/m/o/x/i/e/x/s/.c/o/m 6、第 6 章 直到日头慢慢偏斜,霞光染上天际,一阵琴声如过去的每一天般准时响起,树下之人擦剑的手才停了下来。 他开始盘腿而坐闭目调息,惯常奔涌的内息应和着琴声,却仿佛游勇散兵有了令旗般骤然变的乖顺一些,不再胡乱冲撞。不过到底内息太过澎湃而琴音又太弱,经脉间的秩序感没有维持多久,渐渐的就又开始桀骜不驯起来。 ...... “姑娘,这.....这里就是百家集吗?不愧是咱们南川郡最有名的秋集啊,姑娘你快看外边,那些人头发是黄色的,啊?那个舞姬她穿的好少,腰好软......那些全是外邦的商队吗?”撩开马车的车帘,马车里的几人全都满是惊叹的看向外面虽然并不非常井然有序,但却热闹无比的街市。 随着薄薄风沙一起吹入马车的还有混杂在舞乐之声里面的,由各种语言组成组成的叫喊声,交易声,讨价还价声。入目的是满街风格各异的货物,从比较常规的丝绸、瓷器、茶叶、到异域的香料、药材、宝石甚至是美人,可说是应有尽有,若是有缘的话,也许还能买到一些或来历不明或效用不知的神秘物品。 年纪最小的素商盯着外边川流的人群连连惊叹,随着一支异族商队在马车边经过,她更是看的连嘴巴都因为过于震惊而张大成了o形。 别说是素商,看着这样的场景,就是沈如妤都如一只被狠狠震惊到的猫般瞪圆了眼睛,进入秋集的她简直像是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这几乎是沈如妤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虽然几年前随家里施粥救灾也看到排着长长队伍的灾民,但那些人是凄苦的灰暗的麻木的,而眼前的场景却是如绚烂而生机勃勃。” “哈哈哈,三妹你也有看呆了的一天啊。”爽朗的笑声在马车外响起,车窗处探进来的本该是一张剑眉星目的英俊脸庞,但如今英俊只剩下了三分,倒是一笑显得牙齿特别白。 此人正是沈如妤的二哥沈峥,沈家这一辈说来也是人丁不旺,三房合起来也不过五男三女共计八人。 大房老爷沈鸣在兵部任职,两个儿子分别是行一的沈骏和行三的沈骁,他们是长年定居帝都的。唯一的女儿倒是送回南川郡在老太太膝下长大,也就是几年前嫁去了南州金家的沈如俪。 二房早逝的夫人只生了女儿如慧,再然后就胡姨娘生的小儿子今年才七岁,如今还只叫着乳名沈宝。 三房三个儿女倒都是阎娘子所出,长子沈峥在同辈中排第二,次子沈嵘排第四。 沈峥如今在怀安将军帐下任校尉,他前些日子也不知是去哪里出了任务,不但人瘦了一圈,一张皮子更是被晒的黝黑,这如今归家只说是将军给了不断的中秋假期,所以这会儿才有机会再这里陪着妹妹逛秋集顺便调侃妹妹没见识。 “我本就没多少机会出门,一时间呆住不也正常呀?所以还是要托二哥有空多带我出来走走,也让我多涨些见识才好。”沈如妤也不在乎被说呆,反倒顺水推舟的仰着头眼巴巴的望着沈峥,软乎乎的要求多出来走走。 说来今日能成行,还多亏了沈峥,作为南川郡人士,百家集的名头自然是如雷贯耳的,特别是其中最热闹的秋集,她想来参加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但是以前家里不是说年纪小,就是说不安全,反正一次都没放她出来过。 最多也不过是让她在库房看看那些异域的货物聊作想象。 原本今年沈如妤也就是抱着那么点微小的希望去找的自家娘亲,想磨着她答应。没想到娘亲还在犹豫的时候,倒是老太太那边松了口,说是姑娘大了,又有亲哥跟着,带上些护卫去见见世面倒也不是不行。 虽然老太太忽然如此体贴有点奇怪,但不管她是不是有其他目的,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沈如妤几乎是立马就扯了这话当令旗,直接拉上她哥套车出门直奔百家集来了。 “虽然带了你出来,但不许乱跑,按咱们先前说好的,只在浮白楼看看,你可别食言啊。”在马车正式进入百家集前,沈峥到底是不放心的又交代了一句。 “好,都听二哥的。”沈如妤轻轻点头,端的是又文雅又恬静的模样。 只是随着马车慢慢往前,她看什么都新奇的很,一双眼实在是忙碌的不行。 百家集是一个靠山而建的建筑群,在这里最核心的那圈是长年在此经营的那些酒楼商铺,其中又以浮白楼最为高大奢华,而以此为中心往外一圈一圈扩张开的则是专为秋集而来的各种小摊贩和临时搭建的店铺。 近期整个集市全都是人群络绎不绝的景象,商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有牵着驼队的,有赶着马车牛车的,也有挑担而来的,他们全都满载着货物赶赴一年里最后也是最繁华的这场大集会。而在浮白楼的最高层,则能把整个百家集尽收眼底。 此时温独剑正坐在那里,在这略显风沙的临州,他一身白衣一尘不染,吹着初秋依然带了点微末热意的风,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泡好在一旁,但此时温独剑却没有饮茶,他在抚琴。 抚一曲他来临州路上半途听来的无名的小调,虽不是名曲,却动听。楼下嘈杂的呼和拼酒声断断续续的传上来,那喧闹却只衬的此处更有独一份的宁静雅致气场。 “少主,沈家的马车到了。”奈何临窗而立的抱剑少年到底还是欠缺了几分眼色,一见到沈家马车到了浮白楼前就立马近前禀报。 琴声停了一下。 “聒噪。”话没有说出口,但温独剑的眼神里已经极分明的写着这两字。 抱剑少年这才惊觉自己好像打扰少主弹琴的雅兴了,讪讪的退回到窗前。 “怎么停下了?”浮白楼下,看到妹妹脚步停下,沈峥目带询问的看向她。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弹琴。”沈如妤隔着帷帽左右看看,因她常年练琴的,对古琴的声音特别敏感,听到了就忍不住停下来,但这周边店铺酒肆里弹琵琶的胡姬倒是看见了好几个,就是没见到有弹琴的。 “怎么?听到有人琴弹的特别好起了兴致?”沈峥伸手压了压沈如妤的帷帽,再一次强调:“说好不许乱跑的哈,不然就没有下次了。” 重申了今日的规矩,沈峥又说起了他的安排,到底是带妹妹出来玩兼涨见识的,也需让她尽兴:“快走吧,我早定下了雅间,叫好了这浮白楼的招牌菜,保管你喜欢。别管什么琴声了,再等一会儿楼里还有一场歌舞一场说书,都比什么琴声好玩儿。吃完饭一楼周边的铺子也可以带你去逛逛,再远就不行了。” “我也没说要去找啊!”轻轻辩驳了一句,沈如妤没有多说。 毕竟出门在外,她也不好说她停下来,是因为听到这曲调静谧的琴声和这热闹的集市酒楼实在太过格格不入,听到她耳中就像是那跳着妙曼胡旋舞的不是美姬而是壮汉一般,也不是不行吧就是别扭,所以她的耳朵才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那音律。 顶层被打断的温独剑站起身换了一炉香,正想重新操琴,但可惜今日这琴,到底还是没能继续弹不下去了。 他雅室的门忽然就被人无礼的推开,一道略显粗狂的声音传在门口响起:“温少主这是在等愿者上钩的那条鱼吗?可惜,似乎没等到呢!” 来人正是金沙帮的少帮主霍彬和他带来的两个护卫。 “霍少帮主失礼了。”温独剑皱了皱眉头。 “我说你一个打铁卖兵器的,装什么世家公子的架势呢,怎么,在留脂河畔被那些小娘子捧的真以为自己是江湖第一公子了,还跑来我们北地边郡装起来了。”霍彬一双虎目极不友好的瞪视温独剑,话也说很不好听。 “嗤!”温独剑还未有言语,他身边伺候的抱剑少年就冷冷的嗤笑出声:“都是上门做客的,人家留了我们家少主在家小住,却给少帮主你定了客栈,什么意思很清楚了。少帮主与其来找我们少主的麻烦,不如多读几本书许是会更有用。” 他这就是才赤果果嘲讽沈家宴客当日霍彬不但言语粗俗,后头更是和人拼酒喝的烂醉之事了。 “找死!”霍彬腰侧长刀刷的一下出鞘,眼看着就要冲上前去把那不知死活的少年砍杀当场,挥刀额度手却被自家护卫给拦了下来。 “少帮主,这里是浮白楼。” 护卫一句话,到底让霍彬强忍了这口怒气。 “温独剑,老子今日看在浮白楼的面子上,暂且留你这小厮性命,你可看好了他,不然哪日就尸首分离了。”重重收刀回鞘,霍彬拍上雅室门板就往楼下而去。 “少主?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来一趟拿话堵少主您,若您生气了自然就不会去见那位沈家姑娘了。”抱剑少年看向温独剑,语带询问。 “呵,没想到这莽汉也玩起了小心思,可惜手段太粗。”温独剑依然笑的一派温柔如玉的模样。 “走,既然今日这姜太公没当成,那我们就主动去见见,怎么的也不好辜负老夫人的一番美意。”轻振衣袖优雅起身,温独剑当前朝门外走去。魔/蝎/小/说/m/o/x/i/e/x/s/.c/o/m 7、第 7 章 “三妹,我们换家酒楼。”坐在二楼雅间不到一两刻钟,沈峥的眉头已经皱成了深深的川字。忍了再忍,到底还是决定先拂了妹妹今日的兴致。 不是他有意食言,而是今日的浮白楼实在是不像样。 看着一楼中央舞台上,身披红色薄纱挂着耀目紧饰蹁跹而舞的舞姬,沈峥的眼里带了些嫌弃。不是这些舞姬们不够美丽,也不是她们的舞跳不好,而是“好”的太过了,明明以前来的时候都是正经的歌舞,这回大半年没来,好好的一家酒楼竟然就经营出了青楼的架势。 也怪他凭着旧印象就约了雅间贸贸然带妹妹过来了,这些哪里是妹妹一个大家小姐该看的。 透过纱帘又看了一眼楼下妙曼展袖而舞,露出大片白腻雪肤的舞姬们,沈如妤点了点头同意了沈峥换家酒楼的说法,虽然她觉得这些美丽的女孩子们舞跳的很好,但她也知道二哥不是在和她商量。 “沈小将军,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偶遇,还真是巧,今日一定要和霍某人一起喝几坛。” 沈峥没想到一打开门就被人堵了个正着,他马上回头,看到妹妹已经重新带上帷帽了,才收回视线。 “霍少侠,实在不巧,我和妹妹已经用过饭食,这就要走了。”沈峥略往左边移了半步,挡住霍彬投向妹妹的眼神,心里对这莽夫已经恼怒至极。明明拒绝的这么明显了,他却还极没眼色的挡在门前。 霍彬不但没有退开,他甚至越过沈峥直接向着沈如妤看过去:“原来是沈家三小姐在此,金沙帮霍彬有礼了。”说着就咧出一个笑容朝着沈如妤一个抱拳。 “......”沈如妤一时间简直手足无措,过去十几年她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事情,一个铁塔般的陌生外男无人引荐直接越过哥哥朝她抱拳为礼。 这.这.这,她.她.她该怎么办? “霍少帮主你吓到沈姑娘了。”一声略含着责备的声音自转角传来,随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一身白衣的温独剑缓步行至门前,他朝着沈峥一揖:“沈兄。” 站在看起来年近三十,铁塔一般雄壮的霍彬身边,温独剑更是被衬托的长身玉立眉目俊雅,有这两个对比明显的人在门口一站,一时间竟有好些人自觉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把视线频频投向这个二楼雅室。 “哥,我们快走吧!”沈如妤上前扯了扯沈峥的衣袖低声道。周边投过来太多意味不明的眼神让她如芒在背,而且她注意到这浮白楼里就在短短时间里进来好些携带兵器之人,这些各个带着一股凶煞之气,让她极欲快点离开。 正在此时却有一阵嘈嘈切切的琵琶声荡开整个酒楼里的嘈杂:“呀!怎么就要离开呢?是奴家们的歌舞不够美吗?”一道千娇百媚的响起,明明声音并不大,却像是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沈如妤随着声音抬头,却见到一个一身白衣的姑娘抱着一把华丽精美的琵琶稳稳的坐在悬挂于三楼的红绸之上,然后在众人的视线中,她就像一朵花从那红绸之上飘然落下。 “咚”中央舞台不知什么时候摆上了一面巨大鼓,随着那姑娘飘落而下足尖轻点,敲出了咚的一声响仿佛敲在了每个人的心尖。 这是个极清又极艳的美人,飘渺的纯白纱衣,纱衣下朦胧的绣荷裹胸,束的不盈一握的纤腰,还有那裙摆摇动时露出的一点点红绣鞋,无一不是诱惑。 “姑娘,你还没回答奴家的问题呢,怎么急着走呀,是奴家们的舞不够美吗?”她柔柔的把刚才的问题再问了一遍,但看向沈如妤的眼神却全然不像声音那般温柔,眼波流转间总觉得带着点妖气和恶意。 仿佛为了说明自己的歌舞的确是极为出色的,也不待人回答,随着手里的琵琶响起,鼓上的白衣美人便舞动了起来。 她身姿曼妙如柳絮在空中飘荡。每一次的手臂舒展没一下的腰肢款摆都如流水般流畅。每一下的点踏和跃起都带的脚下的鼓点应和,一身白衣翻飞却如火焰般热烈。 一时间所有人眼里只有那飞旋的身影,白衣舞姬的每一个旋转、每一个跳跃都深深映入观众们的眼底。情绪被点燃,渐渐他们的心跳与琵琶声、鼓声、舞步的节奏开始同步,酒楼里的所有人仿佛被卷入了一个无法抗拒的漩涡。 “哥,哥。”沈如妤用力的拉沈峥的衣袖,可他却只呆呆的看着舞台那女人跳舞,一点反应都没有。 再一看,身边的丫鬟护卫,堵在门口的两个陌生男人,还有入目所及的所有人竟然全部都中邪了一般全部呆望舞台,整个酒楼就仿佛只有自己一个活人。 骤然遇上这样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让沈如妤内心大骇,在这初秋季节一下汗湿重衣。 就在此时,那白衣女子一个折腰旋转,眼神正正对上了沈如妤的,然后她的眼里就划过极其明显的感兴趣的光芒。 下一刻,沈如妤就见那白纱飞袖之下露出两抹雪亮的光,那舞姬竟然双手各持一柄袖剑。 沈如妤感觉自己后脖颈的的寒毛尽数立起,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被猛兽盯上的食草动物,本能的危险警报疯狂响起,她感觉自己下一瞬那女人的袖剑就会没入自己的胸膛。 “白无瑕。”一声冰冷厉喝自门口响起。 也就是在那一声之后,空气开始流转,所有人又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有人对刚才发生了什么甚至一无所知,也有人满是怒意的看着已经停了舞乐的白衣美人—白无瑕。 “该死的,差点着了那妖女的道。”同样是刚回过神的霍彬满脸怒气。 站在旁边的温独剑看着白无瑕的眼神却是一种莫测难辨。 但此时已经无人在意他们,因为浮白楼进来一个人。 红,极艳极浓如鲜血染就般的红色,却是穿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江湖上穿红色的男子也不是没有,但是把一袭红衣穿的冷如霜雪的男人,却只有一个——聚财楼楼主陆散,而这间浮白楼也是他的产业。 人都说和气生财,可这江湖最最有钱的人偏偏是这么一个一点不和气的人,非但是不和气,还一幅恨不得把方圆十里都冰封住的架势。 “白无瑕,下次再在我楼里放肆,就把手留下。”经过舞台陆散冷冷留下这么一句,就直直往楼梯而去。 “嘻嘻,那下次让奴家试试陆楼主你的本事呀!”白无瑕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魅意,她仿佛丝毫不在意陆散的威胁,反而勾着红唇轻眨眼睛朝着他抛了个媚眼。 随着这两句交谈,现场气氛为之一松,众人不由的吐出了一口气。 但显然他们这一口气吐出的太早了,落后陆散几步开外进来的,是一个高大冷峻的黑衣男子。 不像陆散进来时大部分人其实都认识他,此时的浮白楼内的人暗中眼神交会了一圈,却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这黑衣男子。 但不认识却不妨碍所有人都知道这人不好惹,因为此时的周身似乎自带这一股澎湃凶戾的气场,在他踏入浮白楼后周围变得一片寂静,而那人只是一步一步,不快也不慢的往里走。 在这个黑色身影走近时,无论是谁,全都不自禁的屏息后退,原本围着舞台挤做一团的大堂,瞬间的就分出了一条道。 但没想到黑衣男子在经过舞台时骤然一掌拍出,白无瑕急急扯动身边绸带飞掠而起,但她被那一掌气机锁定,根本来不及躲避,只好足下用力翻起巨鼓抵挡。 “哗啦”巨鼓骤然碎裂,皮料木屑纷飞。 “罗......你疯了!”白玉般的面颊被一块木屑划开了一道艳红的伤口,白无瑕握紧手中袖剑几乎要气疯了。 踩了他楼里的规矩被陆散的警告是正常的,可罗舒无缘无故朝她发什么疯?可惜她打不过人家,不敢出手只能受了这窝囊气。 “温独剑,有人让奴家给你带话问你好呢!”想到今日一切的源头,白无瑕手一挥,一枚小小银珠子直直往温独剑方向而去。 然后朝着二楼那被吓的不行的女人投去不屑的一眼,才款款拾阶而上往三楼而去。 随着几位危险人物全都进了三楼单间,好些不想惹上麻烦的普通人急急忙忙的从浮白楼离开,但也有好些江湖客带着兴奋的神色讨论起来。 毕竟怕死,混什么江湖呢! “今日这浮白楼是怎么回事,这么来了这么些人?” “白无瑕不是一贯在南边,什么来着临州了。” “你们还不知道......宝藏......” “那人死了,临州如今就一块肥肉.....这几个月来的人可不少” 沈如妤只隐约听到一点那些讨论,她也是随着哥哥匆忙离开的那一波人,她今日的确是被浮白楼里这骤然的变故吓到了,虽然听兰时念叨着外面这些日子不安全念叨了好几回了,但眼前这一切也实在有些超出她想象了。 而且那白衣舞姬和那黑衣男人都好可怕,都是无缘无故就要杀人的疯子。 一时间这两人简直可以在她心里等同黑白无常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8、第 8 章 “二哥,那个叫白无瑕舞姬的她想杀我,她为什么无缘无故想杀我!”一回到马车里,沈如妤依然还惊魂未定,她抖着手抓住了沈峥的衣袖,到现在还没有对先前的事完全反应过来。 “三妹妹你想什么呢,不过是轻身功夫好一些的舞姬而已。”对于沈如妤的慌张,沈峥却是用那种看我这没见识的妹妹的宠溺中带着无奈的眼神看着沈如妤。 “就在你们看跳舞看呆住的时候,她一直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还有她手里的袖剑......要是没有那个红衣服的人喝止她,没准那个舞姬已经杀了我了。” 话说到一半却被沈峥伸手过来摸头的动作打断,沈如妤这才发现沈峥根本没有好好在听她说话,本就心情不平稳的沈如妤难免添了几分恼怒:“二哥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在和你玩笑。” “好了,咱们家里管的严,妹妹你以前没接触过这些一时间被唬住了也正常。 其实无论是借着绸带做飞天样,还是大鼓袖剑这些都不过是那些舞姬们的献艺的噱头而已,说开了并无什么新奇的,更不至于让你哥哥我看呆了,当然那舞姬也没杀你的意思。” 说着说着沈峥便笑了起来,像是觉得自家小妹妹的这因为一惊一乍的样子很好玩。 “鱼儿,以前在家里见你总是清雅从容的模样,没想到你这小脑瓜里想的东西这么有意思。”沈峥一时间觉得自家妹妹这在往日从没见过的样子实在可爱,甚至都让他忍不住叫了她小名。 “二哥,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沈如妤此时却是又急又委屈,眼眶都不由的红了。 “好了,好了,我信你,我是你哥哥,自然是信你的,可就算她心怀恶念,想来也是冲着温独剑去的,人家杀你一个小姑娘干嘛?三妹妹你别多想,如今咱们人都出来了,你一个大家小姐也和人家一个舞姬也再没什么再见面的机会,是不是?所以没什么好怕的。”沈峥含笑的安抚的拍了拍沈如妤的后背。 被沈峥这么一说,沈如妤道觉得也是有些道理,而且后来那舞姬冲着温独剑喊话,还有朝着他弹过去一颗银珠子都是自己亲眼目睹的,或许自己当时会觉得极度危险是因为那会儿站在温独剑的不远处,受到池鱼之殃的缘故? “他们好厉害的武功,简直就像是说书人讲的故事一般,那舞姬一跳舞你们全都呆住了,还有那个黑衣人,就那么轻飘飘的挥一下手,我看着他手都没有碰上,整张大鼓都裂成碎屑......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飞花摘叶皆可伤人?”沈如妤忽然想起了在自己那个神秘蓝皮书里看到的一个故事。 沈峥在一边无奈的摇头,听妹妹又一次的念叨着什么看舞看呆了的话,只觉得今日的架势的确是把妹妹吓到了,但依然无力的给自己辩解:“三妹妹我不过是略入迷了些,被你再这么念叨下去,别人就要以为你二哥我是什么登徒子了。而且话本是话本,和真正的武艺是不用的,你若真是把那些说书先生们的胡诌的话当做真的,那可真是要贻笑大方了,不过这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到真有几分意思。” 沈峥不由的陷入了沉思,他是军中练出来的武艺,讲究的是一个战阵冲杀,要的是出手便夺人性命的战场搏击之术。 可到底武之一道也是有所想通的,他练武多年,此时听到妹妹乍然出口的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倒一时间像是窥到了和自己所练的截然不同的另一条道路一般。 沈如妤也不管沉入了自己思绪的沈峥,她又转头向着自家两个丫鬟问道:“兰时,素商,你们看那人跳舞的时候也是呆住了,是不是?就好像被迷惑了心神一般。” “奴婢从没见过那样的歌舞,好像是有一时看入迷了。”兰时有点不明白自家姑娘怎么就忽然抓着舞姬这个话题不放,但她当然还是顺着姑娘的话说的。 素商也一同在旁边点头。 到这时候,沈如妤才真正感觉到不对,她说的看呆和兰时她们说的完全不是同一回事儿。那舞姬在跳舞的时候,身边的人明明是呆到近乎没有反应的状态,却原来,他们自己完全不知道吗? 他们一直以为自己是在正常的欣赏歌舞?沈如妤感觉自己被困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让她一时间有种先前她和身边人看见的世界不是同一个的错觉。 “对了,那个叫霍彬的,不是还说自己差点着了那妖女的道。”沈如妤低声喃喃。 回过神就听到沈如妤的这个问题,沈峥的脸却不由的沉了下来,他可以宠爱妹妹,但是却不会纵容妹妹不讲规矩:“三妹妹,这不是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该追根究底的事。” 显然他当时也听到了霍彬这话,并理解成男女之事上头去了,而这种话题显然不是他十六都没到的妹妹该提起的。 咬了咬嘴唇,沈如妤选择了闭嘴。 其实她还有许多疑惑在心头,比如来浮白楼雅间堵门的霍彬和温独剑,以她一个适龄少女的敏锐,她当时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这两人是冲着她来的。 而她今日的出行,是祖母特许。 “祖母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 “家里到底在谋划着什么?”不止是沈如妤有这个疑惑,沈峥同样也有,他几乎是一回家就匆匆进了父亲的书房。 “沈峥,这是你说话的态度。”沈三爷看着儿子,对他隐约质问的态度很是不悦。 “祖母今日特特允了三妹去参加秋集,结果巧的很,我们在浮白楼偶遇了金沙帮的少帮主和千刃山庄的少庄主,若我没记错,父亲前些天和这两位相谈甚欢,甚至还留了温独剑在家小住。”沈峥直视父亲,并不怎么掩饰自己对此事的反感态度。 他多多少少是知道一点家里打算的,但不过是一些江湖草莽,他是极看不上这些人的,家里就这么几个女孩,自小培养她们也没少花心思,按他的想法自然是应该找门当户对或者门第略高些的人家。 待结成姻亲,既能相互帮衬提携,对家里女孩的未来也好,结果长辈目光短浅只看眼前,干的尽是一些一锤子买卖。给她们安排的婚事桩比一桩差,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混账,这些事哪有你说话的地。”沈三爷看着儿子那不赞同的眼神,立刻就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狮子一般,手中的茶杯狠狠的砸落在沈峥的面前。 这对父子向来便是冤家一般,小时候是沈三爷严厉管教,压制着沈峥,而在沈峥长大了,凭着自己的能力在军中博出了一份前程。可反观沈三爷,科考再三落选,最后只勉勉强强捐了个散官,然后帮着经营家族人脉和生意往来,这对父子间的关系就变得更加微妙起来了。 说起来沈三爷在别人面前,也是一副智珠在握,端持有度的样子,但一到面对儿子就极易被激怒。而沈峥往日里也都是大度可亲的,可是面对自家父亲却时不时的就要露出锋芒来刺他一下。 今日多少也是有点这个意思。 对于儿子的隐隐挑衅,沈三爷也不是感受不到,立时更是怒意勃发:“滚出去,家里的事现在还轮不到你做主。” 沈三爷赤红着眼瞪着儿子,直到他从书房退了出去,心口的那股怒气还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猛然一个一甩手,只听的听的噼里啪啦一阵响,书桌上的东西全都被他扫落碎了一地。 沈三爷如此暴怒,却并不是沈峥说的话错了,而是他已经没得选了。 说来当日和这些江湖门派接触的时候,他们是并没有下定决心想要嫁女儿的,最初对外的说法也是说寻求合作。 他们沈家本就是在此地经营多年。加之又和南州金家有密切的往来,财货人脉都是不缺的,但是从临州到南州一路上路途遥远,他们缺的是足够强大的护卫力量,所以才动了心思,想和沿途的武林势力结交。 至于嫁女儿之事,这是最重的一块筹码,本是没打算轻易放上去的。可是没想到风声一放出去,愿意接下沈家投出的这只橄榄枝的势力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多,来的也更快。 等真正接待了这些人之后,沈三爷就知道,他远远低估了这些江湖势力的力量。 可惜请神容易送神难,因为他们不是来协商的。 或者更准确的说,他们不是来和沈家协商的,他们是自己在互相协商,而沈家更像是他们的战利品。 说来也是神家运气不好。他们主要的势力范围便是在临州境内,往外最多也就是对帝都有些了解。可以说在此之前,他们和江湖人士是基本没多少来往的。 或者说在临州见到的江湖,并不是真正的江湖。 因为就在一年之前,临州都还镇守着一尊大佛,一尊让真正有实力的江湖门派根本不敢往临州伸手的大佛,而如今这尊大佛却塌了。 不巧的是沈家往外释放结盟意向的时候,正式那些临州之外的势力蠢蠢欲动,想要往这边伸手的时候,沈家之举无异别人瞌睡他就往人家怀里递了枕头,正正好给那些人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如此良机,别人又怎么会错过?魔/蝎/小/说/m/o/x/i/e/x/s/.c/o/m 9、第 9 章 “老太太安好。”沈宅最中轴位置的主院里,沈如妤向着上首的老妇人盈盈下拜,脸上的笑容完美的仿佛度量过一般,温良中又带着亲切,行礼的动作也是既优雅又仪态万千。 看着老太太慈祥的笑容还有在她身边形成鲜明对比的一脸严厉林嬷嬷,沈如妤暗暗的绷了绷腰腹。 许是之前多年在老太太这里学习礼仪留下的心理阴影,就算她如今的礼仪动作都已经是行为习惯了,但见老太太时依然会多注意几分,多提着一口气,若说日常做到九分便可,但在老太太面前必然要做到十二分的。 “听说你们今日出去遇到了些意外?”老太太慈和的问询,问完又是一叹:“真是不巧,原本我想着你心心念念想要去参加百加集,都已经念了好几年了,如今眼看着姑娘也大了,也可以放你出去长点见识,今日便允了你,让你哥哥带着出去凑了这场热闹,哪知道却受了惊吓。” 老太太这话说的甚至都带出了点好心办坏事的愧疚味道。 沈如妤见到老太太如此情态,赶紧回道:“只是一点小事而已,倒累的老太太担心。二哥后来说,今日大约是不巧撞入了那些江湖客的什么聚会中?不过我们没有浮白楼多待,很快就出来了,谈不上惊吓的。” “如此便好,你自小就比你姐姐们多了几分胆气,这很好。”老太太似乎很满意沈如妤的回答,脸上的笑更加明显。 “不过你虽说没惊到,但温公子先前遣人过来说,今日拜见你哥哥时不知道你也在,许是冲撞到了,这不,巴巴的送来了赔罪的礼物,让我这老婆子转交。” 老太太挥了挥手,就有侍立在一边的丫鬟捧上来两个长长的匣子放在了沈如妤身边的茶桌上。 “这......不过是偶遇,他也并无什么冒犯举止,何至于如此。”沈如妤脸上露出了两分迟疑。 “这也是他多礼。”老太太状若闲话般道:“说来他可算是你父亲的忘年之交,这些天老三每每过来,总要念叨几句这位温公子,又是赞他相貌,又是赞他才华的。我看他这股子和气劲儿,都恨不得把你二哥这个亲儿子和人家换了。” 老太太扯了这么一段,又让那丫鬟把匣子打开:“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沈如妤的目光落随着丫鬟的动作落在了那两个长匣子上,只见匣子里玄色丝绸上各装了一一枝“花”。 可它们又好似不算真的花,在光线并不非常明亮的室内,一左一右,一纯白,一璀璨两支花交相辉映,左边那支通体由各种宝石精雕细琢而成。红色水晶雕琢而成的半透明花瓣之,点缀的露珠是小巧浑圆的珍珠。墨玉花枝上翠绿的翡翠叶片栩栩如生。 而和那精致华美的宝石花截然不同的是放在右边盒子里面的是一束纯白的花。它的花朵更简单,可却洁白如雪,轻盈而柔软,安静的团在枝头,就像是一朵睡在枝上的云,散发着一种简约而纯净的美感。 两支并列的花,一支是工匠巧夺天工的手艺,一支是天然去雕饰,一支精巧一支可爱,却又很是和谐。 而沈如妤在看到那两支花时,下意识的就瞳孔一缩,但这细微的反应美人任何一人看见。 这花能摆在自己面前,其实老太太的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显了,但是沈如妤却还不想接下这茬。 她紧了紧手中的帕子,脸上故意带起了一两分紧张的神色,向着老太太说道:“那位温公子今日不过是来见二哥的时候和偶尔碰了个面,并不算冲撞,又哪里值当如此贵重的道歉礼物。孙女还是要劳烦老太太,帮忙把这两支花退还吧。” 这话一出口,坐在上兽的老太太眼神有瞬间变得很是锐利,但是很快的又呵呵的笑起来:“没错,这才是大家小姐的规矩和气度。不过如今两家交好,人家是从大食商人处寻来的这两支花,一支叫流光,一支叫白蝶,要说多贵重,在我们这样的人家也算不上,但这到底花费了心思的,人家既然送来了,再巴巴的退回去,到有落人的颜面之嫌了,不若收下才显大方。” “是,孙女儿没有老太太想的周到。既如此那如妤就却之不恭了。” 老太太的重点似乎就是要代人送那两支花,之后再略略说了几句就打发沈如妤回了。 而这边,沈如妤一回到自己房间就让身边伺候的人退到外间,然后静静的坐到书桌前拿了拿了一本书在手。 这时候如果有人看到她,就会觉得她在看书,实际上她的确在看书,但看的却不是手上的那本书。 在自己的脑海小书架之中,在她自己的感知里面,沈如妤此时正在快速的翻阅那本蓝色封皮的无名书。 说是无名书其实也不恰当,因为当把它翻开之后,里面一条条的目录其实就把它包含的书籍展示的清清楚楚。 如今的无名书里,已经包含了各种各样的书册十几本,还有一些有用没有的零碎的小配方近二十来个,这些全都按照沈如妤从积分抽取的时间排列着。 就像此时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她上次花了十积分抽到的一张食谱。那食谱里面写的是一份蘸酱的配方,但是因为一直没有收集到配方里面提起的辣椒,所以这份配方也就无法落到实处。 而这次沈如妤想要找的,是很久之前得到的一本植物图谱。 视线往下移动,在接近书页尾端的位置,沈如妤想要找的那份植物图谱正在那里。 眼神在植物图谱的条目上定住几秒,再翻开无名书的第二页,原本空荡荡的光洁页面之上,此时已经被那本植物图谱所替代。 沈如妤凭着自己的记忆把那植物图谱又往下翻了二三十页,她想找的内容终于出现了。 一朵由墨线仔细勾勒的植物栩栩如生,虽然图样和实物之间还是略有误差的,但是细细看去,这赫然就是之前在老太太房里见到的那朵洁白如云的花。 “果然。”重新确认了一遍无误,沈如妤才勾起一抹满意中又带了些兴奋的笑容。 她果然没有认错,那据说是大食商人带过来的珍贵花朵白蝶花,就是这植物图谱里的棉花。 跳过上边的描画的棉花图样,还有一些简略的种植方法,沈如妤的视线直接落在了关于棉花功能的表述上。 棉花:味甘无毒,性温,具有止血之功效。除了止血这个药用价值之外,书里还写了棉花结实如鹅毛,核圆如珠,冶出其核,纺如丝,织如布。 沈如妤的目光在那句纺如丝织如布上面再三流连,从他第一次得到这本书的时候,就曾经反复的想象过一朵花怎么能够抽丝纺布,难道那花如蚕宝宝般会吐丝不成?或者是像麻那样反复搓磨。 可惜想的再多也终归是白想,因为市面上根本就没有叫棉花的这种作物。她得到这本植物图谱已经好些年了,这里面的植物有些见过,有些没见过。有些能在有些吩咐家里的管事后给她寻来,也有些大家谁都没听说过。 像是棉花就是谁都没有听说过的,渐渐的沈如妤对它的兴致也就淡了,可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曾经让她非常好奇的植物,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兰时,你进来。“沈如妤一边召唤兰时,一边还拿着那棉花爱不释手。 “三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你拿些钱去找府里的采买,告诉他我很喜欢这白蝶花,让他们去百家集寻那些大食商人看看,有没有更多的,最好是有活株,帮我买一些回来。” “姑娘这花怕是不便宜。”兰时是今日是见到这白蝶花的,它宝石花放在一起,又是异域而来,那些商人的货物要价总是很贵。 听到兰时的提醒,沈如妤也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她对物价也是有所了解的,如今日温公子送来的这宝石花束作价百两的银子总是要的,那也就表示这棉花也是差不多的价格,她若想买十支棉花就至少需要1000两银子。 这么些钱她也不是没有,可是1000两对她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可以随手抛出去的小数目,就算自己舍得,可若是被家里人知道她花1000两银子去买几束装饰的花,那其中的缘由可就不好解释了。 “那么是否该把棉花能够织布的事情告诉家里呢?”沈如妤不是没起过这个心思,但是很快的,她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一则棉花能够抽丝织布这个事情她还没有试过,二者家里人相不相信?愿不愿意去帮她验证?这些也都未可知。 三者,也是她的私心,如今的沈如妤,下意识的就不想把这个方法透露出去。 若说年少的时候,更多的是对于研究的好奇心,那么如今帮忙管了几年家的沈如妤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其中可能存在的利益。 一种全新的织布原料,若是能成的话,其中能够获取的利益将是无比巨大的。 可经过大姐姐和二姐姐的婚事,如今的她已经无法像曾经那样一心一意为家里打算了。她开始想要为自己藏下更多的东西。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第 10 章 “罢了,我见这花新奇可爱一时没多想,为了它抛费那许多银子的确也不适合,还是兰时你想的周到。”沈如妤朝着兰时摆了摆手,示意此事暂且作罢。 “虽说有钱难买心头好,不过真这样花钱,到时候再给姑娘房里送个人来,姑娘也要不快活。” 兰时做事一向是很注意分寸的,她管着三姑娘的钱匣子,就更注意不要去做姑娘的主,这次算是软性的阻拦了姑娘,即使三姑娘没有不快的样子,但兰时依然给自己描补了一句。 听兰时这么说,沈如妤也想起年前的那桩事。 她这些年在那些书上还是学到不少东西的,再加上或许自己也有些天赋,零零碎碎也捣鼓出不少东西。 就算不说那些小玩意儿,沈家酒楼里如今卖的最好的梦百年用的就是她的酒方子,不是她自夸,只那一味酒的买卖就是日进斗金。 还有每个季度提供给金银楼和绸缎坊画的时新样子,做出来的东西也大都卖的很是不错,到今年都有别州的商人特意慕名来找沈家铺子了。 也正因为利润丰厚,家里长辈们各种年节随手给沈如妤的赏倒也不少,这也是沈如妤房里账面上银子的大头。 对于一个未出阁姑娘的用度来说,她无疑是宽裕的,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宽裕,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人看在了眼中。 年前的时候老太太的一个亲近陪嫁就提了好几回,说她小姑娘家家手头散漫,还是需要有人能看着点,明里暗里的想要把她那媳妇送来她半竹院里当个内管家。 老太太当时竟也有要同意的样子,要不是她撑着就算看老太太不悦也没有答应,那如今这院子里还不知如何呢。 “不说这些了,平白影响心情,你手里拿的是信?”沈如妤见到兰时手里还拿着信封样的物件。 “是,刚才老太太院中的春明姐姐送来的,说是二姑娘写给您的信,先前原本就要交给您的,哪知道一时竟给忘了,这不就就重新送了过来。” “二姐姐的信!快给我。”沈如妤急急的向兰时伸出了手,轻轻的抱怨了一句:“怎么不早说。” “信一送过来,就正巧被姑娘您叫进来了呢,二姑娘一切可好?”兰时也关切的看着那信,她自小就在三姑娘身边伺候了,和二姑娘也是极为熟悉的,如今自然也很是关心二姑娘过的如何。 但信一到手,沈如妤视线就停在了那略显毛躁的封口,这封信是曾经被人拆开过又重新封起来的,她们姐妹闺中学画时也玩笑般的学过一点装裱。 说来学的那些不过是日常消遣,若这封口做的精细些,没准她还发现不了,但很明显拆开又封上这信的人手艺很是粗糙,不过是做点表面功夫而已。 看来这就是先前在老太太院子里她没有把这封信直接交给自己的理由,许是那会儿她信还没看完,也或许是封口未干。 一股股并不明显的的憋闷和不悦层层叠叠的在心里波浪般层层泛起,沈如妤有些焦躁的用拇指的指甲一个个的掐着其他手指的指尖。 这就是她虽然自小大部分时间被抱养在老太太院子里,但对于这位祖母却几乎没有多少好感的理由。 她表面看着也慈和,也宠爱她们这些被抱养在她院子里的孙女们,可其实不过是恶人让教规矩的林嬷嬷做而已。 而老太太对她们真正的态度,大概就是那种既要确保她们在她的控制之下,按着她的喜好和规矩行事,又高高在上漫不经心无视她们,这总让沈如妤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可以被随意摆弄的人偶。 压下心里的那些不悦,沈如妤展开信看了起来,但是一开始倒是还好,从二姐姐的来信来看,骆大人和洛夫人似乎都是不难相处的人。 就现状来说,对于二姐姐甚至是很有些纵容宠爱的,二姐姐虽然是第三房,但毫无疑问在后院除开骆夫人外她的身份是最高的,所以无论内外并不称妾,都说的这是侧室夫人。 “也算是给我盖着最后一层遮羞布,其实有什么必要呢,妾就是妾。” 看到信里的这句怨言,其实沈如妤反倒是有点放下心的,至少二姐姐此时能坦然提起,就表示多少还是看开了一些。 现状无可更改的时候,看的开一些,至少日子会好过一些,而且老太太看了这信,对于这个家里以后还要依仗的出嫁女,总要做点什么消减她的怨气的,这对二姐姐是有好处的。 但是把信读到末页,沈如妤却渐渐的皱起了眉头。 二姐姐询问她装旧物的箱子是否在忙乱中有遗漏,没有全部随着嫁妆一起运过去。 那些倒不是什么珍贵物件,但是装的是她从小到大比较喜爱的一些旧物玩器之类的东西,所以托妹妹去她房里看一看,若是寻到了就把那些东西给她送过去。 对于沈如慧说的那箱子,沈如妤也是有记忆的,因为她自己也有好几个这样的箱子。 那些箱子放着小时候第一次绣的手帕,第一张满意的临帖,和姐妹交换的绣活,哥哥弟弟们从街面上带回来的瓷泥娃娃,春日放过的风筝。都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但是这些东西对主人来说却又是极其珍贵的。 可沈如妤明明记得那些箱子她当日是亲自盯着一起装入大箱给二姐姐陪嫁过去了的。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难道中途出了什么差错,或是真有忙乱中漏下的? “兰时,你还记得二姐姐的那些樟木旧箱子吗?”沈如妤向着兰时问道,当日运嫁妆时候,兰时也在的。 “当然记得,姑娘你也有好几个一色一样的。”说着她又指了下墙角架子下:“这里还有个存的半满的呢。” “二姐姐那些箱子当日全运过去了吗?” “自然是全运过去了的,姑娘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是二姑娘那边少了什么吗?”兰时马上想到再三想要在二姑娘嫁妆上插手的二房姨娘,但再一思量,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不值钱的旧物,她就算要扣留也不可能扣留那些啊。 “今日有些晚了,我明天去一趟二姐姐闺房。” 许是今日心里存着好几桩事,夜里就没能睡深,猛然醒来时沈如妤发现窗外漆黑一片,竟然是在半夜。 揉了几下略有惊悸的心口,她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个噩梦,可一醒来就全然不记得梦的内容了,只那种好像一直在被注视的感觉挥之不去。 “磕嗒,嚓嚓......嚓嚓”极轻极轻的碰撞声响起,紧接着就是很轻微的,好像雪落在屋顶的声音,明明是常人不该听见的声音,但沈如妤却偏偏听见了。 而此时此刻这些声音听在她耳中仿若惊雷,难道,那股窥视之感,不是噩梦的残余? 这样的想法如一道闪电劈人脑海,黑暗中沈如妤本还带着几分困倦的眼猛然睁大,纤细的十指紧紧的抓住被角。 “磕嗒”又是一声轻响,这声却比刚才清楚很多,这是窗户擦过窗框木料相碰的声音。 “是睡前没关好窗子吗?真是自己吓自己。”这样合情合理的解释盖过了依从本能而起的违和感,沈如妤紧绷僵硬的身体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而此时的沈家前院,本该好好睡觉的客人,却动作利落的翻窗进了客院的一间房。 “噗!”明明翻窗的时候还很利落,但一落地,那黑衣人却是扯掉覆面的黑布,直接喷出了一口血。 “小七,怎么回事,谁伤的你?难道这沈家还有隐藏的高手。”黑暗中响起的声音分明是温独剑的,却原来那吐血的正是他身边的抱剑少年小七。 “不知道,我查看完沈家二房几个主要地方后,在那里并无收获。想到今日少主您说那位沈三姑娘好似有点不对,就顺道去了她的院子,想要试探一下。没想到刚要进去就被人打伤了。”说道此处,小七脸色一片惨白,眼里有掩饰不下的恐惧。 感受着依然闷痛的胸口,他在少主询问的眼神下自怀中摸出一片叶子。 这是一片极为寻常的叶子,可正是因为太寻常了,才让持剑恐惧不已:“伤我的就是它。” “一片叶子!”看着躺在小七掌心叶子,温独剑的脸色也开始变得难看了:“你甚至不知道出手的是谁,又是从哪里出手的!” “是,属下无能。”小七单膝点地在温独剑面前跪下:“请少主责罚。” “能让你被伤了却对敌人还一无所知,看来对方武功高出你很多,沈家的护卫不过都只是些会点卖艺把式的普通武夫。”温独剑喃喃自语:“看来那人也盯上沈家了,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起来吧,暂且停下探查,我们就好好的当几天客人。”温独剑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那位三姑娘......有点意思,娶她似乎也不亏,没准我还真要多个媳妇也说不定。”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第 11 章 伴随着悠悠荡开的晨钟,还有报晓人拖长了音调高高吟唱的:“天色晴明~”之声,沈如妤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神带着些空茫的盯在床帐上的某一点好一会儿,她才揉着额角舒缓着晨起的昏沉,在床上缓缓坐起。 见到这边有了动静,昨晚轮值的素商连忙撩开床帐抱着已经熏好的衣裳鞋袜进来,伺候沈如妤穿戴梳洗。 “姑娘,是昨夜没有睡好吗?可要在眼下上点粉遮盖一下。”素商捏了温热的帕子递给沈如妤,看到在她那白皙脸上显的尤其扎眼的两抹青痕,不由的问道。 “不必了,你晚些去煮个鸡子我滚一滚便罢了。”想想今日只安排了核算上个月账目,还有就是去二姐姐旧日院子那边一趟,沈如妤便也懒得特意上妆了。 以前还有姐姐们作伴,如今家里只剩下她一个,倒越发显得长日无聊了。 “姑娘今日用什么香?”打理好系在腰间的系带,素商又取出一个鹤纹银质香球,打开沈如妤专门存放成品香丸的小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一个一个各个样式的小瓶子,大部分都是肚子圆鼓鼓的瓷瓶,也有两个瓶口封的极密实的水晶瓶,那里装的就是更珍贵些的花露。 “拿一丸桂花香吧,也算应季。”沈如妤往日是不太喜欢太过甜腻的香味的,但桂花除外,每年秋日她都格外偏爱桂花的香味。 “可巧姑娘前些天酿的桂花蜜也得了,可要取出来给姑娘配粟米粥?”清朗带笑的声音在门边传来,提着今日早膳掀帘进来的正是半竹院的二等丫鬟蛮儿。 说起来蛮儿伺候在沈如妤院中的年头可比素商要久的多,她和沈如妤的关系也比素商更亲密,但是因蛮儿的样貌,她就升不了一等。 因为一等丫鬟是贴身丫鬟,无论主人去哪儿都是需要跟着的,而在沈家各位主子眼里,蛮儿显然是不合适的。 “好,那就拿一盏桂花蜜来吧,我尝尝今年酿的味道如何。” “好。”蛮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笑的雪白肌肤上的那片小雀斑似乎都在跳舞,一双蓝眼睛扑闪着看向沈如妤,眼里闪动着快活的光。 没错,蛮儿是个混血,她有着棕色卷发和蓝黑色的眼睛,虽然对于地处边境的临州来说,无论是纯粹的外族还是混血都常见。但作为大家小姐的贴身丫鬟,这样的长相无疑太过惹眼了,就算沈如妤曾经提过要升她为一等,也被阎娘子拦了。 坐在铜镜前脑子里想着些杂七杂八的,头上随着素商摆弄,很快一头长发就被梳成了一个日常的堕马髻,又插上一柄只有两指宽的小金梳并几支雅致的珠花,就算是梳妆完成了。 “姑娘今日要练琴吗?” 沈如妤惯常的习惯是早晚都要练琴的,不开身体不适或有什么极重要的事情耽误了,不然傍晚的练习是每日雷打不动的,而早上则要宽些。 今日起的比往常略晚了一点,这会儿早食都拿来了,虽说餐食都是在食盒里温着的,但到底也不好久放,故素商才有此一问。 “先用膳吧。”沈如妤精神依旧不是很好,就决定今早先不练了。 听到说用膳,蛮儿已经麻利的动了起来,一碗冒着热气泛着米香色泽金黄的粟米粥,两个已经剥好了壳,露出褐色花印的五香鸡子,一碟撒了喷香白芝麻的羊肉胡饼,一碗小小如粉白游鱼的馄饨,还有一盏灿金中裹着一朵朵花朵的桂花蜜,全都齐整的摆在了桌上。 沈如妤在吃食上的偏好一贯是不求奢华只要适口,如今这几样看着简单,但都是她喜欢的,用起来倒也香甜。 “怎么东边那扇窗子没有关好?素商,如今天气渐渐寒凉,交代你姑娘睡前门窗全都要检查关好,你昨晚是不是又忘了?”来和素商换班的兰时一眼就落在了那未合拢的窗子上,见到沈如妤还在用早膳,房内还未洒扫,想来那窗子是昨晚就未关,不由的就念叨了素商一句。 “咦?”素商有些疑惑的挠了下头,她记得昨晚她关好窗了的呀!难道记错了?虽然心有疑惑,但她年纪小资历浅,虽然都是一等丫鬟,但一贯是很服兰时管教的,也不多辩解,只乖乖的应下:“我知道了兰时姐姐,下次再不会了。” 还在小口小口咬着一片胡饼的沈如妤听到两人这对话,虽然表面上没有变化,但心里却好像有什么悬着的东西骤然放了下去。 “原来昨晚就是因为窗户未关好的缘故啊!”这个念头划过,原本有些蔫蔫的情绪,却忽然的回暖了,连吃惯了的胡饼都好似变的更好吃了。 她这里觉的好吃了,但另有一人却觉得今早的食物实在是索然无味。 依然是沈家不远处的那处小院子,罗舒大口吃着嘴里的蒸饼,但就是感觉今日的这早食怎么吃都不得劲儿。 无滋无味的又咬了一大口,眼睛往对着沈宅的那扇窗看了一眼,目之所及当然只有自家灰白的院墙。 什么都看不见是常态,但今日,怎么不弹琴了? 灌了一口杂菜汤,罗舒耳朵微动,沈宅依然没有一点动静,等他把两个蒸饼三个馒头半碟牛肉还有一大碗杂菜汤全部吃完,琴声依然没有响起,才他不得不认识到,沈姑娘这琴,今早真的不弹了。 罗舒深吸了口气,压下周身略有些暴躁的气息和心里的那点烦躁....... 压不下! 昨晚果然不该轻易放过那小贼,定是被惊扰到了,今日这琴才不弹了。 “教主,事情办妥了。”罗舒阴着脸一踏出院子,就正好撞见右护法满脸喜气的走了进来,这满身强健肌肉的高壮汉子此时笑的眼都眯起来了,高兴的简直就像是他今日一早在路上捡到了金子般。 也或许,说捡到钱也不能算错。毕竟那可是一大笔悬赏银子呢。 这日,继雷家灭门惨案的风波才刚刚平息下去没几个月,临州人又迎来了一点血腥震撼。 一大早州令府衙门外,被人摆了整整五大箱头颅。 没错,就是五箱头颅,一个个齐齐码放好的人头,简直把州令衙门上下魂都要吓飞了。不过说来这些全都是通缉令上的十恶不赦之徒,一个个死的到也不怨。 而随着这五箱人头震撼一起传开的还有一个沉寂许久的名字—孤鹜山。 孤鹜山魔教的名头抖落抖落身上的灰尘,再一次惊雷般炸在临州,炸在整个江湖之上,告诉这个江湖什么叫做闻之色变的金字招牌。魔/蝎/小/说/m/o/x/i/e/x/s/.c/o/m 12、第 12 章 装了整整五箱人头去衙门划了一百张悬赏通缉令,孤鹜山魔教到底意欲何为? “魔教定是要卷土重来,这江湖又要不平静了!”随着消息传开,那些经历过孤鹜山辉煌时代的时老一辈人,几乎是同时在心头浮现了这样的想法。 说来此事还涉及一段旧闻,这都已经是上一辈的事情了,二十几年前,江湖上可不是如今的格局。 当时的孤鹜教威名赫赫,虽然因其行事风格亦正亦邪被中原名门所诟病,但的的确确是凭着一教之威就压的各门派快抬不起头。 但是,当年不知为何,教主秦痕与其好友赵断反目成仇决战于狂沙海,而那一战的结局便是秦痕重伤。 他不但输了这一战,还输掉了一句承诺:但凡赵断所在之地,无论是他秦痕还是孤鹜教全都退避三百里。 此后赵断长居临州,甚至之后之后得朝廷赐封镇关候。 于此相对的,秦痕出走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而根基在临州孤鹜山,隐有魔教称号的孤鹜教在教主失踪之后,其一碍于承诺,其二也是因为势力面临着被各个名门正派讨伐之危,被迫收拢藏匿,渐渐沉寂。 时光匆匆转瞬二十几,而就在去年,镇关候同样死在了狂沙海,人死了,曾经的约定自然也就破了。 如今在所有知晓些当年事的人看来,这一百颗头颅岂不就是孤鹜教向江湖最好的血腥宣告,宣告他们回来了。 那么,事实果真如此吗? “哈哈哈哈,发了发了发了!教主果然是教主,就是比我等有主意,咱们干了这一票大的,直接入账三万两,那可是三万两啊!”左护法高猛满脸兴奋的一手搓揉着他那把大胡子,另一手把捏在手里那把银票扇的哗哗作响。 “要说还是该这样赚钱才爽快,手起刀落几百两银子到手,可不比老梅守着他那间破书画铺子,一年到头吃糠咽菜还尽往里补贴要强的多。”高猛越发得意,正当他沉浸在这银票扇起的充满金钱味道的风里时,后方骤然有一道声音幽幽响起。 “那左护法今年打算补贴多少给我那破书画铺子啊?”说话之人正是右护法梅子酒。 高猛刚背后说完人家,就听得这熟悉的声音,明明是勇猛如虎的大汉,一时间却像受惊的猫般往前一窜:“哈哈哈,老梅你也在啊,这一大早的,吃了吗?” 一边说一边使劲的往教主的方向使眼色,求教主在这重要时刻发话救他老高一命。奈何教主罗舒竟然还退开一步抱剑靠在墙边,一副我等你们解决完恩怨咱们再来好好说话的架势。 “只吃了糠咽了几口野菜,就等着左护法的银子买米下锅呢!”右护法继续挤兑他。 高猛见梅子酒捏着他那折扇探了过来,感觉今日自己脑袋高低得挨一顿敲,但没想到这折扇只敲在了他下意识捏紧银票的手上:“你这莽汉,再捏下去这银票就要给你捏碎了。” “对对对,老梅你说的对,你说的对,是该小心些。”高猛这才反应过来警报解除了,老梅今日不知为何如此大度,竟然不和他计较了。 连忙把这叠银票小心的放到桌面上,生怕真的因为自己力气太大把这些纸片儿给捏碎了:“教主,老梅,这笔银子咱怎么用?” “就先去把教里的屋顶补补,入冬的粮食也去买一批,快中秋了,也要给教中兄弟们发些过节银子下去。其他的,就梅子你安排。” “臭小子,说了多少年了,你要么叫我右护法,要么叫我梅护法,再梅子梅子的叫,老夫我敲碎你脑壳。”梅子酒捏着手里的折扇看着已经长成高大青年的教主,心里很是怀念曾经能轻易敲到教主脑壳的美好时光,到如今也就只能过过嘴瘾了,谁叫他武功已经差了教主一大截呢。 罗舒也不说话,只看着梅子酒挑了挑眉毛,眼神里却难得在他近年来越发稳重冷厉的外表下泄露出了一点年少时的神态。 “安排,又是我安排,我是教主你是教主,我也不是账房,才三万两,你们真以为很多吗?别说总坛要休整,下头好些堂口也要再立,库房里的那些老底子,单单要重新拉起咱们的情报网都不够。教里的老人倒是还能支应,但新弟子可没几个......咱们二十几年没出山了,青黄不接没钱没人......还有教主你......” 一说起教内之事,平常总是清雅文士模样的梅护法就像变了一个人,开始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可这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也是总执教中内务的右护法,他能怎么办,他也只能乖乖听着。 “天边的那朵云有些像家里的石狮子.......”就在罗舒把梅子酒的絮叨当做背景音抬头望天放空的时候,忽然在他耳边炸下一声惊雷。 “要我说,教主你索性把人娶了算了,免得每日待在这里。”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话题什么时候转到这个方向的? 一同在念叨里放空的左护法高猛几乎要跳起来:“什么!我们要有教主夫人了!” “胡闹,我内力纯阳,娶了人家沈家姑娘回来守活寡?”罗舒的斥责几乎和高猛的惊呼同时响起。 “我也没提是沈家小姐呀。”梅子酒唰的一下抖开折扇,悠悠然补了这么一句。 这下连高猛都是一脸的意味深长。 “我说教主你怎么这段时间总住在这小院里,我还寻思着这屁点大的地方,练套剑都施展不开,教主你这样的武痴这次为了和那几家周旋临州势力重新划分的事,可是受了大委屈了,可原来.....” “不过是因为她的琴声能压下些我的内息而已。”罗舒冷着脸道。 “你对人家没意思,你那天在浮白楼对白无瑕出手给人找回场子?”听到罗舒这么说,梅子酒脸上的更添加了几分欣喜:“教主您的内功不是已经练到第八重了嘛,原本突破第九重时的内息汹涌最为凶险,如今既然有这样的缘分,岂不是天作之合。” “是极,是极!”高猛连忙附和。 “成婚后再多练练,一旦突破到第九重,到时候自然可以阴阳调和,守活寡什么的自然也就是无稽之谈了。”梅子酒用略带戏谑的表情飞快的扫了一眼罗舒。 “没错,没错!”高猛眉飞色舞的连那把大胡子都要飞扬起来了。 若教主内息真能突破第九重,那怕要比当年全盛时期的老教主都强上三分,何况他还如此年轻,就算是第十层,也未必不可探一探。 高猛的眼前仿佛看到了在他少年时那个教众云集高手如云的的孤鹜山。 一转眼二十几年过去了,他从堂主走到护法看似步步高升,但这些年从老教主出走,教内分裂内乱,到面临各派围剿,少教主临危掌权,这些年孤鹜教走的却是一条没落之路,而如今.......他或许还能有幸再陪着,陪着孤鹜教回到曾经。 “我去下拜贴,不,我去找媒婆。”高猛用力的搓着手,转头就要往外走。 “回来。”罗舒低喝。看向高猛的眼神锐利而充满压迫力,这便表示此时的他不在是可以略略放松说笑的小辈,而是说一不二的教主。 在罗舒这样的眼神之下,高猛脚下直直定住,然后渐渐垮下肩垂头抱拳:“属下僭越了。” “高护法虽然着急了些,但此事无论是对教内,还是对教主你,甚至是对隔壁的沈姑娘,都是有好处的。”梅子酒也向着罗舒抱拳一礼:“论公,沈家在本地颇有势力,在公门和军中都有不错的关系,还有往来南州和草原的商道,借他们的关系网我们以后行事可以便宜很多。 说来也是沈家愚蠢,多少人正在找插手临州势力的契机呢,别人躲都来不及,偏偏他们家还要跳出来。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想着结交江湖门派,真当江湖是官场?这地界没有实力可是再怎么使心眼也没有用的。 教主心中想来也明白,这些好处就算我们不取,别家也不会放沈家这块肥肉不吃,温独剑不就人都住进他们家了吗,据属下所知,千刃山庄看上临州的铁矿交易很久了,若有地头蛇从中斡旋,他们参一手的机会还是很高的。”梅子酒之所以如此清楚,就是因为他其实也打过这个主意,毕竟无论哪个江湖门派,都是需要点趁手兵器的。 “论私,一则对教主你修炼有助益,二则,嫁入咱们教里,沈姑娘也不过就是等教主你几年,要真让她家里把人许给温家,那她以后有没有命在都难说。” “白无瑕和温独剑有什么关系?”听到梅子酒这话,罗舒马上想起昨日白无瑕试图对沈三姑娘出手之事。 “昨晚刚得到的消息,在来临州之前,温独剑和凌若水就关系亲密,昨日白无瑕是给她那位号称江湖第一美人的姐妹出头呢。这位千刃山庄的少庄主也是个风流剑客,这头试图联姻沈家这官面势力,那头又和相思坊的女人牵扯不清。相思坊里可没有简单角色,所以我说若真的被许配给温独剑,这位沈姑娘未来堪忧。”梅子酒一脸悲天悯人样子的摇着扇虚虚看着自家教主。 “容我想想。”罗舒敛目沉思,对如今的孤鹜教来说,沈家的确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更重要的是,沈三姑娘的琴声对他来说的确有用,能辅助他踏上武道的更高峰,这点对罗舒来说是最无法拒绝的。 至于沈家的意思?他们既然站出来了,就再没有拒绝的余地,必然是要选个江湖势力投靠的。 ...... “少主,真要和沈家说,娶他们家女儿为平妻?他们真会答应?”小七满脸惊奇的看着自家少主,感觉自己听到的是天方夜谭一般,沈家女儿怎么说都是官家小姐,在世人眼里千刃山庄和沈家联姻都已经是高攀了,可少主竟然说娶平妻! “别家或许不会答应,但沈家会,因为他们没得选。”也因为这家人全是软骨头,温独剑眼里划过一丝轻蔑。 “不过,这事儿可以缓缓再说,总要先给美人一场好梦的。”温独剑想到那个即使带着帷幕,依然隐约可见美貌的沈家三姑娘,眼里闪过一丝征服欲和势在必得。魔/蝎/小/说/m/o/x/i/e/x/s/.c/o/m 13、第 13 章 看着微眯着眼,一脸势在必得的少主,小七却有些欲言又止。 温独剑仪态优雅的往后靠了靠,又有些懒洋洋的拿手点了点小七:“你这个表情,莫不是竟觉得你家少主还拿不下她一个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闺中少女不成。” “那自然不是。”小七连忙摇头,这倒并不是出于恭维,而是完全真心。 他家少主这样出身武林名门,又年少成名武功高强,兼之容貌英俊还待人温柔大方的江湖少侠,一向被众多女子趋之若鹜的。 自少主在江湖上走动开始,小七可是见多了各色女子对他家少主的优待,就连号称江湖第一美人的凌若水都难逃少主魅力,小七自然也不觉得这位沈家三小姐会是例外。 “只是.......少主,凌姑娘那边怕是会不乐意。”小七可没有忘记昨日白无暇是生了向沈三姑娘下手的意图的,被阻止之后又特特的向他家少主弹了一颗银珠警告。 这显见的就是帮她姐妹出头,少主刚对沈姑娘露出几分意思,凌姑娘那边就反应如此激烈,那若是真的和沈家敲定婚事,后果如何实在是很难说。 “小七啊小七,你还真以为白无暇是帮她姐妹出手?跟了我这么久,怎么就一点长进都没有!”温独剑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指尖的一颗银珠,正是昨日白无瑕作为暗器袭向他的那一颗。 “那支多买的宝石花,你晚些遣个人去给白无暇送过去吧。”反复的把那银珠抛起又接住,此时的温独剑比他惯常在外面展现的温润如玉模样更多的肆意风流之态。但不得不说,配上他英俊的眉眼竟比往日还多了几分别样的吸引力。 听到少主说给白无瑕送花,小七心内无疑是万分惊讶的。 不是,他明明一直伺候在少主身边,怎么就没看出来少主竟然与白无暇也有了牵连呢? 不,不对!“白无暇不是和凌若水是好姐妹吗?” “不能辜负了美人恩啊!”温独剑轻叹。 “那,难道少主竟然是要共娶三个?”小七可是记得,在南边的时候少主已经和凌姑娘谈过嫁娶之事,如今既然想要娶沈姑娘为平妻,又似乎和白无瑕关系匪浅,那难道他们千刃山庄要一次性进门三个少夫人? “真是傻孩子说傻话,这天下美人众多,有些只需要不辜负心动时的情缘便也算圆满了。” 小七有些懵懵的点头。 所以少主的意思是他会娶凌姑娘和沈姑娘,却不会娶白无瑕,是这个意思吗? 温独剑的确就是如此想的。 他和凌若水的婚事,其实双方已经差不多默认,原本他对于这未婚妻也是满意的,毕竟无论是相思坊坊主唯一女儿的身份,还是凌若水的美貌都很称他的心。 可能帮千刃山庄在这临州斡旋铁矿交易的沈家,千刃山庄也最好和他们有更牢固的联系,正好他对那沈三姑娘也感兴趣,联姻岂不就是两全其美。 至于凌若水会不会不高兴?哄哄也就好了。 ...... “叮,恭喜宿主声望加30!”几日后,正在翻看账本的沈如妤忽然听到脑海里这么一声。 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这生声望系统这几日怪的很,先是几日前那个原本呈现灰色状态的孤鹜山忽然亮了起来,不但亮了,还给她加了30声望,可她明明什么事都没做。 今日竟然又是什么事都没做就又加了30声望,难道还是孤鹜山? 抱着这样的疑惑沈如妤看向了脑内的声望系统,可没想到在千刃山庄和孤鹜山下面,竟然又出现了一个名字:相思坊。 而今日这30点声望,正是从相思坊加的。 “越发奇奇怪怪的了。”上下看了一圈,除了多出来个相思坊还有30点声望,别的都和之前没有变化,明明声望增加了本该是高兴的事情,但沈如妤却总感觉哪里不对。 按照声望系统的机制来看,是需要她的名声传开了才会增加声望,而增加的多少则视传播的广度和对方地位决定。 也就是说听到她名声的人数越多,或者是对方地位越高,她增加的声望便也越多。 可以前她都是大致知道自己声望是为什么增加的,可这两次,她明明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也全然没有听过孤鹜山和相思坊,人家却听过她一个闺阁女儿的名声,这实在太过怪异了。 “兰时,你听说过孤鹜山和相思坊吗?”沈如妤看到站在一边研墨的兰时,顺嘴问了一句。 她是知道兰时大哥在家里的酒楼做账房学徒的,酒楼那样的地方向来是消息集散地,所以很多关于外头的事情,她都会习惯性的问问兰时,有需要的时候,甚至会特意让兰时大哥帮忙探听。 啪嗒,骤然听到孤鹜山,兰时响起了最近城里的传闻,不由的一个手抖,捏在手里的磨条直直倒在砚台里,漆黑的墨汁溅起一片墨点。 沈如妤原本只是顺口一问,但竟然见兰时不但脸色发白,还手抖的连墨条都掉了,马上察觉到不对。 “兰时,你瞒着我什么。”沈如妤沉声问道。 “不是故意瞒着姑娘,我是怕惊到姑娘。”兰时声音都略有些发紧:“前些天姑娘不是问过孤鹜山吗!怎么如今又再提起?” “你当时说没听说过这个地方。”沈如妤回想了一下,她的确向兰时问过孤鹜山。 “当时是没听说过,但是......前两天在城里都传开了,那是个江湖门派,听说是个魔教,里边鬼窟一般可怕的很。”兰时不是很想具体讲那些在外头都传疯了的流言,怕吓到姑娘,她哥当日和讲的时候,她就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你细讲讲。” “就是,就是......听说他们把衙门的悬赏令全揭了,一天内把那些赏银全都兑了。”兰时还是说的含含糊糊。 “这不是除暴安良的好事吗?”沈如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几息之后她就想起了,衙门悬赏令要兑换赏银是也要带着人头或者尸首的。 “就,就算手段狠了些,到底是行正义之事,怎么就说是魔教鬼窟了!”虽然嘴上这样说,其实沈如妤心里已经慌的不行了。 声望系统里孤鹜山给她加的那30点声望,此时在她看来,简直是悬在头上的利剑没有区别。 她......她一年都不出门几趟的一个弱女子,怎么就被那样的地方知道了?不......不会是和悬赏令上的哪个重名了吧? 对,也许是搞错了。极力自我安慰了一番,沈如妤才克制住了心慌。 “不是,外头都在传,他们揭了悬赏令不过是为了银子而已。”兰时自己听到的其实比她说出来的恐怖多了,什么杀人不眨眼,上到八十下到八岁全不放过,什么放火抢劫掠卖人口之类的传的真真的。”但她既不能说的太直白,又不能让姑娘真觉得那孤鹜山是行正义之举,便强调他们是为了银子。 “那......那相思坊呢?”稳住心神,沈如妤索性一次性问清楚。 “这个,好像是城里新修的青楼舞坊。”兰时半捂着嘴小声的沈如妤耳边说了,然后又忍不住的抱怨:“哪个嘴碎的在姑娘跟前提这些地方。” 魔教!青楼! 此时的沈如妤感觉自己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为什么她的名声会传到魔教和青楼? 正在沈如妤心绪极度不平和的时候,外头却有一个丫鬟拎着食盒进来了。 “三姑娘,温少主送来了两盒点心,说是在外头吃到觉得好,就给各房都送了一些。”一个正院丫鬟提来了一个点心盒子,也没多说别的就走了。 “姑娘,这位温少主倒是有心呢。”兰时此时才带了几分笑,把那盒点心在桌边放下:“我给姑娘捡几块,姑娘尝尝今日这家可合胃口?” 说是往各房送的,但又有哪个不知道这其中的深意,而这点心能送到姑娘的院子里,其实就在一定程度上能表面家里的态度了。 “不必,你们分一分吧。”沈如妤看着点心盒子皱起了眉头,连自己的名声何以就传到了魔教和青楼都有些顾不上了,脑子里开始思量起了这位近日一直送各种东西来的温少主。 说来从那日外出,到那两支花,再到这几日陆陆续续送来的各色东西,家里的态度已经近乎明示了。 “到底是一番心意,姑娘不妨尝尝?”兰时到底还是装了一小碟放在沈如妤手边。 沈如妤扫过去一眼,只见这些点心一个个做成了花型,小巧精致的码在白瓷盘里,虽然还不知道味道如何,单看样子也足够赏心悦目了。 说来那位千刃山庄的少主看起来也是一表人才又性情温柔,也可算是绝好的良配,可沈如妤却一直觉得这人如迷雾一般,让人不安心。 “最近怎么就没有一件顺心顺意的事呢!”无论是忽然出现的孤鹜山,相思坊还是温独剑,都让沈如妤有种平静生活要被打破的烦躁和提心吊胆。 而此时收到一张特别拜贴的沈三爷,就不止是提心吊胆那么简单了,他简直就是心惊胆颤到手脚都有些发软。 在他手边的梨花木茶几上端正放着一张拜贴,上面孤鹜山几字笔锋凌厉到似有纵横剑气扑面而来。魔/蝎/小/说/m/o/x/i/e/x/s/.c/o/m 14、第 14 章 这张写着孤鹜山的拜贴放在这里已经好一会了,沈三爷也已经调整了不下三次呼吸,却还没有鼓起足够的勇气去打开这张帖子。 实在不是他胆小,无论是谁刚听了满耳朵杀人狂徒的凶名,转眼那杀的人头滚滚的凶徒的拜贴就送上了门,都要像沈三爷这样受到大惊吓的。 和沈如妤这样年轻的小姑娘不同,沈三爷是知道孤鹜山的,毕竟在孤鹜山销声匿迹前可也是盘踞临州的一方大势力,混江湖的和混朝廷的再怎么有壁,对于这样的势力,名号总能听说过的。 可正因为听说过,此时看到这送上门的拜贴,效果简直堪比阎王帖。 “三爷,要不要小的传信老太爷和二爷。”同样看着拜贴心惊胆颤的沈府大管家小心的在一旁开口提议。 沈二爷刚升任郡判没几天,本可以在家过完中秋的,但他选择了急急的往隔壁广丰郡走马上任,不但他自己走,连着老太爷都一同过去了,毕竟这是个扩张人脉关系的大好机会。 老太爷在广丰郡本就是有三两旧交的,都是在临州经营多年的家族,趁着这个机会联络联络感情也是应有之义。 “对对对,赶紧去送信。”沈三爷连忙挥手示意大管家赶紧去。 “......” “......” 两人面面相觑。 “三爷,您总要看看帖子里写了什么,再写封信给老太爷!”大管家指了指那份依然好好躺在那里的拜贴。 沈三爷又一次的深吸了口气,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他拿起那帖子,里面竟然只是很简单的恭贺升迁的帖子,看上去和前些日子收到的那一大堆都要拿箩筐来装的恭贺帖子几乎别无二致,唯一的重点就是提到孤鹜山的人会在后日上门拜访。 沈三爷捏着帖子再三思量,他在理智回归之后还是有些脑子的,一下就看出了这帖子的怪异之处,他二哥升迁宴都办了,人都已经去赴任了,此时递哪门子恭贺升迁的帖子。 很明显这不过是魔教随便找的一个上门借口而已。 可他们沉寂二十几年后卷土重来,立完威后的第二步就是往他们家递帖子,这表示什么? “难道是来沈家要些好处的?”沈三爷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沈家和金家合作的商队在临州和南州一年到头往来货物不是小数,周边的一些势力自然要花钱打点的,这孤鹜山之前不在他们打点名单上的,如今莫不是因此事而来? “三爷,若是为了这些小钱,他们只要向临州商盟放出风声就好,这些打点按惯例都是各家商队协商着来的,实不必特特找上我们家。”大管家却觉得这理由说不通,怎么都曾是有名的大势力,又不是街头讨要保护费的地痞,行事哪会那么不讲究。 “那莫不是那魔教想要和朝廷合作?找我们家做个掮客?”想到这些日子自己一直在做的事,就是帮温独剑攒各种局,联通各种关系网,沈三爷怀疑那魔教莫非也是看上自己的这个作用。 “对了,你去客院请温贤侄过来一趟。”沈三爷忽然脑中一亮。千刃山庄和孤鹜山同属于江湖门派,想来互相会有更多了了解,他何不向温独剑打听一二。 而且万一孤鹜山对沈家有恶意,也需要千刃山庄出手,若非看上他们江湖客那些刀来剑去的能力,想要找高手在需要的时候对沈家施以援手,他沈家又何以要姿态这样的低的和这些江湖草莽合作。 此时正是能用上温独剑的时候,也可以让他看看这位到底有几分诚意,几分实力。正好也可以再催一催,温家说要介绍来的高手,怎么还一点踪影都没见着。 想着城内这些日子越发多的武林人士,还有时不时弄出的杀人械斗之事,沈三爷就无比怀念曾经安稳的临州。 ...... “这花今年开的格外好。” 沈如妤刚刚见完了绸缎铺的掌柜,定下了今年秋季秋冬的新款布料和花样,又查看了这一月的账本,总算是把手头上的事情给忙完了。 本是要从大书房直接回自己院子的,但今日这眼光实在是好,倒让她生出了几分晒一晒太阳,逛一逛花园子的雅兴。 站在院子中仰头看着那株高大的白玉兰,只看那枝头一朵朵繁茂盛开的花舒展着它们洁白的花瓣,亭亭玉立的像一朵朵盛开在空中的莲。 深吸一口气,那馥郁的香气就顺着气流冲进进整个身体,一时间好像身体内外都被这香气侵染了一般,连带着忙了一上午的疲惫和这几天闷在胸口的郁气都好像都被花香给挤出去了。 “这是大姑娘在南州选了最好的树种送过的给姑娘的生辰礼物,自然要能开出最好的花,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它这千里迢迢一路过来。”蛮儿抱着一叠沈如妤从大书房带回的书,笑盈盈的附和。 “也不知道大姐姐会不会喜欢我给她选的中秋礼,算算时间该收到了。”沈如妤一边看着花一边和身边跟着的这些丫鬟们有一句没一句的继续聊着,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可惜,她的好心情没能维持多久就被打断了。 “沈姑娘可是喜欢这花?我与你摘下来如何?”一道很是温柔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沈如妤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去果然是温独剑站在回廊之下。 没等沈如妤回答,就见这位温公子身形极轻盈的拔地而起,竟然直直的就往那株高大的白玉兰树上飞去。 沈如妤甚至都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那温独剑就又飘然落在了她的面前。玉冠白衣面容俊美的公子如姑射仙人般飞身而下,手中折一支洁白馥郁的玉兰花,带着温柔浅笑递过来,简直没有哪个少女能不被迷了眼。 “多,多谢.......”看着递到眼前的花,沈如妤声音略微发颤的道了一句谢,然后脸颊微红的低下头。 若说多心动倒是谈不上,但此情此景道一句赏心悦目是绝对够格的。 不过也就止于此了,沈如妤并没有演绎一出花园偶遇相谈甚欢的戏码。 “多谢温公子的花,我这还有些账本没看完,这便要走了,温公子请自便。”沈如妤笑了一下就带着丫鬟们匆匆转身离开。 温独剑看着她离去的袅娜身影,眼中的兴味越发的浓厚,他有过不少的女人,所以自然也很清楚一个女人真正动心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这位沈姑娘对她的态度看似是一日比一日的更加软化,但是温独剑很确定自己在她的眼里并没有看到那种炽热的爱慕之情。 但这样的矜持不但不使他厌恶,反倒让他的兴趣更加的浓厚,因为在他的刻意示好之下,能够清醒这么久的女人,她还是第一个。 而想到这女人很快就能成为自己的人,温独剑的心情就更加舒畅了。 说来这还是要感谢孤鹜山魔教横插一脚,原本他以为自己想要娶这位沈姑娘为平妻的事,是很需要花费点心思的。 但偏偏孤鹜山不知为何也接触了沈家,这可不就把人给吓的不行吗?被这么一吓,沈家就更是急切的想要找个有足够武力的来保他们的平安,这可不就更显出他们千刃山庄的存在对沈家的必要性了嘛。 此时沈三爷即使心中还有些不愿,还装的有些犹豫的样子,但其实温独剑心中明白,这婚事已经算是板上钉钉了,不然他也不能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沈家后院,并遇上这位沈三姑娘啊。 这道理不止温独剑懂,其实整个沈宅的人都懂。 这不,刚回到自己院子,沈如妤身边的丫鬟们就聚在一起毫无顾忌的夸起温独剑来。 “姑娘,姑娘,你看到了吧?刚刚一下子温公子就这么飞上去了,真的就如鸟儿一般轻盈潇洒。难怪护卫们都说,温公子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年纪最小的素商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她眼睛晶亮的在原地小跳了两下,脸上满是那种小女孩见到话本故事里那种英雄人物的激动。 “刚刚温公子飞上树摘花的样子,真的就如仙人一般。”一向话不多的另一个二等丫鬟珍儿都忍不住夸了一句。 “哎,咱们家的护卫以前也一个个的都说自己是什么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咱们这些没见识的,也就是他们说什么就听什么。如今见到了如温公子这样的,那才是真正知道什么叫做武功高强呢。” 听着这些小丫鬟们说的热闹,沈如妤并没有复合,但也并没有打断她们的兴致。 直到兰时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才让这些小丫鬟们顿时停下来过于高昂的情绪,一个个的都乖觉的闭上了嘴巴。 看了神情与往常大不相同的兰时一眼,沈如妤向小丫鬟们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这是怎么了?”沈如妤向着兰时问道,她这样子显见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兰时在小丫鬟们都退出去之后又特意把门窗全都关了起来,然后一脸正色的来到沈如妤面前:“姑娘,您是知道我大哥在酒楼干活的。” “有什么事兰时你直接说吧。”单看她这神色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了,但是沈如妤觉得自己也不是那种但凡听到一点坏消息就稳不住的人,索性打断了兰时的铺垫,让她赶快进入正题。 “今日我大哥在酒楼里听到有人说,说那位温独剑温少主的未婚妻正在赶来临州的路上,不日就要到达。” 兰时果然开口就是一道惊雷炸在沈如妤耳中。 家里所有人的态度都表示,她和温独剑的婚事就差最后走流程了。 但那人,竟然有未婚妻!魔/蝎/小/说/m/o/x/i/e/x/s/.c/o/m 15、第 15 章 沈如妤心里惊讶了一下,但也就只有惊讶了一下。 惊讶过后她却比自己想象中的都要平静的多,甚至在内心深处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原来这些日子自己对着那么一个看似样样都好的人总是放不下防备,就是因为他好的太假了,无论是几乎完美的性情还是那些温柔小意讨好的手段,都透着一股不真实感。如此熟练,好似早已经经过了千锤百炼般, 她的浅薄的阅历让她没法一眼看穿,但她的直觉一直帮她抗拒着这些虚情假意。 “姑娘,你还好吗?”兰时见到自家姑娘面对这样的消息,竟然只在最初的时候皱了皱眉头,然后就这么无悲无喜的坐着一言不发,生怕这是自家姑娘被打击狠了,不由的小心翼翼的出声询问。 兰时都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就该慢慢铺垫一番,让姑娘有了一点心理准备再说的。 “好。”沈如妤觉得自己再好不过了,因为她此时已经开始有心情思考,这事该如何解决?还有家里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兰时,去把我那身烟灰的外衫拿出来。”沈如妤吩咐了兰时去取衣服之后,又直接叫了外边的蛮儿进来给她重新梳妆。 “蛮儿,用浅色些的唇脂。” 按着吩咐的取来这身原本被姑娘嫌弃配色和绣纹搭的略老气暗淡的外衫,兰时就看见姑娘苍白的小脸上只点了些浅粉的唇脂,这唇色不但没让人多些娇艳颜色,反而显出点病气脆弱。 再看那双眼尾微红水光盈盈的眼,兰时陡然就心里就泛上一股心酸,此时的姑娘就像是一座身有裂纹的琉璃美人像,看上就像是随时要碎了般。 “姑娘!”兰时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哭什么,给我更衣。”在铜镜里看到兰时此时哭唧唧的表情,沈如妤实在想不通她这忽然的多愁善感是哪里来的,自己明明是当着她的面改的妆容。 左右转头,仔细查看了妆容,沈如妤又略加红了点眼尾,才在兰时的伺候下穿上了那件烟灰色外衫,和预想的一样,原先略显暗淡的颜色,此刻倒是越发显的她精致脆弱。 看着自己这一身装扮,沈如妤甚至还微微笑了笑后才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脸。 但在兰时看来,无论姑娘特意改换了妆容和衣裳是打算去见谁,都逼的她需要用上如此博同情的手段了,那姑娘心里是该有多不安多没把握。 姑娘看上去如此冷静,不过也只是习惯性不把真实情绪显露人前而已。 ...... “娘亲,家里是不是属意温公子,我不愿意。”双眸带泪的急匆匆撞入父母的院子,沈如妤猛的一下就跪到了阎娘子的脚下。 膝盖和地面的撞击声清晰可闻。 “沈如妤,是我纵容的你越发不懂规矩了是不是?”阎娘子脸色整个沉了下来,端在手里的茶盏重重放下,杯盏倾倒茶水溅起一片后随着桌沿慢慢流下。 但房内却没有任何人来收拾。 此时阎娘子倒是非常庆幸自己在听到守门的丫鬟跑进来禀报,说三姑娘哭着闯进来时提前清了场,不然这话若是传出去,女儿这名声还要不要,以后......又如何与人相处。 “你这又是在闹什么?” “娘亲只和我说,家里是不是有意把我嫁给温独剑?”沈如妤抬头看阎娘子。 “你不是心里早清楚,若不是属意他,哪里会让你们再三碰面。 前些天不是还好好的,今日来闹这一出又是为何?别人家的女孩是越长大越懂事,你倒是好,越长大越是牛心左性,这又是在哪里听到了什么?” 阎娘子是以为那温公子这些时日在外边的一些桃色流言被人传到了女儿耳中,虽然对此她也略有不满,但却并不觉得少年风流是什么大事。 但看女儿小脸白白,眼眶红红的样子,又不由的有些心疼,还是劝道:“温公子你也是亲眼看到,也相处过几次的,他丰神俊秀温润如玉,实在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和一等一的好性情,虽说不是官身也没有功名在身。 可你父亲为了你是特意查过的,那千刃山庄无论是钱财还是人手都是不缺的,也算小有势力,这样的人家好处都在内里,日子可过的比那些清贫小官之家或者高门深宅的后院要舒服的多,家里给你找的这个夫家,可说家世容貌性情全都是没得挑的上上之选,这孽障还想要怎样?”说着说着,阎娘子自己眼泪都气的流了下来。 阎夫人一番噼里啪啦的劝说加抢白,听起来端的是十二分在理,若不是沈如妤事先知道那未婚妻之事,此时怕早要为了自己的“无理取闹”羞愧难当。 可是眼前这个到底是亲娘,而且一番话说得如此真情实意没有半点心虚的样子,沈如妤也不由的开始怀疑那未婚妻之事,难道母亲是不知道的? 她是真的觉得家里给女儿寻的是一个四角俱全,顶顶好的未来良人。 若娘亲真的不知情,沈如妤觉得自己此番争取娘亲帮助,帮她拒了这门亲或许还会多几分把握,咬了咬牙,索性摊开了说。 “听娘亲这么说来,这温公子竟然就样样具好,可是娘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位样样具好的公子,他是有未婚妻的?”沈如妤死死的盯着娘亲的脸,不放过她脸上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丝表情。 听到沈如妤这话,阎娘子正在抹泪的手停了一下。 这个动作让沈如妤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原来娘亲竟真是知道的。 “那是个什么人,一个歌舞坊主的女儿,那样身份的女人,也不过是仗着早一步温家不好退亲罢了,我们是和温家讲清了的,让这桩婚事就算名头上两房一般大,但那边必须后进门。 你是官家小姐,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性情温柔和善,还有如此美貌,别人那个不过是个不通礼教的野蛮丫头,听说是有几分姿色,但只凭姿色又哪里配合你比?有时候女儿你只要搂住了男人的心,再早早的生个儿子,自然家里面什么都是听你的。” 看着喋喋不休的母亲,沈如妤一时间觉得她无比的陌生,所以家里不但知道他有未婚妻,甚至已经商议过两边一般大,而唯一为她争取的,就是她先一步进门! 明明日常也是疼爱的,明明母亲对她也是费了心的,怎么此时却完全感受不到了呢? 一时间无尽的悲凉和汹涌的愤怒一同涌上心头,让沈如妤整个人仿佛浸入一半冰冷一半沸腾的水中。 “母亲因既然也说了他那未婚妻是个不知礼数的野蛮丫头,那想来也是听说过她不但有江湖第一美人的称号,还有不弱的武功,当日浮白楼中她姐妹想杀我,母亲就不怕我嫁过去就死在新婚当晚吗?” “你......”被这话一堵,阎娘子气的一脸铁青,只拿着颤抖的手指头直戳沈如妤额头,嘴里却是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这女儿果然是小时候在婆母那性情养歪了,太过倔强又眼高于顶容不得一点点瑕疵。 “孽障,你这个孽障。”阎娘子说不出话来,后间却传来一阵怒喝。 沈三爷怒气冲冲的大步走了出来:“你这孽障是丝毫不顾家里有多么为难。若我这个当爹的真不顾你死活,我就把你嫁去孤鹜山了。” 说着一张写着孤鹜山三字的拜贴直直砸在了沈如妤的身上。 沈三爷狠狠瞪着这个看似柔弱实则不驯的女儿,眼里的失望和怒火毫不掩饰。 “他们两边都不过是想要和沈家合作而已,合作便合作,为何定要许出女儿的婚事?”魔教曾来人拜访的事,沈如妤是知道的,但人家明明就是为了合作而来。 “合作?空口白牙的合作吗?”沈三爷冷笑出声。那天来的那位右护法,嘴里说要和沈家合作,但却不说合作什么,反而是一再打探他这女儿,其中什么意思他自然是清楚的很。 孤鹜山和千刃山庄一样,有用的上沈家的地方,也愿意给沈家提供庇护,但却又不放心就这么用他们家,所以合作的前提必须是双方先要有更密切的关系以展示诚意。 “如今这世道越发的乱了,我已尽力给你选最好的,你却如此不知感恩,你有这样的才情美貌,若给你找个小户人家,人家能护的住你周全?”沈三爷看着这逆女简直是痛心疾首。 “沈如妤,我就和你直说,人家孤鹜山魔教看上你了,所以别说是你,就是家里,若是身后没人庇护,哪一日就像雷家那样一夜之间被人灭了满门也不是不可能的。千刃山庄虽然不涉官场,但在武林上也是传承百多年赫赫有名的家族,他们愿意帮忙摆平孤鹜山之事。 我这个做爹也已经帮你极力争取,少庄主愿意给你的平妻的位置,并且是你先进门,你若不愿意这门亲事,那便嫁去孤鹜山吧,莫自私自利想要整个家里给你陪葬。” ...... 半竹院中,连绵不断的琴声已经响了很久。 “嫁去孤鹜山......嫁去孤鹜山......别拉家里给你陪葬......别拉家里给你陪葬”这两句话就像是循环不去的咒语在脑内不断徘徊重复。 此时沈如妤虽然是看似风雅的在对月抚琴,但指尖却因为长久用力拨弹琴弦而通红,甚至有沁学的迹象,而琴声也全然不似月色那般平静美好,反而有狂乱之音涌动而出。 “你的琴声变了,为什么?”终于又一曲终了,沈如妤摆开手势正欲再重新开始,猛然耳边却传来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魔/蝎/小/说/m/o/x/i/e/x/s/.c/o/m 16、第 16 章 她的院子里怎么会男人的声音?沈如妤第一时间几乎整个人都楞住了反应不过来,几秒之后猛然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窗外。 她心里一惊手撑着琴桌急急想要起身后退,奈何忙中出错不但带倒了身下的琴凳,甚至脚下还不小心踩住了自己的裙摆,一时间沈如妤只觉得自己视角翻转,顿时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往侧后方倒去,眼看就要跌个仰面朝天。 “......”对于一个平素行止间全被要求轻柔优雅缓慢的闺阁小姐来说,此时好像除了本能的挥动几下手臂做点徒劳的自我挽救外,剩下就是一片空白的大脑了。 但是,沈如妤并没有如预想中的那样狼狈摔倒。 就在她身体倾倒的时候,只觉得一阵风拂过一般,眼前有人影晃过,后背被一股力道轻轻一托,在她都还没真实感觉的时候,身体已经被那股力道调整好了姿势,稳稳的推坐回了琴凳上。 “砰砰砰......”沈如妤捂着胸口调整呼吸,又惊又怕间,不但心跳极速的鼓动,甚至连额头都下来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略缓过来一口气,她发现原本站在窗外的那道人影不见了,惊惶未退的一双眼立马便往房间内扫了一圈。 果然,就见到在离她所在位置最远的房间另一角,站了一个着黑灰劲装的男人,视线在那人身上一滑而过,沈如妤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这就是那个在浮白楼里一掌就伤了白无瑕的人。 他为何会夜闯沈家,甚至进了自己的院子。 想到这人当日展现出来的武力值,沈如妤整个人又下意识的缩了缩,像是一只可怜的小动物遇到危险却又无法逃脱,只能的本能的蜷缩起来。 她此时是又不敢高声求救的,一则是家里的护卫离她的半竹院都有段距离,也许根本来不及救援她,也或者护卫们根本不是这人的对手。 二则这人目前看起来还比较平静,但是若是自己有什么行为激怒了他,让他选择直接动手怎么办,想他对白无瑕出手的架势,若照样给自己来那么一掌,她可没白无瑕那么动作灵敏,想来只能像那鼓一般被打的碎碎的。 “你......冷静些,你别怕。”一个对视,对着这么一个如受惊兔子般眼眶红红,精致又脆弱的少女,罗舒感觉自己的存在好似都会伤到她般,在她戒备的眼神下又往后退了一步,背都几乎已经是贴着墙角,出口的第一句话也是安抚。 看着沈姑娘这副受惊的样子,其实罗舒心里很是懊恼自己的一时冲动。 今日原本按照惯例,他依然是坐在配着隔壁这琴声调整内息,但是内里运转了几个周天之后罗舒却察觉到了不对。 虽然他不通琴艺,但再怎么说也已经听过沈姑娘弹奏这曲子无数遍了。 都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这话用在琴艺上大抵也适用,听的多了也就能感知到几分弹琴人的情绪了。 往日里沈姑娘的琴音总是带着宁静平和的,也正是那种平和带着的玄妙的韵律,能辅助平息他过于澎湃的内息。 可今日琴曲还是那琴曲,但是传达出来的情绪却是和往日截然不同,自己在那琴声之下,内力运转经脉时不但没有变得和缓,甚至还被勾的更加汹涌奔流横冲直撞,他是一察觉到不对就停下了修炼,但沈家这边的琴声却一直没停。 直到罗舒感觉今日不但弹奏的时间远远超出往常,甚至渐渐的在那琴声之中隐约能听出走火入魔之相,他才夜闯了人家的院子,过来探查情况。 如今沈姑娘那股极端情绪倒是被打破了,但人却被他吓得不轻。自觉本是来做好事的罗舒这会儿简直无处说理去。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窗户,罗舒想着这事就算是解释听起来也像是辩解,要不自己直接翻窗走人? 就在罗舒犹豫着是否直接跑路的时候,沈如妤的声音却低低的传了过来。 “你是谁?入夜来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略微冷静来来的沈如妤感到角落那人虽然周身一股慑人的气场,但看他的动作,又能看出他是特意站的远些以降低自身的威胁感,还有刚才,显然也是他从背后托了一把,才让自己免于摔倒。 好像,暂时看起来没有明显恶意,是可以沟通的。 “孤鹜教罗舒,或许沈姑娘听过我。”罗舒依然是满脸的深沉冷峻,但这全然不是出于他本心,而是因为他—自我放松失败。 梅子酒向沈家投了拜贴,甚至向沈家暗示了结亲意愿,他作为教主和当事人自然是知道的。所以.....若是沈家答应,那她就是他未来妻子! 一旦代入了这个想法,罗舒看了一眼被投入窗户的月色照亮的少女,开始觉得自己整个人哪哪都开始不对劲了,内息运转也更加不顺畅了,甚至身体都有些发僵了。 沈如妤此时却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一抖,眼前这人竟然就是那个杀人如麻,无恶不作,血腥残暴的魔教教主。 感谢这段时间各个酒楼说书人的添油加醋,孤鹜山的名声比之前凶残了十倍不止。一听到眼前这人认下自己就是魔教教主,沈如妤几乎是立刻就被吓哭了。 先前父亲说的那句嫁去孤鹜山再一次的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他今夜闯入自己房中到底意欲何为?难道是打算直接把她掳走吗?”一时间那些良家女子被劫掠杀害,或者官家小姐被抢走做了山匪的压寨夫人等等恐怖传言全部涌上了沈如妤的脑中。 “我来是因为今晚你的琴声变了,担心你再这么弹下去很可能会走火入魔。”看着眼前之人忽然泪水汹汹,罗舒急急解释。 若眼前这人不是魔教教主,沈如妤简直就要斥一句无稽之谈,她的确有些情绪不稳,拿着弹琴来发泄,但是她就算她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是那么好骗的,她又没有练武功,又哪里来的走火入魔。 “想来沈姑娘该知道了,我孤鹜教有向姑娘求娶之意,所以我绝无伤害姑娘的想法。我武功在温独剑之上,就是他爹千刃山庄的庄主来了,在我手下也走不了百招,沈家若求江湖势力庇护,孤鹜山在临州,也更容易护沈家周全。 且姑娘嫁来我孤鹜山,绝对是唯一的正头娘子,教主夫人。最重要的是,姑娘的琴声可助我内力运转,所以,我不会伤你,却也对你势在必得,沈姑娘要不要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婚事。” 面对一个捂着嘴缩成一团哭泣的少女,罗舒竟然开始一一的摆事实讲道理,并且还在最后补了一句近乎威胁的话。 若是护法梅子酒在此,大概要使劲敲着他那折扇大叹:“木头,木头!” 但......沈如妤竟然慢慢停下了眼泪。不但不哭了,她还可以和对面之人开始正常沟通了。 ...... 夜深了,躺在床上的沈如妤原本以为自己会失眠到天明的,但脑内思量着先前和罗舒的一番交涉,她的意识竟然慢慢的模糊起来。 但显然沈如妤今晚的惊吓还没有结束,在她迷迷糊糊要渐渐入睡的时候,忽然脑内的系统叮的一声播报了一句:“恭喜宿主,声望加300点。” “?”这么一句通报简直是瞬间把沈如妤从半睡的状态惊醒。 她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不清醒听错了,其实那系统播报的是积分增加300点,而不是声望增加300点。 怎么可能呢?那可是声望,一向几点几点加的声望,怎么忽然就大幅度增加了? 那可是300点声望啊!再来这么一回,她都够进阶了。 怀着兴奋又忐忑的心情,沈如妤打开了自己脑内的声望卷轴。在卷轴的主页,的的确确显示声望点增加了300, 随着卷轴被进一步拉开,原本沈如妤是赤岸打开声望系统的江湖副册查看和孤鹜山相关的内容的,想来今晚接触了魔教教主,这会儿就给加了300声望,这事大概是和他们有关。 可是在副册展开的时候,沈如妤却被挂在相思坊后面的一行血色字给惊呆了。 “恭喜宿主初次触发江湖追杀令。因被丙级势力相思坊发布江湖追杀令(丁)名声初显,奖励声望300点,悬赏金额一千两白银,悬赏人相思坊凌若水。” 若说先前在爹娘房中说的怕是有命成亲,没命活过新婚之夜,只是她为了挤兑他们才说的,可实在没想到,这取人性命之事,竟然也能如此轻易的一语成谶。 而且还是如此荒谬的发布什么江湖追杀令。更荒谬的是,她竟然因为这江湖追杀令被加了300点声望。 沈如妤觉得今日的一切,好像都发生在自己的意料之外,甚至被惊吓了多次,情绪起起伏伏了多次后,她这会儿甚至连惧怕都被削弱了。 沈如妤苦笑,若按照之前他爹所说,因为孤鹜山的胁迫,所以她和千刃山庄的婚事不成也要成。 那么如今对于沈如妤来说,因为凌若水的这份追杀令威胁,可能她和孤鹜山罗舒的交易。也是不成也要成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17、第 17 章 沈如妤在思考,思考昨晚和罗舒的交涉。 “你想娶我,就是因为想听我的弹琴?” “没错,你嫁给我,在我需要的时候给我弹琴,我孤鹜山给你们沈家提供庇护。” “其他呢?”沈如妤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听说过如此奇葩的求娶理由。 “对你没有其他要求,至于一些和沈家的合作,到时候会和你父亲祖父谈。”罗舒觉得没必要细谈,毕竟她也做不了沈家的主。 “不,我问的不是要求,而是,嫁给你对我有什么好处?除了提供庇护之外,毕竟哪个夫君庇护自己的妻子都是天经地义的。”在明确眼前之人没有伤害她的意图之后,沈如妤开始小心的试探。 “你想要什么好处?”罗舒微微皱眉,想起教内那略显堪忧的经济状况,开始盘算着附近还有那些山匪大盗可以抓来换点钱财的。 “比如我有时候需要去庄子上视察产业......还有家里应会给一些嫁妆铺子。” “......”罗舒第一反应是原来要的好处不是钱财,然后又觉得小姑娘的脑子果然难懂,他听来听去,竟然没听出她在要求什么好处。 “所以?” 他一脸你直说,我没听懂的样子让沈如妤简直要觉得这家伙在装傻。 “所以我要管理自己的嫁妆,需要偶尔.......不,某些忙碌的时节也许是经常出门。”沈如妤其实已经做好了被驳回一些的心理准备。 毕竟她心里清楚,就算女子的嫁妆明面上是她们的私产,但夫家以帮忙经营为借口侵占部分嫁妆的事其实屡见不鲜,更别说她除了提出要自己经营嫁妆外还提了要出门。 哪有女子能那么轻易出门呢,就算嫁人后不像待字闺中时那般严格限制,可一年到头也不过是出去寺庙拜佛,或者在参加相熟人家的宴席。 “到时候你是教主夫人,教内人手自然也可以给你用,你要是担心出门安全就带上些人。”罗舒看着这小姑娘,还以为她是担心外出的安全。 在这点上罗舒是极为自信的,他孤鹜教别的不多,但就是不缺高手,别说只是出门视察视察产业了,她就算是要游历天下十二州他也能确保她的安全。 “那你是答应了?”真答应让我随便出门? “自然。”自然会确保你安全的。 说来有趣,两人一路鸡同鸭讲,到最后竟然觉得已经达成了共识。 能随便出门,能管理自己的产业,就这两点其实已经让沈如妤非常倾向嫁去孤鹜山了。后来又半夜听到悬赏追杀令之事,再一次让她认识到温独剑不是良配。 而此时沈如妤则是在等,等一个消息。 但她在等的消息还没有到,却是等来了又一声系统提示音。 “叮,检测到致命剧毒,系统为您提供自动警报,此次提醒服务扣除积分50点。” 沈如妤刚要张嘴咬住一块枣泥山药糕,但是骤然响起的系统提醒让她手上猛然一抖。那甜香的糕点顿时就咕噜噜的掉到了地上。 此时的沈如妤已经没有心思思考系统什么时候新增了这种提醒业务,以她和自己脑内这声望系统相处多年的经验来看,那提醒必然不是无的放矢放。 那么...... 沈如妤的视线惊恐而缓慢的移向了那块因为落在地上裹了一层灰尘的枣泥山药糕。 这糕点被人下了致命的剧毒! 就算昨夜的时候沈如妤就已经知道自己被发布了江湖追杀令,但是看到那么一行字和被真正的暗杀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 而且,杀手竟然来的这么快! 不,并不算快!沈如妤忽然反应过来,她昨晚收到声望增加的提示,那就表示那份悬赏追杀令必然是在一定范围传播开了,有一定人数量的江湖人士知道了自己这个人,她的声望才会增加。 所以这份追杀令其实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发布了。 抖着手取出来一块帕子,把掉在地上的这块枣泥山药糕包了,又在盘子里另外捡出来一块,借着衣袖的遮挡,在下一瞬这手帕还有两块枣泥山药糕就都出现在她脑内书架第三层的小箱子里面。 而东西一放入,她就看到那小箱子里的两样东西都显现出了说明文字,精工刺绣手帕一张,剧毒枣泥山药糕两块。 看着剧毒两字,沈如妤最后一丝的侥幸和拖延的心态也不复存在,她不知道是谁接下了杀她的悬赏令,但是无疑对方动手极快,这次是投毒,她能靠着系统的提醒躲过一劫,若下次直接人家直接动刀剑,那要杀她并不比杀只小鸡崽麻烦。 ...... “爹你昨日不是说千刃山庄和孤鹜山二选一,那我今日就是来告诉你,我选孤鹜山。” 刚用完午膳,施施然摸着肚子准备出门的沈三爷,还没跨出院门就被一早就来堵门的女儿堵回了前厅,然后被她这一番发言给震慑当场。 昨晚半竹院的琴声久久不歇,沈三爷并不是没有听见,但是也之当做任性的小女儿发泄情绪罢了。她一个十来岁的女娃,所有手段也不过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罢了,这套几月前二姑娘才用过一回呢,但闹归闹,最后还不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听说二姑娘如今极得州令大人的宠爱,说到底只要人嫁过去了就能安下心过日子了。 况且家里在选婚事上就算有所权宜,但说到底是亲女儿,选的夫家也不可能是那种日子无法过的。 况且他不像他二哥,沈三爷觉得选温独剑他是真心实意为女儿思量过的,怎么女儿就那么不乐意呢! 此时的沈三也甚至有种一番心血被辜负的委屈。 他虽然口头上是答应了嫁过去两边一般大,但是毕竟又说定了让自家女儿先入门,到时候自家女儿从临州先出嫁,沈家和千刃山庄又都有长久合作意向,这婚礼的排场也必然是不会小的。他们私下商议的事情,只要自己不到处去说,又哪里会有别人知道什么平妻不平妻的。 有了这先入门,其实就不可能是一般大,口头上平妻的这个承诺,在沈三爷看来也不过是给另外一家一点遮羞布而已。 沈三爷的自觉是面子和里子都给女儿极力争取了的,但是实在没想到他这女儿如此的不知轻重,就这样了还要闹,到底哪里学来的一身不知进退。 “嫁去孤鹜山?”看着绷着脸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儿,沈三爷冷笑:“你说的倒是轻易,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以为魔教的名头只是说说而已吗?” 沈三爷看着眼前油盐不进的女儿,怒火一下子的就窜上了心头。他啪的一下重重的在桌面拍下,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当先一步就上前去扣住了沈如妤的手腕,扯着她就要往外走。 “三爷,三爷,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她小女孩不懂事,你去忙你得去,我们母女俩好好说点体己话,说通了就好了。”原本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阎娘子见的如此场景,不由的站起身来,急急要去拦。 “干什么?我什么都不干,我带这孽女去好好醒醒脑子,好好看看她口出狂言说要嫁的孤鹜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正好衙门口那边还摆着好几颗他们上次送过去的人头呢。让她好好长长见识,这孽女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沈三爷手上又重重一扯,扯得沈如妤跌跌撞撞的往前。 “父亲想来是觉得和千刃山庄的合作快要达成,没有必要再改换目标,但是孤鹜山能够提供更好的条件呢?”沈如妤强忍着手腕处传来的剧痛,力持稳定的把这话说出口。 听到这话,怒气冲冲要拉着她往外走的沈三爷不由的慢下了脚步。 见到如此反应,沈如妤心里又一次的泛起苦涩。 果然如此! 她的父母家人并不是不疼爱她,也不是全然不为她着想,但是他们心里好像一直有一杆秤,女儿有多重,自己有多重,利益有多重,在他们的心里权衡的清清楚楚。 一旦利益足够,或是妨碍到他们自身,那她这个女儿就是可以作为筹码交易的。 可她也不能责怪什么,她自己未尝不是如此呢?若真是个全然乖顺的孝女,她又谋划挣扎什么呢,全然按照父母的意思行事不就好了。 “三丫头,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 在南川城最繁华的东沙街上,有酒楼店铺鳞次栉比,可和它们放在一起,新建造的精巧华美的相思坊依旧是如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即使它此时还未开业,但凭着相思坊在其他城市那一等一销金窟的名头,此时也已经有不少江湖豪客或纨绔膏粱在那坊前时时徘徊了。 相思坊最好的一处房间内,有两个美人正临窗而立,看向着外边繁华的街市。 白无瑕依旧是红唇雪肤一身无限妖媚的白色纱衣,而和她并肩而立的那人,虽然也身着白衣,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若说白无暇是美艳妖娆,那么这个一身白绸长衫裹得严严实实,周身除了一根玉簪别无赘饰的人,身上就透出的却是一股悲悯若仙遥不可及的气质。 “若水妹妹,你说她死了吗?”白无瑕笑嘻嘻的看着凌若水。魔/蝎/小/说/m/o/x/i/e/x/s/.c/o/m 18、第 18 章 “她死不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面对着笑的极尽妍态的白无瑕,凌若水却只是极平淡的看她一眼,霜雪般的容颜一丝多余的波动也无。 此时立在此处的两个美人,正是相思坊的绝色双姝。 细看去,号称江湖第一美人的凌若水要说她容貌上能稳胜白无暇一筹,那是没有的。 但是凌若水的气质却一种独特的吸引力,就像是冰封在霜雪中的美人,她看似极冷,可在某个瞬间却又让人可以窥见,这冰冷只是她的外壳,在那霜雪铸就的冰层之下,其实还有温柔鲜妍流动。 这样一个可能会为了你融化的冰山美人,总是比花钱就能让她给你舞一曲的舞姬要更受吹捧的。 “若水妹妹这话说的,我可是听说了,想接你那悬赏的人可多的很,就连三寸谷的人都有往临州赶来的,妹妹搅乱这一池水后倒是有心情站在岸边看戏了。” 白无瑕说话间软软的靠在了栏杆边,带着几分调笑的向着凌若水眨了眨眼:“说来若水妹妹真就那么喜欢那位温少主,不但为了他打翻了醋缸发了这追杀悬赏,连自己都如此匆忙的从润州千里迢迢赶了过来。” “我喜不喜欢他?是不是吃醋,无暇姐姐会不知道?”凌若水冷冷的瞟了白无瑕一眼。 白无暇这女人不会真以为她和温独剑那些勾勾缠缠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吧。 “哦!看来若水妹妹知道了,我就说瞒不过妹妹眼睛的,温少主却非要瞒着,嘻嘻,许是他觉得偷\情更刺激。”白无瑕娇媚的笑容里带出了更多的妖气:“果然若水当我是最好的姐妹的,什么都愿意和我分享。” 白无暇一个扭腰转身,软软的贴上了凌若水,把那娇艳的面容靠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一仙一妖两张芙蓉面如此近的贴在一起,端的是人间不可得之盛景。 “既然若水你对那温独剑也没那么在乎,又何必和那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为难呢,我和那位照过一面,只看身形就知道是个美人呢,这无论毒发时的青面獠牙,还是血溅五步时的狰狞面孔,可都是难看至极,美人死成那样多可惜!” 这会儿白无瑕就像是完全想不起自己和温独剑耍花枪,在浮白楼差点就杀了沈如妤之事了。 “温独剑我可以不在乎,但是千刃山庄的少庄主夫人却必须是我一人的,就像是这相思坊,我这么说无暇姐姐可听懂了。” 凌若水垂目看向和自己靠的极近的白无瑕,又看了一眼白无暇那染着朱红蔻丹的纤纤玉手。 那手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凌若水的肩颈暧昧的滑动,凌若水却不管是表情眼神还是周身的气息都没有丝毫的波动。 她们两人靠的如此之近,可但凡是个有点眼力的人来看,那么就可以发现两人此时其实周身气息凝儿不散,气机互相锁定,一静一动一举一动,身体动作间全都毫无破绽,甚至是呈现出一种可以随时出手搏杀的姿态。 就比如白无暇那暧昧游移的玉手,一旦爆起就能在极短时间内直扣凌若水的咽喉,而凌若水虚虚搭在自己左手臂上的右手,则可以在第一时间弹出袖剑直插白无瑕心口。 相思坊的这对在外一向表现的姐妹情深的绝色双姝。一个是坊主的亲女儿,一个是一路摸爬滚打随着相思坊一同壮大的坊内第一功臣,恨不得让对方直接去死才是她们真正的关系。 “若水说话的风格真是一点都没变呢!听到你这话,温少主怕是要伤心的。”并不理睬凌若水话里对相思坊的宣告主权,白无瑕只扯着温独剑。 “所以他不会知道。”凌若水眼里闪过不耐肩头一抖,一个错步就和白无瑕拉开了距离:“若无暇你对温独剑实在喜爱,人便送你了。”反正她要的也不是人,而是千刃山庄夫人的身份,不用应付人她还跟轻松。 “嘻嘻嘻嘻。”白无暇捂嘴一阵娇笑:“我可不像若水妹妹你什么都那般认真,什么你的我的呀,姐姐我虽然是喜爱这些英俊的郎君们,但是这世间蓝颜何止千万,若为一人放弃,那我也是舍不得的。” 凌若水不愿意再与白无暇在这里为了一个男人掰扯。和白无暇不同,男人从来都牵动不了她的心神,所以就算江湖盛传她千里迢迢来到临州南川城是为了温度见,发布江湖悬赏令也是为了温独剑,但她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我去看看下面人准备的怎么样了,姐姐慢慢赏景。”凌若水抛下这么一句就转身离去。 白无暇在相思坊经营多年,对她这个少主来说此时已经是成尾大不掉之势,所以他必不能让她继续扩充势力,相思坊在临州的整条线,她必然要握在全自己手中。 至于发布江湖悬赏令也是如此,她需要表明态度,她凌若水的东西,不是谁都能染指的。也是向千刃山庄露出些锋芒,他们两边是合作,虽然相思坊稍稍势弱,但千刃山庄也别想着能把她们捏圆搓扁。 至于沈姑娘死了没?这不过是白无瑕和凌若水的一个话头而已,其实她们都没想过,她没死这个可能。 看着凌若水慢慢走出房间的背影,白无瑕的眼神在一瞬间变的无限冰冷,艳红的指甲在坚硬的木料上画出几道深深的刻痕。 “白姐姐,下边最新传来的消息,沈如妤没死。”随着轻微的几下咔嚓的机括运转的声音,房间百宝阁被推开,一个容貌很是平凡,平平无奇的就和街面上任何一个讨生活的妇人一模一样的女子走了出来,但她一开口,那声音却分明是属于年纪不大的少女才有的。 “没死便没死吧,总要死的。”白无瑕显然对着消息并不很在乎。 “姐姐,她怕是死不了了。”那从密道上来的女子道。 “哦,看来红袖你还给我带来了什么有趣的消息。”一听到这话,白无瑕瞬间感兴趣的连身子都站直了几分。 “因为孤鹜教放出风声,这茬子他们接了,哪方若是再对沈如妤动手就是对孤鹜教动手,敢出手的都先颠颠自己脑袋的斤两。还有”红袖露出一个高兴中带些苦恼,苦恼中又含着些期待的奇怪表情:“他们还放话,限咱们家那位大小姐在今日之内撤销悬赏追杀令,不然,他们就要自己手动撤销了。” 至于怎么手动撤销? 那自然是发布悬赏的人没了,悬赏令自然也就没了。 “哈哈哈哈哈”听到这消息,总是诱人魅笑的白无瑕竟然是形象全无的抱着肚子爽朗大笑,笑的前仰后合。 “不但是孤鹜教,我们的人送消息来时,还远远见到温少主正要往这边来,想来是找大小姐的。”红袖看白无瑕如此开心的样子,也笑弯了眼,全然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哈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我都多少年没遇上这么有趣的事情了。”白无瑕在心腹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该,我这些年给相思坊卖艺卖身还卖命,可不是让她一一个什么都没做,空有一个坊主亲女名头的大小姐人来摘桃子的。”白无瑕终于笑够了,抽出丝帕按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她凌若水倒是野心勃勃,但是这个江湖光有野心可没用,靠男人也没用,更何况那男人还靠不住。和我放狠话,她够格吗?” “我还以为姐姐是喜欢温少主的?”红袖看着白无瑕话里带出的对温独剑的轻视,有些疑惑的问。 “我自然是喜欢他的,喜欢他英俊的容貌,年轻的身体,温柔大方的性情,还有不错的技术,和这样的男人来几段你情我愿的露水情缘有什么不好的呢!他高兴,我也高兴。”白无瑕笑的一脸暧昧,眼波演流转间,那丝丝缕缕的妖气便好像要从她如水脉脉的眼神里面荡漾出来般。 闲话之后,白无瑕很快转回正题:“说来,沈姑娘倒是出乎我意料了,她许是没我们想的那般简单,孤鹜教怎么忽然就为她出头了?咱们放进沈家的人怎么说?” “他们那样的人家都不愿意随便用外人,我们的重点也是放在沈家二房,沈姑娘院子里没进去人,不过孤鹜教的事在沈家倒是有流言在传,传言沈三爷改弦易辙了,打算放弃千刃山庄改而和孤鹜山结亲。” “还有传言因为这事,那位娇小姐害怕的不行,毕竟孤鹜教那名声.......据说她弹琴弹了一夜,一边弹一边彻夜痛哭,实在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红袖继续讲着在沈家下人那里流传的不知真假的八卦消息。 “怎么都是传言。”白无瑕略微皱眉,对于这些不知真假的传言有些不悦。 “你让下面的人继续去探听沈家那边的消息,对那位沈姑娘的多上点心。还有,有关雷家之事的探查也不能放松,帝都的绣刀们已经动起来了,我们最好是在他们到前把该干事给干利索了。” ”是。”红袖抱拳应是。 “你先回去吧。”白无瑕刚说完,眼角就扫到楼下进来一人,就又笑了起来:“姐姐我啊,要下去看戏去了。” 暂且不论相思坊内之事,被编排因为婚事有变而彻夜痛哭的沈如妤,其实这会儿心情很是不错。 “你就是沈三姑娘吧?奉教主之命,我要在你这边留一段时间了。江湖人给我个诨号蝶娘,你也这样叫我就是了。”一个中年美妇笑眯眯的坐在沈如妤面前,没有说其实比起蝶娘,更多人对她的称呼是毒娘子。魔/蝎/小/说/m/o/x/i/e/x/s/.c/o/m 19、第 19 章 听到蝶娘让直呼其名,沈如妤也没在这种地方多客气,而是提起了给她安排的院子。 “蝶娘,那这段时间就要麻烦您了,我已让人把隔壁的风兰居收拾出来了,蝶娘住在那处可好?伺候的丫鬟,还有跑腿的小厮........”沈如妤亲自给蝶娘捧了一盏茶,态度很是友好而敬重,又要细细讲具体的安排。 但无奈却被蝶娘拒绝了。 “不用那么麻烦,我来主要就是护卫你的安全,在你这院子里随便捡一间屋子出来就行,我们江湖中人不讲究这个。”蝶娘朗朗一笑,可以看出这是她的真心话,她的确不在意这个。 但在沈如妤这里,人家可以不讲究,她却不能失礼。虽然离得近的确会更有利于她的安全,但这样的人若只用护卫的态度对待,未免太过失礼。 人家可是一出现就直接救了她一命的恩人。 没错,在继糕点被下毒之后,沈如妤又被暗杀了一次。当时她跑去和她爹一番密谈,向着沈三爷分析了利弊,使得沈三爷已经开始考虑怎么找个体面借口回绝千刃山庄。 之后沈如妤离开了三房正院,可就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她又差点被一支梅花镖给了结了性命。 而蝶娘就是在那时出现的,当时的沈如妤只见一蓝衣女子在她身前一挡,然后一个挥手.......紧接着就听一阵金属相撞的声音和一声惨叫同时响起。 一枚梅花镖和一根蓝幽幽的银针一齐掉落在沈如妤两步开外,和这两件暗器一同掉落的,还有墙角大树上一个黑色的人影。 在沈如妤满含感激的眼光还没落到实处的时候,这蓝色的袅娜身影就留下一句:“我先去处理一下”,然后瞬间就风一般的飘走了。 再出现就是在沈如妤的半竹院里,蓝衣美妇告诉她:“沈三姑娘不用担心,都解决了,早上那下毒的瘪三也顺手给你料理了。我们教主已经放出话,动沈姑娘你就是和我们孤鹜教为敌,想来那些人会自行掂量掂量自己脖子够不够硬的。” 在蝶娘云淡风轻的告诉她都已经解决了的那一瞬间,沈如妤觉得眼前这人如此的自信又强大,好像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哈哈,小丫头你忽然用这样眼神看着我,我可要误会的。”调侃完这句,蓝衣女子就和沈如妤相对而坐,介绍起了自己。 “幸好有蝶娘你及时出手,蝶娘与我有救命之恩,虽然我能力微薄,但还是要说一句,蝶娘以后但又所求我能做到的必然为您达成,就算做不到,也会极力设法提供帮助。”沈如妤这话说的极认真。 “可别,可别,我是奉命而来,沈姑娘若要感谢,那便谢我们教主吧。”蝶娘的眼神里带出了点不易察觉的暧昧,开始明晃晃的给自家教主邀功,给他说起好话。 “要说在你身边处理几只老鼠还行,可要断了老鼠的源头我可不行。不过沈姑娘也不必再为追杀令之事担心,我们教主发话了,那在今日日落之前凌若水必然会撤销那悬赏。”说着蝶娘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除非她不想活了。” “贵教主是个敞亮人。”沈如妤看着蝶娘笑盈盈的夸了一句,却并不把那救命之恩放在罗舒身上。只又用带这些崇拜的眼神看蝶娘,可说是双标的明明白白。 在沈如妤看来,既然她已经和罗舒达成了初步协议,罗舒也承诺了会保障他们沈家人安全,那救她也是交易的一部分,因为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内力修习,罗舒也需要保她的命。 但罗舒办事也的确敞亮,抛开个人孤鹜教需要和沈家之间的一些利益交换明显是还没开始谈的,可罗舒不但在自己身边安排了蝶娘,甚至一同来的还有孤鹜教里的三个一流好手,若两边的合作无意外,那三人以后应该会长期作为沈家的护卫兼客卿存在。 这样的行事,比起一直用黏黏糊糊的方式和沈家交涉,但是对于沈家人的核心诉求却再三推诿的温独剑比起来,可不知道要大气多少。 温独剑那家伙明明早说好要调动一批好手来护卫沈家人的安全,却一再延期,再三用路途遥远,千刃山庄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但是过来需要时间这种借口拖延。不就是想要在某些关键利益点上用这个来拿捏沈家嘛,当谁是傻子呢? 结果好的嘛,他千刃山庄的好手没有来,他未婚妻的追杀令倒是先来了。 想到自己的性命差点了结在一块小小的枣泥山药糕或者一枚梅花镖之上,若沈如妤就觉得有股气在胸口堵得慌,若她也有武功的话,她是恨不得能把那位温少主还有他那个未婚妻泠若水全部都人头打成狗头的。 可惜说一千道一万,她沈如妤却只是个受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 过完危险迭出心力交瘁的一天,沈如妤重新躺在床上的时候,感觉自己无论是脑袋还是身体都是空的,在这种空虚中唯有无力感再三回荡,想到有着爽朗笑容和自信姿态的蝶娘,在某个瞬间沈如妤感觉自己很羡慕她。 只今日短短一下午的接触她就知道,这是一个见过很多世面,走过很多地方,有过很多故事的女人,一个活的和她截然不同的女人。 “别想了,晚了,该睡了......”沈如妤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的一遍又一遍的如此和自己说。 但是显然这漫长的一天还没有结束,当沈如妤又一次在半梦半醒间听见脑内系统的音提示因,提示她声望增加了500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麻的。 500点声望! 昨晚紧接着300点声望而来的是一张悬赏追杀令,那今晚的500点,带给她的又是什么? “......”平躺不想动,想象自己已经死了。 “啊!”沈如妤猛的整个人在被窝里弹坐起来,然后人生第一次那么毫不顾忌形象的疯狂揉着自己的脑袋和头发,恨不能把那些连绵不绝的意外和烦恼全揉出脑外,直揉的自己像一只炸毛的猫。 “三姑娘,三姑娘,你怎么了?”听到里面动静后,今晚在外间守夜的兰时询问的声音马上就传了进来。 沈如妤甚至已经听到了她在外间掀开被子,披上衣服穿鞋的声音。 “兰时你不用起来,我没事,就是刚才在半梦半醒间被梦惊了一下,你继续睡。”沈如妤收敛了过于狂躁的动作,脸上是一片空白,但却依然声音平和温柔的阻止兰时起身。 “姑娘,您真的没事。”兰时的声音里带着担心和迟疑。 “没事,你不必进来了,我要重新睡下了。”安抚下兰时之后,沈如妤把自己重重的甩回床上。 平日里温柔而灵动的眼,此时却几乎可以说是满含怨气。她都有种想要直接睡的冲动,非常不想去面对今晚这500点声望到底是怎么来的,明日又会给她带来多少麻烦? 用力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逃避了好一会儿。待到这深夜爆发的情绪终于冷静了一些之后,她终于还是选择打开了脑海中的那声望卷轴。 有时候大悲大喜就在一瞬间,特别是当她已经准备好应对麻烦的时候,没想到这次系统给她砸下来的不是陷阱,而是一个大大的馅饼。 正在这时,迟缓了好一会儿的声望系统再次出声:“叮!恭喜宿主声望值突破1000点,声望等级达到第三级名声大噪,升级奖励已发放,请宿主继续努力。” 多年来几乎都是一点两点增加的极为艰难的声望值,让需要1000点声望才能达成的进阶变得遥遥无期。多年的惯性甚至让沈如妤都几乎要忽略了她这个声望系统,是还能再进阶到第三级的。 而昨晚涨了300点后紧接着就是面临追杀令的冲击,也让沈如妤忽略了其实她累计的声望值都快达到800了,不过按她的正常进度,要突破1000也还需要一段不断的时间,所以进阶这个事情在沈如妤的脑子里,一直都还离她很遥远。 所以今晚被加了500点声望之后,沈如妤的第一感觉竟然是这些声望增加可能带来的麻烦,而没有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在这两次大跳跃式增长之后,她的声望值已经超过1000点了。 “名声大噪,竟然真的到了!”在反应过来这是的的确确的又一次的进阶后,刚刚还怨气十足的沈如妤一下子就没了颓丧的模样,此时的她整个人都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的明亮起来。 打开声望卷轴,沈如妤觉得这会儿就算那忽然出现的500点声望可能会带来麻烦也无法改变她的好心情,毕竟她可是达到三级了呢,毕竟声望系统还特意通告了,奖励已经发放。 谁能拒绝奖励呢?所以这次的奖励到底是什么?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第 20 章 在奖励之前,沈如妤最先看到的在她的声望升级到名声大噪之后,脑海里的那个小书架也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还是三层,但是不但加阔加深了不少,而且书架的木料也从普通的樟木变成了更坚硬珍贵的红木。 而她此时最最期待的,就是那个在书架第一层,虚浮在声望卷轴的边的那个匣子,虽然同样是金匣子,但是此时再一次的出现的这个和当时声望系统晋级成二阶时候给的那个却明显不同。 若说二阶奖励的那个金走子都的是质朴的风格,就一个简简单单的纯金匣子,那这个明显是走繁复奢华风格的,它不但有纯金的底子,周边还用各色珍贵宝石镶嵌出了花鸟虫鱼的图案,一眼看去就昂贵的明明白白,甚至比起金匣子,或许叫它宝石匣子才更合适。 “上次的黄金匣子给了我一本琴谱《大音希声》,那么这次你这个满镶宝石的金匣又会给他我些什么呢?”对着这个匣子上下打量了一番。 紧接着沈如妤心神一动,紧接着手上就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 原本那只虚浮在她脑海里的宝石匣已经脱离那个神秘的书架空间,落在了现实中她的手中。 不得不说声望系统在钱财上还真是大方,她两手捧着这匣子,还觉得分量很是坠手。微微曲起腿,把这宝石匣子放在腿上,沈如妤指尖在那些宝石上划过,感受着那冰凉又光滑的触感。 最后手指移到虚合的盖子处,手上一个用力,盒盖就被翻开了,在那盖被打开的瞬间,没有点烛火的闺房里有两道并不很亮的光芒一闪而逝,沈如妤只觉得眼前一花,待在看向匣子内,那里只有一个两指般大小的白瓷瓶子。而在放白瓷瓶之外的其他地方都是空荡荡,这宝石匣子里竟然只装了个平平无奇的白瓷瓶吗? 自然不是。 对于这个状况沈如妤一点都没有觉得奇怪,因为上次打开那个纯金匣子的时候她就被吓过一次了,当时也是一道光芒之后,里面什么都没有,当时的沈如妤还以为所谓的奖励就是那个金匣子呢。 可当她重新把匣子放回书架后,就发现在书架的二层出现了那本《大音希声》的琴谱,而那金匣子却出现在了第三层。想来这次的两道白光也是不能出现在书架之外的东西,所以当她在外头开箱,那奖励就自动回去了,只留下可以在外边出现的这个小瓷瓶。 至于说明明她知道匣子里面的东西很可能不能在现实里呈现出来,那为什么还非要把这宝石金匣子取出来。那当然是因为它是个嵌满了贵重宝石的金匣子呀。 捧着这么一个宝石匣子,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拥有了它,然后再把它打开,但就这种感觉。就已经够让人愉悦了。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即使在昏暗的室内下依然可以闪出璀璨光辉的宝石们,沈如妤甚至有一种自己此时能共情买椟还珠那人的错觉。 不过达成了打开宝匣这种莫名的仪式感之后,她的注意力还是飞快的回了脑海中的书架上,让沈如妤意外的是,书架第二层出现了一本和《大音希声》一模一样的书,而书架第一层上则又是两个光球。 透过那朦胧的光晕可以看到,一个里面装的是一朵打造的极为精巧华丽的金莲花,而另外一个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匹栩栩如生矫健黑马,不,不应该说它栩栩如生,它分明就是活着的,在沈如妤看过去的时候,它都在那小小的光球里踢踏着马蹄跑起来了。 正当沈如妤疑惑的时候,提示音这次很及时的响起。 “叮,奖励《大音希声下册》已发放,可选奖励:绝品暗器生死千瓣莲,绝品骏马汗血宝马,请宿主作出选择。提示:活物取出后声望空间不可回收存放。” 下册,大音希声竟然还有下册?沈如妤看着那两本并列的琴谱,其实是有些失望的。 她虽然也喜欢弹琴,可她的琴艺如今也不过到达行云流水而已,目前并没有感觉到瓶颈,也就是说就算这本琴谱有更为精湛高妙的下册,以她如今的琴艺,可能也还用不上。 “得了这么两本琴谱,难道我这辈子该做个琴道大家不成?”沈如妤喃喃自语着又把视线转去了需要二选一的那两样东西。 想了想,她决定暂时先不选,毕竟也没有时间限制,说来无论是这个只看名字就很厉害的暗器,还是只在传说中听过的汗血宝马,两个显然都是极为难得的宝物。但这两个又明显都是她驾驭不了的。 沈如妤可不觉得自己手里有绝品暗器就会变成用暗器的高手,同理,给她汗血宝马她也不会骑啊! 没想到让她那么期待的升级奖励,最后却那么不实用,抱着一丝丝的遗憾,沈如妤打开了《大音希声下册》,虽然可能现在还练不了,但总要看看的。 这一看,就是另一个世界,她的灵魂好像凭风而起,世间万物尽数在她眼中,万物之音尽数在她耳中。 可当她看的越多,听的越多,却又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了,什么都听不到了,万物之音融合成一道混沌之音,那唯一的声音在悠远低响也渐渐寂灭,万物之形包裹成一圈浑圆,那浑圆在最后也化气而去。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在这个瞬间,沈如妤感觉整个灵魂都被洗涤过一遍半,在这个深夜,那一瞬间的明悟好像让她触及到了某个可能此生都不可再次达到的境界。 “什么《大音希声下册》,声望系统这起名方式是有什么毛病吗,这本明明该叫《大象无形》的。” 意识回归后,沈如妤又呆呆的坐了很久,然后才吐出了一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那并列在一起的两本书,实在没忍住心里的吐槽欲。 而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那《大音希声下册》闪动了几下,封面上的字竟然真的变成了《大象无形》。 伸手翻开书,不出意外,里面一页又一页,全部都是空白的。 和沈如妤原先想的不同,下册,现在该叫《大象无形》了,它根本不是一本琴谱若一定要说的话,它或许是一丝明悟,或许是一丝契机,或许是一抹由琴而来的道韵,而沈如妤刚才感知到的,就能她能在这本书上能得到的全部了。 此时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得到了什么,但她却知道,她窥见了某个很珍贵的东西。 今夜的沈如妤在满心疲惫空虚中躺上床,但此时却是可以愉快而满足的入睡了。 当然,在真正入睡前她还是查看了一下那500点声望到底是哪里多出来的。 然后就发现原先在她的江湖副册里原本还显得平平无奇的孤鹜教此时不但高高跃居首位,还有个小字特意在下方标注着友好,而那五百点声望也正是借了孤鹜教的光。思量一番后沈如妤觉得大概是得益于因为今日孤鹜教直接放话要护她性命之事。 “外面传言他们是魔教,但其实人还怪好的。”这是沈如妤睡觉的最后一丝意识。 而此时被认为人还怪好的罗教主在干嘛呢? ...... 北地秋短,前些日子还能抓到一些夏末的暑气,但到如今已经能够感受到秋季即将离去的寒凉,特别是此时又已经是深夜。 打更人提着幽暗的灯笼敲了几下梆子,吆喝一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又裹了裹身上已经不太保暖的旧衣,在秋末的寒风中快速走动。 但当他踏入广福街的时候却急急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然后根本不往街上看第二眼,直接就凭着他对周边道路的熟悉转入了一条暗巷,尽量脚步又轻又快的迅速离去。 这是他们这些在街面上行走的普通人在这大半年里养成的习惯。 别管闲事,别看热闹,该装聋作哑时候就装聋作哑,见到不对立马就走。 那些江湖客不看重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别人的性命,若运气不好,得罪了他们或是撞破了他们什么事情,那被直接抹了脖子也并不稀奇。 而被被打更人远远抛在身后的寂寂的长街之上,两个男人以对峙的姿态远远相对而立。 “罗教主,你们孤鹜教一定要和我们千刃山庄抢人,我们和沈家的合作本就只差临门一脚,你如此形行事未免坏了江湖规矩。”温独剑扬起头看着前方的罗舒,脸上并无惯常的温和笑容。 “这偌大的临州,能合作的也不只是沈家一家,罗教主确定要为了这等无关紧要之事就得罪我千刃山庄!” “温独剑,我今夜来不是为了和你商量的,明日就搬出沈家,你和沈家的交易我不管,但娶沈姑娘之事,绝无可能。”罗舒的语气带着种不容置喙。 温独剑恨恨的握紧了手中剑,心里只发苦, 罗舒嘴里说的好听,交易之事他们不管,可千刃山庄需要的是沈家作为地头蛇的便利,用的沈家在临州地方和官面的人脉,谈的是铁矿兵器这种交易,还有临州到南州的大宗货物往来,没有了姻亲关系,连初步的信任都无法建立,怎么合作。 而且孤鹜山第一批人都已经住进沈家了,沈家若不再需要千刃山庄的武力庇护,他们难道是脑子坏掉了吗,白白给千刃山庄铺路。 想到这些日子一番辛苦都白费了,而且这最重要的一枚棋若是没有下下去,千刃山庄后续在临州经营势力也必然是举步维艰,温独剑心里就杀气涌动不可抑制。 “温独剑,你是打算对我拔剑吗?”罗舒的手也慢慢的移动到了自己的剑上:“你想让我对你拔剑?” 面对罗舒如此姿态,温独剑早早握住自己佩剑的手却犹如有千斤重。 他自然知道罗舒这话是什么意思,拔剑了......便是生死相搏。 罗舒在问,他敢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 21、第 21 章 罗舒在亮明孤鹜教主这个名号之前,在江湖上可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甚至是说,孤鹜教隐匿二十几年,如今一亮出名号依然还有五分曾经的威势,正是因为它如今的教主是罗舒,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森罗剑罗舒。 而他之所以被叫做森罗剑,除了因为他的剑法繁杂剑势绵密,出剑仿若世间森罗万象铺面而来,让人避无可避外,也是因为他一旦出剑,便绝不留人性命,所有让他拔剑的人最后全都去了森罗殿见阎王爷去了。 罗舒的名声,是自16岁初入江湖后,一路踩着各方高手的尸骨而来的。 面对如此对手,温独剑敢拔出他的剑吗? 今年二十有三的温独剑也算是年少成名,江湖人见到他也都会抱拳恭敬的喊一声温少主,剑挑十二寨说来也是很不错的战绩,每一次罗列江湖天骄,他温独剑也都是榜上有名的。 可江湖人提起罗舒,却绝不会称呼他为少侠天骄,算年纪他虽只虚长温独剑三岁,但在这个江湖没人会视他为小辈,因为他是已经能触摸宗师镜的绝顶剑客。 勇气和自尊撑着温独剑让他和罗舒在此对峙,但是怯懦和对死亡的恐惧却又让他的手久久地握在剑柄之上,却始终无法把他的手中剑拔出哪怕一寸。 “看来温少主是有所抉择了”。罗舒的眼睛停在温独剑握着剑柄的手几息,然后直接转身离去。 看着罗舒一步一步离去的背影,温独剑瞬间感觉自己被一股莫大的羞辱感包围。虽然罗舒一句嘲讽的言语都没出口,可他的态度却已经把轻视体现的明明白白。 就像他说的,他不是来商量的,而温独剑只有接受一条路,不然就是死。温独剑毫不怀疑若刚才他若拔剑,今夜必然要把命留在这里。 不管是孤鹜教还是罗舒,可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他区区温独剑,并不在他们眼里。 正是因为明白,这个自小被捧着长大,被无数人夸张天赋绝佳,被无数人用崇拜,爱慕,羡慕甚至是嫉妒浇灌着成长的人,此时才会如此愤恨。 “锵”一阵剑鸣之声在这个寂静深夜响起,温独剑终于拔出了他的剑,握剑的右手上青筋暴起,如雪剑刃极缓慢的在他左手手掌缓慢划过,猩红的鲜血一滴滴坠落在地,就像他此刻满被强烈恨意冲红的眼。 “今日之辱,夺妻之恨,罗舒,他日我必杀你。”剑光随着温独剑压抑的怒喝在长街亮起,剑气纵横间街面石板顷刻间蔓延开裂层层往外翻起。 ...... “不知教主和那那温少主谈的如何了。”凉夜暖酒入喉,梅子酒惬意的眯起眼,小口的品着那醇厚甘冽的滋味,一派的闲适模样:“沈家酒楼这酒,果然滋味无双,可惜就是贵了一些。” 而和他对坐饮酒的的高猛喝的却是烧刀子。廉价够烈并且随处可得,酒如其名,一碗下肚就像饮下了一捧烧的的通红的刀子,炽热和疼痛交织,像江湖的味道。 当然高猛这样的粗人是没有如此细腻感叹的,他只知道若是老梅不去买那死贵的梦百年,他今晚还能多切几斤牛肉下酒。 “也不知道那沈家小姐嫁进咱们孤鹜教,那沈老头会不会多陪嫁些沈家的酒。”高猛根本不屑回答谈的如何这个问题,教主都亲自出马了,难道还能把看中的婆娘搞丢了不成? “还是那三个老头狡猾,竟然不声不响跑去隔壁吃香喝辣的去了,脏活累活倒全留给我们了。”想到教内三个长老几日前那惺惺作态,高猛就不由的翻白眼。 “一个个在教主面前都说自己年老力衰,又说什么多年前的内伤久久无法痊愈,如今风烛残年就不带累教内了,随意找个地方养老算了,去了隔壁又全又摆出绝顶高手的架势,唬的那位沈三爷恨不得把他们供起来。”真是人老成精。 “那你就说那三位是不是年老?是不是身上留着多年前的内伤,是不是在教内地位尊崇?是不是绝顶高手?”梅子酒知道高猛这怨气从何而来,却也不排解,只一个又一个问题砸的他晕头。 “感情千里奔波的不是你老梅,倒是有心情消遣起我来了。”高猛又灌了一口碗中酒,然后捡了几颗盐炒豆,脸上都是无奈。 “虽说这次去帝都的任务,的确是大长老地面更熟悉些,但你又不是不知道,帝都是咱大长老的伤心地,他不愿去那索性避到了沈家去也是能理解的。”梅子酒笑里带着浓浓的戏谑。 “该,该他老头丢脸。”高猛瞪眼。 “高猛你暂时不用去帝都了,那边的安排还要再缓缓。最新得到的消息,唐狂已经带人往临州方向来了,这次朝廷必然是下定了决心想要把绣刀门在临州重新立起来。”罗舒伴着一阵夜风大步走了进来,一边交代事务,一边在上首大马金刀的坐下。 “教主这是哪里得来的消息?我们在帝都的堂口不是已经没人了?难道是向哪个消息贩子买的?”想到这个可能,梅子酒瞬间警惕,这种还未风闻的重要情报可是贵的很。 唉!若不是帝都居大不易,他们也至于对那边情报空白! 想到这个梅子酒就不由的叹息,别人家的外围据点垮塌要么因为被朝廷打击,要么在其他江湖势力的倾轧打压中混不下去。 只有他们孤鹜教在帝都的那堂口,倒也算是在倾轧下混不下去,但却不是毁于江湖势力,而是同行食铺。 没错,这正是大长老在帝都的伤心事,伪装身份的据点在其他的食铺排挤下年年赤字,一年比一年的经营不善,甚至因为实在是亏损太大,教中无力补贴,到最后不得不关了那间食铺,取消了孤鹜教在帝都的堂口,此时若别外人知道,简直是要笑掉大牙。 往事不堪回首,所以这次罗舒刚有遣人去帝都一趟的念头,本是最合适人选的大长老直接自动请缨去沈家当护卫去了。 听梅子酒问起他这道信息的来源,罗舒直接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这消息的确是从消息贩子处来的,不过这却是人家免费给的。” “哦!免费!”梅子酒结果罗舒手中那字条:“相思坊的白无暇递来的消息?看来她们内部争斗越是越发不遮掩了。”一看到送信人落款印记,梅子酒这样的聪明人自然一眼就看出这免费从何而来。 这相思坊虽然在外的名头是舞乐坊,但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她们在江湖上真正的身份消息贩子。这江湖之上虽然消息贩子有很多,但是渠道最广经营最成功的却只有两家,相思坊和听风楼。 相思坊在明。只要能出的起价,那么去到任何一座城照在任何一间相思坊,只要是在江湖上有所流传的消息,在相思坊内都能买到。 而听风楼却不同,听风楼却在暗,它听江湖上四面八方的风声,自己也像是一阵风,没人知道它到底在哪?由何人经营?又是怎么收集的情报的,他们卖的不是流传而出的消息,而是秘密,所有那些在江湖上不能流传的秘密,只要付得起代价,都能够在听风楼买到。 比如......雷家有百年前雷门财富的藏宝图的这个秘密,最初就是从听风楼被卖出。 这些暂且不论,如今坐在一起喝酒的三人话题中心还是相思坊。 “相思坊是打算和我们合作?”高门虽然看着五大三粗好像没什么脑子的样子,他日常的行事也的确给人一种没多少脑子的错觉,可实际上能坐到左护法这个位置,他当然不可能只凭武功。必要的时候,这粗人的脑子也是能动一动的。 相思坊和孤鹜教本就没有多少交情,她白无暇巴巴的免费给他们送来一条重要情报,还是在他们教主今日还刚打了凌若水的脸,给了她难看之后,白无暇这示好自然是在试探双方是否有合作的可能。 “她们相思坊的争端暂时与我们无关,看戏就好,但是袖刀门既然已经出动,那咱们收拢临州教中旧势力的进度也要加快了。他们怎么说都是正经的官面势力,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几分,等他们到了,很多事就不好做的太显眼了。”罗舒轻敲桌面,向梅子酒问道:“我们在临州的堂口都整合完成了吗?” “大框架倒是都已经搭起来了,就是......这血肉填充就要之后慢慢做了。”梅子酒叹息着又饮了一小口杯中酒,哎,还是没钱呐!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话果然没错。 虽然随着孤鹜山的名头重新立起来,各方的孝敬也逐渐送了过来,但是随着各堂口渐渐重新扩出去,用钱的地方也多,到底还是紧巴巴的很。 “尽快,绣刀门一到,新官上任那三把火必然是要烧的,这面子我们也要给唐狂,到时候在绣刀立威的那段时间,各方势力必然是要蛰伏,所以该抢夺的利益和地盘,最好在唐狂到之前先分配停当。”说着罗舒又从怀里摸出一叠面额不等的银票,差不多也有五千两向梅子酒推去。 “这些帝都的大老爷们,推诿拖延的技术是一等一的,他们干什么事情都喜欢再三思量,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唐狂就算已经启程,速度也必然不会快,等他们这么一路花两个月到临州,咱们几家可是该分的都分了,该吃的都吃到口了......嘿!老梅你打我干嘛!”高猛正说的起劲,猛然被梅子酒的折扇敲了下脑袋。 “咳!要交代的就这些事了,你们慢慢吃。”虚咳了一下,用手掩去了嘴角的笑意,罗舒就当自己没看见梅子酒又重重的敲了几下高猛的脑壳,转身回去自己房间了。 让他口无遮拦,活该受点痛。 “蠢货,蠢货,你这蠢货会不会说话,”脑壳被梅子酒敲的?响的高猛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还在说那些朝廷中人吃屎都吃不到热乎的,这会儿自己又说了该吃的都吃到口了,这这这......这岂不是就说自己吃的是屎? “教主,堂口再急也没你婚事急,这五千两老梅我给你放聘礼里去了。”身后忽然传来梅子酒的高呼,刚走到房门口的罗舒脚下一个轻微的打滑,然后开门飞快的进去了。 进屋之后,罗舒习惯性的往窗口方向望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 ..... “蝶娘,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身上有哪里不对吗?”一大早沈如妤已经不止一次感觉到蝶娘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落下了,而且不是平常看人的那种视线,而是那种惊讶困惑有犹豫夹杂的奇怪眼神。 难道......蝶娘看出了什么?魔/蝎/小/说/m/o/x/i/e/x/s/.c/o/m 22、第 22 章 当蝶娘第三次用这种有些奇怪的眼神看她的时候,沈如妤终于忍不住的问出了声。 “如妤你可有身体不适?昨晚有吃什么特别的吗?你身上的气息........有点变了。”蝶娘好像就是在等着沈如妤询问,此时眼神已经变成光明正大的上下查看了。 听到昨晚这个敏感的关键词,沈如妤心里猛的一跳,她马上就想到了昨晚自己在翻开《大象无形》时体会到那丝明悟,难道那本书除了在当时给了她一瞬那种仿佛能聆听万物窥见天地的感悟外,还在她身体上留了什么其他不成,不然何以今日蝶娘是这个态度。 “身体不适?我并没有身体不适呀,蝶娘你说的气息变了,指的是什么?”此时的沈如妤只能摆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装傻,关于声望系统的事她自然是不会和任何人分享的,但是同时她也很想知道,蝶娘说的气息改变到底指的是什么。 “如妤你可否伸出手来让我把一下脉?”蝶娘如此问道。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蝶娘你竟然还会医术!”沈如妤也不扭捏,直接就朝她伸出了手。 蝶娘把手放在沈如妤的腕间,敛目细细感受她脉搏的跳动,可脉象显示这就是一个身体健康的普通人,并无任何的异常之处也没有丝毫内力流转的迹象。 可蝶娘也不觉得是自己的感知出了错,这小姑娘昨日见到时,无论是行动举止还是整个人的气息都是一个完全不通武功的普通人。 但今日的沈如妤整个人的气息却都收敛起来了,若不是她还有明显的呼吸声,蝶娘甚至觉得自己若闭上眼睛就会感知不到这人的存在。 这样高明的敛息术就算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也不一定能做到。 “蝶娘?”沈如妤眼喊询问的叫了一声沉思的蝶娘。 “没什么,既然你没有身体不适,那想来是我感觉出错了。原本我是感到你的气息有些轻,怕你不小心着了道,如今看来并无不妥。”蝶娘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 “这小丫头藏了什么秘密。”她在心里暗暗一笑,有看着眼前人面上并无一丝异常的样子,又不由感叹:“不愧是大家族养出来的,若自己年轻时候哪怕有她一半这不动声色的养气功夫,也不至于那般.......” 撇开多年不曾再想起的那丝回忆,蝶娘也不在提什么气息之事,毕竟她此次过来的目的只是保护这位的安全。 只要确保她身上的气息变化不是哪个暗中动了手脚,伤了她气脉才导致的气息微弱就行,至于秘密什么的,倒也不用太过追根究底,毕竟谁也不是透明的。 “刚才我来时如妤你正要往外,是打算去外边书房?”蝶娘很自然的转开了话题。 “今日我却是想要去厨房一趟,前些天吩咐下去要调整几道新菜,他们如今说是弄好了,蝶娘可要一起去尝尝口味?” 沈如妤听到蝶娘说是气息收敛了的问题,立马就判断果然是因为《大象无形》的关系,也就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聊,自然也顺着扯开了话头。而且她刚才的计划,的确也是往厨房去试吃新菜。 眼看着天气越发凉起来,沈家的酒楼也到了上一些适合冬季滋补菜色的时候了,今年她调整了三味滋补汤品,想着若口味达到预期就可以一起上了。 “哦,那却是我有口福了,是什么菜色?”只在沈家住了两天,蝶娘就对这大宅里提供的膳食极为满意,此时一听沈如妤邀她去尝尝新菜,自然无有不应的。 “是三味炖汤,当归红枣猪脚汤可补血养肝,当归黄精炖鸡汤可补气补精,当归生姜羊肉汤可健脾养肾。 说来都不是什么稀罕食谱,不过我遣人请了春华堂的陈大夫和家里请的告老御厨一起研究,又略调了汤底的配方,既增强了滋补的效用,同时也尽量减轻了药味,提升汤品的滋味。想调整成功后把它们推做酒楼今冬的招牌菜.......” 听蝶娘问起这个,沈如妤不由的侃侃而谈。 她花重金请临州极有名陈大夫来调整汤底方子,又打出告老御厨调的名头,到时候把消息一放出去,那三味汤必然会在即将到来的冬天,成为沈家酒楼最受欢迎的菜品之一。 想到自己特意为这三味汤做的前置工作,和它们即将带来的收益,沈如妤心里就有满满的成就感。 等汤品推出后,或许还可以试着酿一款烈口些的酒,毕竟如今多了那么些江湖中人,他们好像都更喜爱烈酒。 “现在酿下去,快的话明年夏天就能取出第一批了,不过若要口感达到最好,许还是窖藏满一年为好。” 盘算着酿造新酒的沈如妤,却根本没有等到这批酒出窖。因为翻过年的暮春时节,就是她嫁往孤鹜教的婚期了。 “啪啪啪啪啪.......”坐在花轿里听着外边灌满耳朵的喧闹声鞭炮声,沈如妤甚至都还没有自己要嫁人了的实感。 “如妤,我在轿外陪着你呢!”外边传来一道女声,夹杂着鞭炮声声音有些失真,又因为是时隔了几个月,沈如妤反应了一会儿才认出这是蝶娘的声音。 她还记得蝶娘当初只短暂的在沈府住了半个多月,待到孤鹜教请的媒人上了沈家的门,定下了她和教主罗舒的婚事之后,蝶娘便结束保护她的任务离开了。 隔壁那座小宅院也从他们教主暂居的宅子变成了孤鹜教的一个据点。 此后她偶尔能听到男方来纳彩了,来问名了,来纳吉了,六礼一步步的走着,她还听说在请期的时候,家里还因为婚期的事情和孤鹜教略略有了点小小的意见不和。 原本孤鹜教那边是想要她在去年年前就嫁过去的,但她娘亲硬顶着没有答应。 若真的年前就嫁那不但婚期极赶,而且出嫁时候正时值寒冬,临州的冬季可不是个什么适合嫁娶的好季节。 况且若按照迎亲的速度,从沈家到孤鹜山至少也有半个月的路程。最后到底还是孤鹜山那边妥协了,把婚期定在了翻年的春末。 即使偶尔能听见这样那样的消息,可大体来说,无论是孤鹜教的人还是那些江湖人,都好像在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沈如妤又回复了此前十五年的那种大家小姐的生活,就是姐姐们都嫁了,她多少有些寂寞。 可明明感觉婚期还远的,怎么猛的一个晃神,此时她就已经坐上了去往孤鹜山的花轿。 就像一个一直在恍惚中的人被摇醒了,随着外头一声嘹亮的:“起轿~”在珍珠的碰撞声中,红纱盖头下的沈如妤忽然泪如泉涌。 “我离开家了。”这个念头强烈的冲击着她。 “我没有家了。”这样的不安也同时涌上心头。 时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像她的大姐姐和二姐姐,嫁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家过,娘家已经不是她们真正的家了。 可夫家呢?夫家难道就是家吗? 这时候的沈如妤,忽然又想起了那许多的,关于孤鹜教的,关于罗舒的恐怖传言。此前她觉得那些是假的,而此时,她却在担心,万一是真的呢? “啪嗒,啪嗒,啪嗒。”合着头上珍珠冠的珠链碰撞声,她的泪也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落轿~”不知道哭了多久,随着外头一声落轿声,一阵轻微的晃动沈如妤感觉自己坐着的花轿被放了下来。 哦,对了,沈如妤想起娘亲之前说过的流程,他们会在孤鹜教在城南的据点落轿换乘马车再继续赶路。期间会由罗舒先掀开盖头,这也是让她能在这一路上方便一些。 想到此处,沈如妤抓着绣帕的手一下子收紧了,这不就表示罗舒很快就会来掀开她的盖头了! 就在这时,透过红纱遮盖后残余的几分视觉,沈如妤看见一只有力的大手撩开轿帘伸了进来。 骨节分明的手在她身前不远处摊开停住,掌心带着一层薄薄的茧痕:“娘子,我接你下轿。” 沈如妤认出这就是那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罗舒的声音,当然,此时能说出这话的,不是罗舒又会是哪个! 在他出声后,周围的喧嚣都静了下来,好像外头整个世界都在安静等待。 用力的反复的捏了几下自己的右手,如玉的纤指在火红宽大的嫁衣衣袖中探出了一点......又一点。 然后小心的,往那只在自己面前摊开的掌心上放了上去。 古铜色的有力大掌在下一刻就快速的收拢,好像慢一点手心里的那团就会跑掉。但明明是看上去很有力的手,握住时力道却很轻。 罗舒感觉自己生平第一次无法把控力道,掌心的那团那样滑腻柔软,握着就像是握住了一捧雪或是握住了一团糯米年糕,虽然他的手能精准的控制一掌下去是让人断骨,还是让人经脉尽断,但是却不知道握住妻子手时该用几分力,所以他只能尽量轻轻的。 轻轻的把人引出花轿...... 花轿之外的世界,盛大的喧嚣再一次的热烈的响起。魔/蝎/小/说/m/o/x/i/e/x/s/.c/o/m 23-30 第23章 第 23 章 在那盛大的喧嚣…… 在那盛大的喧嚣之中, 沈如鱼被身旁的人被身旁的人牵引着一路往前走,而在她的视线所及处,能清晰看见的只有被红色笼罩下的那一小块。受阻的视线,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嘈杂的环境, 这一切都让人感觉到不安,而在这些不安中,被握住的那只手上传来的灼热温度就尤其的彰显存在感。 明明是不断不长的路, 他们却像是走了很就,在终于被领着进入一个房间之后,周围的嘈杂喧嚣才稍稍减弱了一些。 “这边坐。”沈如妤感到自己手肘被轻轻托了一下, 然后她就被身边的人引着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紧接着,毫无心理准备的, 在一阵珍珠轻微的撞击声中, 盖在她头上的那块红纱盖头就被撩了开来。 轻薄的红在眼前流淌而过, 紧接着就是眼前一亮,然后映入她眼里的就是另一个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过分明亮的眼,瞳孔的颜色似乎比常人要略浅上两分,这是一种很容易让人觉得淡漠的颜色, 但此时因为那眼极是专注明亮的样子, 倒是不显了。视线稍稍上移, 略高的眉弓上是飞扬凌厉的眉, “这是一张剑眉星目的英俊脸庞。” 这个认知快速的映入了沈如妤的脑海, 然后她便下意识的往后拉开了些两人的距离。 太近了!他们离得太近了,至少沈如妤觉得她这辈子都没有和一个男人如此的接近过。 她甚至都能看见他右边眉尾那道小小的疤痕。 说来他们都已经见过两次了,但这好像还是沈如妤第一次明确而清晰的对他的外貌有感知, 一则是罗舒此人身上总有种摄人的气势,让人见到他时注意力并不在外貌上。 再则也是沈如妤第一次见他不过是远远一面,而第二次见到他是在深夜,当时光线昏暗而且还离的远远的,只觉得他过于高大,充满威胁感。 无论哪次,和此时在明亮的天光之下近距离看到这人,都是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感受,当时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人是何长相的,这会儿倒是看的清楚的很了,而想到眼前这人是自己马上就要行大礼的夫婿,虽然内心还是忐忑,但是属于少女的羞涩依然还是让沈如妤红了双颊。 不过也就在看了一眼之后,和陌生人维持安全距离的本能还是让沈如妤马上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视线也垂向了脚尖,不敢在与眼前之人那过分明亮的眼睛对视。 然后出乎沈如妤意料之外的是,在她后仰后罗舒的第一个动作竟然就是伸手向她手腕探来。 见到这动作,沈如妤马上整个人呈防备姿态的更往后缩。手上的反应也是第一时间的就想要避开。但是她避开却只是她的错觉,在这个念头升起,但手上动作一点都还没有实行的时候,她手腕就已经被罗舒捏在了手中。 毕竟以他的武功,别说沈如妤一个普通人,就算是一流高手在如此近的距离,也绝无可能躲开罗舒的动作。 “你干什么 ?放开我!“羞涩快速的退去,涌上沈如妤心头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对于一个高大男人冒失举止近乎本能的惧怕,带着几分色厉内荏沈如妤低斥。 听到她有几分发抖几分怒气的声音,罗舒的手下意识的就放开了,然后在沈如妤抽手之前却又再一次的握了上去:“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的气息有些奇怪,所以探查一下。” 他连忙正色解释,然后还特意抬自己的手示意沈如妤去看,他手上可是一本正经把脉的姿势。 “”沈如妤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轻易就误会别人举止轻薄,这也太尴尬了。 脸上又热又红的同时,手腕脉搏处被他捏着的地方也恍然间有一股热气蔓延而上,她甚至能感觉到在皮肉相贴的那处,自己的脉息在一下一下的跳动。 罗舒的手并没有在她腕间停留太久,大概几息之后就让沈如妤的手重获自由了。 快速的把自己的手完全缩进喜服宽大的衣袖里,然后又唰的一下如什么受惊的小动物藏到了身后,沈如妤才意识到罗舒这话,曾经蝶娘也说过类似。 难道她藏着的那点小秘密,在这些人眼里真就那么无所遁行吗?是个人上来就能察觉她气息不对。 视线扫了一下她背过去的手,罗舒捏了一下垂落在身侧的指间,又手握成拳抵在唇前轻咳一声:“还以为是谁胆子那么大敢动我的人,没想到却是娘子有了特别的机缘,只是娘子是不喜练武吗?你这内力修习的也太过随性了些。” 若眼前人不是沈如妤,罗舒简直就要骂一句不识好歹,烂泥扶不上墙了。明明身怀极高明的内功心法,却没有多少修习的痕迹,只让它自己缓慢运转,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内力?我有什么内力?”沈如妤却是被他这话说懵了,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内力。 “你不知道自己体内运转着一门极高明的内功心法?”惊讶之色在罗舒脸上一闪而过,然后就是恍然大悟。 “娘子从来没有感受到自己体内多了一股气吗?”罗罗舒看着眼前人略带红肿的眼里充满了疑惑不解的情绪,提示道。 “我不过是近半年来,每次一弹琴就感觉身上有一股让人很舒适的气息,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你口中所说的体内多了一股气?” 被罗舒这么一问,沈如妤就想起来自从那晚感知过一次《大象无形》之后,之后她每次练琴都仿佛对自身还有周围的环境有一种玄妙的感知。 而且想想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的身体好像也变得更为强健而轻盈,最重要的是她的听力,虽然她之前听力就很好,但这几个月沈如妤依然能够明确的感知到自己的听力在一日日的变得更好,有时候只要她想听,心神专注的时候她甚至能够听见院中一片叶子随风飘落的声音。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在无意间修习了内里的缘故吗,原来,自己那夜感悟到的《大象无形》竟然是一门内功心法吗? 一时间沈如妤心里满是惊奇。 很显然,她体内那些微薄的仿佛从没修习过的内力,就是由她长年累月练琴顿悟而来。 说来也是自己疏忽了,其实这几个月罗舒有空的时候,还是去过沈宅的。毕竟他那过于阳烈的内息还需要人家的琴曲引导压制呢。 但是他也不好去惊扰了人家小姑娘,每次去便只安静的站在她院外那银杏树树梢上,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倒是没有任何一次察觉到她周身气息有异常。 “你那琴谱由何而来?”罗舒一些好奇的问。 “就,买的啊。”沈如妤答的理所当然,她也懒得编造什么奇怪的理由 ,问就是买的。反正系统的奖励说买的也不算错吧。 “嗯。”罗舒点头,倒是对这个答案接受良好。 见他这反应,沈如妤倒是诧异了一下,她说是买的他就信了?刚才不是还说这是什么顶级内功心法吗,怎么好像街上大白菜那样。 看着眼前少女还红着眼眶呢,脸上又是疑惑和惊喜交织,罗舒不由在心内一叹:机缘这事情还真是玄妙的很,有人苦求一辈子求不得,有人自己都还不知道呢,这绝顶的内功心法就自己撞上门了。 他还真是对沈如妤那买来的说法并无质疑,毕竟这偌大的江湖上,总是有些奇人喜欢用特别的方法留下点特别的遗泽或传承,号称是只传有缘人。 对于沈如妤的这番琴谱是买来的说法,还有她多年练琴一朝顿悟,在不知不觉间学会了这门内功的方式,也都很符合那些奇人的传承方式。 甚至罗舒他自己的剑法,也是差不多的得到方式。他年少时有次外出游历,在大雾后迷路进了一个山谷,那处却是一个剑法大家的练剑之地,他正是观想那些残余的剑气和山谷内留下的剑势痕迹,才有了他如今的剑法的雏形。 沈如妤还不知道,罗舒已经脑内给她把一切都补全了,她本还有几分担心罗舒要对她追根究底,没想到罗舒这边不但接受良好甚至内心有一种正该如此的感觉。 若说那琴声是一门高深内功心法的外显形式的话,那么自己听她琴音,能够舒缓压制体内过于澎湃内劲也更能说的通了。 “你的这内功心法,如今时间地方都不合适,等回到孤鹜山,我教你些基础武学,再带你运转一周天,以后你就可自行修习了。”罗舒并没有问沈如妤愿不愿意练,看她的表情,她明显是愿意的,而且在罗舒看来,她那门内功明显不是谁都可练得的,有机缘得到却不修习就太暴殄天物了。 “你的意思是我也能成为像蝶娘那样的高手?”听到罗舒这话,沈如妤一时间情绪极为高昂。 她到如今都还对蝶娘忽然出现,一个挥手就救她于生死之境,并且一招制敌的潇洒模样难以忘怀。 “蝶娘还是在毒之道上更擅长些。”罗舒微扬起头抬眉一笑。 话虽没说出口,但神态几乎已经完全表达出了‘在我面前蝶娘算什么高手’这意思,这自信中又带了几分含蓄炫耀的表情,和他在沈如妤这里留下的印象可说是有很大的不同。 但是也正是因为见到了这点,之前看到他总带着忐忑不安的沈如妤,不知为何那为何那忐忑倒仿佛削减了大半。 “咳”罗舒又是一声轻咳,才接着道:“你可以在这个房间里休整一番,我会让你的贴身丫鬟过来的,蝶娘也会来陪你。这里是孤鹜教的据点,后院全都是我们的人,你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吩咐他们去做就行。” 快速的交代完这句罗舒就转身要出去了。 但是转身走了两步,他又不由的回过头来,拿手指了下沈如妤的眼睛:“别哭了,眼都哭肿了,你在花轿里哭成那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今日不是迎亲是抢亲呢。” 语气里带着些调侃的笑意,沈如妤脸上才消下去没多久的红又完全的蔓延了上来,这会儿就连耳朵都红透了。 “你出去!”语气极是羞恼不客气。 自己专注点都能听到落叶之声,那武功到了罗舒他们这样的镜界,即使有鞭炮声一直在响,但是想来凭他们那耳力,隔着花轿听到里面她那些自以为小声的抽泣声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此,沈如妤恨不能此时把那红盖头重新盖回去,太丢脸了。 气死了!听到就听到,干嘛特意说出来让她知道。她是新嫁娘,她不舍得娘家,她心怀忐忑,她哭一哭怎么了! 这会儿又气又恼的沈如妤完全没发现,此时她那些不安忐忑几乎已经消失殆尽了。 而一直表现的一派从容的罗舒推门出去后,却是右手握拳,放开一些又重新握上,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才摊开了手。但是掌心处那雪腻对的触感却似乎依然残留不去。除此之外,留在他手上的那极浅淡的香味也是再三徘徊。 罗舒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无奈扶额一笑:我娶她是为了压制这纯阳内息,可不是为了勾的这阳火越发旺盛的。枉他平日里自诩定力极强,没想到这会儿被个小姑娘搭了下手心,就这样浮想联翩起来。 “姑娘可还好,累不累,饿不饿?蛮儿去找这院里的 人要热水了,姑娘待会儿洗漱一下换身衣裳会舒服很多。“兰时和素商各抱着一个木箱推门进来。 她们两个再加上一个蛮儿,就是她的三个陪嫁丫鬟了,至于陪房则是没资格在这时候进她房间的。事实上这一路上,她身边除了这三个丫鬟还有孤鹜教那边安排的蝶娘,明面上沈如妤都再不会见其他人。 她身上的婚服也会暂时脱下拿箱子封存起来,直到这迎亲的队伍到达孤鹜山,走完婚礼后续的流程。 他们的这场婚礼大礼虽然是回到孤鹜山举行,但是宴客却是在这处据点。 毕竟孤鹜教的老巢,他们不会轻易对外人开放,而那些来贺喜的宾客也不敢轻易的上去。 “绣刀门朱岩来贺!千刃山庄木随生来贺!相思坊白无暇来贺!唐门唐延年来贺!欢喜庄喜佛陀来贺” 在房间里坐着也是无聊,沈如鱼便分出了心神去听外面的迎宾之声,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名号响起。她才发现原来今日过来贺喜的人还真是不少,除了一些一听就是江湖上的名号外,沈如妤还听见了一些武职官员的名号,除此之外临州有头脸些的商户也到了不少,她对这部分倒是比较熟悉,期间好些和沈家都有生意往来。 江湖人的名号中让沈如妤比较熟悉的千刃山庄,这次来的木随生却是没听说过的名字,想来那位温少主是已经离开临州了。 而曾经和她有点“生死交情”的相思坊,来的是白无瑕,那位江湖第一美人凌若水的名头当初传过过一阵,但后来却很少听到了,倒是白无瑕如今已经是临州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 除此之外,绣刀门竟然也有人来贺倒是让沈如妤感到有几分意外,毕竟这几个月以来就算是她在内宅也听到了绣刀门的威名。 而且她在家里面也听到过从二房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当时她二伯对朝廷在临州整一个绣刀门极是不满,毕竟他作为郡判本就有协理地方治安的职权。 而绣刀门干的也差不多是这个活计,可是人家的权利却比他一个郡判大的多,沈二爷自然是不高兴的,可就在沈如妤听到他对绣刀门不满的第三天,家里面账房就支出了一大笔银子,还特特的在公中库房取了不少的好东西,甚至从酒窖拉了20坛梦百年,全是往绣刀门走礼的。 在职权相冲的前提下,还能让她权欲旺盛的二伯父跪的这么快,不用猜都能知道这绣刀门必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但是听说他们一向不喜欢江湖势力,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贺喜,孤鹜教的名声可一直不太好,甚至在这几月,私下已经越来越多的人叫他们魔教了。据说是那些教众依仗自己武功高强,在外形行事很是霸道,狠辣。 不过坏名声传的如此快,沈如妤总觉得这其中还是有些她不知道的猫腻。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些事情反正也轮不上他操心,管他们怎么勾心斗角呢? 如今看来,表面上竟然还能维持客客气气的打招呼,甚至是参加喜宴 “如妤,你终于要嫁来我们孤鹜山了,如此美人,连我都要羡慕教主的福气。”随着这说话声踏入房间的,正是已经多月不见的蝶娘。 她今日依然是一身蓝色衣衫,但是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精心装扮过的,不但下装的百褶裙上绣满了山川花鸟等各种图案。大领交叉的上装更是彩色条纹和银片交相辉映。除了衣领装饰了闪亮的银片银花,就连衣袖镶边处也全用银丝精心的纹上了绣花。 这一身服装很像是南疆人的装束,不过比沈如妤印象中的南疆衣饰又更轻便一些,特别是头上并没有带那中华丽繁复的银冠,而只插了银花和一把坠有银链的梳子,倒是正好和她那对流苏耳坠交相辉映。 “蝶娘你今日这一身好特别,也好美!”沈如妤见到如此装扮的蝶娘,眼都更亮了几分。 “你这新娘子才是姝色无双,倒嘴甜夸起我来了。”蝶娘第一眼就看到沈如妤带些红肿的眼眶,看她表情却又是放松神情,不由在心里一笑:“没想到教主还有哄小姑娘开心的本事呢,可是小看他了。可见再是木头也不是全无可救药的。” “姑娘,热水来了。”蛮儿捧了热水进来。房内有是一番忙乱。 等到吃了点东西坐下细细聊天的时候,几月没见的生疏也去的差不多了。 蝶娘甚至还给沈如妤讲了一段她跑去沙漠找寻一味珍惜药材的经历,期间过程简直比那些画本子精彩不知多少,直听得沈如妤一脸向往的一再感叹:“好厉害太神奇了然后呢” 可说是十分之捧场。 “咦,蝶娘你手上是不是有什么在动”正聊着,沈如妤眼前忽然映入一抹极为浓艳的绿色,虽然只是粗粗的一打眼,但是如此浓郁的绿色,还有那油亮的色泽,看来像是蝶娘手腕上带着的那是一只极品帝王绿翡翠镯子,当然引起沈如妤关注的不是翡翠。 而是,她好像眼花了一下,看到那翠玉手镯动了一下。 “刚才好像是我眼花了,不过蝶娘你那手镯雕工好特别。”揉了一下眼睛,沈如妤如是道。 虽然只一眼,但她还是看出那手镯不是如今经常见到的那种光板镯子,蝶娘手腕上一闪而过的这只玉镯雕刻了一层奇特的花纹,沈如妤的视线在蝶娘身上那带着浓郁南疆风格的发钗和耳环上扫过,心里倒是生出来一些好奇。 她一向对这些首饰钗环有兴趣,尤其是款式新颖有趣的,此时便忍不住地向蝶娘问道:“蝶娘你手上戴着的那个可也是南疆风格的翠玉镯子,看上去雕纹很特殊,可否借我一观?” 听到这话,蝶娘的手下意识的就压了一下自己左手的手腕。又把衣袖往下扯了一下,试图遮掩她腕间那过于活泼的小东西。 这遮掩的动作自然落在了沈如妤的眼底,她连忙道:“可是不方便,我只是随意那么一说,蝶娘不必在意。” “倒并不是不方便,我只是怕它吓到你。”蝶娘连忙解释。 然后她特意的退开了一步又重新交代了一句:“我手上的这个可不是什么翠玉镯子,是我养的一条小宠,你若要看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别被吓着了”。 被蝶娘这么一说,沈如妤沈如鱼一下子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一条小宠。” 这她手腕上的那东西不是她想的那样吗? 若真的是,那的确是有些恐怖的,可是除了害怕之外,沈如妤又很是好奇。 刚刚目睹的那抹翠绿色就像是毛茸茸的小猫尾挠了一下她的心尖,让她极是想探究一番全貌。 “那它咬人吗?”沈如妤小心翼翼的问。 “自然是咬人,凶的很。”蝶娘逗她 “凶的很我也想看,但是蝶娘你可不许让它咬我。”一说凶的很更是想看了,明明就是那么细细一圈。 嘴里这么说但沈如妤却又悄悄的后退了一步,只眼睛一直落在蝶娘被衣服遮盖的手腕子上。 此时三个丫鬟都早就躲出去好几步远了。 “姑娘你要不还是别看了。”显然她们也都有几分听出那到底是何物了。 “好,不让它咬你的,你别说,这家伙好像还挺喜欢你的。” 说着蝶娘就撩开了些衣袖,盘在她手上的那个翠玉镯子,果然就是如预想中的那样,是一条碧色小蛇。 它有着一看就是剧毒三角蛇头和艳丽颜色,但这条毒蛇的鳞片细密而光滑,仿佛经过无数次的打磨和抛光,此时它的身体弯曲成完美的圆环状,竟和一只最上等玉镯别无二致。 “啊!”沈如妤几个见到它齐齐惊呼,惊过之后见让一动不动的乖的很,有忍不住上前探看。 蝶娘手腕手的这条小蛇虽然剧毒,但的确是乖的很,但另有人却隐藏在暗处也如同毒蛇一般,但那毒蛇却是要杀人的。 此时在南川郡往孤鹜山的必经之路上,早有毒蛇潜伏等待,就等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第24章 第 24 章 “姑娘,你看他们,…… “姑娘, 你看他们,今天又是干馍和咸菜。”素商把声音放的极低,她偷偷的扯了扯沈如妤的衣角示意自家姑娘往外看, 马车的窗帘被她扯开了一角。 时值正午,他们一行人往孤鹜山的方向已经走了十一天了,沈如妤出嫁, 家里给的陪嫁很是丰厚,一路携带了这么些嫁妆,还有她们这辆比普通规格要更大些的马车, 他们一行人行进的速度可算的上缓慢。 慢慢走的这一路,就是最年幼不经心的素商都已经发现,孤鹜教看上去并不怎么富裕。 此次一起来迎亲的都是孤鹜教的教众, 看他们的穿着,乍一看还是挺体面的。但细看后边大部分押车教众的衣料用的都是麻布, 葛布这些, 染色也驳杂, 或者就是用的布料本色,这样的料子不说是最布坊里的最低等,也算的上是很廉价的那一批了。 而吃食,就像素商说的, 大部分时候都是干馍和咸菜, 并不常见荤腥。因路上走的慢, 倒是偶尔几次还会看见那些教众在路途的间隙会跑去猎点兔子鸟雀之类的烤来吃。 她们几个贴身伺候的如今是跟着姑娘吃饭, 倒还没见伙食有降级的迹象, 但是想到姑娘过门之后她们这些丫鬟没准也要跟着姑爷家的规矩走,那她们以后的伙食岂不是也就只干馍咸菜这些。 再想想沈家仆人们的伙食供应,不提她们这些贴身伺候姑娘的大丫鬟, 她们一般随姑娘吃饭时不会亏了嘴的。 就是外面粗使的婆子们,一餐也有两个新鲜蔬菜和白米白面管饱的供应,而且每隔两天大厨房还会做些肉片炒鸡蛋或者肉汤杂料什么的,算是添了些荤腥。外头院里需要卖力气的护卫们,他们吃的就更好了,隔日就有一餐大肉。 这么一对比,可不就让平日最贪吃的素商开始担心起以后的伙食了吗。 听到素商这话,沈如妤自然马上就听懂了那言下之意。 一个眼神过去,素商抖了下连忙闭上了嘴。 沈如妤平日里对下是很少有这样凌厉样子的,但素商刚才那话里的意思实在是太不知道分寸了。她这个姑娘都还未正式行大礼过门,她身边的丫鬟倒开始嫌弃起她夫家寒酸了,这话若传出去孤鹜教的人会怎么想。 孤鹜教在钱财上有些捉襟见肘她会不知道?当初那聘礼的单子一送来过沈如妤心里就门儿清。要说聘礼的总价值算起来并不算低,只里头的那些名家字画和古董玩器就全是珍贵之物,特别是其中一块极品鸡血石,放在文士清流手里怕是都能传家了。 但于之相对的,其他三牲果酒茶糖贴盒,香炮镯金都只是寻常,聘金六千两,若只单比聘金,她和大姐姐的聘金就相差了10倍。 但他们之间并不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利益交换也不是这么算的,不然何以她的聘金是姐妹间最薄的,但嫁妆却很是丰厚,难道真是沈家三姐妹就独宠她一个吗? 素商年纪小有些无状,但偏偏此时在这马车上,她也不好教训丫鬟,不然以外头那些人的听力,还是全落在他们耳中。 但其实也不是什么江湖人就都有绝佳耳力的,真论起来,有心要听的话这迎亲队伍里有七八个是能听到她们说话的。若不特意去听,那能知道她们说了什么的,也就罗舒,梅子酒和蝶娘三人。 “兰时,我记得我们晚间要到广丰郡下辖的开阳县了。”沈如妤向兰时问道。 “是,姑娘,先前蝶香主来说过。”兰时连忙应道。 “那你等下次去找一下梅护法,就说是我的吩咐,这一路上山水艰难的辛苦了,正好也到了县里,烦劳他准备些酒肉,也算是我对教中弟子的一番感谢心意。”说着沈如妤摸出来一把小小的铜钥匙递给了兰时。 “去开我的那个小箱子,取三张100两的银票交给梅护法。告诉他我们带着人不多,一切都烦劳他了。” 一听姑娘说取300两银子,兰时几乎是马上就转眼狠狠的又瞪了一眼素商,觉得是她乱说话才让姑娘破财的。素商一时间眼圈都红了。 “别瞪她了,这倒和她没关系,本就是该请的,只是先前一路都没经过什么富庶之地,才耽搁了。”请本是就要请的,但原本倒不必用300两这么多,说来这也算是沈如妤借这些银子顺手试探一番。 试探孤鹜教里高层,对她这位教主夫人到底是什么态度。那位梅护法一看就知道是管着教内之事的,又是只在教主之下的护法。 她这样子直接取银子送过去,若是他们真承认她的地位,当他是正儿八经的教主夫人,那这些银子便是给教众的补贴,算是恩惠也算是散喜气。 但若是孤鹜教里这些人仔恃武力,看不上她这普通人,那也或许会觉得她此时拿出这些银子,是打他们孤鹜教的脸。 这倒完全是沈如妤想多了,沈家过软的态度给她造成了错觉,让她完全低估了自己。其实这份婚姻的普世认知里,她一个官家小姐嫁去孤鹜教,这绝对是低嫁,又岂有看轻她的道理。 “咱们这位夫人也太周全了些,不过是一个小丫鬟的胡言,哪值得这样,再说我们孤鹜教被说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唉,一文钱难到英雄汉哟!”不远处和蝶娘相对而坐,也在就着咸菜啃馍的梅子酒感叹。 他们果然是听见先前马车上的谈话了。 “她们官家小姐行事总是喜欢周全稳妥些的,你接了银子就是,让她安心也给下边人开开荤,大家都高兴。” 蝶娘到底在沈家住过一段时间,知道她们那样的家庭行事风格还是和他们江湖人有些不一样,养女儿也是如此,要的就是样样齐备事事周全,有时候倒不用客气,直接接了好处反倒更好相处。 “那看来底下的猴儿们该高兴了,今晚我就给他们添酒添肉。”梅子酒一想也觉得蝶娘这话没错,而且夫人此举明显是维护他们孤鹜教维护教主啊,嗨!还真让罗舒那小子捡着了。 前面站着喂马的罗舒压了压勾起的唇角,呼噜了一下老伙计的脑袋,举手又再给他塞了一块麦芽糖,好像此时喂马是一项无比重要的工作一般。 而下边教众们的这场酒肉倒是都吃上了,就是时间比预计的略晚了些。因为有人堵在半途先来向罗舒讨酒喝了。 略做休整后重新启程,马车依旧是慢悠悠的一路往前走,沈如妤能听到外边树叶扑簌簌摩擦的声音,就算没有撩开帘子她也知道他们如今正要过一片竹林里。 她原本住的半竹院就在竹林旁,对于竹叶的声音,她是在熟悉不过的。 但,这林子好像有哪里不对。这样的疑惑刚上心头沈如妤就听到外头一声高喝。 “停下。”随着这忽然的一声高喊,赶马的车夫也立马反应了过来,马车往前了几步之后就停了下来。因为原本速度就不快,又有了缓冲时间,停的倒也平稳。 “怎么忽然停了?姑娘,我去问一下怎么回事?”在旁边的素商中午刚吃了挂落,这会儿乖觉的很,很是勤劳的表示要去问。 “别动,坐好别裹乱。”沈如妤拉了她一下,她已经听到外头有不同寻常的声音了。 “哈哈哈哈,罗舒,听说你近日大婚,如此大喜的我来讨杯喜酒喝喝,你不会不给吧!”和一阵大笑一起响起的,是一道粗狂的声音。 “喜酒自然是有的,只怕你要的不是一杯喜酒那么简单。”罗舒声音冷淡的回应。” 不,就是一杯喜酒那么简单,不过我要的这杯喜酒,是要就着你罗舒的心头血喝的。“那人说话间已经毫不掩饰杀气。 “肖平,你没这本事,是谁让你来送死的。”看着眼前扛着一把九环重刀的虬髯大汉,罗舒直言道。 “我八拜之交的兄弟孙霸天是不是死在你的剑下,你还拿他的人头换了一千两银子。” “没错,人是我杀的。他那人头也的确比别个更加值钱些。但肖平你既然已经归隐江湖,你的人头也不值钱,大喜的日子能不见血我也是不想见血,劝你一句别自寻死路。”话虽如此,但此时的罗舒却已经杀意纵横了。 因为他知道,肖平必然是会出手的。 “那可由不得你了,你杀了我兄弟,就算我归隐了,他也是我八拜之交的兄弟。”肖平一甩手中九环刀,飞身就直扑罗舒而去。 外头的这场截杀比想象中结束的要快很多,就肖平出手之后,听声音他们似乎只零星过了几招,然后在一声闷闷的重物坠地声之后外头就重新安静了下来。 马车依然稳稳的停住,丝毫没有受到惊扰。 “断风刀肖平,可惜了你这大好头颅。”梅子酒的感叹和风声一起传进可马车。 “找人埋了吧,他虽然脑子不好,隐居了都能被人挑唆出来,但到底算是为了兄弟义气。”淡淡的吩咐了一句,罗舒此时的心情绝说不上好,不让这人曝尸荒野,已经算是他对这份义气的敬重了。 手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他如今穿的却是迎亲的喜服,腰间并无挂酒囊。 “教主。”随着梅子酒的一声教主,一个酒囊就向他抛了过来,罗舒稳稳接住,拔出堵住酒囊的木塞,酒液混着血液哗啦啦的流了一地。 “你既然说是来讨杯喜酒。那我罗舒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哗啦”就在此时,竹林四周风声烈烈,呼啸爆鸣之声四处响起,无数尖锐的竹竿裹挟着风声如一柄柄凶猛长枪向着孤鹜教众人弹射而来。 而位于最中心的马车,更是众矢之的。 第25章 第 25 章 眼看着那马车要被一…… 眼看着那马车要被一杆杆飞速而至的竹枪给插成刺猬。 “姑姑娘怎么办。”从刚才肖平出现就就一直偷偷躲在帘子后偷看的马车上几人, 此时眼睁睁的看着空中一根根被削的极尖锐的竹竿冲着自己飞来,顿时慌成一团。 离沈如妤最近的兰时倒是忠心,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沈如妤整个抱在怀里。而稍远些的蛮儿和素商也是本能的互相抱在一起寻求依靠。 几人的眼睛全部死死盯着那被扯开的车窗帘子, 看帘子外的那竹竿她们几乎都能脑补出自己被这些东西洞穿的凄惨样子,而那些被风带起来的呼啸之音对她们来说简直就像是死亡序曲。 “啊!”在蛮儿在极度恐惧中尖叫。 可就这时,那些原本极速飞来的尖利竹杆却诡异的停在了空中。紧接着发生的那些实在太过快速, 太过震撼,甚至让她们都没有反应的时间 马车外头,在察觉还有埋伏攻击的第一时间, 罗舒就足尖一点,顿时整个人飞身而起,竟是后发先至, 在那些竹枪还未到达之前,他便稳稳的落在马车车顶。 内息勃发间他手中剑银光连闪, 一时间剑气吞吐伴随着外放的气劲吞吐, 那些凌厉飞射而来的竹杆就好像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般, 在一瞬间的滞空不动后,紧接着便由那尖头开始,寸寸往后开裂。 残破的竹片在罗舒澎湃的内劲推动之下,以比它们弹射而来时更强大的力度齐齐倒飞而出, 这忽然的变故让紧随而至的第二波杀手一时间有些乱手脚。 他们本该在第一波辅助攻击的竹竿扰乱注意力的时候突袭, 可此时这第一波不但没达到干扰罗舒的作用, 反倒是干扰了他们自己的攻势。 但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 因为在他们合围之前, 罗舒已经又一次飞身而起向他们攻来。 他的剑势一起,剑影铺天盖地绵延成网,在他攻击范围内的人顿时都觉四面八方全是剑光凛冽, 蒸腾着纯阳内劲的剑气灼热如火,剑势却一波接着一波绵密如水,剑光交错间简直让人避无可避。 此刻,罗舒一身迎亲的大红喜服持剑扑入那些青衣蒙面的杀手间,身形快速闪动间竟似一人在围剿十几人。 “这,就是森罗剑吗?”在青衣杀手体会到何为万象森罗的时候,他眼底被一片剑光填满,然后便觉喉间一凉,紧接着视角翻转,他看见雪亮剑光一一吻上上同伴喉咙,他眼睁睁的看着一具无头尸体喷洒着鲜血直直倒下。 “这尸体怎么有些眼熟这是我?” “嘭”继身体之后短暂飞在空中的人头也重重落了地,杀手最后的意识彻底消亡。 “这年头杀手这行这么好混了,他们接任务前都不先调查调查?”不远处梅子酒故作不忍的摇着折扇。 “很明显,这行还是不好混的,所以这些混子全死了。”蝶娘指了指那圈加起来都没扛过罗舒五十招的杀手们。 “也不能算混子吧,放在江湖上也算是好手,打头的那几个可算一流了。”梅子酒指了指此时头都没了的领头的。 “只堪堪到一流就敢来刺杀宗师镜?就算论武功能算一流,但当杀手,显然他们三流都算不上,他们本该在肖平头都被削平了的时候就退的。”蝶娘冷笑。 真论起来,不说教主和这鬼一般让人看不清的梅子酒,就是她也能这帮人死的很惨。可这些人竟就那样当老梅和她还有那些教众不存在一般。看来多年未在江湖上行走,她这毒娘子的名号都要没人记得了。 “看,一流杀手来了。”见那边青衣蒙面人全部解决后,教主抬头望向了竹林的某一处,梅子酒折扇也同时往那里点了点,向蝶娘示意。 “竟然还有杀手埋伏?”蝶娘心里一惊,她完全没有察觉那人的存在,果然就像梅子酒说的,那是一流的。 而前方罗舒的气机锁定在一株竹子顶端:“难得三寸谷的人也来了,怎么?你也是来向我罗舒讨喜酒喝的?既然来了那便下来吧。” 那竹林里一阵飘忽的不辨男女老少的笑声传来:“不了不了,罗教主的酒太难入喉,某今日来也不是来喝酒的,只是路过看场戏而已。”这一句回话之后,竹林里就只有沙沙风声。 “看,人家三寸谷专业干这个的可是乖觉多了,杀手嘛!时机不对该退就退。干这行虽然是以命换钱,但最好都是以别人的命给自己换来钱,碰上必死局就没必要为了钱连自己命都不要了。 不像这批蠢货,也不知道是哪家养出来的一点规矩不懂,在别人迎亲路上找晦气,还出手就冲着新娘去,他们不死谁死。唉!就是死的有些太快了,看之前那几招教主的剑法好像又进步了,可惜都这些人都没能让我看到过半。” 梅子酒摇头晃脑的一番评价,仿佛很为这些死鬼的智商叹息,又惋惜那场截杀结束的太快,若是他们再撑久一点,没准他还能多看几招。 没错,在面对突袭时候,无论是梅子酒还是蝶娘都根本没出手,只在一旁看热闹唠嗑。 就是那些教众,也只在第一波竹竿陷阱飞掠而来的时候或是躲避,或者提刀砍掉那些冲向嫁妆箱子的攻击,真正出手的只罗舒一人而已。 对了,新娘子! 在梅子酒提起新娘子是这些江湖人才忽然反应过来,眼前这鲜血飞溅,人头乱飞的血腥场景可不兴让他们那位教主夫人看见啊。 看到第一波攻击直接冲马车去的罗舒当时只想救人还有让这些杂碎死,此时却也反应了过来眼前这场景对一个普通人来说会照成多大的冲击。 他手一抖剑上的鲜血全部抖落在地,雪亮长剑瞬间回鞘,眼睛往马车看去,看到的却只有微微晃动的车窗帘子。 刚才杀猪般尖叫的丫鬟也不叫了,整辆马车仿佛隔绝在另一个空间 般的安静。 而无论是罗舒还是刚才神色轻松的梅子酒蝶娘在面面相觑一番后却全都把脸垮成了苦瓜。 糟糕了,一定被吓到了。 但问题是,此时他们全都不敢去轻易马车里探看,怕会造成二次惊吓刺激。 “你去看看。”罗舒依然还带着几分的杀意的眼扫了蝶娘一眼,示意她去马车里安慰一下。 “你才是正主,你自己去。”蝶娘避开了罗舒的眼神,把不关我事这意思表达的明明白白。她一上去可是要面对四个被吓坏的女人,此时她们可能还在情绪崩溃中没有缓过神,一反应过来那场面简直不敢想,她自认自己没这本事。 至少教主上去只用哄夫人一个。 梅子酒偷偷吐出一口气后退一步,他是外男,按规矩本就不该在教主和夫人行大礼前见到人的,所以没他的事。 而此时车厢里,不知道该说是比他们预计的好还是坏。 刚才尖叫的蛮儿此时脸上空白一片失了魂般,和她抱在一起的素商在鲜血喷涌人头乱飞的时候,已经两眼一番彻底昏过去了。先前抱住自家姑娘的兰时完全手脚无力的近乎瘫在了沈如妤的身上。 而状态最好的竟然是本该最娇气的沈如妤。因为刚才她甚至还能伸手把车窗帘子给拉上,而此时她像是一座木雕般的坐在那里,显得无比沉静端雅,就是整个人都有一种要被抽离了的虚无感。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好像整个灵魂浮在另一个世界看着。说实话,沈如妤觉得自己并没有觉得害怕,或许是因为对死亡的感知也是感受多了就渐渐疲软了,说来她经历过的生死一线这都是第四次了。 而且,也许她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有几分信任罗舒和蝶娘是能保护她的。 相对袭击,其实罗舒对她的造成的冲击更大。 看着他出剑,看那铺天盖地的凛冽的剑光,她几乎有种灵魂在在战栗的感觉,蝶娘当时救她时,她也有这种感觉,却没有入今日这般强烈。 那感觉,就好像她身上有什么禁锢忽然就碎了,她真切的感觉到了从另一个世界吹来的风,它凛冽如剑,带着血腥味,带着生死一线的危险,却也带着强大的力量和放肆的生机。 某些原本混沌的东西,在那一刻从她的灵魂深处开始生长。 怎么回事? 在蝶娘避开视线后,罗舒摸了摸下巴表情无奈的往马车方向走,他已经做好准备一进去就给那三个丫鬟点了睡穴扔给蝶娘,特别是很会尖叫的那一个。 然后再看看情况,若有必要的话或许可以给他的小姑娘也来一下,毕竟情绪过分激动的话,的确是先睡一觉然后再喝碗安神汤才好慢慢安抚。 但没走几步,罗舒提起的脚就那么顿在了将落未落的那一刻。 马车内气场不对! 原本把竹林吹的哗哗的风,此时全部停了下来,不,准确的说是声音停了下来。 以马车为中心,一种奇怪的气场向外蔓延,在罗舒的感知中,好像整个天地都在那一瞬间陷入寂静 “嚓”随着那一脚落下,脚底的树叶发出了轻微的被踩踏的声音。天地间的寂静被打破了。 罗舒抬眼就对上了蝶娘在比划着的手,她在示意他快点过去安慰人。 视线从蝶娘脸上扫过再到梅子酒还有周边的教众,他们的神情都非常正常。 很明显,他们并没有感知到任何的异常。 抬手示意周边人退开些暂时休整,不用再管这里,罗舒抱剑在离马车三步之遥的处坐下。 “这这什么情况,教主什么意思?”蝶娘满脸疑惑,完全看不懂教主此举是什么意思。 “马车里,好像有些不对?”梅子酒眉毛皱成一团,带着惊疑不定的神情看着马车,他虽然武功没到罗舒的境界,但堪堪也可算半步宗师,到底还是隐约感觉到了一点:“有点像是陷入入定顿悟的感觉。” “怎么可能,她们可是一车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梅护法你说笑呢!”蝶娘看看梅子酒,又看看盘膝抱剑的教主:“不是吧?” “是不是的,等一等不就知道了。”梅子酒也懒得多解释,要解释也没法,他自己都不能肯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教主既然说暂时休整,那就暂时休整呗,反正他们又不急。 第26章 第 26 章 “姑娘,时间差不多…… “姑娘, 时间差不多了妆娘和喜娘都等在外面了。”兰时推门进来,见自家姑娘又盘膝而坐,听她说这是在修习内力。 可兰时是闹不明白, 内力这东西这么好学的吗,还是姑爷这样的高手特别会教人,那天路遇截杀后姑爷上车安慰姑娘前后也不过半个时辰左右, 后来几日的路上,姑娘就时不时的开始这样修习内力。 其实当日让他们单独相处本也是不合规矩的,但别说是素商和蛮儿, 就是她自己也心神巨震被吓得不轻,当时实在没能分出心思来讲规矩。 一想到到那截杀,兰时顿时全身又抖了起来, 她这几天几乎是拿安神汤当茶水喝,就这样还一闭上眼就做噩梦, 就是如今见到这满屋子装饰的红色, 都害怕的不行。 可素商和蛮儿比她更是不济, 一个见人就害怕需要喝安神汤静养,一个惊惧过度还在发热。如今她们陪嫁的三人竟然就只有她还勉强能做事。 又看看那边轻抚衣袖落地站定的沈如妤,兰时不由的佩服起自家姑娘来,不过就三天功夫, 姑娘竟然已经没事人一般了。 有如此胆色, 也许她们家姑娘真的很合适嫁入那魔教吧。可她们呢?兰时心里闪过犹疑。 “兰时, 你知道家里给我陪了好几间铺子, 等婚礼之后, 你们就去帮我看着这些产业吧。”兰时眼神惊讶的看向自家姑娘,她实在没想到姑娘会忽然这么说。 她们这样的陪嫁丫头往往都是都是姑娘身边一待就是一辈子的,她们会是女主人在夫家立足的最大助力之一, 无论是用来控制内宅还是用来拉拢姑爷,至少比别个不知底细的女人总要得用些。 放出去做事的也有,可那一般都是在配了婚之后。 “你也该知道,我嫁的人和咱们以前接触过的官宦后宅全然不同,你们如今怕成这样我也不忍心。”沈如妤微皱着眉,眼里带着为难和担忧。 她说这话是全然处于真心,若她们三人一直这样的状态,不但无法给她提供助力,留她们在身边日日见到罗舒还有孤鹜教内的人,也是对她们的折磨。 那场截杀让她忽然顿悟,原本只是隐约能感觉的内力此时正顺畅的在她体内运转着,顿悟后她彻底的进入了《大象无形》的那扇门。 书架上的书重新分成了两本,它们就像是一表一里的两面,表是琴谱《大音希声》里是内功心法《大象无形》,彼此相互映照又相辅相成。 新的内功心法就像乐谱《大音希声》一般,入门了以后只要慢慢的修习累积,就能一点点进步,而且 现在她能收获双份积分了。 这对沈如妤来说都是大好事,但或许是福祸相依,谁能想到呢,一场截杀孤鹜教甚至没有一人伤到皮毛,却几乎废掉了她身边所有的陪嫁丫鬟。 “姑娘,我不走,不管她们如何,我到姑娘身边后就决心伺候姑娘一辈子的。”听到沈如妤这话,兰时一下就跪了下来,她虽然心怀疑虑,但一 听姑娘说要把她们送走,第一反应就是她不能走。 她离开姑娘能到哪里去呢?而且那魔教一看就极凶险的,又凶又穷,若连她们这些陪嫁都走了,姑娘一人怎么过活。 若他们起了坏心对啊,若他们起了坏心,把自家姑娘磋磨死了岂不就能占有姑娘所有嫁妆产业。 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呢,她必是不能力了姑娘身边的。想到这里,想到沈如妤身边可能出现的凶险,这几天一直蔫蔫的恍惚的兰时忽然却振奋了起来。 “兰时?”沈如妤看着重重揉了几下脸,忽然站起来后整个人颓败气息一扫而空,甚至有些斗志满满的兰时,实在不明白兰时这一跪怎么也像是跪顿悟了般。 “姑娘方向,我会一直在姑娘身边保护你的。”兰时满脸的坚定。然后风风火火的推了沈如妤在妆台前坐下,又高声招呼外头的妆娘喜娘进来。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兰时好像是好了? 抬眼看了兰时一眼又一眼,看着看着和兰时恢复生机勃勃的眼一对视,沈如妤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恢复了啊,真好! 素商和蛮儿那,待婚后仔细谈谈好好问问她们自己的意思吧,若她们愿意继续陪在她身边,她也会多给她们一些时间的。 心里不再想着内功和丫鬟们的事,沈如妤才有精力注意她所在的这个房间。 她们此时在孤鹜山山脚不远处的一间客栈内。客栈不小,看主体构架和那些装饰雕刻,想来曾经也很是繁华的,只如今却从外到里都透着一股陈旧破败的味道。 她目前的这个房间应该是最好的一间房了,里面一看就是尽心打扫过的,不但特意装饰了红绸贴了双喜,连桌椅家具也都是崭新的,作为临时用的地方,孤鹜教也算精心了。 她会在这里重新装扮起来,然后被花轿给抬上孤鹜山在半山上的聚居地,哪里是孤鹜教的核心区域风雨楼,在风雨楼里行完大礼,这场婚礼才算是正式完成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孤鹜山山如其名,只在山脚看去就见其险峻,此山总体看来山势三叠,一叠巍峨,二叠陡峭,三叠更是直插云霄。 此时夕阳的余晖洒在山巅之上,将整个山峰和周边翻滚的云海全都染成一片灿烂的金红色。 进入孤鹜山的山脚之下有一座汉白玉牌楼高高的矗立着,飞檐翘角间最中心那孤鹜教三字入石三分气势非凡。 牌楼后方,有十八块石碑分列左右一字排开,这些石碑一看就已经年代久远,有的石碑上甚至连图文都已斑驳,但细细分辨还是能读出这上面记载的是全都是一些孤鹜教旧事。 此时在艳红的夕阳之下,无论是牌楼石碑还是后边入山的阶梯全都仿佛笼罩了一层红纱,和此时喜乐吹打的欢乐气氛倒是极为向合。 在鞭炮声中,沈如妤的花轿被抬着穿过了汉白玉的牌楼,正在此时,山上群鸟高飞。 “哈哈哈哈,看来是夫人到了,教主,就让我们来迎夫人上山如何?”豪迈大笑之声飞快的由远及近。 却见有四个汉子飞身而下,每个看来都有赫赫威势并不像是普通教众的样子。若此时有熟悉二十几年前江湖好手的人在此,怕是能一眼就认出,这四人中年长些的两人正是当年的孤鹜教四邪之二,另两个年轻人倒都是生面孔。 既然能用邪来定义,那便不是什么良善角色。当年那四人会被称为四邪,正是因为他们全都是绝顶高手,有全都行事亦正亦邪极是难搞。 但他们此时前却停在花轿之前,齐齐向罗舒抱拳道:“今日既然是教主迎亲的大好日子,山路难走,便让我们也搭把手,也算我们几个堂主为教主婚事尽一份力”。 “如此,就麻烦四位堂主了。”罗舒并没有推辞。有教内四位堂主主动来抬轿,那不用再做什么表示,夫人在教中第一步的威势算是立起来了。 “好咧!”应了一声后四人分站花轿一方齐齐抬手。 “起!”当先一人高喝一声,四人就像随手取起一根树枝般把花轿轻轻抬起。紧接着他人运起轻功抬轿上山,细看去足尖轻点似慢实快飞掠,竟然一个个仿佛是在空中快速飘过一般。 忽然的失重感让花轿内的沈如妤一阵紧张的,但是紧张之后来却发现这轿子虽是快速的往前移动。却平稳的不可思议。 明明是在登山,可这几人脚下却仿若如履平地,她做在轿子里几乎都感觉不到晃动。 作为一个大家闺秀,沈如妤这辈子经历过的最快速度就是坐在小跑的马车之上,但是此时从耳边听到的风声和轿子导向后背的力道就能知道,他们他几人的速度可比马车要快的多。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轻功吗?简直就像是能飞了一般,这可比曾经温独剑展示的飞身上树要有吸引力多了。 想起罗舒说过,若她想学他也可以给自己选一些合适的武功,沈如妤握了握手里的帕子,觉得或许自己可以把轻功也给安排上 今夜的罗舒喝了很多酒,当然,这不是他此时看着新房外的红灯笼和红双喜在外面徘徊的理由。 今晚是他的新婚夜,他当然知道今晚是他的新婚夜,他还是知道此在新房里的新娘是一个极美丽优雅有时又带了几分可爱几分小脾气的女人。 一个曾经做梦都没想到能娶到,但偏偏被他好运娶到的女人。 但是作为一个男人,虽然知道不是他不行,但如今却的确不行。甚至在他内力突破之前,他的原阳都不能泄,也就是说在他突破前他都不行。 在当时谈两家交易的时候,罗舒还能理直气壮的和沈如妤直言,直言他需要她的琴声梳理内息,在他突破前他们只会是表面夫妻。 他会娶她护她和她全家周全,孤鹜教的人手给沈家用,沈家的人脉给孤鹜教提供阻力,一切清清楚楚。 但当身份真实的转变,人已经成了自己正儿八经过门的妻子,而此时又是他们的新婚夜,罗舒就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心虚感觉。这份心虚让他顶着夜风在新房门口久久站立。 此时的新房内,原本无比淡然轻松的沈如妤听着门口隐约的动静,却忽然的紧张了起来。 捏着开始微微出汗的手,沈如妤放轻呼吸盯着门口那人影看。 罗舒说他们可能一两年都不会圆房,不是骗她的吧?他这会儿在门口不走是几个意思?他们不是该分房睡的吗? 第27章 第 27 章 红烛光影摇动的新房…… 红烛光影摇动的新房内外, 新郎和新娘全都盯着那扇门,神情却都不算轻松。 罗舒伸手成掌去贴上房门,犹豫了一下又握掌成拳, 虽然此时他只要一用力就可以推门而入,但罗舒还在犹豫。 “这么晚了罗教主还未休息吗?”房间里的沈如妤却是先发制人。这问题问的就差直接赶人走了。 沈如妤这里话音刚落,那门就吱嘎一声被罗舒给推开了。 盯着自己下意识发力的手掌一眼, 罗舒一脸平静状若无事的把手背到了身后。 他这该死的胜负欲。 “你今日辛苦了,一切都好?”看着已经卸下钗环脸上也一片素净,已经准备休息的沈如妤, 显然人家根本没准备和他一个房间,这倒是让罗舒一时有些不知道该继续待下去还是转身离去随便找个房间凑合一晚。 脑子里还有出去凑合一晚的念头转过,但身体却很诚实的在离床不远处坐了下来, 并开始干巴巴的没话找话。 “都好,喜娘还有李大娘她们很照顾我, 帮我把杂事都打理好了。”罗舒这么不远不近的坐着, 若是白天可能还没感觉, 但此 时房间内就只有他们两个,就让沈如妤又一次的感受到了曾经来自于他的那种压迫感。 不过此时的她到底已经对这人没多少害怕的情绪了,看了看那摇曳的龙凤烛,她到底也扯出个笑:“这几日我身边那几个贴身丫头有些不经事, 倒是麻烦你另安排了人来帮忙。” “应该的”两人间的这对话无比的客气, 客气里又带着挥之不去的尴尬气息, 渐渐的便聊不下去了。 罗舒拎起一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又问沈如妤:“要喝水吗?” 罗舒取了杯子, 又倒了一杯给沈如妤递过去。 沈如妤微笑着接了递过来的那杯茶,心里却不由的升起了一股烦躁。 先前在他们大礼之后,她的系统提示音就响了, 之前又是行大礼,又要应对特意回教里参加婚礼的几个堂主香主们的夫人,等她们走了她也把自己打理清爽了,房里的人也都打发出去了,她正打算仔细看看声望系统这次有什么变化,她都已经期待好些天了,却没想到罗舒来了。 来了又只说这些可有可无的:“他怎么还不走?” “既如此” “终于要走了吗?”沈如妤都打算起身送客了。 “既如此,那我们睡,咳我是说我们安置吧!”罗舒他还特意换了个文雅的词。 睡! “你不是说过在内功突破前不会圆房的吗!”沈如妤大惊,这话不由的脱口而出。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紧接着就整个人仿佛被染色了般红成一片。 “咳咳咳咳咳”最后一口茶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罗舒一阵猛咳。堂堂孤鹜教教主,几乎要被一杯茶呛死。 “睡,你是我正儿八经娶进门的媳妇,我们没有分房的道理。”见到沈如妤这般理所当然拉开距离的样子,他心里不由的就冒出了一股火气,顿时先前的那些犹豫全没了,把一定要同房睡的话说的极为掷地有声。 但话刚说完,就见眼前人小小的缩了下肩膀。 他好像说话太大声了,这把人吓到就不好了,到底又放软了声音:“咳,到底是新婚夜呢,分房不吉利,而且我内力的事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若我们分房睡传出去不好。” “哦,那我要睡了,你自便。”听他又提起内力的事,沈如妤就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说的睡就只是单纯的睡觉。看来在内力没有突破前,罗舒是的的确确不会对自己做什么的。 当心里这个认知被加强,沈如妤顿时又放松了下来,睡一间房就睡一间房,虽然可能会不习惯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就像罗舒说的,他们是夫妻,若长期分房的确也不好解释。 罗舒就这么见人上了床,绣着百子千孙的红罗帐在他面前缓缓落下。然后帐子那影影绰绰的晃动了几下,有什么被蛄蛹着往外推。 一条喜被和一个枕头被慢慢的推了出来,掉落在喜床宽大的脚踏上。 “就就让我睡这儿,脚踏?”罗舒简直要被气笑了。 “不是 ,我不习惯人睡我床边脚踏。”或许是隔着帐子,此时从里面传来的声音显得尤其软软的柔柔的。 “那张软榻是特意加宽的。”里面的声音又一次传出来。 沈如妤这可不是说的假话,她在家也一贯不喜欢丫鬟们守夜时候睡床边脚踏的,都是让她们在外边软榻修习,这次出嫁准备嫁妆的时候还特意吩咐了要加宽加长软榻,如今和一张小些的床也是没多少差别的。 见此情景,罗舒忽然就勾起了一抹略带邪气的笑,他这些时日是不是显得脾气太好了。 上前一步把那喜被和枕头一把抱起,然后团吧团吧塞回了床帐里,一同进去的还有他本人。 “你你下去!”沈如妤的声音略带了些惊惶和恼怒。 “有本事你推我下去,和自己的婆娘在新婚夜同睡一床,我天经地义。”罗舒一贯多少带些冷峻质感的声音,这会儿却显得有些懒洋洋的气人味道。 “你”用力一抽自己那床被子,沈如妤整个人团了进去生闷气 “老梅,那新房里红烛不息是正常的,这么晚了,你这房里怎么也还点着灯,你这这么晚还不睡是干啥?” 高猛嘴里抱怨着梅子酒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但自己分明也没多少睡意,反而是拎着一大桶的酒脚下略带几分摇晃的走进了梅子酒房间。 “老梅,咱再喝点?”把酒坛放下,本就面上通红有了五分醉意的高猛看到梅子酒竟然在打算盘,顿时不由的用力揉了几下自己的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醉的眼神都不好了。 晃了几下脑袋,眼前的梅子酒的确是在拨打这算盘,不但如此,他手边还有一叠东西,看上去礼单和账本,看着此情此景高猛顿时就觉得自己今晚实在是不该来,要知道老梅每次盘账的时候,那可都是暴躁无比的。 他蹭了蹭脚下,在犹豫着是不是把桌上的酒坛子抱回来转身溜走,却发现今晚的梅子酒不但不暴躁,反而笑眯眯的。 只见他拨动一下算珠就要笑一下,那样子简直就像是那山上偷了一窝整窝鸡的黄鼠狼。 “老梅你不是喝醉了,喝醉了可别盘账,别到时候算错了,明天又要从头再来。”高猛不由的劝了一句。 梅子酒给高猛翻了个白眼,又朝他招了招手:“酒给我放下,你可以滚了。” “老梅,你不对啊,你这盘账咋还盘的这么高兴呢?你这都不像醉了,你像吃错药了。” “你才吃错药了,哈哈哈,我自然是高兴的。”梅子酒一时间眉飞色舞:“你知道这么一场婚礼下来咱们这贺礼收了多少吗?粗粗算来就是八万多两银子,整整八万多两银子,娘的嘞!你说别的门派咋就这么有钱,还有那些商户,也都富的很。” 说着说着,梅子酒忽然盯着高猛:“老哥们,你这么些年也一直没娶亲,要不要也去相个媳妇来?老梅我就给你把终身大事给办了。” 梅子酒心里的小算盘大的劈啪作响,教主一场婚礼能赚八万多两,这高猛虽然差些吧,但也是教里的护法,他梅子酒也不求多,若是在贺礼上那些人能再随上个三五万两银子。 那他至少今年可都不用为了教内银子犯愁了。 “滚蛋,老梅你这果然是脑子喝酒喝坏掉了,这都盘算的什么馊主意,真要娶妻,你梅子酒岂不是比我这粗人合适,你先盘算着给自己娶一个,赶紧把你那账本放下吧!脑子清楚的时候都算不明白,更别提这会儿了。” “你老小子才脑子不清楚呢。” 梅子酒按了按自己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后,啪嗒啪嗒的把手里的算盘再一次的拨动奇爱,难得一笔笔都是进账,他就算今晚不睡,也必然要把它们盘清楚的。 若说这边梅子酒为了教内忽然入账了这么一笔银字而高兴,那此时整个人团在被窝里,盯着脑内声望系统的沈如妤就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了。 这明明是她的声望系统,怎么这会儿还吃里扒外起来了。 今日在她和罗舒行完大礼之后,这系统就叮当响了一阵,虽然当时不方便去查看,当时沈如妤心里面是有点预计的。 她想着之前不管是凌若水对她发布悬赏追杀令,还是孤鹜教放出风声说要保她的时候,都给她加了不少的声望值。 那么此次她嫁入孤鹜教,以当日宴席的来客之众,怎么也算是一场盛大婚礼了吧,而且无论是在临州还是在江湖上应该都是有不少人知道的,那她的声望系统是不是又会给她大涨一波? 当时当日声望系统并没有什么动静,沈如妤当时以为是因为婚礼还没有完成的关系。 可如今她满怀期待的打开声望系统,这声望 值涨的确是涨了,还一涨就是三千七百多点,可问题也就在这里,那系统提示显示只有两百点是来自于这场婚礼。 “叮,恭喜宿主借孤鹜教名声进一步传播,声望值增加200点” “叮,恭喜宿主捆绑势力孤鹜教,对本势力贡献度3590,增加声望值3590点。” 没错,问题就是在这3590点捆绑带来的声望上,她清楚的很,她带来的嫁妆银子加那些产业差不多就是三万五到四万两银子。 这系统竟然是直接把自己的产业算进了对孤鹜教的贡献度里,它什么意思? 而且那贡献度又为什么可以折算成声望?婚礼带来的声望涨幅又何以大大低于自己的预计?一时间沈如妤感觉自己满脑子的问号。 可偏偏身边躺着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存在感极为强烈的陌生人,偷偷查看一下脑内系统提示还行,细细研究或者静下心思考,此时的她根本做不到。 周围的温度好像有些高,摸了一把带着些汗意的额头,沈如妤微微的打开被子透气,暮春时节的山上,本该是偏凉的,可此时却让人觉得有些热。 也或许那热不是因为温度,而是因为躺在身边的那人。又掀开了一点被子,这次沈如妤能感受到热源在身边。 有些别扭的慢慢蠕动着,让自己离的更远些更加贴近床内侧。 而此时罗舒也很是不好受,他整人个直挺挺的躺着一动不动。耳边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呼吸声全都清晰可闻,床帐小小的空间内更是弥散着属于她的独特香气。 他行事沉稳了这么些年,今夜却仿佛回到少年时那般的争强好胜起来。 他何必和她争那一口气,这会儿好了,本就是纯阳的内息此时因为心绪起伏更是比往日更加汹涌起来,此时靠这么近躺着,简直就是自己找罪受。 可若让他这会儿在抱着被子乖乖滚去软榻睡,那也是不能的。 龙凤烛轻微的噼啪燃烧声里,新婚夜的两人一个贴着墙团在被子里,一个直挺挺睡在床沿几乎快要掉下去,两人诡异的对峙着,对峙中似乎又有种奇怪的默契气场。 窗外,月亮慢慢的移动,慢慢的移动,渐渐的沉了下去,而在高高的山巅之上,已经露出了一线天光。 第28章 第 28 章 房间里的红烛已经熄…… 房间里的红烛已经熄灭了, 窗外也已经有蒙蒙的天光丝丝缕缕的透了进来。 “天亮了。”罗舒侧头看向旁边的被子包,声音无比清醒。一晚没睡对他基本没什么影响,但一晚不睡还要忍受内息的异动就不那么让人舒服了。 “嗯”沈如妤偷偷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肩膀和沉重的眼皮, 她似乎恍惚间睡过一段时间,又似乎一整晚没睡,但此时整个人有种头脑发胀的疲惫是毋庸置疑的。 “那个软榻, 看上去还可以。”罗舒到底还是首先选择了妥协,男子汉大丈夫,房里向妻子低低头怎么了, 那是他大气。 “嗯,”沈如妤捏了捏被角:“我那琴盒好像被压在大箱子下了,你帮我搬一下可好, 我想弹琴了。” 既然人家已经先退了一步,沈如妤也不是什么不依不饶的人, 而且正经修习了几日《大象无形》内力之后, 她也的确想要试着弹琴看看如今是什么效果。 此时实在还很早, 略作洗漱后天还只是蒙蒙亮。 因位于山上,推开的窗子还能见到稀薄的雾气浮动,把琴安稳的放在窗前的琴台之上,沈如妤点了她常用的一味香, 才在琴前坐下。 她的手轻轻触碰到了琴弦, 一阵悠扬的琴音便缓缓的荡开, 先是极为轻盈而缥缈的, 就像那窗前的雾气, 迷蒙又轻柔,接着随着天色渐渐亮起,那琴音也宛如流淌在山间的清泉, 变得清澈透亮。 随着心神沉浸入琴曲,沈如妤感到自己的内息开始和琴音相合,她仿佛能随着渐渐飘荡的琴音看见外头晨雾渐渐消散,看见山巅之上有辉煌的朝阳跳跃而上,有风在山谷呼啸而过,而林间鸟儿们在叽叽喳喳的鸣叫,而沈如妤手下的琴声也开始融入这些自然之音中去。 而伴随着没一次的拨弦每一个音符,那些浅薄的内力就像一条很浅的小溪,在她经脉里循环流动声生不息,而每一周天的运转都让那那小溪增加一点点溪水,随着内力的运转,整个都仿佛被浸润。 此时盘腿坐在不远处软榻之上的罗舒也在缓缓运转他的内力,昨晚躁动了一晚上的内息,此时就那么在琴声中乖顺了下来。 在琴声停了下来是,罗舒的内力在经脉间转完最后一圈也收了功,他想过随着沈如妤自身开始修习内功,那琴声或许会效果变得更好,但没想到会这么好。 “怎么样?”在琴上收回手的沈如妤侧过身脸含期待的看向罗舒,她觉得自己的琴艺大有进益,所以怀疑琴声的效用也提升了,遂向罗舒求证。 没想到罗舒却忽然向着她展开一个爽朗的笑:“有这一曲,倒显得昨夜的我十分不识好歹了。” 看着罗舒那双在晨光中跳跃着笑意的眼,沈如妤快速垂目移开了一瞬视线,然后目光又转了回来:“所以以后你睡榻。” 她又重新强调了这一点,语气轻盈而愉快。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我有求于夫人呢,以后我睡榻。”罗舒状若无奈的抚额一叹。 “不过”见到那人坐在窗口笑意盈盈脸上还带着些小得意的样子,罗舒实在没忍住自己的逗弄之心。 “不过什么?” “不过夫人还是要习惯身边有人才好,有了夫人琴声相助,我这内力突破的时日没准能缩减不少。” “你说的好像一晚没睡的人只有我一般。”瞪了人一眼,沈如妤现在可不怕他了。 “夫人可要随我去看看孤鹜教,”透过窗看了下外头的天色,罗舒邀请道:“这会儿应该能见到那些新入教的小弟子们在风雨楼前的广场上练武。” “好。”沈如妤刚应下,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三人的脚步声,都是她熟悉的,紧接着就是几下敲门声。 “夫人,起来了吗?”其实兰时已经透过打开的窗看到夫人在窗前一晃而过了。 “起了,进来吧!”沈如妤回了一声,然后见到果然是兰时,素商还有蛮儿一起捧着洗漱用具进来。 素商和蛮儿看起来瘦了一些,但精神比前几日好多了,不过见到罗舒后虽然力持镇定却还是有明显的眼神闪躲。 “我洗漱过了,蛮儿去厨房提早膳,素商整理下屋子,兰时你和我走。”沈如妤吩咐了她们各自要做的事,就抬脚要往外走。 但却被素商叫了下来:“夫人,不好如此素净的,您好歹插几支钗。” 素商虽然声音不大,但脸上神色却是一派认真坚持,而且已经快速去打开沈如妤的首饰盒了。这新婚第一日亮相,太过简朴若是弱了夫人的气势可怎么好。 “行,那便拿两支缠枝花钗插上吧。”沈如妤眼神示意罗舒略等她一下,转回身在妆台前坐下 “喝,哈!” 站在风雨楼二楼外的回廊,沈如妤看着下面一排排排列着的小少年们,一拳一脚一招一式的跟着最前面那个青年练着拳脚,这么百多人排的整整齐齐的习武,不得不说还是很有几分高昂气势的。 “他们看着年纪都不大。”一眼看过去,最矮的那排看起来只有五六岁模样,年长些的也不过十三四的少年人样子。 “习武要趁早,有些武功过了年岁就不好修习了。孤鹜教虽然也接受带艺来投的,但大部分核心的教众还是这些教内自小教出来的。”罗舒解释道。 事实上这也是大部分能长久维持的门派的传承模式。 看着还排不 上多少用处的小弟子就有这么这些人,沈如妤可算有几分知道为什么孤鹜教总显得有些捉襟见肘的样子了。 都说穷文富武,她不知道要养出一个武林高手需要投入多少资源,但就沈家那些被称为武功平平无奇的护卫们,养他们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况且这里还只是小弟子,那就表示孤鹜教应该还有一批中坚力量。 不过想来练成了的那批是能赚钱的吧。 正在心里稍微盘算着开支,她就见罗舒又特意给她指了个方向:“那边是方便和山下往来的升降台,你脚力不足,若有事要下山,可以从那处走,教里也有些武功不错的妇人,我晚些调两个来给你做护卫。” “升降台?”听到这个显得有些陌生的名称,沈如妤反应了一下才依稀在自己的脑子里找出这么个东西,但印象却模模糊糊的,这东西好像是在她当年的那次似梦非梦里看到的。 这竟然是现实存在的吗? “那是几十年前我师父请了机关大师关顾先生造的,在外头并不常见,要去看一看吗?”罗舒正要引这沈如妤往侧面山崖出走,却有一只鸽子飞了过来直直落在他前面的木扶栏之上。 罗舒一看到那只鸽子的样子就认了出来:“是镖局接下的护卫商队去南州的弟兄们回来了,想来他们原本是想要赶上我们的婚礼,却路上耽搁略晚了些。算时间应该要后日才会回到教内。” “护卫商队?原来孤鹜教还有自己的镖局吗?那这次接的是散镖?”沈如妤问道。 “是护卫整个商队,这次是走临州润州到南州这条线。” “那可是路途遥远。”一听罗舒提起临州到润州再到南州的路线,沈如妤就就有了大致的路线印象,因为沈家商对往南州去也是常走这条路线的。 “我们沈家也是惯常走这条路线的,前几年商队主要是贩卖药材再带回南边的茶叶和布匹,这几年倒更多是卖些好酒过去,用一样的方子南州的米酿出的酒就是差那么一筹,还有就是些小件精致的首饰,南州的娘子们更乐意为这些花钱,不知孤鹜教往润州南州卖的是什么货物?” 听到是熟悉的路线,沈如妤就多问了一句。然后她就见罗舒脸上的表情好像僵了一下。 “并不运货,只是单纯的护送。”停顿了一下后罗舒还是给出了答案,只是这回答倒是让沈如妤脸上现出了更多的困惑。 他这意思是走一趟途经三州的艰难路途,不自己组织商队,却只给人护送? “只是单纯的护卫?”沈如妤的脸上是明明白白的惊讶。这自己做买卖和只收取点护卫的辛苦费,中间差别可不小。 要知道跋山涉水的走过好几个州可不是一项简单的事情,而对于那些商队来说,最具风险的就是一路上可能遇到的那些盗匪强盗,一个搞不好不但货物被劫掠,甚至可能连命都要没了。 所以如今一般走远途的大商队都养着一帮自己的专属护卫,用于确保沿路安全。而小商队们则是会向大商队缴纳一笔随行费,再自己雇佣几个护卫然后一路跟着那些大商队走,以此来降低风险和成本。 而刚才罗舒话里的意思是,他们被雇佣着保护整个商队,有如此武力却不自己组织商队,这在沈如妤想来几乎是无法理解的。明明可以一鱼两吃的,这不就是等于顺带手的事情却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捡吗? 看着沈如妤满脸困惑惊讶,罗舒虽然脸上镇定的点头表示就是如此,我们只做护卫工作,但是心里还是不由的划过了一抹尴尬。 同样尴尬的,还有在风雨楼一楼待着,却把二楼他们俩谈话听的清清楚楚的梅子酒。 他们孤鹜教只护卫而不自己组织商队那是他们想的吗?他们当然也知道那些大商队赚的多,他们也不是没自己干过,可无奈这买卖到他们手里,它不知怎么的它就是亏啊。 一次贩卖毛皮,结果南州温暖且盛产各类高档布匹,那些毛皮在南州根本不受欢迎卖不出去,还是回程的时候在润州出手了一些,不过也卖不起价格。 第二次也是卖药材,毕竟临州药材是出名的好,而且他们有山林有地,还有自己的药田,曾经他们孤鹜教也是在这个行当经营过的,这买卖做起来想来是顺风顺水。 可事实却完全不是如此,人走茶凉曾经的旧关系随着当年之事如今都续不上了,而有些圈子本就排外的很,贸贸然想要进去那几乎是一步一坑。最后是无奈把利润压的极低降价出手。第三回唉,反正也是亏了。 折腾了三四回不是亏损就是勉强持平,虽然他们有人手,但一则强龙不压地头蛇,二则为了买卖的事若是弄到用武力手段那也未免太下作,且容易惹来大麻烦,所以后来索性罢了。 想到这里,梅子酒觉得自己的心都开始疼了,有了那么几次教训,逼得他们不得不只赚护卫商队的辛苦钱,至少这钱赚的稳妥。 但此时听到教主夫人那话,梅子酒心里有些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不急,看看,再看看。”一个转念,梅子酒又慢悠悠的摇起来了自己的折扇,暂时压下了那些想法。 第29章 第 29 章 两人从风雨楼…… 两人从风雨楼的回廊往左绕行, 从这边下楼再走一小段路就是罗舒说的升降台。 但是显然今日罗舒比想象中的更加忙碌,在他们从风雨楼二楼向下走的时候,他又收到了第二封飞鸽传书。 相对于读第一封飞鸽传书时那种轻松中带着些欣喜的心情。当他看完这第二封飞鸽传书整个人气势都带了些冷峻的味道, 这也是大部分时候罗舒身上呈现出的样子。 “我有些事情需要临时处理一下。”罗舒向沈如妤如此说道,然后他又在周边看了一眼,试图找到个合适的人接手他带沈如妤初步了解孤鹜教的行程, 但显然一大早上这附近只有练功的教内弟子。 “我先送你回房。”罗舒当先跨步往前走,但迈开一步之后才发现沈如妤并没有跟上来。 “我远远看着都觉得那升降台挺有意思的,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我先去看一看,晚些再自己回去?”沈如妤略歪了歪头,带着些询问意思。 “行。”罗舒答应的很利落:“我在一楼东侧的小议事厅, 你要有事可以直接来找我。” 说着两人都站在了一楼的楼梯口,交代完后罗舒直接转身大步往东面走。 “夫人, 想来教主他是真的有急事。”一直跟在他们几步开外的兰时这时候才走了过来, 见沈如妤还在看着罗舒离去的背影, 还以为自家姑娘是因为新婚第一日姑爷答应的好好的带她来出来逛一逛,却忽然半路走了心里不高兴,不由的就上前安慰。 “原来这江湖上的习气真的和家里不同呀!”看着罗舒离去的背影,沈如妤的心里浮现一阵隐秘的兴奋之情。 她刚才说想自己去看看那升降台, 不过是又一次的小心试探。 这里是半开放的场所, 下面甚至还有好些在练武的外男, 若放在家里的时候 , 这种场合她必然是会被要求立即回避的。 但罗舒却完全没有驳回她想要单独逛一逛的想法, 可见在他心里面,是几乎没有什么女人不可见到外男,女券需要被限制在后宅这样子的念头。 兰时以为她不高兴, 她哪里是不高兴,她可太高兴了。 “走,我们去看看那升降台,看完再回房用早膳。”沈如妤兴致勃勃的沿着左边楼梯绕行。 “对了,夫人我都差点忘记和您说了,这孤鹜教内只有一个大厨房,教众上下所有人的伙食全在那处做,吃不惯大厨房的就要自己准备厨房。 我昨日问过林婶子,就是来新房帮忙的那位圆脸婶子,她说咱们孤鹜教里虽然那么多人吃饭,但大厨房上却压根就没有什么正经厨子,平日里干活的都是从 山下村子里雇来的妇人。她们能做什么菜啊,不过是把东西煮煮熟罢了。 就是昨日的喜宴,都还是另外请的那些山下村中特地负责红白喜事杀猪宴的厨子来做的,他们是做完宴席就走了的。 如今教中成婚了的人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一家家单独吃的。夫人您虽然陪嫁了一个周厨娘,但教主之前也是吃大厨房的,这院子里连个炉灶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打下手的帮厨,周厨娘一人怕是要支应不开。” 一路慢慢往前走,兰时一路叭叭的嘴就没停过,眉头也皱的死紧。在迎亲的路上是兰时就有些担心孤鹜教的伙食可能不太好。 但是这哪是不好,是直接没有 ,这简直已经超出了兰时的想象。孤鹜教内这么多人吃饭竟然压根连正经的厨子都没有,而教主的院子里甚至连厨房也没置办。 “夫人 ,我们要不要和教主说一下,在咱们院中在置办一处厨房,人手也需要添些。院子里原本洒扫打理是下面弟子轮流来做的,如今怕是不合适。”从昨夜了解了教主院子大致情况后,兰时都已经操心一夜了。 别人的陪嫁操心的是姑爷房里有没有小的 ,有没有偏爱的侍女,打听姑爷喜好给自家小姐铺路。她家姑爷呢,整个院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别说什么爱妾侍女了,他房里连个端茶跑腿的都没有,院落洒扫教内弟子来,吃饭教中大食堂,衣服要么自己洗,要么扔给教中雇佣的洗衣妇。 这日子过的也未免太糙了。 “不用特地去问了,我晚些列一张单子,待会儿再找人护送你下山一趟,你去找你哥哥,让他照着单子给我买些人手和一些东西尽快一起送上来。”沈如妤略一犹豫就下了决定。 “你再问一下你哥,让他找的合适开酒楼的铺面可找好了?我既然嫁到了这边,那自己的产业总也要快点重新置办起来了。”兰时作为她的贴身丫头,自然是全家都作为她的陪房嫁了过来的,正好她哥哥还算得用,这次沈如妤便打算把他由酒楼账房提拔成管事。 沈如妤出嫁的时候家里陪嫁了四个铺子,分别是一个绸缎铺子一个杂货铺子和两间空铺面。绸缎铺子和杂货铺子虽然并不是多大的铺面,但是位于启渊城,位置还是不错的。 而两间空铺面则是买在了广丰郡下辖的铁桥县和石桥县,这两处的小县城铺面就不值什么钱了,不过孤鹜山蔓延横卧铁桥县和石桥县两地,置办下这两处也算是就近,让她自用或是出租都方便,说出去整整陪嫁了四个铺面,名头上也好听。 就是若要开间酒楼那两个铺面位置都不够好,还需要另寻地方。而对沈如妤来说她手里有上好酒方和各类食单,这周边又都是孤鹜教的势力范围,选个合适位置以酒楼开局是很稳妥的做法。 至于之后对的发展,她也有大致的规划,但还需要一步步来。 她的陪嫁的其他良田,林地,庄园也大部分都在广丰郡,一是对她来说陪嫁产业在周边用起来便利,二也是因为临州三郡中广丰郡田地价格最便宜。 因为这里可以说是完全位于国境线上的一个郡,算的上是齐国境内边疆中的边疆,甚至孤鹜山山脉的一部分本身就是国境线,因为翻过孤鹜山再往北边走,就是北漠草原和狂沙海了,而往东则是一处海湾。 无论是草原沙漠还是海湾,沈如妤都没有去过,但这不妨碍她知道若是经营得当,广丰郡也未必不能再经营出一个联通四方的大型边贸聚集地。 当然,这些都想的太远了,如今第一步还是要把她的酒楼先开起来。 “兰时你下山前去打听一下教中养鸽子的地方,问一下能不能带几对下去,以后就帮我们做一些简单的传信。” 在不断试探自己能拥有多少自由度之后,沈如妤也接着归置院子这些事情试探她到底能拥有多大的自主权,还有她这名义上的教主夫人,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管用? 倒不是沈如妤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当孤鹜教的家,实在是她那声望系统莫名其妙就绑定了孤鹜教,让她想要继续有声望值入账的话就不得不参与到孤鹜教的事物中去。 昨夜她几乎一夜未睡,后半夜到底还是趁着安静,仔细的研究过绑定势力后的声望系统的。沈如妤不由的回忆起了声望卷轴的变化。 当时她打开声望卷轴后,发现原本孤鹜教,相思坊,千刃山庄这些有所接触的势力,是全都齐齐的排成一列。 但如今再看,孤鹜教却已经不和那些并排而立了,它很有排面的被拎出来单独放在了她的个人声望值下方。 而且在孤鹜教的名头右边还出现了一个红圈圈,里面特别标注“绑定”两字,乍一看很有签字画押那味道。 而绑定之后最大的不同是,原本那些出现在她卷轴内的江湖势力,她只能看见系统标注的简单评级,比如初次出现时,她能看到的就是孤鹜教乙等,可如今她却能看到更具体些的。 孤鹜教:乙等势力 影响力:乙等 武力:甲等 财力:丙等 潜力:甲等 沈如妤的眼神定在了某个属性上,果然 她就说,明明系统上显示无论是相思坊还是千刃山庄也都同属于乙等势力,但被他们深深忌惮的孤鹜教为什么也是乙等,原来原因在这里呢。 因为各项优等中有个特别拉胯的存在。 而除了单独拎出来的孤鹜教外,位于右边的江湖势力栏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沈如妤的视线移动到右边,那里按照甲乙丙丁整齐排列着或明或暗一眼都看不到头的各个门派。 自从系统显示她绑定了孤鹜教后,再打开卷轴,这些大大小小几十近百个门派就这么全冒了出来,不过这些门派呈现点亮状态的并不多,大部分都是灰色的。 如今沈如妤也自己琢磨出一些系统显示的状态到底都代表了什么,比如这灰色状态,大概表达的就是知道,很普通的听说过。 若放到现实场景里,可能就是某个小酒馆里有人谈论起孤鹜教主娶妻之事,他们大概会上前搭一句:“哦!我知道那事,听说婚礼办的很热闹,那位新娶的夫人据说还是个官家小姐呢。” 而点亮状态则不同,那表示至少是有了基础了解。 而此时点亮了在最上面挂着,有甲字标识的分别是不老寺,绣刀门 、三寸谷、聚财楼和唐门。 不老寺和绣刀门是处于亮着的状态,着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这不老寺被称为齐国的护国寺,虽然人家想来是不知道她沈如妤一个小角色的,但是对于一个这么有名的地方,即使她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也是对不老寺有几分了解的。毕竟家里无论是老太太还是她娘亲对不老寺的大师们都极为推崇。 好礼佛,这也是官家夫人圈子的普遍现象。 唐门也差不多也是此种情况,也是属于人家不知道她,但是她知道人家 。 因为在知道声望系统给的二选一奖励中出现的绝品暗器生死千瓣莲就是唐门独有的一种暗器后,沈如妤特意打听过唐门。 家族传承,擅毒,擅暗器,团结记仇,并且行事亦正亦邪,这是江湖人对唐门弟子的普遍认知。而在知道生死千瓣莲即使是在唐门里也是属于很珍惜的那一种暗器之后,沈如妤已经基本放弃选择它了。 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若是拥有了这么一件在唐门之内都极为珍惜的绝品暗器,这实在太说不过去。她可不想哪天莫名其妙就被一个擅毒擅暗器的家族惦记上。 不过如今还没有找到能让汗血宝马正大光明出现的时机,所以那两样奖励还是呈现光球状态挂在她的声望系统里面。 倒是当日那个小瓷瓶里面,有三颗叫做补息丹的药丸。 看着只是小小的不起眼的白色药丸,药效的介绍竟然是能够充盈内息加快内力运转。服用一颗药效时间差不多是一年,在这一年之内修习内力几乎能达到普通人修习内力三到五年的收获。 这看上去最不起眼的奖 励,算来却是最实用的,那丹药沈如妤在第一次自主的运转内功心法《大象无形》的时候就已经服了下去,不过如今时日尚短,还体现不出有多少作用。 把注意力拉回那几个点亮了的甲等势力,绣刀门亮起想来是因为她二伯是郡判,而她又嫁入了孤鹜教,绣刀门他们作为一个朝廷特意准备出来管束江湖武林和协理地方治安的机构,略调查一下她也是在情理之中。 而接下来三寸谷和聚财楼,一个是最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一个是富得流油的财神爷,沈如妤自身对他们的了解不过就是知道名字而已,所以他们呈现点亮状态是因为自己被他们特意调查过了。 且不说聚财楼是因为什么,三寸谷就亮的让人很是胆战心惊了,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弱女子,她何德何能被这样的组织调查啊! 这些莫名点亮的江湖门派让沈如妤有了很大的危机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有更多可以自保的力量。 而她和别人不同,她得到力量除了自行修炼外还能依仗声望系统。 但是继上次满了一千点声望值升到名声大噪之后,再到下一个等级名动一方需要的声望就是一万了。 目前她的声望值只有五千出头,除了原本的就有的一千多声望往外,大头还是婚礼之后她的声望系统自动绑定了势力孤鹜教,系统显示她对孤鹜教势力贡献值为3590,这笔贡献折算成了她的声望值,这也是到目前为止她最大的一笔声望入账。 但也就表示,右边虽然多出来了那么一大排或许听说过她的门派,江湖上知道她的人应该也比之前多了很多,但却基本没有带来声望值的收益。 沈如妤猜测在升级之后,或者是绑定了势力之后,简单的为人所知已经无法获得多少的声望值了,她必须给寻找新的道路,而那3590由贡献值折算来的声望值几乎就给出了明示。 最让人高兴的是,她嫁入孤鹜教,系统默认她的财产并入孤鹜教,对孤鹜教势力有贡献值,但事实上那是她的嫁妆,她的钱还是她的钱,这简直是空手套白狼。 当然,沈如妤也清楚,以她那几万两的嫁妆和有限的人手,要运转出足够升级的声望不知道还要多久,就算一万点声望花点时间能达到,但按照之前的推测,一万之后下一个等级可就是十万了。 十万声望值折算成金钱就是一百万两银子,这还是要在升级之后计算标准不改变的情况下。这对于她个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达成的,但若是能联合孤鹜教的人手和势力,一切又会是另一个局面。 所以今日的沈如妤才一再的试探,她在孤鹜教到底能拥有多少权限。 “哇!这悬崖看的我脚都软了。”兰时的一声惊叹把沈如妤飞走了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此时她们已经走到了那处位于耸立山崖边的升降台处。 沈如妤隔着护栏处往外看,外边就是一处直直向下的悬崖,升降台正是建造此处,它的主体结构嵌入山体,仿佛和整个山崖合为一体,稳稳的承载着整个结构。 宽阔平整的平台之上,负责承载上下的仓体整体外形就像是个小木屋,这个木屋上半部分有一套很是复杂精密的驱动系统,只上面精心打磨的齿轮和滑轮组合就让人眼花缭乱。 “如此精妙绝伦的机关术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所作!”这处建造在悬崖边的升降台让沈如妤不由出声感慨。 “这和夫人以前画了图纸,让人在酒楼里面打造出的上下传菜台倒有些像,就是大了好多。”都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兰时惊叹于悬崖高险,对这升降台的却有些不以为然。 “我那是照着《鲁公书》抄来的,不过是雕虫小技,和这可没法比。”这点上沈如妤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她当日画的那传菜台图纸,不过是因为用积分抽取出来了《鲁公书》,一时兴起几乎完全照抄的从里面抄了一组滑轮,后来因为在这方面并没有特别的兴趣和天赋,也只略尝试了一下就丢开了手。 “《鲁公书》?你说什么?你见过《鲁公书》?”两人正在悬崖边观景,忽然崖下却传来一道略粗哑的人声。 第30章 第 30 章 随着那道声音一起出…… 随着那道声音一起出现的, 那从升降台下忽然冒出来的脑袋,那下面可是悬崖! 沈如妤和兰时她们两人顿时被吓得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啊!”在小小的惊呼声中,在她们的注视之下, 继脑袋后又有探上来了一只手。若不是这会儿是清晨,那场面可能会让人飞快的代入什么鬼怪传说。 而这会儿两人就这么看着那只手似乎是在升降台上一按,然后那那脑袋, 不对,那人就整个凌空飞起,并且在空中一个轻松翻转之后就稳稳的落在了升降台的台面之上。 这手自悬崖下忽然飞上来的轻功把两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你, 你下头飞上来的?”沈如妤满脸惊叹的看看那人,又看看下方悬崖。 她有如此表现实在不是因为她警戒心不够,而是这个忽然出现的人身上真的一点威胁感都没有。 他并不很高, 穿着一身略有发白的麻布衣,衣服袖口手肘处磨损的很严重, 有些地方甚至打了好几块补丁, 整体看来还是整洁的 , 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蹭到了些黑褐色的油污。 和他不太高的身形相对的,这人无论是从肩背还是手臂肌肉看去,都给人一种很强壮的感觉。这样一个用这么奇怪方式出现又一眼看去就很强壮的男人,原本是会让人感到危险的。 可他却不会, 因为他又一双过分明亮, 明亮到似乎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眼睛。 看着那眼睛甚至会想让联想到幼儿或者单纯可爱的小动物之类的, 可若只看脸的话, 他脸上皮肤黝黑粗糙, 眉心嘴角眼角都有不浅的皱纹,说这是个年过50的老人也并不算错。 毕竟除了苍老的面容 ,他还有一头花白的头发, 就是那头发比常人要短很多,这会儿只随意的在脑后团成一团蓬蓬的揪揪,随意的绑着。 反正这是一个头到脚都显得有几分奇怪,但却诡异的气场平和让人一见就觉得亲切的奇怪老头。 嗯,大概是老头吧? 重新看了一眼那闪耀着活力和热情的明亮眼睛,沈如妤又有些不确定了。 “嘿,小姑娘你说你有《鲁公书》,能不能借我看看?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必给你做到。只要你把那《鲁公书》借给我看一眼,就看一眼。”此时他眼里满是热切,带着满满的祈求和期待看向沈如妤。 见沈如妤没有回答,那人使劲揉了揉自己脑袋,又去摸索挂在身上的一个鼓囊囊皮口袋:“我给你做个有趣的好玩意儿,你借我看一看那书,好不好。” 声音虽然带着暗哑,但语气却是完全不符合老人样子的跳跃,说出的话比起交易来倒是更像孩童间的玩具交换。 “什么好玩的?”对这个看上去有点奇怪的人,沈如妤倒是有些感兴趣起来得了,看他一只在那鼓囊囊的皮口袋里挑拣,她不由的好奇的问道。 一听到沈如妤搭话,他似乎已经觉得他们间的交易达成了。 顿时满脸褶子都笑开了花:“你等着”。 随即他就一样一样在那大皮口袋里面摸出一块块形状奇怪的木头。这些木头显然经过了打磨,除了这些外还有整块的木料,最后拿出来的是一套卷在皮料里的刀具。 接下来这人的动作在沈如妤看来简直是一场华丽的炫技。 那些刀具在他手中快速的舞动,木头在他手下仿佛 变成了某种极为柔软的物质,在刀锋轻盈飘逸的舞动下下 ,木屑以落花般纷飞飘落。 在极短的时间里,一只鸟儿的形状就快速形成了,虽然还只是雏形,却已经可以看出它的灵动和力量。 “好不好看?我还能让他飞起来。”在飞快的雕刻处鸟儿主体之后,那人带着欣喜和几分炫耀的向沈如妤展示了一番,然后便是十指翻飞。 “给你。”一只活灵活现的木头雀鸟被托在掌心送到沈如妤面前,虽然是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做出来的,但沈如妤感觉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若是让她描述,她大概会说:“就是这样这样,那样那样,木头就就变成了一只木鸟。” 随着那人摊开的手上下颠了下,这只木鸟甚至还歪了歪脑袋,扑闪了几下翅膀。 这是真实存在的技艺吗? 到他手伸到自己面前时,沈如妤发现他的手也和他的面容很不相符,那手修长有力,手背肌肤光滑细腻,这样的肌肤状态明显不该属于一个老年人。而手心和手指倒是铺着着老茧和疤痕,不过能看出明显的保养痕迹。 “不好看吗?你不要吗?”那人手上的鸟儿又晃了晃脑袋。 “好看。”沈如妤伸出手捧过了他递来的那只鸟儿,眼中也带着笑意:“先生想看《鲁公书》?其实我这里除了《鲁公书》外还有些很有趣木建图纸,或许我们可以细聊。” “真的!”话里充满惊喜。 “真的,先生先前是在检修那升降台吗?” “好些年没用,有些机扩不顺滑了,我来换换。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图纸?真的都给我看?” “自然。”沈如妤落落大方的迎着人往前走。仿佛看到那些被自己抽出来,却只有简单图样的播种耧车,龙骨翻车,筒车,踏犁全都有了指望。 那些东西是她抽取的一本农书的插图,她得到好久了,也拓印了一部分图纸交给工匠做过,简单的的确有做出来的,可结构复杂的那些工匠们就无法轻易做出来了,家里也不愿意在奇淫巧技上多费钱,毕竟他们家又不是找不到人种田,不过是多费点人力,也没什么打紧的,复杂的那些就全部搁置。 而如今的沈如妤有自己的田地,还有钱,还凭空冒出个看起来很厉害的木匠,简直天赐一般。更别说她除了农具外,她还另有其他好些东西,若真能做出来 “捡到宝了。” “捡到宝了。” 相同的念头同时划过两人的脑海。一时间连姓名都还未通报的人,竟然像是多年老友般边聊边走,气氛无比和谐。 相对这里的过于愉快的氛围,风雨里议事厅里将要开启的话题可能就不那么让人高兴了。 “蝶娘有调查结果了?看起来那结果让教主你不太愉快。”梅子酒看着罗舒捏着一支专门绑在鸽子脚上的小竹管进来,表情并不太好。 对原来蝶娘这些日子一直未在孤鹜教内出现,是因为被派出去调查当日迎亲路上的伏击事件。毕竟她除了养蛇外,还养点其他类似蝴蝶,蝎子蜈蚣之类的可爱小东西,而它们中有好像是很擅长追踪的。 罗舒在上首坐下后直接把蝶娘的调查结果递给了梅子酒。 “断风刀肖平竟是温独剑挑拨来的。”梅子酒都不知该夸肖平一句义字当头,还是该说他没脑子,明明都已经是退隐江湖了的人,结果和人喝了几碗酒,就被怂恿着来送死了。 “怕是连温独剑都没想到,这人如此轻易就被挑拨了。他挑动肖平之后就匆匆归家,这是怕咱们查过去找他寻仇,把他干掉?”梅子酒看了眼蝶娘提起温独剑后续行程,敲敲手中扇子露出个讥讽的笑容。 “温独剑此人自视甚高,他是觉的在沈家之事上,在咱们这里吃了大亏,当日退走后就小动作频频,这会儿又挑动肖平给我们添麻烦,想来这事情他依然不会就此甘心罢休的。如此跳梁小丑,实在让人厌烦。” “不过就是背后弄些鬼祟手段,黄口小儿不值一提,一遇到事就躲回家找爹,现在这样的也配被叫一声少侠了,也是让老高我涨见识了。”高猛捏了捏拳。 “这江湖嘛,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他堂堂千刃山庄的少庄主也不可能一直在他老巢窝着不出门。要不我老高辛苦点跑一趟,做掉他算了。” “温南渡也算是一方豪杰,没想到生了个儿子却是个绣花枕头。不过老高你是没时间处理他了。咱们现在麻烦的是这个。”梅子酒摊开手里的传书,点了点飞鸽最后两行。 上面用蝇头小字写着:“青衣劫杀之人疑似当年叛逃之徒。” “什么,他们竟然还敢出现。”一看到这个,高猛怒气上涌双眼一瞪一双铁拳锤下。 “哗啦”毫无意外的,他身边的矮桌承受不住那力道,立刻分崩离析。 “高。猛。”看着连桌子带茶盏碎了一地,梅子酒额头上青筋直跳。捏着折扇就要往高猛头上敲去。 “两位护法,你们就没人打算给你们教主具体解释解释什么叫当年叛逃之徒。”罗舒手指不轻不重的敲了几下桌面,看着两人。 “这,我们这不是以为那些叛徒是一辈子躲着不敢再露面了的,当初就没细说,没想到他们这胆子可真是肥的很,咱们没去找他们寻仇,他们倒是玩起来截杀来。”梅子酒面对罗舒扯出个略带尴尬的笑,然后提起叛逃就变得怒气冲冲起来,最后却变得满含遗憾。 “早知道是他们,当日该让教主你留下他们的狗命,若能顺藤摸瓜找到这些狗东西,哼!这次截杀行动我们让他们全军覆没,这帮人怕是又要缩回他们的老鼠洞里不敢动弹。” “说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罗舒是幼年时遇上当时落魄江湖的前教主秦痕,因为天赋极高体质又合适就被秦痕收做了徒弟。 他跟着秦痕差不多有八年时光,直到师父过世之后十五岁的他才尊师父遗命,拿着教主令牌寻到梅子酒这些孤鹜教旧人。 所以对于教主出走,孤鹜教隐匿这期间的一些分裂争端之事,他并不很知道详情。当日孤鹜教旧人也只说那些叛教之人或已伏诛或失去踪迹。 他当时虽然被套了孤鹜教教主的名头,却一心想要闯荡江湖,也没兴趣去追查这些旧事,没想到时至今日那些叛徒竟然又出现了。 “不过是当年的副教主纠结了一些叛徒,意图在既没有教主令,又没能耐学会烈阳功的情况下篡位 ,篡位不成顺手就想把咱们孤鹜教给卖了,也不成,后来他们索性就卷款潜逃叛教而出了。” 想到如今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窘境,梅子酒和高猛全都一副恨的牙痒痒的样子。 他们孤鹜教当年也不是没有富的流油的好时光的,只可惜 “卷款潜逃?”罗舒非常敏锐的抓住了关键。魔/蝎/小/说/m/o/x/i/e/x/s/.c/o/m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罗舒接手孤鹜教的时…… 罗舒接手孤鹜教的时候, 它便是这么一副落魄兮兮的样子,若说梅子酒和高猛这些孤鹜教的老人是经过了教内富过的时期的,那么罗舒这个年纪轻轻就因为师父遗命登上教主之位的人, 反倒见到的从来都是孤鹜教这么一副常年捉襟见肘,时时为钱财发愁的模样。 前些年因为前教主当年做下的承诺,孤鹜教也不好有什么大动作, 他自己也大部分时间在江湖上混着,倒是这一两年名头重新打出去后,才渐渐的开始重新发展。 如今忽然听到还有什么卷款潜逃的旧事, 特别是可能人家竟然还重新找上门了,他自然要了解了解这些前尘往事的 。 “说来这件事我也有错,教主当知道我和如今那些小弟子们是一样的, 都是从小就被教内捡回来收养的”梅子酒眼神投向半空,渐渐的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虽然才五六岁时便被当时的右护法给捡了回来, 但是他是对自己身世有记忆的, 他是一个落魄秀才的儿子, 他父亲虽然常年感叹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是一辈子心心念念的就想科考中举。 可偏偏就是屡试不第,一次一次的失望又一次一次的尝试,他之所以会沦落江湖也便是因为父亲带着他去往科考的路上遭遇了山贼, 他的父亲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选择一次放弃书籍, 大概就是为了在那书箱里面为自己的儿子腾出来最后可能活命的空间。 他被装在书箱里裹上被褥推下险峻的山崖时看到的最后画面, 就是父亲看着那些被扔了一地的书籍满目遗憾, 再然后就后方那些匪徒们高高扬起的刀。 后来父亲的执念成了他的执念。 “那时候我师父已经年纪不小了, 他教导我多年本也是打算让我接下教中右护法的位置,但当年我一心想要弥补父亲遗憾,想要了却那桩科考的心愿。” 梅子酒仰着头掩饰眼里的湿意:“那时候我对经营财货这些商贾之事, 还有掌管教中内务全然不上心,只想着反正有师父在,而且当年也有比我更合适的人,我便一心想要科考取中以了却我父亲一辈都没有达成的心愿,想着能有一天可以去父亲坟头祭拜,告诉他,儿子帮他完成了心愿。”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老梅,”见梅子酒把错全揽到了自己身上,高猛倒是忍不住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当年右护法这位置的确是有更合适的人,教内上下也更看重他一些,老梅充其量不过算是替补之一吧。” “所以卷款潜逃的就是你们口中更合适的那人?”看到梅子酒和高猛提起那人的神情,还有那连名字都不愿意提的样子,罗舒自然马上有了这样的联想。 “当年副教主方万里反叛拖住了教内中坚力量,那赵忠义趁则乱带着亲信手下一夜之间开了总坛和几个大堂口的库房,卷走大量钱财跑。 当时他本就逐渐接收右护法权柄,被他带走又何止是钱财,还有教内擅经营的人才,那些不愿意同流合污的则在他们开库房的时候都被杀了。” “如今看来,当时方万里的反叛虽然也死了不少人,但其实并没有伤到教中根本,反倒是那赵狗贼之举遗祸至今。若是我”梅子酒又是一叹:“若是我当年一心放在教中,师父其实是更看好我的,若我” 罗舒挥手打断了梅子酒:“倒也不必如此自责,依我看老梅你当年真的去争,怕是也争不过人家的,往事便别如果了。” “教主你真是毫不留情!”被罗舒这话里带毒的狠狠刺了一记,梅子酒倒感觉自己诡异的释怀了几分。 是啊,他自己什么经营能力自己不知道吗?当年他师父看他读书和练武都聪明就对他寄予厚望,一直遗憾他没心接手右护法的位置,可这些年坐着右护法位置难道不是他梅子酒?也没见他手能点金财源滚滚! “当年方万里和赵忠义是合谋?”罗舒在他们的话里找到了一点违和之处。 “虽然不能确认,但应该是赵忠义打算得渔翁之利。”那些事压在心头多年,梅子酒自然是仔细盘算过的。 “那依你看,这次派人来截杀的是方万里还是赵忠义。”罗舒继续问,这点也很重要。 “必然是赵狗,方万里那边的人可没那么弱。”高猛直言。 梅子酒也是点头:“不过,他都躲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忽然出现,这不是自找死路?” 这点是梅子酒一直没想通的。 “很好!不管他们的理由是什么,只要找到人就清楚了。”罗舒从收到飞鸽传书开始就冷着的脸忽然就浮现了几分笑意 “带来了吗?”蛮儿把院子的门开了一条小缝,看见站在外头的蝶娘,她半低着头小小声的问道。 蝶娘倒是极为落落大方的一把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还向着蛮儿抱怨道:“你这小丫头怎么这副模样?弄得我们好像做贼一般。” “不过是一些药,有什么了不得的,这东西我”话还没说完,蝶娘就被蛮儿疯狂的拉扯衣袖。 “蝶香主,我的蝶香主,咱进去再说行不!”脸上红红的蛮儿连忙伸手把蝶娘往沈如妤的房间引。 “夫人早在房里等香主了。” 蝶娘一推门进去房里,就看到沈如妤和她另外两个丫鬟兰时素商都在。 看到她进去,几个也全都用着和蛮儿差不多的那种期待中又带着羞涩的眼神看着她。 蝶娘几乎快要压不下自己想要笑出声的冲动。就这么一帮子羞答答的雏儿,当时也不知是怎么鼓起勇气向她开那个口的。 “夫人,您到底已经是有夫之妇,怎么也像这三个小丫头这般?”蝶娘故意挨近了沈如妤调笑着问道。 她自然是知道为什么的,不过随意逗几句,就能把这一屋子没见识的小丫头都逗着两颊羞红,让蝶娘觉得非常有趣罢了。 “蝶娘~”沈如妤拉长了音调叫她名字:“你你再这样,那今日晚上你便自己吃饭吧。” 经过这么些日子相处,沈如妤已经能稳稳的抓住蝶娘这个小弱点了。自从外出办事回来,她便从偶尔在自己院里吃饭演变成一日三餐的全过来一起,想来这位也是对孤鹜教大厨房提供的食物深恶痛绝。 此时离沈如妤嫁入孤鹜教已经三月有余,在新婚第四日罗舒便在外出了,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高猛和好几个沈如妤只见过一两面的堂主,还有下边的教众似乎也被带出去了一些。 好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们走的急匆匆的,带的教众也不少,原本在教内坐镇的梅子酒前几天也有事外出了,不过蝶娘回到了山上倒是让沈如妤很高兴。 且她的身边也被特意指派过来几个护卫,罗舒下山时还很大方给了她一方小令,若有需要她可以寻长年护卫的这处总坛的固山堂要人。 所以无论是罗舒外出还是孤鹜教有什么行动对沈如妤来说影响都不大。这些时日她一直按部就班的一步步重新布置自己的产业。 她的酒楼在这些时日已经重新开了起来了。 像酒楼这些产业,一般来说生意最好的时段,要么是新开业的时候,要么是经营成了有口皆碑的老店。她这间醉年居有好酒也有好菜,新开业后道也称得上一句客似云来。这段时间本该是最赚钱的时候。 但是如今却有了一点小麻烦。 “夫人,您的那个真能对付他们?”素商看了看蝶娘,小声的问道。 “不算对付,我们这是另辟蹊径的赚钱,他们要压价由的他们去,我就不信他们能压一个月连个月,还能长年累月这样亏钱?”没错,她的小麻烦就是新开的酒楼,或许是被人恶意打击了。 一开始的时候,在醉年居斜对面又新开了一家酒楼的时候,沈如妤还在猜测是不是巧合,毕竟她选的那处位置的确挺有发展潜力,没准人家和她眼光相似也看上了这里呢。 可一个月之内又在同一条街出现了一间新的食肆,一间舞乐坊的时候,她便知道情况不正常了。 铁桥镇虽然规模还不错,也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交通枢纽,本地镇民生活不错往来客商也不少,但毕竟本质上这还只是一个镇子,目前来说和大城是不能比的。 这样在同一条街这样挤挤挨挨的开了好几家新店,甚至连歌舞坊都跑来凑热闹,更别说那酒楼近日还明晃晃的开始每日轮流低价推出一款酒菜,明显就还是冲着挤兑她的醉年居来的。 所以,沈如妤打算在在这条街上再开一间铺子。 一间药铺, 没错,就是药铺。 世人皆知女人的钱好赚,在衣服首饰胭脂水粉上都很愿意花钱,但是其实这并不准确,愿意大笔花钱一般还是那些生活无忧足够有钱的女人们,比如启渊城的绸缎铺子金银铺子生意就一直很不错。 但若说把这些铺子照样搬到铁桥镇,那收益就要大大打折扣了。 但铁桥镇往来客商多,要是走对了路子,其实男人的钱更好赚。很多时候他们花钱可比女人爽快多了。 沈如妤的这家药铺,针对的就是那些沉迷醇香美酒和美人歌舞的男人们。 说来也是事有巧合,因为被她院子里的伙食吸引,蝶娘这些时日都是和她一起用膳的,沈如妤之前就知道蝶娘对于毒术有研究,毕竟她手上那小蛇随着天气转热可是越发的有存在感了。 可没想到蝶娘的医术也很是不错,或者更准确的说她配药的本事非常高明。 这可不就正好赶了嘛! 第32章 第 32 章 “季鹏,快些走,我…… “季鹏, 快些走,我们过了前面那渡口就到铁桥镇了。”胖乎乎的陈老爷招呼着落后他身后几步的那年轻人。 那被叫做季鹏的年轻人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人也长得斯文俊秀, 这会儿许是连着几天赶路的关系,脸上多少带出了些疲惫之色,不过听说快到地方了, 他到底提了提精神加快了脚步。 他叫尚季鹏,帝都人士,尚是大齐国姓, 说来他家若是往上追溯几代,那和当今圣上甚至都能沾染上一点稀薄的血脉关系,他爷爷当年还挂过左卫中郎将的虚职。 可惜祖上荣光随时间逝去, 到他这一代几乎要完全没落下来了,他分家出来的时候不过得了一间宅院并两百多两银子。 虽是落魄了, 但是到底祖上是有身份的人, 对外还是要撑着些脸面, 若连架子都垮了的话,那他这一支再过个几十年没准就真要要沦落成泥里刨食的了。 所以这次他知道妻舅的商队来到这临州,咬咬牙也跟了来,算是为了自己和家人再拼一拼。 他这次来临州主要就是来贩酒的。 帝都天子脚下什么都有管束的严, 特别是盐酒这些能赚大钱的, 若没有官面下发的盐引酒引, 私贩被抓严重的甚至可论到砍头大罪。 朝廷可以严控帝都周边州郡, 可像临州这样遥远的边州却是鞭长莫及, 很多禁令都是形同虚设,私贩之事基本都成为常态了。况且若无在盐铁酒这些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朝廷派发的军资边军怕是早就哗变了。 当然这些大事上博弈和尚季鹏这个早就出了五服, 如今只能说勉强粘上一点宗室边的人是没有关系的,他反正就是来挣钱的。一路行哭,眼看着就要到地头了,尚季鹏努力想着到铁桥镇能洗个澡,美美吃一顿,再在好好睡一觉给自己鼓劲。 “这一路累坏了吧,再过差不多半个时辰咱们就到,这次在铁桥镇能修整两三日,你也能好好休息休息。”陈老爷给他递了个水囊,指了指前方依稀已经能看见灯火的镇子笑呵呵的说道。 “这一路全靠舅舅为我事事周全,样样都打点妥当。”尚季鹏感激的看着陈老爷:“不过这一路是真不好走啊,舅舅长年这样往来实在是辛苦。” “你小年轻不知道,这一两年这条道可是已经比往年要好走很多了,至少那些路上劫掠的强人基本快绝迹了,特别是在这广丰郡,听说胆大的商队都敢夜间不守夜了。”陈老爷随口说道。 “不是都说广丰郡魔教教徒横行,怎么舅舅反倒说这里安全?”尚季鹏半遮着嘴巴低声问。这话还是他前几日途径润州高峰郡时听人说的,此时在临州提起就很是小心翼翼,一副生怕声音高了,就从哪里冒出个魔教教徒要取他向上人头的架势。 年轻人这副带着些傻气的小心翼翼样子倒是让陈老爷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来,心中那点好为人师的冲动也上来了。再说眼前这是自家人,他本就是为了带他出来长长见识多传授点经验的,自然愿意和他多说些。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愿意听风就是雨的,什么魔教不魔教的可不兴在这里胡说,那些是孤鹜教的侠士,知道吗!” “可前头”尚季鹏想起当日听到的那些,传言可都是魔教血腥残忍,杀人如麻,据说月前就有一桩灭门案是他们下的手,而且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灭人满门了,听说去年为了一张什么藏宝图,也有杀人全家的恶行。 陈老爷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尚季鹏的肩头,示意他闭嘴:“咱又不是那些打打杀杀的江湖人,也管不上那些江湖事。我老陈只知道自从孤鹜教的名号在这一片重新立出来后,只要按规矩交了银子,这条路就安稳的很。 我没听说什么灭门案,倒是知道去年的时候孤鹜教的侠士们还特特把那些劫道强人们全给清理了一遍。如今这世道过哪块地界不给人交钱的,但却只孤鹜教的地盘走的最让人安心,那他们就当得起一声侠士。” 听到陈老爷说这话,周边运货的伙计们也纷纷点头称是。 他们这些往来客商虽然赚的是暴利,可是赚的也是辛苦钱和买命钱。辛苦他们是不怕的,可这命嘛,人人都只有一条,自然还是要珍惜的。 就像陈老爷说的他们往来各处,要么给朝廷交钱,要么给各个门派交钱,或者两边都要交钱。可有些地方就算交了钱也依然山匪横行,不小心别说货物连命都丢了。 但这临州境内孤鹜教的地盘却能让他们一路平平安安,那他们自然是心甘情愿拜这山门。 “因为这条路线特别安全,所以舅舅即使是绕路也要选这条路线吗?”尚季春问道。 “那倒不是,按原本穿行福源镇的那条线走,那也是在孤鹜教的地盘内,这次我们绕行铁桥镇是因为舅舅我买到了个消息。”陈老爷神秘兮兮的说道。 “这铁桥镇里有堪比梦百年的好酒,价格却只要五分之一。” 都说临州最好的酒是沈家酒坊出来的梦百年,梦百年也的确能称得上是当世名品之一,但这样的酒一则价格高昂,二则陈老爷这样规模的商队也未必能拿的到多少货。 倒是这铁桥镇的出对的冰泉春和月下春,虽名头不及梦百年响亮,也不及醉百年绵厚醇香,但口味净烈,也是难得的好酒,这次他们正是为此而来。 “到了,咱们今晚暂时在此处落脚,大家都好好休息,买卖的事明日再说。”一路走着聊着,陈老爷一行人便已经进入了铁桥镇。 “客官们里面请,本店有好酒好茶好菜,上房还空了三间,客官们若要歌舞,只要十两银子后街暖香楼的姑娘也有好曲好舞。”一见有新商队缓缓而来,云来客栈的小二哥极有眼色的立马上前招呼,迎着人往里走 “夫人,那暖香楼虽然没有挂相思坊的名头,但它们背后就是相思坊,还有那特地挤兑醉年居的酒楼身后也有其他势力插手,这铁桥镇是咱们的地盘,只要您一句话,明日就能他们的店全开不下去。” 此时云来客栈三楼天字号上房包间里,沈如妤正靠在窗边看着后街高挂着两排红灯笼,把那一片都染上暧昧春情的暖香楼,而放狠话的则是护卫她下山的固山堂下属的香主东木。 没错,因为近日酒楼一再被打压的事情,沈如妤下山了,不过她此次下来也不单单是为了这么一件事。而护卫她安全的东木知道她下山的理由之后倒是显得比她要激动。 “东木,我们已经有法子了,可就不劳你动手了。”酒足饭饱捻了块荷花酥吃着的蝶娘满脸写着你若是好奇,你就来问我呀! “什么法子,在酒菜里下毒。”因是蝶娘发话,东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下毒,夫人果然不愧是能当上他们教主夫人的人,行事的确不拘一格。 “东木香主,这镇子里有好些铺面是教中的吧?”沈如妤含笑问道。 “原来如此,夫人是想要赶他们走?”被沈如妤这么一问,东木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原来不是下毒是想赶他们走。 但他脸上显出些为难:“他们许是之前打听过,不巧租的那几间铺子都不是咱们教中的产业。” 若不是多少要给东木些面子,沈如妤此时都想在他面前深深叹息了,怎么看着是像是个聪明人,可就这么死脑筋呢? “赶走他们干嘛,你知道在他们 接二连三又是开酒楼有是开舞乐坊后,这附近的低价房租涨了多少吗?“这不是上赶着来拉升铁桥镇繁荣度吗! 沈如妤又伸手在窗外需点了好几处:“那里,那里还有那里,虽然不是教中产业,却是我的产业。” “唉?”除了有份经手的兰时,其他人齐齐一惊。 夫人刚才说什么?她刚才点到的其中一处,好像就是醉年居对面的酒楼,也就是一直挤兑打压醉年居的那一家。那铺面竟然是夫人的吗! 临窗而立,沈如妤勾出一抹笑容。 她的醉年居虽然做的是酒楼生意,但却不单单是酒楼生意,明面上多几个少几个客人,其他她根本不在意。 她当初选这铁桥镇可不是为了经营区区一间酒楼的,在她的布局里,这里在未来会成为第二个百家集。所以在落子之前,她把嫁妆银子里的大部分能动用的全动用了,趁着目前还是低价,已经入手了不少周边合适的铺面,而据她所知,这个镇子里好些低价出租或者空置的铺子,不少都是孤鹜教的,还有周边好些空着的土地。 “全都没有好好经营,真是无比浪费。”在心里暗叹一声后,沈如妤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好人,经营自己产业的时候都不忘顺手拉一把孤鹜教。 这次作为被狙击的醉年居表面上的确生意受了很大影响,但忽然进驻的那些产业不但让铁桥镇变的热闹了许多,而且被美人,美酒和低价吸引来的人,再加上那些被她放出有好酒的风声引来的商队们,这些无疑都会让她的后续计划推进的更顺利。 至于马上要开业的药铺,目前来说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合适,送上门的钱当然要顺手赚一波。而且她不动弹一下,怎么挑动幕后之人的怒火呢? 想想人家就算是亏钱也想要废掉她的酒楼,结果她直接在另一边使劲赚钱,想想都要替幕后之人生气了呢,若是怒火被挑动想来是会加大投入的吧?博弈这种事情,当然是有来有往才会让人更加上头啊! 而若按着预想走的话,这往来博弈之间,这铁桥镇可就要乘风而起了。商战固然会有输有赢,但房东大地主可是稳坐钓鱼台的。 这边沈如妤暗暗盘算着下一步,那边蝶娘看着东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唉,东木你吃好了没,天晚了,你带着属下可以回自己房间了,我们要说点私密话。你待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儿。”蝶娘已经直接赶人了,这些木头没见到天色都黑了,他们该回避了。 “哦,哦,夫人,属下等先告退。”东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抱拳告退。 “如妤,我的解酒药和壮阳药真能卖出高价?”一见到冬木几人出去了,蝶娘立马惦记起马上要在药铺出售的两样药。她的毒药研究可是很花钱的,而且养自己的那些小宝贝也非常耗费钱财,所以别看蝶娘经常在江湖上暗中高价出手手中毒药,但其实手里也并不宽裕,所以多一笔收入她也是很特意的。 “你的解酒药我们都是试过的,这种成药我们沈家之前也是常年备着的,效果比蝶娘你配置比来的差远了。”沈如妤这话不是夸张,她们之前试新酒的时候低估了那酒的后劲,结果全醉了,也正是那一回她们才发现蝶娘随手拿出来的解酒药效果奇佳。 “没错,没错,蝶香主你那药吃一丸下去不但醒酒快,第二日起来竟然一点都没头疼头晕,更是没有恶心想吐这些后遗症,我哥也说从没见过效果这么好的解酒药呢!这附近这么多酒客呢 ,绝对是个好买卖。”兰时连忙点头附和。 “至于那鸳鸯锁”沈如妤脸上红了下:“你不是说对自己配出来的药有信心吗?那药只要管用,且配方不被人破解了,那就算是天价也有的是人抢着要的。” “噗!”蝶娘又笑了起来:“偏你要起这么文绉绉的名字,要我说就该叫金枪不倒,回春丹,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啥。不过论起用药的本事,天下能超过我蝶娘的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这这方面蝶娘是无比自信的。 “反正蝶娘你放心就是,以后包管你财源广进。”这两味都是丸药,目前只在铁桥镇卖,但她还有另外相关的设想,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可以把孤鹜教的地盘和人手用起来,全线运作。 她承诺了蝶娘一成利,别看只有一成利,一旦整个产业顺利运作起来,这将是巨大的一笔财富,但蝶娘值得。 “行,那我就等着教主夫人您带我吃香喝辣的了。”蝶娘笑盈盈的说道,她长年炼毒,倒是很少配这些东西,这会儿除了想着能小赚一笔之外,其实也还是陪人玩的心态更多些。 却不想这位教主夫人已经野心勃勃把后续一二三四步全盘算进去了。就比如此时在楼下大厅用餐的陈老爷,不就是被她之前放出的风声吸引而来吗! 不过那些到处流传的或真或假的消息,既然能成为她助力,自然也能成为别人的利刃。 第33章 第 33 章 “事情办的…… “事情办的如何了?”南州相思坊内, 凌若水懒洋洋的躺在临窗的贵妃榻上,风带着荷香吹进水榭,也吹过冰鉴, 带起夏日里难得的一阵舒爽凉意。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如果顺利的话,不但她那酒楼撑不了两个月, 就是周边的田庄只要小姐您一声令下,我们要它乱起来,它便能乱起来。”跪在凌若水贵妃榻下的男人小心的回话, 看着极为恭敬的样子,但在无人注意的暗处,那双眼看向凌若水却又包含痴迷和贪婪。 “做的很好。”凌若水明显对这回答很满意, 落在窗外荷塘的视线终于施舍般的转到了跪着回话的男人身上:“沈荡,你果然是我身边最得用的 , 只有你这样总是把我吩咐的事情放在心上, 而且每次都做的很好, 放心,等我坐上了相思坊的坊主之位,不会亏待你的。” “小姐”沈荡在凌若水的视线偶尔扫到他身上时下意识的挺起来胸膛,却又不敢和她对视的垂下了视线, 而一颗心更是因为凌若水难得软和的态度而激动的砰砰砰直响, 跪在地上的膝盖也小心的往贵妃榻的方向又挪动了一些。 他为她沉沦着迷, 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事实, 但显然凌若水并不想回应更多。 “没事就出去吧。后续等我吩咐。”凌若水在一边的冰鉴上取了一颗暗红的梅子放入口中, 享受着这酸甜冰凉的口感,一边随口打发沈荡。 隐秘的注视着凌若水含着梅子的红唇,沈荡喉结滚动了一下:“小姐, 属下有些不太明白 ,只是一个女人赚点脂粉钱的嫁妆铺子,这和您的大计有什么相关?而且若要对付她,属下也有很多更无声无息的手段,如今这样虽然有遮掩,但只要去打听就知道是我们相思坊做的。” 他还不想走,遂特意借着问问题想在这里多待会儿。而且他也的确好奇小姐是个什么打算,如今相思坊内正是要紧的时候,坊主本就身体不好,去年年末的时候又受了一次伤,如今拖了半年眼看着快要拖不下去了,若老坊主一去,小姐和白无瑕间的争端势必不可避免。 就算小姐和那为孤鹜教的教主夫人有旧怨,那和坊主之位比起来也比不过是小事,实没必要选这时候布局报复。 “你懂什么,一个无名小卒我能看的上她?她也配让我特意布局?我要对付的是白无瑕。”凌若水嘴里虽然对于沈如妤百般看不上的样子,但看她提起沈如妤时犹带明显恶意的眼神,明显她还是对当初被孤鹜教明晃晃打脸之事很是介意的。 “我让你派人暂时堵住白无瑕那边关于铁桥镇的消息,你不会给我出纰漏吧?”这一步可是她计划很重要的一环。 “小姐放心,却不会出错的。”沈荡回答的万分肯定。 “但是这次毕竟不知是我们在动手,不知那按照协助的又是哪方人马?若他们那边出了纰漏,属下担心影响小姐 您的计划。“沈荡一想到小姐还藏着他不知道的暗招,还藏着他不知道的人,就整个人都变的极为焦躁不安。 是谁?小姐手下另外的人手是谁?难道是温独剑?小姐不是已经打算放弃温独剑了的吗?那么,是有什么其他人了吗? 沈荡眼里黑暗沉沉,收在身侧的手开始不断握紧。 “你不用知道是谁,那边不会出漏子的,你只要按我吩咐去做行了。”凌若水察觉到沈荡那一瞬间的气息变化 ,眼里划过一丝厌恶和轻蔑,再也没有继续和他解释的心情:“你退下吧。” “是。”沈荡抬头眼神痴迷眷恋又小心的看了一眼凌若水,只见以大片盛发荷花为背景的美人斜靠软榻如躺云端仙境,可惜这次仙女再没投给他这卑微凡人多一个眼神。 “虽然还算好用,但实在没有脑子,而且眼神太恶心了。”在沈荡退出去后,凌若水一双美目才转到他刚才跪着的地方。 “算了,暂时好用就行了,等我登上坊主之位”想到白无瑕在临州费尽心机,甚至隐隐和孤鹜教联合,但这次之后全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凌若水就心情愉悦。 刚才沈荡问为什么明明可以隐藏的更好,但她却弄故意让人能查到相思坊,当然那是因为目前临州相思坊做主的是白无瑕啊! 以那位孤鹜教的新夫人为切入口,挑起孤鹜教和白无瑕的争端,把白无瑕拖在临州,最好是让白无瑕死在孤鹜教手下,就再没人阻碍她登上坊主之位。 甚至收拾那些白无瑕手下的小喽喽都有人接手处理了,可怜白无瑕还一直以为那是她的靠山,没准她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就被自以为的靠山卖了的。一想到这里,凌若水的心情就变得极好。 “对了,还有温独剑那边,他也该动一动了。”又捻起了一颗梅子,在这处无人的水榭,凌若水满脸执棋人胜券在握后随意下子的从容神态 “大人,凌若水那女人自视甚高又没脑子,我们何以要弃白无瑕而选她。”朱岩看着眼前大势已去的棋局无奈弃子,他是实在不擅长下棋,奈何唐狂大人偏偏就好这口,还每次谈事情就要拉着人下棋。 “白无瑕的确好用,但一颗棋子要是打算违逆主人,那再好用都只能弃了。唉!这也非我所愿,怪只怪她自己生了不合时宜的野望。”唐狂看上去很是心痛无奈的样子。 “只是罗舒看上去对那位教主夫人没一点看中的意思,新婚第三天就匆匆带人出去了,我们对付她真的有用吗?而且就算我们要下手 ,直接找个理由骗人下山杀了就是了,这么拐弯抹角的来也实在是太麻烦了。”朱岩实在想不清楚唐大人何必大费周章。 无论是白无瑕还是沈如妤,不合心意直接杀了就是,他们堂堂绣刀门要对付一个人,竟然花费好几个月,从打压她赚点脂粉钱的小酒楼入手,又是七拐八弯的暗示下边商户出手,又在人家的陪嫁庄子上埋下暗桩。朱岩自认为跟在唐狂身后也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了,但此次的行事让他实在有些看不懂。 “愚蠢,所以我总是说你不会看人,你真当那只是个年当二八的深闺娇女?”唐狂虽然口里骂着朱岩愚蠢,但语气却是带着温和和指点的。 “那本就是养在深闺的娇女,属性愚钝,倒真没看出什么奇特之处来。”沈如妤的资料朱岩是读过的,他是真没读出什么特别来。 “没有奇特之处?”唐狂简直要被气笑了:“你知道她一年给沈家赚了多少钱吗?” “沈家都和盐商联姻了,赚钱不是正常的吗?”这话朱岩却只敢在心里说说。 “我们来临州是什么目的?你总该记得的吧?这地界以前被孤鹜教经营了那么些年,好不容易”唐狂停了停才接着说:“后来赵断那老匹夫又把临州圈做他的后花园一般,朝廷在这地界倒显得像外人了。好不容易他人死了,难道我们还能看着再眼睁睁的看着此处又被孤鹜教掌控?” 有些内幕唐狂不好说,想当年他们为了拔除孤鹜教的势力费了多少功夫?若不是赵断最后反咬一口,那如今临州的势力早便全盘会回到朝廷掌控之中。这些年好不容易等到赵断死了。孤鹜教也垮了一大半,他必然是不能让那死灰重新燃起来的。 可他们也不好用强硬手段,就像顾大人曾经说过的,江湖事江湖了。他们可以在后边操盘,但最好永远别真的下场露出真身参与江湖争斗。 他们该是执棋之人,可以指挥着旗子厮杀,但是若是自己亲自动手那便落了下成。 如今孤鹜教将起未起,相思坊将乱未乱,还有好些门派别看如今还安稳,但其实因为雷家宝藏之事暗中已经斗过好几场,他们绣刀门要的就是把那些火星全都挑动起来,让这江湖狠狠的乱一场。 不把那些无法无天的江湖势力打下去,还真的纵的他们以为凭借武力可以和朝廷共治天下了! 他们那些号称江湖大侠,不是一贯都有讨伐魔教的传统的吗,那这场火的源头便从孤鹜教开始烧起 “小二哥,铁桥镇最近可有什么最新消息?”在铁桥镇客栈好好休整了一晚的陈老爷等人第二日就起了大早。 陈老爷和尚季鹏一人捧着一碗汤饼美美吃着,在小二端上来几叠小菜时,陈老爷叫住了他,手往桌上一抹,一块半两左右的银子就落在小二的手边。 小二哥呵呵笑着,手在桌上一抹,那银子就消失不见了:“昨日听客人提起咱们铁桥镇的好酒,客人既然好酒,不妨去找对面的老马,他那鼻子最是擅长寻好酒。”说完这话他故意停了停,显然他那消息还没有卖完,可是下面的话半银子却不够了。 陈老爷走南闯北经验老道并在不该吝啬的时候从不吝啬。所以他自怀中又取出来一块近半两的碎银子。 “您去梅东侧街,找一家挂着李氏老字号的药铺,他们家有上好的解酒药,除了解酒药外,您还可向他们要一味叫鸳鸯锁的药。”小二脸上浮现一抹很特别的笑容,那种看了该懂的人就全都懂的笑容。 “这是他们家的秘方,量很少”小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小二?”在他们不远处耳力极好的蝶娘和东木同样听到这小声的消息买卖,两人一同看向沈如妤。 他们才刚决定要卖的药,小二怎么就知道了? “这客栈的确也是我的,只是落在了我一房陪嫁的名下。”沈如妤笑着说道。 所以这里的用客栈里的小二传递或是收集点什么消息,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沈如妤没想到,刚用完早膳,孤鹜教的飞鸽便给她门带来了一个大消息。 “教主他们明日就带人回来了!” 第34章 第 34 章 “客官里边请,…… “客官里边请, 里边请,小店今日好酒特价,菜品七折, 客官可要多吃些喝些。李大侠您来了啊,是不是还是一斤牛肉,一坛好酒?” 沈如妤带着兰时和蝶娘一起铁桥镇那在并不很宽阔的夯土路上慢慢走着, 东木落在她们几步后,手上拿了好些小食点心果脯之类的,全都是蝶娘的爱物。 沈如妤前后左右看了一遍, 道路两边的商铺小贩明显比几个月前多了起来,而整条街上生意最好的,无疑就是醉年居对面的那间酒楼, 门口的小二满脸笑容的招呼着生客熟客,态度很是殷勤。 听他招呼客人的话, 那就酒楼里明显 还在继续低价引客。而和它门前的客似云来比起来, 醉年居的生意就全然没有了刚开业时候的盛况, 此时显得有几分寥落。 待到几人进了醉年居二楼包间,兰时脸就垮了下来:“特价,特价,也不怕亏死!” 看两间酒楼门前如此明显的对比, 她恨恨的瞪了那酒楼一眼:“夫人我们就真的什么都不做啊!” “我们不是该做的都做了吗?别人愿意花钱赚吆喝, 我们难道还能去拦着不成。”沈如妤估着客流按着昨日得到的菜单酒单快速心算了一下对面的大致的支出和盈利, 再一次的确定了按照正常模式运转, 对面酒楼持平都很难, 十有八\九是在亏本的。 “我就是气不过,我们醉年居前月生意多好啊!”她哥哥如今是醉年居的掌柜,兰时自然也是多了几分上心, 当时见到酒楼生意好,她也高兴了好些天的。 “你刚才进来时也见到你哥哥了,可有见他像你这样又是愤愤不平又是忧虑的。”沈如妤一提,兰时倒是反应过来,明明自家酒楼生意明显比对面差,但她哥哥刚才来和夫人见礼时却丝毫不显得局促愧疚。 她是知道她哥哥那人的,夫人如此提拔他,若真的一当上掌柜的生意做糟了,她哥哥绝对不会是先前那副样子,而且她哥哥也的确提起过酒楼生意很不错。 “你细看看我们醉年居的客人。”沈如妤给兰时指了醉年居大堂里坐着的三个。 “他们没什么特别的啊!”兰时看了看,见他们就是很平常的在那里喝酒吃菜,菜色也平常,并不是最贵的那些,她实在是没看出什么来。 “虽然点的菜只是寻常菜色,看起来也没有要大坛的酒,但看那酒壶,”蝶娘的观察力不是兰时可比的,沈如妤一指出那些客人,她就看出了玄机:“他们每个人都至少点了三种以上不同的酒,他们是来试味的。这些都不是寻常酒客,而是来贩酒的客商。” “是啊,这些日子要不是控制着量,我那些新酿的酒都要卖空了,唉!庄子上去年自产的粮已经远远不够酿酒所用。”沈如妤状若无奈的叹息。 “原来,哥哥说的酒楼生意很不错,是这个意思?”兰时之前一直以为酒楼生意是大头,却原来这里不过是另类的看货场地吗?这和当日沈家酒楼的经营可是截然不同。 “也是无奈之举,也是靠卖酒先支应一段时日罢了,等对面倒闭了,这里还是要作为酒楼好好经营起来的。” 往外贩酒之事也只是现在刚起头能让混在酒楼一起经营,真铺开了必然是需要专人负责的。只是如今她手下真的没多少人可用:“唉,还是没人啊。” “噗!”蝶娘伸出纤长玉指轻轻戳了下沈如妤额头,看着她看似叹息但眼里却带了点小小的炫耀:“看把你得意的。” “要人你向教主要去啊!” “你们要真有人能经营,孤鹜教可不会是如今景象。”沈如妤在心里暗暗腹诽,不过这话她是不会当着蝶娘的面说出来的。而且孤鹜教虽然擅长经营的人不多,但是别的人才可很是不少。 想到给她提供了好几个好药方,在未来势必还会带来很大帮助的蝶娘,还有那位短短三个月只凭借简单图样,就给她打造出好几样很实用农具的顶级木匠孙迁。 关键是他们不但技巧专精,而且还极乐意投入时间精力钻研,就说孙迁孙老,你拦着他不让他研究,让他好好休息,他还要和你急。 “也许灌溉用的大水车也可以提上日程了,还有孙老上次提到他是和好几位好友住在后山山谷,也许该找个时间上门拜访一下。”沈如妤心里的算盘珠子打的噼啪响。 “阿弥陀佛,听说这醉年居有好酒,请给贫僧每样上一壶。”略一走神的沈如妤听到楼下传来这么一句分开都很正常,但组合在一起怎么听怎么奇怪的话,视线不由的就朝着说话人方向转了过去。 没想她视线刚投过去就和人家一个对视。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灿若繁星深邃惑人,这几个字放在这双眼上可说是丝毫不夸张,不但不夸张,可能比起那双眼的魅力甚至还有形容的略有不及。 看着这么带着强烈诱惑力的一双眼,几乎无法想象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个和尚,一个很英俊,笑起来很好看的和尚。 在反应过来那和尚不但和自己对视,还朝着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后,沈如妤近乎是仓促的转开了视线。 “邪僧空空,他怎么在这里?”在沈如妤转开眼神的同时,一只手也同时挡在了她的眼前:“别看他的眼睛。”蝶娘一瞬间周身气场都变的凌厉起来。 “他”蝶娘的话还未说出口,楼下又传来那僧人的声音。 “小僧不过是寻着酒味而来,别的可什么都没做,怎得就叫人邪僧,女施主平白污人清白。”话里的轻佻毫不掩饰,只听着说话方式,多少就能理解为什么他被人叫邪僧了。 “毒娘子你身边的这位眼生的很,难道是娘子你新收的弟子不成?要不要下来一起喝一杯?小僧与你讲讲佛法如何?”空空的声音很好听,话语虽然轻佻,但被他讲出来却带着一种缠绵缱绻。 “空空你若还想走出这铁桥镇,我劝你规矩些。”东木的刀已经出鞘。 “原来东木堂主也在,小僧不过来喝酒,又哪来的不规矩之说。”空空眨了眨眼洒然一笑,却不再把视线投往二楼,只一杯又一杯的喝了起来。 “他是?”沈如妤满心疑惑。 “一个麻烦。不过不理会的话这麻烦应该找不上我们。”蝶娘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再往具体了说 “笃笃”深夜客栈上房的木头窗框被轻轻敲了两下,沈如妤猛的睁开了眼睛,虽然身体还有种在睡眠之中未完全清醒的困顿感,但她的意识已经完全醒来。 今日遇上那个奇怪又神秘的空空让她今晚并没有睡深。 “是我。”窗外传来的却是熟悉的声音,这声音让沈如妤刚拉满警戒顿时松弛了一大半。 一同放松了心神的还有今晚特意住在沈如妤外间的蝶娘和隔壁房间里面正要冲过来护卫的东木。他们今晚也是特别防备,但没想到竟然遇上了教主半夜来敲教主夫人的窗户。 这算什么,小夫妻间的情趣吗? 不是说明日才回来吗?怎么他半夜三更的来敲自己的窗子?当这疑惑在沈如妤的心头出现,她就听见罗舒隔着窗户低声对她说:“夫人开一下窗子。” 虽然对罗舒这半夜敲窗扰人清梦的行为心里有些不满,但是他既然已经开口了,而且先前也只是敲窗,没有直接翻窗而入,沈如妤觉得这面子还是能够给他的。 扯过外衣套上,她几步走到窗口,伸手打开了那木窗子。 哪知道窗子一打开并不是罗舒进来,而是她猛然感觉自己身上一轻,紧接着就整个人凌空而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出了窗外。 “罗舒,你”沈如妤整个人被他环在怀里,只觉周身热气涌动。 “随我去一个地方。”罗舒只说了这话,就整个人腾空而起。明明还抱着一个人 ,他却轻巧无声速度极快在一个个屋顶上飞掠而过。 今晚圆月当空,月色皎洁,清冷的月光和夏日特有的带着暖意的风扑面而来,这原本该是个很美好的夜晚,但是若被人抱着极速狂奔,并且被那风把一头披散长发吹的凌乱不堪,被那风扑了满头满耳,那么再好的月色也显得没有那么美好了。 更何况此时被罗舒抱在怀里的沈如妤,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被装在了一个大号暖炉里一般。 若是在冬日这或许是个很好的温暖体验,但此时她却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放在炉灶里用热气熏,整个人被熏的汗流浃背。 在如此急速的狂奔之下,她还根本无法正常说话,一开口就吞了满口风,这体验气的她即使被抱住了手上不太方便,也依然挣扎着狠狠的拧了罗舒一把。 在月色快速飞掠了一段时间后,他们竟然回到了已经让她感觉熟悉的孤鹜山,但显然此处 她之前从没来过。 沈如妤被罗舒带入了一处隐秘的洞穴,他显然对这里无比熟悉,即使洞内道路曲折,但罗舒前行的速度依然很快,直到他们进入了一个岩洞的入口沈如妤才被放了下来。 一停下来,她就能感觉到站在她身边的罗舒身上热气翻腾,而且涌动的热气似乎还温度越来越高,此时他周身都开始有轻微的蒸腾之态。 “你怎么了?这是受了内伤?”沈如妤心里一紧,连声询问。 第35章 第 35 章 “和人拼了一场内…… “和人拼了一场内力, 现在有些压制不住。”罗舒话一出口,沈如妤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呼吸里的炽热,连他的声音都仿佛带着些被火烧灼过的低哑:“夫人, 我需要你的帮助,麻烦夫人为我弹琴,我们先进去。” “唉, 等等,我自己走。”见他的手又要环过来,沈如妤连忙后退两步, 顺手整了整自己被风吹的散乱的长发,又抽出一张手帕在发间一绕一系,给自己勉强拾掇整齐了才跨步往前。 “讲究。”看着三两下就把自己重新打理了一番, 虽然只系着一张浅蓝色手帕,却在夜色里更显清丽无双的沈如妤, 罗舒心内暗自念叨一声讲究, 但视线却很诚实的频频的投了过去。 然后直到此时才有些后知后觉的认识到先前一路自己为了快点到此处, 是抱着她直接用轻功飞过来的。如今人虽然离了怀里,但那淡淡的香气却似乎还挥之不散。 那头大略整理好衣服头发的沈如妤继续看着前方泛着些光亮的洞口,又往前走了几步,待完全踏入那岩洞后她顿时就感到一阵凉意侵上皮肤, 因为这骤然变化的温度身上都起了一层寒毛, 整个人都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此时毕竟是夏季, 身后又跟上来一个大火炉, 她倒也不是被冷到了, 但明明只是几步之差,周围的温度却忽然像是从盛夏直接到了秋末,身体本能的做出了防御。 “冷了?”罗舒看她抖了一下, 不由的问道。他忽视了她不像自己这般体质,着洞中的温度对正常人来说的确有些低了。 但罗舒此时的询问却根本没有得到回答,因为沈如妤的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被这处特别的洞窟给吸引了。 在她眼前的是一整个泛着微微蓝光的洞穴,这洞穴或许是本身石料中正好含有某种发光矿石,也或许是那些长年生长在洞穴里的植物散发出的微光,此时那些光零零散散却仿若是在整个洞窟里散落了一片碎星。 而在洞窟中间有一处弥漫着浅淡雾气的水潭,只从此处的温度就可以判断,那一定是一个温度极地的寒潭。 透过水面缥缈的雾气能见到那潭水清澈见底,仿佛能将周围的一切都映入其中。 而在寒潭上方的洞窟顶壁之上,一道狭窄呈现弧形弯曲的缝隙透出一线天光,月光透过缝隙洒落在潭面上,正好把那一线天的形状也映照在了寒潭的水面之上,那分明就是水中的另一轮弯月,一线天外此时圆月当空,寒潭水上却是弦月泛起层层银白色的涟漪,一时间让沈如妤整个心神都沉浸在这近乎梦幻的美景里。 “滴答”有水从洞顶滴落,落在水面之上,发出一声略显清脆的声响。沈如妤才发现在寒潭边沿处竟然有一层冰霜之色。 凝视着如星月交汇的这个洞窟,还有那处寒冰潭,她的内心也不禁泛起一阵波澜。 孤鹜教教主的传承武学便是烈阳功,对于这种内息越往上修习越澎湃如火的内功,想来这处寒潭是极重要的,罗舒竟然就这样把地方透露给自己吗? “随我来,侧面有个小洞穴,里面有几件我的衣服,暂时要委屈你穿一下我的旧衣了,不过你放心,都是洗晒过的,还有琴也在那里。” 随着罗舒特意指出来,沈如妤才发现这处天然形成的洞穴侧面的确还有一个小山洞,那方方正正像个小房间的样子,明显就是人工开凿出来。在烛火被点燃后她发现这里不止有石床石桌石凳,甚至还有一个放置简单日用品的石头架子,上面有几样基本的生活物品。 而和整个由石头打造而成风格简单粗狂的房间非常格格不入的是,在石桌上放置着一架琴,一架只看木料就知道绝对是上品的琴。 “峥”轻轻一拨动琴弦,沈如妤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许是长时间没有保养,而且这里的温度和湿度也不适合安置古琴,琴声明显凝滞干涩。 “放了有段时间了,可以用吗?”罗舒不懂琴,但他听沈如妤弹琴的时间可不短了,一听这琴声也听出点不对。 罗舒一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低哑了,而他身上那热气蒸腾之态此时有如实质,沈如妤朝着他看去几乎用肉眼都能看见他体表一股一股灼热的内息如潮般的涌动。 虽然极力克制,行为对答也极力做出平常样子,但是此时还是能在罗舒的表情上看出些隐忍痛苦之色。最明显的是他那双眼,此时那瞳孔比平日更加浓黑,而在黑沉沉的眼瞳外有一圈隐隐的赤红之色。 “勉强也可以用。”看到罗舒的状态,沈如妤也不废话,只直接坐下调音。 罗舒匆匆去取了一件自己存放在此处的外衣给她披上,便直接往寒潭走去。 在已经很熟悉的琴声中,罗舒走到寒潭前。 按照往常的习惯,他一把就甩开了束缚住身体的外衣,然后在他的手移向腰带的时候,耳中的那熟悉的琴音忽然就乱了一拍,此时的罗舒也猛然惊觉,现在这山洞里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脱的太顺手了 一时间心绪翻滚,明明是古铜色的肌肉,此时却多像是晒多了太阳般变成了红铜色,体内炎阳内息更加涌动,热气上下流窜。耳后和脖颈都是一片通红。 下一刻,罗舒一个猛子扎入了寒潭。毫不夸张的说,在他如水之后,那寒潭中蒸腾而起的不在是冰气,而是热气。此时进入寒潭的仿若不是人体,而是一柄极其灼热,需要淬火的利剑。 而此时的沈如妤也是脸上红成一片。 刚才猛然毫无心理准备的,那人就那么把上衣甩开了,她猛的见到在月色下大片古铜色肌肤,那肌肤还反射银亮的月光,而眼睛也被肌肉流畅而线条分明肩背充满,她能只错了一拍就马上调节过来,并且此时已经琴声渐稳,沈如妤觉得自己这已经堪称沉稳大气之典范了。 实在是颇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大家风范。 “该死的罗舒能不能看看场合在脱衣服。”内心尖叫,琴声逐渐拔高,她到底没有彻底稳住。 扎入水中在寒潭之中从头到脚泡了一回,罗舒体表的蒸腾之态终于停止了。 “夫人,刚才你的琴乱了。”听着比往日略快略高了一分的琴声,这该死的罪魁祸首此时竟然有心情开始消遣起沈如妤了。 “眼睛忽然被什么脏东西糊了一下,现在没事了。”沈如妤咬了咬牙,扯出一个冷索索的微笑语气平静的回了一句,然后彻底闭目,让自己完全沉浸在琴声之中。 当闭上眼睛心神完全收敛,其他的感应就变得比往常更加敏锐,如今的沈如妤体内已经积蓄起一点点内力,在弹奏的时候,内息不由的就代入了琴声里。 此时她明明是闭着眼睛的,却忽然有种通过琴声的扩散回荡,她 又能看见了。用一种非常独特的方式“看见”周围的环境。 她之前从来没有试着闭目弹琴,之前也有感知到周围的时候,却哪一次都不如这次这样的清晰,她甚至能通过琴声准确的感知到如今的罗舒所在的位置。相比整个呈现出冰冷质感的别处,那里尤其的炽烈。 这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别胡说是看见了,她甚至有一种自己能够通过琴声触摸到他的感觉,但是她有些不敢尝试,万一若真的碰上了呢! 那家伙甚至都没有穿衣服!若被他发现了 想到这里又是心神一乱,刚才那种凭借着声音可以感知四周的感觉就马上消失了。 但沈如妤知道着不是自己的错觉,或许那就是她能够触摸到的下一个镜界。但到底此时无论是琴艺还是内功都不足,所以目前她的琴声就还只是琴声。 沈如妤担心着罗舒发现自己的琴声异常,但其实罗舒早就发现了,平稳他内息靠的可不是音乐,而是她琴声里带着的奇特韵律。 而此时那种韵律加强了,以罗舒对内力的敏锐,他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夫人果然天赋极佳,三个月不见你的内力修炼的比我想象中的更加顺利。”把 搭在沈如妤脉搏上的手收回,罗舒语气里带着些赞叹。 这会儿他们已经离开了那处寒潭洞窟,罗舒的内息稳定的比预想中更快,原本以为至少需要一夜的时间,但事实上在天亮之前他过分澎湃的内力就已经平静了下来,期间沈如妤当然不是一直在弹琴,她只连着弹了三遍,剩下时间就让罗舒自己在寒潭中自行稳定内力了。 然后罗舒又运转轻功带着沈如妤飞回了铁桥镇,回到铁桥镇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 “夫人要不要尝尝铁桥镇的牛肉面?”在罗舒问了这么一句后,这会儿他们两人正坐在街边的小摊上,当最早的两个客人。 “我第一次去孤鹜山,途经铁桥镇,吃的就是这家的牛肉面,当时做汤饼还是这位摊主的父亲。”罗舒透过热腾腾的雾气看了眼年轻的摊主,笑着和沈如妤说着话。 给她取了筷子要递过去,又收回来特意取出手帕擦了擦再递:“他扯面的手艺没他父亲好,不过牛肉卤的还是很好,一直是这个味道。” 此时的罗舒和往日的他都有些不同,身上有种无比放松很生活化的神态,连带着沈如妤整人也都放松了下来,她嘴角下意识的微微翘起,接过罗舒递过来的筷子夹了一片据说卤的很好的牛肉。 牛肉的鲜香中带着牛筋的弹牙劲道,火候很够,肉也新鲜,香料放的不多但味道调的很合适,的确算上是卤的上好了。 慢慢的吃完一块肉,又喝了一口面汤,沈如妤决定对于昨晚他扰人清梦的事,看在这喷香牛肉的份上,就算了吧。 不过“你昨晚说和人拼了一回内力,方便和我说说吗?”罗舒可是目前孤鹜教武功最高的人,而且蝶娘也说过,他的武功就算再讲话上也是顶尖的那一批,能和他拼内力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他们如今可是一条船上的人,而且罗舒这人一定程度上是她很重要的安全保障,若是可以,沈如妤想要了解一下详情,而且对于他们这次外出三个月无声无息之事,她之前并没有特意向孤鹜教中人打听,但这不表示她不想知道。 消息收集的越齐备,总是越有利于做出正确的判断,而是之前没问不过是因为她斟酌过后,决定这些直接问罗舒才是最合适的。 第36章 第 36 章 “不过是去处理…… “不过是去处理一些陈年旧事, 不过你也知道的,我们这些江湖人很多时候还是看实力说话的,动手比动嘴好用。”罗舒轻描淡写的一言带过。 倒不是他有意要瞒着什么, 当时此行比较一言难尽,若说顺利也算顺利,但他们的目的却没有达到, 不但没有达到,细算算可能比没有达到还要糟糕一些,让他第一反应就是不想和沈如妤细说, 跌份儿。 “不能和我说吗?”沈如妤看着罗舒,面上带了很浅的一点失望和委屈。 “”也不是不能说吧!罗舒到底还是细细讲了他这三个月的行踪。 他是自迎亲路上遇上截杀之事,派了蝶娘去调查后才又在梅子酒他们口中知道当年孤鹜教有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财被卷走。当日蝶娘的飞鸽传书里是说查到半途段了线索。 可是没两天那线索却又续上了, 只是对方武功在蝶娘之上,是以罗舒才在新婚中就匆匆带人出去。 然后这三个月一路追查, 线索断断续续迷雾重重。其实追着最初的线头查了四五天后他们便知道这是有人在故布疑阵, 但是无论对方目的为何, 能借着当年之事来布局,就说明那幕后之人至少是清楚当年事情的,如今他动起来那便有露出破绽的可能。 纠缠了差不多两个月,他们才查到当年捐款潜逃的赵忠义竟然是带着他手下亲信出关了, 他们自持武力且手握巨款, 直接就半武力半财力的侵占了狂沙外一个绿洲, 收服了原本以这处绿洲为主要据点游牧而生的一个部落, 自己美滋滋的改头换面当起了那里的国王, 甚至特意给此地取名乌鸠国。 想来是取鸠占鹊巢之意,看起来赵忠义对于自己行事是极为得意的。 “那位赵忠义倒是敢想敢做。”听到这里沈如妤不由的一叹。故事里那些换皮从良的强盗比起这位赵忠义可差远了,他们最多也弄个富商员外之类的身份, 胆子再大一些的,半路杀了去地方赴任的官员李代桃僵的也有,这位倒好,直接把自己弄成小国国王了。 也难怪那么一藏就藏了二十几年,一点声息都没有,这样天马行空的操作还真是没多少人能想到。 “既然人找到了,那问出他把当年那些钱财藏匿何处,再取回来就是了。是还有其他麻烦吗?那位赵忠义的武功很高,你拿他没办法?”沈如妤歪了歪头,眼带着询问和打趣。 此时罗舒脸上可是明晃晃的为难之色,明明说是找到了人,但他脸上却是一脸的为难,又想到他之前说过和人比拼了内力,沈如妤能想到的也就是对方很不好对付这个理由了。 “他武功也就一般吧,那些叛徒也都已经处理掉了。”简单而平淡的一句已经处理掉了,却尽显强者锋芒,而且如此轻易了断人命的狠辣作风,也难怪外头时不时就有人把孤鹜教和魔教等同。 沈如妤眉头微微一皱,她依然还无法适应江湖人看生死如纸薄的态度,忽略心里那一点点的别扭情绪,继续问道:“那你怎么还这发愁的样子?” 听到沈如妤这个问题,罗舒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当年赵忠义他们虽然身携巨款在绿洲那边混了个小国的国王当,但是那种绿洲小国生活环境自然是和大齐无法相提并论的。 而他们卷走大笔钱财难道是为了去受苦的吗?自然不是。所以这些年为了保持自己富贵而舒适的生活,那小国倒是被他们发展的蒸蒸日上,可钱财却也投进去了不少。 “所以当年的钱财没剩下多少了?就算如此,那小国那也是有国库的吧,你们就没有去人家的国库里逛逛?”沈如妤继续好奇。 “在我们寻到赵忠义之前,很不巧的他们花费了一大笔金子和另一支部落买了一批优良牛羊,那国库里不但没钱,甚至还有一笔欠款没有结清。” “罗舒,我怎么觉得你们是被人坑了?”沈如妤已经品出些不对来。 罗舒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一局的确是我们其差一招,那国库里的钱财应该不是买牛羊用空了,而是提前就已经转移了,这次出门这么几个月算是白跑一趟了。 至于那与我拼内力之人,是在进入昨日忽然出现在我房中放了个东西,被我发现追上去时动了手,他受了点伤,不过还是让他逃了。” “那东西似乎极是珍稀,晚些回教里还要请你帮忙看看,我怀疑那东西不简单。” 罗舒和沈如妤透露的消息只到于此,但是其实他还是隐瞒了最血腥的一段,当年的叛教之徒被他们孤鹜教清理门户了,但处理只有他们本人,并没有祸及妻儿,可那些人的亲眷却也全都死了。 罗舒后来与孤鹜教高层复盘过整个事情,从派人截杀开始,赵忠义应该就是和某方势力有所合作,赵忠义打头阵,而那势力在后面操盘布局。 赵忠义显然对那幕后之人很是信任,或者说有什么非常重要的把柄捏在那幕后之人手上,这让赵忠义不得不听命于他行事。 他们猜测在当年的叛教之事上,双方可能就已经有所合作,甚至让赵忠义成脱身并成为乌鸠国国主可能也有幕后之人的手笔。 若这样联系,那这次赵忠义忽然派青衣人在迎亲时截杀也就能解释的通了。 那幕后之人完全可以和赵忠义商议,若答应合作,就设局引罗舒和孤鹜教高层出关,在关外把他们一网打尽,只要孤鹜教毁了,那么赵忠义等人就彻底安全了。 若赵忠义不想再参合,那就威胁他,把他的如今的身份透露给孤鹜教,这样的生与死的二选一,想来赵忠义是别无选择只能合作的。 但事实上,幕后之人设局的确是冲着罗舒他们去的,但却不是为了杀他们。 因为他做不到。 能以力破万法的时候,基本没多少会选择用那么复杂的阴谋。 赵忠义以为幕后之人有设伏清理孤鹜教的实力,但是事实上他没有,幕后之人设这局的目的一直都是让赵忠义一杆人死在孤鹜教手上,并且让很多人见证这场清理门户。 这其中的关窍就是罗舒他们也是在之后想通的。 他们在清理门户后返程时,想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便又回转了乌鸠国,结果等他们再回去是,乌鸠国不但皇宫上下被屠戮一空,当年的叛教之人妻子儿女,姬妾奴仆也全部被杀尽了。 而在他们孤鹜教这一路上,为夺取一个绿洲小国珍藏的传国密宝,孤鹜教由教主亲自各路高手,把他们的皇亲大臣全部屠杀干净的传言就已经隐隐流传开来了。 想来过不了多久,魔教之名会和当年一样,重新在他们孤鹜教头上越扣越紧。 稀世珍宝,主持正义,剿灭魔教,多么熟悉的配方,想来若让事态进一步发展,江湖上看不惯他们孤鹜教重新崛起的门派也不在少数,给他们一个借口,一个火星,灭魔之事可能又会卷土重来。 而让罗舒发愁的正是此事,那些乌合之众虽然实力一般,可若是联合起来也很是让人厌烦。 “所以你们这次出去没有取回当年被卷走的钱财,反而带回来一个不明来历的‘珍宝’”?沈如妤忽然就对那所谓的珍宝有点兴趣了。 “饱了?”此时的罗舒完全不想再提起白跑一趟之事,正想着另起一个什么话头,就看见沈如妤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嗯饱了,这面有些多了。”看着还剩下大半碗的牛肉面,沈如妤抿了下嘴解释了一句。 她以前在家里是不在意是否剩下饭菜这种问题的,或者说按照份例她每餐是必然都会剩下好些菜色的,而那些菜色会分给下边的小丫鬟们,那些姑娘用过后的好菜色对小丫鬟们来说也是每日难得的加餐,在家时候这也不算什么。 但这些日子在孤鹜教生活,显然这里是没有这种习惯的,她的一些生活习惯和他们相比是有些奢侈的,有些她入乡随俗的自己做出来调整,有些依然按照自己的喜好来。 控制了每餐的分量,不再按照每餐定例几个菜几个点心来上菜就属于被她调整的那部分,在加上常常和食欲很不错的蝶娘一起吃饭,她的餐桌近期基本都是光盘的,这会儿忽然剩下了大半碗面,又被罗舒问了一句,倒是让她有些不自在了。 有种浪费了粮食的负罪感。 然后,下一秒那负罪感就没了,转而变成了一种莫名的羞恼,因为罗舒直接捧了她剩下的那大半碗面,直接继续吃。 “唉!你”红晕漫上脸,可眼看着罗舒非常自然又坦然的样子,她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没饱?那再给你叫一点牛肉。”罗舒一脸无辜,从眼神到表情都坦荡无比,仿佛全在说你没饱你刚才怎么说饱了,我替你吃不过是不想浪费粮食。 牛肉对呀,牛羊!游牧部落!沈如妤的眼神忽然定在牛肉上,然后开始两眼放光。 谁说白跑一趟的,当年赵忠义可以控制那游牧部落,他们也可以啊,而且不是说那绿洲的建设用了好些属于孤鹜教的钱财吗,就这么放弃了多亏,反正孤鹜教有人,在那里放一个据点也不麻烦啊! 羊毛,羊绒,牛皮,皮甲,良马一时间各种可能的资源开始在沈如妤的脑子里疯狂打转,让她整个人都开始兴奋起来。 第37章 第 37 章 “怎么了?…… “怎么了?”罗舒喝完最后一口面汤, 然后就感觉沈如妤的情绪忽然变的很是高昂。 “教主大人,你有没有想过反正你们都已经把赵忠义等人杀了,既然当年他们可以顺利接手那个部落, 那孤鹜教是不是也能顺手”沈如妤指尖在桌面画了一个圈,什么意思已经暗示的很明白了。 罗舒扬起眉毛看向沈如妤,她一开始的确是客客气气的称呼自己为罗教主, 不过好像新婚夜后就一直罗舒罗舒的直呼其名的,如今这带点调侃,带点撒娇的叫自己教主大人, 可真是另有一番可爱。 不过他这位夫人不是刚开了间酒楼,怎么忽然又对关外的部落感兴趣起来了,难道是看上了牛羊买卖? 也是, 夫人经营的酒楼,需要有稳定的牛羊来源, 这倒也简单。 其实处理完赵忠义这些叛徒后他们也在为这个以游牧为主的小王国发愁, 就这么放弃了太过可惜。 可若是要经营起来那里又有些偏远了, 就算牛羊赶到了临州能卖上不错的价格,可算上路上的损耗和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虽然也能赚,但利润未免就显得单薄。 若要丰厚的利润, 多养些马倒也是个法子, 但这么一来不但前期耗费巨大, 且还要加派人手, 不然镇不住周边沙盗觊觎, 而且马匹毕竟是不同的,在朝廷那里也有些太显眼了。 思来想去竟然就没个面面俱到的法子。不过这些大面上自有他们操心,夫人若是想要给她的酒楼多个牛羊来源, 那还是小事一桩的。 心里这么想着,罗舒嘴上偏偏却说:“要掌控住那些牧民的确不难,不过咱们孤鹜教虽然时不时的就被外人称为魔教,但是随意搜刮钱财掠卖人口之事,我们还是不干的。” 罗舒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逗她。 “谁让你去抢夺钱财掠卖人口了,”沈如妤瞪他:“我说的是牛羊马匹啊!既然他们一直游牧为生,那自然擅养殖,若是” 忽然发现对面的罗舒笑容里带着逗趣的故意,沈如妤刚要出口的话就停了下来。 然后笑笑不再开口。 罗舒根本没有正经的听她规划经营的意思,他看上去有问必 答句句有回应的,但回答里却总有些隐瞒,看似对她纵容,但那态度不过是在逗着她玩儿。 此时的沈如妤忽然惊觉,他对自己那种应和而纵容的态度,不过是因为她是他刚过门的妻子,而且她是个漂亮女人。 他给的自由和纵容并不是因为罗舒觉得自己的能力有多么的优秀,他能答应让她打理自己的产业,能答应让她适度的调用孤鹜教的一些人手,都是因为罗舒觉得自己足够强大。 所以他愿意让她这个名分上的妻子共享他的一些权利,他可以让他的妻子去折腾,因为他觉得无论怎么样,他可以兜底,这是一个男人宠爱一个女人的方式。 或许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已经是极好极好的态度了,但是此时的沈如妤却感觉无比的失望。 她就像一捧燃烧的汪汪的碳火,忽然被浇下来一盆冰水,那满脑子的注意,那满腔的热情顿时都灭了。 “若是什么,怎么不说了?”罗舒听沈如鱼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还特意问了一句,脸上带着些兴致,眼神带着些愉悦。 “我只是觉得若是能让他们帮忙养一些牛马之类的,那也是极好的。”沈如妤若无其事的把先前断掉的那话语说完。 此时无论自己给出什么提议,不管他是采纳还是拒绝,都像是她上赶着似的,所以沈如妤选择了和罗舒一样,只把刚才的话题当做一场饭后的消遣,多的就什么都不说了。 只握了握拳,心内暗气:“罗舒,现在你这样漫不经心,哼,以后有你求我的时候。” 她依然是嘴角含笑的模样,虽然脸上的笑容分毫没有改变,但是罗舒就是觉得这会儿的她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兴致勃勃的样子了。 他眼里的轻松愉悦中带上了几分疑惑,罗舒确定眼前人的情绪在刚刚有了微妙的变化。 揣摩一个女子的心思,这事情他本是极不擅长的,但沈如妤不用。就算她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端倪,可罗舒觉得自己就是有种奇特的感应。 可就算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她不愿意说那也是白搭。那一瞬间罗舒几乎拿出了自己当年钻研武功秘籍的劲头,把两人的一言一行全都复盘了不下三遍。 然后一无所获,他完全没发现到底有哪点惹眼前人忽然的就不高兴了。 难道她不愿意自己吃她吃过的东西?还是提起那些江湖杀伐让她心里不舒服? 最后实在想不通,罗舒也只能归咎于年轻女孩的心思总是比较多变而莫测,他这次出去还带了点小礼物回来,晚点给她也许能让她高兴 离开面摊之后,两人一起并肩往昨晚的客栈慢慢的走着。 此时天也才破晓,渐渐亮起的街上逐渐有早起的摊贩挑着自己的货物经过,他们是来赶今日的早集的,不少人家的屋顶也渐渐冒出了炊烟,不过和白日相比,清晨的街面上依旧没有多少行人。 两人走着忽然闻到前方有一阵浓烈的酒味随着风飘了过来。 沈如妤随着酒味看过去,就见一身宽大的灰麻僧衣,头脸光滑如镜,从侧巷转过来的空空在这清晨的街道上无比的显眼。 虽然满身的酒味,但此时的空空和尚却面容白皙,眼神清明,丝毫没有醉态。 “阿弥陀佛!真是巧,小娘子我们又见面了。”空空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然后朝着罗舒和沈如妤露出个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罗教主,别来无恙。” 沈如妤侧头看了一下这位空空和尚转出来的巷子,如果她没看错,那条巷子里招摇的红绸正是舞乐坊的标志。 这位空空大师从那里转身出来,实在是让人不想歪都难。 若他真是在舞乐坊过的夜,那不得不说这位还真不愧被称为邪僧,昨日遇见初遇就是在酒楼叫遍好酒,而今日偶遇又是刚从温柔乡出来。 看到沈如妤的的视线停留在他身后,空空脸上也丝毫没有尴尬之色,只依然是一脸笑容的看着她:“小僧是为寻酒而来,哪里有好酒哪里就有小僧,至于美人嘛!不过是红尘枯骨,倒没在小僧眼里。” “好雅兴,不打扰了。”罗舒眼尾扫了空空一眼,扶着沈如妤就要继续往前走。 “不过小僧喝遍了整个铁桥镇,到底还是小娘子你醉年居里的酒最上乘,听说小娘子你手里还有更好的酒。小僧生此生唯爱美酒,这一点爱好不知小娘子你能否成全?” “我娘家姓沈,大师可称呼我一声沈娘子,我们醉年居是酒楼,既然大师喜欢我家的酒,那我们自然也是不能让好酒之人空手而归的。您晚些去寻醉年居的掌柜,就说是我吩咐的,给大师您上我们家最好的酒。”沈如妤轻轻按了一下罗舒正要拔剑的手,依然是笑盈盈的模样。 她对着空空和尚微笑颔首态度极好,真的就像是一个非常好客的酒楼主人。他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倒是让空空和尚脸上的笑停住了一瞬,有种对方的反应出乎意料之外,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的僵硬。 “夫人盛情,不过和尚我常年在各州游荡,过的是云游天涯的日子,若此时在夫人这里尝过了上等美酒,怕是以后就再也喝不下别的了,所以小僧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夫人可否答应?” “所以为了在别处也可以饮到好酒,大师是打算求我那酿酒的酒方吗?”说这话时沈如妤整张脸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她自然知道这昨日忽然出现的被称为邪僧的和尚来的很有些蹊跷,但是她刚才心情不好,加上昨晚没有休息奥,实在懒得大早上再和这奇怪的和尚周璇,就想着暂时先把人给打发了,有什么麻烦,晚些再处理。 没想到自己退了一步,人家倒是得寸进尺了。 而且刚才她也感觉出来了,这和尚虽然一直笑意盈盈的和自己说话,但是他的气机却是锁定在罗舒身上,看来今日无论是求酒还是求酒方,这都只是借口而已,人家根本就是冲着罗舒来的。 “沈娘子不想打算成全小僧吗?”空空依旧语调柔和,但话音刚落他脚下便重重踏出一步。 在那脚步落下时,被夯的极实极硬的地面就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凹陷。他虽然离着两人还有一段距离,但周围的气场已经变了。 罗舒一言未发,只手上一股巧劲一展就把沈如妤送到身后十几步开外。同时脚下微动,在他脚边的一块石头带着裂空之声裹挟着强大的气劲直袭空空那光光的脑袋。 空空脚下急踏一步,堪堪避开了飞袭的石头,但依然被石头带起的劲风划破了点头皮。 随后那石块重重的嵌入空空身后的地面,击起一圈碎石尘土,只看那入地的深度,就能知道罗舒那一脚全然没有收力。 而那石块只能算打个招呼而已,此时罗舒手里的剑已经出鞘,一时间杀气四溢。 “看来今日不和罗教主做过一场,我是求不到沈娘子手里的上好酒方了。”此时空空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已经收敛起来。 和罗舒这样的人交手,容不得他不认真。若是可以,他也只想做个到处寻酒喝的邪僧,可惜欠了人情总是要还的。 第38章 第 38 章 空空的一身内力显然走…… 空空的一身内力显然走的也是刚猛的路子, 在他内力运转后,浑身都仿佛都套上了一层凝而不散的罡气,特别是他那双手最是显眼, 在被罡气覆盖之后竟然出现了一种仿若似玉非玉,似铁非铁般的特殊质感。 而此时的罗舒握紧剑柄,手腕一抖瞬间剑身长鸣, 在他飞身而起刺出迅疾一剑的时候,空空同时也一掌推出。 掌风凶猛如如猛虎出峡如巨浪铺面,竟然只凭血肉之躯直接和罗舒的手中长剑短兵相接。而那锋锐剑芒竟然全被挡在罡气之外, 很显然空空是是修炼了某种钢筋铁骨类型的武功。 两人身形都极快,手掌和长剑翻飞如雪,在刹那间身形不断交错, 一时竟已不知过了几招。 此时站在后方的沈如妤满眼担心的看着两人剑掌交织,身形翻飞。但渐渐的她甚至已经无法分辨他们之间交手 的动作, 只觉眼前都是一片纷飞身影。 这是她第一次离两个绝顶高手厮杀的战场如此之近, 近到两人之间溢散而出的内劲都让她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力, 但沈如妤却没有往后退到更远的地方。 此时的她面临暗杀也不是一两次了,今日明面上的敌人是眼前的空空,但谁知道还有没第二人伺机而动,罗舒既然只把她推到这个距离, 那这就是他能确保她安全的距离。 前边两人交手越发猛烈, 忽然在连绵的剑势之后只见罗舒身形一晃。竟然一分为二, 二分为四, 四个罗舒从前后左右齐齐出剑, 中间的空空和尚几无退路,空空手掌翻飞,两人三次内力强悍对击。 最后一掌他不得不回防, 生生挡住了胸前一剑,但当空空接住这一剑就察觉到了不对,这剑比之前的剑气强悍太多。 “喝”空空高喝一声紧接着浑身气劲暴涨双掌相合,到底是死死的夹住了那直接袭向他胸口的那剑。 他的护体罡气到底还是被连绵不绝的剑势给打出了一丝破绽。剑虽然是被手掌挡住了,剑气却一往无前。 空空只觉得一股强大而炽热的内劲由他心口直直撞入体内,一时间他整个五脏六腑都如翻江倒海一般气血翻涌翻,涌动着想要寻一个出口。 紧接着空空便整个凌空飞出,嘴里也紧随着一口一口无可遏制的吐出鲜血。 “噗”吐尽翻涌到口里的鲜血,空空一脸惨白的委顿在地。此时他虽然脸色极差,脸上又是一派轻松神态。 “江湖盛传森罗剑有问鼎天下第一剑之实力。以前我不信,但是今日与你打过这一场。小僧却是认识到什么叫盛名之下无虚士了,而且这江湖人都看错你了,你罗舒最强的分明不是这森罗剑。” 空空又吐了一口血:“很好,能死在如此剑下,也不算辱没了我邪僧空空之名。” 看了一眼空空,罗舒手中剑再次举起,眼看那雪亮剑芒就要吻向空空咽喉。 “罗舒,我可以问他几个问题吗?”忽然沈如妤的声音传了过来。 罗舒手中剑一顿,然后剑尖指地站立在原地。 “咳,咳!”空空咳了两声,又吐出不少血,只看他这吐血的架势就知道他受的内伤不浅。 “不知沈娘子想问小僧什么?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小僧眼看就要死了。竟然还有美人垂问,那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即使是如今身受重伤的样子,这空空和尚竟然还敢当着罗舒的面对着他的夫人如此言语。也不知道该说他不知死活,还是该夸他有胆色。 “嗡”罗舒手里的剑又一次的尖锐鸣叫,警告意味极其浓重。 “我只是想问一下,我们无冤无仇,甚至昨日之前都没有见过面,你为什么忽然跑来与我为难?”沈如妤上前问道。 “没有为什么,也不是特地要找沈娘子你,不过是受人之托给孤鹜教找点麻烦而已。”空空无所谓的笑笑。 “既然是受人之托找孤鹜教的麻烦,那昨日岂不是好时机?虽然昨日也有蝶娘和东木堂主在,但想来还是罗舒更不好对付些。”沈如妤看着站在一边,此时依然如出鞘剑般的罗舒。 “咳,沈娘子这话说的没错,罗教主不是不好对付,那是极不好对付。”空空满脸认同,然后接着还说:“若是只出手要毒娘子东木和夫人您的性命,那我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他此时虽然很是狼狈,但眼里的傲然神采却并不损分毫:“可我空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两个弱女子动手,也未免太下我邪僧的格调了,再说你这样能酿出美酒的美人儿,死了多可惜。” “蝶娘若是知道有人把她称为弱女子,一定会非常生气。”沈如妤抿唇笑了一下。 然后接着对空空说道:“我听蝶娘说你虽然有邪僧之名,但除了各处寻酒喝时有些不择手段,还有个喜爱调戏小娘子的坏毛病,其他方面倒还是能守住和尚戒律的。” 其实蝶娘还特意提过,在江湖上这邪僧与他的浪荡名声一样响亮的还有他极为重承诺的名声,完全可称得上是一诺千金之人。 若非如此,沈如妤也不会在他主动挑衅之后还想着能否留下这人性命为她所用。 “看来沈娘子是想留我性命了,那便开价吧,我这条命要怎么换回来?”听话听音,空空听沈如妤如此说,几乎马上是打蛇随棍上了。 毕竟如果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即使他是一个把生死看的比较平淡的和尚。也依然是觉得活着更好些的。 沈如妤把眼神转到罗舒那边,用目光询问她是否可和空空和尚做这笔交易。 罗舒嘴角轻微的往下一撇,他是极看不惯这花蝴蝶般的和尚的,但既然夫人开口了 下一刻他的剑便收回了剑鞘。 “我需要你做的事也不难,不过是偶尔替我试试新酒,或者在需要的时候帮忙跑跑腿而已,时间便以五年为限,如何?”沈如妤弯了弯眼笑的一派和气。 “上一个对我这般笑的女人让我欠了她一个人情,这人情的代价便是让我全力对孤鹜教全力出手一次。为了还这人情小僧我今日差点死在森罗剑下。”空空和尚无奈苦笑。 “这上一份人情刚刚还完了,就又欠下了一个五年之约。哎!如今这小娘子们为何一个比一个美,却也一个比一个毒?” “和尚这话说错了,我可是个再好不过的掌柜,没准五年之后赶你你都不要走了呢。” 空空到底是重伤状态?沈如妤自认也不是什么让人家拖着一口气就让人干活的魔鬼,自然是放他去调理伤势了。 然后又赔了些钱给街边房屋的主人,让他们能够重新修整这条路面,才和罗舒一起往客栈走。 “你若要用人,教中人手足够的很,哪用得上他?”罗舒语气中带着些抱怨,似乎很不满刚才没能一剑把那花和尚捅个对穿。 沈如妤黑珍珠般明澈的眼落在了罗舒的脸上,和他对视的中带着些我已经看穿你了的意味。 她浅笑盈盈:“你们本就没有以命相搏,我那也不过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哦,夫人,哪里看出我们没有以命相搏?”被沈如妤点出这点,罗舒倒是真有些惊讶了。 他并不认为沈如妤的眼力能够看破他与空空在出招间都略收了一分。 “我看你们动手间还是有所克制,不然只看那地面的毁伤程度,这路两旁的房屋必然也要倒塌一片。而且你真正想杀人的时候,那样子我也不是没有见过。” 想起迎亲路上罗舒的那番出手,那可是真正的起手无回,招招很辣。那些人在他手下可没有一个是输了或者重伤的,而是个个一剑毙命,甚至是连头颅都不能留下。 “夫人果然聪明。”既然看周边房屋的状态知道他们留手了,罗舒赞叹。 他和空空交手时候的确是留一分力,算是给空空留了一丝服软认输的机会,但是今日若是没有沈如妤出声,空空还是会死。 因为罗舒很清楚空空是不会向他认输求生的。 邪僧空空可以因为和美人的一场交易而留下性命,却绝不可能因为想孤鹜教教主讨饶而留下性命。 就像他罗舒可以因为夫人的一句话而放空空一马,却绝不能因为空空是不老寺高僧的爱徒而放他一马。 这便是江湖的潜规则。在江湖上混的时候,很多时候面子比性命还重要。 沈如妤那时候的打断算是给了他们两人各自一个台阶下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两人刚踏进客栈,就见到兰时急匆匆的就走 了过来,显然是已经等待良久。 “怎么这般样子?蝶娘没和你说我昨夜是和教主一起出去的吗?”看着兰时焦急的样子,沈如妤觉得有些奇怪。 “教主安好。”兰时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太过着急了,竟然都没有向姑爷问好,匆匆补了一礼之后才向沈如妤说道。 “夫人不好了,我刚刚收到消息。咱们庄子上的人和隔壁村的人打起来了,听说是近百人的械斗,打完重伤的就有四五个。”兰时匆忙的从袖子中抽出一张纸条,看那轻盈小巧的卷纸筒就知道那正是孤鹜教飞鸽传书携带的那种信纸。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咱们庄子上的人会和隔壁村的人打起来?”一听竟然还有人重伤沈如妤的脸也沉了下来。 她当即打开那信纸,因为飞鸽传书书写的内容有限,里面也并没有把来龙去脉写的非常清楚,只说是因为争水之事爆发的械斗,如今虽然因为有人重伤而没有继续打了,但其实形势依然没有平下来。 沈如妤这次下山,那出庄子本也是计划要去的。 但是计划中去那里只是略做视察,并且看看作物的长势还有下半年的一些规划,需要向庄头吩咐一下,哪知道人还没去就先收到了这种飞鸽传书。 这无论是大规模的械斗还是有人重伤可都不是什么小事。还有他们械斗的理由—争水。 这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那庄子里经营的田地,正是她安排的新农具和新灌溉器具的试用田,难道争水之事是因为庄子上试用了新水车吗? “罗舒,我要尽快赶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沈如妤皱眉向着身边的罗舒说道。 “我陪你一起去。”罗舒别无二话的应下了。 第39章 第 39 章 村落之间的抢水…… 村落之间的抢水大战, 沈如妤之前是有听闻过的,但是如今正值夏季,临州的气候春冬干旱, 夏季则算是一年里雨水最为丰茂的季节。 况且今年算的上风调雨顺,并不是什么干旱的年份,怎么会忽然在不缺水的夏季闹出抢水械斗事件, 这事情实在是让人心存疑虑。 “夫人,快到了,张管事管理田庄也有好些年了, 想来有分寸的。”兰时见到自家夫人一路都是愁眉紧锁的样子,不由的安慰。 “就怕是别人想要特意惹事,那再有分寸的管事也是没有用的。”沈如妤依旧愁眉不展。 她在那庄子上特意找了经年的老农, 找了上好肥田在春天试种下棉花种子,若是出了岔子, 不但今年那些实验田没有收获, 而且连种子都要重新寻觅。 还有那份和孙迁推演了无数次才最终定稿的灌溉系统, 春末的时候那套系统才初步完成,当时孙迁传信回来言语间很是满意的样子,很明显那套新的灌溉系统用起来效果很不错。 可如今就出了抢水之事,沈如妤猜测很可能就是因为那套灌溉系统太惹眼的缘故。 其实沈如妤田庄上今年新架起的灌溉系统也而并不是凭空发明出来的, 大部分还是结合了现有的一些灌溉工具。 若说是有什么不同, 那便是她在那些系统书籍里见过更加大型更加完整更先进的灌溉系统, 在大局构架上会想的更全面一些, 而以孙迁的见识和技艺, 他不但能理解这些设想,还有技术实现这些设想。 在他们推演的图纸上,这套灌溉以沈如妤的庄园附近的丰河为中心, 在丰河上水流湍急处建造水车组。 由大型水轮底部没入水中,顶部超出河岸,轮上倾斜绑这木桶,水流冲动水轮,木筒取水并随水轮转至轮顶后就能将水自动倒入木槽,再流入田间。 而他们这套水车还在原有的筒车上进行改良,在用水力作为动力的基础上增加了齿轮组,使得它不仅仅只借用水力,在需要的时候也能使用风力和畜力带动水车。 并且直接在地势较低的地方直接建了一个水车榨油坊和水车磨坊,让水力在灌溉的同时,也可以作为榨油坊和磨坊的动力。 而这些还只是前期工程,若是一切顺利,后续会在合适的位置再增加几座大型水车组,不但全部搭配相应的榨油坊和磨坊,还可以用竹管联通蔓延,以方便全村的灌溉和供水。 若是设想的更加长远一些的话,此地土地肥沃,其实完全可以发展成从棉花到棉布,从粮食到美酒,从菜籽芝麻大豆到成品油的三条产业线。 当然,这些对如今的沈如妤来说都还是很遥远的设想,她手头如今才有点起色的也不过是酿酒而已,其他的都还八字一撇都没有。 可即使如此,眼前就已经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了。酒楼还在被人死命打压,这会儿庄子又出事。 “希望事情止于三人重伤,若是出了人命,怕就更难善了了。”沈如妤担心道。 “是啊,这村里人都是沾亲带故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若真因为村里的事情哪家死了人,那这仇就结下了。到时候别说是百多人械斗,我小时候还听人说过,有两个村子也因为田地的事打起来,两边动了近千人呢,咱们这儿地处边界,都是血性汉子,这一动起手来比边防战都要凶。”兰时听了沈如妤那话,也不由的说起了自己听到的传闻。 “要到了吗?”沈如妤掀开马车车帘问道。车外只罗舒骑马跟车,蝶娘本也要来的,但她和东木不知临时被罗舒吩咐了什么事情,全都被派出去干活去了。 “别这么担心,就快到了。在这一片我们孤鹜教还是有点薄面的,到时候先问问你那庄子的管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找两边村长和族老一起来商量商量,我保管给你说合了,成不成。”罗舒在外边倒很是闲庭信步的模样 不过当他们马车快走到时,前方那架势可一点都容不得人悠闲了。 此时夏日烈阳高悬与上,高温带来的烦躁让张家村村口的气氛显得更加紧绷,而站在最前边的两个老头此时正怒目而视,别看两人都头发花白了,但气势却一点都不比年轻人们弱。 “张老狗,我李根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你们村的那什么水车,要是不拆了,我们李家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真动起手来别怪我们下手狠。”一个脸上沟壑纵横,头发花白,但是身形高大强壮的老者挥了挥手里的砍刀,威胁意味极为浓重。 “笑话,我张家村难道会怕你不成,怎么,昨天我们张家村放了你王八李一马,今天你们是上赶着来寻死?”被蔑称为张老狗的张家村村长张有粮对着李根手里的刀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他活了五十多岁什么架势没见过,这就小场面难道能吓住他不成? “两位,两位村长,冷静些,关于水车的事情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的,我已经通知我家主人了,到时候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说,先不忙动手,别伤了和气。”和这两个恨不得马上挥刀直接上的老人相比,在一边满头大汗周旋着劝说的中年人则是在极力劝说。 但显然此时两村的人都没把眼神放在他身上,对他的劝说也是听而不闻。 “王八李,我话也放这里了,这大水车在我张家村里,是我张家村的人一根木头一根木头建出来的,就算张管事同意拆,我张家村人也不同意。” “不同意,不同意,不同意”村长这话一出,后头的村民仿佛得了什么指令一般,全都挥舞着手里的武器,把不同意喊的声震九天。 “张管事你放心,我张家村人拼死也会保住你们庄园的这大水车的,他李家村想要动大水车一根木头,那就从我老头尸体上踏过去。”村长一锤定音。 对张家村的人来说,虽然那大水车的确是庄子主人出钱出图纸,叫他们干活时也是给了工钱的,本来应该属于那庄园的私产,但那毕竟是他们亲手建造的,那不是有感情嘛!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今年春夏张家村人已经完全体会到了那大水车到底有多好用,如今就算是庄园主人同意拆除,他们也是绝不可能同意的。 张家村的人喊声震天,李家村的人则是听的怒气勃发。 “李村长,李村长听我一言,我 们这水车也没截断水流,这春天都过了,你们也该知道这水车不影响李家村灌溉,怎么就要闹到两村械斗呢!“张管事抹了抹额头的汗,又试图向李村长讲道理。 “大师说了,你们就是用那东西镇了我们村水龙,今年不拆了那玩意儿,明年我们李家村全村都要完蛋。”李家村人群里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一时间本就不冷静的村民更是群情激奋。 双方这会儿已经没有多少谈话余地了,每个人脸上都是神色凶狠,手里全都握紧了武器。 沈如妤急急催着马车快行,走近了看这些人除了铁锹锄头这些农具外,竟然还有人是手握长枪大刀的,甚至两方后方都有猎人模样的人,手里拿着弓箭。 此时双方虽然还没动手,可已经能看出两边都是剑拔弩张,形势一触即发。 先前两村村长的行为与其说是和谈,不如说是动手前的放狠话动员士气更加准确。 “等一下,我是庄园主人。”沈如妤被罗舒扶着脚步匆匆,人来未到就急急出声。 “哪里来的王八羔子,不知死活跑我们张家村惹事?”随着一声暴喝,张家村里竟然又出来了七八个肌肉虬结的大汉。 “快些,快些,不能让老爹吃亏了。”几乎是同时,另有十几人手握刀剑急匆匆赶来。但新出现的这些人互相打了个照面后,脸上竟然同时浮现出尴尬神色,然后再一同把视线转向那差点被他们的呼和淹没的女声,尴尬之中又添了些不知所措的僵硬。 “” “” “” 场面一时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教主!夫人!”在空气似乎都静止了几秒之后,两边新来的近二十人齐齐向着罗舒和沈如妤抱拳行礼,他们竟都是孤鹜教近年新吸纳的底层教众。 就连两边的村长也脸上带了些恭敬神色的向罗舒抱拳叫了声:“罗教主”。 “真巧,怎么,卖我个面子聊聊?”罗舒嘴里虽然说话的还是有几分客气但神情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被他一眼扫过那些教众,刚刚还气势强大跑来给村里助拳的二十几人却全都低下头去,乖的跟猫一般。就是先前两个一脸凶狠的村长也全都变成了一副和气面孔。 “一点小事,没想到这张家村的庄子是夫人的产业,惊扰了,实在是我们惊扰了。”李家村村长急急上前道歉:“这村里小家伙们不懂事,老汉我马上带他们回去?” 村长小心的看了一眼罗舒,心里已经把那提出大水车镇了他们村水龙的什么狗屁大师,还有村里那些急吼吼要来闹事的人全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些没脑子的狗东西,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打听到张家村的庄园竟然是孤鹜教教主夫人的产业,若是知道了,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闹事啊! 那些小年轻或许不知道,但他五十几岁的人了,又是从小长在孤鹜山边上,是最清楚当年孤鹜教是个什么风格的,对于他们这些势力范围内的普通人,孤鹜教倒也是庇护居多,可若是有人不知死活惹了他们,那后果就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来了,还是聊聊吧。”罗舒当先一步扶着沈如妤就往张家村走去。 “教规都还记得吧。”走了两步,罗舒又轻飘飘的留下这么一句。 “是,教主,属下等这就回去领罚。”那二十几人齐齐回道。 “罗舒。”沈如妤被扶着在略显崎岖的路上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刚才两边对峙时的场景,拍了下罗舒的手臂,示意他停一下。 “先前那个第一个叫着水车镇住了水龙的人,也请一同来聊聊。”沈如妤在收到飞鸽传书时就觉得这番冲突很是可疑,而刚刚突然听到什么镇水龙的话,心里就疑心更甚,直觉告诉她这谣言来的不正常。 第40章 第 40 章 沈如妤坐在崭新…… 沈如妤坐在崭新宽大的浴桶中, 被水汽蒸的有些指尖发红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水面,看着那水流在手指间流过,思绪也不由的回到了下午李家村村长说的那些话上。 今日下午一众人等刚进了张家村议事堂坐下, 还没众人想好要怎么开口,那李家村的村长就咬了咬牙先向罗舒道:“罗教主您孤鹜山在咱们这一片立教数百年,向来都避护一方, 我们是再感激没有的,今日这次的事情也的确是小老儿冲动了,给夫人找了麻烦, 我代整个李家村向夫人赔罪。” 一般说这话后,下面都是有但是的,这李村长也不例外, 说是赔罪,下面马上就了个但是 他忽然直直的在沈如妤面前跪下重重的磕了个头:“但是那水车镇压了水龙之势, 真不是我们凭空捏造, 而是实打实的看见的。我知道此事让夫人为难, 可是我老头子既然当了李家村村长,也不能不顾全村人的性命,求夫人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这李村长说着说着便不断磕头, 眼里便有泪水涌动而出。 众人哪里想到他竟会如此行事, 沈如妤被这么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的在猛的跪着面前又是哭又是磕头的, 一时间吓得心口砰砰直跳。 看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泪水横流竟完全不知作何反应。直到腰间一紧被罗舒带离两步才稳住了心神, 紧接着只能连连阻止:“村长你快起来, 有话好好说,你先起来。” 忽然来这么一出,她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 “李村长若愿意就把前因后果说一说, 要是不打算好好说话,那就回去。”罗舒手掌一挥,磕头的李村长就感觉自己这身子再也弯不下去了,耳边又落下罗舒冒着寒气的这么一句,到底不敢再用可怜姿态逼迫。 原本他的确是看这位夫人脸嫩,打着用哭求的招数让她主动拆除那水车的心思。若她这个出钱建造的人愿意拆,那张家村的人再不愿意,也没办法。 可李村长如此行险,也实在是无奈之举,若不是为了村里人,他哪里敢当着罗教主的面就如此行事。 “罗教主,那水车真的不能留,那东西钉住了水龙逆鳞,张家村虽然一时间享了这用水便利,可等那水龙河神被钉死了,不说李家村张家村,就是这所有沿河村子就全都要遭灾了。”李村长一脸的拳拳好意苦口婆心。 “胡说,我看就是你们李家村的人嫉妒我们这里用水方便。”张村长也又一次的站了出来。 王八李这话他是一句都不信的,张家村位于上游,水车不但让他们平日用书方便,若真遇上缺水的时候,这里方便取水用的水自然就会多些,下游的李家村心里有意见是肯定的,所以才编造个水龙之事出来危言耸听的 “你说今日李家村村长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沈如妤洗漱完后回到卧室,事情没有解决,今夜他们是在这处庄子上住的。 拨动了几下她那还带着些湿气的长发,看见罗舒正端坐桌前神情专注着擦着他那把长剑,沈如妤不由的问起了他对于今日李村长所说之事的看法。 听到沈如妤的问话,罗舒最后再仔细擦了一遍手中剑,然后把长剑入鞘才回答她道:“那老村长说的未必是假话,但却一定不是真相,早知道有此事,此番该让蝶娘一起过来的。” 他这些年在江湖中翻腾,见多了人心诡谲,遇见这种拿鬼神说事的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你的意思是说那李村长口说的冬花的那怪病,是中了毒?”沈如妤听到罗舒特意提起了蝶娘,马上就联想到了中毒。 按照李村长的说法,他们李家村却忽然纠集村民忽然打上张家村这事情,就是因为有高人指点,说那水车钉住了水龙。 至于他们为何会如此相信那高人的说法,则是因为一个特别的女人,一个 被称为河神新娘的女人—冬花。 说起冬花,那也是也算得上是十里八乡的传奇人物,在十几年前这块地界遭遇过一场大旱灾,当时实在是没办法了,眼看着大半年一点雨水都无,整条河都干的要快要见底,李家村变提出祭河神,而冬花便是当年选定的河神新娘,哪知道事情偏偏就这么巧,在祭典当天那天上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而在冬花被投入河水后,那水竟然翻卷着又把人给推回了岸上。 冬花醒来后便说她在水里已经与河神一条水龙拜堂成亲,但是河神怜惜她阳寿未尽,让她这辈子先回去好好过日子,他们可在来生再续情缘。 此事过后,冬花作为河神钦定的下辈子的伴侣,地位自然便不一般起来。 “不是我们李家村不讲道理,实在是实在是这河神之事容不得我们讲道理呀,你们是没看见。前些日子冬花手上脸上的皮真就一层层的干了往下掉,她还做梦梦到了河神,说是水出了问题,他被钉住了,若是不得解脱,那干的就河了” 当时听了李村长的诉说,众人才明白了何以他们在相对干旱的春天没有闹事,反而在雨水丰沛的夏季发难 “今年没有闹旱,若只用张家村用多了水这事情说事,那必然是不能集结这么多人的。可若说这河里的水龙被正在被水车钉死,那不单单是李家村,再过些日子这流言传得更广些之后,没准周边的村落都要于张家村为敌,就是张家村内部许是也会有不少人来逼迫你。”罗舒对着沈如妤说着他的想法。 “这喝可不止流经张家村和李家村,这周边宗族牵连有些村子血脉连接,守望相助,有些村子却又旧怨未消,若这张家村和李家村之事进一步扩大,最后未必不能让周边区域全都卷入争斗之中。 孤鹜教下层的教众有好些是从周边的青壮吸纳而来,若他们各自所在的村子结下死仇,那这仇恨必然也会带到教中。” “这真的会如此吗?”沈如妤是真的没想到这层,甚至被罗舒提出之后,她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人心真但能险恶至此吗? 罗舒看着眼前人被惊讶的嘴唇微双张,一双眼都瞪正成圆溜溜的形状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手痒,很想去捏一捏她那微微鼓起的柔嫩脸颊。 不过到底还是克制住了,只伸手装若安抚的在沈如妤头顶揉了几下:“你从少养在深闺不知人心险恶,要知道这世间的恶人有时候可是比恶鬼更加可怕。” 手指附上她的发才感觉那如丝绸般的长发竟还带着些微微的潮湿之气。 “你别按我头,按多了头会长不高的。”沈如妤抗议。 她已经忘记这话是谁说的?好像是小时候以为一个奶娘这么跟她说过,可即使这会儿她已经忘记说话的人是谁了,这话却一直被她记在了脑中。 感到罗舒的手在她的脑袋上不规矩,沈如妤直接伸手就要拍过去。 见到眼前人一副认真的样子罗舒忽的就被她逗笑了。 他轻轻松松的就抓住了沈如妤拍过来的手,然后倾身直视她眼睛含笑问道:“长高,夫人还要长得多高?” “你管我,反正不许你拍我脑袋。”沈如妤用力的抽回来自己被他抓住的手,抽回的时候还非要反手在人家手背上拍一下,算是报复他刚才毛手毛脚的在自己的脑袋上揉了好几下。 罗舒自然是能够躲开的,但是自家夫人白嫩嫩的小手拍过来,若是躲开那也太不解风情了。 他家夫人这不服输的脾气啊! “怎么头发都没擦干?”罗舒的手再一次回到她头上,这次是运转内力从她头顶慢慢抚向发尾。 在他手掌所过之处淡淡的水汽蒸腾而起,等沈如妤满头长发全在他手掌中过了一遍,原先还带着潮湿水汽的头发便全部变得蓬松又柔软了。 手掌握住她所有的长发然后微微倾斜,感受着发丝流水般的从自己掌心滑落而下,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罗舒不得不承认他非常享受此时的氛围。 对于这过分亲昵的举动,沈如妤自然不是毫无感觉的,但是这一次她并没有避开。即使此时脸上还有耳朵都染上了一层红霞。 直到罗舒的手又顺势的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后脖颈,带着灼热温度的手掌贴上她后颈的肌肤。 瞬间那温度像是会传染般的从后颈直直的冲击整个脑袋。 “天晚了,我去睡觉了。”瞬时沈如妤整个人像是被烫伤了一般的弹跳而起,然后脚步急匆匆的往床榻而去。 几乎是在上床的同时那床帐便被她整个扯下来覆盖住了整个床内的空间。 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受到了极大极大惊吓的兔子,唰的一下就藏回了安全的洞穴。 “不准过来。”听到外边两声脚步声沈如妤顾不上自己爆红一片的脸,马上出声阻止了罗舒的靠近。 然后努力使自己声音平稳的抛出那么一句:“老规矩,我睡床你睡软榻。” “既然夫人吩咐了,那便按老规矩,你睡床,我睡榻。”罗舒在床外轻笑一声转身往回走,但是他去的却不是软榻的方向而是隔壁的洗漱间。 这炎热夏季不多泡一泡冷水澡,他今晚怕是要一夜无眠了。 “对了,夫人可不要忘记了我们明天要早起的。夫人可要真的早点睡才好。”进入洗漱间之前,罗舒又故意抛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既然心有疑虑,他们便打算去李家村查看一番,看看那河神新娘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位被一再提起的高人。 罗舒倒是有兴趣见识见识,他到底有多高明!高的都来到他孤鹜教山脚下搅风搞雨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冬花…… “冬花就住在下面的河神庙里吧。”沈如妤紧紧的握住手中的树杈, 探头往下面一间不大的庙宇看去,语气里带着难掩的紧张和新奇。 此时天还未亮,她却已经已经站在了李家村河神庙外一棵可供三人合抱的大树之上。 没错, 又是天色未亮十分,沈如妤都要怀疑罗舒身上是不是自带什么必须早起的属性了,她和罗舒同屋睡总共也没几次, 而几乎每次都是睡眠质量极差,并且天未亮就要起来。 她向身边扶她站稳的罗舒飘过去一眼 ,很意外的罗舒竟然读懂了她眼神的意思。 “我说探查之事交给我, 是不是你非要来的?”只这么一句话,罗舒就把沈如妤堵的无话可说了。 好吧,的确是她非要跟上来的。 “可是, 就算我们要暗中探查,也没必要这么早吧, 整个李家村都还在睡呢, 只有我们傻乎乎的蹲守在树上。”低声抱怨了一句, 此时一阵风吹来,沈如妤连忙把手中的树杈握的更紧了。 这可算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站在离地那么远的地方,心慌和脚软是难免的。她刚才往下看的时候,心还在砰砰砰直跳呢, 不过心慌的同时这种独特视角带来的新奇感却也让她眼神晶亮。 “耐心些, 若那冬花真有问题, 这是时间是最可能查出来些东西的。”罗舒把沈如妤被风吹散的披风重新给她拢回去, 在她耳边低声道。 “真的, 为什么?这个时间有什么特别的说法?”听罗舒这么一说,沈如妤不由的好奇。 “也没那么特别,就是特别适合杀人而已。”轻声吐出这么一句, 他顺势捂住了沈如妤的嘴,然后用眼神朝着离庙宇不远处那被杂草和灌木覆盖的位置示意。 “其实我们要的答案,已经在那里了。” 可依照沈如妤的眼力,她根本看不清罗舒提示的那方向有什么问题,一眼看过去哪里就只有黑蒙蒙的一团。 “你试试闭上眼睛,用耳朵听,前些日子不是已经会运转内力了吗,试试看让那股气加速运行,然后通过这里。”耳后的穴位被他带着温热的气息指尖点过,不过如今沈如妤几乎都已经快习惯他们比普通相处的过分接近的距离了。 若放在以前,有人靠的这么近沈如妤必然要别扭脸红的,但此时她却顾不上害羞,只满 心想要知道那树丛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还有她若运转内力 ,真的能听见什么吗? 按着罗舒提示的,沈如妤闭上了眼睛,当视觉被关闭后,一旦把所有心神沉入听觉,就算还没按照罗舒说的那样运转内力,她都已经感觉自己耳朵能听到的声音区域变的宽广了。 慢慢的调动内息,大象无形开始加速运转,原本以为会是很难的事,但事实上却比想象中轻易很多。沈如妤满脸惊喜的睁开眼看向罗舒:“呼吸声,我听见了,那里有一道很轻的呼吸声。” “非常好,夫人你比我预想的更有天赋。”罗舒的指尖轻揉了下她的耳垂,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赞叹。 沈如妤忽然转过头抬起手掩住了嘴,只露出一双弯成月牙的眼睛,而在衣袖的遮挡下是一个过分愉快张扬的笑容。 她她当然是很有天赋的,但是被这么直白的夸奖 嗯!刚才罗舒夸她的样子真好看。 “看。”略带诧异的看了下肉眼可见变的非常愉快的沈如妤,罗舒自认为还是很能理解她此时的心情的,毕竟他自己每次功力突破也都心情愉快,想来夫人也是如此。 看来以后早起练功的时候也可以带上夫人,毕竟他刚才的确是实话实说,夫人的确比他预想中的更有天赋,虽然这年纪才开始练武是有些晚了,但有高深内功心法的加持下,也未必不能练成一流高手。 不过如今的重点还是下面那人。 在罗舒和沈如妤共同注视下,那树丛里闪身而出一道全身裹在黑色夜行衣里的纤细身影,看那身形,竟然是个女人,而且十有八\九是个年轻的女人。 那此人必然不会是被称为河神新娘的冬花,虽然当年被推出去祭祀的时候,冬花也是个美丽的年轻女孩子,但那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看的事情了,沈如妤他们来之前当然也打听过冬花的基础情况。 这些年冬花因为河神新娘之名一直被村里多加照顾,逢年过节这河神庙也是祭品不断的,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的冬花是一个年近四十胖乎乎的女人,根本不可能是如此纤细的体态。 沈如妤小心的扯了扯罗舒的衣袖,用眼神示意:“我们去逮住她吗?” 罗舒轻轻摇了摇头,又指了下河神庙,表情再看看。 此时那身着夜行衣的女人已经靠近了河神庙,就在此时那庙门忽然猛的从里面被破开,另一个高大的黑衣人揉身而出,手中剑直直指向女人的咽喉。 这女人显然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变故,一个折身下腰险险避开剑锋,然后再腰间一抹,一柄短刀就落在她手上。她的身段极为灵活柔软,下腰后顺势如蛇般滑动了一下,手中短刀猛的由下而上朝高大黑衣人的腰腹挥砍而去。 但那高大黑衣人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手中剑一个下压,锵的一声,剑与刀激烈碰撞,甚至在这天色未明的凌晨撞击出一抹闪亮的弧光。 但紧接着两人都往相反的方向翻滚,然后一同没入树丛里消失不见。 “呼吸。”罗舒的声音在耳边的想起时,沈如妤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一直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直到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惊觉胸口有些闷。 “呼呼呼”急急的呼了几口气,她才用力的拉扯罗舒衣袖:“就让他们这么跑了?那两个人绝对不简单,这事情绝对有阴谋,对了,冬花!” “我们应该还是晚了一步,冬花如果在庙里,那便已经死了。”他刚才只听见庙里传出一道呼吸声,而且是普通人的呼吸声,便以为那呼吸声是冬花的,没想到竟然是伪装。 “你刚才没出手是不是因为顾忌我,不然肯定能把人逮住的。”此时沈如妤倒是有些后悔自己非要来了,若只有罗舒一个人,他不可能只那么看着那两个打斗的。 “不是什么大事,不着急,我们下去看看。可能还会有些发现。”罗舒真没觉得有什么,虽然这些日子总有双手在后边暗暗推着,算计着,但既然幕后之人只敢在暗中行动,那便说明明着动手他们全无胜算。 就像这次他们推动的两村争斗之事,若真的发展成多村械斗甚至牵连孤鹜教众,那的确是有些麻烦,可如今既然早早被他们察觉了不对,形势完全在可控范围之内。 若非夫人好奇,他回教之后派个堂主过来也足够解决后续的麻烦,如今说是探查,倒不如说是带着夫人感受一下江湖风雨。 说着罗舒便揽着沈如妤一跃而下。 “你别进来,里面怕是不好。”罗舒正要推开庙门,就感觉沈如妤竟然也跟在自己身后要进来,连忙阻止道,他只站在门口就闻到里面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如今这河神庙一进去极大可能就要面对冬花的尸体,而且很可能是现场不太友好的那种尸体,他可不想把人给吓到。 沈如妤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到门口站着没有动,她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血腥场景了,但还是让罗舒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咦,那是?”站在外头等的沈如妤忽然在石头缝隙里见到一抹奇怪的反光。上前几步把那东西捡起来,待看清那东西的样子后,沈如妤眼瞳一阵急促的波动。 因为这东西实在太过眼熟了。此时躺在她手心的正是一个小小的缠金香木坠子,这坠子款式本就不常见,而更不常见的,是里面那颗香木。 带着满心惊诧,沈如妤又仔细的闻了闻那香味。没错,她绝对不可能认错 ,这香味绝对是她和二姐姐一起调配的那款香味 “当家的,你这一晚上翻来翻去,你要睡不着就索性起来去把外头柴砍了,水缸挑满。”离河神庙不远处的村长家里,李村长的媳妇在一整晚反复被打扰了睡眠后,终于忍不住了。 “唉,我这不是发愁吗?”李村长索性做了起来。 “既然是河神的事,你天亮后再去河神庙里找冬花商量商量,让她问问河神除了拆水车外是不是还有什么解法。我看今年这水,也没见要枯的样子啊,那可是河神,还怕几个破木头轮子?”对于水车之事村长媳妇一直有不同的意见,不过之前老头子一直听不进去。 “你不懂!”李村长何处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对于水车之事,他自然是心有不服的,即使白天的时候畏惧于孤鹜教,而使得他们把这不服给压在了心底。但是对于李村长来说,暂时先把那两尊惹不起的大佛给送走。 那水车如若不能光明正大的拆除,那么他们在暗中使些小手段也是使得的,甚至此时李村长是很后悔,自己之前思虑的不够周全。 当时没有打听清楚,若是早知道张家村里面那水车,出钱营造就是孤鹜教的教主夫人,他根本就不会带着村民跑去张家村和人硬碰硬。 水车明晃晃的就立在河边他们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直接去破坏推倒了便是了。如今这样闹过一场后,倒显得有些难办。 冬花,冬花能有什么注意,倒是大师,也许大师有什么办法。 他之前到底是留了一手的,说大师已经走了,可没说他其实能联系上那位大师。 第42章 第 42 章 “罗舒,里…… “罗舒, 里面什么情况?”捏着手里刚捡到的那颗缠金香木坠,沈如妤在庙宇的门槛外来去徘徊,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床上有个死人, 应该是冬花。”罗舒看着躺在床上的尸体,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他进来之前就对房间里的人凶多吉少心有预料,当时眼前这具尸体却在他的预料之外, 这并不是一具普通的尸体,看这人的身高还有她身上穿着的带着的明显和这间庙宇风格统一的服饰,这人应该就是李村长他们口里说的冬花没错。 可若是只看尸体状态, 此时极度脱水的她却像是在炎热沙海中挖出来的,不知埋了多少年的 干尸。 若不是那尸体上还散发着一股的浓重血腥味和腐烂味混杂的气味,使得她比干尸更显“新鲜”, 罗舒都要觉得是否是自己判断出错,眼前这就是一具重度脱水的古尸, 而不是新死之人。 他的眼神不断在床榻上的尸体还有室内逡巡, 试图找出这里是否还有什么怪异之处, 可除了最为怪异的尸体本身,这房间显得一切正常。 “我进来了?”门口传来沈如妤低声的询问,然后就是一阵脚步声。 罗舒几个跨步到了这间卧室的门口,然后就手掌一抬正正好完全挡住了沈如妤的双眼:“虽然没什么危险, 但你进来看到后怕是要十天半个月睡不好觉的, 你确定要看?” 站在这个距离, 沈如妤原先在外头只能闻到的那一阵怪味开始变得极为浓烈刺鼻。 她无法非常准确的形容出这到底是股什么味道, 只感觉闻到后内腑一阵又一阵的恶心翻涌, 即使立刻拿了手帕遮掩住口鼻,那味道依然如影随形的一阵一阵侵入鼻腔。 “呕”强烈的呕吐欲望让沈如妤不由的捂住嘴巴干呕,罗舒调整了一下方向整个人挡在了她身前, 也完全挡住了沈如妤可能看到前方尸体的目光,他伸手抚拍了几下她的脊背:“你去外边等我一会儿,我取些东西我们就回去。” 他打算取一点尸体的样本,回去后看看蝶娘能否提供更多的信息。 “我要看。”感受到握紧的掌心传来那颗缠金香木珠的略带冰冷粗糙的质感,沈如妤咬了咬牙还是决定亲眼看一下。 若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或为了解决水车之事,如今这样的状况的确足够让她打退堂鼓了。可偏偏让她刚才在门外捡到了这颗缠金香木珠子。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那珠子应该就是先前那一男一女在此处打斗的时候掉落下来的,而无论是那男人掉下来还是那女人掉下来的,这颗缠金香木珠出现在这里都实在是太奇怪了。 因为这珠子的主人应该早就已经死了。 雷泽,雷家五少爷,她二姐姐那满门被灭的前未婚夫,这颗缠金香木珠原本的主人该是他。 说来这还是两年前雷泽生辰之前的事情了,为了给他准备生辰礼物,二姐姐当时特意绣了一个极为精巧雅致的香囊,而那香囊的两颗系带坠子就是这特制的缠金香木珠。 当时二姐姐为了准备这份礼物不可谓不精心,不说那香囊是由她一针一线精心绣成,就是里面的香,也是自行调配的独一无二的味道。 所以别看这颗缠金香木珠里面的珠子看上去只是一颗平平无奇的带着些香味的木珠,可其实这根本就不是天然的木头珠,而是经过特殊调配合成的木质香丸。 二姐姐不太擅长合香,这味道正是沈如妤按着她的意愿亲手配置的 ,而那香丸外的缠金,则也是她二姐姐亲手做的,所以一拿到这颗珠子,沈如妤就能肯定,这绝对就是当时香囊上的,绝不可能出错。 可已经死去之人的旧物,为何为在今夜,出现在这里?她又满心的疑惑需要解答。 “我想亲眼看看。” 见沈如妤坚持,罗舒轻轻叹了一口,并没有继续阻止而是往边上侧了侧身。 看到那枯搞的尸体的一瞬间,沈如妤的确是被吓了一大跳的。然后在她被惊吓后罗舒的手掌再一次的盖到了她的眼前。 可是沈如妤却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在最初的冲击过后,她好像又并没有那么害怕。 伸手抓住罗舒的手掌往下按。往床榻那里再看了第二眼,第三眼虽然恶心感依旧,但眼前这场景的确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她的接受能力似乎是比自己预想中的都还要更高一些。 掌心还残留着被夫人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刷过的痒,在看她时,她就几乎完全镇定下来了,此时罗舒都不得不承认他夫人是真的很有胆色。 “罗舒,她那个样子就是中毒了吗?”沈如妤看着那干瘪的肌肤,想起之前他们讨论时候做出的关于中毒的设想,如今又看到尸体呈现那样的状态,几乎马上就想到了中毒。 “冬花是不是就是被先前从她房间里面窜出去的那个男人毒杀的?” “我所知道的毒药中,并没有哪一种中毒之后是会呈现这种状况的。”此时倒是罗舒有些不确定了。 先前听村长提起的时候,说的是冬花皮肤干裂脱落,若只是这样的状况,那能够达成那种效果的毒药并不难找,可是这般整个人完全脱水而死,在罗舒的记忆中没有任何一款剧毒是会呈现出这种效果的。 可若是他都完全没有听说过的毒药,那或许是在江湖上根本没有流传,或许是某种流传很小的珍惜毒药。 拿这样的毒来杀区区一个是小村庄里的神婆,就为了布一个或许只影响孤鹜教底层教众的局,是否太过小题大做了? 罗舒想了想自身上掏出一小块银子,手上一个用力,那银子在他指尖被随意的揉捏变形,乍看之下竟是比捏一块泥巴都更要轻松,几番揉捏搓弄之后那一小块银子赫然被捏成了一根几乎有正常针灸银针两倍长的长银针。 他在床前站定,内力微微灌入银针之中,原本有些软的银针在此时变得坚硬而无坚不摧。罗舒手上微动,那长长的针便自冬花头顶的百会穴直直插入。 “银针验毒!”以前沈如妤倒是在画本子里面看到过关于银针验毒的桥段,但是这还是她在现实里面第一次见到。 一双眼顿时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看。 留置几息后,就见那被插入脑内的银针被缓缓的拔出来。 没有!这银针竟然一点变黑的迹象都没有。 难道真的不是毒? 此时站在尸体边上用针的罗舒却一下就发现他手里这根银针的针尖虽然没有变黑,却带了些湿润的腐败之物。而随着针头完全的离开尸体的百会穴,那头上针口处有一股不明显的脓水缓缓流出,只不过这些液体的渗出只有一点,很快就像是被什么重新覆盖住了一般停止流出了。 呼!罗舒忽然吹熄了为探查尸体情况而点燃的那盏油灯,然后又一次揽上沈如妤的腰纵身一跃。两人齐齐跳到房梁之上。 “有人来了。”他顿了一下就已经凭着脚步声判断出来:“来人是李村长和他的亲信。” 沈如妤也凝神去听,但是这次他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眼带疑惑的看向罗舒,她轻声问道:“我怎么没有听到脚步声?” “还有段距离。”又过了几个呼吸,罗舒才继续说:“你仔细去听。” 这次沈如妤的耳中果然出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略迟缓,一个略厚重。 “他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寻冬花?”沈如妤看了眼窗外,此时天色也才蒙蒙亮,连村里的公鸡都还未打鸣,村长竟然这么早就带人过来? “我们看一下村长有什么反应,他们快到了。”罗舒说完这一句之后就和沈如妤一起保持安静状态。 “冬姑,冬姑,你在吗?我和村长有些事来寻你。”外头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沈如妤对这声音还有点印象,正是昨日跟在李村长身后的一个壮汉。 “咦,村长,冬姑这里怎么没有关门?”男人疑惑的声音刚响起,紧接着就是村长推开外门的声音。 “冬花我与铁柱有事寻你,我们进来了。” “冬花!”村长又提高了音量叫了一声但房里面丝毫没有应答。 “冬姑是不是一早上起来挑水去了?”铁柱嘴里随意的说着,见村长已经推开了内里的房门,便也探头往里面张望:“东姑这房里放了什么?怎么这么臭?” “啊啊村村村村长,那床上尸尸体,冬姑” 蹲守在房梁上的沈如妤和罗舒见村长和那铁柱进门,然后当两人注意到床上异样之后,齐齐面色大变,一时间简直是三魂七魄都要吓走一半了。 铁柱那么一个 高大的汉子,却完全被吓得瘫软在地,嘴里含含糊糊的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走走,赶快走!这是惩罚,这是水龙显灵了。赶紧!去请大师来,我们要赶紧请大师来不不对,还要拆水车,一定要把那些水车给拆了。” 村长虽然也是六神无主,但是却到底还有维持了一点思维能力,他匆忙的扯着铁柱把人拖出房间,又重重的把门给关上了嘴里不停念叨着要去请大师和去拆水车。 “快,铁柱我们去问问大师这番灾祸有何解法?”看到冬花那诡异的死状,此时村长整个人已经完全慌了。在他心里拆除水车之事怕是不能立即完成,但是大师却是可以很快见到的,所以遵循着本能他拖着铁柱踉跄着就往出村那条路走去。 沈如瑜和罗叔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眼里默契的读到了异样的内容:“跟上去看一看。” 但要离开房间的时候,沈如妤的视线却被一物吸引,先前灯光昏暗他一直没有发觉,此时外面已经有天光透入她的目光一下子就定在了房间柜子上的一块手帕上。 那是一块水红色的织金罗帕,手帕本身并无问题,当时无论是过于娇嫩的水红色还是织金罗这种价格高昂的布料,似乎都和一个乡间的神婆格格不入。 这块手帕是冬姑的?沈如妤直觉不是。不过目前跟上村长,看看那背后放出水龙被水车钉死谣言的那位大师才是要紧事,所以沈如妤也只是上前拿着自己的手帕把那块柜子上的帕子一包,然后示意罗舒她好了,具体的事晚点再说,他们先跟上村长要紧。 第43章 第 43 章 李村长和铁…… 李村长和铁柱虽然心神巨震之下走的脚步不太稳, 当时行走速度却很快,但他们到底都只是普通村民,以罗舒的轻功和追踪能力, 就是带着多带沈如妤一人要跟踪他们也是非常容易的。 此时两人就近乎是悠闲的跟着他们一路往前,甚至来有兴趣讨论彼此心里的疑惑。 “那快手怕有什么问题吗?”罗舒先前见沈如妤特意停下来小心的把那块手帕包好收起来,自然是知道她在那块手帕上发现了什么疑点。 可是以罗舒看来, 这手帕既没有什么特殊的图案也没有侵染过什么药物,或是沾染特殊物质,实在是很平平无奇。 “手帕本身的确没什么问题, 但是这手帕出现在这里却很有问题。”沈如妤看着罗舒问道:“你之前见过这布料吗?” 罗舒直接苦笑摇头:“夫人还是给我揭开迷题吧,我对于布料之类除了最常见的哪几种,其他的实在是一窍不通”。 听罗舒这话, 沈如妤勾了勾嘴角娓娓道来:“那手帕用的是南州那边近年来新产的一种布料,叫做织金罗, 这种布料在纺织的时候会编入少量抽的极细的金丝, 所以成品布料在光线好的地方会隐隐闪烁金光, 极为华美。 罗布本就材质轻软吸水性又不好,按理来说是不太适合用来制作手帕的,制成披帛或是夏季外衫才最合适。但因为织金罗在南州极为风行,可这布料又价格高昂, 所以也有好些人会选择买一块织金罗手帕或者发带用来装点门面。” “价格高昂又风行南州的布料竟然出现在李家村一个神婆的家中, 的确是有趣。”听完沈如妤的讲述, 罗舒眼里冷光一闪而过。 “你觉得, 是相思坊做的吗?”沈如妤问道。 “之前在庙前动手的那两人, 男的看不出什么路数,他动手的时候特意遮掩了武功,用的是江湖上最为常见的剑法和拳脚功夫。那女人虽然也有所掩饰, 可是还是掩饰的不够好,她那抽刀动作是相思坊的独门手法鸣雀。” “她们做事何以如此奇怪,说她们故意来敌对的吧,她们又很敷衍的遮掩了一下身份,若说她们想要掩藏身份吧,却总留下很明显的证据,好像生怕我们发现不了是她们做的一般。”沈如妤是真的想不通这段时间相思坊的行事,总给人一种很矛盾的感觉。 “如今相思坊内部凌若水和白无瑕斗得你死我活,下头人行事前后不一倒也不奇怪。” 罗舒停了一下接着说:“这段时间不但你这里,教中的一些据点也遇上了些麻烦,梅子酒查出来那些麻烦或多或少都和相思坊有点关系,我怀疑她们后头还有一股推手,那推手似乎在不断推着相思坊往前来激怒我孤鹜教,否则实在无法解释她们在内部状况这么恶劣的时候,还上赶着来得罪我们。” “那怎么办?我们要等那幕后之人露出狐狸尾巴吗?”听罗舒这么一说,沈如妤才知道原来这些日子梅子酒不见人影是为什么,但原来这些日子孤鹜教一直遇到麻烦吗? “夫人知道对付阴谋最好的手段是什么吗?”看到沈如妤歪头疑惑的样子,罗舒洒然一笑:“比他强。他既然拿相思坊出来挡在前面,我便把这挡箭牌给拆了,之后自然就能看见那站在后头之人了。而且这次顺势而为,正好可以趁着相思坊内斗把她们清理出临州。” 临州本就不是相思坊的势力范围,之前孤鹜教让这些外来势力在临州发展,也不过是勉强在忍而已,如今双方动手对孤鹜教来说虽然算不上最好的时机,但对相思坊来说却一定是差的时机。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内部没斗明白却还对外招惹敌人,难道孤鹜教蛰伏这么些年,就真的当他们是什么没脾气的乖猫了? “我在镇里的时候,听往来的客商提起,外头都在传孤鹜教这些日子做下不少血案,还丧心病狂的为了抢夺宝藏,灭了一个关外小国。你们才出了一趟关,人也刚回来,这流言到的却比你人都要快。” 这是沈如妤买酒的客商那里听到的消息,如今这些消息在那些客商听来算是五分真五分假的流言,但若孤鹜教和相思坊一再爆发冲突,甚至清理了相思坊在临州的据点,那在有心人的煽动下,流言怕就要被坐实了。 “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罗舒特意揉了沈如妤一下脑袋:“不是怕长不高吗,操心太多也是会长不高的。” “你”沈如妤瞪他,感觉自己一片好心喂了狗,她在这边担心,他倒是没心没肺的很。 “看,村长进村了。”罗舒接收到夫人的眼刀,连忙转移话题,正好这时候李村长已经走到地方,他连忙指点沈如妤往前看。 “李家坳。”这村子在村口里了很明显的一块大石头,上面写了李家坳三字,只看名字就知道个村子和李家村关系匪浅。 “村子里好像很热闹!是不是有人在哭嚎?”明明离着还有一段距离,但沈如妤已经能听见村里传来嘈杂的喧哗声音,里面好像还夹杂了哭喊声。 “此指本循正法声,点时无声胜有声,仙堂若有正法依,必存指法来传灯。”也是巧的很,两人悄摸摸跟进去村子时,竟然正好撞上那位在李村长口中很是神秘的大师在又唱又跳的。 而在他的前方,有一个十岁上下男孩正蜷着身体抱着肚子在不断打滚,在那孩子边上全都是污秽之物,而他甚至在痛苦翻滚的时候还是有吐又拉的,整个人显得极为狰狞又脏污。 而在围城一圈观看的人群里,有一老一少两个妇人正哭的死去活来,嘴里不断念叨着:我的小宝,我的宝啊,让我替你,让我替你之类的话,这两人显然是那孩子的母亲和奶奶,另有一个中年汉子满脸痛苦的抱头蹲在一边,看模样应该就是孩子的父亲了。 “柳大师请仙家来了,阿金你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仙家会有办法的,柳大师法力高深,一定能把 那邪物赶出去的。”有人在安慰。 “我看着厉害的很 ,唉”也有人不看好,不过看前面柳大师扭动着用怪异的姿势跳着舞,也知道仙家已经上身了,就算心有疑虑,围观之人也是不敢说出口的。 而匆匆赶来的李村长和铁柱面对如此场景也不敢上前,毕竟仙家此时在看事,那是不能打扰的,他们就再急也只能在边上急的团团转,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这这是什么状况?”沈如妤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那原本在她脑里一直很神秘甚至被怀疑是幕后黑手之一的大师,此时真看到了,竟然只是个有些瘦弱的中年男人。 虽然这男人长相还不错,甚至只看面容还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模样,不过他此时却是穿着一件青翠欲滴的长袍,整个人仿若无骨般的扭得麻绳一般,正跳着一支怪异的舞。 这场景对她实在太具有冲击力了。 “请神。”罗舒也没想到他们一路追踪来见到的大师竟然是个神汉,而且看那一招一式的模样,他是不是真大师不知道,但架势绝对是专业的。 而且罗舒在他摆开架摇着铃在院子里面扭起来的时候就明确的感知到了,这人或许练过一点柔术,但绝对没有任何的内力修为,他极大可能就是一个行走乡间的专业骗子。 当两人正在对此结果稍显失望的时候,沈如妤的眼睛忽然爆发出了极为明亮的光芒。 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什么! 在这个农家小院一处粗糙搭建的屋蓬下,她竟然见到了几颗非常眼熟的植物根茎。 一个曾经被她在植物图鉴里重点标注过的好东西,一个她想过要得到,但又觉得肯定找不到的好东西—马铃薯。 这玩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已经没有心思去关心了,她此时的脑海里冒出来的全部是植物图鉴里关顾马铃薯的养殖和它的亩产。 不过院子里的哭嚎到底还是让沈如妤很快恢复了理智,她仔细看去,那马铃薯虽然被泥土滚的灰蒙蒙的,但露出来的地方,果然能看出有好些发绿和出芽的地方。 那个在院子里痛苦翻滚的孩子根本不是中邪了,他是中毒了。 那该死的神棍,演的倒是卖力,这不是耽误人家孩子病情吗! “你不是说自己家里养了柳仙?柳仙属于小龙,和那河神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河神有什么话都能拖柳仙传。”村长看着跪倒的大师,满脸不敢置信的质问。 “大侠,大侠,求您饶我一命,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只不过是想要赚点钱而已。有人给了我五两银子,让我去李家村说那么几句话,就那么几句话。”骗子跪在几人面前求饶,但听他的语气,竟然到了此时还觉得那是笔很划算的买卖。 “该死的骗子,你收了别人的钱来我李家村行骗,你还又收我村子五两银。”村长更加愤怒。 此时依然还在那农家小院里,但先前被万众瞩目的柳大师正跪在地上求饶,而罗舒的剑正架在他的脖颈之上,李家村的村长则满脸愤怒的恨不得给这骗子来个狠的。 至于事情为何会发展到如此,还要从刚刚沈如妤发现马铃薯说起。 第44章 第 44 章 看那个叫做小宝…… 看那个叫做小宝的孩子抱着肚子在地上痛到打滚, 明显就有剧烈腹痛,而且还伴随着上吐下泻,这样的症状但凡稍稍懂些医理的人来看, 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中毒。 但村民愚昧,小村庄里又没有什么靠谱的大夫,如果有一个一向受人崇敬又有大师之名的人断定这孩子是中邪, 想来相信的人也不会少。 若说之前沈如鱼看到这小院之中的去写场面。对,那孩子中毒的怀疑还只有七分,可再发现了那些。发绿出芽的马铃薯之后, 那七分。变已经变成了十分肯定。 马铃薯中毒的症状就是咽喉瘙痒、舌腮麻木、苦涩或呛辣、心窝部烧灼或阵痛,然后伴随着剧烈的恶心、呕吐、腹痛、腹泻。和那孩子的症状哪哪都能对得上。 “那孩子是吃了土豆中毒了。”沈如妤示意罗舒看那角落,口里对马铃薯的称呼也换了更接地气的土豆。 “你想怎么办?”看了角落那灰扑扑的一个个土疙瘩样的东西, 罗舒对于沈如妤口中关于中毒的说法并没有疑虑,那孩子的症状的确很符合误实了某种毒物。 “当然是当众揭开那骗子的真面目。”把那所谓的大师脸皮整个揭开, 才能釜底抽薪的破解关于水车钉住水龙的说法。 罗舒点了点头, 然后下一瞬间人就出现在了那位柳大师做法的现场, 只抬了抬手,一剑鞘挥去,那边扭边跳的柳大师立即啪叽一下扑倒在地,脸上当即就浮现了一条宽宽的红肿, 那红肿处甚至还能看见剑鞘的花纹。 “噗”两颗牙齿带着唾沫和血沫被柳大师吐了出, 前一秒还是诡异中又带着神秘高人风范的大师下一秒就狼狈的被扇肿了脸, 打断了牙, 还滚了一身污秽夹带的污泥, 怎么一个狼狈了得。 “” 现场瞬时一片寂静,围观村民的表情还凝固在崇敬,恐惧, 看热闹等各种情绪中,对着做法请神现场出现如此变故,一个个却仿佛时间被定格了一般反应不过来。 “大师这是怎么了?” “这人是谁,怎能对大师如此不敬?” “完了,打断请神驱邪的仪式,神明要发怒的。” 各种念头浆糊一般混杂的在围观村民的脑子里飞过,正因为脑子太过混乱,身体竟然僵住做不出动作来。 趁人群反应过来之前,沈如妤就出声了:“这家孩子是中毒了,再让这骗子在这里耽误时间,怕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你,去挖他舌根,给他催吐。你,去弄些温水和盐来。”沈如妤眼神坚定语气强势的指着孩子的母亲和祖母吩咐。 两个往日本就善于听从人吩咐,且本就六神无主的女人此时在沈如妤特意维持的强势气场下,竟然乖的仿佛提线木偶一般,一个踉跄的跑去过抱了孩子就要打开他的嘴,一个虽然眼神木木的,但动作却没有迟疑从地上爬起来,进去屋子里了,显然是去准备水和盐。 看见这两人如此听话,倒是沈如妤自己心里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说话这么好用。 倒是罗舒又转头看了沈如妤一眼,刚才,他在沈如妤的声音里感觉到了一点内力波动,她修习的那门内力怕还有什么隐秘。 不过这些可以晚些再计较,此刻还是先解决这位“柳大师”。 骗子的心理素质一般都都不会太差,柳大师虽然别这忽然出现的人一剑鞘甩脸上给打懵了,但很快就又反应了过来。 “嘶~嘶~”柳大师嘴里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蛇一般的叫声,然后扭动着身体腰腿盘绕,上身抬起,头更是高高昂起,然后明明没见他张嘴,一道阴森黏腻的和柳大师原来声音截然不同的声音响了起来:“对本仙不敬,还伤了本仙座下弟子,嘶~本仙要灭你满门。” 已经回过神的人群一阵骚动,连帮着孩子催吐的妇人都停下了动作。眼看着这装神弄鬼的大招一出来,那些村民又要被此人蛊惑。 “柳骗子,李家村的冬花死了,你已经害死一个人了,此时还要在这里装造谣撞骗再多害一条人命不成?不过是腹语之术,那些大集上的卖艺人可使的比你好多了。” 其实关于冬花的死因里面还有很大的疑团,但不妨碍此时沈如妤拿着这件事先发制人。 “什么?柳大师是骗子?” “什么, 冬花死了?那位河神新娘冬花?” 这么两个重磅消息扔下去,看热闹的人脑子都要木了。 “罗教主,你是说冬花的死是因为柳大师?”李村长终于也满脸震惊的挤到了人前。 “嘶~愚蠢,一帮蠢货,你们就等着被村中邪煞侵染吞食吧,本仙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这柳大师还在装,而且还用上了威胁,可是和他的嘴硬截然相反的是,他已经起身试图做出一副含怒而去的样子。 而且那满脸怒色的脸上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能见到那眼里却带着极力掩藏的惧怕。 在李村长上前来叫了一句罗教主之后,柳大师才惊觉眼前这男人是孤鹜教教主。他毕竟是在孤鹜山周边混的,自然也知道这一片谁是最不能惹的,而在这区域能被叫一声罗教主的人,除了孤鹜教的教主罗舒还能有谁? 他虽然不知道罗舒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他知道自己这回绝对是无意中是踢到铁板了。 此时柳大师整个后背都快被自己的冷汗湿透了,唯一的想的大概就是赶快离开这里。 但显然这只是妄想,他人都还没走出两步就感觉到脖子一凉,一柄带着寒光的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既然大仙不想和我们聊聊冬花的事情,那下去和她亲自说说也是一样的,或者大仙有仙气庇护并不怕我这凡人刀剑。”罗舒的身体在柳大师身边凉凉响起。 紧接着柳大师就感到自己的脖子上的剑被压了下来,随即就是一阵疼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柳大师显然并不想试试罗舒这位魔教教主是不是如传闻中那样心狠手辣,也不想试试他的“仙气”是否能挡住利剑,自然就顺畅无比的跪了。 “我就是单纯想要骗点钱,不对,是有人给我钱,让我去说几句话,真的,我除了说的水车钉水龙的话,其他真的什么都没干。”柳大师满脸祈求:“要不是你们来说,我根本不知道冬花出事了,村长,你你是知道的,我离开你们村已经好些天了。” “你说你什么都没做?那冬花干枯开裂的皮肤可是我看着你给治好的。”村长满是不敢置信。 “冬花今早死了,死后整个人脱水干枯,是不是你给冬花吃的药出了问题?还有那个给你银子让你传流言的人是谁?”罗舒手里的剑又往里压了一点,带着浓重的警告意味。 柳大师心里已经被吓的不断尖叫了,但是身体一定不敢动,就怕一不小心自己这颗大好头颅就要没了,但自己的药吃死人这样的事,他也必然是不能认下的。 “没有,没有,那不管我的事,我给她的那包药粉不过是随便拿黄纸烧成灰又随便混了些干草末。”被剑架在了脖子上,这骗子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自己“独家秘方”都全盘托出了。 “那那个给我钱的人,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他长着络腮胡带着斗笠,我我真的没注意他长相。” “对了,我偷看到冬花给自己抹药了,她那皮肤干枯开裂一层一层往下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搞的,真算起来的话我只是配合她而已。”其实关于这件事,柳大师并不确定,他只是远远的扫过冬花给自己抹过什么东西,但不妨碍他此时把话说的无比真切; “冬花既然有能让自己皮肤干枯的药,那刚才你们说她脱水死了,没准,没准是这次用药的时候,弄差了剂量。” 问到这里,罗舒直接收回了自己的剑,他知道在这骗子身上已经问不出更多了东西了,而且无论真相如何,反正现如今无论是柳大师是个骗子的事,还是冬花的死,都有了个说的过去的理由。他又不是什么真的来查案子的青天大老爷,需要却确凿证据,目的达到就行了。 而此时的李村长显然是大受打击,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和那有些瘦高骗子比起来,体力却依然还是占优。 眼见着罗舒的剑移开了,他却是一把薅住那骗子的衣服门襟,用力的扯着他,把他扯开几步后,碗口大的拳头就直直的往骗子脸上擂过去。 想起自己这些日子大师长大师短的叫着他。每次遇到都好酒好菜的供奉,甚至连家里养的那只打算过年的老母鸡都杀了,而且全村人还诚心诚意东拼西凑出五两银子给这骗子,求着他,跪着他,让他解村庄灾厄。 甚至因为他的几句话带人和张家村的人打的头破血流,若昨天不是被阻止了,没准就要出人命了,顿时心里那股火简直要烧红双眼。 不止是村长,一直沉默寡言的铁柱也沉默着上前,又沉默的挥拳。 这头骗子在惨叫,那头却传来惊喜的呼声;“啊!小宝好些了,真的好些了!他不捂着肚子打滚了!” “小宝真的是吃了什么中毒了,不是中邪了!”围观人群惊呼。 然后,暴打骗子的人中又多了个小宝他爹。 村民们今日这热闹倒是看了个够本,这一出又一出的简直比唱戏都还要精彩,而且刚才那位夫人还特意和众人普及了一下,小宝会中毒,竟然是因为吃了他爹从码头那低价买来的土疙瘩。 “这东西正常的时候是没毒的,当时一旦发绿发霉或者出芽了,就带毒了,绝不能再吃。”沈如妤在小宝被催吐又喂水稳定下来后,才对着这一家人指着土豆说道 “这土疙瘩不是有毒吗?你还拿着它傻乐。得了这玩意儿倒显得比解决了水车之事还要开心。”坐在慢悠悠的牛车上,罗舒见沈如妤甚至都顾不上脏,不断摆弄把那从小宝家里买来的有毒土疙瘩,实在忍不住出声。 “你不懂!”奈何此时沈如妤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罗舒身上,只高深莫测的瞟了他一眼,扔给他一句你不懂。 “怎么?这还是什么宝贝不成。”罗舒的话里带着浓重的调侃。 “没错,一个能填满粮仓的宝贝。”沈如妤继续神秘微笑。而且她高兴也不知道得到了土豆,还因为她的声望系统又有动静了。 说到孤鹜教的粮仓,以后的那粮仓是不是满的不知道,但此时别说满了,这粮仓都快不保了。 第45章 第 45 章 在外边回来后因…… 在外边回来后因为急用运出去了一批粮食, 然后发现粮仓空了, “看到了吗,脚印。”隐藏在树丛里的青年用手指着地面向着同伴示意。 “看到了, 两波别分往两个方向去了。”他的同伴手指翻飞打出几个特殊的手势,虽然手势简单当时意思却表示的很明白。 “兵分两路,我们追上去。”站位靠前的那个领头之人两手分指两个方向, 然后同时轻轻往前挥动,示意两边一起行动。 在得到指令后,再这处在草甸和林木的的交汇处, 三人小队追寻着踪迹快速前进,若仔细看去,他们虽然分开成两路, 但三人的位置依然一直呈现天地人三才阵的站位以保证无论哪个方向有需要,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接应。 而看他们的动作, 无论是查看泥土状况还是观测草木倒伏的方向都极具专业素养, 从三人行动间敏捷而轻盈的动作看, 显然这三人都有很不错的轻功,拥有如此素养的小队,显然是经过特意培养的。 就是不知他们此时在追踪什么? “哈哈哈哈,可让我逮住你了!”东边首先传来一阵得意大笑。 “刀哥, 我这边也逮住了, 这只可肥的很!”紧接着刚才往西探查的那个少年人略带得意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狗哥刀哥, 今儿个可是大丰收, 这边还有一窝鸟蛋。” “小破孩, 叫獒哥,你再叫我狗哥,信不信老子我一棍子打断你小子狗腿。”三人中略年长些的张獒犬恨恨的骂道, 但语气里带着纵容和亲昵,听起来就没什么威慑力。 三人很快的往都往少年的放向聚集,刀哥和那少年石虎全都咧着嘴笑,一人手上提着一只兔子,不过石虎手里的那只肉眼可见的要大上一圈,这鲜明的对比惹的年轻人更是笑出了一口白牙。 “你小子今天运气真不错,今晚可以央李大娘炖一大锅了。”张獒犬笑着说道。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植物清新中夹杂着腐败的味道还有泥土的腥味,这是林木茂密之地独有的气息,突然,原先还在谈笑的张獒犬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响动,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小心”警告声刚落,石虎身边的棵树上猛然弹出个黄褐色影子。 石虎别看他好像只是个十来岁的半大少年,但反应速度 却一点不慢,在那黄褐色声音扑弹而来的时候,他空着的左手稳稳探出,一捏一绕,那条偷袭的蛇竟然竟被他稳稳的捏住了七寸甩在了自己手臂上。 “喝!好东西啊!你小子这些日子没白练,今天运气也好,今晚让李大娘给你炖一锅好的。”看着这个新到他手下没几个月的小子,张獒犬眼里带着满意。 “狗”被张獒犬拍了下脑袋,皮皮笑着的石虎连忙装乖的改口:“獒哥,那今天可以让李大娘多添一碗饭不,要不让我自己打饭也成啊,昨天李大娘给我打饭时那手抖的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中了半步癫呢,生生把我一碗干饭癫成了半碗。” “呦呵,你小子还挑上了,后边不是还给你补了张饼子。”刚才顺手把鸟窝掏了刀哥正好从树上跳下来,顺手也了石虎一个脑瓜崩:“你们这些半大小子肚子无底洞一般,我看就该弄些野菜黑面饼子填,白米干饭给你们可是大大浪费了。” 刀哥这话让石虎一脸气鼓鼓。 “老刀也别逗他了。”张獒犬拎起刚才刀哥放地上的兔子:“走,没白米饭咱用肥兔子补。” 往前走了几步张獒犬想了想又开了口:“芽州今年遭了灾,南川郡和芽州接壤的地界进来不少难民,我们在那边的堂口也接收了一些人,咱们这边也运过去一批粮应急,这些天是要难一点,不过听堂主提起梅护法已经要去遣人去润州买粮了,再不济等秋天咱们的粮食收上来就好了,也就这段时间略难些。” “獒哥,我就是有点馋,我没别的意思的,我自己都是逃灾被教里救的”被张獒犬这么一说,石虎倒是羞红了脸。 “哈哈哈哈,虎崽还会害羞呢!” “明白,明白,咱虎崽就是饿了,今晚吃饱一点,明天老大我带你去东头那片逛逛,没准能弄只小野猪呢!”两个成人一边调侃着少年人,一边热热闹闹带着猎物回孤鹜教 而此时的孤鹜教正一片鸡飞狗跳。 “轰!” 正拿着账本对着教中存粮计算的梅子酒正是头疼的时候,却忽然听见自己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倒塌之声。 怎么了这是?有人入侵? 一个急促回头,梅子酒身体都已经下意识的摆好了攻击姿态,结果转身就看见粮仓角落破开一个大洞,而在尘土飞扬后露出来的正是站在隔壁粮仓的高猛那张写满惊诧迷惘的脸。 两人面面相觑,梅子酒忽然眼神如刀的砍向高猛那呈现下劈状态的手掌。 看到这动作梅子酒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粮仓里的这个大洞明显就是高猛劈出来的,他在这里计算这么点存粮算的头发都要掉一大把了,高猛竟然在隔壁劈粮仓玩儿。 “高。猛,你干了什么!我打死你个败家玩意儿!”梅子酒捏紧了手里的账本,深吸了好几口气依然无法平复,然后只见他露出一抹极其完美的笑容,手里的账本轻轻放下,随即腰间铁扇抽出,脚下一个用力,整个人向着高猛飞扑而去。 这么大一个洞,不要修的吗?修不要钱的吗?而且他什么力道自己不怎么啊,要是一个不好劈到要紧位置,两个粮仓间的这墙没准都要垮了,中间墙都垮了,那粮仓是不是也要垮塌了。本就缺粮了,要是再垮掉两个粮仓,把高猛拆了论斤卖都补不起这损失。 嘭哐噼里啪啦 “这,这还是怎么了?”沈如妤一行人正通过孤鹜教内的升降台回到风雨楼前,就见侧面那片山坳里仿佛在遭遇什么猛兽袭击般树木倒塌,石料飞溅尘土飞扬,把此前从没见过这架势的沈如妤和兰时看的目瞪口呆。 “是来了山里的大虫?还是熊瞎子?”眼睁睁的又倒了一棵树,沈如妤瞪大眼。 她甚至都怀疑那里不止一只大虫和一只熊瞎子,没准有好几只一起在打架,不然搞不出这样的架势。 “咳!”罗舒掩饰性的咳嗽了一下:“没有,别担心,不过是高猛和梅子酒日常切磋而已,他们一贯这样培养感情的,不用理他们。” “两位护法?”眼看着又一块半人高的石头飞起又重重砸下,沈如妤实在无法想象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难过的培养感情方式,而且高猛那样子就算了,没想到梅护法平日里一副文雅文士的做派,真动起手来竟然是这个风格的吗? 沈如妤几乎可以说是带着满心的惊叹回到自己院子的。 若不是她还挂心着她的土豆,没准都要去近距离围观一下了。 从李家坳回来后,她回去了一趟自己的庄子,经过这次的事情她发现那庄子管事能力也还算可以,所以私下交代了他关于水车推广的一些事宜,毕竟她也不止是这一个庄子,这里不过是试点,如今看来效果不错自然是要推广的。 而且既然流言已经解决,她相信有水车这样的东西在,周边的村子很快也会有想法,关于这其中的技术她并不打算保密。若是有人来求教,那些参与了水车修建的工匠都是可以租出去的。 除此之外,她重点关注的棉花被老农养的很是不错,看来在种植之前花费大力气去寻访经验丰富的农人这精力没有白花。不过今年棉花总量也不过只有那些,倒是等这一批收获后,等到明年种子就足够扩大种植面积了。 或许她该在这一批酒出掉之后再屯一些田地,对于棉花她目前就没有那么大方了,暂时大头是要全抓在自己手里的,若能按她计划的那样,先自己做几年高端珍惜布料买卖,垄断时间甚至只需要三五年,就完全够她获取暴利并打出独家布料的名声了。 还有土豆,这次在李家坳得到的全部土豆也只有半麻袋,虽然她让人去拿码头寻找是否还有,但这次这玩意得到的实在太偶尔了,实在不能确保还能寻到另外的,所以保险起见沈如妤索性把全部土豆都带回孤鹜教了。 至于试种,按植物图鉴里的说法,这种作物并不是什么娇贵的品种,她顺便把庄子上的农夫也带了两个上来,想来足够应付了。 沈如妤这里在一笔笔盘算着目前各项工作的进度和之后的计划,而留在风雨楼去给两位护法拉架,以防他们他们闹得太过的罗舒,此时正被梅子酒指着账本一笔笔的算账。 看着一行行代表亏损的赤字被点出来,罗舒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了。 他真的宁愿一人单挑一群一流剑客也不想再这里和梅子酒一起盘账啊。 “事情就是这样,教主你一声令下,这次芽州水灾我们又收了快两百孤儿,如今总坛这里的存粮已经不足以支撑到秋收了。”梅子酒满脸严峻的拍下一本账本。 “那要买些粮食呢?”罗舒这话说的有些心虚。 “教主带人这次出去虽然明面上咱们占了个关外小国,但是当年的钱财没有找回来,这么一路来去还花费不少,动手后死去和受伤的弟子抚恤还要发,”梅子酒的眼神更加冷酷无情:“现在没钱!” “既然如此,没办法了,”罗舒重重一叹:“把临州的相思坊灭了吧!” 听到罗舒这话梅子酒眼里光芒一闪而逝,而先前一直在一边装不存在的高猛立即抬起了头,脸上兴奋的仿佛见到肉骨头的恶犬:“格老子,他们可是暗中对我们下了不少次手,教主你终于下定决心了。 ” “其实”梅子酒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托夫人的福,咱们在铁桥镇的产业这几个月赚了不少。”梅子酒指了指账本中难得的一些盈利。 “老梅你是让我吃软饭!”罗舒一掌盖住账本:“这必不可能。” “教主,什么吃软饭,我老梅可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教主可否和夫人商量一下,让夫人来看看,咱们这些产业是不是还能改良改良。而且,按照他们大户人家的规矩,这家里的产业本就该让夫人管着的,我这护法也不过是管家而已嘛,教主您找找夫人说说?” 梅子酒试探着道,他为了甩脱这糟心账本也可说是费尽心机了。 第46章 第 46 章(小修) 虽然提出…… 虽然提出的有些突兀, 但其实梅子酒私下里盘算着让夫人接手一部分教中产业的事,可是盘算了有一段时间了。 此事甚至都还要回到教主夫人嫁入孤鹜教之前,当时罗舒提出沈家三姑娘的琴声有利于他内功修习, 虽然只这一个理由就几乎已经敲定了这门婚事,甚至若是当时沈家不同意,孤鹜教或许会用出点唱歌手段。 但也正是因为别无选择, 梅子酒反倒更加谨慎,若沈三姑娘有什么不妥,他们也好有个准备, 所以其实当时他是派人去好好探查过沈三姑娘的。 沈家的豪富是在临州都有些名声的,但据梅子酒的调查,其实他们真正富庶起来还是在这几年。 之前沈家在启渊城也算得上是盘踞多年的地头蛇, 祖上也传下来不少的田地和产业。 可一则他们有个长子在帝都为官,都说帝都居不易, 自然花销不小, 加上沈二又一心往上爬, 且还要经营各方关系,其实那时候沈家虽然有家底,但能调用的现银却并不非常丰厚。 若非如此几年前他们也不会答应和南州盐商联姻,男方那边当时可是出了大笔聘礼的。 很不巧梅子酒查到当年正是沈家大姑娘议亲的时段, 沈家大爷在帝都出了一点事, 需要一大笔银子打点。 这也正好侧面说明了当时的沈家在现银方面也并不如外人想象中的那般宽裕。 可短短几年之后, 如今的沈家就已经是一番新鲜气象了。 外头的传言都是沈家靠着南州金家赚了大笔银钱, 这或许也是理由之一。 但是这钱财往来就是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呢, 何况两家也不过是姻亲关系,没有一方长期贴补另一方的道理,若真的没有好处, 金家哪里就会把大笔利润分给旁人? 沈家开始日进斗金,分明就是在他们开始贩酒之后。 而之后还有那越开越多的,总是有时新菜色的酒楼,那每季度都有新鲜样子出来的金银楼,专营关外稀罕物品买卖的珍品阁,这些都日积月累的给沈家财富添砖加瓦。 而这一切和沈家的三位姑娘都脱不了干系。 梅子酒据那些调查到的并不很完整的信息推断,在其中起到主导作用的或许就是最年少的三姑娘。 可惜沈家似乎对三位姑娘都并不非常看重,简直是瞎了眼,以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其实当时梅子酒就动了些心思,若沈三姑娘真有能力,教中让他头疼了许多年的那些产业,岂不是正好能交给她。 而此次出门几个月回来,铁桥镇明显高出其他地方一大截的利润,让梅子酒的心更加蠢蠢欲动了。 要知道铁桥镇那些产业增值甚至都不是人家特意经营的结果,他们只不过是被夫人捎带手的提了一把而已。 凭本心讲,对于夫人手里握着着的酒方,梅子酒说不觊觎是假的,特别是在看到铁桥镇上日益兴旺的贩酒生意后,他仿佛都看到孤鹜教就是下一个沈家。 而且这事说起来对夫人也没有坏处,孤鹜教如今是她夫家,但她现在在教中得到的尊重其实都是虚的,凭借的是教主给的尊重和体面,可若实打实的参与了教中产业,手握人手和真金白银,那她拥有的就是实的。 无论什么时候,利益捆绑关系才是最实际最牢固的。这个道理他懂,他相信夫人那样聪明的人自然也懂。 各种念头在脑子里快速的转了一圈,梅子酒的目光重新落在还带着犹豫的罗舒脸上,决定侧面说服。 “教主你不让夫人接触教中之事,是对夫人有什么不满吗?”梅子酒摇了摇手里的扇子,然后发现这柄是打架专用的铁扇,又把他收起来换了把风雅的。 原本看到梅子酒摆出要长谈一番的架势,罗舒已经脚尖微动打算跑路了,这位真的打算说服人的时候,那可是会变的无比烦人的。 可是一听见梅子酒说自己是否对夫人有所不满,这话必然不能认啊。 “绝无此事,夫人很好,梅子酒你别在这里胡乱言语。”罗舒立马否定。 “既然如此,那教主看来是不信任咱们这位新嫁进门的夫人。”梅子酒继续给罗舒扣黑锅。 “老梅你差不多得了,别拿这话挤兑我,我们孤鹜教难道要靠女人的嫁妆贴补着养人。” 罗舒也知道今年日子并不很好过,但觊觎夫人财产的事他干不出来,所以也不愿意听梅子酒多说,他这会儿已经开始盘算着临州的相思坊能榨出多少东西了。 “教主你这就误会我,老梅我是这种人?”梅子酒摇扇子的手一顿,然后拿着手里扇子点了点那些账本: “这些产业在我们手上是没赚钱,但并不表示由别人经营也不赚钱。我并不是让夫人拿自己钱财补贴的意思,不若教主先拿着账本去问问夫人,没准她愿意接手呢?” “嗤!就这账本?老梅你当夫人能点石成金呢!”罗舒看着那一笔笔赤字,自己都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就这账本,教主不试试,怎么知道夫人不能点石成金呢?”梅子酒又把那些账本往罗舒方向推了推,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教主要不是和老梅我打个赌。” “得了,得了,谁精的过你梅子酒,我去问一问,若夫人拒绝了你以后就死了这条心,就算夫人答应了,她自己的产业还是她自己的产业,这个你要弄明白。” 罗舒不想和梅子酒多纠缠,而且他内心深处多少是认识到夫人的能力不弱或可一试的。 之前罗舒推脱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这些产业实在是烂摊子,夫人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他也不好拿着这烂摊子去麻烦人家,但或许或许她真的愿意接手呢? 这么一想罗舒索性把桌上的账本一把抱起走人。 匆匆回到房间还没进门,罗舒就听到了一阵让他耳熟又头痛的噼里啪啦声,他先前在梅子酒那边刚被这算珠相撞的声音折磨的够够的,没想到这么巧,夫人竟然也在盘账。 站在门边的往算珠响起的方向看去,就那么看着沈如妤手指翻飞,一把算盘被她打的都快出残影了,桌子上那账本一页又一页的翻过,那速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他作为孤鹜教的教主,虽然产业之事大部分时候都是交给梅子酒处理,但是也是有被梅子酒抓住盘账的时候的。 虽然本心里有些不情愿承认,但是不得不说,算账这种事情罗舒在干过几次之后,他就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在核算数字,经营产业之事上的天赋,实在不及他武学天赋之万一。 就像夫人手里那样的账本,他站在这里看的这么一小会儿时间里,夫人就已经翻过近十页,可若是那账本在他的手上,怕是连头绪都还没有摸出来。 而此时看似非常认真在盘账的沈如妤,其实真实的状态不过是因为内心有些过于不平静,所以才随手拿了些账本出来盘一盘,冷静冷静。 事情还要说回她的声望系统。 之前解决了水车的事情和神棍的事情之后,这些日子一直略显沉寂的声望系统竟然又有了动静。 当时沈如妤便听到那非常熟悉又让人很是愉悦的叮的一声。 “叮,恭喜宿主在势力范围内第一次达成较大规模正面声望扩散,声望值增加500。 恭喜宿主初次触发大音希声特殊技能蛊音,积分增加1000。望宿主继续努力。” 蛊音:以音为蛊,惑人心神。这就是这个新技能的所有说明了。 虽然蛊音这个技能的说明非常简短,但是一看到这个说明,沈如妤心里有很多疑惑却全都迎刃而解。 因为看到这个技能说明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相思坊的白无瑕。 她们初次见面的时候,白无暇那一曲那一舞就是用音乐和舞姿营造出某种独特的氛围和气场。当时浮白楼内几乎所有人都受到了她的影响,陷入了一种不太清醒的状态。 但是偏 偏当时连一点内功基础都没有的自己,却丝毫没有被白无瑕拉入她的气场之中。 当时虽然还没有大象无形的内功心法,可是她的大音希声却已经是修行到行云流水。 想来就是因为大音希声本身就有和白无瑕武功相近的作用,所以才让她对白无瑕的音律有了天然的抵抗之力。 仔细回忆的话,虽然之前一直没有激活蛊音这个技能。但是以前在和人交谈的时候若是有强烈的,想要达成的某个目的的时候,那种时候说出去的话好像总是特别容易说服对方,也许那也是无意识的收益于大音希声呢! “啊!”沈如妤忽然明白为什么这次会直接激活技能了,一定是因为这段时间她的内力修炼已经有了一点成效的关系 加持了药物之后她内力进展还是不错的,如今经脉之内已经有了浅浅一股在循环。 当时无论是那骗子害人的场景还是忽然见到的土豆,都让她的情绪处于一种强烈而高昂的状态。 所以在吩咐小宝的母亲和奶奶的时候,应该是下意识的就运转了自己的内功。那两人本就心神不定,所以几乎算是被她半控制着,就按她的说法去做事情了。 当时的沈如妤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她是怎么就用出了这个技能。现在虽然想通了前因后果,但若让她再试试用一下蛊音,她好像……又不会了。 就像猪八戒一口吞下人参果那般,都没有咂摸出味道呢。 “叽叽啾。” 听着窗外鸟儿的叫声,沈如妤脑中忽然有灵光划过。 抱着半是好玩,半是尝试的心情,她轻轻地朝那鸟儿说:“过来。” “啾啾”那鸟歪了歪头,一双豆豆眼看着沈如妤,仿佛在说你在说: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又不是傻的,你说过来就过来。 沈如妤又试着驱动自己的内力,然后继续朝着鸟儿说:“过来”。 “啾啾。”这次那鸟又叫了一声,然后……扑棱的翅膀飞远了。 哎,果然没有用吗? 脑子里不断闪过自己拿着鸟儿实验时候的傻样子,沈如妤打着算盘的手越来越快。 所以到底是因为那技能对没脑子的小鸟不起作用,还是因为她没有彻底掌握关窍,所以不起作用呢? 要不要晚些时候找兰时素商她们试一试?可这种手段,会不会对人有伤害?那,要不找罗舒试试?反正他内力深厚,应该不打紧的……吧。 “算盘打这么快,不会错吗?”刚在盘算这人家呢,忽然耳边就响起了他的声音,让沈如妤吓了一大跳。 然后转头就看见罗舒抱了一叠书册站在边上看她。 第47章 第 47 章 刚刚还在想着要…… 刚刚还在想着要不要拿人当一下试验品, 结果转眼人就在眼前,沈如妤到底有点心虚,眼神一个下意识的转移。 然后见罗舒还盯着她手里的算盘看, 才又回答道:“也不是什么复杂的账目,怎么会出错?而且这些其实底下的掌柜都盘过了,我不过是随意抽几本出来核对一下。” 看着她放松的姿态, 罗舒觉得手里的那一叠都没那么沉重了。 “咳咳,夫人夫人对这些似乎很是游刃有余的样子。”罗舒把自己手里的那叠账本也放在桌上。 看着罗舒的姿态,明显就是一副有求于人的样子, 沈如妤眨了眨眼,停下了手里打算盘的动作目光重新落在那一叠上:“我懂什么呢,不过是手下掌柜还算得用。” 看到这么一叠账本, 又听到罗舒这话,沈如妤自然就已经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了, 所以特意作张作致的拿起放在一旁的团扇给自己慢悠悠的扇风。 没错, 她就是小心眼, 她可还记得自己当时满心热切的想着该怎么经营那个关外小国,罗舒那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成婚前就提过不可限制你经营产业之事,那”罗舒有些难以开口,但他的性格又让他极不习惯不断绕弯说话, 索性把那叠账本往沈如妤面前一推。 “我听说, 按你们官家小姐的规矩, 家财都是夫人管的。”虽然已经极力掩饰, 但是眼神里却极少见的带了些窘迫。 沈如妤之前哪里见过罗舒这样势弱的样子, 此时见他这样子简直闷笑的肚子都要疼了,偏偏还要装:“的确如此,一般新妇嫁入夫家两三年后, 若婆母觉得还算得用,是会让管些家里的产业。” 她说的很是一本正经,眼里却满是笑意。 罗舒抬头和她一个对视,哪里还不明白她就是故意的。 “好吧,好吧,咱们家没有婆母,只有这么些烂摊子,就劳夫人看看能不能接手吧!”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哪有说自己产业是烂摊子的,让我接手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沈如妤边说着身边拿起最上头的那本账册,然后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她看到了什么?她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这么难看的账。快速的翻了翻手里的这本后,又随便取了两本翻看,结果越看越是脸黑。 这账面上有田有地的,结果粮仓空空维持不到秋收,有铺面有商队的,结果能维持正常运转都算是善于经营了,有自己往来各州间的护卫队,结果就只赚取那么点人工辛苦费,最为赚钱的是一处私矿,但出产和盈利完全对不上。 这个太敏感且先不说。 “启渊城的南门街的铺子为什么会亏钱?”沈如妤对启渊城是极为熟悉的,南门街这样的好地段,真的亏钱都是需要特殊的本事。 “你们能弄到私盐可竟然往帝京卖?”什么毛病,真当龙椅上坐的那位是死的吗?就算朝廷再势弱,那也是帝京。贩卖私盐被抓血本无归都是运气好,一个闹不好连命都要留在那里。 “那个,算是江湖争端,陈堂主当时是被有心人设局了。”罗舒到底为这件事解释了一句。 “夫人有什么尽管提,刀山火海的我必为夫人做到。其实这不必作为条件,夫人有什么想要做的,我难道会有二话?”罗舒这并不是随意夸口,他自认为除了这经营之事,其他的事情若夫人有什么需求,他必然都是能达到的,也是愿意去做的。 “这话说的,你二话可多了。”沈如妤说这伸手指了指房中的软榻。 “夫人新婚夜不让我上床,你倒还要怪我,再说之后哪回没按你的意思。”罗舒不满。 “还有那关外小国的事。”沈如妤脱口而出,然后猛然惊觉这只是自己因为罗舒的态度在生闷气,其实人家压根不知道,如今提起来好像有点无理取闹。 “那小国有什么事?”说起这个罗舒倒是满头雾水了:“因为我新婚就外出几个月,让你心里不舒服了”罗舒试探着问,他觉得不是因为这个,可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通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是关于那小国的。 “没有什么事。”实在不想提自己那隐秘的小心眼,沈如妤倒是不拿乔了:“我看教中产业不少,有好些都需要仔细了解后才能做出规划,我先过一遍这些账本,这些事情之前是梅护法在管着的吧,待我看完账本仔细问过梅护法后再写份计划出来,我们再细谈。” 沈如妤快速的说完了自己想法,但罗舒却直接一掌遮住了账本,表情也带了些严肃:“你到底为什么不高兴了?你若不说,我可猜不出。”他不想面对自己夫人还要时不时的揣测彼此心思。 “没有。”沈如妤低头捏着团扇坠子玩。 “真没有?你是我夫人,我们之间不能彼此信任吗?”罗舒心里有股很明显的失望。 沈如妤想起了刚才账本,里面明明白白的记录了孤鹜教的私矿,虽然这种事情也许各大势力私下在做的也不少,但若真捅到明面上,也是会有麻烦的,罗舒能把这个账本也放进来让她看,的确算的上信 任了。 “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在兴致勃勃规划着孤鹜教若能完全控制那地方,经营起来其中能得利想来很是可观,当时正要和你说,你却态度轻慢全然没把我放在眼里,一片好心换了驴肝肺,换了你你不生气!”想到那时候自己的心情,沈如妤又不由的瞪了罗舒一眼。 “”在这一刻,罗舒真是已经把那时候的场景在脑子里反复过了好几遍,简直是各种细节全仔细回想,然后发现夫人还真是在自己嘴欠了一句后,就情绪变的有些不对。他当时也有点察觉却又没有完全察觉,以至于今日有这一遭。 小心眼!让他汗流浃背的以为彼此间有什么大误会,结果就为了这事。 他该想到的,新婚夜的事情也是被夫人念叨了好几回,虽然心里在嘀咕夫人小心眼,但罗舒再没眼色也不会在此时把这话说出口的。 “这的确是我当时没仔细听夫人说话,不过轻慢那肯定是没有的,这你可不能冤枉我。”不但不是当面戳破夫人小心眼,还要认错,还要安抚。 “行吧,那就算我也误会你了。”沈如妤又低头玩开始玩扇坠,避免再和罗舒面对面。这样过于直爽的谈话实在不是她习惯的方式,此时她满心的尴尬。 “那你现在想说说你当时的设想吗?对了,你之前提的一个条件,是想要我做什么?”其实罗舒看着沈如妤那可恨不能拿头顶对着自己的样子,又见到她红的过分的耳朵,这会儿又有点想逗一下人家,但想想可能的严重后果,到底又有些怵,那便来谈些正经事安全。 “经营的事晚些再说,等我看完账本再一起商议。”提起正经事,沈如妤也顾不上那点还没有消散的尴尬心情了。 以她的粗略的扫过一眼看来,孤鹜教底子是很不错的,但问题也不小,如果要接手要全盘考虑重新规划,当时候关外那里自然也会在规划之内,如今倒不用着急单独提,而且经营之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她如今更上心反而是自己新得到的那个蛊音技能。 “罗舒,你知道白无瑕那好像能控制人心神的武功是什么吗?当时在浮白楼的时候她使的那个。” “你的大音希声也有类似的能力,果然当时在李家坳我没感觉错。”罗舒这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说明在关于这个他心里早有预想。 “其实以音惑人的武功从本质上来讲都是差不多的,而且往往修炼到高升处不止可以惑人也能伤人,惑人是影响心神,伤人是催动敌人内息混乱。你知道这两者修炼起来的区别是什么吗?”说到关于武功的事情,罗舒就变得非常认真且靠谱。 “惑人心神要对方心神不定?伤人我就全无头绪了,想来和我的琴声能平息你内息躁动是一个道理,当时其实到如今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的琴声为什么对你有这样的作用。” 关于练武之事,沈如妤可说是全凭自己的那点悟性,但其中很多该知道的知识,无论是基础的还是高深的,她都是两眼一抹黑,那完全是她的知识空白区。 “夫人,看来基础武学,奇经八脉,心神内息还有一些能用的上的药理,你都要补一补了。其实若按我的想法,比起以音惑人,还是修习以音伤人更加稳妥。” “为什么?” “惑人心神是需要动用自己的心神之力的,这是一场意志力的博弈,就像是白无瑕,她若要达成最好效果的施展那门武功,便需要先用药物,美色让人心神动荡软弱,然后配合自身内力催动声音,让自己的心神暂时凌驾于对手心神之上。但若是被反噬,轻则心神受创,重则走火入魔。” “但用琴声作为攻击手段则不同,你若内力足够,自然能勾动对方内息暴动,若不能也没什么影响,不过是攻击落空而已。而且在琴声中灌注内力可在远处行事,更能保证自身安全。” 作为一个江湖人什么意外都可能遇上,罗舒也不敢保证就能百分百的确保沈如妤的安全,她自己有底牌到底是更好些的,但惑人心神的法门风险太大,不若音功之法安全。 而且如果被人近身了,比起惑人心神,自然还是下毒或是直接上暗器更干脆。 第48章 第 48 章 晨光微熹,山雾…… 晨光微熹, 山雾都还未完全褪去,罗舒一声玄衣更显身形高大挺拔气势凌人,衣摆随山风而动, 只见他眼神坚定面容沉静,一拔手中长剑,整个人就都仿佛融于那剑融为一体。 随着剑光一闪他身形开始快速移动, 剑法也随之变换。他的剑时而如灵蛇出洞,时而如狂风暴雨,一招一式迅疾而连绵, 每一次的挥剑都仿佛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无形的轨迹,每一次出剑甚至都伴随着轻微的破空之声。 而随着剑意越盛,他的身体也仿佛变成了一柄剑, 一举一动每一块肌肉都在与剑招相互呼应。 沈如妤不止一次见到罗舒出剑,但或许是因为今日只是单纯的练剑, 那剑里少了些凛冽冰寒的杀意, 招式间却比往常更加华丽, 。剑气纵横间带起纷飞落叶如风卷残云,如烈火般的内劲带起的剑势却绵延如水,倒显得极具观赏性。 若只是作为一个单纯的观剑者,她是必要击掌赞叹的, 可如今这状态 且不说罗舒又是天蒙蒙亮就催着她起床了, 而且他自己练剑便练剑, 还非要拉上自己一起。一开始沈如妤还以为他拉她一起是打算他自己练剑, 让她抚琴, 对此沈如妤可是颇有微词的。 可这家伙他竟然是让自己在一边蹲马步。 蹲马步!她!沈如妤相信自己先前刚听到时那模样堪比听到天方夜谭。 那还不如抚琴呢!她愿意抚琴的,非常愿意。 “夫人,我们还要这样多久?好累, 我腿软了。”年纪最小的素商站在沈如妤身边一步开外满脸苦哈哈的。 没错,罗舒这家伙不但自己天没亮就起来练剑,还连带拖起了沈如妤,并且把她身边几个丫鬟全拉上来了这演武场,让她们一起在这里整整齐齐的扎成一排。 沈如妤不是没抗议,但被他一句:“夫人不是说想骑马,还想练门轻功,又想学些简单拳脚招式,难道这些全是说笑的不成?”给堵回来了。 然后用又一句:“你们也陪夫人一起吧,若遇上紧急情况,要是连跑都不会跑,就是一刀一个。”把兰时,素商,蛮儿全提溜出来到这演武场。 所以如今这演武场上他罗舒一人在那里剑气如虹好不潇洒,而边上沈如妤四人却是满脸苦色双脚发抖。 “夫人,我真不行了。”素商撑得满脸通红,然后啪叽一下一个屁股蹲摔坐在地爬不起来。 “夫人” “夫人” 兰时和蛮儿也都一脸祈求之色,实在不是她们不想和夫人同甘共苦,而是这腿脚它受不住啊! 别人家的姑爷和夫人要么琴瑟和鸣,要么红袖添香,为什么她们家的姑爷就这么奇葩,竟然一大早拉夫人出来蹲马步,这合理吗? 而且竟然还要顺带上她们这些丫鬟,她们又不是没见过他们这些江湖中人打起来的架势,真打起来凭她们扎再多马步也是一刀一个。蛮儿是第二个啪叽倒地的,然后整人个软在地上在内心疯狂吐槽那把剑舞的越来越好看的姑爷。 她怀疑姑爷就是想要在夫人面前炫耀一下剑术,但又不想做的太明显,才拉她们几个出来以示自己并无私心。哼,这些招数她在到夫人身边前见得可多了。 “行了,你们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沈如妤看了一眼身边唯一还在坚持,但也已经摇摇欲坠的兰时,示意她也不用蹲了。 “呼!”连一向好强的兰时都一句推脱的话也没有,直接抖着腿站直了。 “夫人,您 也起来吧,这都快两刻钟了。“兰时稍微踢了踢腿,轻轻的挥了几下手以缓解僵硬和酸痛,又想去扶依然保持马步状态的沈如妤起身。 “我还能再坚持一会儿。”没想到沈如妤却是拒绝了。先前对于罗舒激她蹲马步,沈如妤的确是不忿的。 以这种略显不雅的动作蹲下,对于沈如妤来说多少有些难以接受,不过看看身边还有三个人陪着呢,好像又觉得也没什么了。一开始手脚都很僵硬难受,但渐渐的随着把内力的内力远转到各处经脉,那种难受竟然就大大削减了。 而且虽然姿势奇怪,但扎马步的确能让她的内息快速的流经全身,特别是四肢,她如今已经有一点肢体在被慢慢充盈淬炼的感觉,如今倒觉得还能再坚持坚持。 “教中那些新入门不久的小弟子们好似也刚开始练习基础拳脚和修炼粗浅内力,晚些我过去问问,你们也去和他们一起学一学。”体会到内力作用后,沈如妤此时倒是觉得可以让身边三人都练一练了。 “夫人。”三人默契长叹,脸上表情更苦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们夫人嫁了江湖人士,竟然连她们这些贴身丫鬟都要习武了 “嗒”手上一抖,一颗粉色的鸡蛋就从她手里落到了桌上。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手抖吗?”之前半是强撑半是因为想要多体会一下内力的作用,沈如妤生生坚持了两刻钟多才结束了马步,但是这会儿后劲上来,她手脚全都处于酸疼绵软状态,竟然连一颗鸡蛋都拿不稳了。 看罗舒似乎勾了一下嘴角,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吧,反正沈如妤毫不犹豫的迁怒了。 若平时用早膳,身边还有几个丫鬟伺候,可此时她们比她自己都还不如,沈如妤让她们全回房间揉药油去了,这会儿倒是吃个蛋都显得困难起来。 “喏,吃吧!”罗舒倒也不在意她此时凶巴巴的瞪人,反而还上手给她把鸡蛋扒好又好好的分成两半放到白瓷碟里。 “我给你准备的人已经到总坛了,她晚点会来见你,以后就专门留你身边伺候,用完早膳后大厨房那边会送来药浴水,记得泡足半个时辰,净房里有一瓶褐色封盖的药油,调来伺候你的丫鬟会给你揉的。”虽然看似是一时兴起,但实际上还真不是,从马步开始,罗舒是特意给沈如妤安排了一整套淬体计划的。 “她叫什么?几岁?哪里调来的?懂医理?”之前罗舒提过要给她身边放会武的侍女,但当时他匆匆出教了,但听这个,好像是特意精挑细选来的。 “你给她起名就是,二十来岁吧,懂医理,会调理身体,身手也不错。”罗舒没有说的是那身手不错其实指的是她擅长暗杀之术。至于名字,的确是没有,因为这部分特意培养出来的人全都只有代号,而她是暗一,这批里最优秀的一个。 “对了,这个给你。”罗舒忽然起身出去一趟又拿个小盒子进来放在沈如妤面前。 “什么东西?”依然手抖的沈如妤正在努力平稳的夹起一块配粥的小菜,并没有太在意这个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盒子。 “一个小玩意,送你的。”罗舒说的云淡风轻。 然后在罗舒打开盒子后,沈如妤的筷子再次一抖,那小菜直接重新投入了同伴的怀抱。 但此时的她已经全然不再关注什么小菜了,在早晨射入室内的眼光照耀下,那她面前那打开的盒子里一片光华璀璨。 这就是罗舒从那小国带回来的珍宝了,当时拿到手时就打算带回来给人当礼物的,这两天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差点忘记了。 只见一颗纯度极高的白水晶球里嵌合着一块大体呈现菱形的粉色的多面宝石,在阳光下白于粉交相辉映,就仿若冰雪世界里最娇嫩的那片花瓣,有种极其精致而脆弱的美感。 “好漂亮!送我了?真送我了?”沈如妤这次真的被惊喜到了,她相信没有人能拒绝这么美的一块宝石。 而当沈如妤小心的拿起它在手里细细查看,竟然没有在白水晶表面发现任何人工弥合的痕迹,也就是说这白中含粉的样子,很可能是它们天然形成了,若真是如此,那这块宝石简直可说是稀世珍宝了。 “它们是天然套嵌在一起的?” “里面粉色的那块是用特殊手法后放进去的,不过也算珍惜,就带了回来给你留着玩。”罗舒道。 “好神奇,完全看不出,罗舒你知道是怎么特殊手法吗?”听到他说是后天人造了,沈如妤不但不失望,反而更加感兴趣了。 “别想了,这需要极深厚的内力,如今天下都不知道能做到也不超过五指之数。”罗舒到底在这些日子对于自己夫人已经有些了解了,看她从惊喜转变成兴奋的样子,多少猜到她估计已经在想着若这真能再造出更多,那其中会有多么巨大的利益。 但可惜,这虽然不是天然形成了,可珍惜程度却并不比天然形成的低,因为要达成这么完美的融合非极其高深的内力绝难做到。 反正罗舒按自己目前的内力估算,他做不到。但或许在他内力突破第九重后可以,其实罗舒那到这东西后就有些怀疑这块是不是他师父当年弄出来的,可转念想想这么粉嫩嫩的东西,又好像不可能是他师父能做出来的。 “谢谢,我很喜欢,我会好好保存的。”听到罗舒说的,沈如妤也不失望痛失财路一条,她珍惜的转动着那块宝石,眼神亮亮的道谢。 “咳,”被她用那么闪亮的眼神看着,罗舒倒是显得有些尴尬起来,掩饰性的咳嗽了一下,就要借口还有事要去风雨楼一趟。 当时没想他都没开口,门口就响起了高猛的大嗓门:“哈哈哈,教主,昨晚铁桥镇那舞乐坊被烧了。” 第49章 第 49 章 铁桥镇的舞乐…… 铁桥镇的舞乐坊被烧了!这时间怎么会那么巧合? 如果高猛不是用这种幸灾乐祸的语气来说的, 简直都要让人怀疑这放火的就是孤鹜教了。 “怎么回事?”罗舒示意高猛进来,又问他:“用过早膳没有?” “嘿嘿嘿,老高我在夫人你这而对付一口?”高猛却是挠着头特意放低了些嗓门想着沈如妤笑道。 沈如妤这里的厨娘厨艺好如今可是在整个总坛都是有名的, 高猛选这个时候来报信有没有点带着点蹭饭的私心,那可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高护法请坐,厨房还有几个点心没上, 我去吩咐她们快些。”这当然只是随意找的避出去借口,这也是沈如妤从小耳濡目染的规矩,男人们议事, 若不是特殊情况,女眷必然是不会再场的。 “让外面的小丫头去催。”罗舒往沈如妤的碗里夹了个小巧的水晶包,示意她坐着别瞎折腾。 “对对对, 夫人您坐。”高猛笑的连脸上的胡子都抖了起来:“昨晚可精彩的很,而且事情可能和夫人您前些天遇上的那桩神婆被杀之事有些关系, 夫人您坐着就当听我老高说书了。” “按教主吩咐, 铁桥镇里好几处都是有我们的人盯着的, 昨晚他们就有了收获”高猛开始讲起舞乐坊昨晚的失火之事。 孤鹜教既然打算对相思坊动手,离他们总坛越近自然越是首当其冲,铁桥镇的舞乐坊还有几处可疑点点他们自然也派人监控着的。 可都还没等到孤鹜教的人动手,昨晚相思坊的内斗却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且好死不死的无论是凌若水还是白无瑕都选了这处位于孤鹜山下的小据点作为切入口 时间暂时回到昨晚 , 明明已经是深夜铁桥镇舞乐坊对面民居内, 一个面容很是普通扔在人群里几乎就要找不到的男人坐在一扇只打开了一小半的窗前, 在这个大部分都躺在床上好好睡觉的夜晚, 他却只那么坐着,既没有点灯也没有做任何事情,整个人几乎完全隐藏在窗户的阴影里。 他安静的坐着看着对面舞乐坊里的灯火辉煌, 听着那隐约传来的丝竹曲乐仿佛就如一座雕像一般。 可忽然,这雕像就动了起来,他迅速起身变换了一个角度,以方便调整自己的视线位置,也是为了把自己更深的隐藏起来。 “蝙蝠,对面有动静?”这人一有动作,离他不远处木板床上的一人立即起身。 “有个穿夜行衣的女人从二楼潜进去了。”蝙蝠说话的声音压的很低,虽然他们这处监视点几乎没有被发现的风险,而且这里算是孤鹜教的大本营,就算有点什么纰漏也无伤大局,但随时保持稳定,寂静,没有存在感是他们刻入骨血的的习惯。 “女人?是不是她们自己放出去的探子回巢。”那个从床上起来的人也在窗口处往对面仔细探查了一番,但是此时人已经进去了,自然是什么异样都没有发现。 “看身形,不像这些天被我们蹲到过的任何一个,但身法很像。”蝙蝠询问:“老猫,我们要不要潜过去看看?” “我预感这其中有事,我过去一趟,你在这里继续监视,看接着还会不会来人。”老猫略一思索就下了决定。若是在别处出任务,他必然是不会这么冒险的,但这里可是孤鹜山脚下,不夸张的说,他在这里喊一声,来的教众都够把对面给拆了,所以老猫决定遵循他自己的预感,直接过去探查。 “林媚,你你竟然投了凌若水?” 老猫也没想到他一潜进舞乐坊后院,就看到了一出精彩的。 这处舞乐坊里的管事妈妈赵甜正满脸难以置信的按着自己胸口,而在身后,近来风靡铁桥镇的舞姬媚儿手持一柄华丽匕首,看那匕首的款式极像是她们日常舞蹈的道具,可此时这道具样的东西却直直插在赵甜的后心。 “赵妈妈,都是棋子我也是无可奈何。”林媚口里说着无可奈何,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波动。 “你”赵妈妈还想说些什么,但脸色却快速的发黑,然后直直倒地再无生息。 “林媚你这行事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狠辣,不但背后偷袭,竟然还淬了剧毒,说来你跟在赵甜身边好些年了,她年轻的时候就带着你吧。”说话的正是蝙蝠口中穿着夜行衣的女人,她不但手持短刀站在一边目睹了这场背刺,还非常有心情对林媚冷嘲热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凌若水不还是为了坊主之位要毁掉整个相思坊临州分部,还要清理坊内所有白无瑕的人手。”林媚缓步走到夜行衣面前:“你们要我做的事情我做了,凌绡,我要的东西和钱呢?” 凌绡却后退了一步:“别这么急啊,你的任务可是引起白无瑕和孤鹜教的争斗,光杀了一个赵甜还不够吧。” “我刀上淬的是孤鹜教毒娘子的独门秘药,再说这处据点没了赵甜自然由我做主,有赵甜的尸体还有我这个人证在,白无瑕自然会信是孤鹜教动的手,再说你之前不是还各处挑了不少火吗,怎么?被人识破了?” 林媚讽刺一笑,凌绡就她眼皮底下行事,都是同门,看那行事风格她都闻道那熟悉阴险味道,真当她一点察觉都没有? 说着林媚又上前一步,朝着凌绡伸出手:“拿来,说好的百年以上的火灵芝和一万两聚财楼通兑的银票。” “你还是这么着急”凌绡探手入怀里,可就在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林媚却忽然暴起,并指成剑直直往凌绡双眼袭去。 凌绡到底还是对林媚怀着戒心的,面对着忽然袭击依然动作迅疾的折身击退,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的退路早已经被人算计好了,三枚梅花针朝着凌绡急射而出,她明明是后退躲开林媚的攻击,此时却像是自己直直的往那梅花针上撞过去。 “噗”几不可闻的一声暗器击打墙面声音。有心算无心之下,三枚针凌绡只躲开了这么一枚,其他两枚尽数入体。 而此时凌绡满脸惊愕阴毒愤怒混杂成一种极为狰狞的表情:“赵甜你没死?你们联手做局!” “你也说了,我跟在甜姐姐身边很多年了,”林媚和从地上站起的赵甜默契一笑: “我入相思坊也很多年了,唉!也是有感情的。其实我们刚才用的不过是一些舞台上的障眼法伎俩,也只有你们这些在后头高高在上当着大小姐的才不懂,实在是不想相思坊被你们这种人毁掉啊,所以就只好请你们去死了。” “你们杀了我,残杀同门的罪名一落下,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凌绡在梅花针入体时就知道她完了,她此时筋骨尽软,如今竟然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 “真是有趣,这会儿倒是来说残杀同门。”赵甜已经懒得多说什么:“媚儿,杀了她,我们要继续干活了。” “别我出银子,三万两,不五万两,还有三颗命还丹,买我自己的命,只要留我一命,以后我直接消失,江湖上不会再我有我凌绡。”凌绡急急开口,试图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这时候她也知道别的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利益,现在就看这些银子能不能买回她一条命了。 “很诱人,可惜你还有用。”柔软却韧性十足的红绸缠上了凌绡的脖子,在强烈的窒息感下凌绡双目爆凸,一双手极力拉扯着脖子上的红绸,双腿不断踢蹬,可惜此时她所有挣扎全都无济于事。 直到确认凌绡死了后,林媚才向着她的尸体无奈叹息:“其实你刚才提的条件真的很诱人,若不是要用你的尸体,说不定真就留你一命了,怪只怪你运气不好吧。” 蹲在外头的老猫不但看了这么一出精彩反转的戏码,接下来的剧情更是差点惊掉他下巴,赵甜和林媚齐齐出手,又连杀了舞乐坊内三个她们自己人,并且毫不手软的给了自己几刀,并且直接点了火。 而老猫记得很清楚,那三个被杀的人一个惯用暗器梅花针,一个擅使用长鞭,还有一个的武器是短刀 “凌若水特意选了这处地方动手,就是想要挑起我们孤鹜教和白无瑕的争端,她正好远离争端渔翁得利。 可有趣的很,白无暇也挑了这处动手,想要玩一手贼喊捉贼。 凌若水在相思坊里本就威望不够,若真的爆出出卖同门,而且拿相思坊整个临州分部作为她和白无瑕斗争的炮灰,别说她只是坊主的女儿,就算是坊主本人,她这位置也坐不稳了。” 高猛真就说故事一般的说了手下回禀的消息,然后朝着手里的大肉包子狠狠的咬了一口,感受着汁水丰盈的肉香和麦香在他口中混合的绝妙滋味。 “所以赵甜和林媚杀了凌绡和几个她们自己人,又自残又放火,就是为了造成她们被凌若水的人暗算的假象?这也太狠了。”听高猛把昨晚之事娓娓道来,沈如妤简直时时在在震惊之中。 “应该不止这一处,白无瑕真要发难,这里作为火源还行,要点燃整个相思坊对凌若水的怒火,只这一处还有些不够。”罗舒轻轻敲了几下桌面: “让我们的人动起来,在白无瑕有其他动作的时候,我们帮她一把。高猛你传讯南州那边的人 手,安排刺杀凌若水,但伤到她就行,别真的取了人性命。” “”好黑心,凌若水一定会以为这暗杀是白无瑕的反击。 听到罗舒这一番安排,沈如妤忽然觉得外头叫孤鹜教魔教好像也没什么错,这从上到下都是黑心肝。 等等南州。 第50章 第 50 章 说来因为嫁的比…… 说来因为嫁的比较远的关系。大姐姐嫁去南州之后, 和她们的联络就渐渐少了,在家时,因为沈家和金家都有往来两州之间的商队, 还有年节的一些往来,倒是还能顺便携带信件。 但仔细盘算时间,上次收到大姐姐的来信还是在沈如妤未嫁之时, 那信件还是伴着新年的节礼一起送到沈家的。 之后沈如妤便嫁入了孤鹜教,可自她嫁人到如今,和沈家还有二姐姐那里倒是有信件往来的。可大姐姐那边却没有在联系, 她之前托人带去南州的信也没有回应。算起来竟然已经是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 沈如妤和家里母亲通信的时候倒也提起过大姐姐,但是按照阎娘子的说法,在春天的时候, 金家掌柜按照惯例过来临州时,大姐姐那也带回来了书信说一切都好。 但是那封书信却是统写给家人们的, 不像之前还有给姐妹间的私信。 当时的沈如妤并没有多想, 只重新修书一封发往了南州, 可如今好几个月过去了却依然没有收到回信,可这会儿听罗舒和高猛提起传讯南州,沈如妤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久久没有联络的大姐姐。 她心里总有些莫名的悬着,便很想确认一下大姐姐那边是否一切安好。 “教内在南州安排的人手是很机密的那种吗?你们也知道我大姐姐嫁去了南州金家, 但近半年来大姐姐那里书信寥寥, 若是方便我想让教内在南州的人手去金家看看, 我姐姐是否一切都好。事情并不紧急, 若不方便我可用其他渠道。” 沈如妤特意点出了事情并不是什么急事, 她不懂江湖上的事情,罗舒他们之前也说是潜伏在南州的入手,若因为自己贸然提出要求, 让那边有多增加了什么致命危险,那可完全没必要。 毕竟她原本是已经打算托南边那些来贩酒的商人,帮忙再带一封信件过去。如今不过也是想着通过孤鹜教能更快的得到更准确的消息。 “捎带手的事,金家那样的豪富人家,他们的消息最是惹人注目的,都不用去查,往酒楼茶室逛一圈就能听的七七八八了。”高猛一脸轻松的就先就应了下来。就像他说的,事情很简单。 “那这事就拜托高护法了。”看高猛的样子,知道这对他来说的确没有一点为难,沈如妤倒是对孤鹜教在南州的那边的人手有几分好奇起来,好像很有能力的样子。 “行,交给我老高就是,一有消息我就给夫人你送来。”说完这话,高猛又一口喝空了碗里残留的粥,向着罗舒和沈如妤抱了抱拳就去安排各项事宜了。 “之后怕是会乱一段时间,若没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这段时间你最好先别下山了。”如今各方算计,沈如妤身份敏感又手无缚鸡之力,罗舒实在担心一个不小心别人要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知道了,我可珍惜我这条小命了,保证在安稳下来前不离开总坛一步。”沈如妤应的非常顺溜。 昨晚之事虽然刚才高猛讲的如故事一般,但舞乐坊里那些死了人可不是什么画本里聊聊几笔勾勒出的故事人物。 而且高猛虽然没说,可她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昨晚那场火,伤到的无辜之人必然不会少,毕竟舞乐坊里最不缺的就是喝的酩酊大醉的留宿之人,这些江湖人行事实在是不怎么顾及普通人,而且算计起来全然不把人命放在心上。 “如妤,我之后恐怕还是要频繁出门。”罗舒状若在交代自己行踪。 但沈如妤的重点却全然落在了他怎么忽然就叫了她名字,明明之前都是叫夫人娘子之类的,忽然听到“如妤”两字在他口中吐出,沈如妤竟是觉得非常别扭,这虽然是她的名字,但其实真这么叫她的人竟然是极少的。 “怎么忽然换了称呼?”沈如妤的声音有些低。 以前她最常被称呼的是三姑娘,三妹妹,三丫头,姐姐们娘亲到偶尔会叫她如妤或是鱼儿,而嫁入孤鹜教后几乎所有人都叫她夫人,可是长久没有听人叫她如妤了。 “你不是一直罗舒罗舒的叫我,怎么,我叫你名字你还不乐意不成。”罗舒挑眉,眼里明晃晃的写着你这人懂不懂什么叫公平。 高猛出去后只两人相处时,他身上属于孤鹜教教主的神色便又褪去了几分。 “我又没说什么,就是你忽然这么叫我,随便问一下。”沈如妤鼓了鼓脸颊。 然后眼前手影一晃,在她全然没又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就被人戳了戳了脸:“既如此,那就这样了,我有事去风雨楼了。” 微微鼓气的脸颊瞬间被戳漏气,然而话音都未落,房间里已经没有了罗舒的身影。这瞬间消失的本事可算是十分显露他高绝的轻功了。 “”一时间沈如妤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 “夫人安,婢子见过夫人。”几乎是这边早膳刚结束,罗舒说的给她新调来的婢女的就到了,原本沈如妤还以为这会是和蝶娘这样鲜活又个性鲜明的女子,毕竟迄今为止她见到的江湖女子不管性情如何,但都很有个性。 但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恭顺,非常恭顺,这是沈如妤对她的第一印象。也几乎是唯一印象,因为她站在那里,但是自身的特制却非常浅薄。 站在沈如妤身后的兰时,素商,蛮儿也都非常惊讶这位被教主特意送来的丫鬟竟然是这款的,她们本是被沈如妤允许多休息些时间的,只下午的时候轮到当值的素商过来就可以了,毕竟早上她们几个被练的够呛。 但是听到夫人房里今日会新添一个丫鬟的,还是教主特意送来会医又会武的,这三人全然顾不上手脚还酸软着了,齐齐在新人到前出现在了沈如妤房中。如今见到人后发现这新人竟然完全不是想象中模样。 要知道之前她们可是暗中说过,这新人主要的职责应该是护卫夫人安全的,论体贴细心那肯定是比不上一直在夫人身边伺候的她们的,但如今咋一看这十分恭顺而规矩的模样,竟反倒让她们都生出点被威胁的感觉。 不管身后三人那有些微妙的心思,沈如妤问道:“你叫什么?今年几岁?” 虽然之前罗舒说她可以随意给人取名,但沈如妤还是先问了她名字,这一定程度上也是她对这个完全看不出什么来的丫鬟的一个小小试探。 “婢子今年二十有三,并无名字,请夫人赐名。”原本垂目恭顺站着的人给出的答案也完全符合她的姿态。看着这规矩简直要比家里那位帝都来的姑姑都严了。 “那就叫槐序吧。正好应着如今的季节。虽然你比我身边几个都年长些,不过到底是新来的,以后还是让兰时带一下你。以后我身边就是你们四人了,你们要好好相处。”定下名字后,沈如妤又向几人说道。这话也是在说,她们几人中之后依然还是兰时最大。 “夫人,兰时姐姐是春,槐序是夏,素商是秋,那夫人也给我改个代表冬天的名儿,我们正好凑成一年四季呀,好不好夫人?”蛮儿笑盈盈的对沈如妤露出几分近乎撒娇的神色。 “别闹,你都叫了多少年蛮儿了,改了别说你到时候必然要别扭的,我也要别扭。”蛮儿和其他三人不同,她这名字是卖如沈家之前家人给取的,这会儿她或许会觉得和其他叫一个款式的有意思,但真要改了没准就要后悔了,沈如妤自己也没有什么非要凑齐一年四季的强迫症,实在没让她改名的必要。 “可是” 蛮儿嘟着嘴还想说什么,就被沈如妤轻轻戳了下手臂,然后她还在酸痛的肌肉便让她下意识的哎呦出声。 “特意给让你们休息却还巴巴的过来,还以为你们都不酸疼了呢。”沈如妤露出有几分故意使坏的笑。 “知道你们是来见槐序的,现在人也见到了,回去吧,把柜子上那药油也带回去,这个功效更好些。”那些是前边送来的,那些小弟子们长年练武,用的活络药油药效可比沈如妤这里之前准备的那些要好。 她们主仆在这聊天还有小小的玩闹,而期间槐序却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不过她见到沈如妤和她三个丫鬟间很是轻松的相处模样,眼里的神光倒是很隐晦的闪了闪。 原本想把人赶回去休息的,但三人竟然一个都不要走,沈如妤也不管她们,她此时酸痛的很,已经很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净房泡一下药浴,然后再让槐序给她按一按。 既然是罗舒特意提过的,想来她的手法会不错的。 槐序的按摩手法的确不错,就是按下去的时候会让人感觉这房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惨案,沈如妤一向觉得自己还算是定力不错的人,可被上手按摩的时候简直都要被按哭了。 可是在痛中,又有一种经脉被理顺,穴位被按开的奇特爽感,一番按压她沉浸在这种又痛又爽的感觉里,简直连整个头皮都要酥麻的炸开了。 而最让人意外的是,一番按摩之后,极其没有存在感的槐序竟然好像骤然和她们几人间的距离就拉进了不少。 甚至从净房出来感觉整个都轻飘起来的沈如妤感觉身边多了个槐序还是很不错的,但这番感慨在第二天就停止了。 明明罗舒都下山了,可她竟然又一次被拉起来晨练了,而那十恶不赦打扰她睡觉的人就是槐序,她用着最乖顺却不容拒绝的态度,让这个凌晨的演武场又多了五个扎马步的木桩。 因为这些日子不方便下山,日子就在规律的早晨扎马步,练琴,练功,上午整理孤鹜教产业,下午去照顾一下宝贝土豆还有试着调整新酒或新菜中一日日的流水般度过。 而从山下时不时的传来的消息看,就像罗舒之前说的,这段时间临州越发的乱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这段时间山下时…… 这段时间山下时不时的就有恶性事件, 主要出事的还打都是舞乐坊,酒楼,绸缎铺, 客栈这些地方,单看地方也能看出相思坊大致产业分布在何处,这些地方也的确是消息最容易流通的地方, 难怪以前相思坊的消息买卖做的风生水起。 这次孤鹜教在后头煽风点火,也许一开始凌若水和白无瑕还没察觉,但她们手里的情报网毕竟不是吃素的, 其实没多久就反应过来了。 但在铁桥镇大火之后,她们没能算计到孤鹜教先入局,那便失去先机了。之后反而让孤鹜教在后面做渔夫。 但相思坊内部的争斗却是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 就算知道在她们背后有不少门派等着捡漏也不得不动手。 现在江湖上谁都知道相思坊两个最有可能继承坊主之位的两人闹翻了,如今就等着看最后鹿死谁手, 也或许互相拼的伤筋动骨让相思坊至此没落。这显然是完全背离绣刀门最初预想的, 他们也不是没有试过试图重新控制局势, 但是已经是生死之搏,就算是绣刀门以势暗压也压不住了。 事情闹成如此地步,一直隐藏在幕后自以为是执棋人的绣刀门也不知道是何感想。他们原本是不满白无瑕不够听话,才想要扶持凌若水上来, 并且给孤鹜教多泼点脏水。 但低估白无瑕和孤鹜教又高估了他们自己和凌若水。 这些山下的风雨且先不谈, 孤鹜山上倒一直很安稳, 不但安稳还很有一番欣欣向荣的样子, 至少在教主夫人接手了大半内务之后, 孤鹜教的弟子们就很爱回总坛,别的不说,总坛的伙食是真的好啊! “夫人, 入秋了,这些天有些干燥,昨日听夫人咳了两声,今日采买的正好送来一筐好梨子,我让厨房切了两个煮了冰糖雪梨汤,夫人喝一盏润润。”素商捧了一盏带着清甜味道的雪梨汤放在沈如妤面前。 “素商,你看着像是又长高了些?”沈如妤接过素商递过来的雪梨汤,却忽然发下她衣袖略有一份局促,仔细看去,这个刚到她身边还一团孩子气的丫头,竟然不知不觉已经抽条了许多,此时已经不但身高和边上槐序差不多,连身形都有了些玲珑体态。 “袖子差一分了,晚些去库里拿两匹料子做几身新衣裳,你们四个每人都去拿两匹。”沈如妤对于身边人一向大方。 “谢谢夫人,我这几个长月的特别快,不止我,夫人你没发现吗,你也长高了好些。”被沈如妤还这么一说,素商就咧开嘴笑了,边笑还边转了个圈。 “看来槐序虽然老拉咱们一大早起来练武,可恶的很,但这些日子咱们长高了不少,身体也更轻盈了,手上力气也大了,还是要谢谢槐序的。”沈如妤转眼看向安静侍立一般的槐序,她依然还是之前那种不特意投过去视线就几乎没存在感的样子。 此时见到沈如妤看她,也只是微笑着蹲声一个福礼:“都是我的分内之事,既然晨练的效果不错,那明日夫人再多练一套散花手如何?” “”沈如妤直接转回过喝汤头当没听见。 当日对这人的印象,没存在感是真的,但是那过分恭顺的姿态却只能信她三分,初见面还一口一个婢子自称呢,如今还不是和其他几个一样了。 而且也不知她得了罗舒什么命令,也或者就是她自己好为人师,槐序真的特别的喜欢拉人习武。 在她风雨无阻的督促之下,虽然才几个月,但是不得不说沈如妤和她身边另外三个丫鬟的身手竟然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别的且不说,素商她们随便哪一个拉出去,如今一人打倒三个大汉已经不成问题了,当然,是没有练过武功的那种大汉。 而持续修炼获益最大的则是沈如妤自己,她休息的内力本就是顶尖的那种,又服用了一颗补息丹,如今身上的内力竟也有普通江湖客修炼三年左右的效果了。 可说在槐序的督促之下她这几个月修炼的效果堪比之前小半年的时间,按如今的进度推测,等她完全吸收掉体内补息丹的药效,或许能达成补息丹的最大药力,也就是一年堪比别人四五年内功。 而这还只是她修行一年的效果,可别忘了他手中是还有另外两颗补息丹的,也就是说等这三颗补息丹单的药力全部消化后。 短短三年修炼她身上就会有超过别人修习十几年的内功,这无疑是相当可怕的。 其实对于大部分的江湖人来说,很多都只是会个一两门比较粗陋的拳脚功夫,虽然外功练到极致杀伤力也不可小觑,但是真正顶尖高手必然都是修炼着高深内功的那一批。 连罗舒都陶侃说她如今的武功,大概已经可以达到江湖上那些四五流了,没准明年能成为三流高手。 不过沈如妤觉得这可是罗舒大大低估她了,因为除了暗藏的补息丹外,还有另外的杀手锏呢。 没错,就是她的蛊音。 或许是因为那武学根基是来自系统的关系,沈如妤已经偷偷拿小动物练习好几次了,她由大音希声激发出来的蛊音技能效果只和她的内力深浅有关,却并不会影响自己的心神。 经常在院子里出没的小鸟,时不时溜达过来讨食的大狸花猫,还有厨房那边饲养的鸡鸭鹅,甚至是被教中弟子逮回来加餐的野兔獐子野猪全都被沈如妤偷偷实验过了,在她能够熟练的使用蛊音技能之后,她的内功修炼的越深对这些小动物的控制力就越强。 就像就像是一开始的时候,就算是召唤一只小鸟,那小鸟也未必能理她。可是如今只要她开口,把树上一窝鸟儿全都叫下来也不是问题。 而如今沈如妤最大的挑战则是厨房那只快两百斤的大野猪。 这只大野猪就是前些日子跑出来祸害孤鹜山在山下的那些庄稼,然后被教中弟子一起逮住的,原本这大家伙是被他们绑了带回山上准备加餐的。 结果正好碰见去厨房那边刷技能的沈如妤,原本她那天的目标是厨房养来供奶的那只山羊,然后忽然见到这有着魁梧身形和尖利獠牙 的野猪后,就又忍不住的试了试自己的蛊音技能。 要知道那时候沈如妤控制猫,狗,羊,牛 这些都已经很容易了,但没想到竟在这哼哧哼哧的野猪身上竟然碰了壁。之后好些天她便和那猪杠上了。 今日也不例外,喝完梨汤正要往厨房那边走呢,可出了院子却收到了一封教中弟子送来的信。 “夫人是您姐姐的来信。”小弟子恭敬的把信递上。 “我大姐姐终于回信啦!”听到是姐姐的来信,沈如妤心里不由的一阵高兴。 先前因为和大姐姐那边长时间没有联系之事,她还特意托高猛让孤鹜教在南州的人往金家那边看一看,看大姐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不过后来那边的信息传回来说一切正常,只是金老爷又纳了一个新宠。想来是因为这件事,她姐姐心情不好才耽误了信件。 听到这是沈如妤心内的确是不忿的,她大姐姐温柔贤淑,年轻貌美配了他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本就是绰绰有余的了,他竟然还敢纳新宠? 可是这种事情又到底只是金家家事,就算是沈家若是要管也只能出面敲打几句,她一个小姨子是实在没什么立场说话的。 如今能够回信过来,那想来大姐姐是因为心情有所好转了吧! “不,夫人,看地址应该是您二姐姐的来信。”正要接过信件看看大姐姐那边会写什么?没想到那送进来的教中弟子却说信件是州令府那边发出来的。 二姐姐的来信,这就有些奇怪了。 沈如妤的心情马上由欣喜转为了忧虑。 虽然二姐姐和她都嫁在临州境内,但是二姐姐上头毕竟还压着一个正头娘子,就算罗州令家的大房娘子好说话,但嫁过去这么些时候二姐姐也一直都不会错了规矩的。 就像与娘家还有姐妹间的通信这种事情来说,她几乎所有的信件都是随着年节往来一起发出的。 按理说这秋季的信,也会在中秋之前随着互相寄送节礼顺便一起带过来,可如今明明离中秋节还有好一段时间,姐姐却这样巴巴的单独发过来一封信函这实在是有违常规。 不过越是心里觉察出不对,沈如妤的面上越是不会表露出来。 而打开看完,正如沈如妤所猜测的那样,这封信里面带来的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 二姐姐在信中提到,这几个月她一直隐约感觉自己在被人窥视。 虽然没有实质的证据,可是她就是觉得好像暗处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若感觉这样的还能说是她的错觉的话,那一再有了被人窥视感觉之后,再细细回想起来的以前很多日常生活中被认为是很幸运的的小事,发现很不可能不是幸运,那就就很让人毛骨悚然了。 像是很喜欢的发钗在花园里丢失了,可是偏偏第二日房中打扫的丫鬟却在桌下寻到了。 画完一张画后,明明记忆中是忘记了关窗的,可是风雨夜后第二日去看,那窗户确是关的好好的,书桌上的画也没有丝毫被淋到。 后院中暗中对她的事情嚼舌根的丫鬟,或有吃坏了肚子,或有摔伤了腿脚。 当时她还和自己身边贴身伺候的念叨着这些人都是恶有恶报,但是当真正的最严重的恶报到来之时,却连沈如慧自己都被吓得不轻。 因为自她在进骆州令后院之后那个总爱找她麻烦,时不时就要刺上她几句,甚至前些日子因为两人起了争执,直接把她往带刺花丛中推的另外一房骆府妾室丹娘死了。 死因是雨天路面湿滑,失足落水。 但是沈如慧却感觉到了无限的恐慌,她察觉的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她觉得是那个一直窥视着她,隐藏在她身边的那个看不见的某个人出手了,出手帮她解决了妾氏丹娘。 可是这种事情她既无法向骆州令明说,自身又无能为力,想到三妹妹到底嫁的是江湖人。而且这些时日以来,骆州令提起孤鹜教的次数不算很少,虽然口中颇有微词,但是多少还是带出了一些对于孤鹜教实力的忌惮和对于他们武功的肯定。 所以在丹娘死后,对于自己身边感到强烈不安的沈如慧到底还是写信向妹妹求助了。 沈如妤几乎在读完二姐姐写来的这封信的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她曾经在李家坳捡到的那颗缠金香木珠。 当时她便有几分疑心,疑心当日雷家的灭门惨案雷五是否并没有死?不然那样独特且私人的物件,为何会出现在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身上,而如今二姐姐那边的异样,或多或少就佐证了她的这个猜想。 那么若真的是雷五少没有死,并且还出现在二姐姐身边,那他是单纯留恋往日情分,想要帮二姐姐一把,还是别有目的? 还有前些日子,他出现在李家坳并且和那两个疑似相思坊的女子有交集,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相思坊的信息渠道里有当时关于雷家灭门的线索吗?还是当时雷家灭门案就和相思坊有关?” 沈如妤感觉自己陷入了巨大的迷雾之中,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若那神秘人真是雷五,那他不管做什么,肯定都是和当年的灭门案有关的,或许是追寻幕后黑手,或许是复仇。 “若你真的没死,只希望你别再给二姐姐带去麻烦。”沈如妤面色沉沉喃喃自语,她在思量,这件事里她能做什么。 但在她想好怎么做之前,她就已经不用想了。 “夫人,您的手!”素商一声惊呼。只见沈如妤的手竟然由指尖开始,浮现一层黑气。 紧接着的就是槐序身形一闪在出手入电,在沈如妤周身大穴飞快点过。 第52章 第 52 章 “我这是怎么了…… “我这是怎么了?”沈如妤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正在阅读二姐姐写过来的书信, 那时候脑子还在思量姐姐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该如何做,但忽然却觉得一阵头昏眼黑。 等到此时她再睁开双眼人却是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了。 “嗡嗡”沈如妤感觉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但是说的是什么她却听不清。此时她虽然睁开眼,但眼前看到的东西却是清晰一阵混沌一阵。 当她试图把视线定在某个点事,她的脑子就一阵又一阵强烈的晕眩, 并且眼睛看到的东西也产生了强烈的旋转和重影。 浓重的晕眩感又一次袭击了沈如妤的感官,这让她马上重新闭上了眼睛,看不见后反倒好了一些。 “夫人, 夫人,你总算醒了!” “夫人,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在这阵强烈的晕眩感褪去一些后, 倒是能听到耳边的说话声音了。 可能听见后却比刚才耳朵蒙住一般更加难受,那些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不但带着严重的嗡鸣之声, 还显得特别尖锐。 一声又一声的刺入脑子, 过于强烈的嗡鸣又加强了她整个人的晕眩恍惚感。 “呜, 呕”脑子的晕眩也让她内腹一阵翻滚,几欲呕吐。 “闭嘴,别说话!”整个人极差的身体状态让此时的沈如妤内心一阵又一阵的暴躁和委屈的情绪涌了上来,特别是耳边那些混杂着嗡嗡的尖锐声音就像一柄小锥子一样, 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她的脑子, 让沈如妤忍不住的厉声呵斥。 但是在她自己感觉里面是极严厉的呵斥之声, 听在旁边人耳中却是脆弱的呻吟, 那声音轻飘飘的又可怜又无力, 若是没有贴近了仔细听,甚至都听不清楚她到底是说了什么。 见到沈如妤明显越发难受的样子,又听见那声闭嘴, 一脸担心围在床边几人全部闭了嘴。 东木向着槐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说话,兰时虽然眼都哭肿了, 满心焦急和担心,但这种时候她更加要照管好夫人身边的一切,遂还是起身让素商替到夫人身边来照看,她也需要一起出去向槐序了解一下如今夫人的身体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槐序,夫人身体状况到底怎么样了?”冬木皱着眉绕着圆桌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对于眼前这状况实是觉得无比棘手。 这段时间一直是他守在总坛,这些日子坛周边一直是风平浪静的,原本他还自认为自己把总坛守的铁桶一般。但没想到今日竟有这么一封带毒的信受就到送到了夫人手中。 而且教内上下这么多人没一个察觉这信有问题,真的就让夫人中毒了,如今夫人看上去人虽是醒了,可是这身体状况却完全不是正常状态。这可是他严重的失职,也是甩在孤鹜教脸上重重的一巴掌。 当然,请罪还是以后的事,如今最要紧的事怎么解决。 “夫人中的毒不是我所知道的任何一种,如今教中最好的解毒丹已经给夫人服下去了,但是”槐序心里发苦,那解毒丹虽然也有一些效果,但说穿了如今产生的效果只不过是凭借那霸道药力在压制毒性,在她对于夫人所中是何种毒药一无所知的前提下,根本没有彻底解毒的可能。 “东木堂主信可发出了?蝶香主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如今槐序也只能寄希望于蝶娘香主了,论起孤鹜教中的用毒大家,那还是要看她。槐序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自己最擅长的还是应对暗杀和突袭,医术虽然勉强也称得上精通,但擅长的方向是治疗内外伤而不是解毒。 在教中论起毒术来,她拍马也比不上蝶香主。 “给教主和蝶香主的信第一时间就发出了,你这里就没有什么其他方案。”东木越看槐序心里越是窝火,不由的一掌重重拍在桌面:“废物,特意调你来贴身保护夫人,你就是这么保护的。” “等夫人情况稳定后,槐序会自行去刑房请罚。”槐序直接单膝跪下请罚。 “唉,也是我大意” “现在不是论这个的时候,东木堂主,蝶香主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在蝶香主回来之前我们能做什么?我们夫人看起来很是难受的样子。”兰时如今可没心思听她们在这里掰扯责任,她只想知道如今这状况,怎么才能对夫人最好。 “蝶娘那边,回来大概需要四五日,教主离的更远些。”东木满脸为难,他虽然知道教主大致的位置,但不确定教主会做什么决定。 兰时询问的视线又转向槐序。 “夫人已经服下解毒丹,如今会这么难受是因为两种药力在她体内相斗,等解毒丹压下毒性后会缓解很多的,以解毒丹的药效能压制这毒大概半个月左右,等到蝶香主回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内心再三犹豫还是又补充了一句:“如今最怕的是蝶香主也对这毒束手无策,或是解药炼制很耗费时间,所以最好还是教主能回来,他内力深厚,万一到了解毒丹无法压制毒性的时候,还可以内力在压制一些时日。” 听到槐序这话,兰时啪的一下就在东木面前直直跪下:“东木堂主,求您再急发传讯,求教主回来。”她满心焦急,就怕教主那边低估这边形势耽误了自家夫人的性命。 东木连忙上前扶人起来:“不必如此,一切以夫人安危为重,我明白的。” 此时的孤鹜山因为教主夫人忽然被下毒而陷入一团愁云惨雾,但绣刀门却是有人的心情非常高昂。 “门主,好事,大大的好事。”朱岩神采飞扬的进了求见门主唐狂 “好事,哪来的好事?你看看这些,孤鹜教都快把相思坊彻底赶出临州了,咱们还哪里来的好事,凌若水这废物,白无瑕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唐狂本就暴躁的心情看见朱岩那愉快的模样更加不爽了,他这个当门主的火气大的嘴里都生了燎泡,他这做人下属的竟然这么一副愉快模样? “朱岩,你是怎么做事的,我让你试下放出的风声呢?如今相思坊都快毁了,孤鹜教魔教的风声呢?我要的是他们魔教之名天下皆知,你别告诉我如今那么点小水花就是我要的天下皆知了。朱岩,这副门主你能干就干,干不了有的是人等着。” 朱岩明明是报喜的,却不料被上司骂的狗血淋头,但人家是他上司,而且论武功,论朝中关系都比他强的多,朱岩就算心有不忿还是要摆出一张笑脸忍了他。 “门主,真是好事,那雷泽有大动作了。”朱岩把刚才就要说,但被唐狂打断的话说了出来。 “真的,他终于又动起来了,他干什么了?”听朱岩带来的是雷泽的消息,唐狂上一秒还满是怒火的脸下一秒就雨过天晴。 “雷泽利用他的前未婚妻给他的前小姨子下毒了。”朱岩立马回禀,让后再唐狂的瞪视下才发现自己没把话说清楚。 “雷泽利用他的前未婚妻那位沈家二小姐,给如今的孤鹜教教主夫人,也就是那位沈家三小姐送了一封信,信在半途被雷泽下了毒。” “这倒真是大动作,雷泽这么做有何深意,难道当年那宝藏和那位沈三小姐有关,不可能啊,那时候她都还没出生,那就是,和孤鹜教有关?”唐狂一下下敲着桌子,脑子里不断思量。 “门主,那雷泽真的知道当年宝藏的秘密吗?这一年多时间我看他无头苍蝇一般的乱撞,心思也全部是用来调查雷家灭门之事,看上去完全没有要去寻宝的迹象。这次忽然对孤鹜教教主夫人下手,会不会是因为听信了我们放出去的消息,以为灭他满门的是孤鹜教,所以寻仇去了。”朱岩提出了另外一个设想。 “不会,他身上必然是带着些秘密的,否则当日我们特地给雷家留的这一线生机。为何雷家那老匹夫这么些儿孙,偏偏就把这条生路留给了他雷泽。他既不是长子又不是嫡孙还不是家里最受宠的那一个,他凭什么?” “那老匹夫既然选了让用那唯一的一张人皮面具,保住他性命,那他必然就是和当年的宝藏有关。之前那一年雷泽到处乱转,可能是因为那时候他自己本人也不知道自己带着什么秘密,而如今有了大动作,恰恰说明他可能查出点什么东西来了。” 说着说着唐狂抚须一笑,脸上浮出些志得意满:“我们这些时日虽然把好些滥杀灭门之事扣到孤鹜教头上,但是雷家灭门之时孤鹜教可还在隐匿不出呢,就算雷泽如今动手是为了复仇,你想为何雷泽一心认定孤鹜教是他的灭门仇人。” “大人的意思是孤鹜教也和那宝藏有关,或者是他们也掌握了什么,而这其中的关联被雷泽察觉了?” “不用着急,只要让他动起来,只要我们跟着他顺着他走,我相信到时候他会带我们找到想要的东西的。对了,白无瑕那边如何了?” “情况不太好,她怕是想赶回南州。” 一场秋雨下了三天三夜,整个临州好似都浸泡在这场延绵不绝的寒凉湿气之中,破败的路边茶铺前,竖立的茶字招牌都缺了一大块,只剩着一个草字头还在那里招摇。 而茶铺里缺胳膊少腿的桌椅凌乱的倒了一地。 整个茶铺里唯一四脚俱全的那张凳子上此时正坐着一个黑衣人,他没有在喝茶。 当然这间废弃的茶铺也没有茶水,他在擦着手中的那柄剑。 更重要的是,他在等人。等着杀人。 第53章 第 53 章 持续的秋雨下,…… 持续的秋雨下, 泥泞的道路上有一行八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的身影骑马奔驰而过,泥水飞溅间马蹄密集的踢踏声伴着雨水的敲打声离那破旧茶铺越来越近。 “吁!”黑色的身影虽然只那么在茶铺里抱剑而立,但当先那骑士却急急勒停了身下 的骏马, 不是他不想疾驰而过,而是那人虽只是立在那里,但此处却已经遍布他的剑意, 骑士非常确认若他不管不顾往前闯,此时怕是已经死在那拦路人的剑下。 跟在他身后一路疾驰的其他七骑也是齐齐拉停马匹,充忙急停下的马队虽然没有人仰马翻却也引的马匹嘶鸣踩踏一时间乱成一团。 这个等在破茶铺的人明显来者不善, 面对如此场景,唰的一下马上八人齐齐拔刀。 但对方到底还没有动手,只凭这释放的气势就知道这不是个易于之辈, 他们这次出动另有任务,能不旁生枝节是最好的。 “敢问阁下是何人, 等在此处所谓何事?”马队当先那人到底还是选择了想着茶铺里的黑衣人先开口询问, 就是声音过分冷硬。 “孤鹜教罗舒。”罗舒往外踏了一步, 一步踏入雨中。但是在这样的雨势之下,他却没被淋湿分毫。 雨水还位落在他身上就被他周身的内力蒸腾成水雾,因此时雨势不小,竟然在他周身形成了水汽缭绕之态, 只看到这一手, 就能知道他的强悍内功。 黑衣, 长剑, 内息纯阳如沸, 其实在见到着在茶铺中人的第一眼,领头人就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想,此时被证实后, 还没有动手一路奔袭的八人就心中一阵阵泛上苦意和惧意。 他们知道此次任务极险,但没想到任务目标都没遇见,这半途出来打岔的却比他们想要截杀的正主更难搞十倍不止。 “原来是罗教主当面。我们途经此处没想到会偶遇教主,只是我们一行人如今有急事要赶路,可否请教主行个方便,来日必登门致谢。”领头人话说的很客气,但握刀的手可是没有放松一分。 “行个方便?”罗舒冷笑:“我特意在这里等着可不是为了给你们行个方便的,凌若水不会觉得她对着我孤鹜教肆意挑衅,在后头搅风搅雨我们会毫无察觉轻轻揭过吧?” 既然被叫破了身份,这行人说话便也不再藏着掖着:“罗教主,我们之前虽然有些小摩擦,但这几个月孤鹜教做坐渔翁之利,在相思坊各个据点想来也得力不少。 都说冤家易解不宜结,之前的事情咱们就此揭过如何?我在此可以向你做出承诺,若是我们凌大小姐登上相思坊坊主之位,此后相思坊不但全面退出临州地界,而且若是孤鹜教有什么消息需要买卖,在我们相思坊全都走贵宾流程。咱们相思坊的坊内之事,孤鹜教又何必参和,罗教主就和之前那样做个渔夫,岂不是才能获利最大。” 领头人这话一出,可说是彻底示弱到几乎已经不顾相思坊脸面了,但生死攸关,脸有时候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他们一行人被凌若水派到临州,就是为了阻拦白无瑕赶回南州相思坊,他们可以死在临州,但却必须有作用的死,否则被控制的家人们怕是 “你们把命留下,才是对我最获利的,动手吧!”罗舒不再废话,直接长剑出鞘 雨依然在下,那本就破败的路边茶铺此时倒塌了大半,只剩下最后一根完好的柱子在勉力支撑着顶棚,只剩草字头的店招落在地上,浸满了泥水和血水,在大雨的冲刷下血色一边被稀释,一边又被茶铺外横七竖八倒伏在地的尸体补充。 那策马赶路的一行八人一个不少的全在。 而茶铺里那张唯一能坐的椅子此时也变成了一地的碎木板,所以罗舒这会儿只能选择站着了。 他依旧在等待,这次却心情明显的不好,他的衣袖被暗器划开了一道长口子,这来自领头骑士临死前的最后一击。 “早知道不穿这件了。”罗舒盯着那长长的裂口,顿时觉得无论是这场雨,还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尸体,或是弥漫在周边的泥水味血腥味都极为让人不悦。 这件黑衣衣摆上有不明显的精致暗纹,是沈如妤给准备的,他今早出门竟没注意给穿出来了。 “哒哒哒”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这次策马狂奔的是三人。 当先的是一匹神俊的黑马,黑马上的人即使带着斗笠穿着蓑衣,也能看出这是一个身形袅娜的女人。她未完全被蓑遮住的纯白裙角此时已经在这场秋雨下的奔袭中沾满了大片的污泥,但她们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疾驰的马上,看到前方茶寮那个抱剑而立的身影还有周边的狼藉血色,白无瑕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此时更是血色尽失。 她可不会天真的觉得孤鹜教教主此时等在她回南州的必经之路上,是为了来给她送别的。 只是,死在边上的那些人是谁? 待到更近了,白无瑕也看清那些尸体是谁了,她认识其中两人,全都是凌若水那个心腹养的杀手,那他们会出现在这里就很正常了,必然是为了拦截自己而来,可为何他们会死在罗舒剑下? 但既然罗舒杀了他们们,那或许她与罗舒就有的谈了。 “罗教主,好久不见,今日怎么这般有雅兴来这里赏雨。”白无瑕在破茶铺外几步外下马,跟在她身后的红袖和林媚也齐齐翻身而下。 白无瑕的斗笠被她抬起了大半,美人即使裙角染泥,脸上扑了满头满脸的雨水,依然是美人,甚至在她特意营造的氛围之下,消减了媚态的白无瑕此时略带狼狈的样子,给她增添了很多楚楚可怜的姿态。 “等你,讨债!”罗舒的视线依旧是不是扫过自己的衣袖,说起话来也变的极为简洁。 “我在临州的势力可是被你们孤鹜教打击的落花流水般,如今小女子我都般狼狈模样退出临州,不过是一些产业争端而已,罗教主能否抬抬手别与我这小女子计较了?你看,我们之前合作的不是都还很不错嘛!” “凌若水的人,帮你解决了。”罗舒看了那些尸体一眼。 “那,多谢罗教主!”白无瑕一瞬间都有些看不懂罗舒想要干什么,她可不会认为孤鹜教教主什么时候变成了好心人。 “我帮你处理了他们,当然不是因为我是个好人,我要你留在临州的所有情报暗线。”顿了一下,罗舒忽然补了一句:“还有十万两银。” 白无暇简直要被罗舒给气笑了,这样的条件,罗舒他怎么不去打劫?这段时间孤鹜教占了她多少产业了?这会儿她都要带人退出临州了,罗舒竟然这么光明正大的跑来要她的情报线,这还不够,竟然还开口就是十万两银子。 别以为她不知道,罗舒会在这会出力可没怀什么好意,他不过是盘算着让她回南州继续和凌若水争斗而已。 “罗教主,你这样趁火打劫不太合适吧。”形势逼人,白无瑕即使内心气急也不得不把话说的软和。 “那就当我是打劫,暗线买你来得及赶上葬礼,十万两买你们三人性命。” 相思坊老坊主眼看着就要咽气了,其实这会儿老坊主已经明确提出传位给自己的女儿凌若水,这次临州溃败白无瑕的势力算是受到重创,但同时凌若水也风评大跌,此时白无瑕在相思坊内拥趸依然不少,但若她再无法在老坊主头七之前赶回南州相思坊,头七一过凌若水直接接任,她便再无光明正大接手相思坊的机会了。 到时候白无瑕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带着心腹脱离相思坊另起炉灶。 至于最坏的嘛,江湖人,江湖生,江湖死! “我知道论武功就是我们三人联手也不是你的对手,暗线可以给你,但十万两也的确让我为难,但是我手上有一个消息,我可以用这个消息和你交换。”白无瑕飞快盘算着开口。 她回南州之后临州的暗线虽然也有价值,但近几年这些暗线她可能都用不上,银子则不同,十万两已经是会让她心疼的金额了,她和凌若水的争端若不能快速结束,那用的上银子的地方可多的很。 “你当知道我们几个门派当初刚进入临州的时候,全都调查过雷家灭门之事,为的就是那传说中雷家的宝藏。” “我不觉得这个消息能值十万两。”罗舒完全不为所动,甚至他神情已经流露出一丝明显的不耐烦,这已经向白无瑕充分说明了,若她说的消息只是雷家宝藏之事,那便不用开口了。 不是罗舒对宝藏没有兴趣,而是他不相信白无暇能够得到确切的 消息,而且就算她有了消息也不可能拿这个消息来抵区区十万两银子。 “若是这消息关系到你夫人的生死呢?” 听到这话,罗舒周身气息瞬间沸腾,但声音却平稳的没有一丝波动:“你最好说清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无瑕感受有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她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我的确没有关于宝藏的消息,但是我却知道做下那灭门之事的是谁。”白无瑕没有卖关子,而是马上接着说:“灭了雷家满门的正是绣刀门。” “这与我夫人何干?”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罗舒心里却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关于沈如妤她二姐姐是雷五前未婚妻之事,他自然是清楚的。 “原本是并无关系的,但是想来罗教主也已经察觉到,绣刀门可没有任孤鹜教在这临州地界好好发展的胸襟,唐狂早就已经在私下算计你们孤鹜教。 这次你们吞并我相思坊产业可是让唐狂警戒心大涨,他放出消息给雷家唯一的活口,那位雷五少爷,暗示当初雷家灭门之事是孤鹜教做下的。 在唐狂挑唆之下那雷泽已经行动了,他利用了沈二小姐和尊夫人的姐妹情谊向您家夫人下了无解的剧毒。但是若有内力深厚之人压制,或可延缓毒性,不知这事个消息在罗教主心中,可否值十万两?” 白无瑕用极快的速度把话全部说话,而她话音刚落,罗舒手里的剑就已经出了鞘,他脸上的神色也不是刚才平静而无所谓的样子,此时已是一派森冷杀气密布。 “罗教主冷静,尊夫人目前并无性命之忧,此事也绝不是我信口雌黄,不瞒您说,这消息我也是在几个时辰前刚收到的,罗教主此时若返回最近的据点,没准能正好收到你教中发来的夫人中毒的飞鸽传书。 “若你骗我白无瑕,其实南州离临州也没那么远。”罗舒视线冰冷的看了白无瑕一眼,然后直接飞身而起一夹马肚就疾驰而去。 “马,他把我们的马骑走了。”三人看着好那黑色的身影快速远去,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马少一匹。 当然,这只是小事。 “他们的马应该还在附近,林媚,你去寻一下。”红袖向林媚吩咐道。 然后她和白无瑕进了那堪堪能挡住一些风雨的破茶铺。 红袖看了白无瑕好几眼,但到底什么都没说。 白无瑕知道红袖心里在想什么,刚才她的确对罗舒说谎了,雷泽下毒是他自行决定的,并不是唐狂引导的,但除了这处不对外,她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九分真,一分假,甚至就是那一分假都假的有理有据,唐狂的确一直在抹黑孤鹜教名声,也的确把好些黑锅扣在孤鹜教头上,那把雷家的事情也引导成孤鹜教做的,不是也很正常吗! 一阵寒凉秋风吹的浑身湿透的白无瑕多了几分寒意,但她此时心里却无限畅快。 这位罗教主看上去比传言中更重视他那位娇弱的夫人,如今她挑破隐藏在暗处的唐狂,无论罗舒那位夫人是毒发身亡还是寻到药解了毒,反正只要罗舒一腾出手,唐狂那边怕是要有一场好戏看了。 真正和孤鹜教对上时,白无瑕便已经明白,两年前唐狂强烈支持她来临州扩张相思坊势力根本没按好心,枉她当时还以为唐狂是一心扶她上位。 “唐狂,当日我对你忠心耿耿时你就把我往死里算计,这回,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下场。”看着牵了马过来的林媚,白无瑕又扫了那些地上的尸体一眼,利落的翻身上马,向着南州方向狂奔而去。 第54章 第 54 章 蝶娘给沈如妤切完脉…… 蝶娘给沈如妤切完脉, 又仔细看了她依然隐隐泛着黑气的手,之后又分别探看了她口舌眼睛,耳后还有身上几个要穴, 才算完成了初步检查。 “蝶香主,如何,我们夫人身上的毒可能解?”沈如妤房内所有人都盯着蝶娘, 期望在她的嘴里能听到好消息。 自接到教中急信就匆匆赶回的蝶娘此时的状态看起来实在算不上好,不但满脸的风尘仆仆和疲惫神色,眼下还有浓重的黑眼圈。 但在此时比起疲惫来, 她那凝重的神情却更加让人担心。 难道,这真是什么无解的毒药不成?本就忧心忡忡的众人这会儿更是一颗心不断下坠,一时间既想快些听到蝶娘的诊断, 又怕听到什么不能接受得的坏消息。 “蝶娘,这毒能解吗?这是毒吗?有没有可能是别的什么?若是不能解, 那在解毒丹压制不了毒性后, 我能撑多久?”沈如妤看着蝶娘整个人显得非常认真且紧张:“我希望你告诉我实话。” 她这几天其实状态还好, 不但看上去心理状态平稳,饮食睡眠正常,甚至中毒之后都还记得派人了两路人前往二姐姐那边,一边是探查是否有疑似雷泽的人在周边出现, 一边是保护二姐姐的安全。 这倒不是沈如妤真的如此置生死于度外, 而是她如今还不算走到绝境, 就算蝶娘说这毒解不了, 她依然还有一线生机, 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时间。 当日她醒来后,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后身体强烈的不适感才渐渐的褪去,也是那会儿她才能分出心神去查看系统提示。 【检测到宿主体内存在特殊寄生体, 请宿主选择是否修习特殊功法清除,是(消耗积分5000)\否】 对于沈如妤来说,如果累计的声望点数是给她冲击声望系统的等级,给她开大礼盒用的,那么积分的点数就是用于日常开小礼包调剂心情用的。她特别享受偶尔拿着积分抽一把,然后抽出些或有用或只是打发时间的各类书籍的快乐。 积分获得相对来说比声望获得的更加容易,她日常的练琴,修炼内力,还有最近新增加的练习蛊音技能都会给她增加数额不等的积分,所以沈如妤日常其实并没有积攒积分的习惯,到这会儿真的要用上的时候倒显得抓瞎了。 她目前拥有的积分是3660点,其中60点还是这几天打坐练功新增加的。按照往日的积分累积的情况来算,若是用常规手段积累积分,那么她大概需要两个月左右才能达到5000积分,然后才能兑换到系统提示里说的特殊功法。 所以在解毒丹无法压制毒性之后,她至少需要还能撑两个月以上,而且系统说的是特殊功法,也就是说学习也需要时间,这其中无论是时间上还是修习功法上都有很大的变数,所以对于沈如妤来说只能算是最后的托底和心理依仗。 若是蝶娘能直接解了她这毒,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夫人放心,我已经有些头绪了。”蝶娘并没有正面回答沈如妤的问题,反而又问道:“夫人为什么会问这是不是毒,是身体有什么特别感觉吗?” 因为虽然周围人都以为她是中毒了,但是系统提示里给出的讯息却是体内存在特殊寄生体。可这话沈如妤也不好给蝶娘说啊! 在看到特殊寄生体几个字后,其实沈如妤也以这些日子新增加的那些江湖知识猜测过,她觉得自己很可能是被下蛊了。 所以在回答蝶娘的问题是,沈如妤说的是:“我就是感觉自己体内好像多了些什么。”这也不是胡诌的,她的身体在每次运转内力的时候的确有这种感觉。 “若是不运转内力,我在一天里大部分的时候其实都还好,除了第一天刚服下解毒丸的时候特别难受,之后只有清晨或黄昏日月交替之时才会有那种 强烈的晕眩感觉和严重的耳鸣。但运转内力的话,会有迟滞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堵着我的经脉,而且,堵塞的地方还常常不一样。” 听到沈如妤这番描述,蝶娘脸上不但没有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神情。 “夫人稍等。”蝶娘神色端凝的陷入沉思,几息之后就直接走到桌前,那里一个银匣子里存放的正是当日沈如妤收到那封信。 此时信封信纸分开两边正整齐的躺在这银质盒子里,那银没有任何变色,也就是说不少常见的毒药都可以排除了。 不过若真是常规毒药,槐序也不会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能拿解毒丸压制。 “蝶香主,当日的送信人还有传递的教中弟子都已经查过了,他们都没问题,几人都全然不知情也没有任何中毒迹象。”东木指着那封看上去毫无异常的信说道:“想来当时毒是下在信纸上,但夫人出事后我试过那信纸,也没事。” 这是东木一直没想通的,夫人中毒前接触过信封的传信人没事,夫人中毒后他拿其他活物接触信纸试过,也没事,那这毒到底是怎么中的。 但就在蝶娘接近了这个银匣子时,她身上常年带着的那条小翠蛇却忽然开始在她的手腕上探头探脑。 要知道随着天气变得慢慢变得寒冷,这小蛇也不再像夏日时那般活泼,近来大部分时候可都是非常安静的伪装自己是一条碧玉手镯的。 看到小翠蛇的反应蝶娘对自己的猜测几乎有了八成把握,她抽出一柄小银刀然后直接在自己的手指上划过,一滴血直直下坠就落在那信纸之上。 “东木堂主你也滴一滴血。”向着东木交代了这么一句后蝶娘又转身面对沈如瑜说道:“夫人伸出手来,我需要取一滴你的血。” 在三人的血全都滴在那封信纸上之后,就能够明显的看出区别来。 血迹落在在白色信纸上的部分都是正常晕染开的,但是落在字迹上的那些血在血色和墨色混合之后,三滴血竟然有了三种不同的变化。 染上蝶娘血液的字迹,从黑色变成了一种幽暗的绿色,染上东木血的字迹基本没什么变化,就是正常墨色染血后呈现出的黑红颜色,而染上沈如妤血液的字迹则是泛出一种诡异而危险的蓝。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蓝色看上去就很是不详,不过对于蝶娘的血染上去也变了色这点,其他人倒是并不觉得惊诧,惯于用毒的人,体内带些毒也很正常。 如今不太正常的反而是蝶娘此时的神色,虽然已经尽力做出了掩饰,但是她骤然苍白下来的脸色如今可是比沈如妤这个病人都要难看,而且眼里飞快划过的那抹情绪,分明就是惊惧。 蝶娘的惊惧之色,是因为夫人的毒吗?冬木正想询问耳中忽然听到了用极快速度接近的脚步声。 “夫人身体如何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快速的推门而入,带来外边的一阵冷风。 罗舒脸上虽然没有多少疲倦神色,但从他那已经长得不短的胡茶茬,还有身上那明显湿了又干还带着水痕的衣服和衣摆处泥水的污渍可以看出,他完全是日夜兼程赶回总坛的。 一进门罗舒的视线就落在了坐在椅子上的沈如妤生活上,见她面色和精神都还算可以,罗舒一直提着的心多少是放下了一点。 不论如何,至少人还在。 但是下一瞬他的视线也随着房内众人的目光一起落在了那信封之上:“蝶娘,夫人如何了?蝶娘!” 从刚才就一直盯着沈如妤那滴泛着蓝色的血液看的蝶娘,像是忽然被罗舒的叫她名字的声音惊醒一般,整个人愣了一下才反应:““我有至少九成的把握,夫人是中了蛊,就是到底是何种蛊,目前还不知。” “能解吗?” “我想想,我想想”蝶娘低垂眉眼,嘴里念念有词,她自刚才看到信纸呈现出的血液反应之后,好像状态就有些不对。 说着话,此时的罗舒已经几个跨步走到了沈如妤身边,手也握上她的腕间:“别怕,我先探看一下你的经脉。” 罗舒半抱着人,带着热意的手贴上她的后背,紧接着沈如妤便感觉一股细微的带着暖意的内力流入了自己的体内。 也不知怎么的,微微抬头看到罗舒此时紧张而关切的眼神,沈如妤忽然就感觉自己鼻子眼睛有些发酸。 “啊!”忽然袭上的疼痛让沈如妤猛的捂住了心口上方。但那疼痛就像是它的突然出现半,又突然的消失了。 “没事的,已经大致确定那蛊的位置,放心离心口要害还远,我的内力足够护住你心脉,若蝶娘无法解蛊咱们就去越州,那边人擅长用蛊而且还有治蛊的圣药。”罗舒收回了贴在沈如妤后心的手,看着她含着泪光的眼又不由的抬手轻轻揉了揉她头顶,仿佛安慰一个可怜的孩子般。 感受到头顶的重量,耳中听罗舒非常确定的对她说:没事的。 沈如妤的眼泪忽然却失控般的就那么落了下来,这几天她一直自诩冷静淡定,她一直告诉自己没事的,我还有系统兜底呢,再不济撑两个月总行吧,只要能撑两个月,就能在系统里兑换处解决方法了。 可这会儿有人真切的告诉她,没事,我能护住你的。她甚至都不想去判断这话是真的还是安慰,她就是忽然的想要大哭一场。 “呜呜呜呜” “夫人睡了?”议事厅里蝶娘眼眸沉沉的看着地面轻声问道。但这问的分明就是一句废话,她眼看着教主在安抚情绪略有些失控的夫人时,几次轻按过她睡穴。 “嗯,这蛊有什么不对?”对于蝶娘如此明显的异常,罗舒可不会视而不见。 “这是我已故师姐炼制的蛊。”蝶娘的神情很是落寞,她当年离开家乡入江湖就是来找师姐的,后来又来到临州加入孤鹜教,也是因为临州是师姐最后出现过的地方,再后来通过蛊虫她感应到师姐已经过世。 这些年蝶娘也依然在追查师姐最后的踪迹和她的埋骨之地,但是全都却一无所获,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今日却忽然见到了师姐炼的蛊。 既然是你师姐的蛊,你们师出同门应当会有解法。“罗舒放在桌面下的手下意识的握紧,其实他这会儿非常担心蝶娘告诉他,这蛊她解不了。 论毒论蛊,蝶娘自己就已经是当世大家了,炼蛊的又是她师姐,若连她都解不了,那恐怕去往越州也未必能找到可解蛊之人,至于圣药,那更是只存在于传说的东西。 “我的确知道解这蛊的方法,但是”蝶娘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情绪重新埋入心底,专心在眼前事上:“要解这蛊就要知道当时师姐炼蛊时的配方,若是按我所学还有我对师姐的了解去一样一样试那配方,不但极为繁琐耗时,最重要的是,每次的半成品都需要在人体上试验,过程会很痛苦而且风险极大。” “没有绝对把握,绝不能在如妤身上试药,别废话,你真要做的是什么?”罗舒直言。 “那么,我现在需要的是当年的配方或者另外一只成品蛊虫。”蝶娘看向罗舒:“我们怕是要去夫人的那位二姐姐处,把幕后之人揪出来。这一路夫人也需要同行,她身上的解毒丹的药效维持不了几天了,到时候每日都需要教主你用内力压制这蛊的活性。” 蝶娘的确带了一点私心,既然师姐的蛊出现了,那么也意味着当年的事已经露出了一点点的线头,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利用这个线头拉出整条线,这或许是她这些年最接近师姐的一次,蝶娘是必然要抓住这个机会的。 而在调用教内资源方面,教主能做到的必然远超她这位香主,当然她的这个提议也的确是解夫人蛊毒的最优解。 第55章 第 55 章 “看来产量的确…… “看来产量的确很不错, 就在这几天,兰时你就派人把这些土豆送到田庄里去。取一部分出来安排下面的人单独开辟田地种起来。种植的事情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让他们去请教李老。这些土豆从出芽开始就是李老一直看着照料的,他最是清楚该怎么种植, 灌溉,施肥,养护。除了这第一批外, 田里后续再收上来的就先存放在教内的粮仓,等明年开春再种。” 沈如妤今日难得的没有在房间内打坐,而是出来去了在孤鹜山上特意开辟的一块试验田里。如今在她面前排放的整整齐齐十几篓装的满满登登的土豆便是这几个月种植下来的第一批的收获。 “夫人放心, 我必然会好好盯着这些土豆的。”看着只是一小块实验田,就挖出来这么多土豆,兰时心里不是不震惊的, 按这产量估算,若是一整亩田地, 这东西怕是能产出一两千斤, 这叫土豆的作物若是推广开来, 那能喂饱多少人的肚子啊! 若是在之前,她定是极为欢喜的,可如今还说着话兰时的眼眶却泛了红:“夫人我想随你一起出门,自小我便在夫人身边伺候了, 我们就没有分开过, 若我不再您身边, 夫人定会不习惯的, 而且你如今还身体不好。” “夫人, 土豆之事交给李老,田庄里还有管事看着,若夫人再不放心, 也可派几个稳妥的教内弟子过去,让我随您出门好不好?您独自一个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兰时殷切的看着沈如妤,极力劝说她改变主意。 “除了土豆的事,今年还要在天冷起来前往南边出最后一批酒,这事也要交给你和你哥哥。教内的在山下的好几处产业要调整的事,我前些天不是写了计划吗,如今刚起头你正好也带着素商和蛮儿多过去看看,多向吴管事学一学。”沈如妤笑着依次拍了下身边兰时, 素商和蛮儿的肩膀一下:“你们夫人我出门在外,家里的事就要你们替我多看着些了。” “夫人!我年纪上还不顶事,重要的事让兰时姐姐和蛮儿干,我跟着夫人伺候夫人起居。”素商直接以小卖小,上前拉了沈如妤衣袖撒娇。 “夫人,我我小时候到底是在外头混过的,我有外出经验,我随夫人出去。而且我我嘴甜,我可以沿途给夫人解闷骂,我还跑的最快,若有危险可以直接跑,一定不给夫人还有教主添麻烦。”蛮儿也不甘示弱。 “你们都知道这次出去怕是没那么平稳,还要在这里和我歪缠。”沈如妤一人敲了她们额头一下:“这事情我已经定下了,不许再说。” 沈如妤一锤定音,三人略带怨念的眼神不由的全都投向那最没存在感的槐序。因为四个贴身丫鬟,夫人只带她一个。 如今自家夫人这身体状况,偏偏还不带她们这次多年在身边贴身伺候的,让三人全都担心不已,没人跟在身边夫人,这一路的衣食住行谁来照料? “你就放心吧,不是还有槐序跟着我嘛!而且我这趟出门时间不定,那些产业的确也需要有人盯着,你们都是我身边得用的,只有你们帮我看着些,我才能放心呀。”沈如妤看着沮丧的三人,到底多安慰了一句。 此次出行沈如妤非不带上她们几个,实在是因为此行祸福难料。可这三个丫头又不过是这几个月才练了些粗浅拳脚,那武功连三脚猫的功夫都够不上,若是真遇上了什么意外情况,万一让她们真被贼人一刀一个了结了,那沈如妤可舍不得。 而且她自己都还要人保护,再带上她们也是给同行的罗舒蝶娘他们平白增添累赘。 正好就借着此次让她们三人都开始试着接触分管各项事务,让她们渐渐管事也是沈如妤早就有的打算,只是原本她想的是徐徐图之。但计划到底赶不上变化。 这次出门既然并没有打算带上她们三个,那便索性放她们出去做事,一则让她们多些历练,二则也免得留在教中胡思乱想日日担心。 “我会照顾好夫人的。”槐序虽然只这么平淡的一句,听在别人耳中这或许只是一句轻飘飘的随口之言,但槐序自己心里知道这是她的承诺,也是她对此前失职的弥补。除非她死,不然没人能伤到夫人分毫。 “咳咳!”一阵凉风吹来,沈如妤喉头一痒不由的咳了两声,虽然极力保持状态,但蛊毒到底还是让她身体弱了不少。 “你怎么出来了,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体状况?”见到房中没人追来田地这边的罗舒人还没走到,就听到了沈如妤咳嗽的声音,他顿时便脚下发力运转轻功到了沈如妤身边,扶住人握住她手腕的同时,近乎责备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话刚说完罗舒却又马上后悔了,就算他如今满腹焦躁情绪无法疏解,但是也不该这样和人发脾气。刚想说几句软和话找补一下,他就感觉被自己握住的手略挣扎了几下。 “痛。”带着些委屈味道的呼痛声响起。 罗舒这才发现刚才自己握主人手腕的手多用了几分力,此时那手腕已经被自己握的有点泛红。 他的手急急放开:“今天有些凉,我带你回房。” “喂,生气了。”卧室窗前,沈如妤去扯自刚才就一直背对着她看向窗外的罗舒的衣袖。 感觉到自己的衣袖传来了一点点拉扯的力道,就像是一只胆怯的小猫,小心翼翼的伸出前爪试探,尤在对自己生闷气并且在极力排解这两天过分焦躁情绪的罗舒马上就转头往沈如妤方向看去。 “你刚才捏痛我了,我都没生气,你还先气上了!”伴随着特意带了些娇气和委屈的声音的是一只如玉皓腕被举到罗舒面前,刚才还只是有些泛红的手腕,此时竟然有了红中泛青的握痕,那痕迹在如雪玉一般的肌肤上显得极为显眼。 正是刚才他用力过甚的罪证。 “……对不起。”用力的几下深呼吸,无论是对沈如妤身体情况的焦躁和担忧还是对自己的此时无能为力的懊恼,全部都被罗舒埋回了心底。 看着那手腕上的痕迹,罗舒越看越觉得那红痕碍眼,越看越觉得自己不是东西:“你等我一下。” 说着他几大步走到了侧间的那一排箱柜前一番噼里啪啦的翻找。 背着身的他却没看到,沈如妤此时看他的眼神里却满是兴味和新奇,沈如妤歪了歪头打量着这人,好像自从知道她中了蛊毒后,罗舒的情绪波动就大的有些反常。若不是她和蝶娘确认过有解法,也有系统做最后托底,她都要怀疑罗舒紧张成那样是因为她命不久矣了。 “手给我。”重新回到沈如妤面前,手都已经探出去了,抓握的动作却变成了在沈如妤面前变成了摊开手掌,这细雪一般的肌肤,他怕一个不小心又给伤到了。 “我其实还好,而且我们明天就出发了,雷泽在州令府那边待的时间不短,想来能要找到他没那么难的。”感受着罗舒给她揉手的力道,沈如妤又忍不住补了一句:“你这两天忽然这么小心翼翼,我都要不习惯了。” “你说的还好就是每天两次抱头哭的满脸泪。”罗舒实在没忍住又怼了她一句:“早上还哭的稀里哗啦,哭过倒还有心情的人,竟然还跑去看那土疙瘩去了,这些东西是你现在改操心的,你现在什么身体你自己不知道?” “我不是和你说过,我的内力许是也可以克制那蛊虫的,只是我现在内息太浅,只要给我时间”关于系统有办法处理蛊毒之事,其实沈如妤已经换了个方式和罗舒提过了。 “蛊毒那玩意儿,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多在你体内留一日,你便多一日受它的苦,而且你修习的内力是否真能克制如今也不过是猜测,若不是不行呢”罗舒一开口竟然有了絮叨的迹象。 “罗舒,我发现你忽然变成话痨了。”沈如妤忽然 轻笑出声,然后抽出被他揉完药油后就握着的手,点了点自己胸口上方:“你不信我的内力,也要信你自己啊,它不是被你困在这个地方动不了吗!”她原本修炼内力的时候总感觉体力那东西是在移动的,但罗舒回来后的这两天每日朝着自己体内输入内力,那蛊的位置就被限定住了。 “咳。”被那笑容晃了一下,罗舒虚咳一声,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尴尬又有些脸热,他的视线不由转向了窗外。 然后他就感到自己的肩背被又被沈如妤不轻不重的戳了好几下。 重重的叹息一声:“夫人,又什么了!” “夫君,我想要树梢的那支桂花。”沈如妤的伸出一根葱白的指从侧面探出,向着窗外桂树的东侧指了一下。 “”忽然被叫夫君,罗舒的呼吸都猛的停了一下。 “没事就是罗舒,要我帮忙就是夫君,是不是?”嘀咕着抱怨了一句,罗舒随着沈如妤手指的方向往外头那桂花树看去:“哪枝?” 算了算了,她既然想要,这点翻高爬低帮夫人做点体力活的事,是不在话下的。 “最错落有致的那支”。 “”看着沈如妤手指着的那个区域,罗舒只觉得那些花每一支都长得差不多,他实在是分辨不出她口里开的最好,最错落有致的到底是哪个? “分了三个枝杈的那个,靠近东侧屋檐的。”看着罗舒眼里又认真又茫然的样子,沈如妤只好再仔细的描述了一下她看中的那支花,一边讲着一边踮起脚尖伸手去指。 “啊”哪知道下一刻便身上一轻,整个人就被他带出了窗外,再然后脚下已经换了地方,罗舒竟然直接抱着她翻窗而出纵身而起。 此时两人正一同稳稳的站在了她口中的那个东侧屋檐。 那灿烂若金的桂花便在沈如妤触手可及的地方,闻着这馥郁而香甜的味道,这会儿却却又不忙着摘花了,反而是抽了张帕子出来垫在屋檐的瓦片之上,然后坐了下去。 “我听说这桂花树还是年初的时候我们成婚之前,你让人移栽过来的?”沈如妤仰头看着还站在的罗舒问道。 “你坐下呀,我这么仰头看你脖子疼。” 罗舒一甩衣摆也大刀阔斧的在沈如妤身边坐下:“见你娘家院子外那颗长得好,就想着在这处院子里也种一棵。” “就是你经常偷偷上去听琴的那棵?”她眨了眨眼,眼里带着打趣的笑意。 看着他罗舒也不由的笑了一下:“是哪个大嘴巴卖了我,对,就是我常去偷窥夫人的那棵。” “胡说什么呢?”明明是沈如妤自己先挑起的话题,罗舒接招了,她倒是又害羞了。 低头羞了一小会儿,却又忍不住抬头笑着看了罗舒一眼。其实她知道不止是这棵树,还有这院子和这卧室都是改过的。虽然并不和她娘家时候居住的院子一样,但细细看来却有不少类似的地方。 实在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也有这样隐秘的体贴心思。 “我会好好照顾你,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年纪轻轻的我可不想当鳏夫,明白吗!”罗舒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发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沈如妤用力锤了他一下:“都说过不许揉我头了”。 “夫人,你的大家小姐优雅气质呢?”以罗舒的武功,握住她第二下锤过来的手简直轻而易举。 闹了几句,两人忽然就一同安静下来,紧紧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满树灿金。 “明天就要出发了。”沈如妤轻叹。 “如妤,蛊毒之事,是我连累你了。” “也不一定,我觉得没准雷泽的目标就是我呢,他还不知道自己身份已经暴露了,也许就是单纯的怕被我猜出身份,想杀我灭口。” “哦?为什么这么说,我得到的消息好像和夫人的不太一致。” 第56章 第 56 章 “罗舒,你还记…… “罗舒, 你还记得那日我们去李家村探查时候遇上的那一男一女吗?”沈如妤歪头看向罗舒。 那女子是凌若水派出来搅浑水的人,已经被白无瑕手下所杀,连尸体都在那场舞乐坊的大火里烧成了焦炭, 但那男人却在当日之后再没有露过面。 “自然,你的意思是说那个男人就是雷泽?”罗舒知道沈如妤不会忽然扯不相干的事情,既然重新提起这件事, 那自然是那个男人有问题。 沈如妤自荷包里取出一颗珠子来放在手心,缠金香木珠安静的躺在她手心,仔细闻去依然还有那股特别的香味若有似乎的绕在鼻尖。 “这颗珠子无论是缠金的手法, 还是里面的香木都是特制的,我那晚在庙前捡到了它,可它本该早就随着它的主人被埋葬。”沈如妤滚了滚手心的珠子。 “我们那晚遇到的那个蒙面男人, 我当时就有几分怀疑他是雷泽,但是那毕竟只是怀疑, 而且这颗珠子算是我二姐姐的私物, 也算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之一, 如今姐姐到底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可没想到如今却有疑似雷泽的人借着二姐姐的手对我下蛊。我觉得他是因为遗失了这颗缠金香木珠,那日我们曾经出现在庙里是很容易打听的,若那人真是雷泽,他这么就隐姓埋名必然是有自己计划的, 也许会担心身份在我这里出了漏子, 才想弄死我灭口。” 沈如妤收起那颗珠子深深一叹, 若是可以, 不管雷泽死了没有, 既然二姐姐已经嫁了,就最好当他是死了,作为妹妹沈如妤也不愿意这些江湖事再牵扯到二姐姐的身上去。 但如今这情况, 怕是还是要打扰姐姐的生活了。 “这说不通,江湖上也不是没有那种触之即死的毒药,若只是为了杀人,他完全没必要用蛊,这种蛊毒可比见血封喉的毒药珍稀的多,如今看来”罗舒接下来说出的话里带了几分迟疑的语气:“如妤,如今你的情况,倒像是有人特意要引我们去寻他。” 若真是如此,那白无瑕当日说的,雷泽之所以要杀如妤,是因为绣刀门唐狂引导雷泽相信他雷家的灭门案是孤鹜教所为这件事,想来是她编造的,为的是更加激化孤鹜教和绣刀门的矛盾,借刀杀人的手段,她们倒是玩的顺溜的很。 不过就算这件事是编造的,绣刀门要对付孤鹜教却是毋庸置疑的,区别只是动手的时间而已。 “雷泽要引我去启渊城?”沈如妤略一思量就知道,自己不是雷泽的目标:“他是想要引你或者蝶娘去启渊城,为了宝藏?”沈如妤眨了眨眼,若是在往日听到宝藏之类的消息,她是会非常感兴趣的,但如今身体的困倦却让她多少有些提不起精神,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感觉有些累了。 “嗯,目前这是最有可能的一个猜想,至于是不是,那就要到了启渊城,逮到人才能确认了。”说着话,罗舒见沈如妤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知道她这是累了,就直接伸手折下她要的那枝花,又抱着人轻身而下原路回到了房内。 虽然这几天大家都极力在维持沈如妤的身体状态,但是体内养了一个蛊到底不可能毫无影响,容易疲劳也是副作用之一。 “累了就睡一会,晚些蝶娘拿药来了我再叫你。” “好。”刚才还有兴致赏花,此时花在手里了却只匆匆拿了白瓷瓶插上。 沈如妤感觉自己明明之前还挺有精神的,但当疲累感上来的时候,那睡意就像极速涌动的潮水,飞快的淹没 她的清醒意志。 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脚步都变得软绵绵的,直恨不得马上扑到床上去好好睡一觉。 事实上,她的确就那么扑了,但不是扑到床上,而是走路走到一半直接往地上扑去。罗舒就在她身边,自然不可能让人摔到。 手臂一伸沈如妤整个人就软软的倒在了罗舒的怀里。 此时的她面容安宁呼吸平缓双目紧闭,已经完全是陷入了深度睡眠的状态。 但也正是这种状态让罗舒担心不已,虽然目前还不明显,但沈如妤睡眠的时间在逐渐加长,而已睡意也来的越来越无法抵抗。 把人小心的抱会床上放好,再盖上被子,看着她甚至可以称得上恬静的睡颜,罗舒眉头深深的皱起,眼里的担忧也越发浓郁 “夫人,夫人,如妤,启渊城到了。”蝶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声音的还有一阵身体的摇晃,沈如妤就是在这样的轻晃中醒来的。 “我又睡着了?”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声音懒洋洋的。 这一路走来她差不多都是这样的状态,上午的时候会毕竟清醒,一到下午就很是困倦,一不注意就会睡着,到晚上又能清醒几个时辰。 沈如妤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状态一日比一日差,可如今除了在清醒的时候尽量练功或弹琴刷积分外,她对自己的状态也是束手无策。蝶娘调配的压制药方已经换了好几个了,罗舒给她输送内力的时间也在加长,可也只是暂缓她一日更甚一日的精神不济。 事情比她想象的更加恶劣,若按这样的状态发展下去,她根本等不到积分攒齐可能就要一睡不醒了,沈如妤不是不担心的,可如今恰恰担心是最无用的。 打起一些精神,沈如妤很是感兴趣的样子笑着拉开了一些马车窗帘:“我还是第一次来启渊城呢,不知道这里比起南川城如何。” “临州三郡的主城都差不多,不过启渊城外的鸣雀山风景很是不错,待事情解决了倒是可以去看看逛逛。”蝶娘见沈如妤醒来,很顺手的直接给她喂了颗药丸。 面对递到嘴边的药,沈如妤也非常顺嘴的就吞了,这些天她都已经很习惯蝶娘时不时就往她嘴里塞一颗药,如今都已经发展成懒得问这是什么药,有什么功效了 ,反正吃就是了。 “这启渊城怎么看起来还没有南川城热闹。”沈如妤坐在马车里向外看街道上的行人往来,显得略有点失望,她还以为作为州令府所在的启渊城会更加繁华一些呢。 “毕竟互市和百家集都开设在南川城,那里边贸繁荣客商云集,自然要更热闹些。”蝶娘向着沈如妤指了指城墙上笔挺站立的卫兵和那些带刀巡街的衙役:“这里到底是州令府所在,也是整个临州的中枢,还是以安全为要。” “蝶娘你这么一说的话,这边的防卫看起来的确很是严密的样子。”沈如妤不但看见了带刀巡街的衙役,甚至一路行来甚至还能看见某些建筑物外有有穿甲持枪的士兵把手。 “说来这也和当年雷家的灭门惨案也有关系,雷家之事后启渊城内不但各个衙门增加了护卫人手 ,城内但凡能养的起护卫的官员富户也全都给自家增加了防护,倒是让不少江湖好汉被请去做了供奉,也算是找到了份好活计。” “我家不也是如此。”听到蝶娘这么说,沈如妤就响起在雷家被灭门之后,自家那风声鹤唳的样子。说来若没有那桩事情,二姐姐如今应该是雷泽的妻子了吧,她自己或许已经被许给另外一个有助于家族的人家,也或许还待字闺中,但想来是不会嫁给罗舒的。 那事情让她们的人生全都往以前全然没有预料到的方向发展,如今,她人到了启渊城,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用何种理由,何种面貌去见二姐姐。 想到这里,沈如妤下意识的就打断了自己的思绪,不想再深思,她视线在马车周边转了一圈,却没有在周边看到罗舒的人影。 “教主先行去往州令府探查了。”蝶娘向沈如妤汇报罗舒的行踪。 “不知我二姐姐病好了没。”孤鹜教在沈如妤中蛊当天就往州令府派出了探子,前几天收到的飞鸽传书,传书里写明了自从沈如慧发出那封信后,她身边就再也没有异常了,但这些异常消失后她反倒是病了。 她到底是个聪慧而敏感的女子,那些异常的消失反倒是让沈如慧更加担心,一则担心身边的危险是否隐藏的更深了,二则是担心那封给妹妹的信是不是不该写,她是不是无意间被人利用了? 先前的惊吓加上这些天的反复思虑就让她病了。 “待你上门拜访,你姐姐她见你平安无事,这病自然就好了。”虽然平安无事是假的,但想来要骗过沈如慧不是难事。 “嗯。”沈如妤低低的应了一声。 “蝶娘,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沈如妤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一句,但蝶娘却听懂了她在问什么。 “嗤,”蝶娘冷笑:“当然是故意的,要引导人做事的法子多的很 ,那幕后之人却选了这样让人又惊又怕又要反复思量,钝刀子割肉般迂回转折的手段,自然就是为了不让你姐姐好过。那男人也许以前的确爱过你姐姐,但如今怕是已经变成又爱又恨,且恨比爱多的多了。”毕竟是经过灭门之祸的人,心性变得多么黑暗狠毒都不是奇事。 “所以,最好是让姐姐永远都不知道他其实没死。”沈如妤的手又一次的触摸着荷包里的那颗缠金香木珠。 “夫人,到地方了。”随着马车渐渐慢下来,外边传来一道声音。 沈如妤撩开马车的帘子看着外边的这处别院,脸上略微带了些惊诧之色。 没想到孤鹜教在这启渊城的别院,竟然出乎意料的精美,可说是完全不是孤鹜教往日的风格。 第57章 第 57 章 “这院子…… “这院子看上去是南州的风格?”沈如妤的视线落在脚下用彩石组成松柏飞鹤, 福寿莲莲等祥瑞图案的小路。 “白无瑕的一处别院,低价卖给我们了。”蝶娘红艳的唇勾起一抹带着些得意的笑容。 孤鹜教这些日子接手了不少相思坊的产业,这事沈如妤是知道的, 但没想到连白无瑕的私人别院都被搞到手了,而且看蝶娘这个表情,那低价显然是让人非常满意的低价。 “看来白无瑕这两年全是为他人做嫁衣了。”一路慢慢走到主院, 环顾四周看着这明显精心打理过的院落,沈如妤感叹。 “错,是为我们做嫁衣。不过白无瑕她也不亏, 相思坊落在她手里了,凌若水重伤出逃。”蝶娘随口就给沈如妤爆了个重磅消息。 “这么快?”算算时日白无瑕应该是赶回南州没几天呀,加上信鸽从南州飞到临州的时间, 那那几乎就是她刚到南州,事情就已经定局了。 “江湖人的争端, 前面无论铺垫多少, 若是没有把人算计死, 那一碰面就是手底下见真章。凌若水技不如人自然就要退了,不过白无瑕也是顾及到老坊主新死,她这会儿杀了凌若水道义上说不过去,最后到底是留了人一命。”不过明面上是放了人一马, 私下就难说了。 “说起来我们初次见面还是因为凌若水呢, ”想想当时凌若水因为温独剑有意和沈家联姻而发出江湖追杀令之事还仿若昨天, 仔细算来却已经快两年了。 想起温独剑, 沈如妤忽然发现在相思坊的争端里, 温独剑是不是太没有存在感了,他不是凌若水的未婚夫吗? 婚姻是既是为了结两家之好,很多时候也是为了维系双方的合作和利益, 千刃山庄为何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相思坊风云变换而不发一语。 沈如妤向着蝶娘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温独剑,说起 来的确是很久没有在江湖上听到他的动静了,好像从上次挑拨人在接亲路上寻了一回晦气后,他回千刃山庄后就仿佛消失了一般。后来相思坊老坊主受伤,他和泠若水的婚约也渐渐没人再提起。“蝶娘仔细回忆了一番,确认这位曾经时不时就会传出点美名的温少主的确是很久没出现了。 “老坊主受伤对相思坊的掌控力下降,千刃山庄不再提起婚约还能理解,可凌若水那边不是更需要千刃山庄这个助力吗,她为什么也白白放弃了这个助力?”怎么想都觉得凌若水的行为有些说不通。 蝶娘见沈如妤皱眉沉思,直接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她的额角让她回神:“我是随口说来给你解闷的逗你开心的,可不是让你费心盘算这些千里之外无关紧要的人,你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忌劳累忌思虑,好好休息一下别想这么多!” 沈如妤只好看着蝶娘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两人一路说着话进了屋子,然后蝶娘又重新给沈如妤把了一回脉,再吩咐槐序留下来照顾:“槐序,我去给夫人准备今天的药,这里你先照看着。” “是,蝶香主。”槐序立时应声。 自从沈如妤中蛊后的这些日子,她越发的没有存在感了,但事实上她却又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沈如妤。好些时候连沈如妤都有些疑惑,一个人怎么能做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把她照顾的妥帖,却又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呢! 沈如妤在衣袖中抽出她之前看了一半的一份密档继续往下看,而她的手边是两封信,一封是安慰二姐姐一切无事报平安的信件,一封是已经写好的拜贴。 拜贴是给州令夫人的,二姐姐是侧室,按照规矩她要见人还需要先拜见州令的正头娘子。 这拜贴已经写好有几天了,但沈如妤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投去州令府,若只是寻常走亲戚,她自然是很乐意去见二姐姐的,但以如今的形势,若是雷泽能不再把二姐姐牵连进来,沈如妤是更愿意随便编个理由让二姐姐放心,然后等事情了结后再上州令府拜访的。 至于到底往州令府发拜贴还是发平安信,还是先看看罗舒那边暗中探查的结果到底是怎么样好了 “一无所获?”晚间的烛火已经点起,几乎睡了一整个下午的沈如妤在晚间精神还不错,她给探查回来的罗舒倒了一杯茶,看他对着自己点头。 “没错,州令府邸一切正常,不过因为你二姐姐前些天总疑心身边有人窥视,而且骆州令后院的确有个妾室意外身亡了,所以他给府邸增加了几个护卫,后宅的进出也比寻常更加严密,除此此外就无其他,无论是毒,蛊,还是可疑的人,全都没有。”今日这探查的结果多少是有点出乎罗舒的意料之外,他以为对方既然用了沈如慧引的如妤中蛊,那么多少是会在沈如慧那边留下些线索的。 但结果却是无论是第一批派过来的孤鹜教探子,还是他自己却都没有在州令府里抓住任何线索。 是我忽略了什么重要信息吗?正在罗舒又一次的复盘整件事情的时候,偶尔抬头就看见了夜空中挂着的那弯如镰刀的月亮,然后他的视线就这么凝固般的停在了月亮之上。 “如妤,按照惯例,你在中秋之前是否是要给你二姐姐送信和节礼过去的,你姐姐也是如此。”若你没有收到你二姐姐的那封信,“他忽然发问。 “自然,中秋可是仅次于过年的大节,这次我们过来就顺带着把中秋节礼也带来了,你知道的啊。”沈如妤有的奇怪罗舒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然后向他看去却见他只入迷一般的盯着月亮。 月亮有什么奇怪的? 节礼! 几乎是同时,两人齐齐把目光从月亮上转回,心有灵犀般的一个对视。 而在这个对视里的目光里,两人已经读懂了彼此的想法。 “你也想到了。”罗舒这是肯定句。 “是。”沈如妤点头:“明明已经离中秋也就只有十来天的时间,他若是借用二姐姐给我送中秋节礼和信件的机会,明明可以更加简单方便无风险,可他却偏偏选择在二姐姐身边装神弄鬼,诱导暗示的让二姐姐给我写信,这不正常,除非” “除非他等不了。”罗舒接着说:“中秋是个很特别的时间,而江湖上办某些特别的事情,是需要在特别的时间的。特殊的武功的修炼,特殊花草的采摘,或者是某种特殊“门”的开启诸如此类,都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相结合,缺一不可的。” “若真像我们猜的这样,就像二姐姐是我的诱饵,我大概也是一个诱饵,许是不需要我们去探查,那人就会自己来寻我们了。”沈如妤手撑在下巴略显沮丧的叹了一口气:“毕竟我现在这样就是现成的人质,人为刀殂我为鱼肉。” 听到沈如妤说出诱饵两字,罗舒手下一紧,被他握住的椅背顿时陷下几个深深的指痕。 也就是在这时候他听到外头有不一样的动静。 听声音是护卫宅院的教中弟子在和谁交手。 “有人闯进来了,我去看看。”罗舒起身就要往外走,但走出两步他却又停了下来,因为他已经听到几个略熟悉的脚步在往这里接近,听声音他们还是压了一个人一起过来的。 “怎么了?”沈如妤见罗舒说要去看看却又停了下来,带着些疑惑的眼神投向了罗舒。 “刚才有人闯入,但几乎没撑过三十招就被教中弟子抓了,此时他们正压着人过来。脚步浮而沉,内息粗,最多只是三流角色。”随着一行人越来越接近这处主院,罗舒在声音里听出了更多的信息。 听完他便重新抬脚绕过屏风往外间走去:“如妤你先休息,我去看看,这人武功这么差还让教中弟子特意压了他过来,看来此人有点意思。” “教主,刚才这小贼不知死活闯了进来,属下本要随意打发了他的,但他说他手里有教主要求的药。”罗舒一推来外间的门,门口一个青年就上前抱拳禀报。 在他身后还有另一个孤鹜教的教众,正单手挟制着一个蒙面被扯下但依然无法看清面容的男子。 这人身形高瘦,留一把几乎覆盖了大半面容的大胡子,那胡子此时沾染了不少血迹,被挟制住的右手有不正常的弯曲,这是被错开了关节,显然他刚才闯进来时被这两个护卫宅院的教中弟子教训过了。 一看那夜行衣男人的身形,罗舒马上就判断出,此人就是当日在龙王庙前的男人,只是他如今显出来的武功比那日却是大大不如。 此时这人完全没有挣扎,面容也极为平静,但平静的面容上却又有一双非常特别的眼睛,那眼里混合了幽冷,焦灼和疯狂。 只凭这个眼神,罗舒就已经在心里确认,他就是雷泽。 “人留下,你们先退下吧。”罗舒向两个教中弟子示意。 “是,教主。”两人齐齐抱拳后快速退走。 “看来罗教主知道我是谁了。”雷泽毫不在意的把自己被扭错位的手扭了回来,然后朝着罗舒露出一个略显夸张的笑来。 在不甚明亮的月光下,乱糟糟的胡子后那口白牙格外显眼。 “嘭”。 然后下一瞬罗舒一拳挥出,两颗白牙混着血直直的从雷泽口中飞出。 紧接着,第二拳重锤般擂向了雷泽的腹部。剧烈的疼痛让他颤抖着蜷缩成了一团,但这不妨碍他继续感受到一拳一拳落在自己身上的强劲力道。 罗舒当然控制了力量,他不但没有用任何的内力,而且还“非常好心”的避开了会让人重伤的要害,这就是一个纯粹的成年男人拳头的力道,这就是纯粹的泄愤打击。 “哈哈哈哈哈你不敢杀我。”被揍的在地上瘫软成一摊烂肉般的人却断断续续的笑了起来。 “我死 了,沈三姑娘可就要陪我死了,我们,来谈场交易吧!“雷泽艰难的喘气,口气却是胜券在握。或者该说,正是因为那一拳拳打在身上的力道,让他感觉自己胜券在握。 传闻中这位孤鹜教教主并不如何看中他那新娶过门的妻子,所以一开始雷泽其实也在赌,赌沈三姑娘在他心中的地位。 若是赌赢了,无论是报灭门之仇还是富可敌国都唾手可得。 若是输了,也不过浪费一颗珍稀秘药,至于沈三姑娘也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 看在旧日那点情谊上,他已经是选了最不痛苦的一味药了,其他的背负全家人命的他如今没有对任何人心软的资格。 但,如今看来,他是赌赢了。 第58章 第 58 章 “罗舒。”沈如妤…… “罗舒。”沈如妤叫住了罗舒挥拳的动作, 她站在门边看着眼前这个躺在地上满身狼狈,鼻青脸肿疑似雷泽的男人。 她和雷泽见面的次数并不算多,但是怎么说也算是相识多年, 所以经年累月叠加起来其实也不算少。可如今躺在这里的这个人,她几乎已经无法在他的身上看见曾经那个俊朗少年温和青年的影子。 眼神气质与曾经截然不同,面容被那大胡子遮盖了大半, 就连身形都因为消瘦而只余下曾经的一两分样子。 故人已是面目全非。 “三妹妹,好久不见。”雷泽忍着疼痛爬了起来,看着那站在门边熟悉的身影下意识的移开了眼神, 但很快就又转回了视线扯出一个笑打招呼,就像曾经他拜访沈家见到这个未来小姨子时那样。 温和,有礼。 可到底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沈如妤原本还想过,若是和雷泽照面了, 必然是要诘问他一番, 问他为何能那么轻易的利用二姐姐, 为何能够这么毫不手软的就对她下蛊,他们明明不但无冤无仇还有有些往日情谊。但此时看到雷泽的眼神,沈如妤便知道自己不用问了。 即使他还像以前那般打招呼,但眼前这人和她们认识的雷泽已经截然不同了。 “你特意在我身上下蛊, 引我们过来是为了什么?”沈如妤直接问道。 “罗教主, 我想和你谈一场交易, 或者说是合作, 筹码是您夫人的性命还有江湖上人人趋之若鹜的宝藏的1/2, 如何?”或许心里还残余最后一丝愧疚,雷泽又一次转开了视线。看着在沈如妤出现后就档在她前面呈保护姿态的罗舒,雷泽心里划过一丝满意并重新提前之前说的交易。 “交出解药, 我想你不会愿意体会孤鹜教逼供手段的。”罗舒视线危险的扫过雷泽,这人背负血海深仇罗舒知道他不会轻易屈服,但上了手段之后,这世上真正长了铁骨的人也毕竟不多。 “之前的那顿拳脚就当我向夫人的赔罪,但之后罗教主我劝你最好相好了再动手,我既然能对夫人下蛊,当然也能对自己下蛊,我雷泽一条烂命随时可抛,可若让夫人给我陪葬就不好了。” 看着罗舒手上忽然跳了一下的青筋,雷泽带着些神经质的笑了笑。 他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他随时都准备着去死,可没达到目的前,无论是那些想要得到宝藏线索的人,还是眼前这想要解蛊的人,都是舍不得他去死的。 投鼠忌器不外如是。 但下一秒雷泽的笑就僵硬在了原处,因为他看到一抹银色携带着月光,以极快的快速的向着他飞来。 “暗器,我躲不开!”这两个信息飞快的闪在雷泽的脑海。 他的武功实在不怎么样,就算他的眼睛能看到了这突袭而至的暗器,但是他的身体却没有躲避的能力。眼睁睁的看着那抹银色飞快的逼近,此时他已经能看清那是一枚小巧的银叶子,那叶子已经近到连上面的脉络都纤毫毕现。 此时的雷泽感觉自己全身寒毛全部竖起,生死一线间极致的紧张让他的瞳孔极致收缩。 但下一瞬那银叶子破开的却不是他的咽喉。随着脸颊一阵尖锐的疼痛,哚的一声,那枚银叶子竟然嵌入了他身后的房柱之上。 冷汗无声的滴落在尘土,而此时的雷泽感觉自己就还是一把被拉满后再断前一刻被放松的弓弦。 “这么弱?”暗器先发而至,而随着声音一同进入这主院的是蝶娘的窈窕的身影。 在生死一瞬间卸掉的那股劲在“这么弱”这几个字落在耳中后又完全胀满,雷泽脸色紫红的猛然回头盯着款款而来的蝶娘,眼神里面充满了凶厉的杀气。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只面临危险又被踩了一脚尾巴的猫,又凶狠又胆怯又愤怒。 “不过是三流货色,怎么,被说弱你还不愿意了?”蝶娘比往日更加轻柔妩媚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浓浓的恶意嘲讽。 “对哦,要是不这么弱的话,雷家又怎么会满门被灭呢?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凭借你这样稀烂的武功,是怎么逃出升天的?不会是全家人去死换了你的命吧!”蝶娘这话完全是哪里痛就往哪里戳。 “”脸色铁青雷泽轻晃着手里一串铃铛,但那铃铛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显然雷泽既然今晚敢到这处孤鹜教的据点,虽然是有赌的成分,可也不会毫无准备。 “罗教主想好了,真的不和我合作。” “叮铃铃”在别人耳中无声的铃铛,听到沈如妤耳里却又清晰的铃声,而在那铃声想起后,这些天因为药物和内力双重压制而在部分时候沉眠的蛊却忽然活跃了起来。 “好痛”她的胸口上方一时间仿佛在被千万只虫子一口一口不断的撕咬,强烈的疼痛让沈如妤瞬间脸色苍白,嘴唇被自己狠狠咬破,当时和胸口的疼痛比起来,那唇上的那点伤已经完全让人感觉不到了。 嘭,自袖中急急摸出一块银子被罗舒弹射而出,携带着强烈力道的银块直接洞穿了雷泽握着铃铛的左手,那串铃铛随即坠落在地。 而在银子射出后,罗舒身形闪动已经与后方稳稳扶住因为疼痛而软倒的沈如妤,把她抱在了怀里。 同时内力运转,顺着这些天已经很熟悉的经脉路线直入沈如妤体内,再一次强压下那蠢蠢欲动的蛊,但这次压制住蛊后罗舒的内力没有向往常那样从沈如妤的体内退出。 “蝶娘”罗舒眼神如冰,这次再叫蝶娘名字就完全是命令的语气,示意她趁着自己还在用内力强压蛊毒的时候直接上手段讯问。从刚才面对暗器时雷泽的反应罗舒多少已经看出,他并不像自己说的那般坚决,他或许想过为了复仇拼却性命,但真到了舍命的时候,或许他并无必死的决心。 但关于雷泽不敢死这点只是猜想,他无论如何不能拿如妤的性命冒险。 可同时罗舒也不能让雷泽真的抓住主动权,若让雷泽觉得抓住如妤的中蛊之事就能完全控制住他罗舒,那主人必然会得寸进尺。 此时的雷泽为了复仇已经没有底线可言,无论是否答应他所说的交易,控制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头罗舒在压制蛊毒,那边得到命令的蝶娘已经开始行动了。 “夫人身上的蛊你是从哪里来的?蛊毒和解药在哪里?” 她摊开掌心,原先雷泽掉落在地的那串铃铛,不知道何时已经在她手上了。 “罗舒,和我合作你只有好处,何必让夫人受苦。”雷泽咬牙握着自己被洞穿的手撇了蝶娘一眼,又向着罗舒说话,显然一点都没有回答蝶娘问题的意思。 “你混迹江湖也有一段时日了吧,想来是听过我的名号的。 ”蝶娘眯了眯眼睛,依旧是笑盈盈的样子,但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看出她这笑容里的危险气息。 既有教主的命令,又有追寻师姐多年眼看着线索就在眼前,此时的蝶娘忍耐力比任何时候都要差。见雷泽一副不屑和她说话的样子,蝶娘轻 轻拉起了一点衣袖,她未盘蛇的那只手上,赫然是一串带着铃铛的手链。 “叮铃铃,叮铃铃”她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手腕,而随着铃铛声的响起,雷泽表情开始变得扭曲。 “你”雷泽脸上的表情停在扭曲而骇然上,而在明显的铃铛声传入耳中后,他的双手死死的相互抓握着,显然在努力的忍耐。 “银叶子,你下了蛊。” 丁玲玲的声音越发急促,蝶娘摇晃手腕的动作加快了。 雷泽的忍耐随着蝶娘手里铃铛声频率的加强,开始变得毫无作用。他感觉到有一阵强烈的痒从身体深处泛起,然后那痒意快速的从骨骼血肉经脉皮肤里不断的涌动着。 他开始不受控制的一下又一下的在自己的身上抓挠。 “既然在我面前用了蛊,那我便让你试试蛊毒到底是什么滋味?好不好?”在强烈的痒意之下,他的五感被大大削弱,此时蝶娘的声音都像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缥缈的荡进耳朵般听的很是模糊。 随着雷泽抓挠的动作越来越用力,他皮肤上都开始不断渗出了血液,但就在那些血渗出来之后,蝶娘的的动作变得缓慢,而且脸色变的极其难看。 她身上带着的小东西们告诉她,眼前这人的血液中有熟悉的味道,属于她师姐的味道。 蝶娘怎么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是她师姐遗留的血脉。 “雷五哥,看着我,告诉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的那些蛊毒解药,在哪里?”极度的痒意褪下去了一点,雷泽感觉自己好多了。恍惚间,一道熟悉的声音用着熟悉的称呼在他耳边响起。 那声音好像在问自己什么问题。 被罗舒强压下蛊毒的沈如妤此时撑着依然感觉虚弱的身体蹲在雷泽面前,盯着他有些涣散的眼神发问。 “目的蛊毒在哪里 ?”雷泽感觉自己脑子有些乱,浆糊一般的混成一团 “大人,下边的人回报雷泽今晚去见了罗舒。” 夜色沉沉,在所有陷入美好沉眠的时候,唐狂卧室的门被敲响,收到属下紧急传讯从温暖被窝匆匆爬起的朱岩带着秋也的寒凉急匆匆的来挖上司起床了。 若是在平时,朱岩当然不会这么没有眼色,而睡到一半被人从床上挖起来唐狂多少是会有些脾气的,但是此时朱岩来报的是雷泽的消息,那么唐狂的心里便只有兴奋。 等了这么久的事情,总算是要有些眉目了吗。 第59章 第 59 章 时间已经是半夜,沈…… 时间已经是半夜, 沈如妤满脸红霞的躺在床上。她此时过于娇艳的脸色可不是因为害羞之类的,而是因为她此时的状态实在谈不上好。 全身无力而疲倦,可虽然身体已经很累了, 但却又睡不着,头一阵一阵的胀痛,脑子像是被快马拉扯着在快速运行, 可这种运行却没有准确的轨迹,思绪凌乱的在各处跳跃。 说来如今这状态还是要怪她自己,在雷泽也受了蛊毒之苦, 精神恍惚之际,她直接用了蛊音套话,现在想来当时的确是太冲动了, 也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目前的身体状态。 虽然因为系统的存在让她几乎不用承担对方精神的反噬,但是一个经历过灭门祸事, 背负着全家性命之人的内心到底有多么深沉黑暗绝望是不足以为外人轻易探知的, 就算他处于恍惚虚弱的状态, 依然心防备坚强。 沈如妤只粗粗询问,就内力清空体力不支,不过到底还是得到一些有用信息的。就像是此时雷泽行事如此急迫,正是因为他口里所说的宝藏需要在中秋月圆之夜才能开启, 至于地点, 他就只肯吐露一句在城外山中。而牵扯上孤鹜教的目的, 则是因为 “我暗中调查雷家灭门之事, 明明一开始还是全无线索, 可在某天后却有如神助一般,总有些蛛丝马迹能让我越查越深,越查越接近真相, 最后终于是查到了孤鹜教头上。过程就如写好的话本一般起承转合严丝合缝,而且只要我有一段时间停下动作,身边总会不经意的出现提示,仿佛有一只手在推着我往他想要的方向走,而你们孤鹜教,就是那只手给我的最终目标。 我雷泽只是江湖经验浅,可不是傻子,所以不是我要牵扯上你们,而是幕后之人想要牵扯上你们,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我们何不合作。“这是雷泽的原话,当时雷泽还处于蛊音的诱导之中,沈如妤相信这话还是有些可信度的。 至于沈如妤最迫切想要知道的蛊毒的解药或者是同种的蛊藏在何处,就算是用蛊音诱导,雷泽却也怎么都不肯开口。 “可惜他怎么都不肯吐露有关蛊毒之事。”沈如妤按着太阳穴轻叹一口气。 罗舒坐在床边估算着时间,黑着脸又塞了一颗安神丸到她嘴里,然后扶着人给喂了几口蜜水。 “苦,难受。”沈如妤掀了掀眼帘,眼神还有些散乱,即使有蜜水送服,安神丸浓重的苦味还是让她皱起了整张脸。 “活该。”要是她如今是处于正常状态,罗舒简直恨不能重重敲几下她脑袋。 之前明明就警告过她,她那门武功太过危险,最好不要练,结果这人不但练了,还练的半吊子的时候就这么就拿出来用,而且是在自己身体状态这么差的时候用。 “你目前什么身体状况自己不知道?竟然还敢用这么耗费精力的去套人话,雷泽明显是有求而来,无论是他的目的还是他给你下的蛊毒,我们有的是让他说出来的手段,哪用的上你损害身体自己去问。”想到之前沈如妤忽然对雷泽的出手诱供,罗舒现在到现在都还有些心悸。 “我是看他受了一轮蛊毒之苦,精神都快涣散了,才忍不住试了一下。而且,你也知道我功法有些特殊,几乎不会被精神反噬。” 沈如妤放软了语调扯了扯罗舒的衣袖:“别念我了,头疼。” 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鬼话,竟然还好意思抱怨头疼,她那头疼难道是自己的缘故吗?罗舒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可偏偏还拿人没办法。 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过分潮红的脸色,又不由的去摸了下她额头,温度是比平常时略高出一点,但应该没有发烧。 “头疼就好好休息。” “脑子嗡嗡的,睡不着。”沈如妤勉力往侧边挪动了些,在床铺上空出些位置:“我们聊聊,对于雷泽你是怎么想的。” 她感觉自己现在有些全部血液往脑子冲的感觉,不但脸上热的很,过于快速而混乱运转的思绪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个出口。反正就是脑子乱的很,心里燥的很,这些大概也是后遗症之一。 “你睡不着我就也要陪你熬着是吧。”嘴上虽然是带着抱怨,但身体却是利落的翻身上床。 “过来些。”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干嘛?”带着三分凶巴巴的口吻和七分软乎乎的语气,沈如妤仰头看了罗舒一眼,还是慢慢的挪动着靠过去,然后把头枕上他胸口。 随着相处日久,不得不说他们之间的距离感在不断的消退,而且反正无论她目前的身体状况,还是罗舒的身体状况,他都无法对她做什么的。 所以就算把人当枕头,沈如妤也枕的无比安心坦然。甚至还有心情仔细感受着“枕头”的质感,温度太高,而且有些偏硬,不如她惯用的舒服。 罗舒在手指上灌注内力,慢慢的揉按着沈如妤头上几个安神静心的穴位:“雷泽其人,别看他今晚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其实他那样背负了血海深仇的人才是最怕死的,因为他死了他的仇就真的永远深埋了。但这样的人也是最危险,因为为达目的,他已经几无底线。你们姐妹和他说来多少有些旧日情谊,可他利用起来 也是一点犹豫也无,你如今还被他的蛊毒牵制,在解毒之前,最好还是合作。” 说这话不是罗舒胆小,而恰恰是江湖浮沉多年后堪破人心之语。 头上被慢慢的按压,沈如妤晕眩感就缓解了很多,一直皱着的眉也不由的舒缓了下来,感觉脑子也比之前要清醒一些:“宝藏之事,我觉得他知道的绝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多。而且他说还有剩下的蛊毒就放在藏宝之处,这话必然是假的。” “哦!怎么说?” “受我蛊音影响的时候,死咬着不肯说出蛊毒的存放处,在我内力耗尽后却只被蝶娘威胁几句倒是肯说了,显见就是编瞎话骗我们呗。而且说是要和孤鹜教合作启出那宝藏,可你看他又说有神兵,又说有绝世武学,还说有金银财宝,倒是和那些传言里的一模一样,听上去像是他也知道里面有什么,也是跟着江湖流言猜测的。” “所以你用蛊音问出来的那些,不过是他原本就想要告诉我们的,而他深埋这不想说的秘密,就算你问了,不还是没说。”罗舒抽手弹了下沈如妤额头:“你说你今晚这罪是不是白受。” 罗舒是真的对她今晚的莽撞极有意见,逮着时机又一次的耳提面命。 “罗舒你好烦,又提。”这男人什么时候和家里烦人的老妈子一般了,沈如妤气的锤了他好几下。 可惜她这么点攻击力,对于罗舒来说完全入清风拂过一般。看着在自己怀里闹腾的人,他也不阻止,反而探手把人又拢了拢,放在她后背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绕着她一头长发玩,又伸手在她后心注入些内力。 眼见着怀里人明显没有刚才那股难受劲儿了,知道是安神丸和持续注入的内力起了作用,罗舒打算终止这场以舒缓她精神为主的谈话:“好些了就睡吧。” 想到她到了清晨十分又要因为蛊毒发作而难受一回,罗舒放在床上的那只手便不由的收紧。 “罗舒,蝶娘今晚情绪有些不对,她的师姐据我所知,整个雷家都没有能和蝶娘师姐对得上的人。那传闻中的宝藏,会不会和她师姐有关?毕竟原本雷家上下看起来真的和江湖没有什么瓜葛。”沈如妤已经感觉到困意上涌,但是脑子却还有些不肯停下。 “别想这么多,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 “倒也是。”沈如妤迷迷糊糊的咕哝着,总算是睡了。 罗舒轻手轻脚的起身,直接往蝶娘院子飞身而去,雷泽此时正在她院中。 而蝶娘那边,烛火下她施施然的端坐着喝茶,而在她对面坐着的,正是鼻青脸肿又脸色虚白冒着冷汗,整个人与其说是坐着,不如说是瘫在椅子上的雷泽。 此时他几乎有些后悔今夜贸然闯入这座属于孤鹜教的院子,原本因为凭借着孤独的威慑力还有宝藏的诱惑,自己至少是能和罗舒对谈的,可这些该死的江湖草莽,如此不讲究,他甚至都没有多少谈话的机会就已经被折腾去了半条命。 “嗒”蝶娘手里的茶盏被盖上了杯盖,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在耳边响起,雷泽一直下意识的抖了一下,明显蝶娘的蛊给他留下的很深的“印象”。他右手微动,但又被自己极力的克制住探手入怀里的冲动。 他的怀里还有几颗药,可他不确定该不该用,用完又是否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雷泽不得不承认,无论是面对罗舒时候的那种毫无反抗之力,还是被蝶娘下蛊时候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都让他之前的信心在不断瓦解。 这个江湖,对他来说总是那么残酷,总是在他觉得事情开始略微变好的时候,又给他重重的甩一个巴掌。 就连沈如妤那样曾经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他都差点彻底在她面前心神失守,这甚至比罗舒和蝶娘给他的打击更大。 “雷泽,想来你听过我毒娘子的名号,至于我的能力,你今晚也亲生体会到了。” 安静的坐着慢悠悠的喝完了一整盏茶,又吃了好几块点心的蝶娘终于闲话家常般的开了口:“我不妨告诉你,你给夫人下的蛊毒,是我师门之物,所以只要给我一些时间,那蛊我能解。” 听到这话,雷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那蛊,可是他极重要的底牌之一。 第60章 第 60 章 乍然听蝶娘说她…… 乍然听蝶娘说她能解那蛊毒, 雷泽内心的确有一阵的恐慌,但随即他那张还带着肿胀伤口的脸却忽然扯出来一抹笑容来。 “咳咳咳。”雷泽咳嗽了两声,一口吐出了嘴里带着腥味的血沫。 他抬眼盯着蝶娘的眼睛, 一字一句慢慢的说:“先前我还真的是差点被你们给唬住了,我不知道那股你是否真的能解,但是想来你是没有自信能在沈三姑娘死前把毒解掉的, 不然今晚我怕是不止就受这点皮肉伤了。” 话说到这里,雷泽觉得自己的气势到底又回来了一些。 先前受蝶娘蛊毒之苦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后悔过今夜之行太过冒失, 但此时仔细想想,以他如今的处境除了行险,若不拿自己的命去赌争取破局, 别说给家人复仇,就是他自己这条命, 怕也是留不了多久的。 此时雷泽觉得今夜到底是让他赌赢了, 因为他不但摸清下在沈如妤身上的蛊的确可以牵制孤鹜教, 而且那蛊竟然还有毒娘子有渊源。 虽然毒娘子已经极力掩饰,但提起那蛊毒是她师门之物时,那一瞬间她的情绪波动不是假的。 此时蝶娘的确正心绪难平,她这么多年一直追寻着师姐的消息而不得, 虽然先前就怀疑能用师姐蛊毒的人和她必然是有不一般的关系, 但是猜想和确认了此人的确是师姐血脉到底是不一样的。 用此时最关键的一点来说, 若雷泽只是机缘巧合偶尔得到了那些蛊, 或者他只是师姐的徒弟, 那需要下手的时候蝶娘不会有丝毫手软,可如今这人是师姐血脉,她就有些不好拿捏尺度。 “我用的蛊毒是我生母留下的, 没想到,她竟然和你是同门。”雷泽也是聪明人,在蝶娘透露出同门这个信息是,他就毫不迟疑开始的进一步的向着蝶娘试探。 “”就像是没有听到雷泽的话一般,蝶娘看着跳跃的烛火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一阵凝重而尴尬的静默后,到底还是雷泽再一次开口:“在那次死前,我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说来她给了我两条命,一次是生身之恩,一次是灭门之日可惜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雷泽的语气很是伤感,甚至是带着些可怜。 “她葬在哪里?你若交出蛊毒和解药,看在她的份上,我向教主求情留你一命。”蝶娘终于出声了,声音是情绪消化后的平静。 也就是在此时,罗舒裹挟着凉风推门而入,直接大马金刀的在上首的位置坐下。 “咱们都知道,我与教主夫人无冤无仇,向她下蛊,我也是被逼无奈。我是带着诚意来和孤鹜教合作的,罗教主,我脑子里藏着的可是引得整个江湖都生觊觎之心的宝藏,如今我自己送上门来,教主当真毫不心动?至于夫人身上的蛊,只不过是我这一缕孤魂和孤鹜教实力相差太过悬殊,才不得不用了些特殊手段。至于解药,中秋过后雷某自然会双手奉上。”雷泽语气无奈,一番话说完直接向着罗舒端茶谢罪。 一番作态好像他真是什么迫不得已的可怜人,至于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雷泽你若真知道那宝藏在哪里?当日雷家也不会满门被灭。”罗舒眼里明晃晃写着,对于你的鬼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钱财虽好,但和性命相比,想来雷家人还是懂得取舍的。当日雷家人到死都没有吐露出关于宝藏的秘密,与其相信他们全都是宁死不屈的硬骨头?当然还是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藏宝点这个解释更合理。 “没错,他们不知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留着这条命苟延残喘,也不会什么都不做,是不是?”说到这些时,一整晚都在真真假假间各种情绪间不断转换的雷泽第一次明确的展现了真实的痛苦。 但这些情绪很快就被他全数收敛了,对于雷泽来说,此时什么都是次要的,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说服罗舒和他合作,若说刚才面对蝶娘时候他还觉得自己有机可乘,可从罗舒进来时他唯一的感知就是危险,此时的罗舒比先前把他痛揍一顿时候的他要危险的多。 雷泽知道自己必须掀开底牌了。 “我们全家都死于 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宝藏,可世间之事偏偏就是那么巧,在他们死后却让我知道了那宝藏在哪里。“说着雷泽从怀里掏出一块残缺的羊皮卷,那羊皮卷品质很是一般,看上去破破烂烂平平无奇,甚至还带着些鞣制低劣而残留的难闻味道,就像是外邦商人最常用的那一种。 和羊皮卷一起被雷泽掏出来的还有一块金子,一块染着红褐色污渍的不规则金锭,当然,以罗舒的眼力他能轻易的看出来这块金锭上面的红褐色是干涸了很久的血液。 看了一眼依旧保持沉默的罗舒,为表诚意,雷泽甚至大方的直接把那羊皮卷展了开来,并且指着上面一个处标红的地点道:“以罗教主的眼力,想来不用我多说也能看出来,这是在城外鸣雀山的某处,那里存放着真正宝库的钥匙和另外一张标注了藏宝地的地图,而这块金锭” 雷泽翻转了一下手里的金锭,露出了金锭底部略显残缺的“元京”二字,“京”字上边明显有缺角。 “这里原本刻的是元景二字,想来罗教主知道这代表的是什么吧。”元景是前朝所用的最后一个年号,而前朝末年曾经暗中铸造了一批用于复国的黄金之事,曾经传的沸沸扬扬,只是今朝都立国超过百年了,那批前朝的黄金还一直只存在于流言中。 看着雷泽手里的那两样物件,罗舒眼里神光微闪,今晚第一次真正的用感兴趣的目光看着雷泽。 在见到那卷羊皮卷之前,他其实根本没有考虑过雷泽口里所谓的宝藏,可见到这羊皮,他却不得不认真一些了。 因为和雷泽手里相似的羊皮,他也有一卷,那是他师父也就是孤鹜教前教主的遗物之一。 当时那卷羊皮和其他一些东西一起交到他手里的时候,师父什么都有没有交代,但它既然是师父特意传给自己的,那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当年师父什么都没有说,可能就是因为它只是残卷,而要补全它对于当年的自己来说并不容易,或者里面藏了什么不可言说却很重要的秘密,所以师父才留下了图却什么都没有说。 若真是如此那这趟寻宝还真是不得不去了。至于雷泽口里说的什么宝藏钥匙,还有第二张藏宝图,罗舒最多也只是信三分,若鸣雀山中真的有钥匙和第二张藏宝图,那他手里的那张是什么? 罗舒即使心念电转,但是面上依然没有一丝表情:“合作可以,但我要先拿到解药。” “教主若要蛊虫,我明日便可给你取来,但我手里没有现成的解药,炼制解药最重要的一味药饮月花被我种在这里,必须要在月圆之夜才能摘到。”雷泽终于听到罗舒确定的答案,一直紧绷着的心到底是放下来一些。 至于先给解药,他当然不会给,但若是全然拒绝,他也怕罗舒又一次翻脸,最终还是决定条件答应一半。 罗舒目光看向蝶娘,见她微微点头,到底还是答应了雷泽的条件 “夫人真的不去见一见您的姐姐吗?我见您之前拜贴都已经写好了。”槐序在心里反复思量了各种话题,最终努力的找出了这个能略微聊一聊的。 今日天气很好,夫人的身体状况也还不错,难得来到启渊城便决定出门去逛一逛。但教主有事外出了,而蝶娘一大早就把自己关在药室内,此时竟然只有自己还有四个护卫陪着夫人逛街。 当时他们从出门到现在已经沉默了一路了,槐序实在是难以理解为什么兰时她们总是能那么顺利的和夫人轻松聊天呢,可聊天对于她来说实在是一件太过艰难的事情。 可比起自己只是沉默寡言,那四个护卫完全可算是一言不发的哑巴。他们几人过分的沉默显然已经已经影响到夫人逛街的心情了,思量再三槐序还是非常努力的找了个话题。 听到槐序的的提问,沈如妤的确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太适应太过寡言的人。 虽然启渊城还挺热闹的,但若是身边人一个个的都是板着脸一言不发的冰块,那即使是逛街也显得非常尴尬而无趣。 她此时都已经有些后悔只带了槐序一人出门了,槐序说是自己的贴身丫鬟,但是到底来到她身边的时间太短,而且个性冷淡,远不如另外三个在她身边伺候多年的和心意。 “如今二姐姐那边一切都好,反倒是我麻烦缠身,那边先不忙去了。槐序你之前来过启渊城吗?我们难得出来,这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适合逛一逛的吗?”沈如妤笑着回答了槐序的问题,又给她抛回了个话题。 “以前来过,不过”槐序努力回想,还是没有想起来到底哪里适合游玩。 “”气氛又一次变的沉默了。 沈如妤觉得或许自己该重新买两个使唤的小丫鬟,槐序或许可以当好一个护卫,但真的不适合当贴身丫鬟。 一想到这个,她忽然就知道自己今天出来该去哪里逛一逛了,并不是去买小丫鬟,而是她忽然想起在路上的时候,听蝶娘提起过,启渊城里有一处军奴贩卖所,在那里有不少战败的俘虏和奴隶出售。魔/蝎/小/说/m/o/x/i/e/x/s/.c/o/m 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说来,军奴贩卖算是…… 说来, 军奴贩卖算是边境城市的特色产业之一。特别是临州这边,因为和关外各个草原部落时有摩擦,近些年虽然没有大规模开战, 但是小摩擦却是每年不断的。 那些异族习惯性在入冬之前来打秋风,而临州前些年也不遑多让,时不时就要拉边军出去逛一圈, 口头上是打击沙盗,但私底下劫掠小部落并顺手把那些部落人口一网打尽拉到军奴所贩卖的事也没少干。不过这一两年边军行事倒没有之前那般肆意了,反倒是草原诸部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当然, 不管私下如何行事,明面上的军奴所的奴隶来源自然是战场俘虏。 战后被俘的败军一般有三个处理方式,其一是让对方出钱赎买, 能享受这种待遇的基本是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其二是在若边军有需要,会吸纳战俘进入一线先遣队, 当然这只是好听点的说话, 实际上这些人都是作为炮灰被消耗掉, 这种方式一般在有大型战事或者局势比较吃紧的时候用。 而大部分时候,那些没有被赎买的俘虏会被分类挑拣后或送去服苦役,或集中送到军奴贩卖所贩卖。 沈如妤之所以对军奴贩卖所感兴趣,也就是因为里面的奴隶来源基本全是草原上的外族, 她既然有把铁桥镇打造成另一个边贸大集的想法, 手下也需要增加一些对于关外各族都有所了解的人。而且她也想买一批擅长畜养牛羊的人, 正好来到了启渊城, 去军奴贩卖所看看自然是首选。 “槐序, 你知道启渊城的军奴贩卖所在哪里吗?”沈如妤向槐序问道,想着槐序她既然以前来过启渊城,想来是知道的。 “在北城六福街, 夫人想要去军奴贩卖所?从这边过去要一点时间。”沈如妤一问,槐序果然马上就给出了答案。 “夫人,北城环境不是很好,最近还多了 不少流民,军奴所里的那些异族奴隶质量也参差不齐,若夫人有需要哪方面的人手,要不让启渊城的牙人先去过一过眼,等明日直接送来好的再让夫人您过目。” 想到沈如妤这些日子的身体状况,怕人过去受了冲撞,就算是体贴不足的槐序都不禁劝了一句。 “流民?”沈如妤心里忽然一动。 “我想自己去见见,也算是去涨涨见识。”沈如妤说着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四人:“北城很乱?需要再多带些人手吗?” 她是想去涨见识并不是去冒险,若槐序觉得安全上无法保障,那她也不是一定要在今天去,等明日多带些人手在过去也不是不行。 所以沈如妤选择询问今日跟着她的这四个护卫。他们中有两人是孤鹜山带过来的,还有两个是启渊城据点这边的人,也是算是这里的地头蛇了,对于启渊城的治安他们自然是心里有数的。 “夫人放心,有我们跟着这启渊城没哪里是夫人去不得的,就是那边脏乱,不是什么好地方。”四人中的一个肤色黝黑面容老实看上去没多少存在感的汉子上来回话。 此人名叫霍全,别看他长相不起眼,论武功却是启渊城分舵里的一等一的好手,孤鹜教刚收拾了相思坊,最近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他也出力不少,至少如今走出去亮出名号道上都要给些面子的,所以他口里说没哪里去不得,还真不是在讲大话。 但是同时霍全也认同槐序的想法,流民和奴隶聚集的地方,和他们这大家小姐出身的娇滴滴夫人怎么看怎么不相称,若能劝下人不去,那还是不去的好。 “那我们往北门走走吧,若我觉得不适就回去。”沈如妤听到槐序和霍全都不约而同的提起流民,就更想去北门一趟,这回就不单单只是因为要去军奴贩卖所了,更重要的还是想亲眼见见如今流民是何状况。 芽州水患导致有逃荒者流亡到临州,这事情沈如妤是知道的,因为孤鹜教当时调去了部分钱粮,还收养了不少孤儿而让教内粮仓几近空仓,还是她特意调用了一批用于酿酒的粮食补贴上的,甚至又组了商队去往隔壁乐州购置粮货以备冬季来临。 说来水患已经过去不少时间了,怎么流民竟然没有归乡甚至还从芽州和临州的交界处走到了启渊城? 槐序见她坚持要过去,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麻利的安排了马车,不过心里难免的带了些嘀咕。 自槐序跟在沈如妤身边开始,她就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位夫人。就如现在,夫人对于自己身中蛊毒之事,是不是冷静的过分了。 今日早上起来,自己告诉夫人教主带着昨晚闯入那人一起出去了,她竟然就没再追问,还有对于蝶香主那边解药研制的进度也没多询问,反倒有兴趣出来闲逛,可也没见她买多少东西,这会儿又忽然提出要去军奴贩卖所。 这一番举动实在是让人看不懂,难道和自己性命相关之事还不如这些无关紧要的事重要吗?还是说夫人对教主的信任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相信他一定能顺利拿到解药? 若沈如妤能听到槐序的心声,一定会告诉她,她大作特错了,她如此作为恰恰是因为对自己性命的重视。虽然目前看来一切顺利,但是毕竟事关她性命,之前以为靠着练功和练琴能就能积累到足够的积分,有此作为托底,她才能从容应对。 但如今因为身体状态不好,很可能在毒发之前凑不够足够的积分,那得到解药之外,她最好是有第二手准备。虽然并不能百分百确认,可沈如妤觉得若她的声望能在进一级,她目前的困境必然能够解决。 说来自从她的声望和孤鹜教的势力声望绑定之后,一直都有在缓慢增长 ,而前几天则是迎来了一次暴涨,算算时间正是孤鹜教几乎彻底打掉了相思坊在临州的势力之时。 此时在她的声望系统里,孤鹜教已经很接近甲级势力了,而她自己的声望也多少被带着水涨船高。离下一等级名动一方也并不非常遥远。 之前她还在困扰该如何快速的提升自己的声望,直到刚才听槐序提到流民,她不由的就有了新的想法,若不能获得解药,或许她还有可能通过救济流民花钱买命。 当然其中谋划也不止于此,具体如何还是要先看再说。 乘坐着马车慢慢往北城走,相比东城的繁华整洁,还有街上往来居民的富足模样,进入北城的区域后肉眼可见的就能看到建筑变的破败,道路变得狭窄拥挤。 位于主干道的建筑倒还好些,若是往那些错杂的小巷深处看去,就能见到肮脏狭窄甬道两边堆叠着低矮的茅屋和破败的木板房,它们紧紧相邻,墙壁上爬着些在秋日已经干枯的青苔和斑斑的霉迹,又混合着墙角不知堆积了多久的污秽,即使离着足够远,都似乎能闻到那些污秽散发出阵阵臭味。 “夫人您看前面那插旗的地方,那里就是军奴贩卖所了。”槐序指着远处的一杆黑鹰旗帜,那范围说是北城其实已经在城外了,准确来说应该算是北城卫所扩展出去的一块地盘。 “是建在城外?”沈如妤顺着槐序指着的方向看去。 “毕竟里面都是些外族,放在外边更放心,北城卫兵力部署在启渊城可是能排上第二的,只比东城卫稍逊一筹。”听到沈如妤问话,霍全在马车外补了一句。 他们一边说一边慢慢走,道路两边时不时就能见到衣衫褴褛的乞讨者,他们大部分都或瘫或躺在路边,面前摆放着一些破旧的空荡荡的器皿,不过这些人虽然看上去脏兮兮很是可怜的样子,但仔细看却能发现好些人其实面色还不错,眼底时不时能见到奸滑惫懒闪过。 路过一个巷口,沈如妤就远远的见到好几个乞丐在阴暗角落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她的位置并不能看的很清楚,但即使是远远看着都能感觉到那几人下手极重。 “霍全”犹豫了一下,沈如妤还是叫停了马车。 “这些乞丐大部分都是本地黑\帮的耳目,夫人稍等,我去去就来。”平日里霍全是没有这样的善心的,但既然夫人叫停了马车,自然是想要帮人一把,这种事情对霍全来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他笑了一下便迈步向那巷子里走去。 果然他之前说的在启渊城有些脸面不是空口说的,沈如妤只看到他人走过去,没有说到几句话,那几个乞丐变点头哈腰的走人了。 这些乞丐是黑\帮的耳目,而在城门边乞讨的就和那些人截然不同了,他们男女老少全有,几乎人人都是全身瘦到的只剩一把骨头,一个个面色蜡黄神情疲惫麻木。 “给口饭吃吧,求求您好心人给口饭吃吧。” “掌柜的行行好给口吃的吧,孩子已经两天水米未进了,求求您了掌柜的,给口剩饭救我家孩子一命吧。” “好心人,买了我儿吧,他能干活,给一口吃的就行。” 除了乞讨的,还有不少插标卖\身的,当时这些人和城外的那些相比,又可算的上幸运的。城门口不时的响起祈求哭嚎之声,而城门的守卫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的同情和怜悯。 他们只是机械地执行着自己的职责,驱赶着那些试图靠近城门的流民。显然随着流民人数的增加,启渊城已经已经不接纳他们了。 “走吧走吧,启渊城已经不准进了。”有城内的好心人脸上带上怜悯之色,给这些可怜人另指了一条路:“你们往南门那边走走,听说聚财楼在那边设了施粥点和救济棚。” 聚财楼,乍然听到这个名字,沈如妤的脑海中不由的就浮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当时虽然只远远的见过一次,但是聚财楼的楼主陆散那冰冷的气质和他那显眼的红衣实在太过特殊,就一面也让人印象深刻。 没想到他们已经在准备救济了。 “夫人,是我疏忽了没想到只短短两日,这里已经聚了如此多的流民,按着这情形,在流民退去之前怕是都不好轻易出城。”霍全看向城外目前虽然还没有形成规模,但的确越聚越多的流民,直接抱拳告罪。 “敢问车上可是孤鹜教沈夫人?”交谈间,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沈如妤听的不由一愣,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的称呼是孤鹜教沈夫人,听上去有些新奇。 第62章 第 62 章 沈如妤 有些…… 沈如妤有些好奇的就着半撩开帘子冲着马车窗口外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离的不远处站着一个头上簪花满脸笑容的白胖圆脸中年男人。 只看他富态的身形和那一身闪着金线绣纹的锦缎,还有手上又是金玉又是宝石的几个大戒指,几乎就是在全身上下写满了有钱两字。 但此人身上竟然也带着剑, 虽然带着剑,但是整个人乐呵呵软乎乎的形象气质看上去却又极不像是一个江湖人,而且那一身过于灿烂的衣袍和头上那朵灿金菊花和临州男人们总体偏简洁粗狂的风格截然不同。沈如妤倒是听说过如今在帝都和南州都很流行男人簪花。 总之, 这是个乍看上去平平无奇,但细细思量又充满矛盾感觉的人。 霍全一见到那人就直接走到沈如妤的马车边低声道:“夫人,这是城东仙客来客栈的秦时雨秦掌柜, 也是聚财楼在启渊城的话事人。” 简短的介绍完来人,霍全又当先一步向着秦掌柜抱拳问道:“秦掌柜,今日所谓何来啊?” 听说话的语气竟然和这秦掌柜颇为熟稔的样子。 秦掌柜也笑呵呵的寒暄了一句别来无恙, 才道明来意:“我是得了我们东家的吩咐,来向夫人递上拜贴。” “拜贴?”沈如妤语带疑问。 秦掌柜见沈如妤那边已经下了马车, 脸上的笑容不由的更大了。 他笑呵呵的也向着霍全抱拳一礼后, 用远超他圆润身形的灵活身法跨步到了沈如妤几步开外, 这是既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和危险,又不至于太生疏的距离。 然后向着沈如妤行礼,这次却是作揖不是抱拳了。 “本是接了主人吩咐要往夫人门上投拜贴的,没想到这么巧竟然这会儿就在这里遇上了夫人, 我便也偷个懒, 来向夫人面呈帖子了。”秦掌柜说着竟真的从怀里摸出一张拜贴来, 半弓着身体向着沈如妤双手递上那帖子。 槐序急忙往前一步先接了那帖子, 速度快的都让那秦掌柜不由的多看了她一眼, 虽然接贴之类的事情的确是该贴身丫鬟接,但这小心警戒的态度也未免有些过了吧。 说来槐序也是被上次那封信整怕了,即使知道这帖子有问题的可能性极低, 她也不敢再让沈如妤再随便接别人递上来的东西。 “你说的主人可是陆散?我们并不相熟,况且我只是内宅妇人,怎么敢劳动聚财楼楼主送来拜贴约见?” 沈如妤也不管在这里遇上是不是真的是秦掌柜口中所说的偶遇,当然也不会问为什么陆散会知道她在启渊城。 聚财楼可是这江湖最大的情报机构之一,这种并不算隐秘的消息,他要得到自然是没有什么难度的,现在让沈如妤好奇的是,陆散为什么忽然向她递上拜贴。 以沈如妤所知,孤鹜教和聚财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就算如今孤鹜教在临州势力扩张迅速,聚财楼有什么合作或者利益分割之事要谈,那如今作为孤鹜教教主的罗舒也在启渊城,陆散何以会找上她。 “夫人过谦了,您的名号我们久仰已久,至于楼主找夫人何事,那就不是我们这些做属下的人该知道的了。”秦掌柜态度很好,不过透露的信息却不多,只笑着打哈哈。 “夫人,陆楼主约您明日午时在望山阁一见。”槐序俯身向沈如妤说了拜贴约见的时间地点。 作为地头蛇的霍全又在旁边补充了一下关于望山阁的消息,那处阁楼也算是启渊城里数一数二的茶楼,最重要的是那处茶楼和江湖门派没有什么牵扯,它表面上的掌柜是启渊城里的一个富商,但据说背后站着的是临州军方势力。 把约见的地点定这这样一个双方都没什么牵涉的地方,倒还算有些诚意。 听霍全快速的介绍了大致的情况,考虑到聚财楼的江湖声望还有触手遍布各州的商业版图,沈如妤觉得既然人家都送上拜贴了,的确可以见一见。 她向着秦掌柜点了点头示意她接下这份帖子了:“既然陆楼主盛情,明日我与夫君定会准时到达。” 虽然帖子是递给她的,但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负责,她怎么都不会贸然去见一个武功高超不知敌我的陌生人,这种时候怎么都要带上罗舒一起的。 秦掌柜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依然是笑呵呵的表示介时恭候大驾便告辞了。 “夫人,是否需要打听打听聚财楼这些时日有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看着秦掌柜离去,霍全向着沈如妤问。 “那便麻烦霍镖头了。”刚才在来南城的路上槐序特意提了一嘴霍全。 孤鹜教在启渊城的福顺镖局不是原先的老产业而是去年新组建,不过霍全和槐序一样都是自小被孤鹜教收养的孤儿,在孤鹜教隐匿期间无论是据点还是产业都收缩了,他们这些人很多都散了出去各自讨生活,霍全当时是在当镖师走镖,去年教中在启渊城建了福顺镖局,他就回到了教中做了个镖头。 事实上如今孤鹜教里挺多的中层教众都是这种情况,所以说自己培养人才这种事虽然很费钱,但好处渐渐的就能体现出来,不像是沈如妤自己这边,她的私人产业就很是缺少有能力又值得信任的的管理者。 “夫人,我们是否回去?”槐序眼神锐利的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一处暗巷,她从刚才就感觉那里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这里,不由的就催了一句看起来陷入沉思的沈如妤。 沈如妤往外看了看在这短短时间里城门外就又多了不少的流民,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在流民问题解决之前可能都不方便前往军奴贩卖所了,而且流民越发聚集,启渊城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救助措施,只一味的把他们拦截在外。 “走吧,等回去后槐序你记得吩咐下去,找个人往城内各处粮铺跑一趟,记下如今的粮价如何再报我知。”之前沈如妤还觉得槐序不够贴心,但今日出来这一趟,倒是让她发现这人虽然有些沉默寡言,但只要问她,确实是一问一个准,储存和收集信息的能力特别强。 “是。”槐序利落应下 “你说孤鹜教那位夫人今日出门先是闲逛了一番,然后莫名其妙去了一趟北城,在城门口偶遇了一番聚财楼的秦时雨后就又回去了?探听到她和秦时雨说了什么吗?”唐狂皱着眉看着传信的下属又一次确认。 “是,门主,属下今日一直盯着,的确就是这个行程。”属下确认了后又直接下跪认错:“属下无能,那位贴身侍女和秦掌柜的武功都在属下之上,当时为了不暴露身份,属下并不敢太接近,不过属下还是探看到秦时雨递了什么东西给沈夫人,看着像是一封信或是一本书册。” 听到这汇报,唐狂脸色的疑惑更深,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手下先下去,唐狂看向站在一边的朱岩:“你怎么看,那位不是身中剧毒,怎么还会有心情出门闲逛,闲逛便也罢了,竟然还去了了北城,那里可不是这些大家小姐看的上的地儿。” “门主说的是,所以事情的重点应该就是在秦时雨给的那东西上,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需要让陆散的亲信和罗舒的夫人亲自出来交接。但属下猜想,这东西对孤鹜教和聚财楼定是都极为重要。门主,门里之前的情报全都显示孤鹜教和聚财楼之间并不特别交情,可依照今日之事看来,显然他们私下牵扯颇深,我们不得不防。” 朱岩把今日之事串联深想了一番,竟然有了点细思极恐的感觉。主要他们绣刀门是担负着监查武林门派之责的, 作为手握强大情报系统和巨额财富的聚财楼一直是他们的监察重点,而这两年他们对孤鹜教的查探也丝毫没有放松,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之前一点都没探出孤鹜教和聚财楼私下有关系。 这表示什么,这表示这两个门派还藏着完全没有被他们发现的后手,想到此怎么能不让人惊出一身冷汗呢。 若是沈如妤知道他的这番想法,大概会告诉他脑补是病,得治。 但显然最为同样浸润在阴谋诡计中的人,唐狂的思考方式和朱岩是很相似的,朱岩想到的唐狂自然也想到了,甚至他想的比朱岩还要深远,他们这样的人眼里,世间之事是没有巧合的。 “门主,你说聚财楼这时候跳出来,会不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朱岩又有了新的设想。 但他觉得这个这个设想依然是可能性非常大。毕竟聚财楼有着庞大的情报系统,一向的行事风格也是哪里有财路就往哪里钻,雷家被灭门后他们也不是没有探查过和宝藏有关的消息,只是当时没有什么收获便退了,如今若是他们有了新发现,找上孤鹜教也不是没可能。 “门主,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走?如今看来那雷泽竟是打算和孤鹜教合作了,今天又忽然冒出来个聚财楼。”按朱岩私下的想法,关于那宝藏之事变数不断,其实该从长计议,但显然唐狂不是这么想的。 面对他的犹豫,唐狂只一句一切都按计划行事。 “那沈如妤不知是单纯听罗舒吩咐去接头还是已经参与了孤鹜教的内部事务,你想办法安插人进去查一查。”又吩咐了这么一句后,唐狂才提起今日的重点—罗舒的行踪。 “派去跟着他的人回来了吗?”唐狂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朱岩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下面的人第一次传来消息的时候是进了鸣雀山,再之后,传来的消息就是只匆匆写了一个九字。” 至于传消息的人,自然是死了。 第63章 第 63 章 “九?那探子到底…… “九?那探子到底查到什么秘密, 和九有关的。”唐狂捏着手里那卷飞鸽传书小纸条背着手在房里缓慢的踱步,脑子里不断的思考着探子最后传回来的九是什么意思,只是那飞鸽传书里只匆匆写了这么一个简单的数字, 它能代表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反而让人没有什么头绪。 “调暗部甲等高手去盯罗舒,还有我要知道今天聚财楼给沈如妤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唐狂在思考的间隙撇到朱岩呆立一旁, 一看就不像是能动脑子的样子,不由的心里一阵厌烦,随口吩咐了些事情就想先把人打发下去, 他还需要再思量思量后续怎么安排。 “门主,罗舒既然已经直接对我们的人下了杀手,孤鹜教是否已经知道宝藏之事和我们有关, 甚至我们此前特意传出他们行事毒辣风声,魔教之风卷土重来之事是否也已经被他们所察觉?我们对孤鹜教的处理, 是不是要更谨慎一些。”和唐狂一心在宝藏上不同, 朱岩更担心的则是这次罗舒赶尽杀绝的态度。 “朱岩, 你在教我做事?”听到朱岩这话,原本还在低头沉思的唐狂忽然目光如电的盯着朱岩,脸上也挂上一抹过分温和的笑容,说出的话含着笑意仿佛只是在打趣下属一般。 但看到唐狂这样的表情, 朱岩瞬间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他匆匆避开唐狂视线低头下跪请罪:“属下不敢, 属下多嘴。” “朱岩你最近太紧张了, 开个玩笑罢了, 你看你,还请罪上了,退下吧, 去好好休息一下。”唐狂就这么看着跪在地上的朱岩,好一会儿才笑呵呵吐出这么一句。 “是。”这次朱岩别无二话的恭敬离开,但转身出门后,一直低垂着头的他眼里的神色却是晦涩难辨。轻轻弹动了几下刚才过于紧绷的手里,朱岩才转身向着绣刀门的敛尸房而去,他要等今日那探子的尸体过来,亲自过目一遍。 绣刀门是朝廷的耳目这事在整个江湖都算是一个半公开的秘密,而绣刀门的探子们除非执行什么绝密的行动,否则他们也并彻底隐藏自己的身份。这种隐约的监察和被监察关系也算是朝廷和江湖门派的另一种默契。 像是今日跟着罗舒的那个探子,按规矩他出这趟任务不会明晃晃的带着身份铁牌,但是身上却会佩戴绣刀门的惯用武器,可是罗舒却选择杀了他,这流露出的态度就很危险了。 若这只是罗舒单纯的因为被监控行踪而警告倒是还好,可若这是孤鹜教自持武力在试探绣刀门,更甚者他们已经打算和绣刀门为敌,那他就必须要密报向帝京总部反馈临州如今的形势还有这两年唐狂略显出格的行事。 想起刚才唐狂的眼神,朱岩脚下一顿,按照朱岩的本心,他是不想得罪唐狂的,且不说唐狂才有是临州绣刀门的老大,是他的顶头上司,就是唐狂的武功也让朱岩很是顾忌。 可他本就得到上头的密令有监察唐狂之责,若继续按照唐狂的安排一步步走下去,临州绣刀门最后必然要和孤鹜教明着翻脸,可这分明和绣刀门一贯的暗查,暗探,暗杀的行事风格截然不同。 想想唐狂自到了临州后就一直就把目光死盯着孤鹜教头上,他们绣刀门在临州组建的这两年,真正在做的几乎就只两件事,其一寻找雷家宝藏,其二埋线对付孤鹜教。雷家宝藏之事是得到上头明令的,可对付孤鹜教却一直是唐狂一点点推动的。 原事情倒也还算顺利,可一切在唐狂决定放弃白无瑕转而支持凌若水后就开始逐渐失控了,虽然明面上朱岩什么都不敢说,但是其实私下里他是颇有微词的。 相思坊最开始便也是朝廷扶持出来的门派,但不像绣刀门是完全归属朝廷,相思坊虽说归于绣刀门辖制,但其实他们却像是风筝一般,这头线扯的紧一些,他们就近一些,若放纵一些,他们就想要飞远一些。 原本绣刀门已经隐约选择了白无暇为相思坊下任坊主,白无瑕为了得到支持也一直很是得力忠心,可自唐狂到了这临州之后就越发对白无瑕野心勃勃颇为不喜,甚至在白无瑕和凌若水的争斗中直接选择背刺白无瑕站队凌若水,这也是朱岩最不能理解之处,白无瑕是野心勃勃,可难道凌若水就没有野心吗? 她和白无瑕最大的区别或许就是她更加的愚蠢罢了。唐狂看中凌若水空有野心但没有多少脑子,更加更加容易控制。 可在被唐狂放弃之前白无瑕对绣刀门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可就因为白无瑕更聪明唐狂就觉得这个女人不好掌控,这看在朱岩的眼力,难免也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若他扶持凌若水成功了倒也罢了,可问题是就算是有了绣刀门的暗中支持,凌若水也败了,这也就导致了如今由白无瑕做主的相思坊已经不在提供任何情报给他们。 相思坊给的理由是他们已经全面撤出临州的势力,有心无力。但这种话只够骗骗三岁小孩的,他们的确已经放弃明面上的产业,但暗中的情报网呢?朱岩不信她丝毫都不保留。 可说一千道一万,如今没了相思坊的辅助,绣刀门在临州等于瞎了一只眼,聋了一只耳,这一切若要仔细追究的话可都是可以归咎到唐狂身上。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朱岩心里的这疑问注定是没人给他回答了。 而唐狂这么,他在朱岩出去之后就走到房内墙边的一处博古架旁。 这处博古架上错落的摆着不少珍品古玩,但就像大部分附庸风雅之人的博古架一样,上面摆放的物件对于主人来说只不过是装点门面而已,既没有精心的规划也没有哪件珍玩有过多把玩的痕迹,它的存在意义和这房间的任何一张桌椅一样的普通而正常。 而唐狂要的就是它的毫不起眼,只见他先是取出一只特制皮手套套上,然后远转内劲到手指,再手伸向博古架第二层第三格。 这个格子里并没有摆放任何 东西,他的手直接贴到了格子后的墙面上,然后调整下位置把手指向着第二格和第三格隔断板遮挡着的那处墙面按下去。 随着手指上内劲催发用力,被按住的那处墙面有一处铜钱大小圆形往下凹陷,但紧接着却有细如牛毛的一针突刺而出,只看啊泛着蓝黑微光的样子就能知道这针虽然细若不可察觉,但是淬了触之即死的剧毒。不过也正是因为这针过分纤细,所以要防御也很容易,一只加厚的皮手套便足以。 但对于那些不知道其中关窍的人,一旦触动了机关的触发处,按下去后等着他的就是这夺命的剧毒。 随着唐狂的手指用力,当此机关按到了底,一阵轻微的机括声响起,博古架边上的一处地面上浮处一个小小的石柜。 这个不大的石头柜子里除了整齐摆放着的几封信件外,最显眼的就是一个被复杂千机锁锁上的铁匣子,唐狂依然套着手套小心翼翼的取出那只铁匣子,习惯性的查看了一番那完好的千机锁,又眼神热烈的盯着那个铁匣子,仿佛能透过这铁皮能够看到里面那被他珍藏了很多年的那样东西。 唐狂的手反复摸过那锁,但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打开,只是上上下下像抚摸绝世珍宝一般细细的抚摸了一番这个铁匣子,然后才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把那铁匣子放回原处,顺手从石头柜子里取出一封信,再一步步恢复整套机关。 当一切恢复原状之后唐狂才脱下那只皮手套扔进了铜盆里,取了个圆肚白瓷瓶掀开塞子往盆里到倒进去几点瓶中液体,那皮手套顿时呲呲的冒出白烟,很快就被腐蚀成一摊黑灰。 而那封被唐狂取出来的信,此时正放在他的书桌之上,信没有封口,抽出的信纸也是崭新的,此时随着唐狂运笔如飞,一个个字快速的出现在信纸之上,而随着墨迹的干涸,那些字又一个接着一个的隐没 “你们今日去的是鸣雀山的九层塔,那塔就是羊皮卷上标注的藏宝地?那里有什么特别的吗?”沈如妤眨巴着眼睛看着罗舒,很是兴致勃勃的询问起他白日的行踪。 “只是一座荒废了的古塔,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除了一个不知真假的传说外,其他的毫无特别此处,不过那塔下的确种有饮月花,我带回一株给蝶娘核对过了,这话的确是药方里缺的那一味,如今的的花也的确是药效不够,需要等到月圆之夜。”今日一趟算是基本确定了沈如妤身上的蛊毒的解药,如今要做的就是等到饮月花彻底成熟。 这对罗舒来说也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至于完全放心,那怕是只有等沈如妤彻底解毒之后了。 “你就去爬了一趟山,看了一下塔,然后挖了一株花啊?”她的语气里颇有些遗憾的样子:“还以为你们今日会有什么有趣的遭遇呢,比如发现机关密室或者神秘山洞古墓什么的。” 听到沈如妤这话,罗舒不由的笑了起来:“你以为这是在看话本呢!很遗憾要让夫人你失望了,今日看来那就是一座破破烂烂看着都快要倒塌了的石塔,至于后续如何,那就要等中秋夜了。” 看着眼前人忽然亮起来的眼睛和那带着点讨好和祈求的表情,罗舒忽然后悔自己干嘛加上后面那一句,看,勾起她的兴趣来了吧! 已经想到沈如妤接下去会提出什么要求,但在她开口之前,这人就已经冷酷的拒绝了:“别想,中秋夜我不会带你一起去的,你乖乖待在这里。” “罗舒!”沈如妤软软的叫他名字又扯了扯他衣袖,试探着撒娇了一下。 “”罗舒耳朵微不可查的抖了抖,沉默了几息才开口:“虽然目前没有发现什么机关密室,但若那里真和宝藏有关,那到时候必然安生不了,事关你的安全,没得商量。” 又一次坚定的拒绝。事实上罗舒不但不敢带着沈如妤前往,甚至把她留在这处据点他都有些不放心。即使绣刀门派出探子也都可以说是一流高手,但他们却瞒不住罗舒的眼,今日回到这处据点他便看到周围的暗探又增加了,这便表示今日他杀了的那个跟踪他的绣刀门探子不但没有起到警告作用,反而让绣刀门行事更加激进。 如今这启渊城,不管是城外越发聚集的流民,还是步步紧逼的绣刀门都让罗舒这个老江湖闻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他先前不但已经发讯召回梅子酒和高猛,甚至还急召了如今位于启渊城周边的所有孤鹜教教众,就是以防万一,不过这些情绪此时全部被罗舒压在了心底,不想让她担心。 “好的吧,”沈如妤虽然对于探索宝藏很有兴趣,但想想自己的武力值还有现在这蛊毒未清的身体状态,还有罗舒的态度,到底还是打消了中秋夜一起去的念头。 “那看来一切尘埃落定还需要等到中秋后。对了,今日我出门遇见了聚财楼的人,陆散送来了拜贴约我三日后一见,我说会与你一同前往。”她转而提起了自己今日的遭遇。 “陆散?聚财楼的人可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听到陆散,罗舒第一反应就是皱眉。 孤鹜教和聚财楼没什么交情,但生意上的往来却是有的,和那群貔貅打交道这闷亏他们可没少吃,这也就导致陆散在罗舒这里可说是好感度极低,听到他名字就有种要被坑的感觉。 第64章 第 64 章 看提起聚财楼后罗舒…… 看提起聚财楼后罗舒下撇的嘴角和紧促的眉心, 沈如妤反倒来了几分兴致,她抬手撑住下颚微抬眉眼,带着些兴味和好奇的看着罗舒:“看来这位聚财楼楼主让你吃瘪过, 说说?” 罗舒一眼看过去,只见在略带昏黄的烛火跳跃间,眼前人虽然因为身体原因比以前多了几分苍白羸弱之态, 但病弱只是表象,她那一双眼依然仿佛未经过任何阴霾痛苦的般的生机勃勃。 被她这样带着兴致盎然的神情的歪头望着,他在这一刻不知为何忽然像是被这双眼睛望进去了心底。 骤然间心跳加快, 体内的内息也一阵不稳,用下意识的吞咽缓解忽然而至的口干舌燥,他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 身体的变化很快被他压下。 罗舒状若无事的抬手在在眼前人的额头轻弹了一下。 然后顶着她有些怨念的眼神直接一把把人抱起:“我和聚财楼不熟,没什么可说的, 天晚了, 你该休息了。”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不想说在转移话题。 “啊!”身体忽然腾空而起, 沈如妤小小的惊呼了一声,手上本能的一把抓住了罗舒的衣襟。 不过等她反应过来后就放软了身体任由自己被抱着往内室走去,毕竟这些日子但凡有身体不适的时候就总被他抱来抱去的,都已经被抱习惯了。 虽然已经习惯了, 可嘴上到底还是轻嗔了一句:“吓我一跳, 休息就休息, 干嘛忽然抱我, 就这么几步路我还不会自己走了?你小心些, 别把我摔了。” 罗舒垂眼睨了她一眼,抱着人很顺手的掂了几下:“就你这点重量我能把你摔了?” 一副给你机会,你重新好好说话, 不然没准就真把你摔了的架势,显见对她的质疑很是很不满。 “别闹,掂的我头晕。”沈如妤对着罗舒一贯是不肯吃亏的,被他故意“恐吓”了这么一下,原本抓住他衣襟的手直接上移爬到人脸上去扯人耳垂。 忽然被捏住耳垂,十几年剑芒刀锋间磨砺出来的这这张皮却像是忽然变薄了,刚刚稳下来的内息又有涌动之势,一时间竟觉双耳一阵难耐热意。 “沈如妤你是真不怕我直接把扔你地上是吧!”罗舒勉强维持住了八风不动的样子,沉着脸把人一抛 嘴上说的厉害,手上却是把人安安稳稳的直接抛到了柔软的床上,见人陷入被褥间还很顺手的手上一施巧劲,把人滚到床榻内侧去了,随即自己也脱靴上床。 咕噜着翻滚了 一圈,沈如妤有些呆的从被子间抬起脸,脸上有种还没反应过来的懵 “噗,哈哈哈哈哈”难得见到她这种呆呆的表情,某个罪魁祸首斜靠在床头带着几分得意的放声大笑。 “罗舒你混账,你几岁了你还玩这套,你幼稚”鬓发散乱的美人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原本有几分苍白的脸此时胀的一片通红,瞪着眼前这个看着自己笑的不行的人,新婚夜时的那招直接重出江湖。 一脚过去,奈何这次那混账早有防备,只见罗舒掌下一个用力直接飞身而起,下一刻人已经在几步外桌边的椅子上安稳坐下了。 “咳咳”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掩盖住笑意:“如妤你早点休息,我想起还有点事,我晚些再睡。” 说着就要起身出去,理由很正当,就是脚步有些过于匆忙了。 “罗舒你有本事你别跑。”身后一脚没踹到人的大小姐气到锤床。 待到出了房门,罗舒脸上略带几分戏谑的轻松笑意却顿时变成了苦笑,耳垂上还残留这被她柔腻指尖不轻不重捏过的奇怪感觉,体内灼热的内息一阵又一阵的翻涌,比之前更甚。 “也不知凉水还能不能管用。”罗舒抹了把脸往浴房走去。 他这内力若再不能突破到下一层,感觉自己再修下去就不是修成大宗师而是直接修成菩萨了。 房间内,看到人走出去了,沈如妤才猛的把自己整张脸埋入了被子里,感受着脸上的热气腾腾,不由的整个人都蜷了起来。 装出来的气势汹汹瞬间全部褪去,明明抱也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刚才伸手捏他耳垂也真的是因为太顺手的关系。 好吧,她承认她也的确有趁着罗舒目前什么都不能做的时候,有想要逗一下他的成分在,但是在指尖捏住那一小块软肉的时候,自己却猛然羞窘到无以复加,心里猛然有种越界的亲昵感。 当然,她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过分红润的耳朵还有他那瞬间僵住的身体,甚至是之后他刻意遮掩的身体反应。 “啊!”又一次的把脸埋在被子里,沈如妤无声尖叫。 为什么啊,所以为什么忽然就感觉那么害羞啊! “我们是夫妻,还是成亲一年多的夫妻,要不是他情况特殊,需要等到内力突破之后再我们没准孩子都有了,没必要,完全没必要害羞的。”抱着脑袋在心里对自己絮絮叨叨,但是脸上的热度却怎么都消不下去。 这时候沈如妤就很庆幸刚才罗舒有事出去了,不然她这起伏不定的心情肯定会被发现的。 胡思乱想了一番,到底经过今天一天她本就有些精神不济,倒是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等罗舒在回房的时候,人已经完全沉入黑甜梦乡。 用手小心的戳了下她白软的脸颊,又特意转过去报复性的轻戳了下她的耳垂,咬牙低声恨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有本事你等我突破后你还敢这么撩我。” “”某人此时睡的好像比之前任何一晚都还要香甜。 罗舒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安静的躺旁边睡觉。他刚才泡了不短时间的冷水澡,但因为体质特殊此时体温依然是略高于常人。秋夜渐凉,他躺下后不久,身边人虽然睡熟了,但身体却已经循着热意慢慢的贴了过来。 “”第一,先把人身上的蛊毒解了,第二,回去就闭关寻求突破之机。 不然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街上的巡卫增加了。”沈如妤看着马车之外向对面的罗舒说道。 今日正是他们去赴聚财楼楼主陆散约的日子,虽然只过去了短短三日,但整个启渊城的气氛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这城里原本就兵卒不少,这会儿却又增加了。 “城外的流民已经近万之数,有周边的孤鹜教弟子飞鸽传书过来,因芽州水患逃难来临州的流民还在陆陆续续的往启渊城而来。”看着手持长枪的卫兵,罗舒面露忧色。 “若流民持续增加目前自发组织的那些施粥处,能提供的粮食到时候怕也只是杯水车薪,州令府那边完全没有开仓的意思吗?”沈如妤向罗舒问道。 “没有,朝廷并没有开粮仓的意思,只州令夫人还有一些官家富户的女眷以祈福救灾的名义私人出了些钱粮。” “所以孤鹜教也是以我的名义施粥?”听到罗舒说起这个,沈如妤不由问起了这她昨日没想通的事。 她自己昨日已经买了一批粮食让人去设了施粥点,孤鹜教这次吞下不少相思坊不少产业,倒也顺势共同行了这善举,不过在流民里搜罗有资质的孤儿是他们用的是孤鹜教的名头,施粥时却用的她这个孤鹜教夫人的名头。 “教里吞下相思坊后近来有些名声太盛了,朝廷不开仓,我们若用孤鹜教的名义多少打脸了,用夫人你的名义就正正好。启渊城这里朝廷的兵力不弱,还是要给他们留些脸面的。”罗舒很少在沈如妤面前聊起这些事情,如今看他这样倒也不像是空有武力没有谋划的样子。 “那聚财楼怎么就明晃晃打出自己的名号?”想到今日要去见的陆散,沈如妤就不由多问了一句。 “谁都知道聚财楼豪富,他们不打出名号赈济倒显得不正常了。”不过陆散这会儿竟然出现在临州,倒有些蹊跷。这个念头在罗舒脑子里一闪而过,但细细想来又抓不出究竟蹊跷在哪里,就只能暂时甩开了。 “也不知这位楼主约我们有什么事?”沈如妤想来想去都没觉得自己那些目前只能说是小本经营的生意,有哪样能被聚财楼看上的。 不过这个答案她很快就知道了。 “向我买断酿酒方子?”看着眼前一声红衣的冷美人提出这个买卖,沈如妤脸上的表情几乎就差写上‘你在开玩笑吧’这几个大字了。 “若你不想卖酒方,也可直接给我聚财楼供酒,我们可以直接按照市价收购,有多少收多少。”陆散眼神定定在沈如妤脸上停留了几息,直到罗舒不悦的眼神含着警告射向他,才转开了视线。然后许是在沈如妤的脸上看到了买断酒方这事全然不可行,他也没有多余的废话,马上就给出了第二个方案。 这方案听起来是十分利好沈如妤的,毕竟大量收购还是按照市价这点就非常有诱惑力。 但是,她却总觉得哪里有的不对。 在三日前接到陆散的帖子时她就有过很多设想,其中购酒这个可能她当然也是想过的,毕竟目前酿造美酒可以说是她最赚钱也最有优势的产业。 但若说她名下酒坊酿造出的酒能让陆散这位聚财楼的楼主亲自来和她谈生意,并且提出如此优惠的条件,却几乎是不可能,但如今这不可能偏偏就成真了,这就实在让人不由的心生警惕。 他是真的只为了好酒而来,还是别又目的? 第65章 第 65 章 “听起来…… “听起来这是一笔对我来说稳赚不赔的买卖,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聚财楼若是想要找合作伙伴想来有无数的酒家会趋之若鹜,楼主的选择有很多。 我手头的酒除了一些陪嫁之外, 大部分都是这一两年酿造的,就算我有好酒方,但是有些好酒也需要时间慢慢酿造, 年份不够的酒总是会差几分味道。从这方面来说,不说那些传承百年的天下名酒,就是我的娘家, 不但酿酒的规模比我这边要大,窖藏的年份也更长,对比起来, 他们似乎才是更好的合作伙伴。” 面对沈如妤的疑问,陆散并没有开口, 而是向着旁边秦掌柜看了一眼。秦掌柜马上很有眼色的接替了接下来的交涉。 这倒显得这位陆楼主也和一旁的罗舒一般, 此时存在在此处只是摆件一般, 若说罗舒是来当保镖的,那陆楼主许是—吉祥物? 虽然是聚财楼这样大型商业集团的当家人,但陆散呈现出的那种疏离冰冷气质实在太明显了,明显到看到他本人, 没人会觉得他是那种长袖善舞的人。 所以此时就算是此次的邀请人是他, 只开口说了一句话也是他, 但见他安静的仿若冰雕一般坐在那里不再开口, 之后的交涉都是手下开口也却并不让人觉得被怠慢了。 当然, 陆散也的确没有怠慢之意,在沈如妤和秦掌柜互相试探的时候,他甚至还特意斟了一杯茶推到沈如妤面前。 对于陆散这样的人来说亲自斟茶, 这可说是非常有诚意了。见到他这举动,不说沈如妤心内压抑,就是秦掌柜脸上都不由的带出些惊讶的神色来。 不过秦掌柜马上就察觉自家楼主只给沈夫人倒了茶,对于坐在旁边的孤鹜教教主却像是没看见一般。见到此秦掌柜不由的心里暗暗嘀咕,这两位也不知以前是否一点什么龃龉,否则怎么除了一开始照面时候冷淡的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没在给彼此多给出一个眼神。 两人间不但没有什么友好的氛围,此时都不再说话后反倒更显得场内有他们的气场在隐隐对峙。 当然无论前情如何,秦掌柜这样的老道生意人是不会让场面冷下来的,在自家楼主给沈夫人推了一盏茶过去后,他也立马也直起身取过边上温着的酒,恭敬的给罗舒倒了一杯:“罗教主家有好酒,想来也有好舌头,这春泉暖可是我们楼主的私人珍藏,教主尝尝?”因他笑的实在又和气又真诚,倒让人不好挑理了。 罗舒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并不会计较这个,事实上今日他对自己的定位也很明确,就是陪着夫人过来的保镖。虽然他看陆散不顺眼不是一两天了,但却也无疑搅合了这场合作,至于陆散的态度,这人一贯就是这副死样子,他也并无兴致和这冰块多做攀谈。 不过见到身边的沈如妤又一次端起了茶盏打算喝,罗舒伸手拦了一下:“你还在喝药,不宜饮茶。” 端的是体贴,就是颇有些不给主家面子,毕竟这茶还是刚才陆散给倒的。 “水。”对面的的陆散冷冷的吐出了一字。 “杯里是蜜水。”沈如妤向着罗舒轻声道。这会儿她可万万不信这人和陆散之间只是他口中所说的只因为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有点矛盾。 人和人之间的气场是中很奇怪的东西,他们之间虽然看似一直处于隐约对峙的状态,但沈如妤却感觉这两人之间或许很熟悉。 “嗤,聚财楼不愧是江湖包打听”。冷笑一声扔下这句明显讽刺的话,罗舒索性就坐在一边自斟自饮起来。 “好说”。冰碴子一般的陆散虽然是言简意赅,这会儿倒也是句句有回应了。 不知内情的沈如妤和秦掌柜看着两人全都是面无表情,眼神也全不往对方身上放哪怕一秒,却已经就这么有来有回的斗了两三回合了,快速的彼此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也不再管他们,重新气氛友好的谈起合作的事。 那两人也重新闭嘴不言。 说来他们这一桌人也实在奇怪,一边罗舒在自顾自的喝酒,陆散在安静的当他的冰块,两人间气息险恶,另一半秦掌柜却是和沈如妤你来我往的聊的热络,同在一桌却完全是冰火两重 “夫人说的情况我们自然也是考虑过的,不过夫人您也太过妄自菲薄了,我们聚财楼可不会随便找人合作,您说的天下名酒,说句不谦虚的话,若客人有需要,那些酒他们在我们这里也都能买到。 至于您的娘家,目前看来他们能够提供的酒的确比您手中的更好一些,数量也更多。但是据我所知您娘家的酒坊,在您出嫁之前一直都是由您在幕后掌管的。无论是酿酒的方子还是酿酒的技艺全部都是由您一手牵头。 而在您出嫁之后,沈家的新酒品质就已经略有下降了,反而是夫人这边,听说您今年又新研制了几种很特别的酒,如今还没往外贩卖,但在铁桥镇周边很是非常受人欢迎?” “秦掌柜过誉了。” “我们聚财楼想要做的是长久生意,所有我们看中的是有才能有潜力的合作伙伴,而并不只是一年两年的眼前利益,找夫人您合作才能让我们长久共赢。” 秦掌柜娓娓道来,各种理由听上去都非常的有道理而且话说的非常好听,若不是心里一直有一丝丝的违和感一直在那里让沈如妤无法完全放心,恐怕她此时已经被秦掌柜的迷魂汤给灌迷糊了。 沈如妤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虽然她对自己从声望系统里抽取出淬酒方法有信心,也相信蝶娘改过的配方的那几款有别具一格的功效,但毕竟毕竟那些都是新酒,受欢迎也只在小范围,可实在当不上聚财楼如此热情礼遇。 正在沈如妤迟疑的时候,秦掌柜却又开口了:“不过因为我们要的酒量大,而且给的价也高,所以还是有一点小小的要求的。” 秦掌柜笑呵呵的继续说道:“若我们聚财楼和夫人能够达成合作,那么希望夫人这边能够承诺,若是我们选中的那些效用独特的酒,希望夫人能交给我们独家经营,我们签下协议后您就不能再另卖他家了。” 虽然是限制条件,但是又并不限制的非常死,这条件完全是在沈如妤能够接受的尺度之内。 “我已感受到聚财楼的诚意,但是此次我来启渊城是为求医而来,我这身体近期怕是都无法打理产业,具体的合作怕是要缓一些时日才能具体谈。” 虽然条件看上去很诱人,而且和聚财楼合作之后能快速的打开知名度,但这合作明面上是聚财楼和她之间的合作,但真运作起来她必然要大量调用孤鹜教的资源,所以还需要和梅子酒再行合计。而且她的身体状态目前也的确不适合。 “这是自然,还是以夫人身体为重。不过夫人因我们要的量比较多,酿酒也需要时间,如若方便还是希望夫人能在秋收之前给我们答复,如若不成我们也好找别家。”秦掌柜客气了一句后,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笑呵呵的脸上此时却明显的浮现了点迟疑的神色。 “秦掌柜若还有什么其他事,不妨直说。”面对这明显就是让人询问的神色,沈如妤还是很给面子的问了这么一句。 “呵呵呵,失礼了,这下面就是我私人的请求了,我一好友生平最爱烈酒,夫人在娘家时候,沈家酒楼是否曾卖过过一款极烈的酒?” “秦掌柜好记性,那都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那酒因为太烈口感上就欠缺了几分,能喝下的人并不多,后来便不再售卖了。”沈如妤自然知道秦掌柜说的是哪味酒,那是她初次得到了蒸馏酒的技艺,当时还在实验阶段,就是冲着越烈越好试的,结果弄出的烈酒就是那些老酒虫都不敢下口。 “极好,极好,要的就是这烈的一般人无法入喉的酒,某厚颜向夫人求几坛这烈酒,不知夫人可否成全我挚友那肚中酒虫。”秦掌柜一听一般人无法入喉之语,竟然眼中精光大盛,站起来俯身作揖就要拜求。 “秦掌柜太客气了,那酒我正好还存有一些,晚些就书信回去让底下人送来。”大宗合作还需要斟酌,这种小事沈如妤便直接大方的应承下来秦掌柜的请求。 “如此便多谢夫人成全了。” “向我签订长期大量的供酒协议,罗舒你觉得聚财楼的理由真的只是他们说的那样吗?因为我能提供的酒品质更好,品类更多。”有些疲倦的半靠着罗舒,和罗舒说起了这桩看上去很有利可图的生意。 没想到罗舒的态度却依然是一点都不友好。 “陆散是觉得我们孤鹜教威胁到他了。” 他勾起一抹冷笑继续说道:“他们是想要一箭双雕,一则他的确是看中了你手中那些好酒,二则我猜聚财楼是想遏制孤鹜教的发展。” 听到罗舒这话,沈如妤不由的面露困惑,她想来想去都没有想通,聚财楼如果是感受到了孤鹜教的威胁为何会选择和她做生意:“哪有人遏制别人发展是送钱上门的?” “你想想酿酒最需要的是什么?”不同于陷入商业迷局的沈如妤,不擅经营却有丰富生活经验的罗舒这次倒是一语直指核心。 “粮食!”沈如妤惊呼:“我明白了!”一听罗舒提到粮食之事,沈如妤眼睛一亮,感觉刚才的疑惑顿时豁然开朗了。 “前些日子教中收养了不少孤儿,并往外购粮之事并不是秘密,以聚财楼的情报能力,必然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如今孤鹜教名下已经有近千亩良田,这得益于这两年的累积和扩张,但同时教里要养的教众也多了不少,那些重新归附的老教众就不说了,新收的那些孤儿 们也需要大量的粮食钱财去养,这些虽然在几年之后都会成为孤鹜教很重要的中坚力量,但对如今的孤鹜教来说却是很大的负担。 “以我陪嫁田庄产出的粮食,想要维持酒坊的运作必然是不可能,之前酿酒用的粮食也基本都是外购,但今年教里多了不少田亩,如今看就要秋收了,虽然我们之前缺粮,但是等秋收之后粮食问题就能够大大的缓解,甚至还会有不少的结余。此时若和聚财楼达成了供酒协议,那这些看似多余的粮食就正好顺势拿去去酿酒。”沈如妤顺着粮食着条线推导。 孤鹜教是没有很多现银的,就算吞了相思坊的产业,得到的现银也有限,之前买粮已经消耗了一些,那存银就更少了。眼看着能大赚一笔,而且还是长久的生意,留下一部分粮食后再用余粮去酿酒这件事是非常顺理成章的,至于之后的嚼用,等聚财楼支付了货款再去重新买粮就是了,毕竟酒价可比粮价贵的多。 “正常情况下,消耗一些秋粮并不会对我们造成很大影响,除非明年会饥荒,粮价大涨”。沈如妤眼中有震惊神色:“不至于吧,我去看过几个田庄,今年并没有粮食歉收的迹象。” “近期粮价已经上涨一些了,只是如今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涨价是暂时的,等秋粮下来,流民褪去粮食价格自然也会回落。但若是朝廷对芽州赈济不利流民迟迟不退呢?又或者,秋收后草原上的那些异族入侵劫掠?” “不会吧!虽然边境上并不全然安稳,但说来临州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大规模战事了。”按照罗舒的这种说法,不但是整个临州将有危机,那陆散不但眼光毒辣长远看到了,而且还处心积虑利用这危机给孤鹜教挖坑。 “你们什么仇什么怨?” “并不需要什么仇怨,只是此人行事极为不择手段,只要有利可图谁都可以出卖。”罗舒眼底有阴霾深藏。 “”沈如妤张了张口却看到罗舒的神色却还是选择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此时罗舒显然对自己的认知深信不疑,但沈如妤虽然也觉得聚财楼找他们合作这事可能有内情,可以她的认知,却并不觉得陆散是行事如此无耻之人。 毕竟她也算是经商好些年了,聚财楼名下的产业一直都有很不错的信誉,平日里修桥铺路行善积德的事也没少做,就这次启渊城外聚集了那么多流民,朝廷没有放粮食,反倒是聚财楼出力不少。 第66章 第 66 章 沈如妤虽然没…… 沈如妤虽然没有明面上反驳罗舒, 但是神情里多少带出了点不以为然。 “你觉得的我在无理取闹?”罗舒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火气,显然对于沈如妤并不与自己站在同一战线而不悦:“你觉得陆散是好人, 还是觉得自己真能在这桩交易里获利?” 沈如妤马上坐正了身子,忽然被罗舒这么咄咄逼人的质问她心口马上涌上一股怒气,什么叫她真觉得自己能在这交易里获利?她像是个一看到利益就不管不顾往上冲的蠢货吗?且不说她还未答应和聚财楼的合作, 就算是已经答应了,也必然经过谨慎思考的。 在沈如妤看来虽然聚财楼的有些行为带着可疑,但罗舒却是因为某些原因在用最大的恶意看待别人的一举一动, 所谓疑邻偷斧,他既然有了对方必然是个无耻小人的立场,那看什么自然都联想到别人是个无耻小人。 若按照沈如妤往日里的习惯, 她是肯定要和罗舒言语争锋的,但此时却是选择深吸了口气, 开始慢条斯理的一下一下梳理起了自己垂落的那缕长发, 用这种重复的行为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之前一直没发现罗舒对于此事竟然如此在意, 昨晚聊起聚财楼时候他也不过流露出一些不满,今日见面时也不过是不理人和讽刺一两句,但此时却是已经被情绪主导的状态。 虽然不知他为何就被点燃了,但这时候自己就要冷静下来了, 不然两人都心怀怒火, 除了爆发争吵外丝毫不能解决问题。 “罗舒, 你不觉得你今日攻击性很难强吗?如果你觉得陆散此人全无合作的可能, 那今日为何又陪我来这一趟?”沈如妤虽然尽力平静叙述, 但已经全然没有刚才依靠着人的柔软姿态。 “而且若你觉得临州可能遭遇粮食危机,或者秋收后可能会有外敌入侵,那和这两桩事情相比, 咱们是否和聚财楼合作便是小事,不过是银子而已,不和他们合作我们也不是赚不到。你不觉得自己此时摆错了重点吗?”虽然一直极力让自己情绪冷静,但是话说出来之后还是带了些质问。 “你觉得和聚材楼的合作是小事。” “我并没有这么说,我的意思是若真有兵祸或者粮食短缺,那么和这两桩事情比起来,一点酒水生意的确是小事。”沈如妤强调。 “所以,你先前为什么忽然发火。”都说孩子的脸六月的天,她却感觉今日罗舒的心情也像那六月的天,一开始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怒火,后来却他又自己莫名的平静下来了的样子。 “没有对你发火,我是说先前的确是我没有控制住情绪,抱歉。” 沈如妤感觉自己这会儿都被他弄得有点不上不下的无所适从。想对他生气吧,这人已经态度良好的道歉了,可若是不生气吧?闷的有些心口疼。 “以防万一今年的秋粮还是屯一屯吧,手里有余粮心里也安一些。”略有些生硬的扔下这一句她便撇头看向马车之外,不再理睬坐在一边的罗舒了。 “如妤” “夫人” “别吵,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看着身边摆出明显生气面孔的人,罗舒不由的长叹了一口气:“梅子酒新传回来的消息,朝廷在水患之后发往芽州的救济粮被一伙神秘盗匪劫了,劫走的那批粮食大概是救济粮总额的一半,目前无论是粮食还是那或神秘盗匪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流民中又一直隐约流传着启渊城这边在救济灾民,所以这段时间虽然大水已经褪去,但却依然有流民往这边来。一旦流民冲城,再加上如今正是秋季,草原上的那些鬣狗也在虎视眈眈,到时候两害叠加,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你是觉得牵头救济之事的聚财楼是故意的,”沈如妤觉得这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我不但自掏腰包还让孤鹜教在这边的据点也出钱出力参与救济,我也是故意的?” “如妤,我之前已经吩咐下去,之前设置的所有救济点全部收起,你们内宅夫人毕竟消息不通,之前所行也是出于善心,可聚财楼可是握着四方情报的,他想知道或者传递什么消息,是在容易不过的事情,我不信陆散想不到这表面善举之下的危险。他其心可诛。”说道此罗舒脸上露出些森然之意。 “这毕竟还只是猜测。”被这么一说,沈如妤心里也不由的泛起了嘀咕。 “那这件事情会如何解决?那些灾民。”想到当日看到的那些可怜人,沈如妤还是难免生出恻隐之心。 “启渊城应该也收到了流民有往这边聚集的趋势,想来会全面叫停救济。接下来或许是强制驱离让他们回到原籍,毕竟芽州大水已经平息,不过驱离前估计还是会给他们分发少量粮食。” 见到沈如妤脸上神色,罗舒想到他大家小姐想来是很少见那些生存艰难之景,倒是耐心的一点点 给她掰扯分明:“如今正值秋日,他们回去路上也不会很艰难,若真强留在临州,若有外族劫掠之事,他们待在城外面对两面夹击到时候全都是死路一条,就算运气好今秋无战事,那等冬天到来他们中的大部分也是活不下去。” “”沈如妤一直沉默不语,这些事情,她的确是没有想到。 “秦掌柜的烈酒是为陆散求的。”许是为了打破车厢里过于沉默的气氛,罗舒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和先前话题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 “我觉得他谈交易是假,目的不过是想要骗取你手里的烈酒,还有以交易的名头消耗我们手里的粮食,到时候他找个借口不收酒也是可以的,让我们损失惨重。” 罗舒难得的这样理不直气却壮的一直叨叨的说着人坏话。 “我的酒不愁卖,就算聚财楼不收也有别的酒商来收,不过是买的散一些罢了,我之所以考虑和聚财楼除了和他们合作的确省时省力之外,也看上了他们在商场上的地位和他们联通各州的商线和人脉。”真当她就为了那点银子啊! “你与那位陆楼主的关系并不像你说的那般简单吧。”在对陆散的态度上罗舒异常的可太明显了。 “认识,有仇,不熟。”刚才还在叨叨的人,这会儿又言简意赅起来。 “你们那样子可不像是不熟的样子。你说秦掌柜主要目的是求烈酒,而且是为了陆散,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前秦掌柜开口的时候,沈如妤还以为他那酒是为了自己或是为了聚财楼求的呢 ,毕竟她几年前搞出来的蒸馏酒若不算口感的话,的确可算这天下难寻的烈酒,她还以为秦掌柜是想要用酒推导出她制酒的手法。 也是对于自己得自声望系统的技艺和器具的自信,相信别人没那么容易就堪破她的秘密,所以沈如妤才那么轻易的答应秦掌柜的请求。 如今罗舒却说那烈酒是陆散要的? “那他何以要假托秦掌柜的名号?” 罗舒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自然是不想自己的弱点被我堪破,可他却不知道我早就心里有数,还有,大概是不想当着我的面向你求酒吧,呵!想不到他陆散也有一日要求到我夫人头上,可不就要找个人来遮掩一下。” 说这话时,可能连罗舒自己都没察觉到他那语气中露出来的那一点点小得意。 听到这话,沈如妤实在忍不住又吐槽了罗舒一句:“你看你这态度,就你这样子还能说和人家不熟,我看你们熟悉的很。” 不过沈如妤转头大量了罗舒一眼,他往日不是情绪这么不稳的人,真是因为陆散还是别有缘故? 罗舒被噎了这么一句,接下来的话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陆散要烈酒有什么特殊的用途?” “和他的内功有关,陆散修习的内功和我的正好相反,内劲极为阴寒,修习者若压不下内息便要惯常饮烈酒,泡温泉,住在阳火之地以缓解内力的冰寒。” “罗舒,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今日心绪特别不稳?是不是也和你的内息有关。”听到罗舒提起内功之事,沈如妤忽然就有了这么个想法。 被这么一说,罗舒猛然反应过来,然后整人一僵。 的确,他今日这情绪起伏未免也太大了,而且总觉得心内压着一股燥火。 罗舒扶额苦笑:“夫人,看来今日回去之后就要拜托你为我弹琴调理内息,而且我们最好是分房睡,不然为夫我什么时候走火入魔了都不知道。等此间事了我就要回山里闭关。” 进阶大宗师的生死关,原本以为要到明年或后年才来,但没想到随着沈如妤自身琴艺的精进和内力的逐渐增加,她的琴声带来的助力比预想的更多,如此竟然不知不觉加快他的修习 ,转眼间生死关已经近在眼前。 因为罗舒如今特殊的身体状况和他对陆散讳莫如深的态度,沈如妤知道今日这趟约见是白见面了。 而且若陆散正是那背后搅风搅雨之人,他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合作伙伴, 但是对于粮食和酒怎么调和,她倒是有了一点新的想法。 要知道她手里可是还有握有秘密武器的。 她的土豆今年才只是试种,从之前的长势来看会有很不错的收成,她手上众多的酒方里有一张名字很奇怪的,叫伏特加的烈酒,用的原料便是土豆,等明年种植推广之后,想来能解决很多问题。 想到后续的一些安排,她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去了。 可惜日子还要一日一日过,总算等到了中秋,蝶娘不亏是用毒用蛊的大家,在雷泽交出原始蛊虫之后,她这些日子一直窝在药房,两日前终于大致配出了解药。 为什么说大致,因为就像雷泽说的,这解药的确就是需要引月花来最后调和药性,否则配出的那解药可堪比那见血封喉的剧毒 “梅护法,你说他们此行会不会有危险?”沈如妤今日已经喝下了第三杯茶,而这个问题她已经问梅子酒不下五次。 “教主,老高还有蝶娘一起出手,鸣雀山周边还有我们孤鹜教的兄弟接应,我实在想不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怎么还能出危险。”梅子酒悠闲的摇着扇子劝道:“夫人你就放心吧,略晚些他们就回来了。” “绣刀门可是觊觎那宝藏良久,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沈如妤觉得自己今日心一直砰砰之跳,总是无法安下来。 她正张口欲说什么,就被梅子酒截住了。 梅子酒见她又按着心口,不由的再次劝说:“夫人您这心跳不定是因为那蛊毒已经慢慢接近心脉,和什么不详的预感实在是没有什么关系的。而且绣刀门就算觊觎又如何,他们之前也不过是仗着我们不知道在背后行鬼祟之事,如今我们早有防备,真动起手来,呵!他整个据点的人加起来怕是都不够教主一人杀的。” 梅子酒这次见到罗舒就知道他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跨过大宗师镜界了,绣刀门武功最好的是唐狂,可唐狂这样的,怕是连大宗师的门槛都没摸到。 “唉!”沈如妤看似被劝好了,可没过一刻钟,就又看着鸣雀山放向叹气。 梅子酒也不管她,反正他今日就是来镇住场子护卫教主夫人安全的,至于担心什么的,那就让她担心去,担心才说明小夫妻感情好啊 此时鸣雀山内,罗舒一行人再一次的到了那座九层塔前。 这塔其实叫做落月塔,传闻是前朝末代君王所建造,当时还是他初登大宝不久,虽然天下乱象已显,但是总体还是那但是底层的民不聊生。是没法。被皇帝陛下所看见的,在他眼中天下依然是富饶模样。见这么一做,他也不过是因为在中秋之夜为了怀念他的月妃,就在她的家乡建造了这么一座九层塔为月妃祈来世之福。 这是一座全部由石头堆叠而成的他虽然有九层,但是造的却并不很精美,也没有很高大。在罗舒看来,这座九层塔不过是平平无奇而已。不过也或许正是因为这平平无奇,常人也很难把它和什么前朝密宝联想到一起。 “现在就等天黑了。” 第67章 第 67 章 九层石塔侧面有…… 九层石塔侧面有一处面积不小但却不太深的凹坑, 乍一看这里就是山间很普通的一块地,可细看却能发现和山间别处相比,这一块凹地的植被特别的茂密。 若是在夏季时候这种区别还不易察觉, 但此时时值中秋天气已经转凉,有心观察的话,这处的繁茂就显得有些显眼了。 此时罗舒和蝶娘一齐站在这凹坑边缘处往里面看, 在那些过分鲜嫩翠绿的各类杂草灌木树丛间细细寻找。 罗舒视线扫过几处前几次探查时候已经确认的位置,见那几处看似纤弱而平平无奇的小草都好好的长在那里,才放下了心。 引月花听名字很美, 据说在月光下花开时也很美,但是未开花的时候看上去却是和普通杂草也差不了多少。 可它就是看上去再像是杂草却也不是真的杂草,至少没有杂草那种不挑生长环境的好脾气。 罗舒当日第一次探查此地的时候就小心的采了几株带回去, 一则可以让蝶娘辨别一下这是否是真的引月花,二则也是想着如果能自己种下, 那到底更有保障。 但没奈何, 所有带回去的全都死了。 “怎么样蝶娘, 确定这引月花今晚会开吗?”看着在凹坑里零星分布着的那些引月花,罗舒向着蝶娘做最后的确认。 此时的蝶娘正站在一株引月花之前仔细查看,听到罗舒的问话便抬手指着引月花两片长条叶片间的一点白示意罗舒细看:“这就是引月花的花苞,既然花苞露出来了, 那只要今晚那能照够月光开花就没什么问题。” 罗舒也随着蝶娘的指引的地方看去, 然后只在引月花叶片中心看到抽出来的那一点白色的尖尖。这露出的一点点几不可查的白尖尖, 没想到竟然就是引月花的花苞。若非特意关注, 真是很难识别它们。 查看了好几株都找了那还未盛开的白尖尖花苞, 抬头望天今日天气晴好,想到今晚又是中秋之夜,那月光肯定是不缺的。 眼看着这解药的最后一位药材也唾手可得, 罗舒心情到底明朗了不少,这时离天黑还有一点时间,他也不往石塔那边去,索性就近找了棵树纵身一跃,在一树干分叉处施施然坐下,手垫在脑后背往树干一靠开始安静等待。 蝶娘也拍了拍裙摆站立起来,开始慢慢的沿着这处草木特别茂盛之地细细查看起来,她刚才一打眼就发现这里不止是引月花,还有好几味平日里不常见的药材竟然都在此处长的很好,而且明明到了已经凋零的气候,它们却并没有枯黄的迹象。 这块地方很有意思。 “不管那石塔里能不能寻到宝藏或者是关于宝藏的线索,只要能得到这块地,那这一趟就不算白跑。或许回去后可以和夫人商议一下,看怎么把这片山地买下来。”在又看到一颗不该在这个季节出现,却偏偏在这凹坑里,并且长得还很好的药材,蝶娘已经在心里暗暗思量怎么把这块宝地收归己有了。 不过这事倒是不急,她的视线投向不远处的九层塔里,在阴影处的雷泽就那么靠坐着,仿佛一个完全没有存在感的影子。这是她师姐的血脉,可他能提供的信息也极为有限,别说是有关师姐当年事,埋骨地这些消息,他除了手里有一点师姐的遗物外,甚至连师姐的名字都不清楚。 而可能知道的雷家上辈人,全都死绝了。 “唉。”蝶娘无声轻叹。如今只希望今日一切顺利,若雷泽不再出什么幺蛾子,那以她在教主那里的面子,让他全身而退是没有问题的,她也算是全了和师姐的情分。 而雷泽真能像蝶娘期待的那样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 站立在石塔暗影处的雷泽透过窗口看着远处太阳从西边山头一点点爬下去,右手动了动好似想要往上抬起,却到底又放了下去,他在克制着不让自己的手去摸怀里,那里藏着的东西是他最后的底牌,但雷泽还没想好要不要用它。 收回眺望远处夕阳的视线,他站在暗影里小心的观察着孤鹜教三人。罗舒一直状若悠闲的半躺在一棵树上,毒娘子好似对引月花特别感兴趣,在那块地方徘徊很久了。而那叫高猛的护法则是一直在这石塔周边转悠,对着这塔内内外外的的敲敲打打,看着一副恨不能依仗下去把这塔劈碎了研究的架势。 罗舒和蝶娘两人且先不说,雷泽那夜已经见识过他们的厉害了,而今日第一次见到的这位孤鹜教高护法,只看他雄壮的身形还有那双神光内蕴的双眼和鼓胀的太阳穴,都能明显看出这位不但有一身高绝的硬功修为,内力也绝对不可小觑。 且此人身上煞气外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 这样三个人,论起武功来,无论哪个目前的雷泽都不是对手,以他的本心来说,他是不愿和他们为敌的。 “我也希望,灭我雷家的真的不是你们。”雷泽想到他前期调查时总有隐约的证据和消息指向他们家的灭门案是孤鹜教做下的,而前些时日却又蛛丝马迹指向幕后真凶是绣刀门,他此时虽明面上是在和孤鹜教合作,但这不过是因为无论是孤鹜教还是绣刀门都不是他自己能独自面对的。 两边对比孤鹜教是真凶可能性更小些,而他当时正好找到了沈家姐妹这处切入口。 雷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驱虎吞狼之计在今晚将要落幕,若他没选错,若孤鹜教真的不是他的灭门真凶,那真凶必然会在今晚出现,到时候借孤鹜教之手帮他复仇,之后再取出宝藏,江湖高远他何处去不得。 可若他判断失误,真凶真的就是孤鹜教,那 咬了咬牙,雷泽一直握成拳的手到底没忍住摸了一下怀里那物,那便让自己拉着这几人一起下地狱。 “教主,我上上下下查看了这破塔都不止十圈了,这里就一座破石塔,哪里像是有宝藏的样子。还有那绣刀门,怎么还没动静,他们真会来人?”一直在折腾的高猛总算是停了下来,显然他毫无发现,然后看着自家教主一副躺在树上要睡着了的样子,忍不住就高声吆喝起来。 “有没有的宝藏,来不来人,等晚上就知道了。”罗舒平静的抛下来这么一句话,就不再开口。 “唉!小子你说说,这塔到底有什么秘密?你不是有那什么藏宝图吗?拿来我开开眼。” 罗舒听着高猛在那里威胁着要看藏宝图,他也在思量着高猛刚才的问题,今夜绣刀门的人会来吗?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们必然会来,不但会来,而且还是唐狂亲自带着绣刀门的精锐过来。 因为唐狂或者说是绣刀门后面的人,非常需要这批传说中的宝藏。 绣刀门背后是朝廷,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可就算是朝廷又如何。 朝廷,呵,若朝廷真能掌控江湖,也不就不会特意设立绣刀门了,甚至除了绣刀门这个大家都已经心照不宣的机构外,他们还暗中还布置下了不少其他眼线,可即使如此,这些年各个江湖门派势力还不是一再膨胀。 绣刀门暗中动作越多,越是说明它背后朝廷并无对上江湖门派的自信。 事实上他们自己背后大把大把污遭事情处理都处理不过来。 就像这次的芽州水灾,目前流出的明面上的消息,都是赈灾的粮食是被一伙大盗给劫了。但这样的借口也不过是一张遮羞布,骗骗那些消息闭塞的普通民众而已,哦,也或许还能骗一下坐在最上头的那位。可他们这些江湖人谁不知道谁,芽州压根有没有这么一伙能劫走大批赈灾粮食的盗匪。 以前还只是层层盘剥,最后到底还是有些东西能到最下面的,但现在看起来是连最后一点脸面都不要了,水灾的救济本就扯皮了不少时日,好不容易朝廷愿意扣扣搜搜的拿出一些粮食来赈济了,这次倒是胆大,某些人直接来个路遇大盗的名头全部吃进自己嘴里。 目前官面上的消息一直在说会有第二批甚至第三批粮食运往芽州,可罗舒新得到情报却是虽然朝内吵的不可开交,但不过都是形势上的扯皮,最上头的那位上次在群臣劝说 下出了钱,粮食却没能到芽州,他本就因为没钱建新的别宫而心情不畅,又哪里肯再拿大笔银钱再次购粮赈灾。 主人没钱,唐狂这伙走狗可不就被催逼的厉害,这宝藏他们是惦记了很久,谋划了很久的,也是绝对不是轻易放弃的。 而罗舒此时的在思量的则是,他们孤鹜教到底要不要因为这宝藏直接对上朝廷,临州天高皇帝远,从很多年前其实朝廷对这里的掌控力就很是不足,过去十几年镇关候依仗自己的武力,和边军合作排挤的朝廷和江湖其他门派,让他们几乎在临州没有落脚地。 如今孤鹜教虽然还没有当时镇关候的势力,但相比两年前也不可同日而语了。 “取。”这是罗舒最后的决定。 不过在宝藏之前,最主要的还是引月花 随着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中秋之夜饱满的那轮月亮也开始慢慢的爬上夜空。 本该是黑暗幽静的山林却也因为这洒落而下过于明亮的月色变的有几分温柔,连白日里看起来古旧而平凡的石塔在这样的月色之下都显现出了几分神秘和秀丽来。 “教主这破石塔竟然真的有些蹊跷。”石塔那边高猛的声音夹着内劲传过来,他的嗓门本就不低,在加上还用上了内力催发声音,别说罗舒这里听的清清楚楚,就是更远一些的地方,怕是也能听见他的那大嗓门。 此时的罗舒依然还站在那片种着引月花的之前,虽然已经有月光洒落,但是这会儿这些那些杂草般的花依然还是耐性十足的保持原有的状态,那些白尖尖样子的花苞看上去也还没有任何要打开的迹象。 不止引月花没有开,绣刀门的人也还未出现,听到高猛的喊话,罗舒没多少多余的动作,可雷泽却已经有些等不下去了。 “罗教主对夫人还真是上心,为了等这味药,竟然连近在眼前的宝藏都要视而不见了。”雷泽见到罗舒好像没见天上越发明亮的月光,一点探查石塔的迹象业务,只还等着引月花开,实在忍不住出声嘲讽。 但这话听到罗舒耳中却直接笑纳了,只淡淡的抛出一句:“好说。” “再等下去月都要落了,月落之后再想寻线索就要等下一个中秋了。”雷泽继续说道。 “雷五少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复仇吗,你仇人都还没出现,急什么?”高猛虽然也着急,但这并不妨碍他看不惯雷泽这幅样子,并出声嘲讽。 雷泽藏在暗夜里的眼底狠毒之意汹涌漫溢,没人,一直没有其他人来。 他的仇人真就是孤鹜教! 他扫了一眼分立三处的孤鹜教三人,在心里不断思量着怎么把他们聚到一起,刚才他用宝藏的名头想要引罗舒过来石塔这里,可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他就是不过来,一直等在那凹地处等引月花开。 那么,山不就我,我就山。 想到此处,雷泽也迈步往凹地处走去。 就在此时,月光之下第一朵引月花渐渐舒展开了花苞。 “高护法,可要同去看看,这引月花开平常也是难见。”雷泽好像一点不在意刚才高猛的嘲讽,甚至还邀请他一起去看花。 就在此时,罗舒出声了:“有人来了。” 第68章 第 68 章 一听罗舒这话,…… 一听罗舒这话, 高猛一提手中重刀也运转内力与双耳凝神倾听,他虽然耳力不及罗舒,但特意去听也很快听见了远处的动静。 紧接着高猛脸上便是难掩兴奋之色:“果然来了, 七人?不对,是八人。早就听闻绣刀门六道绝杀的名号,想来这次是全到了, 哈哈哈,今日我老高也终于有机会试试这绣刀门的刀锋,到底像不像传闻中的那般锋利。” 高猛口中的六道绝杀是临州绣刀门除了唐狂和朱岩之最顶尖的战力, 据说具都是精心培养的顶尖高手,身手丝毫不逊色于国都绣刀门总部的十二地支。 不过这两年绣刀门至少在明面上也没用和什么门派有大矛盾,除了一开始来到临州时候拿关外的沙匪立过一次威之外, 倒没多少人真正见过他们出手,不单单是高猛, 就是罗舒都想要称量称量这些人的实力。 “一二三四十一”耳尖微动, 罗舒仔细辨认着随着风声一起传来的信息:“不是八人, 是十一人。” “我的小可爱们也告诉我,是十一人。这都能听错,高护法你不行呀!”蝶娘揶揄着向着高猛飞去一眼。她虽然内力和耳力都不如教主和护法,到现在都还没没听见有人接近, 但是却有自己的专属手段, 就在罗舒提出人已经来了是, 她提前放在外围的那些小虫子也已经向她发出了示警。 被蝶娘明着调笑不行, 高猛倒不像面对梅子酒时那样有事没事都要掰扯一番输赢, 而是默默的摸了摸头笑一笑就过去了。 “一个唐狂,一个朱岩,再加六道, 除了他们之外绣刀门竟然还有轻功如此高绝之辈?我竟然没有听出他们的动静,有意思,看来还是我高猛小看天下英雄了。” “另外三人应该不是绣刀门的人。”罗舒闭目,失去视觉之后靠着耳朵反而能“看”的更清晰了。 在他耳朵收集到的信息里,来的十一人中有三人的行动的方式和其他八人截然不同,而且无论从彼此间的距离还是行进间的动作都可以察觉,他们显然和另外八人不熟悉。 不过这种高绝的轻身功法和隐匿能力,倒是和他记忆里另外一帮人能合的上。 “另外三人应该是三寸谷的杀手。”有这样的武功又不怕介入孤鹜教和绣刀门的争端,还能被唐狂轻易请动的,除了给钱就卖命的三寸谷外,罗舒再想不出其他了。 “呵,唐狂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呢,三寸谷要价可不便宜,若非教主您早调人在山下策应。他怕不是要带整个绣刀门的人给我们来场围杀吧。” “唐狂若真有这样的胆子,这两年也至于行事这么鬼祟了,他倒是想有大动作呢,那也要看临州镇边的驻军答不答应,要看州令府答不答应。”朝中各方势力的倾轧可是比江湖争斗还要残酷,若真是上下一心令行禁止,这寻宝之事甚至都不用让绣刀门千里迢迢跑来临州处理,交给临州军方不就行了。 可目前的事实就是,唐狂顶头之人恐怕是宁愿这宝藏寻不到,或者落在他们这些江湖门派之手,也绝不能让临州军得到,而临州军方也乖觉,事情断断续续闹了快两年,他们就楞是完全隐身一点不插手,只当自己不存在。 “咦,怎么没动静了?”高猛都已经持刀待客做好了好好斗一场的准备了,却发现原本还能感知到的八人这会儿竟然都没有了动静。 绣刀门这是什么意思? “那十一人以合围之势停住了,看来绣刀门是打算吃白食,等我们取出东西之后他们再行抢夺了。”在敌人停住不动特意隐藏时,罗舒就算耳力再好也无法再听见他们的动静,这时候蝶娘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她的小可爱们依旧用特殊的方式传来了信息。 待隐约察觉绣刀门来人的打算之后,蝶娘眼里怒意划过,惯常的柔美的笑脸此时虽然依然笑着,但却显现出几分凌厉来:“教主,咱可是被人当成软柿子了,唐狂看起来真是自信的很,自信能百分百拦截住咱们几人,并在我们手里夺走他们想要的。” “如此倒是正合我意,花开了,先把引月花摘了。”几人说话间罗舒的注意力也没有从眼前的引月花上移开,等了大半夜这些花终于吸饱了月华,开始慢慢的舒展叶片,张开花瓣,慢慢的开始盛放。 若说之前罗舒还有几分担心绣刀门的人到来打扰了他采摘这引月花,毕竟真打起来那些人可能拿他们三人没办法,可要毁掉这片引月花还是轻而易举的。 还是该庆幸绣刀门这些人的目光一直盯着的是宝藏,也以为他的目的就是宝藏,思维的重点完全没往这引月花上想。 如今绣刀门的人埋伏起来等着,倒让罗舒能安安心心的采摘这引月花,只要这最后一味药到手,那他唯一的顾忌便也没有了。 在第一朵引月花有了绽放的迹象之后,其他的花也向是收到什么开始的信号一般,全都陆陆续续的开始摇曳花叶。 引月花虽然名字听来让人遐想,但其实并不是什么有着让人惊艳美丽的花,白色中泛着一点微微蓝花瓣即使完全盛开了也是小小的一朵,不过此时的它看在罗舒的眼中怕是比世上任何美艳绝伦的花都要有吸引力。 在最初的那朵终于展开了所有的花瓣,一直守在旁边的罗舒便眼疾手快的把它摘了下来。引月光一旦晒饱了月光,开的快谢的也快,之后为了保险起见,罗舒和蝶娘眼神不断在这块凹地处游动,一旦有新的花开就立刻摘下收集起来。 前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处共计十七朵开放的引月花就全部被他们收入囊中,而在这段时间里,之前被感知到的那十一人依然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真的就是打定了半路截胡的主意了。 对于罗舒几人来说,他们的确切感知到远处有人的。可对于即使在今晚用了些特殊药物,增强了功力也只堪堪到达一流水准的雷泽来说,目前的状况就有点复杂了。 对他来说报仇的第一位的,而宝藏是吊在他面前看似很近却又不真切的希望。很多时候雷泽都感觉自己像是分成了两部分在被不断拉扯,一部分求死,一部分求生,一时一个心思的纠结不定。 刚才久久等待都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幕后注视绣刀门的人出现的时候,雷泽心里想的就是:或许根本没有其他人了,他的仇人就是孤鹜教,弄死他们几人,就算是陪上自己的性命,但到底也算是给家里人报仇了,下去之后也能坦然面对全家老小了。 可一听到孤鹜教的三人在说绣刀门的已经往这里来了,只不过他们还没现身如今远远的守在外围。虽然以雷泽的耳力,他什么都没有听见,但是他却愿意是相信真的有绣刀门的人来了的。 毕竟这场迷局之中,他本就对绣刀门更加怀疑,罗舒口中躲在外围正在等着找个好机会伏击的绣刀门人,让雷泽先前刚升起来的一点同归于尽的念头飞快的消融了。 他又愿意相信自己的仇人不是孤鹜教了,能够活着谁又会往死路上走。 毕竟他都已经凭借手中的地图残片找到了这处九层塔,就算地图是残缺的,九层塔也不过是宝藏第一个指向点,后续这条线索会通向哪里,甚至有没有后续的线索,他都不知道,但只要今晚孤鹜教和绣刀门斗的你死我活,他就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这些觊觎我雷家宝藏的人,全都该死!爷爷,父亲,母亲,所有雷家上下枉死之人,若你们在天有灵,就让这些人在今晚两败俱伤全都死绝,让不孝儿孙能在今晚给你们复仇。保佑我顺利寻到宝藏,保佑我重振雷家。” 看着采集完引月花后一齐聚到石塔前的孤鹜教三人,雷泽知道他们终于是要专心寻宝了,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中秋夜格外明亮的月光,在心底默默祈愿后,也暂时收起了其他的心思。 “你们有什么线索吗?”蝶娘虽然口里这么问着雷泽和高猛,但眼神却没在他们身上,而是落在石塔。显然她并不觉得他们会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虽然这两人从白天起就围着这石塔转悠了,但看他们那一脸愚蠢的表情就知道他们那几个时辰都是白转悠了。 被蝶娘问到面上却没有丝毫线索可以提供的高猛转头狠狠的瞪了雷泽一眼:“小子,宝藏的第一个地点真是在这石塔,这中秋也都已经过了大半了,这石塔里里外外也都翻遍了,根本没出现什么异样,你没有在隐瞒什么吧?若你是耍我们” 高猛手中重刀的刀锋在月色闪过一抹冷光,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藏宝图现实的就是此处。”虽然舌下压着许多嘲讽,但雷泽出口的只这么硬邦邦一句。 眼看着目的要达成了,他此时不想因为口舌争锋激怒这家伙。 “温度不对。”今日一直守在引月花处,此时才进石塔的罗舒上下里外走了一遍,忽然开口道。 “咦!还真是。”被提示后蝶娘终于惊觉刚才的那点违和感是什么了,在这秋夜的北地深山里,这石塔显得过分温暖了。 罗舒半蹲下,伸出两手,一手贴在石塔的墙面,一手贴在石塔的地面,再一次的确认了自己刚才的感知没有错,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地面的的温度的确比墙面要高一点。 “那砸了?”高猛提着自己的重刀敲了敲地面,看着罗舒目带询问。 “不急,再看看。”罗舒连忙拦了高猛下一步的动作。他不觉得直接砸能砸出他们想要的。 第69章 第 69 章 明确的感受到了这塔…… 明确的感受到了这塔的确存在异样之后, 那至少能侧面证明雷泽手里这张藏宝图的残片是真的。 此时知道关键点在于温度,有了这个头绪之后再去寻找线索就比之前满头雾水的瞎找要容易很多。几人也不再多话,全都循着温度差异开始一点点的探查。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座石塔的塔身大致而言温度还是正常的, 但地面却有某几个块区域的石板竟然触手升温,可问题是,这种温度升高却并不固定的。 就以最中心的那块石板举例, 它可能在这一刻比周边的地面都要温度高些,但等一会儿再去触摸,这温度可能又会降下来一些。 “这座塔下必然是设计了什么机关。”高猛摸着胡子很认真的思索了一番, 然后说了句废话。 “要我说直接把这些石板全都起出来,无论下面布置了什么就全都无所遁形了。教主你觉得如何,咱动手不?” 罗舒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高猛, 有点耐心。” 罗舒自然知道高猛只是心里烦躁嘴上胡咧咧而已,他们这样的老江湖哪里会不知道, 这种机关很大可能是设置了自毁装置的, 哪里是说暴力突破就能暴力突破的。 那么若说温度是他们亲身探查出的异样, 那另一个关键元素中秋夜,这个时间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呢?透过造型略显粗犷的石窗看塔外明月高悬,罗舒转移视线,再一次的把关注点落在塔内那些被月光洒落的地面。 然后他站起身换位从各个角度观察, 一步又一步的呈环形慢慢查看, 就当他又一次踏出一步时, 罗舒忽然感觉自己的视线余光刚才好像是扫到了前侧方好像忽然有什么闪了一下。 几乎就是在罗舒察觉异样的同时, 蝶娘也出声了:“教主, 快看那边。” 她叫了罗舒一声,然后其他三人也全都顺着她手指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可此时被她手指指着的那块石板看起来和别处并无不同,都是一块覆盖着一层厚厚尘土和苔藓的破石块。 “这里怎么了, 蝶娘你有什么发现?“高猛最是心急,他几个跨步就走到了蝶娘指着的那处,一眼没看出什么异常,索性直接蹲下身在直接上手,没几下就把石板上面的泥泞和苔藓尘土之类的东西全都清除干净了,又上下左右的反复查看那块石板,还上手敲打听音,却依然毫无发现。 “刚才哪里好像有一点很淡的荧光亮了一下,又好像是我看错了,难道是我被月光晃到了眼?”蝶娘重新细细的看了一眼后,说话的口吻有些犹疑。 “不,你没看错,因为我也看看见了,这块石板的确有古怪。” 以他们的眼力,若说两人同时看错了,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罗舒沉吟片刻便伸出双手手掌贴地,然后开始运转内力,他的内息本就炽热,这会儿特意外放,当这股那炽热的内力从掌心而出徐徐注入这脚下石板后,随着石板温度的上升,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看似平平无奇的石板,竟然真的在角落的很小的一块位置发出来一些浅淡的荧光。而当罗舒撤回内力,石板温度一降下,那小块散发着盈盈微光的地方就又和整块石板融为一体再看不出其中猫腻。 “嘿,这石头咋还发光了?难道这宝物就是这块石板不成,这是啥?夜明珠?”看到眼前这场景,高猛满脸好奇,恨不能把那处石块扣下来自己看看。好好研究研究这能发光的小时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显得很没有存在感的雷泽倒是出声解释了一番:“萤石里就有些特殊品种遇高热会发光,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就是块纯度极高的萤石。不过一般的萤石很容易看出和普通石块的区别,它既能保 留遇热发光的特性又能和石板完美融合,一定是经过了某种特殊工艺加工。” 雷家毕竟曾经是有些底蕴的人家,雷泽也读过不少的书,对金石古籍之类的也算是略有研究,倒是一言就叫破了这石头的真身。 “嗨!这玩意儿硬是看不出后嵌入的痕迹!”高猛继续感慨。 的确,就像是他说的,那后嵌入的萤石竟然能够和原本的石料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也算是工艺卓绝费尽心机了。 这塔本就不大,就在他们交谈的这段时间里,罗舒已经把地面所有的石板都用内力探了一遍,这次很顺利的找出了三块在角落后嵌入了萤石的石板。 “那现在该怎么办?这应该就是关键机关了吧,是需要按下去?”虽然高猛的手很是蠢蠢欲动,但是到底还是克制住了等着罗舒的决定。 “试试吧!”罗舒向着高猛和蝶娘点点头,又特意交代了一句:“小心些,还有萤石质脆,别用太大力气。”虽然没有点名,但后半句话明显就是对高猛交代的。 高猛倒是丝毫不在意被罗舒点了这么一句,反而是豪爽的一拍自己胸口:“教主你就放心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老高在大事上从不出纰漏。” “的确是,高护法在大事上还是很靠谱的。”罗舒略勾了勾嘴角,还是很给自己这位护法面子的。 而就在三人同时按下石板上的萤石时,果然地面传来一阵并不明显的震颤,紧着就是从下方传来的机括声。 听到这声音三人俱都面色一紧,也就是在这时,塔内正南方有一块岩石裂开了一条缝隙,伴随着一阵响亮的呲呲声,白色的烟气混合着一股刺鼻的味道自下而上涌动而出,面对此情此景,三人第一时间便全都往后急步退开。 看到这样的烟气,他们这些老江湖第一个划过脑子的便是这东西有毒。 而在他们开启机关的时候就已经退到石塔门口的雷泽更是快了所有人一步,此时已经是逃出塔外了。 前后脚的,罗舒三人也一同退到了这石塔之外,不过里面那气体他们几人到底都少少了吸入了一点。 “没毒。”最善于医毒之术的蝶娘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 虽然那从地下涌出的气体气味难闻,但此时辨别之后发现那不过是浓重的硫磺味道,此时再往里看去,那地上的裂缝分的更开了,并且大量的灼热的烟气从这处翻腾涌动而出,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给石塔内笼上了一层轻纱一般。 随着石塔这里的异动,眼看着关于宝藏的线索就要出现,注意力全在那个不断冒着白烟的豁口处的几人都没有发现,在离这石塔不远处的树林之中,原本一直停在树上的一只猫头鹰咕噜噜的转了转它的大眼睛,歪了歪脑袋,然后抖了抖翅膀,展翅高飞直直到往外头飞去 “门主,我们就这么在这里等,若是让他们找到了宝藏”朱岩随着唐狂自从进山之后,按照唐狂的命令停在了半途,然后他们一起站在这处大树后已经近大半个时辰了,眼见着中秋的月亮都开始慢慢从天中落下,唐狂还是一点要行动的意思也没有,朱岩不由的开始有一些着急。 “再等等,不着急。”唐狂背手而立,甚至还有心情抬头赏月,看上去一副极为有耐心胜券在握的样子。 “”朱岩能怎么办,顶头上司都发话了,他也就只能闭嘴一起等待。虽然他一点都不知道唐狂在等的是什么! 直到他听到了天空传来的几声森冷的幽呖鸣叫,然后就见到一只猫头鹰盘旋了几下落在了他们前边不远处的一根树枝之上,一不小心和猫头鹰那黑夜里格外显眼的眼睛对视,朱岩只觉得这两只眼仿佛闪动着幽幽鬼火的灯笼,看上去格外的渗人。 因着心里忽然涌上的那一阵不舒服,朱岩手上摸出一枚铜钱就要解决了那猫头鹰。 没想到唐狂却是看着那猫头鹰微微的笑了起来:“终于来了。” “咕呖,咕呖!”那猫头鹰也看着唐狂方向长长的鸣叫了几声。 “他们那边发现什么东西了,该是我们去摘果子的时候了。”唐狂自怀里不止摸出个什么东西往猫头鹰抛过去,那猫头鹰熟练而灵敏的用嘴接住后直接就吞了吸取,然后又叫了几声后就兀自在那里给自己梳理起羽毛来。 朱岩手里的那没铜钱自然是没打出去的,到此时若他还看不出这猫头鹰是唐狂驯养的,他脸上的这对眼珠子就可以摘掉了。 而此时的唐狂又自怀里取出一支只有指节般粗细但造型奇特的短笛,短笛被放到嘴边用某种特殊的节奏吹了几声,这是他们事前约定好的行动讯号。 “门主您竟然还安排了这样的后手,先前属下还在担心我们守在这里,离着到底还有段距离,会不会被他们走脱了,看来倒是我白白担心了。”朱岩看唐狂脸上的神色,便很有眼色的一脸赞叹的给唐狂拍了一记马屁。 “走。”唐狂一声走字话音未落,脚下已经当先一步飞踏而出,运转轻功快速的往九层塔的方向急奔而去,在唐狂飞身出去的一下瞬,朱岩也立刻跟了上去。 不过在离开这处时,朱岩又特意侧目留心看了那猫头鹰一眼。在此之前他竟然完全不知道唐狂竟然还安排了这隐秘的“后手” 而此时在石塔外,罗舒几人已经眼睁睁的看着随着那裂口完全打开,在一阵阵的烟气中正有一个石柜被缓缓的顶了上来。 “出来了,出来了,教主,真有东西上来了。”高猛开始兴奋的搓手。 “我们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这会儿连蝶娘也是情绪亢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升上来的石柜,虽然之前雷泽已经说过此处很可能不是藏宝地,而只是藏着宝藏的另一个线索也不能阻止蝶娘开始脑补些金银珠玉堆积如山的美好场面。 罗舒虽然脸上表情还能稳得住,但也一样眼神发亮。雷泽更是眼里都开始泛出了一点泪光来。 “我们怕是还要等等才能进去。”随着罗舒话音落下,几人便看到远处八道身影在快速逼近。很快八人就到了近前,然后把罗舒几个团团围住。 来人正是绣刀门几人,因着烟气上冒和下方机括的运转的声音有些大,几人又心神全在塔内,竟然让他们不知不觉到了目之所及处才察觉出来。 “罗教主着话说的不对,不是等等再进去,而是这里你们就不用再进去了,绣刀门办事,闲杂人等请退散。”唐狂先是快速的扫了踏内从地下升起的那个石头柜子,眼里闪过满意的,接着就笑呵呵的向着罗舒说话。只看他那表情,倒似他是什么老好人一般,不过这说出口的话就实在不友好了。 “嗤!”罗舒一声嗤笑,甚至都懒得回唐狂一个字。 “罗舒,你们孤鹜教真的要与朝廷为敌?”见到罗舒这个反应,唐狂刷的拉下了脸冷下了神色,他踏前一步抽刀而出,极是气势逼人。 “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今夜为宝藏而来,不过绣刀门想要截胡,那就要你唐狂用手上的刀和我说话了。”罗舒手里的长剑也出了鞘。 “大胆。”唐狂一声爆喝:“你孤鹜教行事邪妄背逆,在江湖上早有魔教之名,十几年前你们自行隐匿,朝廷和武林正派本着着慈悲之心才放了你们这些魔教余孽一条生路,没想到这两年你孤鹜教卷土重来却依旧死性不改,先是为了什么莫须有的宝藏对雷家上下几十口人赶尽杀绝。后又与相思坊争斗不休扰,让临州百姓苦不堪言,今日我绣刀门为了朝廷脸面和临州百姓,也不得不对你们出手了。” 唐狂这睁眼的瞎话却是说的冠冕堂皇,屎盆子是一个又一个的往孤鹜教头上扣。 而此时全家被赶尽杀绝的苦主的雷泽,已经是全身难以克制的轻微颤抖双目充血赤红一片,而那双赤红的眼正死死的盯在唐狂的刀上。 他的颤抖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已经恨到了极致后无法压抑的身体本能反应。 他看过雷家人身上的伤口,其中有一道伤口让他印象深刻的仿佛已经刻入了骨髓,那伤口浅薄的几乎只有一线,就像是有一片叶子在人喉头上轻轻的划过,而下一秒,那极轻薄的叶子就取了人的性命。 要划出那样的伤口,只要还是有点常识的人便能够推断得出,那凶器气必然极薄极利,而此时握在唐狂里的,就是一柄刀刃轻薄如叶的刀。 雷泽心里所有的猜测和犹豫不定,终于在今夜有了答案。 第70章 第 70 章 只看到那柄刀,雷…… 只看到那柄刀, 雷泽就明白了一切的答案。他忘不了家人颈间细如红线的那伤口,也忘不了第二日他站在雨中隐藏与人群,看着家人的尸体被一具具搬出, 而那极具特色的伤口却被寻常切割上取代时,那种愤恨无力又怒火中烧的心情。 而此时,当一切有了真正有了答案之后, 雷泽在家破人亡的这两年里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内心有种难以言喻的平静,因为他确定今晚一切都可以在这里终结了。 作为在场武功最低的一人,此时的雷泽安静的像是一个影子, 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任何的动作,他只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着事态的发展。 他不是什么非要自己手刃仇人的二愣子, 他只需要唐狂还有绣刀门的这些人死,若罗舒三个能利索的把他们杀尽, 他求之不得。可若是罗舒等人不敌, 那他也做好的最坏的打算。 不过罗舒不是说有十一人吗, 为何眼前来围堵的只有八人? “罗舒,我劝你袖手伏诛,那我还能考虑只追究你这首恶罪责,念在孤鹜教下面那些普通教众不过是被你蛊惑的可怜人, 我或可考虑放他们一条生路。” 那边唐狂还端着姿态在扯一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若此时是在大庭广众, 那这些话是必然要说的, 可此时不但是深夜而且还在深山之中, 除开一个可说是无关紧要的雷泽外,周围就只有孤鹜教和绣刀门的人,唐狂这番做派就显得很是多余了。 唐狂话说到此处, 就连六道中性格比较急躁的修罗道都不由的向他投去一个略含诧异的眼神,他有些想不明白,这双方都如此剑拔弩张了,直接动手便是,何以门主还要说这一箩筐的废话? 难道门主是战前攻心,为了激怒孤鹜教的人,让他们被愤怒冲昏头脑在交手时乱了心绪? 视线又转而投向孤鹜教的护法高猛,他此时脸色青红交错,一双眼睛瞪的大如铜铃,因怒气上涌而须发皆张,甚至连吐息声都重了几分,如此情态简直像是像是一只正欲择人而噬的猛虎。 高猛这样子倒好像正是证明了修罗道的猜想。 “格老子的王八崽崽,要动手就快动手,唐狂你这贼狗屁是放给哪个听!”高猛终于决定不再忍耐唐狂的逼逼叨叨,他一挥手中重刀,在强劲内力激发之下,厚重的刀锋瞬间带起一片罡风,那风起裹挟着他脚下山石一起激射而出直直扑向以唐狂为首的几人面门。 虽然是含怒出手,但到底也只算是试探佯攻,对面几人齐齐挥刀,两边内劲对撞间,被罡风带起的碎石瞬间在半空中碎成齑粉,除了给彼此铺上一些尘土外,两边都可说是毫发无伤。 但这边挥刀的只高猛,绣刀门那边接招的可是三人,说到底只论武功的话,还是高猛胜一筹。 试探之后,高猛正要纵身而起挥刀直上,却被罗舒一个抬手略阻了阻。 “唐狂你说这么多废话,不会是在等人吧?”从刚才唐狂开始大篇大篇给孤鹜教罗织罪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罗舒这会儿却忽然出声。 “也是,只凭你们八人想要留下我们三个,可是不够啊,所以,是请了哪方外援?怎么,你们的外援还没到?”罗舒脸上浮现出对外很少用的到戏谑神情。 明明在唐狂他们还在外围时,他就早已经察觉另有三人藏匿,这会儿却故做不知的调侃。 唐狂的脸色猛然间变得非常难看。 明明是付了大笔定金请了人,明明之前还在配合他们做出合围之势,但此时他们八人已经和孤鹜教正面对上了,他重金请来的三寸谷那三个杀手却还不知藏匿在何方了,唐狂脸色能好看才怪。 脸上变的难看的不止唐狂,还有绣刀门的其他七人。罗舒这一句挑破才算是真正的攻心。 今晚的一切布局全都由唐狂一人掌控,刚才没见到那三个杀手现身,他们只以为他们是治安唐狂示意下暗中埋伏,可如今被罗舒这么一说,就让他们不由的怀疑,三寸谷的人是不是故意不出现的。 他们不是按照唐狂的计划暂且藏匿起来等待时机,而是他们在等一个两败俱伤的时机再出手,或者,他们真的打算出手吗? 这边疑心刚起,偏偏蝶娘还顺水推舟的继续火上浇油。 “脸色这么难看,难道真的被我们教主猜对了,我们罗教主还说,听轻功路数,你们雇佣的是三寸谷的杀手?”见到绣刀门几人的神情,蝶娘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补刀的机会,直接表示绣刀门的动静其实早已经被他们察觉。 “对了,江湖上关于三寸谷的小道消息,你们不会没听说过吧三寸谷夺命签上的半步大宗师都是老死的。”蝶娘继续笑盈盈的扰乱对面的情绪。 江湖传言,三寸谷杀手的成功率几乎是百分百,因为没有九层以上的把握,他们基本不会出手,所以若遇上目标是宗师级别以上的高手,三寸谷杀手的应对方案就是埋伏,埋伏到目标露出必死的破绽。 在这方面他们是极为有耐心的,有耐心到有些时候买凶的雇主都死了,目标却还活着。 “少扯废话,我们今日就是来拿下你们这几个狂徒肃清临州风气的。动手!”虽然有些变数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唐狂一个挥手示意直接动手了。 “王八崽子,今日就让你试试爷爷的刀。”唐狂话音未落,高猛的刀锋已经递到他身前。 但接住高猛那重重一刀的不是唐狂,而是他身后的六人。 “你这蛮牛还是先来试试我们的六道刀阵吧。”当先一人出声之后,六人脚踏天罡缓步而行把高猛团团围住。 此时进入战斗状态的高猛倒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火爆和急躁,他持刀站立,此时竟然沉静的如山如渊。 都是使刀的高手,七把刀气机牵引相互对峙相互牵制,刀锋未动气势已起。 气场随着高猛的内息涌动,一时之间他须发无风自动。重刀之上气如猛虎,正随着他本身的气势一层层高涨。 面对着他的绣刀门六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必不能让高猛的这股刀势养到最高,否则即使是他们六人合围互为依仗,也不一定能够压制得下气势暴涨的高猛。 六人极为默契的同时出手,绣刀门的六道的名头也不是白叫的,他们配合默契攻守互为一体,攻则刀势绵密如网,守则滴水不漏,如此一层一层的往中间笼罩而去,一时间尽是漫天刀光毫无破绽。 “哈”随着高猛一声暴喝,他全身内力澎湃肌肉鼓胀,手中重刀直直的一劈而下,走的完全是以力破巧的路数。 他不要不需要去寻找那刀网之中的破绽,因为他会自己批出一条道来。 一波狂暴刀势之下,最前头的绣刀门那两人顿觉得前方似乎有千钧之力压下,就算两人一起一时间竟也受不住高猛这气势汹汹。 但六道自然也不会让高猛如此轻易就破了自己的刀阵,两人守不住,那就移形换影改三三之位,一时间六刀交错而出,这次倒是和高猛打 的有来有回,双方陷入僵持谁都没法在短时间内拿下对方。 而他们激荡而出的真气使得四周的土地全都炸裂开来,一时间飞沙走石好不热闹。 如此激斗十几回合,在又一次的真气刀锋对撞之后,高猛到底还是后退了一步。他毕竟只有一人,以一人对六人,到底还是有些勉强了,但即使内息略显颓势,高猛气势却没有被压下半点,更没露败局之像。 这里七人斗的激烈,在另一边和朱岩捉对厮杀的蝶娘就显得轻松很多。 原本若只按照武功高低来看,朱岩是略胜爹蝶娘一筹的。但蝶娘的优势也并不在她的武功上,此时只那手让人防不胜防的下毒手段和那层出不穷的毒物就足够让朱岩心生忌惮。 他根本就不敢和蝶娘近身对战,两人都有顾忌,此时过招甚至都只算是互相牵制,这会儿虽然看上去也是打的有来有回,但若说是拼死搏杀那可差远了。 真正在拼死搏杀的是唐狂和罗舒两人。 罗舒出剑奇快,剑随心动手中递出一片银芒如网,密密的笼罩向唐狂,每一剑都带着强烈的杀机,让人几乎便无可避。 但唐狂既然敢在此时出手,自然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面对罗舒这森罗剑势,他手下那比柄薄刃刀狠辣刁钻,刀刀凶险。两人间气氛凶险,人影快速翻飞刀光剑影纵横交错,双方都在尝试着抓住对方弱点一击必杀。 短短时间两人手上便已过了近百招。此时再看却已经不是刚才那副势均力敌的样子了。 罗舒面色平静,呼吸平静,下手也很平静,手下之剑依旧气势如虹,绵密剑气也没有乱掉一分,甚至比之先前,这会儿他出剑更快更狠也更有压迫力,反观唐狂却已经是脸上发青额角带汗。 他开始内力不济了,但若保持现状,再支撑支撑也不是问题。 但显然罗舒不过给他这个机会,罗舒又一次的出剑,看起来刺出的是很平常的一剑,但那一剑刺到一半却忽然在唐狂的视线里消失了。 当它再次出现,就像是跳过了中间的轨迹直接跳到了唐狂的胸口。面对着这带来异样灼热气息的一见,唐狂瞳孔骤缩眼看着那利剑就要刺入他的心脏。 也就是在这时,他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反应力,最终才在被利刃穿胸而过前让自己的身体动了起来,以一种看似不可能的姿势往后仰倒。即使如此却依然无法完全避开这夺命的一招。 罗舒该刺为挥,唐狂胸口被划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若非他不过退的够快,这临时的变招足够卸掉他小半身体,而不是像此时这样,虽然被在胸口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但却还不致命。 但能避开第一剑,却并不表示受伤的唐狂还能避开第二剑。正当他冷汗淋漓之时,脑子快速转动想着这生死一线如何破局之时,在他前方罗舒却骤然一个向后翻身。 罗舒此举自然不是为了秀一下自己的身法,而是在他欲直接解决掉唐狂的瞬间,却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轻微震颤。 绝佳的战斗素养让罗舒的身体近乎本能的立即做出反应,他立刻翻身后退。也恰恰就是在他脱离原地的下一瞬。明亮的月色之下,银芒如花绽放。 三寸谷的杀手,终于出手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70-80 第71章 第 71 章 随着银芒闪动而…… 随着银芒闪动而过, 紧急着就是尖锐物插入地面的轻微的声响,当地上一片尘土飞扬散去之后,就能看清罗舒先前所站的那块地方已经密密的插了十几颗银中泛蓝的小小尖锥, 而这些尖锥尾部全都连着极细的近乎透明的银丝,若非此时月色皎洁,这绝命的暗器怕就能完全的融在夜色之中。 除了罗舒这里遭遇暗器突袭之外, 蝶娘右手手臂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她身侧地面正安静的躺着一柄飞刀,若非她当时躲的够快, 此时这飞刀怕就不是躺在地面而是插入她胸口了。 “毒娘子可要记得,下次嘴上要小心一点,随便败坏别人家声誉, 可是会被报复的呢!我们的三寸谷虽然做的是人命买卖,但也是讲诚信的, 只要下了夺命签那未完成契约便不死不休。”忽然在不远处传来一道飘忽的声音, 听着话里的内容, 飞向蝶娘的那柄飞刀,正是报复她刚才说的三寸谷夺命签不敢夺宗师的命那话。 一听到这声音,唐狂不由心里一喜又一怒。 喜的是三寸谷的人到底还是来了,怒的是明明他是付出了重金让三寸谷的人取罗舒性命, 可这三人却竟然等到此时才出手, 这分明打的就是让他消耗罗舒, 然后他们再捡漏暗杀的意思。 也难怪三寸谷在江湖上虽然信誉极好, 成功率极高, 但是在雇主那边却也是口碑极差。 因为他们为了完成任务真的是完全不择手段丝毫不顾雇主的死活和立场。 甚至以前都有过江湖流言,据说三寸古曾经接到过一个单子,是某位夫人想要杀夫扶儿子上位。奈何她丈夫武功实在不弱, 若是用常规暗杀手段那三寸谷的那个单子必然是要亏本的,而三寸谷最后的解决方法是杀掉那位武功平平的儿子,取了他的脸用于易容,然后用他的身份让目标放松警惕,玩了一手子弑父的戏码。 要单说这任务,他们当然是完成了的,可若要问那位夫人的感想,她怕是恨不得把三寸骨的人生啖其肉挫骨扬灰。 三寸谷的行事风格在这件事情上也算是表现的淋漓尽致了。 不冒险,不亏本,不拘小节,当然,是对他们自己来讲的小节。 所以即使心里对三寸谷等到这时候才出手心里颇有微词,但唐狂依旧保持了沉默。反正如今有那三人齐齐出手,他无论能不能杀了罗舒,反正暂时牵制住他是足够的。事情终于又开始往他预想中的方向发展了。 眼见着三寸谷的杀手马上要和罗舒动起手来,没想到又出了变故。 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朱岩见到蝶娘右手受了伤,而且因骤然被伤一时之间有些分神,他抓住时机顿时暴起,手里长刀重重挥出只砍向蝶娘面门,若他这一刀劈实,别说蝶娘能不能留得性命,怕是就连全尸都留不下。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朱岩的挥刀而出,罗舒手里的长剑也被他重重投掷而出,长剑携带风雷之势飞掠而至,“锵”的一声刀剑在空中交击,在暗夜里击出几朵火花。 这投掷而来的无主之剑竟然直直的打落了朱岩的手中之刀,而此时突袭的朱岩已经近在蝶娘眼前。蝶娘手腕上那碧绿“手镯”骤然弹射而出,翠绿小蛇直扑朱岩咽喉而去,朱岩下意识的挥手抵挡,那蓄满毒液的一口正正咬在朱岩手背,然后再他有下一个动作之前又快速的弹缩回蝶娘手腕。 偷鸡不成蚀把米,朱岩眼里厉芒一闪,行动见丝毫不慢,立刻抽身急退。 只这几息时间,他手背上那处被翠绿小蛇咬到的伤口已经乌黑一片,且眼看着那乌黑正快速的往手臂蔓延。 面对如此情景朱岩也是果决,二话不说直接抽出身上备用的短刀,一刀下去血液喷溅而出,整个手掌带着淋漓鲜血掉落在地。紧接着朱岩快速点下手臂几处大穴又自怀里摸出一瓶解毒剂服下,才放下三分心来。 “朱副门主好魄力,这自己的手掌,就这么切瓜砍菜般的说砍就砍了。”同样受伤的蝶娘此时已经给自己上了止血药,她自己状态不佳,只要朱岩不再动手,她也不打算再上 去和朱岩玩命, “没人敢小瞧毒娘子的毒,我自然也是,比起丧命,还是断只手掌来的更划算一些。”显然朱岩的想法也和蝶娘差不多,所以他也不再动手。 “若朱副门主改投我孤鹜教,你这手我也不是不能保下。” “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 刚才还差点杀了彼此的两人,此时竟然就怎么聊了起来,当然,看似友好的聊天氛围毫不影响他们对彼此的全情戒备。 话说回罗舒这边,在朱岩后退剁手那时,他的长剑便已经被蝶娘抛回,而此时的他正被那银丝尖锥不断攻击。 到此时,三寸谷的人甚至都还没有现身,只暗夜中那被牵引着尖锥不断向着罗舒突袭,那尖锥尾部的银丝也不知是由什么材料练制,罗舒手中的森罗剑也算是一柄品质极佳的宝剑了,但竟然切不断这仿若透明的纤细丝线。 在又一次挡住突袭而至的尖锥后,罗舒忽然换了手里的剑招。 既然砍不断那就不砍了。他摆开身形不再躲避,反而是以剑为轴绕起来一颗颗激射而来的尖锥,手中长剑在真气鼓荡间凭空而起快速飞旋,随着他的动作那些丝线在他的长剑上不断缠绕直至紧绷,绷到他和这暗器的主人直接形成角力之势。 “过来。”随着罗舒一声低喝,他手上一个用力拉扯,此时暗器主人已经别无选择,要么就放弃,要么就要被罗舒顺着这丝线拔萝卜般扯动而出。 “砰砰砰”随着对面的放手,十几枚尖锥全数成为罗舒的战利品掉落在地,但也就在此时,几枚雷子无声无息顺势而来滚落在他脚下,三寸谷的人把时间算的极准,那几枚雷子刚落在罗舒脚下就直接爆了开来。 这样的小玩意儿爆炸的能量对罗舒这样内力身后之人来说,本是没有什么大妨碍的,但三寸谷的人自然不会平白拿出没有什么作用的东西来。 所以这次从那些裂开的雷子中爆出的不是爆裂和火光,而是一捧纷纷扬扬的药粉。 就算罗舒立即闭气却也知道今晚怕是大事不妙,因为那药粉并不是什么毒物。他有深厚内力,身边又有蝶娘这样的用毒高手在,寻常毒药也算计不到他们。 所以那雷子里包裹的竟然是大补炎阳的药物。 以罗舒如今的内力状态,今晚即使是刚才在对敌之时,也是能不催动那灼热内劲就不催动,可此时被这药物一激,体内立即奔涌如岩浆。 他骤然内息猛烈窜动,胸口一痛不由的吐出一口血来。 “唐门主,就像我之前对你承诺的,今夜你必然就能见到罗舒死在你眼前我们三寸谷的规矩,收了钱就不死不休。”三道全身包裹在黑色夜行衣中的身影终于出现。 虽然因为三寸谷的人故意延误唐狂受伤颇重,但是看到此时又吐出一口血的罗舒,唐狂不得不承认雇佣这三人还是划算的。 眼看这三人齐齐向着罗舒亮出兵器,而另外一边高猛也在六道的围攻之下身上多了不少伤口,毒娘子虽然还在和朱岩僵持,但只要解决掉了罗舒,无论是高猛还是蝶娘都跳脱不了性命。 唐狂眼看着事情马上就能解决,唐狂略带着些志得意满的眼神终于转向了一切的起源,九层塔之内,那石头柜子依然安静的立在那里。 唐狂向着九层塔迈步了第一步,罗舒躲开了杀手今晚的第一剑,然后又吐出了一口血。 唐狂微微眯了眯眼,享受着这带了些凉意的夜风,嘴角上扬带出几分笑又往前走了几步,不远处的兵刃交接之声听来如此的悦耳。 “唐狂”九层塔的阴影出忽然走出了一个一直别忽略的身影,雷泽双目赤红的挡住了唐狂前进的步伐:“我雷家满门,是不是你杀的。” 雷泽的声音紧绷的就像是红喉咙里挤出来一样,甚至他需要死死的咬几下口腔内壁,让疼痛和血腥味多少缓解一下自己过于紧绷和亢奋的情绪。 他在心里对自己默默说:“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不是。”看到雷泽猛然睁大的眼睛,唐狂不由的哈哈哈大笑:“我不是还留了你性命嘛,怎么能算满门呢?怪只怪他们不识好歹,若乖乖把藏宝的地方交代出来哈哈哈,就算真交代了,我也不会留他们性命的,不过,我可以让他们死的舒服点啊,这也是好的,你说是不是。” 听到这话,雷泽又不由想起被折磨逼供虐杀的几位长辈,他满目血色,全身都因为极度的愤怒开始下意识的颤抖。 若在平时,以唐狂的心性是绝对不会说出这话的,但此时他离心心念念谋划的成功太近了,近到此时他亢奋的情绪漫溢。 要知道今晚对他来说不止能寻到宝藏,甚至还能杀了孤鹜教的教主连带一个护法一个香主做添头,若之前设计的后手能起作用,那另一个护法加上城里的那处据点也能顺势拔出,这两样哪个不是大功,此时唐狂几乎都能看到自己加官进爵的场面了。 所以面对眼前这个两年来被他玩的团团转的又没有多少威胁的棋子,唐狂此时可以说是非常有倾诉的欲望,话多了那么一些也不是不能理解。 “唐狂,你去死吧!”雷泽猛的向唐狂冲了过去,手里也拿着一颗雷子,但和三寸谷杀手用的那种却又截然不同,不但比那大了三杯不止,而且还在他手里呲呲的冒着火星。 几乎是在同时。 “砰砰砰”三声重物落地声闷闷的响起,三个原本在围攻罗舒的杀手在强大的气劲冲击下乡三颗被撞飞的皮球般的高高飞了出去,再重重落在地上。 而唐狂的胸口,一抹雪亮的短刀透胸而出,刀的主人却不是他面前一心想要杀了他的雷泽。 唐狂脸上满是惊愕神情的缓缓转头 眼见此情此景,原本抱着那颗特别定制的威力雷子想要抱着和唐狂同归于尽的雷泽立马把手里雷子抛向唐狂方向,然后自己用尽了吃奶的力向着反方向极速奔逃。 在雷子爆炸的前一刻,唐狂终于看清了,他胸口的那柄短刀,正是来自朱岩之手。 “为什么?” 但朱岩此时没能回答唐狂的惊愕,因为他自己也是看着那三个被罗舒抛飞而出,显然内伤不轻的三个杀手满脸惊愕。 “嘭”爆炸的火光直直冲向唐狂和还来不及完全逃离的雷泽。 “罗教主,不论是杀雷家满门,陷害孤鹜教还是今晚之事,我们全都不过是听命行事,不过唐狂行事如此张狂心里丝毫没有法度,我已经得到上头命令清理门户,之前多有得罪之处,我代表绣刀门向你孤鹜教道歉。”朱岩仔细而小心的观察着罗舒说道。 他也是实在没办法,此时罗舒身上那气势实在太可怕了,这样的气息,他只曾经在大宗师的身上感受到,若他没有猜错,在那三个杀手的合围之下,罗舒突破了。今晚若还想求得一条命,服软是此时唯一的选择。 原本刚才朱岩选择背刺唐狂,一则是因为他真的得了上头要处理唐狂的密令,二则是因为一切都已经铺垫好,找到宝藏的功劳,清理掉孤鹜教高层的功劳,杀了唐狂这些功劳就全都还是他的了,而且唐狂还收了不轻的伤,那枚雷子眼看着也很有杀伤力,他只要在稍稍推动一下,杀了唐狂轻而易举,这样的好时机,简直可遇不可求。 而且和唐狂不同,他和六道多有接触关系密切,他相信在密令的加持之下,这六人全都会选择支持他。 而正和朱岩预想的一样,六道此时全都停了手,他们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就安静的站在一边,没说支持朱岩,当时眼看着朱岩这个副门主背刺门主而没有动作,这其中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清楚了。 站在朱岩的视角原本一切都完美无缺,但没想到内息大乱眼看着要死了的罗舒忽然突破,让整个形势逆转了。但对此时的朱岩来说,刚才对唐狂出手依旧是 一手神来之笔的妙棋,有了背刺唐狂的那一刀,他才有向罗舒服软求得一命的契机。 “哦,以你的意思,一切都是唐狂谋划的,你我之间只是误会”罗舒的视线投向九层塔前。 爆炸的火光还未停歇,两道身影倒在九层塔前的地上,正是唐狂和雷泽。 唐狂捂着胸口身上一片焦黑血红交织,一派狼藉的虚弱倒在地上,不过他还有一口气,只不过在听到朱岩的这一番话后,翻了个白眼那口气差点就没接上来。 “朱岩,谁让你这么做的?无论是谁,你觉得你今晚能带走宝藏”唐狂语气虚弱,刚才的爆炸让他伤了内府,而胸口的这一刀在他察觉到危险时身体的本能虽然略做了躲避,但依然让他心脉受创极重,若此时有最好的药,又内功深厚者给他疗伤他还有机会,否则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所以,他直接点出来宝藏之事,就是要告诉罗舒,绝不能留下绣刀门这几人的性命。 “石柜打开了?石柜是空的?”在唐狂提到宝藏时,在场之人的视线下意识的全部投到了那个从地下冒出的石头柜子上,然后他们惊讶的发现或许是因为刚才爆炸的冲击,那柜子竟然自行打开了,而比它自行打开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那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第72章 第 72 章 启渊城孤鹜教别院之…… 启渊城孤鹜教别院之内。 此时虽然已经是后半夜了, 但这处别院里面却没有一个睡着的人。 漆黑一片的花厅里沈如妤此时安静的坐在那里,而在她的身后,槐序也沉默而安静的站在那里。但是却全然不是往日的姿态, 此时的她就像是一柄随时等着出鞘的剑,戒备,凌厉, 危险。 “前院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沈如妤把视线投向了漆黑一片的窗外。 透过窗子可以凭借着外面明亮的月光看到院中各个方位,每一处都严密把守着孤鹜教弟子。而凭着沈如妤的耳力她也能听到那随着风声,自前院方向传来的金属交击之声。 这声音正在明确的告诉她, 前院那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沈如妤的手紧紧的握了握手里的那柄短刀,手指不安的摩挲着刀鞘上细密但又略显粗糙的花纹。 随着时间缓慢额度过去,传入耳中的金属交击之声更加激烈了, 间或还夹着几声惨叫哀嚎和咒骂。此时的沈如妤真是万分庆幸罗舒今晚在这处别院里面布下了足够多的人手。 这些人手原本是为了防着绣刀门的人偷袭用的,虽然当时他们都觉得这种可能性很低, 毕竟绣刀门再怎么说也还是隶属朝廷的, 若只是探查暗杀这种小打小闹的还能解释的过去, 若真让门人冲击另一个门派的别据点,那不但是丝毫不给启渊城官衙的面子,也是把驻守启渊城的军队面子往泥里踩。 但想想他们可是有灭雷家满门这种前科的,到底还是觉得做好万全准备。没想到这会儿还真就用上了。不过今夜来到不是绣刀门的人, 至少表面上大部分都不是绣刀门的人。 明明是中秋之夜, 今夜的启渊城却已经是乱成一片。 事情还是需要从城门外的那些流民说起。虽然前些天启渊已经在极力驱赶和遣返这些流民, 启渊城里原本组织起来的对流民的救济也全部停止了, 甚至为了引导他们离开启渊城回去芽州, 还在启渊城外围郡县提供少量救济。 据说经过州令安排,那些救济点一路绵延到临州和芽州交接之处。虽然流民这一路依然会州的无比艰难,但对于临州来说, 能做到如此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不知为何,引流归乡的政策作用极小,启渊城外的流民这些天虽然没有增加,但也没有减少,依然有数万人聚集在城外。 可随着城里不再给他们提供救济,那些人的生活也越发的艰难,伴随着饥饿,死亡和绝望而来的就是今晚的大爆发。 中秋之夜明月高悬,本事家人团聚之夜,启渊城内之人也的确阖家团圆欢度中秋,而这欢愉团圆的气氛就是点燃流民的导火索,在某些有心人的煽动之下,这些流民终于还是暴动了。他们选择拿起手头能寻找到的一切武器开始冲击城门,白日里还可怜虚弱的人门在夜晚化身为饿狼,贪婪怒火绝望和野性烧光了他们的人性。 “走,跟我走,跟我打进去,杀了那些不给我们活路的老爷们,他们有粮食,有满坑满谷的粮食,他们不给,我们就自己抢。” “他们不但有粮,还有钱,干完这一票,咱回乡就能过好日子。” “走,走,走,朝廷给我们的赈济粮就是被这些贪官给吞了的,我们只不过是拿回自己的粮食。” 无论有理没理,在饿的快死的时候,只要说能得到粮食,那便什么理由都是有理的,几万流民在各处不止那里冒出来的“领头人”的带领下,迅速的集结了起来。 而今晚的北门城防兵,偏偏还因为庆祝中秋喝醉了,偏偏驻守北门的那只卫队,领队的偏将有事不在耽误了消息。 一切的巧合似乎都在铺垫今晚的暴乱。 孤鹜教的这处据点位置偏南,虽然并不在北城,但也不像东城那样住的都是启渊城中的贵人,第一时间就被调集的军士保护了起来。 这处宅院修建的精美,一开始也有好些流民试图闯入,但今夜这里可守着不少孤鹜教弟子,他们的武力值可不是那些流民可比的,那些敢来的没有一个能活的,在杀了一波之后原本已经没有流民敢在进入这处院子。 直到差不多一盏茶前,再次冲击别院的流民不但武力值高了流民不止几个度,还一个个手持上好精铁打造的兵器,除了那一身略显的破烂的衣服,哪里有流民的样子! 只用脚趾头猜也能知道,这些都是绣刀门安排的人。可偏偏他们不但披着流民的皮,还能煽动那些真正的流民,到如今这处别院已经被冲击差不多大半个时辰了,虽然沈如妤没有出去看,但只在这里听着那些打斗声,闻着那时不时随风飘来的血腥味,都能知道外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夫人,今晚我们守在别院的都是好手,人手也不少,夫人不用太过担心。而且都这么久了,启渊城驻守的军方和城防兵想来也该反应过来了。” 为了安全室内的灯全部熄灭了,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沈如妤并没有太掩饰自己脸上的神色,但是黑暗对槐序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所以她依然能把夫人脸上的担忧愤怒和恐惧看的清清楚楚,看到这样的沈如妤,一贯少言的槐序难得的多说一句。 “我担心的不止是我们这边,如果绣刀门连我们这里都特意安排了人,那罗舒他们”他们毕竟只有三个人。 “以教主他们的武功,若形势不对想要脱身总是可以的。”对罗舒几人的武功,槐序有总莫名的信任感。 “嗯!”沈如妤无意识的应答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咱们也不是非要那宝藏不可,就是那引月花,若没有到手也不是不可以另像办法,不论怎么样,他们遇上什么危险要跑总是能跑掉的。” 说着说着,沈如妤又不由的握紧了手里的短刀,然后带着几分紧张的语气向槐序询问确认:“我先前,是和罗舒说过若是不可为,不用强求解要,我还有其他办法,我说过这话的吧?” “是,夫人,你说过这话,教主也应下了的。”这次的回答,槐序的语气更加肯定。 闻言沈如妤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她今晚有些太过紧张了,不论是外头连续不断的喊打喊杀声,还是心里对外出三人的担心,这些负面情绪不断累积,再加上此时她身体的不适正在加剧,一切的一切加起来,让她感觉此时的自己甚至有些精神恍惚神神叨叨。 但有时候情绪上来的,真的无法克制。 沈如妤猛的站了起来,她心里其实很想去前院看看如今到底是何情况,但以她如今的武功和身体,去了必然就是添乱,所以几步走到门边沈如妤又克制的让自己收回了推门的手,又慢慢的走了回来。 然后开始一圈又一圈的在这小花厅里绕了起来 “咦,前边的声音似乎小了一些。”即使脚下在绕圈,但沈如妤的心神依旧完全放在了前院方向。所以当那边战斗没有那么激烈了,她也是第一时间就听出了端倪。 “呜呜~呜滴~呜。“在杂乱的拼杀战斗声音里,她好像听见了断断续续几声节奏很特别的由某种乐器吹奏而出的响声。 “槐序,你听到了吗?好像远处传来有一段很特别的乐曲声。”沈如妤停下走的有些酸软的脚,向着槐序询问。 被这么一问,槐序也开始侧耳倾听,当时她却什么都没有听到:“夫人,没有,我只听到前院的打斗声开始变少了,还有好多脚步声?” “对对对,是脚步声,还有些铠甲碰撞的声音,看来启渊城的城防军终于动起来了,看来我们这里很快就能平静下来。”一听到那极具特色的整齐中又带着铠甲碰撞的属于军队的脚步声,沈如妤脸上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一些,刚才听到了那阵奇怪的乐曲也被她暂时抛在了脑后。 而让她更加高兴的是,她似乎隐约的听到了蝶娘的声音。 这会儿沈如妤再也克制不住,她几乎是小跑着跑向了门口,然后哗的一下打开了门向外张望。门外刚跨入这处内院的不适罗舒他们三个还能是谁? “太好了,你们回来了。”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沈如妤就见到三人竟然全都是满身狼狈一身是伤,而武功最高的罗舒竟然还是伤的最重的那个,因为沈如妤眼睁睁的看着他勾起嘴角似乎是想要给自己一个笑容,但笑容还没有完全行成,嘴角就流出了鲜血。 “你们怎么会伤的这么重,罗舒你” 话都没有问完,那嘴角流出的血竟然更多了。沈如妤都快怀疑,若不是当着自己的面,此时的罗舒怕是已经在一口接着一口吐血了。 “别但咳咳”说吐血还真的就吐血了。 看着好眼前人快速的跑了过来扶住自己,眼里全都是惊惶还有那哗啦啦开始流下来的眼泪,罗舒向着蝶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快说话。 他倒也不是不想自己出言安慰,但就像沈如妤想的那样,他现在这状态,还真的就是在极力克制血气翻涌,若是开口说话,那血出口怕是要比话快。 “夫人,别担心,虽然我们看上去有些狼狈,但全不是致命伤,略养几天就好,教主也没事,他还因祸得福突破镜界了,如今这样不过是突破后的一点后遗症。”蝶娘三言两语就把最要紧的话先给说了。 见沈如妤已经略微镇定,随即又补上了一句:“教主这后遗症,好像你就能解决。” 第73章 第 73 章 一听蝶娘说自己能…… 一听蝶娘说自己能够解决罗舒突破的后遗症, 沈如妤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此时便也不再多话,连忙上前扶了人就要往房里去。 倒是罗舒揽着她肩膀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示意沈如妤略停一下。 “蝶娘,夫人的解药你尽快炼成,老高你自去疗伤, 老梅,这里交给你收尾了,没问题?”罗舒向三个得力属下分别交代。 外头既然城防军都已经归来了, 想来以梅子酒的能力,后续的事情他自然能处理妥当的。 “是,教主。”三人回答的异口同声。 “教主, 药。”见罗舒和沈如妤转身,蝶娘连忙又向罗舒塞了两颗漆黑的药丸:“这药能够略微平缓教主你的内息, 你过半个时辰吃一颗, 不过以教主你的内力来说, 怕是药效只是一般,但也聊胜于无。” 罗舒点了点头接过两枚药丸,也不再多言,由着沈如妤扶着他往房内走去。 “呼, 呼”。在被沈如妤扶着坐在运功的蒲团上时, 罗舒的喘息声已经无法掩饰, 且每一次的呼吸都极为灼热粗重。 虽然口上说这不过是突破后的小小遗症, 但真是情况却远没他说的那么轻松, 与其说是后遗症不如说是反噬更加准确。 此时的他虽然境界突破了,但无论是他身上那热的近乎能煎蛋的温度,还是全身不断冒出的汗水, 都在说明他此时的状态实在称不上好。 太过澎湃霸道的真气在新贯通的经脉里冲撞,他修习的内功本就霸道凶险,突破本该是在有万全准备的情况下进那冰火溶洞闭关,可这次却是在战斗中强行冲击关卡,之后又急匆匆的往城内赶,期间一直没有时间好好调息,如今竟感到全身经脉每一寸都是一阵又一阵火灼般的疼痛。 “你快些调息,我弹琴辅助你。”沈如妤是贴身扶着罗舒进房的,此时他身上高的近乎烫手的温度她自然也不会毫无感觉。 “只琴音够吗,我如今也修炼出了一些内力,或可以直接用内力帮你调息。”刚走出一步,沈如妤又回转,想起如今的自己也是有些内力在身的人,或许直接用内力效用会更加好些。 说完她就要盘腿在罗舒身前坐下。 “夫人能帮我抚琴就是帮了大忙了。”见沈如妤如此动作,罗舒连忙伸手一托她的腰阻止。 他如今这样的内息情况可不敢让夫人和他内力交融,不然有个万一没控制好内力暴动,他自己可能只是身体经脉受创,可以如妤的身体,搞不好命都要没了。 而且沈如妤这些天因为蛊毒的关系内力运转起来总是不顺畅,他又不是不知道,又怎么会在此时答应让她冒险。 被带着高温的宽大手掌托住腰身,沈如妤下意识的一颤一退,尤带着红的眼狠狠的瞪了罗舒一眼。 这一眼却是让罗舒心中一震,倒不是因为他这一眼的瞪视有多么大的威慑力,而是因为那眼里含着的明晃晃的担忧焦急和心疼,就那么直直的通过视线的交接撞入了罗舒的心里。 这样直白而充满情绪的眼神,让他的心有那么瞬间直发麻发酥。 “原来,夫人也是很喜欢我的嘛。” 忽然而来的这个认知,让罗舒这个自过了少年时光后便一直自诩为成熟稳重的男人,在此时却完全无法遏制住内心的冲动和欢喜。 他忽然的便从蒲团起身直接伸出了手把人紧紧的抱在自己怀里:“如妤,你你还记得我突破意味着什么吗?” 罗舒本就出汗许多的身体此时更是汗涌如浆,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躁动还是心里的躁动,或许,两者皆有吧。 “这次又要有赖夫人帮忙了,夫人还真是我的保命良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此生我给夫人做牛做马如何!”罗舒极力稳住自身气息,反手握住了沈如妤手腕,一双眼含着满满的笑意和情意抬头望着沈如妤,虽然是调侃的语气,但其实他知道自己每一句都出于本心。 “你坐回去,都这个身体状况了还闹什么!”稍用力挣出他怀抱,沈如妤斥了一句就又把人按了回去,随后便匆匆忙转身要去取琴。 只是脸上的表情虽然是力持镇定,但那染上的一片胭脂红的脸颊却是瞒不了人的。 罗舒此时状况不佳,但也没到生死一线的地步,至少这会儿罗舒觉得比起马上运功调息,向心爱之人吐露自己这满腔情意更加重要。不过看着人满面通红的,罗舒也知道该见好就收 ,若真惹夫人羞恼了,他也是要吃不消的。 取了琴,沈如妤在罗舒前方几步外的琴台处坐定,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所有的情绪往下压,尽力的让自己把精力集中在面前的琴上。 见到罗舒这会儿已经也乖乖摆好了调息姿势,她素手轻弹,已经无比熟悉的旋律开始响起。但许是因为心境不稳的关系,今日沈如妤的琴声却远不及往日流畅平和。 她感觉自己在极力融入琴曲,却又显得那么艰难,那么格格不入。 不该如此的,如此心绪烦乱的琴声,沈如妤极担心这不但无法辅助压制罗舒的内息,反而会对他有什么不良影响。 因为就是她自己,都感觉随着琴声渐起心口传来隐隐的疼痛,那还没来得及解的蛊毒竟然有了要作乱的迹象。 此时罗舒已经在琴音里入定,随着沈如妤渐渐有了内力,她的琴声的确也效果更强,不过和沈如妤担心的情况不同,这会在熟悉的旋律里,罗舒的内息的确在慢慢平复,但与此同时琴声里那躁动的情绪却开始渐渐影响罗舒的心境。 沈如妤想要停下来,可手却像是被丝线牵制的木偶般在琴弦上跳跃,她秀眉紧皱额头开始不断有冷汗大颗大颗的滴落,而在对面调息的罗舒内力明显已经不像先前那般肆无忌惮的躁动,可他同样双目紧闭额头汗流如注。 两人竟然微妙的同调了。 随着手上拨弦的动作越来越快,沈如妤身上竟然开始内力鼓胀,这种情况本不该发生在她这样只有粗浅内力的人身上,可在旋律流转间她周身却由某种看不见的气在不断充盈她的身体。 这情形竟然和江湖人内力小有所成时极为相似。 “如妤,定心。”正在脑中越来越混沌,心口越来越疼的时候,沈如妤却感觉在自己脑海中响起熟悉的嗓音。 “定心,定心,定心”接连三声定心,仿若晨钟敲破黎明,猛然让沈如妤意识到自己的思绪陷于混沌。 呼! 或许也是缘分,未关的窗户正巧吹入一阵沁凉的夜风,吹的沈如妤额头一凉,身体无意识的打了个哆嗦,陷入混杂情绪的脑子却猛然一清。 过速的琴声渐渐的慢了下来,手依然在波动琴弦,那琴却从铮鸣不断慢慢的变的寂寂无声,只一阵一阵旁人不可见的特殊波动应和着夜风在这房间,这宅院,这边城,这天地间往复回荡。 这才是真正的大音希声。 房里无声的琴一直弹奏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光大亮沈如妤才疲惫不堪的昏睡在琴前,到此时琴弦上已经是血迹斑斑。 但相比她凄惨的十指,她和罗舒的身体状态可说是出乎意料外的好。 罗舒此时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舒适通透过,他的身体就像还是经过了一场涅槃,然后在烈火中重塑了,极为充沛的内力运转在周身,但经脉间已经毫无之前滞塞和狭隘之感,也不再觉得这内力太过灼热狂暴。他的身体变得坚韧而稳定,如大河奔涌的内力在经脉间流转,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 而沈如妤虽然看起来疲惫的晕倒且手指满是伤,但若是在此时探查她的身体,却会发现她的功力几乎已经可以和修习内力近十年的人相媲美。 毫无疑问她昨晚也进行了一场突破 整整过了一天一夜,沈如妤才在床上醒来,睁开眼深深吐了一口气,随着这口气的吐出,好像身体里所有的杂质秽物也全部被带走了。 这段时间因为受到蛊毒影响时不时的疼痛,晕眩和嗜睡全都没有了,此时的她不但内力前所未有的充盈,而且整个身体就像是重获新生一般的通透明静。 不但如此,当她好好感受那一番后又发觉自己的五感全部增强了。 特别是耳力,这会儿她的耳朵就在告诉她外边院子里有四道呼吸声,这四人应该是守卫的孤鹜教教众。而转角处正有一道几不可闻的脚步走来,之听脚步声,来人的步伐大小步速快慢等一干信息就自动的浮现在脑海。 然后非常自然的她就推断出了来人是罗舒,大概再走二十来步就能到房前了。 这是种很神奇的感受,抬起手,手指被仔细的包扎过,沈如妤这才回想起自己好像陷入突破后的感受中不断的弹琴伤到了手,不过手指此时已经感觉不到多少痛感了,显然已经用过好药。 不管被包扎的有点丑的手指,她运转的内力,引导着那股力量汇聚于手心,然后轻轻的往床柱拍下。 “啪,哗啦啦” 啊! 沈如妤一声惊叫,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床柱就这样被自己一掌拍断,头顶的床帐就那么兜头笼罩了下来。 身体出于本能的想要躲避,脑子按照以前的习惯却在告诉身体她需要第一时间抱头保护脆弱部位,新增加力量的身体一时间竟然让她无所适从。 同时耳边的声音告诉她外头听到响动的罗舒正在极速接近 罗舒听到沈如妤的惊叫就急忙运转轻功飞跃掠回房,然后看到就是某人像是一只被捕获的可怜小动物般,眼带些茫然和不知所措的被笼罩在床帐之下。 看到床帐下的人在努力的扑腾着要钻出来,罗舒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到断裂倒地的那床柱上还印着三分之一个掌印,便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哈哈哈哈,冬日的傻雀儿还需要一些谷子才会进陷阱,夫人这是自己做个网把自己网住了。”看到人没事罗舒这家伙竟然也不上前去帮忙,就那么倚着墙哈哈哈大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作茧自缚。” “混蛋罗舒,你不会用成语就闭嘴!”沈如妤终于床帐里出来了,自己如此狼狈罗舒这家伙竟然就那么站在那里看戏,不但看戏还大声嘲笑,此景此景能忍? 自然是不能忍的,她骂人的声音里满是怒气,随即随手就抄起身边一物向罗舒投去。 然而某人一边嘲笑着自家夫人,一边非常利索的捞过了沈如妤投来的“暗器”——一只非常瓷实的小瓷枕。顺便还欣赏了一下夫人发丝凌乱完全有别于往日的别样风情。 “我知道夫人向来不喜欢这硬枕,不过不用也别砸了啊!”一个侧身躲开再一次的“袭击”,放下瓷枕后又一捞,这次到手里的是软乎乎的那个枕头。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别砸了,小心你手上的伤,我手里还有药呢,我熬了一整个时辰,算好时间给你端来的。”就是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这幅罗网捕雀的场景。 “什么药?你才该吃药。”几步到妆台前,沈如妤正被镜子里自己衣物歪斜,满头凌乱的样子惊的瞳孔地震,听到罗舒说起才发现他手里正端着一碗药。 “托夫人的福,我的内力反噬完全解决了,并不需要吃药。”罗舒眼里的笑意依然没有褪去,不过脸上却是不敢再露出什么调侃神色。 正正经经的走到近前把药碗在沈如妤的妆台前放下:“你昏睡了一天一夜,蝶娘炼制的解药已经给你喂下,蛊虫取出来了,不过这些日子你身体多有亏空,需要喝一段时间药补一补。” “不喝!”她觉得她现在身体好的很。 “不行,你现在觉得身体强健完全是因为忽然突破内力暴涨带来的错觉,其实身体还是亏空了的。”罗舒把药碗往沈如妤方向又推了推,一副必须喝没得商量的样子。 “既然你这么说,”沈如妤伸出手又把药碗推回去,脸上露出一抹带着些狡黠的笑:“你身体受到内力反噬,如今虽然好了,其实也还是有亏空的吧,你喝我就喝”。 “” 罗舒无法反驳,因为蝶娘还真给他也开了差不多的补药,只是他不觉得以自己如今的修为,那一点点亏虚完全不是问题,却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沈如妤揭穿并反将了一军。 看夫人这样子,是必然要拉着他同甘共苦了,罗舒看了一眼碗里那漆黑的药液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我舍命陪君子,与你一人一半”。罗舒嘴硬。 “哼!”瞟了这还没开始喝药,表情就已经有些苦巴巴的人一眼,沈如妤这次非常干脆的端起碗,猛然几口下去,差不多一半的药就灌进了喉。 这次罗舒倒是很有眼色的在她刚咽下苦药的时候,就往她口里塞了枚蜜饯。然后在沈如妤的注视下,自己端碗也把剩下的那些给喝空。 “你这次匆匆突破,是对手很强?最后到底如何?药引是拿回来了,那宝藏呢?那里真的有宝藏吗?城里前儿晚上又怎么会忽然乱了起来,听着是外头的流民进来了,但……和绣刀门有关系吗?” 喝完药,沈如妤总算是有时间问一问正经事了,她心里可压了许多疑惑。 第74章 第 74 章 听着沈如妤一连串的…… 听着沈如妤一连串的问题, 罗舒摩挲着下巴组织语言。 “若只论武功,对手并不算很强,不过三寸谷的杀手的确名不虚传, 于杀人一道上可谓登峰造极,一剂大补炎阳的药下来,我当时还真有些凶险, 若不是有你在,这突破后的反噬也没那么容易化解。” 听罗舒这话,沈如妤仰头哼哼了两声, 脸上不由的就露出点得意神色,显然被夸的很是受用。 看着夫人那如捕获了大鱼的猫咪般志得意满的样子,罗舒忍不住觉得有些手痒, 伸手去揉了几下她头发,和沈如妤关系变得亲昵些后, 他就一直很享受她那一头如丝缎般顺滑微凉的发, 有机会总想要摸几下, 不过也就几下而已。 这不,这次也是没摸几下就啪的一下被夫人把手打开了,并且惯例的被附赠了一枚白眼。 “说事就说事,你干嘛又揉我头发, 刚梳顺的又给我弄乱了。”沈如妤看着发髻上被揉出来的那些毛茸茸小碎发, 不得不把刚挽好的发拆开又重新梳理。 “我帮你梳?”罗舒眼神随着她梳理的动作移动, 手上更加蠢蠢欲动起来。 “可别, 我怕被你薅秃了, 你离我远些,去那好好坐着。”沈如妤伸手一指侧面那把椅子,直接把人指使过去, 省得在旁边碍手碍脚。 罗舒站着并不想挪动,然后就见她手指一曲一伸的划拉着,示意他快点去边上坐下:“你这么大个人站在我边上,都挡着我光了。” “”恨恨的伸手捏了一把她梳到一半的发髻,罗舒还是无奈的走到几步开外的椅子上坐下。 “绣刀门竟然还买了杀手?绣刀门的人还有那些杀手,那些人怎么样了?”身边杵着的那么个大高个走开了,沈如妤觉得手脚都更能施展的开了,利索的一边盘发一边示意罗舒快些讲讲后续。 “我留了朱岩还有绣刀门六道一命。”罗舒一边看人一下一下的梳理长发,一边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嗯?”这倒是有些出乎沈如妤的意料之外,罗舒在外头的行事风格她还是知道几分的,虽说肯定不是绣刀门宣扬的那般作恶多端轻易就灭人满门,但是有仇必报手段狠辣却是真的,这次竟然会留下绣刀门这些人一命? “朱岩杀了唐狂,拿他的命来赔罪,说一切不过误会一场。”看着沈如妤对的眼神,罗舒也知道她想问什么,便也直接说了下去。 “绣刀门到底是朝廷的势力,以孤鹜教如今的情形还是该以积蓄力量为主,能不和他们彻底翻脸还是暂时先不翻脸。而且那处藏宝点的密柜打开后是空的,既然那里面没有宝藏,让他们活着倒对我们更有利一些。” 听罗舒一说沈如妤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既然宝藏没有找到,留着朱岩这些人就等于留着这几条喉舌,让他们去告诉绣刀门背后觊觎宝藏的人知道,这藏宝图是假的,孤鹜教没得到这份好处。若真把人杀完了,反倒谁都觉得是孤鹜教得了宝藏了。 但是沈如妤还是觉得罗舒的态度太过平淡了。 “我看你怎么一点都没有失望的样子。”沈如妤略带着狐疑的样子看着罗舒,以她对罗舒的了解,他可不是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 这次虽然一直强调引月花是最重要的,但是沈如妤可不相信他对那宝藏就没有生出一点觊觎之心,如今什么都没有找到,他就一点都不失望? 这不合常理。 刚刚听罗舒提起他们寻到的那是密柜里面竟然空空如也的时候,她自己的内心就不由的升起一股强烈的失望之意,罗舒他的情绪未免也太过稳定了一些。 狐疑的眼神在罗舒身上来回打量了好几回,罗舒就那么端坐着由这她打量,甚至还闲适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喝起来。 这就更让沈如妤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你其实是在他们所有人察觉之前,就已经暗中取走了那密柜里的东西?”以罗舒的武功,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 “不,那密柜里的确什么都没有。”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罗舒的神情里面却带出了几丝隐秘的得意。 他并没有在沈如妤面前多做掩饰,所以沈如妤几乎马上就发现了这事情的确有猫腻。 “说说,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有些急的追问。 “说什么?”罗舒却装傻。 沈如妤便直接起身走到罗舒身边,也不多说话,只拿手一下又一下的戳他肩膀,催促的意思可说是十分明显了。 “唉,肩膀有些酸胀。”罗舒充满暗示的揉了揉自己的肩。 “” 暗暗鼓了鼓腮帮,沈如妤从善如流的给人捏起了肩。这人简直是给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以前怎么没见他有这么无赖。 想想初见罗舒时他那又沉稳又冷峻又气势十足的样子,再对比眼前这个,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心里这样抱怨着,脸上却也不自觉的带上了笑。她好好的给人捏了几下肩就有些不耐烦起来,开始双手捏成拳的敲。 这样的力道对于罗舒来说自然是不痛不痒,但却已经是夫人在暗中警告:“你差不多得了。” 虽然罗舒越来越爱逗他的这位夫人,却又是很懂得见好就收的,感受着肩膀传来的没多少力道,心里还暗暗美了一下,又抬手握住了她手,把人拉来抱来膝上坐下,才开口说起了关于宝藏的事。 “前夜我们虽然只见到了个空荡荡的密柜,既没有宝物也没有得到关于那宝藏的后续线索,但是其实那线索却已经在我手中了。”罗舒卖了一个关子。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抱在怀里坐在腿上,其实沈如妤内心是很有些别扭的。但除了一开始略略挣扎了一下,她就顺势而为了。 因为在别扭之下,其实她也是享受着两人如此亲昵的拥抱的。 “其实第一次见到雷泽手里的那张羊皮地图,我就在怀疑那宝藏后续的线索其实已经在孤鹜教之内。因为我曾经在我师傅手里面见过一张极为相似的羊皮地图。” 罗舒开始慢慢道出原委。 “原本这只是我的猜想,不过看到那处密柜的打开方式,这个猜想就已经有七成把握,后来见到了那个柜子里果然是空的,我就几乎能确定那处的藏宝图其实就是我手上的那副。当年我师父应该就去过那处九层塔,并在多年前就已经取走了密柜里的东西。” “这么说的话,真正的藏宝图其实早就在你手里了,那会教里岂不是就可以寻宝去了!”沈如妤眼神晶亮的看着罗舒。 可惜,罗舒摇头了:“那图被加密过,应该还缺一个关键的信物或者是钥匙之类的东西。”毕竟那张他藏宝图早就在罗舒手里,当时对着这个地图一样的东西,他也不是没有研究过,却发现那羊皮卷上的地图无法对应任何一处已知的地点,所以罗舒猜想要揭开藏宝图的秘密可能还需要某个引子。 “你若感兴趣,等回去后倒是可以拿两张图一起研究研究,以夫人的聪明才智,没准能发现什么。”虽然嘴上没明说,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罗舒私心里是觉得夫人比他聪明些的,而且夫人博学,那些弯弯绕绕的解密他并不擅长,但没准夫人可以。 “哦?好呀!”沈如妤顿时兴致勃**来,但很快她高昂的情绪又跌落了一些,叹了口气后才犹豫着问罗舒:“雷泽他还活着吗?” 虽然罗舒这会儿一派轻松的模样,但从之前的只言片语还有罗舒他们三人的伤势里,沈如妤多少也能感受到当晚的凶险的。 其他人的生死她其实也不关心,只是顺嘴问一句,但雷泽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死了。他本是炸了雷子想和唐狂同归于尽,后来见唐狂被手下先一步刺杀倒是想要躲开雷子爆炸的范围,不过到底还是晚了,没能躲开。蝶娘去处理的后事。” 听到这话 ,沈如妤又是一声长叹。 那晚短暂的接触,她能看出雷泽是想活的,甚至他对财富对名声对未来都还很有野心,可却又为了复仇选择了同归于尽。 这人似乎总是很矛盾很纠结。 就像他当年对二姐也的确是有过真心,对她这个未婚妻家的小妹妹也是有过照拂疼爱的,可真要对她们下手的时候,也没见他有任何手软。 沈如妤不得不承认,虽然相识多年,可到他死自己也没能看懂这个人。也或许,在满门俱灭的时候,雷泽就疯了,再也不能用正常人的心态去揣度他了。 “死了也好。”至少不会有人再去打搅二姐的生活。现在沈如妤最庆幸的,就是这一切事情二姐姐全然不知道这些背后因由。对于二姐姐来说,雷泽已经是死在那个雨夜,已经是她埋葬掉的过去时光。 “也不知道二姐姐如今过的好不好 ,如今我蛊毒已经解了,也该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州令府,去探望一下她。”沈如妤开始在心里盘算探望的日子。 “教主,夫人,州令府送来一张贴子。”刚提起二姐姐,没想到就有教中弟子来报,州令府的管事送过来一张帖子。贴子是州令以沈如妤姐夫的名义发来的,说都是自家亲戚,请罗舒和沈如妤过府一叙。 “州令竟然先给我们发来了帖子?”虽然本就打算上门拜访的,但这张帖子依然让沈如妤满心疑惑。 第75章 第 75 章 “州令府发来的帖子…… “州令府发来的帖子, 请我们过府?”沈如妤脸上浮出一点疑惑的神情,伸手接过来那张优雅精致的帖子,翻开一看里面写的果然是请罗舒和她一起过府一叙。 “怎么有哪里不对吗?我们这次过来并没有过多遮掩, 州令会知道我们的行踪也不奇怪。”罗舒看到沈如妤的神色便直接问了出来。 沈如妤翻看着帖子向着罗舒直言自己心中疑惑:“在二姐姐出嫁前我曾探听过和这位骆州令有关的消息,虽然内里了解的依然不多,但也听说过他这人很有几分儒雅傲气, 他是州令我们是江湖门派,而且我还是做妹妹的,按理来说这帖子本该是我们先送过去, 再请求登门拜访,没道理是由他先给我们下帖子来,这其中必然是有其他缘由。” 听到沈如妤这么说, 罗舒点了点。 在江湖上混,只要武功够高很多时候就不用在意那些杂七杂八的规矩, 才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州令这封帖子的蹊跷, 如今被沈如妤这么一提, 罗舒倒是对州令主动递来帖子的缘由有几分猜想。 “照你这么说,那我猜这位骆州令此时给我们下帖子十有八\九是因为前晚的动乱。” “流民之事不是暂时平息了吗?”提起这事沈如妤就想起来前晚的那一场动荡,不由的长叹了一口气。 她虽然还没出去宅院没看到这城里如今的状况,但从当时城内各处不断传来的厮杀喧扰还有燃烧亮起的火光, 多少还是能知道当晚受到冲击的不止是他们的这处宅院, 城内别处的情况想来也不会太好。 之前罗舒只简单和她说当晚在城防军出动后乱况就平息了, 那些流民也都退走, 但若不是被杀怕了, 已经暴乱的流民又如何会轻易退走。 “流民暴乱的确是平息了,而已还平息的很快,当晚城防军全部出动后只花了不到两个时辰, 那些暴民就不但被全部清理出城,而且连带着滞留在城外没进来的那些,全部都被乘势驱离了启渊城。” 罗舒如是说到。 “之前那些流民明明有逐渐退走的迹象,怎么忽然就暴乱起来冲入了城里,就是可怜了那些老弱妇孺。在那般的情形下被当做暴民驱离,他们的境况许是会更加雪上加霜。”当晚那动乱虽然之前略有迹象,但此时有心思细细思考却又觉得其中似乎有些蹊跷。 “鱼儿你就没想过,城防军既然有能力在流民闯进城之后,也只花了短短几个时辰就平息了暴动,那何以会让这些流民有机会变成暴民,又何以会让他们闯进了城。”罗舒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你是说城防军是故意的!不可能。”听到这番话,沈如妤倏然一惊,第一反应就是高声反驳。 她是自小在临州长大的,临州地处边境,这些年虽然大面上还算安稳,但其实和外族的摩擦也不少,特别是在年景不好的时候,大大小小的仗总是会打几场,作为被保护着的临州百姓,对军队是有天然的信任和崇敬的。 “现在不是镇关候还活着的时候了。他一死我们这些武林门派都在临州乘势而起,那作为他权利最核心的军队又会如何呢?边军到如今都没出来扛旗之人,那就说明他们还没斗出个头狼,或者说,在过去两年的蛰伏布局之后,真正的的斗争如今才要真正开始。” 提起镇关候,罗舒的内心很是复杂的,作为个人来说,镇关候当年无论是对付他师傅还是孤鹜教,手段都不算光明正大,他们之间是有私仇的,他也不屑此人人品。但另一方面来说,镇关候的确凭着他个人的能力和武功让临州在过去十几年间维持安稳,在这方面,他又是值得敬佩的。 “可如此做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前晚上的那场暴乱,第一个要担责任就是城防军。”沈如妤还是觉得罗舒的猜测过于激进了,若说城防军故意放水让暴民进了城,那他们图什么?难道图朝廷的申诉和降罪吗? “因为他们原本是没打算真的让暴民冲进城里的,但多方角力之下却不小心玩脱了。”门口处梅子酒拿着扇柄轻敲门板,在罗舒点头示意后才跨入了房内,他手头拿着的正是教中兄弟送过来的最新情报。 见梅子酒进来,沈如妤心里有些犹豫,按照那些年家中教导的规矩,男人谈正事的时候女人就该自觉避开了,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她此时就是不想避出去,她想知道更多,她觉得她可以也有资格知道的更多,参与的更多。 仿若不经意的,罗舒抬手轻按了下她的肩膀,只是很简单的动作,却一瞬间让沈如妤犹豫的心定了下来。侧头给了罗舒一个笑,沈如妤稳稳的坐着了。 梅子酒多精明的人,夫妻两这点微妙的小官司自然没有瞒过他的眼睛,不过他只是推开扇子给自己扇了几下,然后像是什么都没看见般自寻了个位置坐下说起了刚得到的几份密信。 “据我们收集到的情报,那些流民忽然暴动是因为一桩人命纠葛,城东富户马家这些日子在流民中买了不少女孩充做奴婢,但前天有人在乱葬坑发现了五具女孩的尸体,死状甚惨。” 沈如妤没有打断梅子酒的话,只放在桌上的手狠狠的捏紧了。虽然梅子酒没有说的太细,但能让他这个老江湖说一句甚惨,就已经足以说明那些女孩到底经受了怎么样的折磨。 “当时流民就有几十人试图冲入城内找马家找说法,但被城防军拦住了,结果晚间出了暴民冲城的事。不过我得到的消息,那些女孩的死虽然是前因,但真正让流民暴动的还是因为有人其中挑唆组织。 至于城防那边,那位驻军统领和咱们这位骆州令有些矛盾,本来是打算放流民稍微闹一闹,给州令一个小小警告,没想到守城的那队军士喝酒误事,又恰好有个城卫队小队长私开城门想在中秋夜去会住在城郊的情人,结果事情就那么一环环的演变城了当晚那样。“梅子酒合上扇子摊了摊手。 “那还真是够巧合的。”罗舒拿起梅子酒递上的几张小纸条快速的翻看了一番,又顺手把几张纸条推到的沈如妤面前。 “老梅,查出背后是谁的手笔了吗?” “这份关于流民的情报是从新收的一个流民少年那儿传来的,他说 当时叫的最激愤一直喊着要杀入城去抢粮食分女人的几人都是生面孔,并不是和他们一路流亡过来的,我猜这其中可能有那些狗崽子的手笔,今年收成不好,他们很可能要打歪主意。“梅子酒指的是草原里的犬凉部,也是近年草原里跳的最高的部落。 “不管是不是他们下的暗手,我们孤鹜山离边境线更近如今又是入秋时节,而且那些流民也是隐患,老梅你传封信回去告诉教里加强巡逻,防卫事宜绝不能轻忽。”罗舒下令。 “是,教主。”梅子酒抱拳应下,又接着问道:“听闻教主和夫人收到了骆州令的帖子,看来我们当晚和绣刀门斗过那一场可是给城防军和州令帮了大忙了。” 看了手里几份情报,沈如妤也明白了梅子酒为何会这么说。 竟然让暴民冲击入城杀人放火,动乱虽然当晚就压了下去,但是到底事情是发生了的,而且这事也必然是瞒不了的,既然瞒不下那就需要有人出来承担,原本在这件事上无论是州令还是城防军全都得不了好,但此时偏偏死了个唐狂,那岂不就是有个现成的背锅好人选。 城防军和州令府虽然有矛盾,但毕竟共处了这么些年,就算是互坑,行事还是带着几分克制的。 可绣刀门不同,他们进驻临州后,比起孤鹜教这些江湖门派,其实临州军方还有州令府那边才是更不满的一方。 因为绣刀门除了处理一些江湖事物之外,还有暗中监察之职,这就等于说他们进了临州,就是朝廷在临州放了一双眼睛用于监察临州上下。 自由了那么些年,临州无论是官场还是军方其实都容不下有这么一双眼盯着自己,之前没动只不过没有找到好时机而已。 “千不该万不该,绣刀门不该在暴乱当晚派出门人混在乱民之中伺机而动,后来又一起围攻了这处宅院,这不就是明晃晃的留下了一个大把柄。 如今就算唐狂本人已经死了,但是这谋乱的罪名我猜州令府是必然要扣他身上的,这次约见教主,想来就是要联合我们把唐狂甚至是把整个绣刀门这宗罪给坐实了。“梅子酒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其实”一直只做旁听的沈如妤开口:“绣刀门有参与当晚暴乱之事的实证,唐狂又死了,临州军政双方一起上折子,这责任绣刀门不担也要担。” 这事根本不需要联合孤鹜教,毕竟江湖门派在朝堂上是几乎没有话语权的。 但有另外一处或许州令很需要寻求和孤鹜教合作。 “梅护法你刚才说州令府和军方有些矛盾,然后他们又打算掀了绣刀门,那这次的邀约骆州令的需求怕是和我家当初是一样的。毕竟当初州令府能轻易被雷泽做手脚,又能让我们教中弟子轻易探查到各种情报,想来是没什么高手的。” 梅子酒听完和罗舒对视一眼,然后直接抱拳向沈如妤一礼:“夫人说的没错,江湖规矩和朝堂官宦的规矩到底是不同的,这是我疏忽了。” “既如此,那看来这次的合作我们又能大赚一笔。”梅子酒脸上浮现出点兴奋的神情。 “梅护法,这个又字何解。”沈如妤听到这话不由的眼含几分警告的看向梅子酒。 “上次和官宦之家合作,能让夫人您嫁入我们孤鹜教,这岂不就是世间最赚的一笔。”梅子酒哈哈笑着向罗舒问道:“教主觉得呢?” “梅护法,你可以退下了去整理往州令府的拜礼了。”罗舒低咳一声略偏开头选择转移话题 “夫人这边请,侧夫人的清澜院就在前面了。”一个相貌清秀脸上挂着得体笑容的丫鬟引着沈如妤往前走。 此时她正处于州令府的后宅。 今日她和罗舒一同来拜访州令府,不过一进门罗舒被请去了前院会见骆州令,而她者由丫鬟引着来到了这州令府后宅。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了阔别许久的二姐姐,沈如妤心里就泛上阵阵激动之情。 但就算内心激动,她依然没有忽略丫鬟说的是前方就是侧夫人的院子,听到这话,沈如妤停下了脚步。 第76章 第 76 章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了阔别……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了阔别许久的二姐姐, 沈如妤心里就泛上阵阵激动之情。 听到丫鬟对二姐姐的称呼,沈如妤就知道这州令府对二姐姐至少表面上是尊重的,否则这些下人的称呼就不是侧夫人而是姨娘。 但按照规矩, 她初次登门,本是该先去拜见州令夫人,这丫鬟怎么就直接把她引向二姐姐的院子。 沈如妤便也笑盈盈的询问:“我们这是直接往我二姐姐的院里去?还是该先往州令夫人处拜见才是。” “哎呀, 都怪奴婢之前没说清楚,我们大夫人近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实在不宜见客, 还望沈夫人见谅,不过我们夫人也说了,您是侧夫人的亲妹子, 让她来接待你是再合宜不过的事情。” 这丫鬟的态度周到又热情,倒还真让沈如妤一时之间看不出, 那位州令夫人是真的身体不适不方便, 还是看不上那个她这个侧夫人的姐妹, 懒得出来招待,又或者是有其他什么缘由。 把心里的这点疑虑暂时放一放,沈如妤得到了这句解释后便也客随主便的跟着丫鬟继续往前走 清澜院中,沈如慧手上无意识的搅着帕子, 脚下一圈又一圈的在房内绕, 走几步就要往院门方向张望几眼。 “哎呀, 侧夫人您就坐下略歇息歇息吧, 奴婢去打听了, 沈夫人已经往咱们这处来了,估算着时间怕是很快就要到了。” 正在沈如慧脚下不停的时候,一个穿秋香色比甲, 头上盘着一个简单利落螺髻的三十左右妇人脚下生风的从院门跨了进来,她正是如今清澜院的管事姑姑陈二娘子,自沈如慧知道三妹妹和妹夫一起来州令府拜访,就被派出去随时关注沈如妤到哪儿里。 陈二娘子见到自家侧夫人这幅焦急又期待的样子,连忙就上前去禀报她娘家妹妹目前的行踪。 一听到三妹妹已经快到了,沈如慧再也等不住,也不在小客厅里驴拉磨般的一圈圈绕了,索性就扶了丫鬟的手往院门处走。 沈如妤还没进清澜院,就见到沈如慧早已经在院门边巴巴的等着,姐妹两人一对上视线就同时红了眼眶。 沈如慧几步快速的走到沈如妤面前,还未说话眼泪却已经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一双手也紧紧的握住了沈如妤的。 嘴唇哆嗦了几下才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喃喃道:“三妹妹鱼儿,你瘦了!” 沈如妤的激动也是不遑多让,和沈如慧一样,她见到人的第一反应也是快速的把人上下全打量了一番。 首先,第一感觉就是如今二姐姐的面色还是挺不错的,身上无论是衣裳还是首饰,也都是好料子,好材质的时兴款式,脸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愁苦之态,握在自己手里的那双手也依旧如未嫁时那般柔滑细腻,只指尖有些薄茧。 这倒是正常的,她们无论是绣花还是写字都会在手指上留下这样的薄薄的茧子。 虽然之前和沈如慧的通信中,她总是说自己过得还挺不错,但是没有亲眼见到,总是不能让人放心。 但此时从外表看来,虽然嫁进州令府在身份上委屈了二姐姐,但看着应该是没有受苦。 相比于沈如妤的略微放心,沈如慧打量了妹妹一番却是眼泪掉的更凶了。 该说不说两人果然是姐妹,衡量对方过的好不好的标准也是差不多。沈如妤毕竟是被那蛊毒给折腾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此时的她相比以前清瘦了不少,且面上也带着些病态的苍白。沈如慧感觉到握在手里的那手,掌心生了一层茧子,而且身边竟然也没有丫鬟跟着! 三妹妹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沈如慧捂着嘴哽咽难言。 “二姐姐你别担心,我只是在来的路上着凉了病了几日,加上这一路马车过来摇晃的我难受就不怎么愿意吃东西,所以这会儿才看着瘦了些。”看着二姐姐哭成这样,沈如妤能怎么办呢,也就只能极力安慰而已。 两人这样在院门处相对抹泪也不是个事,略微缓了缓激动的心情后,沈如慧便携着三妹妹的手进了自己的院子,两人对坐着叙了一番寒温,沈如慧到底还是没忍住,挥手让身边伺候的丫鬟们全都退下后才拉着沈如妤的手,带着些小心翼翼的问:“兰时她们呢?” 三妹妹不像自己是嫁人为妾,贴身丫鬟只带了一个进州令府,未嫁时妹妹身边常用的是三个,当时应是全都陪嫁过去了的,如今竟然一个都不见。 想起那孤鹜教的名声,就算她在这深闺内宅都是有听闻几分的,特别是前段时间下头小丫头们讲故事般的也说起过孤鹜教正在与相思坊为难。 再后来城中和相思坊相关的产业竟全都歇业的歇业,转让的转让,那些千娇百媚的歌舞姬也全不见了,当时的流言中也有不少是说那些女孩子全都被穷凶极恶的魔教给劫上魔窟去了。 那自然是绣刀门放出去抹黑孤鹜教的,可这事外人哪里懂,当时就把沈如慧吓了一回,却又不敢问三妹妹。 一则出嫁之后三妹妹传来的信件里全然没提起有什么艰难之处,就算沈如慧曾经有过暗示,若有什么需要自己可以帮忙,可鱼儿也只说一切都好,她怕自己贸然提到了什么不合适的惹三妹妹难受。 二则也是怕信件落在那教主的手里,若他以为是三妹妹对外说了什么,一怒之下为难她怎么办! 三则也是怕一切都是流言误会,她多嘴去问反倒不好。 当然,这些都是偶尔泛上心头的隐忧,大部分时候沈如慧还是觉得是自己听多了流言胡思乱想。毕竟只看妹妹的来信,她过的应该是很不错的,四时八节送来的东西也都是上品,和她这个姐姐的信件往来也频繁,看着是能在夫家当家做主的样子。 而今日一见面,看沈如妤这苍白的脸色,这瘦了一大圈的身形,这磨出了茧子的手心,还有身上的穿戴比以前简朴了一些,身边又一个伺候的丫鬟也无,这桩桩件件就直接把沈如慧曾经的隐忧全都从脑海里挖了出来。 顿时觉得她的三妹妹可是吃了大苦了,不但吃苦还可能有诸多顾虑什么都不敢说。 此时此刻沈如慧摸着沈如妤手上的茧子一顿脑补,简直像是看见三妹妹身边的丫鬟全被那不做人的什么教主打发走了,让她自小娇养的妹妹什么都要自己做的辛劳场景。 听说那天杀的劳什子教主手段毒辣,他不会打人吧? 这会儿沈如慧就算心里焦灼却甚至都不敢直接问一句妹夫对你可还好,只敢先问妹妹的几个陪嫁丫鬟如今人在何处。 被二姐姐问了,沈如妤这才反应过来不对。 之前听蝶娘提起,那晚采摘到引月花时发现那块地下有地热,很适合用来培育一些有特殊温度需求的植物,她就让槐序去看看,若是可以就直接买下。 正巧今日槐序就去办这件事去了,因槐序一贯没什么存在感,她今早又是和罗舒同乘出门的,竟使得她到如今才发觉,今日出门身边竟然没有带丫鬟。 这对于以前的沈如妤来说是几乎是不可想象的,身边没人跟着怎么能出门! 想当初二姐姐婚事初定的时候,她鼓起起勇气想着要带着二姐姐逃去南州,那会儿虽然面上撑着,但心慌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若换到如今,或许是在孤鹜教接触的人和事多了,自己下的决定多了,也或许是此时武功有所小成,竟然让她多了好些底气,倒是觉得身边没有丫鬟跟着也没什么打紧。 想想若是这会儿要去往南州,她有自信只凭自己也能把一路规划的好好。 就是二姐姐好像并不是这么想的。 沈如妤看沈如慧用那心疼的不行的眼神的看着自己,仿若她是受了什么大虐待一般,连忙解释:“兰时她们眼看着也渐渐得用起来,我把她们几个留在教里打理事务了,这次来本身边还带着一个,前几日我看上了一块地,指使她去问问,今日匆匆忙忙的竟然都忘记身边没带人了。” “真的?”沈如慧依然眼含狐疑。 “真的不能再真了,姐姐怕不是也听了那些孤鹜教是魔教的流言,以为他虐待我吧。”沈如妤也不是笨人,稍微一思量就知道沈如慧担心的是什么。 她噗嗤一笑:“姐姐就放心好了,我难道是那任人欺负的软团子,你想来也有听说,孤鹜教这门亲事还是我自己选的,姐姐该相信我的眼光才是”。 “是啊,鱼儿你自小就比我有主意”。看着沈如妤虽然脸色带着苍白,但言语俏皮爽朗眼神明亮,竟是比在闺阁里时更要肆意几分,才相信她过的不错,这消瘦的模样大概也真是因路途不顺的缘故。 但是 细细的托起沈如妤的手摸她手心,沈如妤慧依然有些不放心的问:“那你这手怎么糙了这许多,妹夫竟然还让你干粗活儿不成。” “这手还真要怪他。”沈如妤把两手都摊开在沈如慧面前让她看,这么一放在一起对比就很明显能看到只有右手掌心有薄薄的茧子。 “给我身边调来一个人,说是丫鬟其实和武师傅也差不多,死活盯着我与兰时她们几个练武,我这手就是练剑磨出来的茧子,就是今日被我指去买地的那个。说来槐序武功还是很不错的,下回我带她来见姐姐,让姐姐看看她的剑术。” “看来鱼儿一切都好,如今竟然还练上武功了?果然是夫唱妇随。”话说到此处,沈如慧才是真正的放下心来,眼里的泪也擦干了,脸上也露出笑容了,依然如未嫁时那般喜欢偶尔调侃一下妹妹。 “练的时候累是累了些,但其实如今妹妹我的剑术也是很不错的呢。”沈如妤开始大言不惭。 “姐姐还好吗?”见气氛轻松起来,沈如妤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就像沈如慧问她夫家时的小心,沈如妤同样既想了解姐姐的现状和心情,又怕自己的言语会不会有什么不合宜之处。 毕竟她们的婚事若真说起来,选夫家的标准都是看家里是否需要,而不是为了她们挑选良配,这过好过坏就很有种听天由命的味道。 “他人不丑,性格也不坏,也就这么过呗。”沈如慧笑了笑说的淡然:“说来我也算运气不错,大夫人不是为难人的性子,而且常年深居简出,在她下头日子倒也不难过。妹妹来时没有见到大夫人吧?” 沈如妤点头:“引路的丫鬟 说大夫人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 “我们家这位大夫人但凡有客来就要感染一回风寒,她是极不爱见人的,我们的日常晨昏定省也全部省了,说来你可能都不信,我自进门见大夫人都不超过十次。” “竟是如此!”听沈如慧这么说,沈如妤也是有些诧异与这位夫人的性情,不过这对沈如慧来说倒是好事。 两人长久未见,如今看对方过的都还可以,放心下来后话题也更广了,她们自小一起长大的本是姐妹三人,言谈间自然也会聊到那位远嫁的大姐姐。 “三妹妹,大姐姐近几个月有联系你吗?” 忽然听到这话,沈如妤就感觉这话音有些不对:“二姐姐,你是觉得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这是大姐姐今年送过来的中秋节礼里的,”沈如慧从袖中抽出一方手帕:“我前些日子在城中绣坊看到过同样的料子在折价出售。” 听到这话,沈如妤马上就皱起了眉头:“折价的料子?” 这料子在临州都已经折价出售,说明在南州就更是卖不上价格。 她取过沈如慧手里的帕子仔细看了一下,一下就看出这手帕用的虽然也是好料子,但织染的手法却是两三年前的旧法。前年南州那边有染坊配出了新的固色方子,后来渐渐的那些上好料子就都换了新方子固色了,也难怪这用旧法的布料会折价。 南州繁华,金家豪富,虽然本业是盐商,但也有经营布匹生意,大姐姐往年送给她们的向来都是南州最时兴最好的料子,如今竟然在中秋节礼里出现由折价旧布料做的手帕,也难怪二姐姐担忧她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沈如妤同样有此担忧,特别是她之前长久没收到大姐姐的信件,本就隐约怀疑大姐姐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后来还让孤鹜教在南州的弟子探查过,当时传回来的消息是说除了金老爷新纳了妾室外,其他看着一切都好,才让她打消了疑虑,但此时连二姐姐这边也觉得不对,也许事情不止是一个妾室那么简单。 第77章 第 77 章 (上章末尾微调) …… (上章末尾微调) 就算心里担心, 但对着沈如慧沈如妤选择把自己的疑虑压下,反而是安慰她:“这事儿我倒是知道一些,大姐姐没出事, 就是咱们那大姐夫又新纳了妾室,金家的内宅本就不算安稳,如今怕是更难打理了, 大姐姐一个顾不上,下头人以次充好捞点好处也是难免。” 听到沈如妤这话,沈如慧虽面上的忧色就变成了怒意:“这老不休”嘴里低低骂了一句, 心里倒是放松了一些。 然后忽然又反应过来自己也是妾室,不由的就露出一点苦笑。 沈如妤虽然在心里盘算着南州那边只探听消息看来还是不够,还是要细查, 但依然敏锐的感觉到了沈如慧略显低落的情绪,正想着要怎么转移话题, 视线就落在了不远处书桌被纸镇压的几张纸上, 上面的画着的正是几款发钗的图样。 “二姐姐依然喜欢画这些图纸吗?可有打造出成品。”沈如妤是知道沈如慧向来喜爱绘制这些这些的, 此时正好用它转移二姐姐的注意力。 “倒是做出了几件,妹妹帮我看看。”沈如慧也不想被那些无法更改的事情扰了姐妹难得见面的心情,就顺着沈如妤的话拉了她去看自己的妆盒。 “真漂亮,姐姐画的这些图样越发精进了, 做成的这些成品更是精美。” “也不过是长日无聊用来打发时间而已, 鱼儿你帮我看看这个” 两人一边吃着点心喝着茶, 一边开始聊衣服首饰, 日常琐碎, 倒是都有了一种曾经的轻松惬意心情。 “侧夫人,可要再添茶?”一个面容姣好年岁不大的一等丫鬟进来向沈如慧问道。 随着日头渐渐的往西移动,两人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聊了一个多时辰了。 看着这进来的丫鬟, 沈如慧脸上还维持笑容,眼神却冷。她一个当丫鬟的,若只是进来添茶水,只管添上就是,特地问这么一句岂不是和赶人没差别! 这丫头仗着是家里人是骆家的世仆,她爹又是前院得用的管事,越发的轻狂起来了,沈如慧平日还能容她几分,却纵的她今日来闹这么一遭,这会儿沈如慧心里真是懊恼不悦至极。 那丫鬟被她用这样的眼神一刺,瞬间恭敬的底下了头,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点委屈神色,她心里有些怕,却又觉得是侧夫人还有她那连丫鬟都没有一个的破落户妹妹不懂规矩,哪有去别人家拜访眼见着天色渐晚还还赖着不走的。 听说侧夫人那妹妹嫁的还是一个凶恶的江湖草莽,那样的人家最是沾染不得,她隐晦的提出送客还不是免得侧夫人为难。 沈如慧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告诉自己即使要处理刁奴也不是在此时。 “那你便去端几色点心,再换盏双桂饮来。”瞟了眼目光专注在一副小图样上,体贴的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的二妹妹,沈如慧咬了咬牙吩咐尽量语气平稳的让那丫鬟换新茶点上来,然后就挥手让人下去了。 但也正因为有这桩临时插进来的糟心事,刚才沈如妤提的,要不要一起合作重新经营一间金银楼的事,沈如慧原本还有几分犹豫,此时却已经下定决新答应下来了。 她需要给自己更多的依仗和话语权,不然凭着男人的一二宠爱得到的尊重到底虚浮的很,一个得用些的老家仆的女儿就敢这样贸贸然的来自以为是,来落她的脸。 沈如慧这瞬间的心境变化且先不提,此时两人都只完全忽略这个小插曲,极为默契的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气氛到底还是有了点变化,好像一下子就把人从往日的美好里一下子给拉回了现实。 “对了,大人虽然没有明说,但似乎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妹夫助力,这其中可会让你为难 ?”沈如慧想起了今日这场姐妹会面的根由。 “没什么为难的,没准他们今日也聊的愉快也说不定呢!” 沈如妤猜的没错,前院骆州令和罗舒的确谈的挺愉快 骆州令能坐上州令这个位置,明面上来说算是临州第一把交椅了,但以前临州上头压着一个类似太上皇般的镇关侯,州令一定程度上既要应对朝廷又要平衡临州内部,并不是一个坐的多舒服的位置。 骆州令在临州这样的官场浮沉多年,就算他对外的形象一直是儒雅清高,但内里自然是有点本事也有点点圆滑手段的。 说来这些当官的人,特别是当中上级官员的人,对武林人士的观感是很矛盾的。 一方面鄙薄他们是江湖草莽一言不合就不服朝廷管束喊打喊杀,简直是乱国乱民之源。另一方面又对于那些在江湖上数得上的高手多有推崇,毕竟无论是谁,对于那些能轻易取自己项上人头的人,都是要多点敬畏的。 就像此时骆州令对于罗舒的态度就很好,毕竟他也是听说过魔教教主心狠手辣传言的,这些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斗狠之徒,最是不能轻易得罪,不然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其实若非有自己侧夫人的这层关系在,他根本就不会动和孤鹜教合作的念头。但既然有了这现成的关系,他如今又的确是需要寻合适的人合作,那找这勉强可以算是自己连襟的人,似乎又比找别人更合适。 虽然已经在心里反复盘算过了,但罗舒一被引进客厅,原本还带着几分放松姿态的骆州令还是瞬间整个人紧绷了几分。 眼前这高大男子看外貌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英俊年轻人,但周身那股摄人的气势和那种凝而不发的压迫感,就算是他这个自诩官场沉浮多年约人无数的人一时间都有些被震住。 这种震慑不来自与身份和地位,而是某种更简单更本能的东西,就如一个人对上一头猛虎,就算那猛虎并无伤人 意,但那危险的压迫感也不会减弱。 “我早就听人说起孤鹜教主英雄了得,如今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教主风采更胜传言。” 罗舒略挑了一下眉,抬眼往前方偏右侧看了一眼,便也直接向骆州令抱拳行礼,却并无多余的废话,只一句:“见过州令大人。” 骆州令又一排温雅请了罗舒上座,期间笑容一直极为真诚,但其实他此时心跳却比往日要快上不少,不为别的,就因为罗舒刚才看的那一眼。 与这处客厅一墙之隔的后方有一处内室,骆州令在那里安排了他养在府里的一个高手,他倒不是有什么恶意,就是毕竟是初次会面,一是为了护卫二也是为了让那位高手帮忙掂量掂量这位孤鹜教教主斤两。 但刚才看的那一眼,显然罗舒一进来就知道内室有人,骆州令不由心内感慨:“不愧是江湖上叫的上名号的角色,看来的确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自己请的这位供奉本就是一流高手,且最长于隐匿,没想到还未照面就被察觉出来了。” 而此时坐在后方内室的追魂鸮陈鹰已经后背发寒满头冷汗了。 在骆州令看来,罗舒只是漫不经心的多看了那么一眼,但在陈鹰的感知中却是自罗舒踏进门的瞬间就已经把气机锁定在了自己身上,而看过来的那一眼与其说是一眼,不如说是一剑。 这只是带着些警告却并无多少杀意的一剑,可就算如此也让他此时坐在椅子上双脚发软。 陈鹰此时可是在心里把骆州令骂的半死,这算个什么事啊! 他陈鹰是堪堪能算的上一流高手不假,可人家是什么修为,那是他完全看不透的修为,至少宗师往上,没准是半步大宗师甚至已经是大宗师,这样的人,让他来掂量斤两? 他配吗!他只配给人送人头! 后头陈鹰在疯狂吐槽,前厅骆州令虽然讶异于陈鹰怎么一点动静也无,但他毕竟是细细查过罗舒此人的,此时看到真人,他这气场摆在这里,又有刚才那仿佛看透墙壁的一眼,骆州令倒也对这位教主是个顶尖高手这事再无疑虑。 既然最关键的一点已经确认了,那接下来就好谈了,话题渐渐的被引向了那晚的动乱。 “说来那晚既有包藏祸心之人挑动流民作乱,又有细作在伺机而动,若不是罗教主击杀了首恶,怕是事情还没这么快平息下来。” “州令是指唐狂。”罗舒没想到州令竟然直接给唐狂指成细作中的首恶。 “不只是唐狂,临州的绣刀门这些年有这么个门主带着,哎!门下弟子也不知多少人还能保持本心。” 只这么一句,就把那晚上的事情定性了,就如预想的那样,州令果然就是要推绣刀门出来背锅,甚至州令比他想的更加绝,他扣给绣刀门的锅不是失察,不是犯错,而是细作,是谋逆。 而州令既然会这么说,那必然是因为他和军方在一定程度上达成默契了。 看来这两年唐狂和绣刀门把这些临州的老牌势力得罪的不清啊!让他们已找到机会就想赶尽杀绝。 “虽说维持临州安定,清理变节之徒我等当义不容辞,但以我们两家的关系,我也不怕说来让老弟你笑话,我这身后毕竟是一大家子人,我这个当家人总要替他们的安全多考虑几分,这绣刀门里有好些人听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这骆州令也是妙人,说到想向罗舒借人时,竟然就攀着关系叫上老弟了。 这日的这场会面,可说是宾主尽欢,罗舒他们来时迎接的是管家,可他们走时却是骆州令亲自送到院门。 看着相携而去的两人,骆州令对于两边即将展开的合作又放心了几分,这位罗教主,看起来和夫人感情很是不错。 感情不错好啊,他们感情越是好,自家侧夫人这姐妹情谊就越是有含金量。 今日这一番会面之后,骆州令倒是推翻了自己原本的只向孤鹜教寻求些高手来镇宅的想法,而是开始把孤鹜教当做了一个正在崛起的一方势力来看待。 骆州令捻须一笑,又看向终于出现的陈鹰:“陈先生方才怎么没出手?”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不妨碍他借罗舒来打压一下陈鹰。 毕竟随着被请来护持家院时日渐久,期间又有一次小突破,陈鹰渐渐自恃武功态度就不若最初那般恭敬了。 “不是属下不出手,是罗教主武功深不可测,属下若出手自己得不了好是其次,若坏了大人与他的关系才是属下的大错。”陈鹰苦笑,今日甚至都没有正式见上面,他就已经输了个彻底。 刚才远远看着,不止是那位罗教主,甚至连他的夫人都是脚步轻盈气息绵长,看着有不弱的内力。 可他们才多大呢,哎!正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里有个人过中年的家伙在又羡又妒,另一边回程的马车上,气氛却有些沉。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罗舒伸手点了点依靠在车壁一言不发在发呆的沈如妤:“心情不好?” “很明显吗?”沈如妤勉强扯出一抹笑。 “很明显。”罗舒点头。 “和你的二姐姐有关?想说说吗?”看着眼前这今日去往州令府时候还心情愉快满心期待的人,这会儿却显得情绪低落,罗舒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就是她二姐姐。 “你今日和那骆州令聊了不少时间,罗舒,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没有回答罗舒的问题,沈如妤反倒抛给了他一个问题。 “圆滑,狡猾,能力也不错。作为合作伙伴不算差。” 罗舒说完就被沈如妤送了一双白眼:“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作为合作伙伴的评价。” “据查出来的消息,后院女人不算多,可也不算少,本人性情不坏,大面上还是能维持妻妾和谐,虽然喜新但不厌旧。”以沈如妤对她那位二姐姐的关系程度,罗舒还真对那骆州令的私事探查过,此时说来也算是头头是道。 “你要的是这份评价吧,至于好与不好,那就要看和他过日子的人是怎么想的了,但总体来说,和这人日子还是能过的。”罗舒把靠在车壁上的人拉入怀里一阵揉脸:“我特意为你这小没良心的去探听这些,你连个笑脸都不给我!” “罗舒,你是觉得男人只要喜新不厌旧,那女人的日子就能过?” 原本还想着能讨到点好,哪知道刚才还蔫蔫的人瞬间就爆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78章 小修,下一章更新在晚上 “这是怎…… “这是怎么了, 天地良心,我可是除了你,连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都没有过。”看着忽然眼前忽然生气的人, 罗舒其实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引爆了自家夫人的情绪,但这不妨碍他此时把求生欲拉满。 “谁知道你那是不想还是不能!”他之前的确是洁身自好,但那是他功法特殊, 泄了元阳可能会爆体而亡,谁知道以后会如何。 “沈如妤,你这是非要找个理由吵架是不是?”被这么一说, 罗舒也不干了,她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想着也有几分不悦, 但看怀中人闹气脾气来反而变得脸颊粉红生机勃勃的样子,又感受着腿上比之前轻了好些的分量, 到底又无法真的和人生气。 就是什么叫做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虽然当时的确是不能吧, 但如今的他可不是当时的他了。这么一想,罗舒这几天隐约骚动的心就又动了起来。 抱着人的手也不由的收紧了些。 “怎的,你待怎样?”沈如妤没察觉他这短时间里的心里变化,还在气鼓鼓的用力推他手, 被怼了一句后不乐意就被他抱着了。 “我待怎样?”炙热的手微下移搭到人腰上, 既然无法对人生气, 那便换另一种方法好了。 “唔”所有声音暂时消失在唇齿间, 她被整个人揉在怀里吻, 一时间心里那股郁气和火气都像是被按在腰间后后颈的灼热手掌蒸发掉了大半。 而另外小半,也在略微缺氧的晕眩里暂时想不起。 “要命,她真软, 真甜”。罗舒本是决定面对这个暂时不讲理的人,他就可以换另外一种不用讲理的方式沟通。 但真的亲上去后,脑子里哪里还容得下别的,只想抱的更紧,索取更多。 本想浅尝辄止,但当彼此间这股火烧了起来,却烧的人几欲失控。 直到沈如妤察觉到某个危险的东西开始蠢蠢欲动,理智才骤然回归,手 上一个用力,终于把人推开了。 “流氓,登徒子。”很恨的骂了他一句,沈如妤几乎是跌撞着,挪到了马车里离罗舒最远的那个角落坐下。 “我早说过夫人不会骂人,没想到这么久了鱼儿你骂人还是这两句。”罗舒身上紧绷,神情却很是放松,手脚都舒展开的靠坐着,眼里看人还带着没有消退的欲望。 “夫人香囊落我身上了。”手指一勾,他就勾起一个绣着玉兔捣药样式的香囊,正是之前挂在沈如妤腰间的那个。 暧昧的把玩着香囊,随着手指轻轻摩挲,暖甜的丹桂香味似乎都在这不大的马车内开始浮动。 “马车!”沈如妤倏然反应过来,他们此时还是在行走的马车上。头猛然扭向车门,脸上的红晕快速饿退成了白。 他们刚才闹的那番动静虽称不上大,但以这一门之隔的距离必然还是会让人听见的。 一看到沈如妤的脸上变化,眨眼间罗舒已经坐到了她旁边:“别担心,我用内力暂封了这处,外头什么都不会察觉到的。” “你二姐姐和你说了什么吗?”罗舒依然没放弃探究今日自家夫人怎么就情绪起伏这么大。 “没什么。”沈如妤撇开脸,眼神却留在罗舒身上:“就是临告别时二姐姐说,之前州令本打算送你几个美貌女奴的,她在州令面前打了个茬把这事儿给推了。” 罗舒这才知道自己这桩无妄之灾从哪里来,若先有送女奴这事儿在前,那鱼儿听到自己评骆州令的那番话会有些生气倒也不奇怪。 罗舒仔细思量了一番,这可能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如此努力的去揣摩一个的心思。 当他愿意好好用脑子的时候,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想来想去他就发现这事情的结症也不是区区几个目前根本没影的女奴,而是自他们婚姻开始就埋下的问题。 他们一开始可以说是各取所需的交易,甚至当时自己还说出过,等他内力的问题解决后可放鱼儿自由来去这样的话,如今可不正是他内力问题已经解决的时候。 也就是说构成他们婚姻的最重要的一桩关联,此时却已经失去了,难道鱼儿正是因为这事而缺乏安全感吗? 既然如此,那就创造另外一项关联。他罗舒钟意的女人,不对,和他罗舒互相看对了眼,又成了亲的女人,难道还真能让她离开不成。 “女奴这事儿我甚至都不知道,不过这种事即使我和你承诺,如果你不信,那说的再多也是无用的,可梅子酒不是把教中的账本都交到你手上,鱼儿你手里可是握着我罗舒所有身家性命的。” “没错,你要惹到我,那就让你一贫如洗出门去要饭去。”沈如妤很顺口的就补上了那么一句。 情绪总算是被安抚下一些了。然后就见到罗舒摸出一叠银票很顺手的就塞到了她手里。 “骆州令开的价码!” “他们看来是想要利用唐狂的是在朝廷里闹出点动静,这是给咱们的封口费和保护费,我可全上交给夫人你了,自己一张没留。”这个在外总是以冷厉样子示人的男人,此时哄起夫人来,却很有些乖觉样子。 麻利的把那一叠接过,沈如妤发现里面不但有银票,还有好几张地契。 “骆州令希望比照你娘家,也让孤鹜教在他宅院附近设一处分舵,另外几张是绣刀门的产业,他们手脚倒是快,这才几天就已经在绣刀门上咬下一大块肉来了。”而今日这叠到他手里,不过是些残汤而已。不过孤鹜教也不算亏,前段时间从相思坊那里的来的产业,这会儿算是全部在官方过了明路。 而且有和州令合作的这层关系在,孤鹜教之后在整个临州行事都会方便很多。 “那我们算是明着站州令这边了?”一涉及正事,沈如妤先前那些情绪便都全部褪去了。 “我是你夫婿,有这层关系在天然就偏向骆州令,那些朝堂争斗也用不上我们,不过帮他挡一下江湖上的暗箭而已,和收益比起来,不算麻烦事。”江湖门派虽然明面上都不怎么和朝廷有牵扯,但私底下该打交道的却也是不少。 别的先不提,就说各个门派的收入来源,若只吃各方供奉和自己的田产收益,那固然是可以可以硬气的骂一声朝廷鹰犬,不但不与地方官府有任何牵扯,特殊时候还能暗暗来一把“劫富济贫”。可若是要经营各项产业的,那无论是白产灰产,甚至是黑产,就都免不了要有官面上的关系。 这些势力牵扯是目前的沈如妤还没未来得及涉猎的领域,对自己不了解的她就不再多话,但却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想找个时机去一趟南州。”话虽然说出了口,但语气却有些犹豫。 “你是想把产业扩到南州,是不是快了一些。”沈如妤原本以为罗舒会反对的,但是他竟然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好像她一个内宅夫人提出要去往千里之外的地方,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般。 “我去南州,你没意见?”她抬眼,视线对上罗舒的,特意又多问了一句。 “我需要有什么意见?”罗舒甚至是有些表情惊讶的回看沈如妤:“是需要我帮你参谋路线?这些下头走镖的兄弟会安排的更合适些,我惯常走的路你们走不了。” “ 那我去南州要不是为了打理教中产业呢?” “嗯?夫人你就直说吧,别再和我打哑谜了。”罗舒无奈叹气。 “我怀疑我大姐姐那边出了些问题,但前段时间已经拜托教里弟子去探望过,表面上看一切正常,所以我想寻个时间自己亲自去看看。”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其实沈如妤还没有确定到底该什么时候去。 主要是以目前露出的那些异样推断,大姐姐那边应该是遇到些麻烦了,但看起来又不是什么严重到危及生命的麻烦,可万一情况恶化呢?到底还是因为两地相隔甚远,得到的信息都有时间差,让她无法一时间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但罗舒竟然比她还干脆:“你既然不放心那便去,但要带足人手。” 伸手揉了下沈如妤的头,罗舒露出些不羁潇洒来:“我们江湖人义字当头,为一人为一诺千里奔袭是常有的事,你因为担心亲姐姐去一趟南州,难道我还会阻止你?但你若是决定要去便要尽早出发了,咱们这处地界若是等雪落了下来,那就想走也走不了了,而且这次我没法陪你。”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今年收成不好草原那边很可能会有行动,所以我需要带着教中弟子加强孤鹜山周边各处的布防以防万一。” 其实他们早就怀疑草原那些游牧民族会在今年秋末入侵,从这些日子在外的探子传回来的零星的情报汇总,罗舒甚至怀疑今年草原那边有准备想要有大行动。 若猜测成真,临州今年秋冬就要不好过了,这也是罗舒对于沈如妤想要去往南州这件事情一点反对意见都不提的重要原因。甚至可以说她此时提出想要去往南州,对于罗舒来说是正中下怀。 但听到罗舒这话,反倒是沈如妤又陷入了犹豫之中,她固然想要尽快去亲眼看看大姐姐那里到底是什么状况,可是如果临州这边战事将起的话,那她在此时离开是否合适? 抵御入侵的事情,她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那她留在孤鹜教内协调物资和粮食之类的东西总是能做到的。 看着沈如妤又一次陷入沉思的样子,罗舒也不再说话。这是他喜欢的人,是他孤鹜教的教主夫人,若她想要能独当一面,那便不能只把她当做娇养在内院里的花儿。 关于可能会来临的战事,他自然可以选择隐瞒,但他相信鱼儿会想要知道,会想要由自己做出选择。 第79章 第 79 章 “夫人,你找…… “夫人, 你找我?”一向粗犷的高猛略 显局促的在沈如妤面前坐下,对着这位优雅又娇美的教主夫人,就算是这位粗线条的汉子, 也难免放轻了声音,放小了自己动作的幅度。 不过当他看到摆在自己手边的是一个酒壶而不是夫人往常用来待客的茶水,被一把胡子盖住了小半的脸上倒是咧出一个爽朗的笑。 教中上下谁不知道夫人这里有好酒, 高猛一双大手直接就抓了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浓烈馥郁的酒香里在流出的瞬间就仿佛活过来一般钻入了他的鼻腔。 “夫人有什么事情要人做的,吩咐老高我一声就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沈如妤还什么话都没说,高猛已经大包大揽了。 “高护法还记得之前,我请你帮忙查探一下我在南州的姐姐的近况这件事吗?”后来果然有孤鹜教专用来传讯的飞鸽带回了消息, 当时的传讯里说的是一切平安。 “如今,我希望你能让在南州教内的弟子再重新仔细查一下, 我姐姐是否有被人控制或者囚禁之类的事情, 若她有危险, 可否让人先行搭救。”一说完这话,沈如妤就见高猛脸色有些古怪,然后就是脸色通红不断咳嗽。 “咳咳咳”正在美滋滋喝着酒的高猛听到夫人那话,一时间喉头岔气差点被那一口酒呛死。 “夫人, 这还真是巧哈哈哈”终于恢复呼吸平稳的高猛一阵干笑。 “你姐姐的事, 我还真知道一些, 那个, 怎么说呢!”这个一贯豪爽的大汉竟然挠了挠头一脸的欲言又止。主要是, 他觉得金家谁出事也不会是夫人的那位姐姐出事啊,毕竟那位的彪悍程度,如今在南州的富商圈子里应该也算的上是赫赫有名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高护法你别卖关子啊。”高猛这番表现倒是让沈如妤有些懵了,这看上去不像是姐姐出了什么事,可有不像没事。 而且既然高猛收到了关于大姐姐的消息怎么会没来告诉自己呢。 其实高猛是前日收到的南州分舵传来消息,这是各个分舵的例行传讯,里面的消息也不止关于沈家那位大小姐,之所以会被特意记上一笔还是因为上次夫人特意让打探过她的消息。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说? “您姐姐这段时间可忙的很。”高猛这话说的满脸感慨:“她先是带了人去捉了金老爷的奸,一手鞭子甩的虎虎生风,金老爷一把年纪了,被当众打的呼爹喊娘。后来又直接买下了晴雨湖边一条街,把整个烟花巷整合了起来做成了销金窟,连相思坊的生意都被挤兑的差了几成。哦,听说你姐姐如今大部分时候并不住在金家,而是直接歇在了销金窟。 ” “什什么!”沈如妤瞪大了眼,甚至连说话都有些结巴。听高猛的这一番话简直像是听天书一般,他口里那人真是大姐姐,她那个一贯性情温柔和善,堪称大家闺秀典范的大姐姐? “我大姐姐也不会什么鞭子啊 ,而且你说的烟花巷,是我想的那个?” 高猛点头:“不然还有什么巷子会叫烟花巷,而且夫人原本不是也不会武功吗,如今若真动气手来,就是老高我嗯,对上老高我您还是差挺多的,没啥可比性。” 说完高猛还挺乐呵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不会说话你可以闭嘴的。 沈如妤腹诽,她这会儿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真是无比共情梅子酒时不时的就想要揍高猛一顿的心情。 而先前还摆出一副欲言又止样子的高猛此时却有些收不住谈性:“夫人您姐姐那可真不是简单人物啊,就她这番把金万金抽了一顿又把金家面子往地上踩的行事,金家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高猛初初一见到南州来的情报其实就满心感慨。 按理他当时就该把这份消息让沈如妤过目的 ,可无论是鞭挞夫君还是整合烟花巷,若放在别人身上他或许还要赞一句巾帼不让须眉,可这人是夫人的姐姐,高猛当时就又觉得,为了教主的日后幸福,要不这消息还是暂时瞒下来吧。 而且他一个大男人向夫人传递她姐姐的这些八卦,似乎也不合适。 可没想到消息还没瞒住两天呢,夫人就又特意的问起了。 “姐姐她一定是受了很多委屈很多苦,才会如此。”沈如妤想想这传言里的大姐姐,又对比记忆里的人,不由的感慨。 “那不至于,她身边跟着的丫鬟是个一等一的高手,以前一直没露行迹,这次倒是直接出手帮你姐姐镇住了不少宵小,如今看来只有你姐姐让人受苦的份。”高猛摆摆手打断了沈如妤的情绪。 “嘎?”沈如妤感觉此时的自己就是只呆头鹅,一只完全看不清世界以至于被人一噎一个准的呆头鹅。 “知道了,多谢高护法给我解惑。”虽然眼神还有些呆呆的,但沈如妤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优雅气质,然后礼数周到的站起来微微一个福礼向高猛表示感谢。 同时也是在表示,高护法你可以走了。 “行,没事老高我就先走了。”高猛直接起身离去,走之前还不忘把那壶没喝完的酒给带走。 “”沈如妤一人坐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所以,大姐姐那边的确是有了变故,可这变故却又和自己所想的截然不同吗。 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沈如妤依然感觉自己这些年的认知在摇摇欲坠无论如何,人没事就好,虽然她此时依然很迫切的想要去见人一面,但这种迫切却是源于强烈的好奇。 可好奇心是可以放一放的,等明年春天或者夏天再去了解也不迟。如今既然来启渊城的事情基本解决,也差不多是要回孤鹜教的时候了,也不知土豆的收成如何了,第二批派出去的采购粮食的教众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有了骆州令那里收来的这笔钱,本该在这城中还有孤鹜山周边拓展些产业的,但如今想想还是再购置些皮料毛料布匹更为合宜,余钱可以先放着待来年再出手,那时候想来无论是田产还是宅院铺面都会折价。 这些都是后续之事,在回去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办。 初来时因为流民问题而没有去的军奴贩卖所,这回是必须要去一趟了。原本她只是想要在这些人里找到些擅于饲养牛马的,可此时却还想寻些能提供消息的,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第80章 第 80 章 当沈如妤再次经…… 当沈如妤再次经过启渊城北门的时候, 这里比上次来的时候安静了很多。目之所及处安静中还透着萧条。 街面两边好些棚屋或是倒塌或是残留着损毁的痕迹,最严重的一整块区域屋子都烧空了,只徒留焦黑一片。 显然乱民冲城当晚, 北城这里虽然不是城中繁华富庶区域,但作为被冲破的入口,这里承受了乱民第一波的怒火, 可没少被那些人祸害。 想想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那些流民,都是流离失所的可怜人,很多人瘦的就像是一根竹竿一般, 双眼空洞绝望而麻木。可也是这些人,一旦被挑动又有了机会转眼间就会变了一张脸,变得暴戾又贪婪, 杀人放火奸\淫抢掠什么都干的出来。 可若不是芽州水灾,若不是救济的粮食半路不知道遗失到了哪方口袋, 若不是要活不下去了, 那些暴民也不过是土地上老实巴交的靠着辛劳谋生的普通人。 “槐序, 我有些想家了,想快点回去看看我们种下的土豆收成如何?”当时她们是收了孤鹜山上的那片地,下头农庄田亩里试种下的那些交给了兰时她们处理后续,也不知道收成如何?她们可留下了足够的良种?还要眼看着冬天就在眼前了, 这会儿沈如妤脑子里盘算的都是衣食之事, 实在是这次从孤鹜山到启渊城, 又亲历流民冲城事件, 让她深刻的认识到民生 多艰, 而梅子酒继上次的账本之后,这回又塞给她一本厚厚的名册和几柄钥匙,这名册还只是启渊城的一部分, 大头且都在孤鹜山密柜里藏着呢。 有了这些,既表示她能更随意的使用孤鹜教弟子,同时又何尝不是在表示着这些人也是她的责任。要养活这么多张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梅子酒那家伙果然是只老狐狸,罗舒也必然是同谋,看着是不断的在扩大的她的权利,但同时可也是在压榨她的劳力。 他们倒好,把这些教内琐事朝她一扔,然后一个个的全都出去浪了。沈如妤在内心似真似假的抱怨。 “夫人既然想家了,那我们就尽早回去,属下吩咐下去,我们明日就动身?”槐序有些感知不到沈如妤忽然的情绪,不过既然夫人说想家了,那回去便是。 沈如妤摇了摇头:“还是按计划再留三天。” 她要把和二姐姐说好的金银楼的事情先起个头,后续处理倒是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去做。还有梅子酒新交过来的几家铺面,原本是属于相思坊的,还没来得及重新安排就不巧遇上暴民冲城,好几处铺面都在当然被破坏,这下也不用烦恼该怎么安排了,索性全部重新装修以待后续使用。 九层踏附近的那块地,因为本就在山中,不是什么好耕地,且有州令那层关系在,此时已经收归她的囊中,既然有那么一处天然的适合培育珍贵药材的土地,沈如妤自然也不会浪费了它。此时已经初步决定扩大孤鹜教在药物上的经营,不过这件事情也是长期规划,目前也只能起个头。 待这些琐碎都交代下去了,她才好放心回去孤鹜教。不过这次的回程就只有槐序还有教中弟子护卫。 蝶娘要留在启渊城处理药田的后续规划,梅子酒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要跑一趟芽州,沈如妤猜测是和芽州水灾还有流民相关,不过这事她不知前因后果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没有多问。高猛则是跑关外草原去了,想来还是为了草原那边的异动。 而罗舒则是在一大早就接到飞鸽传书后,就带着人直奔临州和乐州交接的分澜岭而去,因为第二批从乐州购粮回来的人在分澜岭失踪了。今年实在可算是多事之秋了。 “不知道罗舒他们走到哪里了?不知道他过去能不能寻回来这批粮食。”沈如妤倒是不担心罗舒,她担心的是这批粮食,若是没有这批粮,今年冬天可能会不太宽裕。 不过若是土豆的收成好的话,倒也能弥补。而且若有实打实的高产摆在前头,那明年就不止是自家庄户种植了,让周边村子看到了实际好处,土豆的推广想来就不成问题了。 到时候不但他们多了一份备用粮食,有多余的还可以卖给自己。想到那份还来得及试酿的伏特加配方,沈如妤有信心在今年冬天试酿成功,那明年不但她的产业里会多一种独特的新酒,孤鹜山周边的百姓也会多一项新的收入。 沈如妤此时还不太清楚什么叫稳定势力,但行为上却已经下意识怎么去做了。 让自己思绪沉静在即将到来的繁忙日常安排中而不去过多关注北门这边的萧条惨相,沈如妤的心情果然平复了很多。 这边的路况不好,沈如妤的马车走的也不快,所以躲在暗巷中的抱着自己快瘪成一层皮的肚子对抗饥饿的刘小义很快注意到了这辆马车, 这辆体面到和这块地方有些格格不入的马车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当日也是在这样阴暗的巷子里,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会被那些乞丐活活打死,他被踩在地上用力的挣扎,用力的想要往往外爬,爬到巷子外的阳光处。只要他爬出去了,只要到那阳光下,他就能活。那些阴沟里的东西可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街杀人。 可那一拳又一拳,一脚又一脚全都在阻挡着他的生机,那时候刘小义感觉自己会就那么被人打死在暗巷。也就是在时候,这马车停了下来,一道温柔到近乎迷幻的声音在吩咐她随侍的护卫,让他们来看看这暗巷里发生了什么。 他因为那暂时的停住而捡回了性命,而此时,他快饿死了,他会再次捡回一条命吗? 刘小义黑沉的眼里闪动起微弱的光,他向上次一样用尽全力的往暗巷外爬去 “吁!”随着车夫一拉缰绳马车骤然的停了下来,一道单薄瘦小的身影踉跄着扑倒在马车前,若不是车夫反应够快,他此时怕已经是马蹄之下的亡魂了。 “晦气!”车夫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手下一动轻挥马鞭调整了马儿前进的方向,想要避开地上躺倒的那个人影往前继续前行。 “救我”刘小义感觉自己是用上了所有力气在呐喊,但其实他的声音轻的仿若呓语。 “等一下。”这是刘小义最后听到的声音。 “夫人,这乞儿街面上多的是这样的。”随行护卫沈如妤安全霍全听到她叫停下,看了那躺在地上一滩烂泥般的身影不由的有些迟疑。 他知道夫人停下就是想要救助这小玩意的意思,但是不是他霍全心硬,只是大批流民才退去,现在街面上这样的实在不少,又哪里救助的过来。 “不论别人怎么样,这人既然倒在了我们车前,我还依稀听见他在求救,与我们不过举手之劳,与他就是一条性命。”沈如妤示意霍全找人把这人送回去安置。 这倒不是沈如妤烂好心,而是她听到了此人那呓语般的求救,他拼着最后的希望扑到她的马车前求一线生机,她实在是无法忽视这样的求生渴望,而且他们孤鹜教既然能够收容那些合适的流民入教,那也不在乎多收一个人。 这对于沈如妤来说不过是路上的一个小插曲,在马车又行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军奴贩卖所。 “夫人,前面就是了。”槐序指着前方一片守备还算严密,但屋舍却极为破烂的一处地方向着沈如妤说道。 到了军奴贩卖所,沈如妤才发现这地方和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在她的想象中,这里要么是市集模样要么是军营模样,可真实看到了,才发现这里竟然比牛羊的圈舍都还要不如。 她以前在家中的时候,母亲添置奴婢的时候她也是跟着学过选过人的。那时候被牙人们带来让她们选的人不论原本是何模样,但带来时再怎么说也都是特意打理过的。 可是此时看着军奴贩卖所里面,或挤挤挨挨地挤在笼子里面,或身上只拢了些破布被栓在外头一排木桩子边上,那些被绑了手的人或站或蹲着,一个个的全都瘦骨嶙峋脏污不堪。 这哪像是人,这简直比牛马牲畜都还要不如,而当沈如妤一行人靠近,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眼里一片麻木的死光,也有个别的,隐晦投来的目光暗藏着凶狠杀气,沈如妤内力精益后感知也敏锐了很多,那些零星带着杀气的目光简直让她如芒刺在背。 啪啪啪,皮鞭抽打到**的闷响响起:“看什么看,不想活了是不是,不想活了老子明天就送你们去无水关。” 一个高壮却须发花白的老人手下毫不留情抽打着,训斥声不绝于耳。 “夫人,外圈这些全是俘虏,手上全都沾血的。”槐序或许是怕沈如妤见到这样的场景又心软,便特意靠到她身边低声说明情况。 “我明白。”沈如妤虽然平日里的确有几分心软,但又不是不知道好歹,她今日来目标也不是些人。 “这位夫人是来买奴仆?我们这里的都是健壮的好货,而且不论怎么使唤,怎么处理全都凭买家心意,价格又便宜,实在可说一句物美价廉。” 那高壮老人教训了几个刺头后几个大步就走到了沈如妤一行人面前,和刚才毫不手软抽人的样子比起来,这会儿这人方方的一张脸硬是给笑出了几分圆滑味道。 实在不怪他谄媚,都是没钱给闹的。 这些俘虏上头拿去做敢死队或者服苦役那是得用的很,可是退下来的这些货色放在这军奴贩卖所里面卖 ,那可就为难死他这个管事的了。 这年头正经奴婢也没值多少钱,人家还出身清白安分守己又听话,他这里的这些俘虏有什么呀,能拿得出来说的也就是这些人曾经都是健壮的汉子,但是那也是曾经,再健壮的人拉去无水关修个一年半载的城墙再拉回来,那也就只剩半条命了。 而剩下的唯一一个暗藏着的好处,那便是他刚才说的,这些人不论怎么处置全凭买家心意,买下他们就是买下了他们的一条命,无论是死了还是残了全然是不会有人追究的。 事实上,好些人会来这里买人,就是冲着这个残死全不追究来的。 即使如此,这军奴贩卖所的生意也一向寥寥。特别是在前段时间流民大量涌入之后,那会儿别说是付卖身银子了,很多人是只要给口饭吃就能自卖的。城中富户但凡缺人的,也都在流民潮中挑足够了。 此时好不容易有人来他这军奴贩卖所,他自然要态度好些。 而且看这位夫人的装扮就像是富庶人家出生,这样的人不管她买这些人是去有什么用,反正出价一向是利索的。 “夫人,您看看他这身板这牙口,别看如今瘦,但是这骨架子大有力气。给点吃的养一养就能养出好体格来,无论是运货还是下地,都是一把好手,而且这是战场上磨练过的,命硬抗揍。” 军奴贩卖所的管事老军曹,甚至没等沈如妤她们开口,就手脚利索的就近自旁边扯过来一个高瘦条的人,就像拉过来一头牛马般,然后还啪啪啪拍打着他的胸膛和脊背,又特意伸手掰开他的嘴让几人看了他牙齿,极力推荐着他这里的这些奴隶其实真的是值得出价的好货。 沈如妤被这过分热情的动作惊了一下,而且老军曹那完全使人为牛马的架势,和他那特意提起的命硬抗揍也让沈如妤觉得,此时站在这里的自己是什么有特殊癖好的变\态般,这实在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朝着霍全使了个眼色,沈如妤略微退开一些,让他上去交涉。 “我家夫人要的人不是这些,是真正能用的。”霍全当先一步顶了上去开口道。 “你若真心想要。那我自然便给您挑好的。”用力把手上抓着的这个往旁边推了一把,老军曹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在前面引路。 “你们看看这几个,去年的货,此时买回去就是最合适的时候。别看那边那几个新的看着卖相更好,但其实不当用。不瞒你们说,那些是性子还没磨好的,一个个又臭又硬。你带回去还要花上三五个月好好调\教,调\教的不好可能还会有危险。 你们既然来我这里买人了,自然也是知道这些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一个个凶悍的很。可这些去年的就不一样了,在无水关给边防军的将爷们干了一年的活计了,再厉的爪牙也都给磨圆了,带回去直接就可以用,还有那些” 老军曹还在滔滔不绝,霍全直接出声打断:“你这老汉,真听不懂话不成,说了我们不要这些,我们要真正得用的。” 沈如妤使了个眼色,槐序就上前给那老军曹塞了一块二两的银子。 “哈哈哈哈,当然当然,咱们再走几步,后边还有些人,不知你们想要怎样的。”无声无息的收了银子,老军曹脚尖一转就换了个方向。 和前边的那些不同,后院的人说是战俘,但大家心知肚明,这些“战俘”是很有水分的,其中大部分都是被边军顺道劫掠来充军功的,虽然其中不乏老弱妇孺,也有倒霉的被一锅端了的小部落。这里的这些人虽然也是良莠不齐,但相对来说危险性却是要低很多的。 “我们要擅长畜养牛羊马匹的人,十几二十几都可。”霍全开口,不过他讲这话的时候看的却不是老军曹,而是那些被关在木笼里的人。 一听到霍全提出的这个要求,一开始还没人说话,但自从有第一个黑瘦的少年人挤到木头栅栏前开口之后,其他人似乎也像是被触动了的机关一般,全都动了起来。 “我,我,我” “我家原本有二十头羊,全是我养的。” “我养过马,我帮我们头领养过马。” 霍全在快速的挑选合适的人,而沈如妤的目光却投向了角落处躺着一动不动仿若尸体的一个人身上。 那人的气息,有些古怪。 自从内力大幅度增长之后,沈如妤的感知也增长的很多,而且就想大部分江湖人一样,她开始能分辨的出自己面对的人的内力深浅。当然,若是内功比她深厚之人有意隐藏,那沈如妤便不会察觉到。 而那个躺在地上的“尸体”之所以引起她的关注,则是因为她能察觉到这人体内其实是蕴含这浑厚内力的,可是他的内力和沈如妤目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同,别人的内息是流动而循环的,可是他的体内却仿佛一个坚固的牢笼,内息被死死的关着,别说循环了,那简直是动一动都没可能。 “在加上他。”素手轻抬,沈如妤指尖准确的指在了那个“尸体”身上。魔/蝎/小/说/m/o/x/i/e/x/s/.c/o/m 80-90 第81章 第 81 章 “等回去孤鹜山…… “等回去孤鹜山, 你把这些人分到大树村东头的那个庄子里,先让他们略养一养身体,之后让他们一起照料那庄子里的羊群和那几匹马, 若是得用,待到来年的时候我再另有安排。”沈如妤一边走一边向着槐序吩咐道。 其实今天这他趟军奴贩卖所之行沈如妤是略有几分失望的,虽然她最终还是带走了近二十人, 但是目前看来其中并无多出色的人物。这和他预想中还是比较有出入的。因为这些人里甚至都没有擅长医治牲畜常见病的,这原本是她最想要得到的。 不过想想这些人之前也不过是小部落里的普通牧民,这世上又哪里有那么多沧海遗珠可以捡, 至少让他们常规的照料牲畜想来是没问题的,这已经比庄子上原本的那些人要得用了,那些人让他们种地是没问题的, 但于养殖上却不行,连羊群都养不好, 马就更不行了。 想到自己放在系统里一直没有取出来的宝马, 沈如妤无奈叹息, 她那奖励都放着快两年多了,若非手头没有擅长养马之人,也没遇上上好的母马,她的宝驹早就崽子都有了。 这次她是怀着挺大期望来寻摸人才的, 结果还是失望而归。 沈如妤兴致不高, 而槐序也同样情绪不太好, 她此时皱着眉头, 深深了看了几眼后头跟着的那些异族人, 才对沈如妤说道:“夫人,这些人虽然此时看上去比那些真正的战俘要听话的多,刚才也是一副迫不及待想要跟我们走的样子, 可那是他们急切的想要离开这里。这些人毕竟是外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我们可没多少忠心,夫人既然看重那出庄子新规划出来的牧场,对这些人还是要更防备些才是。” 槐序是不常这样长篇大论讲话的,可见对于这些外族是真的没有多少信任感。 沈如妤却是笑着摆了摆手:“忠心不忠心的也没什么要紧的,重要的是他们能给我们干活。至于安全问题,到时候自然会安排一些咱们自己人跟着一起,一则是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出什么幺蛾子,二则也是跟着学一学,我们的人在蓄养牲畜方面到底还是不如这些牧民。” 沈如妤解释了一番之后,看到槐序依然眼含担忧,不由的问她:“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可不是这么事事忧心的性子。” “那个人,夫人为何要买下他?” 槐序问的没头没尾,但是沈如妤却知道她问的是哪个人。 “大概是因为觉得以后可能会用得上吧。”虽然这话听上去像是敷衍,但这却是沈如妤买下人最真实的理由。 她买下那个尸体一般的人,真的就是当时有种莫名的感觉,觉得这人以后可能会用得上,然后她便顺应了这种内心的感觉直接把人给捎带上了,反正几两银子的事又不费什么。 “他和那些普通牧民不同,我只是怕这人万一包藏祸心而且这种怪人,最是容 易带来麻烦。“沈如妤能感受到那人体内近乎凝固的内息,槐序自然也能感受到,虽然因为功法的缘故,槐序的感应没有沈如妤这么强,但这不妨碍她知道那人的特别。 “先看看吧!”正说着话,眼看着一行人就要离开这处军奴贩卖所,忽然却有几颗石子如最迅猛的箭矢般的直直向着沈如妤激射而来。 这次跟着沈如妤过来的人无论是槐序霍全还是其他几个护卫都不是弱手,一时间全都快速做出了反应,刀剑齐出果断的挑向那几颗飞来的石子,这些小玩意儿甚至都没能近到沈如妤周身两米之内就被处理掉了。 可也就在几个护卫处理那些石粒的时候,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几乎完全切着几人的视线死角直接朝沈如妤额心而来。 那枚银针在槐序几人的视线死角,却不在沈如妤的视线死角,她不但清楚的看见这针极速飞来,甚至在眼睛之前,她的耳朵就已经听到了那极轻微的空气被划破的声音。 “夫人!”槐序折身回扑,眼看这就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挡那枚毒辣的银针。忽然的,她却感觉自己身体被一股力量一带一拉,然后就躲开了那枚银针。 “夫人!” 若说之前那声是惊恐,那这一声就是惊喜。槐序怎么也想到她回身给沈如妤挡针,结果却是沈如妤脚步轻盈动作敏捷的又拉着她躲开了这阴险一击。 自家夫人这武功的进步速度可是大大超过了预料啊!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在银针没入地面的瞬间,霍全飞身而起朝着东南方向快速追去。 槐序用一块特殊的布包住手捡起了地上的那枚毒针,然后就快速的护卫沈如妤回到了马车,虽然看上去刚才袭击人已经跑了,但谁知道有没有后手,还是马车上更安全些。 待到沈如妤安稳做下后,槐序才把刚才捡到的那枚银针那出来反复查看:“夫人,针上萃了致命的毒,但这毒和这银针都是江湖上最常用的,无法判断刚才是谁对我们动手。” 顿了一下,槐序又神色严峻的纠正了自己的话:“不是对我们动手,那针的目标是夫人你。” “夫人,属下无能,没能追到人。”就在这时候,马车外响起了霍全的声音,可是他带回来的也不是好消息。 “谁想杀我呢?”沈如妤呐呐自语却并无头绪。之前还在担心那些外族奴隶会不会包藏祸心,这会儿真正包藏祸心的人出现了,可她却是一头雾水,根本不止这是哪路的仇人。 这边忽然而来的袭击让人毫无头绪,孤鹜山那头也未必安全,因为正有一队人悄悄的向着孤鹜山行进。 阿什纳泰原本是个普通的牧民,若说他和其他牧民有什么区别,那源自他女奴母亲的大齐相貌或许能勉强算一项,但在过去的二十几年,这对他来说都不是优势。 他所在的部落名字叫做狐林,整个部落由近百户人口组成,在他们那一片也算是一个颇有实力的中型的部落,占据着狂沙海以东临州以西一大片肥沃的草场。 狐林部落前代首领脾气不好,暴虐而且好色,但是这并不妨碍阿什纳泰认为他是一个好首领,因为跟着他阿什纳泰不止全家六口人全都能够吃饱,而且他的27头羊和三匹马也能够吃饱。 这年头能够让下头牧民和牲畜吃饱的首领,难道不是鼎鼎好的首领吗? 可惜他老了,然后死了。 首领的三儿子继承了他的位置,你问为什么不是大儿子? 因为在首领死的当晚,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也一起死了,这在阿什纳泰看来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就像草原上的狼群一样,若要当上头狼自然是要经历过一番厮杀的,而他们的部落便是另外一个狼群,首领就是他们的头狼,只有最凶狠强壮的才有资格当他们的首领。 新首领怎么上位不重要,可是新首领杀伐果断雄才伟略,这对对阿什纳泰来说就很重要了。 哦,杀伐果断和雄才伟略这两个词是新首领身边那个大齐人说的,其实阿什纳泰不太明白这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这肯定是好词,因为新首领对这番说辞显然颇为欣喜。 然后杀伐果断雄才大略的新首领就说他们需要更广阔肥沃的草场,更多的牛羊,更多的奴隶,还有更多的女人。 阿什纳泰觉得首领说的很对。 为了心中的野望,在过去的两年里,阿什纳泰跟着新首领灭了七个周边的小部落,劫了不下十次途径的商队,每次都很成功,他的弯刀每一次饮血都能给他带来让人欣喜的收益。 而今年,他们的目光终于还是来到了无水关后。 因为长相,阿什纳泰得到了这个机会,他跟着那个颇得首领信重的大齐人来到了他的故国,他们乔装成商人的模样混入了无水关。 对了,他现在叫做阿泰 “走吧,我们往前再赶一赶,马上就要到铁桥镇了。”苏嘉向身后几人招呼。 但当他们踏入铁桥镇,看着眼前的镇子,苏嘉简直以为要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记忆中的铁桥镇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破落小镇,可眼前这个镇子苏嘉看着那整齐宽阔只有在那些繁华城市才能见到的道路,还有镇子里随处可见的簇新屋子眼里闪过震惊。 再往前走,原本只有一家粮油杂货铺子,一家医馆还有一家小脚店的镇子,此时却有一条堪称繁华的商业街。 从这头到那头有各色店铺林立,时不时的就有行商在那些店铺进出,其中最显眼的上好地段甚至有不逊色与任何一座大城的酒楼和客栈。更过分的是,这样一个小边陲小镇,竟然还有装饰华丽的美艳伶人在舞乐坊且歌且舞。 这哪里还是什么破落小镇,这里的繁华程度就是一般的城池都比不上。 这几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嘉满怀疑惑的进了一间看上去生意很是不错的客栈。而一进门,他的视线就别一包放在柜台后的东西给吸引。 那是一包茶,他一闻就闻出来了,那是一包来自他故乡的茶。在外漂泊的这几年,他最想念的就是家乡那一抹清新的茶香。 草原上倒也不是没有茶,可是那些陈茶不但贵而且泡起来涩口而无香,实在是不堪入喉,至于那些牧民加奶加盐的喝法更是让苏嘉难以忍受。 所以在定下几间房之后,苏嘉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让掌柜的给他上茶。 看着这位客人特特指定的茶,掌柜的也只是摸着胡子笑:“这是小老儿自喝的茶,算不得什么好茶,如果客官不嫌弃那我与您泡一壶来?”客栈主人见这位自述跑商客人不但举止温文尔雅,而且颇有一番特别气度,倒也客气的很,不然他这特意向南州商人买来的茶才不愿意分给别人呢。 “多谢老丈了,我实在是有些想念这一味了,老丈可要一起喝一杯?”苏嘉笑的有几分腼腆的味道,好像在为自己讨茶的行为在不好意思。 “小老儿年纪大了,觉少,天晚便不饮茶了,我陪客人几杯酒?”客栈老板笑眯眯的拎着一壶酒轻轻晃荡了迹几下。 随着他的晃动,一股酒香就这样慢慢的散开,那诱人的香味让苏嘉都下意识的就深吸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普通的小客栈不但有好茶,还有还有好酒,苏嘉是经过好东西的人,闻到这酒香也不过是多吸一口气罢了,可他身边那一行却是齐齐抽动着鼻子,连喉间都已经下意识的吞咽,一个个的眼睛全黏正了那壶酒上。 “好酒。”阿泰爱酒,爱烈酒,不过酿酒需要食物也需要技术,酒是金贵东西,那是首领们该享受的玩意儿,阿泰这样的可轮不上。 就算参与了首领的大计之后,酒水也依然珍贵,但是每一次成功吞并了附近小部落,或者劫下了往来的商队后,在庆功宴上阿泰倒是能享受到酒水带来的那种辛辣,刺激,血脉喷张又飘飘欲仙的感觉了。 可如今闻到那老头手里的那壶酒,阿泰却觉得他以前那些酒全都白喝了。若非此时他们是来踩点打探情报的,没准阿 泰已经拔出他暗藏的弯刀直接砍了那老头抢他的酒喝了。 不过无所谓,不论是酒还是这个镇子里的其他东西,过些时日反正都会是他们的。 阿泰贪婪的视线扫过酒壶,又扫过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客栈,然后想起这一路走来看到的各个酒楼商铺还有舞坊上那惊鸿一瞥的妙曼身影,顿时心里更是火热一片。 看到手下这些人露出的贪婪情态,苏嘉重重的咳了一声以做警告,然后才向客栈老板笑着说道:“他们随我在外日久,餐沙饮风的,许久没喝过这样的好酒了,失态了些,老丈店中可还有酒,麻烦搬几坛来。” 店主人一边呵呵笑着让小二搬酒来,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这些人今晚能喝多少,这行客人能给他带来多少收益。 “老丈店中有如此好酒,只开客栈倒是可惜了,这酒我只闻着,就知道它放在那些大酒楼里售卖也堪称上品。”苏嘉略带几分试探的说道 “客官您谬赞了,谬赞了,小老儿这酒在咱们铁桥这还真算不上什么,你们既然是一路行商而来,那途经我们铁桥镇也算是有缘分,若你们信得过小老儿,那可去咱们镇子正中央那醉年居,他们那才是有鼎鼎好的酒,不是小老儿瞎夸,醉年居里的冰泉春和月下春那是连国都和南州的酒商都特意来寻的好酒,你们走时带上一些,贩往哪里都不亏的。” “多谢老丈告知,我看这铁桥镇往来客商不少,不知除了好酒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什么好东西。”苏嘉嘴上客气的打听,心里想着的却是:“快说,快说,多说一点。” 让他打听清楚了这镇子里哪家有好东西,哪家生意最好,到时候一个都别想跑。原本他们还在犹豫到底将哪出作为第一目标,如今在这铁桥镇走了一趟,这第一目标就毫无疑问了。 这样富庶的镇子,看着却一无护军二无守卫,简直就是放在嘴边的肥肉。 “这些人可是被镇关候也养废了,也是该到了让他们知道知道今时不同往日的时候了。”苏嘉笑的越发和气,看着整个铁桥镇简直就向看着自己的囊中之物。 第82章 第 82 章 客栈掌柜显然是个很…… 客栈掌柜显然是个很有地方荣誉感的小老头, 听苏嘉讯问镇里还有什么好东西,他便滔滔不绝起来,身上的那股子骄傲劲儿可说是毫不掩饰。 “我们镇子里除了好酒, 还有好药。”说着说着掌柜便略压低声音用一种神秘兮兮的语气说道。 “药!”听到这敏感的词不止苏嘉一下子被扯动了神经,就连一直兀自喝酒的阿泰等人都有一瞬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神倏然转到掌柜的身上。 关外草原本就缺医少药, 更可况他他们近年到处挑起争端,伤药更是急缺。而且无论走那条商道,药物这种东西一直都是珍稀限制品。此时听说铁桥镇有好药, 原本就对这个镇子极有兴趣的苏嘉等人这会儿几乎已经下定决心把劫掠的重点放在这个镇子了。 虽然他们极快掩饰了这短暂的的失态,但那一瞬间形成的紧绷而危险的气息却是真实存在的。 掌柜的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一闪而过气氛的改变,他摸了摸身上莫名起来的鸡皮疙瘩, 用带着疑惑眼神隐晦的打量了阿泰几人,却只见到他们依然在大口喝酒。看上去并无异样。 “难道刚才那股心里发毛的感觉是被冷风吹的?”掌柜心里嘀咕着回头看了一眼客栈敞开的大门。此时正有凉风穿堂而过, 老掌柜便又放下了刚才心里升起的一点疑虑。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此时已经被苏嘉推过来的一小块银子转移了注意力。 “掌柜的, 您仔细说说, 是什么好药?”苏嘉隐晦的瞪了差点露相的阿泰等人一眼,马上用向着老掌柜推过去一块银子。 “嘿嘿嘿嘿”老掌柜一抹桌面就抹去了那块银子,然后露出一种古怪而意味深长的笑容:“您几位明日去一趟李氏老字号药铺,就说要那包满意的药。” 说完掌柜的还暧昧的咧嘴笑了笑, 把原本还算周正的模样硬生生的笑出猥琐来。 他好似什么都没说明白, 但偏偏在场众人却都看明白了他口里的好药是哪种药。 苏嘉虽然遗憾这好药不是自己预想中的, 但却也不失望, 反倒兴致更高了, 若那药真像掌柜的说的那样是包满意的药,那别说药,就是药铺里的人他都已经决定到时候留他们们一命, 然后全部带回去。 当话题带上了暧昧色彩,众人的谈性无疑更加浓了起来,但当苏嘉听掌柜的第三次吹嘘这小破镇子有全大齐最好的酒的时候,还极力推荐他们去乐坊赏舞的时候,他就知道这老货讲不出什么新消息了。 “这铁桥镇我前几年也来过一次,那会儿可没现在这番光景,明日我们定要好好逛逛。”杯中的茶已经饮尽,苏嘉也自认为消息也已经打探的差不多了,正要提出上楼休息,没想到掌柜的一句话又让他留了下来。 “这全亏的教里兄弟们的帮衬,还有教主夫人打理有方。”掌柜脸上浮现出感激神色。 “教里兄弟?教主夫人?”苏嘉听的心里不屑一笑,看来临州在镇关候死后真的是乱了,什么阿猫阿狗有个三脚猫的功夫,拉上点流氓地痞都能来划定势力范围了。 正想仔细问问,却见掌柜的神情激动的看向门外。 “咦!夫人回来了!”看到街面上徐徐而过的熟悉马车,掌柜的哪里还顾得上这外地客商,连忙起身快走几步到门边张望。 苏嘉顺着掌柜的视线也一同向着街面看过去,就见一辆外表平平无奇却比正常马车大了近一倍的马车正在缓缓而行。 若说在苏嘉看来这马车除了大一些外并无什么奇特之处,那看到随车的护卫时,他一时间却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高手,全都是高手! 苏嘉自己只能算是粗通武艺,但他的见识却不浅,不论是以前在南州时候,还是后来去往草原大漠,都没少和武艺高绝的人打交道。就说那位清理掉所有兄弟上位的首领,若不是他武艺高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压下部落里所有反对的声音,并且在之后到处劫掠不但没被人给灭了还让部落蒸蒸日上。 不说首领,就算是跟着他一起潜入踩点的阿泰几人,他们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但有偏大齐人的长相便于掩藏身份,在部落里身手也是数一数二的。 可如今看那马车周边的护卫,不但不比阿泰几人逊色,甚至还隐隐有更胜一筹的感觉。 这掌柜口中说的教主夫人的马车? 此时的苏嘉感觉自己像是被狠狠的抽了一巴掌,先前腹诽人家阿猫阿狗,只有三脚猫功夫的自己倒真似跳梁小丑一般。 “东家?”一直都表现的比较沉默寡言的阿泰此时却忽然叫了苏嘉一声。 潜伏踩点这种事情他们不是第一次做了,苏嘉看他神色,就明白阿泰的意思是在询问,要不要让他找个机会去仔细探探? 苏嘉隐晦的压了压手掌,眼神依然没有离开那马车。 却见那原本就缓行的马车竟然渐渐在前方不远处的云来客栈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极美貌的女子,显然这女子就是掌柜的口里的教主夫人。 可和想象中的不同,这位教主夫人既不像是能打理大副产业的精明模样,也不像是不是被豢养的柔美金丝雀,她的气质极为独特,若让苏嘉说,比起什么教主夫人,倒像是他记忆里遥遥见过几次的那些娇养的大家小姐们,可又哪里有些违和。 “那两个女人身手都不弱,特别是主人模样的那个,内力很是不弱,这镇子里看来藏着高手。”阿泰的声音在苏嘉耳边响起,用的是传音入密的功夫 “夫人,那边有人一直在看我们,是生面孔。”一出马车没走几步槐序便在沈如妤耳边轻声道。 沈如妤光明正大的转头向着槐序指出的地方看去 ,遥遥看到不远处小客栈内几道喝酒的身影,看打扮是往来的客商模样。 “看着是来做买卖的商人,咱们都回到铁桥镇了,槐序你放松一点,你们也是,都放松一些,咱们今晚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儿个就能回教里了。”沈如妤看着依然神情紧绷的槐序和周边的护卫说道。 “是,夫人。”槐序和护卫一同应道,但却都没有放松警惕。 这实在不是他们太过紧绷,而是自那日在军奴所被暗器忽然袭击开始,在回来的这一路上,他们便遭遇了不下五次暗杀。对方极擅长藏匿和遁逃,以至于虽然他们一路上没让暗杀者得手,却也没能把人揪出来。 所以就算到了铁桥镇这个自己的地盘,他们依然不敢放松警惕,虽然自从进入孤鹜教核心势力范围那些暗杀集停止了,但万一呢?万一这只是让他们放松警惕的手段呢? 实话说若非此地离孤鹜山还有一段距离且中间有两处山林不太适合夜间赶路,几人根本不想在铁桥镇留宿。 这好好的一个教主夫人交托在他们手里,让他们护卫着回教里,若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不但是万死难辞其咎且以后哪里还有脸面在江湖上混。 这会儿忽然出现几个对他们夫人特别关注的生面孔,自然也让护卫们警惕心全提了起来。 比起护卫的紧张,沈如妤这一路行来倒是心态越发的平和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武功是越来越有用了,不但身上有力耳聪目明,而且轻身功夫和感知力也大幅度的上升。 这一路的暗杀虽然危险,却也是不断在磨练她对危险的感知力,也让她真切的在慢慢融入这江湖人的生活。所以她此时虽然依然保有危机感,却完全不像以前被下了暗杀令时那般无所适从。 当然,这下手之人还是必须要找出来的,甚至沈如妤此时都有些希望那个暗杀者能够在今晚的铁桥镇出手,真回到孤鹜山暗中之人怕是没有胆量也没有本事闯孤鹜教总坛的,那她或许短期内都不能揪出这暗杀者了。 说来沈如妤已经翻来覆去想过很多遍了,可是她实在想不通,她到底又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怎么就有人一路上不依不挠的要杀了她呢? 这事目前还毫无头绪,如今能做的也不过是看看今晚留在铁桥镇会不会引得鱼儿上钩,沈如妤推测大抵是没戏了,江湖的风险要防御,日子也依然要过。 既然健健康康回来了,那该做各项安排就要做了。 “槐序,我们买回来的那些人,是不是要比我们晚五六天才能到?”一边进了云来客栈保留的上房,沈如妤一边和槐序核对时间。 “是,若一路顺利,五日后他们便该到了。” “那除了那个奇怪的老头子带去山下咱们教中弟子住的村里,其他的你带他们去之前我和你说的那个小牧场,还有明日你去打听一下,铁桥镇有没有手艺比较好的泥瓦匠,我们回山的时候带几个回去。”沈如妤吩咐道。 “泥瓦匠?夫人想建屋子?”槐序听的满脸疑惑,怎么人还没到家就想着找泥瓦匠了? “近日天气转冷了,我想起了以前在杂书上看到过的一张屋舍建筑图纸,有个东西想要找泥瓦匠造来试试。”沈如妤并没有说的太清楚。 事实上她也没法说的很清楚,毕竟她口里的以前看过的建筑图纸可不是在什么杂书上看到的,而是在前几天用积分抽取出来的。 毕竟帮助罗舒突破的那晚,她自己的琴艺也突破了,那次给的积分可不少。尽被她这一路用来抽取各种配方了,别说,还真是得了好几个很适用的好东西。 第83章 第 83 章 槐序抱剑靠在墙边看…… 槐序抱剑靠在墙边看着沈如妤对着烛火在细细描画着什么, 她已经保持这个姿态不短时间了,这实在是因为她内心对于这位大家小姐出身的夫人有越来越多的疑惑。 或许是因为槐序看的时间太久了,她的注视被感知到了, 沈如妤转过头和她很自然的视线相接,然后微微歪了歪头。 如今的槐序只看到这样的动作和眼神就能明白沈如妤是在询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夫人您已经忙了一个多时辰了, 天色不早了,可要让厨房送些热水上来,今晚就此洗漱睡下?”槐序看着沈如妤眼下淡淡的青色不由的问道。 “好, 我这边正好也快完成了。”沈如妤转头回去再画了一比,给手上这张图纸收了个尾,就放下了手里的笔, 她略活动了几下有些酸胀的手腕,重新看向槐序的目光却是带着些欢喜。 “夫人怎么这么看着我?”几乎没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 槐序下意识的又往身后的墙面靠了靠, 抱紧了手中剑。 “噗, 槐序你这会儿看我的眼神就像受惊的小动物。”沈如妤忽然笑了起来,微微弯起来的眼睛在烛火下闪闪发亮。 “咱们一起出门一趟,你都学会催我睡觉了,看来以后家里的管家婆又要多一个了。”沈如妤撑着脸看着槐序, 虽然是抱怨的话语, 但脸上的眉目嘴角微扬的样子却是骗不了人的。 相处了这么久, 槐序身上的那股子距离感总算是去了不少, 若她一直保持那种格格不入的样子, 自己实在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留她在身边。 被沈如妤这么一说,槐序忽然就愣了一下。是啊,若是之前的自己, 今晚是完全不会多这句嘴的。 在最初被调动到夫人身边作为贴身丫鬟兼护卫的时候,她除了身份从暗子过到明处的庆幸之外,就只有作为孤鹜教的教众对于教主夫人那种最基础的责任感。 那时候的她对于自己的定位是非常明确的,她可以是盾,可以是剑,除此之外她就最好是个泥塑木雕。 和夫人其他三个从娘家带来的丫鬟不同,她总是沉默寡言,且习惯性的在一切场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出门一趟回来,她竟然都是会催人睡觉的“管家婆”了! 槐序的视线转到了那摊开在桌子上的一叠纸张上,虽然她看不太懂,但她知道这些都是能让教里发展,能让他们这些人能越过越好的东西。 这次的启渊城之行看到孤鹜教又一次收养那些年幼的孩子和少年,这让槐序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她曾经是流民。 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现在的她都已经回想不起来当年的她是三岁还是四岁,但只有一个场景却仿佛烙印般的刻在她的脑海。 她记得她扑在一个女人身上不断的哭泣,那女人是她的母亲,此时想来却不知那哭泣是因为伤心无助,还是因为那仿佛能吞噬整个身体的饥饿感。 而当时饿的恨不得把自己都吃掉的人显然不止她一个,她虚弱的哭声引来了一群人,那些东西若说他们是人,却实在不然说他们是畜牲是饿狼更加贴切。 那种想要把她撕碎吞吃入腹的疯狂眼神,还有那伙人极为熟练的拖走她和她母亲身体的动作,那个场景还有那挥之不去的饥饿感,都是槐序之后很多年的噩梦。 她到底还是很幸运的,当时的她被外出的一个孤鹜教堂主救了,虽然之后的日子很辛苦,而且依然常常挨饿,但她活着长大了。 而现在回想,好像自从到了夫人身边后,她就再也没有挨过饿了,不止是她,还有其他的教内弟子,好像从夫人逐渐接管了内务之后,大家的日子也都越过越好了。 “夫人,教里新收养了那么多孤儿,今年冬天粮食够吗?”槐序忽然问道。 “按照如今的存量算的确有些捉襟见肘,唉,也不知道罗舒那边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这第二批的粮食若真出了意外,那就要想个别的法子再弄些食物,不然这冬日严寒就算有钱买粮也不好运输。 临州内如今粮价又居高不下,若是土豆产量能达到预期倒是可以贴补一些还有那些外族“被槐序这么一问,倒是把沈如妤的隐忧给问了出来。 槐序就见她重新拿起一张纸写写画画的盘算起来,嘴里还嘀嘀咕咕的着一些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计划。可就是见到这样的夫人,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安定了下来,比知道教主突破大宗师境界都还要安定。 只要有夫人在,不论是她还是那些新入教的孩子们,大家以后的日子都是能够吃饱了吧。 “夫人饿了吗,我去让厨房给夫人下碗 面,在顺便催一下热水。” 沈如妤的思绪还在粮食里没有抽出呢,就见槐序一反常态风风火火的出了房间。 “怎么了嘛?槐序今晚怎么奇奇怪怪的?”收起新写满的一张纸,沈如妤看向空荡荡的门口满心疑惑。 “笃笃笃”,就在此时,窗户却被有规律的敲响。 沈如妤心下不由一惊。 “谁?”沈如妤的嗓音有些干涉迟疑,但却并没有选择惊动护卫的弟子们。 “三寸谷秦不归请见。”正在沈如妤还在惊疑不定的时候,窗外就传来这么一句话,声音清冽却语气毫无起伏,听声音透出一股子不死不活的味道。 此时的沈如妤若说武功,大概只能和二流比肩,毕竟她实战经验实在太少,可论起耳力却绝对已经是一等一的,但是在这个自称秦不归的人说话之前,她竟然对窗外有人这件事毫无所觉,不止是她,此时这客栈里可是有不少孤鹜教的人的,他们在江湖上也都算的上是高手,可同样没有一人察觉到秦不归的到来。 三寸谷不愧作为江湖上最危险的杀手组织,别的先不说,单这藏匿的手段就让人胆寒。传言三寸谷谷主秦不归名字里的不归,指的就是出剑不夺命而不归。这样的人何以会在此时出现在自己的窗外? 想到这些日子一直有人试图暗杀自己,这秦不归又是三寸谷的人,难道他也是来杀自己的?这个想法在沈如妤的脑海一闪而逝后就马上被她自己否定了,这人有如此轻功,又是谷主,想来武功也是高绝,这样的人若有意要杀自己,此时自己没准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而且他也没必要多此一举出声。 “请谷主进来。”略一思索,沈如妤决定请人进来了,无论他是为何而来,既然没出手就表示有得谈。 几乎是在话音刚落下时,房里里就出现了一道浑身漆黑包裹的非常严实的身影。 “一万两黄金。”这人一出现就冷冷的吐出了这么一句。 “哈?”对着如此说话方式,沈如妤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你的买命钱,一万两黄金。”来人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说的更加清楚了一些。 “你的意思是有人买我的命,而我若是想要活,就要给你一万两黄金”沈如妤迟疑了一下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准确表述的说法:“我用一万两黄金买回自己的命?” “是。”这次来人的回答更加简短而快速了,他似乎很满意沈如妤的悟性。 “所以这路追杀我的人就是你们三寸谷的杀手?”比起恐惧,沈如妤感觉此时自己的竟然是无语和不敢置信的情绪更多。 “没错。”秦不归坦然的点头,然后继续询问:“要钱?要命?” 问话的语气依然平静,平静中甚至还透出些礼貌,但是他的手却已经搭在了自己的腰上,沈如妤看不出他藏起来的是什么武器,但是她相信此刻若自己选择要钱,那这条小命肯定就要没有了。 之前和罗舒聊起来三寸谷的时候就听他说起过这个杀手组织超高的任务完成率,还有他们那有些独特的任务完成方式,此时她倒是有些疑惑明明此时这位谷主明明有能力杀了自己,却没有选择直接动手,反而来了这么一出要钱还是要命的选择题。 但解惑是之后的事情,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小命。 “要命。”她果断做出了选择。 “很好。”秦不归似乎很是满意,放在腰侧的手也移开了,然后那只手直接伸到了沈如妤面前,摊开。 很明显,他在索要那一万两黄金的买命钱。 “你该知道我刚从临走一路风尘的回来,一万两黄金也不是什么小数目,我不可能随身带着这么多钱。”看了看这只在摊开在眼前的手,沈如妤连忙解释一边心痛。 那可是一万两黄金啊! 连她这个自诩擅长经营的人都不得不感慨三寸谷这生意做的,还真是一本万利,可偏偏形势比人强, 别说谈判之类的,她此时小命随时能被人夺走,甚至连犹豫的余地都没有。 “三天。”抛下这限定日期,眼前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就像他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般。而沈如妤即使调动了所有感知,也无法在周边察觉到秦不归的气息。 这位三寸谷谷主的藏匿功夫,果然可怕。 想要移步去椅子那边坐下,沈如妤却忽然一阵脚软然后整个人就这么跌倒在地,直到此时她才发觉自己手脚都在轻微的发抖,而在这样已经可说寒意渐起的天气,她后背此时却出了一层冷汗。 第84章 第 84 章 长长的呼出一口……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右手用力的握上左手的手腕,手上的疼痛传遍了全身,因为这疼痛的刺激也终于压下了身体下意识的轻微颤抖。 沈如妤抹了一把脸苦笑着站了起来:“我该夸奖一下自己这太过迟钝的反应吗, 也或许是因为我死要面子?” 想到自己刚才直面秦不归的时候可是不但没有失态,甚至脑子里都还有余力清晰思考的,如今人家走了身体本能倒是显现出来害怕来了。 来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狠狠的喝空了一满杯子的冷茶之后,沈如妤感觉自己才终于感觉自己不论是思绪还是身体都恢复了正常状态。 也终于能坐下细细思考今晚这场用她的性命作为筹码的敲诈勒索。 沈如妤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一万两黄金,她能不能想个办法, 虽然经过这两年的经营,只论她的私产她也是有能力拿出这笔钱的,但是 “那可是一万两黄金啊!” 按照如今黄金和白银差不多一比七左右的比率, 抽出这笔钱就等于差不多抽走了自己手头能用的大半现银,那明年添置田地, 开发牧场, 种植棉花这些计划虽然依然可以推行, 但多少会有些捉襟见肘。 而且凭什么!那些钱可都死她辛苦经营赚来的,就凭那什么秦不归几句话就给出去,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咬牙恨恨锤了下桌子,沈如妤此时只恨自己武功不济, 偏偏罗舒这时候不在, 不然高低得弄死那秦不归。 关于这一路持续不断的暗杀, 其实沈如妤和槐序还有护卫们就已经讨论过, 别的且不论, 只说那高明的藏匿功夫,据他们说就很像是三寸谷的武功路数。 但当时大家又都有所犹疑,因为虽然功夫像, 但是暗杀的手法却不像。若真是三寸谷的杀手接了谁的单子来暗杀,照理来说不该出手那么多次却一直失手。 要知道他们之前的杀人手法基本都是谋算许久然后一击必中,很少有人会需要他们二次出手,更何况是三番四次持续不断了。 可今夜秦不归的到来倒是让让沈如妤明白,这一路的确就是三寸谷的人在追着她不放,而那一再失手也让她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或许那根本就不是失手,而是他们本就没打算得手。 虽然中秋寻宝当晚她并不再,但却分别在罗舒,蝶娘,和梅子酒那边都听了一轮故事,对于那场乱斗也是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之前怎么样不论,可在罗舒突破之后,那可是他一个人压着一群人打,就差把那些家伙一个个人头打出狗脑子来。 哦,以上是梅子酒的原话。 所以三寸谷的人对于罗舒的武力值应该是深有感受的。那么,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在,三寸谷的人就那么头铁,依然要杀了自己这个教主夫人?他们就不怕罗舒报复? 一个大宗师若真下了死心想要报复谁,想来即使是三寸谷这样的杀手组织也是很难承受的。 所以沈如妤感觉自己摸到了点三寸谷秦不归的真实想法。 他先是让人故弄玄虚的一路追杀,以此来充分调起自己等人的警戒心和恐惧心态。 然后又选在他们马上要回去孤鹜教的今晚, 选在完全属于孤鹜教势力范围的铁桥镇,在自己等人都以为追杀的危机已经解除了的时候,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的房间,这个过程就是一种极好的震慑。 再然后让她用一万两黄金买命,只要她出了这个钱,那秦不归就不但得到了一笔巨款,还能给三寸谷找回些场子,并且因为到底没有真的取了她的性命,算是下手留一线,无论孤鹜教和罗舒甚至要隐约承这个人情。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有道理,沈如妤就越发的感觉有一股郁气闷在心口。 “感情就我是任人捏的泥团子!” 用力捏紧手中的杯子,盯着杯中的茶水,沈如妤看到了自己倒映在水中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又是一次深呼吸,把情绪再一次强行压下,沈如妤开始考虑接下来该如何做。 若真如她想的那般,那别看这回是秦不归亲自来,若自己硬顶着就是不给这份买命钱,这人十有八\九也不会真的出手。 但是,自己的小命可只有一条,要不要赌一把呢沈如妤心里有些犹豫。 “有什么办法可以制衡一下他就好了。”正这么想着,刚才下楼去准备热水和宵夜的槐序就端着一碗面回来了。 “夫人是饿了吗?快别灌茶水了,小心待会儿睡不着明天再又头疼。”槐序把手里浅浅的一碗鸡汤面放在沈如妤面前。 这面只看卖相就能看出下厨的人手艺非常不错,清亮带着点鸡汤微黄的底汤里,浸润着被拉的细细的洁白面条,面条旁边躺着一个形状完美的荷包蛋和一小把翠绿的小菜和切成丝的木耳并一些杂菌挤挤挨挨着,而其上一撮小葱在面汤热气的蒸腾被激发出了一股诱人的香味。 “待会儿就要睡下了,面下的不多,夫人趁热吃。”心态有了转变之后,一贯不怎么习惯照顾人的槐序竟也体贴了起来。 “好。”沈如妤闻言伸手去拿筷子。 今晚又累又惊的,她的确饿了,此时很是需要有这么一碗热腾腾的面来暂且抚慰一下心情。 “夫人,你的手怎么伤了?”沈如妤一伸手,槐序就敏锐的发现她手掌比往常红了很多,且有点肿胀和挫伤的痕迹。 “不小心别了脚,手在地上撑了下。”沈如妤挑起一筷子面送入嘴里,享受着寒凉夜晚的这一口热汤面,然后在下咽后见到槐序显然送了一口气的样子接着说道:“我会别了脚是因为被吓的,刚才来了个人,自称是三寸谷的秦不归。” “什么?”槐序惯常平静的脸上此时可以说是大惊失色,然后直接在沈如妤面前单膝跪下:“夫人恕罪,有人闯入我竟然毫无察觉。” “起来吧,如果能轻易被人察觉,他大概也没资格做三寸谷的谷主。”沈如妤喝了口面汤:“他要和我做一笔交易,给了三天的时间。” 槐序自然知道这三天时间是什么意思,想到若非此人想要做这什么交易,刚才自己进门看见的可能就是夫人的尸体,槐序不由的又怕又惊又怒。 她捏紧了手里的剑:“秦不归这厮未免太猖獗了,我们明日可就回教里了,他这是觉得咱们孤鹜教是可以让他来去自如的地方!” “秦不归既然定下了时间,想来是有自信能来完成这笔交易的。”又吃了一口面条,沈如妤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然后摸出一枚小印。 “明日一早你拿我的印去酒坊把账上的现银全提出来。” 槐序不用想也知道夫人要把酒坊所有的现银取出必然是和她口里的那个交易有关,但她却没有伸手去接这方私印:“夫人,这三日我会寸步不离的守在夫人身边,若有人要杀你让他先踏过我的尸体。” “哦,踏过你的尸体再被杀,会显得我死的比较有价值吗?”沈如妤的脸色沉了下来,原本被热汤面略微抚慰的心情又开始变差,说出的话也便不好听。 听到这话槐序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差了,夫人这话分明就是在说她自不量力,而和秦不归的武功相比,她口里的护卫的确就是自不量力。 沈如妤知道自己此时有些迁怒,但她今晚实在没心情再和人唧唧歪歪的解释一堆。 “按我说的去做,不然”到底接下来那句不然你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没有说出口。 “槐序,我自打算,难道我会拿自己的命玩笑不成?”沈如妤最终还是选择缓和了语气,毕竟先前她和槐序也算是关系往前跨了一大步,因为这一时的情绪就把一切毁掉太不值当也太可惜了。而且槐序的确也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 “是,夫人,明日我亲自去一趟酒坊,不过夫人你身边也不能放松警惕,待会儿我让铁桥镇的兄弟们回一趟教里,东木堂主应该驻守在教里的,赶一赶明早应该能到这里。”槐序收起了沈如妤给的那枚小印, “嗯。让店家把热水送来吧。”沈如妤疲惫的捏了下额头。 “夫人,今晚的事可要飞鸽传书给教主?还有先前说的牧场人员安排,我安排底下人去做?”才被发了一顿脾气,这会儿槐序很是乖觉的起来。 “牧场!”沈如妤脑中灵光一闪,在记忆深处挖出来一件被她忽略了很久很久的东西。 她曾经得到的一份升级奖励——绝品暗器生死千瓣莲,当时和这暗器一起出现的是一匹汗血宝马,在这两个之间二选一,在今晚之前沈如妤都是坚定的选择汗血宝马的。 甚至建造牧场的计划也有一部分是来源于这匹一直保存在系统里还没来得及兑换出来的宝马。也正是因为早就在心里做出了选择,她就下意识的忽略了那件终究会被系统回收的绝品暗器。 可如今再想想,随着她越发的融入孤鹜教,越发多的和形形色色的江湖人接触,或许一件能在危机时候保命杀敌的绝品暗器,对如今的她来说才是更有价值的。 虽然拥有一匹汗血宝马作为种马对于一个牧场来说极有诱惑力,但好马毕竟以后也有机会可以买到,可一件绝品的暗器蕴含的工艺技巧却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就算擅长使用暗器的门派里有人能打造,那样的东西也不会流通在外,更别说她如今急用。 第85章 第 85 章 虽然已经在心里做好…… 虽然已经在心里做好了选择, 但沈如妤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把生死千瓣莲放在系统里可比放在任何地方都要安全而隐秘。她若想要暗算秦不归,最好的时机应该就是在他拿到黄金目标达成而放松警惕的那瞬间, 这时候拿出来谁知道那秦不归此时是不是在周边窥视。 对啊,谁知道他此时是不是在周边窥视!想起之前无论是自己还是周围的护卫全都对秦不归的到来毫无察觉,那当然也表示如果此时秦不归就藏匿在周边某处地方窥视, 他们也依然察觉不到人。 意识到这点沈如妤不由的脸黑了,洗漱的热水已经放好,但强烈的不安全感你竟然让她此时完全无法坦然的脱衣沐浴。 “夫人, 水温不合适吗?”槐序隔着屏风看到沈如妤定定的站在浴桶前面一动不动,还以为是刚才耽搁了一会儿导致水温不够了。 沈如妤环顾一下四周,又仔细的运转内力于耳朵, 四周毫无异样,整个人停顿了数息, 沈如妤带着些气的伸手出手把飘在浴桶水面用于沐浴的水瓢 用力按下, 放松力道让它浮上来, 再用力按下,恨不能自己此时按下的是那秦不归的脑袋。 多少发泄了点心口的那股气后,沈如妤才抽出自己湿漉漉的手:“我不用浴桶了,槐序你把门边架子上的木盆拿来。” 虽然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妥来, 可一旦想到有被窥视的可能, 那种疑神疑鬼的感觉就挥之不去, 沈如妤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了沐浴, 选择端一盆热水去内室, 拉上床前的帐帘简单洗漱就行。 “呵,心思还挺多。”视线定在夜空,秦不归冷笑, 很是不满自己受到的质疑。 虽然的确是隐匿在这客栈能够感知到沈如妤情况的某处,但他秦不归难道是那种下作到会去窥探女子洗澡的人,他盯着人只不过是盯着自己即将到手的黄金而已。 至于美色?杀手眼里哪有美色,不过都是红粉骷髅。 这女人竟然还防备上了,当他秦不归是什么人,再美的女人落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分析从哪处下刀能更干净利落的处理掉而已。 秦不归百无聊赖的蹲守着,被冰冷的夜风吹的简直都有些后悔叫价太低。 “嗯?”作为一个杀手,秦不归的感知力也是最顶级的,此时藏匿在屋脊死角的他却感觉到一道非常没有存在感的气息在缓缓接近。 来人敛息之术也修行的很是不错,不过作为几乎要把这门功夫练到天人合一境界的秦不归来说,那人泄露而出的微弱气息已经仿佛暗室烛火般显眼了。 空气里传来极其轻微的衣料摩擦声,不速之客已经潜伏进客栈了。 几乎完全和整个客栈融为一体的秦不归眼神含着几丝兴味,耳朵微动,他捕捉到来人行进方向也是孤鹜教那位教主夫人的房间。 有意思,原来盯上这位教主夫人的不止是只自己一人!秦不归竖起耳朵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他甚至已经在考虑,要是孤鹜教的这帮废物护卫不得力,他要不要出手。 顺便可以再涨一下价,毕竟听那女人吩咐手下去取钱的语气,她拿出一万两黄金也并不显得多艰难,那想来算上救命之恩涨个五千应该问题也不大的吧。 可惜,秦不归这如意算盘到底是没有打成。 “谁!”伴随着一声暴喝,沈如妤的房内有一道身影快速翻身而出,她手中剑在月光下泛着雪亮的寒光,直直向着那个敛息伺机想要贴近窗口的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显然对自己的轻功很是自信,根本没料到自己的接近会被人察觉,面对向着面门突袭而至一剑反应略迟了一瞬,虽然他紧接着就一个鹞子翻身躲开了那一剑,可拔剑而出的槐序也极速变招改刺为砍,剑势向下往他胸口而去。 黑衣人武功也很是不弱,面对这险之又险的一剑,他足尖一点屋檐侧身躲避,不过这次却没有完全避开,随着次啦一声,长剑从堪堪破开肩部衣料,在他肩膀和上臂位置划下一道伤痕。 而此时在这客栈中的其他孤鹜教弟子也被这番动静惊动,尽数围拢而来。 “抓不住啰”一直藏着看戏的秦不归在心里缓缓说出这么一句。 果然,那边黑衣人虽然肩膀被伤,但却也乘着槐序一招未尽的时机抬脚飞踢,那一脚踢在槐序抬起在身前防御的左手,然后再借着这一脚的力道向后飞身而起,一下就落在了几米开外的屋顶之上,紧接着就是飞身狂奔。 而以这个黑衣人的速度,此时围拢而来的弟子虽然也飞身上房迅猛追去,但只要有点眼力的都知道,他们已经落后一步,怕是追不上了。 而最有可能追击到人的槐序此时并没有选择去追人而是直接翻窗回房去了。今夜如此多事,她怕这是调虎离山,此时是怎么的都不可能离开夫人身边的。 此时沈如妤正握拳看着已经空荡荡的窗外。 此时被她紧紧握在掌心的是一个不大的金属圆球,这东西正是她刚才在系统里选定后取出来的生死千瓣莲。其他刚才在槐序和那人过招的时候,沈如妤是有机会直接给那窗外之人直接来一发的,但是到底还是顾忌秦不归,想着要留下这个底牌,没有出手。 比起秦不归来的无声无息,这人的轻功到底还没到那份上,而且也是他运气不好,今夜沈如妤本就满怀戒备,所以这人接近的时候她就已经听到风中传来的那点微弱声音,正好槐序今晚也是守在她房里睡的,就直接来了这么一遭守株待兔,就是可惜还是让人给跑了。 “夫人放心,就算人跑了,他也出不了铁桥镇,天亮之前教内弟子一定能把人带回来。”槐序看着沈如妤的眼神依旧留在窗外,如此说道。 “我最近好像很遭人狠啊,来找麻烦的人这是一波又一波的,这又是个不知身份不知缘由的。”虽然依然疲惫,但此时的沈如妤已经完全没有睡意了。 “江湖向来如此,和夫人本身无关,大概是咱们孤鹜教最近有些风头太盛了。”槐序并不擅长言辞,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不知道算不算劝解的话 “亚拓被发现了,他会不会躲不过?”漆黑的房间里,一道极为微弱的近乎气声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间房正是位于云来客栈斜对面那小客栈的二楼,此间本是空房,但这会儿房内却站着本该睡在东面地字号房的苏嘉和阿泰。 这会儿正是阿泰透过窗户的缝隙在谨慎的向外看,只见外头街道屋檐上不断又人影飞身而过,而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里,若凝神去听,也能听到屋顶瓦片被踩动的声音,显然孤鹜教出动搜寻亚拓的人手不少。 “亚拓是我们中轻功最好的,而且也擅长变装和躲藏,既然他能逃走,那想来找个地方躲一躲,要脱身也并不是难事。”苏嘉沉吟了片刻按照往日经验推断,觉得亚拓要离开应该问题不大。 “可是在亚拓行动之前,你也是觉得只是摸过去探听些消息,他必然是不会被发现的。”对于苏嘉的说法阿泰显然并不认同,而且语气中也难掩不满。 因为他们原本根本没有今晚去探听情报的计划,是苏嘉听那老掌柜的说对面那间大客栈里面,今晚住进来的人是孤鹜教的教主夫人,而孤鹜教正是如今掌管着这一片的地方势力,所以才临时有了让亚拓去探探的想法。 但是与阿泰本身来说,在今日马车停下那短暂的一个照面间,见到那教主夫人她周边的护卫武功都很是不弱,而且那云来客栈,虽然明面上也对客商们迎来送往,可显然这就是那孤鹜教的一处据点,就算亚拓的轻功好,但是他依然是更倾向于想要谨慎行事,他们才刚到这个镇子,实在不必如此着急。 没奈何他们这队人里面做主的是苏嘉,他既然做下了决定,他们这些人也没有置喙的权利。 可结果怎么样?还是出事了吧! 只是普通的探听消息而已,他们怎么会反应这么大? 暂且顾不上阿泰的不满,苏嘉此时也在透过那缝隙看向窗外,却对于孤鹜教弟子反应很是不理解。 江湖人的夜晚,穿个夜行衣高来低去实在是一件太过平常的事情,就算亚拓潜入的是这孤鹜教的据点,可这据点是客栈啊,这种类型的据点被潜入,他们的反应未免也显得太过激烈了些。 正常情况下不该是追得上就追,追不上就算的嘛!可如今看那些人的架势简直就是在搜捕。 “明日我们要离开吗?”阿泰向着苏嘉问道。 “我们是途经此地的商队。”苏嘉瞟了阿泰一眼,在心里极是嫌弃这人实在是没脑子。 今天他们刚向掌柜的打听了一番这镇子里的畅销货物,又表现的极有兴趣的样子,若是明日匆忙离开那不是明晃晃的再告诉别人我们有问题吗。 如今苏嘉倒也是有几分庆幸,亚拓是他原本放在镇子外接应的人,并当时并没有和他们同行,所以就算是被逮住了,想来别人也不会马上把人和自己等联系上。 至于亚拓会不会出卖他们?对于这点苏嘉是十分放心的。 这个“商队”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宁愿死也不会出卖的,因为他们承受不起出卖的代价。 包括他自己。 第86章 第 86 章 就算心里一直对自己…… 就算心里一直对自己说今晚之事不过是小小意外, 但无论如何,这晚上苏嘉肯定是睡不着了的。 透过窗缝,他几乎眼都不眨的密切关注着外头的动静。 然后却是越看越心惊, 在第一批人坠在亚拓身后追出去后,不甚明亮的夜空之下就又有几道人影踏过屋顶飞身而来出现在了对面云来客栈的门口。 而在那边一个明显是领头模样的人简单说了几句花话,又打了几个手势, 这些人便又各自向着铁桥镇四方宜掠去,显然这是在防备第一批人追不上亚拓,他们应是去往蹲守各处出镇的要害地点了。 “这孤鹜教真的是新崛起的地方小势力吗?”看着外面这两批人的行事, 阿泰对于苏嘉之前的说法越发心有疑虑。 苏嘉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也很想知道这里怎么就忽然冒出这么个势力来。 看这些参与搜捕的孤鹜教弟子只论身手至少都有二流水准,而且他们互相之间的配合也极有章法。若说人手可以花钱招揽,但这默契和忠心可无法轻易买到。 那些弟子们身上流露出的气质, 让他依稀有种看到江湖大派的感觉。 但就算极力搜寻记忆,苏嘉能想到的和这孤鹜教有关的信息也不过是曾经某次也是去踩点听到的流言。 当时他们的目标商队投宿在同一家小酒馆, 那些客商聊天吹牛时候提起过, 临州**的日子不好过了, 有人专门拿他们的人头去换悬赏,说是当时差点把悬赏令都杀空了,而那个出手的人,好像就是孤鹜教教主? 当时那消息只是被苏嘉当做客商们的吹牛胡侃, 他听过就忘了, 至于那些客商, 自然是在第二日埋尸沙漠了。却没想到, 今日自己初初定下的这个目标小镇, 竟然就是孤鹜教的势力范围。 若那什么教主真的曾经杀空悬赏令,那可能真的有几分棘手了。 苏嘉提起了一些警戒新,此时他已经不像之前视铁桥镇如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 但若让他放弃劫掠这个镇子的计划,那是不可能的。 边关难得如此富庶之地,就算他能放弃,部落里的高层和首领也不可能放弃这块肥肉。 说来也怪苏嘉太过年轻,若他再年长几岁,他或许就会知道那江湖传言中即使提起也是讳莫如深的魔教,就是这孤鹜教,那他此时怕是就不会觉得眼前的是块肥肉了。 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虽然觉得有点棘手,却依然很自信。 在个人武力方面,苏嘉是承认这些孤鹜教弟子武功不弱,但他们部落里也不缺好手。 而且他们有最大的一个优势,人多。 没错,就是人多。 他们用的是战场的打法,这和江湖人的几人,十几人间的斗狠可截然不同。上千人的军队急行而来,几轮箭雨,几轮骑兵冲击,就是一流的高手也难活。 想到这里,苏嘉甚至已经觉得今晚亚拓被发现也不算是坏事了,若非如此怎么会让他看清这孤鹜教的实力呢! 相比内心已经开始有了微妙转变的苏嘉,阿泰心里充斥着的就一直是担心的情绪。 在这座镇子开始动起来之后,武功更高的他感受到了更多来自暗夜里的威胁力,就算此时他只是窥探者,这威胁力也不是针对他的。 此时他非常担心亚拓能否在这么一群功夫不弱且配合默契的好手间脱身。 脱身,是不可能的。 时间都没有超过一炷香,逃逸的亚拓便被人堵住了。 “小老鼠,你胆子不小嘛!竟然摸去云来客栈探听消息。说说,谁派你来的,交代完老子给你个痛快。”一头乱发都未来的及梳理的张獒犬蹲在屋脊之上,看着那被刀哥一脚踹下去躺在地上的那个黑衣人,询问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半夜干活的暴躁。 “”捂着胸口的亚拓感受着那剧烈的疼痛,知道只刚才那一脚,他的骨头至少断了三根。 那追上他又一脚把他踹下来的男人一直没有说话,但他只站在那里便把所有可能的退路堵死了,亚拓知道即便自己没有这些伤也逃不掉。 “关内,竟然都是这样的高手吗?”握紧手中的匕首,亚拓看了一眼天上被云遮了大半的残月。 “狗哥,问话这活计你干不好,咱还是直接把人绑回去,省事。”最后赶来的石虎正好听到张獒犬这话,直接就给他拆台。 “虎子你该死。”张敖犬还待和队里的小弟调侃几句,却看那躺地上的人竟然抬手要抹自己脖子。 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刀哥到底是队伍里的老大哥,此时也非常靠谱,手里的刀用力投出,虽然又一次在那黑衣人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但到底打掉了他用来抹脖子的匕首。 这会儿张獒犬也不废话了,直接跳下一掌劈在这人后脖颈,直接把人劈昏了。 “虎子,带上人,我们回去了。”刀哥吩咐道。 若说之前对于此人的追捕只是因为他夜探孤鹜教据点且冒犯了夫人,那此时在他一言不合就要自裁之后,在场几人都隐约觉察到他身上有秘密。 那就必然要严加讯问了 “没想到比我想的还要没用,今晚这出戏一点都不精彩。我还是守着我的黄金去好了。”藏匿暗处一直追看这场猫抓老鼠游戏的秦不归显然非常不满意,实力不对等,太过无趣了。 月下暗影微动,他所在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了 第二日,沈如妤是被早早到来的东木接上山的,铁桥镇虽然离孤鹜山已经不远了,但好像他们全都觉得自己昨晚受到了大惊吓,需要好好缓解情绪。 所以一路上不但小心翼翼的照顾着,而且也尽量走的平稳,所以当沈如妤先马车后轿子的回到孤鹜山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午了。 然后她一掀开轿帘就被眼前那阵势给吓了一跳。 却原来在上山的台阶劲头,那写着孤鹜教的石头牌楼之下,此时不但等着她那三个贴身侍女和她院子里伺候的奴仆外,还聚集了不少教中弟子。 这猛然看去,只觉乌泱泱一片人头。 按照孤鹜教的惯例,守在山上的一般安排两位堂主,东木是在今早就去到了铁桥镇替换槐序。 这会儿自然是陪着她一起上来的,而另外一位堂主张来沈如妤之前和他并没有接触过几次,但没想到这会儿他也亲自来迎接自己回教了。 看到沈如妤已经到达了,张来并没有上前说话,但也远远的抱拳为礼以示迎她回家,然后就默默转身回去了。 他个性如此,一贯沉默寡言且不擅接触人群,对于他此时离开众人也不觉得奇怪。 比起这位性情内敛的堂主和周边那一大群并不敢太张扬上前的教内弟子们,兰时她们几个的情绪就外放很多了。 几人几乎是一见到沈如妤下了轿子便急忙忙的冲到了她的面前。 “夫人,您终于回来了。”跑在最前面的兰时紧紧的握住沈如妤的手,然后看着她眼眶就通红了起来。 眼睛用力的眨了几下,兰时极力想要让泪水消下去,但到底还是没能忍住,看着人直接就哭了起来。 接到夫人回程的消息之后,兰时便日日的盼着她到达,昨日听到夫人已经到了铁桥镇,兰时更是昨晚翻来覆去一晚的没睡着,今日早上天都快亮了才勉强的睡了一个时辰便又早早的起来了。 然后便把本就没有脏乱过的房间又细致的重新打理了一 番,菜单也是仔细的列下夫人爱吃的,然后就在孤鹜教大门口眼巴巴的等着。 这会儿终于见到人了自然是激动万分的。 “出去这么些天,夫人您可担心死我了。” 之前是担心能不能顺利解毒,后来听说毒已经解了她才略放下点心,但是这放心没多久,昨夜又忽然听到槐序遣了教中弟子急忙忙的上山来,让请东木堂主下去接手护卫之事。 兰时那原本就没有彻底放下的心,便又重新提了起来。 若非那传话的小弟子再三说夫人一切都好,只是槐序被临时指派了活计无法护卫夫人上山,所以才请东木堂主下山一趟去接一下,且夫人也早传讯不必特意下山去迎接,她今早非得跟着东木堂主下山不可。 “夫人你看你这脸色,那毒是解了,可这脸色依然还是不好,而且怎么瘦了这么多。”在兰时之后,蛮儿也是满脸关切心疼。 “正好如今也快入冬了,冬日进补正是时候,夫人正该是趁着这时节好好的补一补。”兰时也非常认同蛮儿的说法,甚至连解决方案都想好了。 “这些话咱们晚些说,咱们快些扶夫人过去那边,咱跨了这火盆,把这些日子的晦气全烧掉,以后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素商也上前来,她手指着前面一个闷烧的火盆说道。 “你们”沈如妤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感动还是该觉得好笑,这三个人也真是的,竟然还搞出这跨火盆的戏码来。 “对对对,夫人跨了这火盆,除除晦气。” “火盆里面咱还特意给放了艾草桃木,除晦祛邪的效果好着呢。”围在周边的教中其他弟子也急忙附和,显然这火盆也有他们的功劳。 “没想到你还挺受欢迎的。”这边在热热闹闹的跨火盆,另一头在离孤鹜教不远处的一颗高大雪松上,一道身影站在那里。 秦不归虽然站在那里,但他的存在却仿佛已经完全融入了这棵树,和这树上的枝桠没有任何区别一般。 明明那么大一个人,却连树上的虫鸟都没察觉身边有什么异样,当然,喧闹的孤鹜教众人也没有察觉有人在窥视。 第87章 第 87 章 “夫人好”…… “夫人好” “夫人好” “见过夫人” 沈如妤被兰时三人簇拥着, 后头还坠着非要把她送回居住院子的东木,一行人正缓步往前。 一路行来不但有巡查经过的弟子向她问好,沈如妤还注意到有大胆的教内弟子在屋檐墙角探头探脑。虽然这些人极力掩饰了, 但如今的她可也算是有不弱的内功在身的,五感要比以前敏锐很多,那些小弟子们的藏身本事已经瞒不住她了。 就是她这外出一趟回来怎么竟然还成稀罕物了, 回个家怎么还引起围观了? “夫人好!”迎面又走来一人,沈如妤记得他是武授堂下的一位香主。以前槐序拉着她们几人早起来风雨楼围观教中弟子们练武,以激励她们几人练武的热情时的时候她见过这位香主几次。 看看如今时辰, 快到午膳开饭的时辰了,这条路可不通向饭堂,这位香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范香主好。”虽然略有疑惑, 但沈如妤也没有深思,也许人家就是临时有什么事改了路走呢, 照例客客气气的笑着打了声招呼, 就要继续往前。 “夫夫人, 那个”都已经错身走过了,结果范大豹又转身退了回来,明明是个硬朗壮汉这会儿说话却神情略显局促,说起话来期期艾艾的。 “范香主有何事?”看他这样子沈如妤也知道今儿原来不是偶遇, 是有事。 “对啊, 老范你有啥事?有事你就说呗。”东木几步上前来看着范大豹, 说是询问, 语气却带了些阴阳怪气的调侃, 显然他是知道这位范香主为何事出现在这里的。 被东木阴阳了范大豹也只是挠头笑笑,很是一派忠厚老实的样子,转回来面对沈如妤就是一副局促中又带着些不好意思的神态:“夫人, 咱就是来问问,您的那个土豆,下一批能不能匀些种给我们武授堂不?我们下面小子们多,能干活!” “嗨,你个饭包,你还真好意思开口要,不知道那是夫人精心培育的珍贵品种吗?看看我们这是往哪里去,去地窖!夫人刚回教里都没来得及休息,这就要赶着去看那些宝贝疙瘩。” 对于这番话沈如妤还没来得及表态,就见东木已经上前用力的拍了几下范大豹的肩膀,话语里也带着些训斥的意味。 原本远途回家沈如妤是该回房洗漱休息的,但是当时匆匆离开去往启渊城的时候,她只看到了在教内那一小块试种田地里的土豆的收成,分派到山下田庄的那些也不知道收获如何?二次播种又如何? 这段时间出门在外她惦记那些土豆可不是一次两次了,特别是在如今这样粮食有些吃紧的情况下,所以才会人刚回来就往地窖去。 此时面对两人这番做态,沈如妤哪里看不出他们就是故意的:“行了,东木堂主,还有范香主,你们要演也演的走心些啊!” 当谁看不出他们这一唱一和是打土豆种子的主意呢。 “我这会儿去地窖就是要亲眼看看土豆的收成如何,品质如何,然后才好规划扩大种植的事。若没问题过几日就下发一批进行第三批试种。” “嘿嘿嘿,那夫人您是答应让我们武授堂先种了?”别看范大豹一副老实人的模样,这重新开口却已经转换了口风。 “多大脸呢?一开口就要先种,你小子当我们固山堂没人吗!”听到范大豹这话东木就不乐意了,好粮种他们武授堂想要,固山堂自然也想要,如今当着他这个固山堂堂主的面,这饭包竟然就想给武授堂揽独食,简直就是皮痒了想松松筋骨了。 想起前些天那土豆收成的时候,教内弟子们可是眼睁睁看着那土疙瘩被一车又一车的运到地窖里去的。 一打听,好家伙,一亩地能产出一千多斤! 当时听到的人都以为这产量是虚报的流言,后来有好些不信的人还特意去向那些被调去收土豆的弟子们仔细打听,没想到还真有超过一千斤的产量,就这产量,负责的老农还有夫人身边的兰时姑娘还都说这第二批没有照料好,产量略差了点。 听听,这是人话吗,亩产千斤竟然还被嫌弃产量略差了点。 而且这东西听说还很好吃,有幸吃过的人全都一脸享受说这叫做土豆的新玩意儿口感很是香糯绵软,且很是顶饱,烹饪起来也简单的很,随便埋在哪个火塘闷一闷就行了。 这哪里是土疙瘩啊,这简直就是金疙瘩。 当时听到风声的堂口便都有些蠢蠢欲动起来,特别是大部分人手在总坛,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固山堂和武授堂,无奈当时夫人不在教中,他们就算眼馋也只能干等着,不但要乖乖等着还要把那金疙瘩看守的好好的。 此时好不容易等到夫人回来了,可不就有些耐不住了。 听兰时低声说来这些时日这些人对于土豆产量的震惊还有对种植土豆的“觊觎”,沈如妤不由的笑了起来。 “我还想着今日怎么有那么些弟子像是从没见过我似的藏在暗处偷偷打量,原来都是因为土豆闹的。” “嘿嘿嘿,底下那些小子们各个都有一把子力气呢!反正夫人尽管使唤。”范大豹搓手道。 “行,知道了,土豆的事我会尽早安排的。范香主吃饭去吧,看时辰饭堂该开了。”若她没记错,这位香主人如其名,可是个对食物极有热情之人。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但凡见到过这范香主三口就吞下一个拳头大杂面馒头的人,想来都不会质疑这点。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他是第一个来询问土豆种植事宜的人。 告别了 范香主,一行人继续往地窖去,快到时候又碰见一队朝着自己抱拳行礼的教中弟子,这都已经是遇上的第四批巡视的弟子了。 “教内巡查严密了好些?”沈如妤向着这段时间一直驻守在教内的东木询问。 “教主传讯回来说近期或有异动,如今出入口巡守全部加强了,教内的库房地窖这些地方也都安排了弟子值守。” 当沈如妤站在地窖入口时,发现这里果然安排了两人在看守。 地窖的门缓缓被打开,随着几阶台阶往下,呈现在沈如妤面前的就是成堆成堆垒的小山丘一般的粗麻袋,而这些“小山丘”已经快铺满了整个地窖。 这可是孤鹜教内最大的一个地窖,虽然沈如妤对于土豆的高产早有预期,而且刚才兰时也说起过,亩产大概有千斤,可到底耳听为虚,实打实的看到才真正对于它的高产有了确切的谁认知。 有了这些,沈如妤心里倒是多了很多底气,无论罗舒那边第二批粮食能不能顺利运回来,教里的存粮加上第一批采买回来的的粮食,还有这些时日陆陆续续囤积的,至少今年冬天的过冬是不用担心挨饿的。 上前打开最近的一个麻袋,里头躺着满满的圆滚滚的土豆就溢出般的滚了好几个出来,这些还略带着泥土痕迹的土豆一个个大小都很是接近,明显在装袋之前已经经过了筛选。 “夫人你看那些,”兰时指着靠东面墙的一堆土豆山:“这些都是李老选出来最适合做种培育的。不过他也说了,如今天气转冷作物长不快,这批怕是要到明年开春才能收获。” “嗯。”沈如妤点头表示知道了,农作物生长本就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夫人,这土豆”东木用充满暗示的眼神眼巴巴的看着那一个个大麻袋,恨不得此时就搬个几袋回去。 “东木堂主,你先找李老合计一下田地和劳力再决定土豆的种植,种地这块咱们谁都没他经验丰富,多听这些老农的总没错。而且土豆毕竟是新作物,可以腾些地方试种,但还是要先保障原有的粮食作物,”才试种了两轮的新作物,沈如妤可不敢放开了让孤鹜教的田地大面积换种这个。 “夫人放心,不会挤占原本良田的,我让手底下小子们去开荒去。”东木笑着应下。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出了地窖,看过土豆存量算是给自己吃了定心丸后,沈如妤心里也放松了很多,一放松下来才觉得不但身上很是疲乏肚子也泛上来一阵又一阵的饥饿感。 正想要回去自己院子饱餐一顿,忽然天空中却飞来一只灰羽的鸽子,这种鸽子是孤鹜教养的信鸽的一种,一般用来中短距离的传信。 这不,它直直的就向着东木的肩膀落了下来。 “那东木堂主你先忙。”东木显见的有事情要处理,沈如妤客气了一句打了个招呼后便带人往自己院子走去。 可哪知道都还没走出二十步呢,后头东木竟然就匆匆的赶了上来。 “夫人,您看看这个。”追上人后,东木直接把刚才收到的那卷飞鸽传书递给了沈如妤。 接过那小小的一卷密信,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沈如妤不由的瞳孔微缩。 只见窄窄的纸条上只写着:“贼自裁,其人手与腿内有厚茧,疑似擅弓箭骑射,暂无其他线索。” 这贼显然就是昨晚第二个意图窥视之人,尽早沈如妤上山的时候是听说这人已经被抓住了,教中弟子正在讯问,而这纸条显然是讯问的结果。 别的且不说,只那疑似擅弓箭骑射就让沈如妤马上就联想到了边军还有关外草原。谁都知道江湖人其实是不怎么用弓箭的,而且朝廷对于弓弩这些武器也有一定的管制,他们想用也不方便用。 而在如此敏感时候出现一个擅长弓箭骑射的人,实在让人不能不多想。 第88章 第 88 章 “这事的后续,堂主…… “这事的后续, 堂主打算怎么处理?”沈如妤看着东木,却见他神态轻松,看起来对这个被逮住后就自我灭口的黑衣人并不很在意的样子。 “这样的人极大可能就是草原那边来的探子, 之前就有咱们在外的弟子传回来消息,他们今年缺粮,十有八\九要来劫掠, 这样的事咱遇上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后续固山堂的弟子们会继续探查的,夫人您放心。” 东木并没有具体讲后续会怎么处理, 只是极力渲染一种这并不是什么大事的氛围。 这倒不是他对沈如妤不信任所有存心敷衍,而是接下来的处理方法,对着这位教主夫人他实在不知该怎么说。 他刚才巴巴的把飞鸽传书送来给教主夫人看就是为了让人安心, 让她知道那可能对她造成伤害的人已经处理掉了。可若直言后续手段,怕是不但不能让人安心, 反而会吓到这位教主夫人。 要知道孤鹜教虽然不干伤天害理之事, 但他们在外既然有魔教之名, 那就表示行事手段和温和软弱是完全不沾边的。可那些血腥之事再给他东木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夫人面前说啊,万一真把人吓到了,不但教主那里没法交代, 就是对教内弟子也没法交代。 沈如妤也看出东木怕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既然人已经死了, 而且他说后续固山堂会处理好, 她也就不多费心思。毕竟她如今既有秦不归这柄利剑悬于头顶, 又要准备迎接入冬的各项琐事,也实在忙碌。 看着 沈如妤带人走了,东木的笑脸也完全沉了下来。 他刚才一口就把事情推到了草原部落那边, 但其实他也想到了,擅长骑射还有边军。 “希望不是军中的人”。 都在临州这片地里讨口饭吃,聚集在这里的势力可以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有时候各方难免会有些小摩擦,互相刺探情报这种事情也时有发生,有时候就算发现了探子,若对方不是明火执仗的敌对势力且没有探听到什么要命的情报,他们甚至只会给些教训却不会夺人性命。 这也算是大家的一种默契。 可如今这人却自裁了,这事情就大了,他身上必然是藏了什么大秘密。 至于东木何以对军中如此忌讳,一则,他们到底是这大齐正统,是临州最不好惹的,二则还是要追溯到当年镇关候之事留下的阴影。 如今孤鹜教重新快速的崛起,当年之事会不会重演?经历过当年的人都难免会有在这样的担心,当然这次只是东木堂主想的太深了 随着孤鹜教内一只飞鸽扑闪着翅膀到达铁桥镇,这里的孤鹜教弟子也行动了起来。 这日下午,镇子中心处的那棵大槐树上便被吊起了一具尸体,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无论是谁,只要看到他那鲜血淋淋又残破的身体,就能知道他死前必然受过酷刑 。而几乎就在这尸体被吊上树的同时,周边就围拢来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是长居铁桥镇的镇民,也有一小部分是往来的客商。 和一些客商的惊怕不同,这些民众们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他们脸上的表情全然不是恐慌的神色,这些人反而是一个个挤挤挨挨的往内圈探头探脑,那样子就仿佛是在围观有趣戏码。 “怎么啦?怎么啦?这人是 怎么啦?” “这是犯了什么事了?偷盗?杀人?奸\淫” “偷盗不至于,孤鹜教的好汉们就算是抓到偷盗。最多不过是拉去开山或是砍一只手,从来没有要人性命的先例。”一个似乎很懂的中年男人发言。 “肯定也不是奸\淫。”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做出一副我要讲个大秘密的样子,但是说出口的话声音却是极大:“我之前听说东头那村子里面有个烂混子对一个小寡妇动了歪心思,结果被偶尔下山办事的的孤鹜教好汉给撞见了,你们猜怎么着?” 婆子略停了停,见众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到自己身上后才接着说:“唰的一下,那混子给切掉子孙根,可实在是解气的很。” “嘶!”听到这话,周围一圈围观的人只要是个男的,就全都是异口同声的狠狠倒抽一口凉气,有些甚至还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 “那这人难道他是杀了人?”有一男人赶紧把话头转回现场。 “我觉得可能是山贼,还是那种手上有不少人命的山贼。”有人又猜了个答案。 “不对不对?如果是山贼,那早就被送去换银子了,挂在这里可是浪费了。”对于着说法,又有一个商人模样的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要知道孤鹜教时不时的利用山贼的人头去捞个外快的事,在周边也是很被津津乐道的。特别是那些往来的客商,听到这传言甚至都觉得走孤鹜教控制的势力范围非常有安全感。 “没准这没来得及上悬赏的山贼?”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个披着黑袍戴着白色无脸面具的人忽然出现。 这人无论是打扮还是出场方式说来都是很有几分阴森恐怖之感的,不过就像这周边的百姓已经习惯了重罪之人的尸体会被孤鹜教挂在这镇中大树上,他们也他们同样也习惯了孤鹜教刑堂的无面人。 “草原细作。”无面人指了指挂在树上的尸体。四个字就总结概括了他的身份和他之所以会这么凄惨被挂的原因。 一听到草原细作,就算原先有几个不忍这人如此惨状在感慨的人也全然没有了那一丝同情神色。特别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更是眼含仇恨和怒火。这些人都是经过边境最乱时期的那批人,甚至有人的亲朋就是死在劫掠的弯刀之下。 “10两到100两银赏金,有细作相关的消息可去教内堂口。” 这人三两句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之后,就像他忽然出现时那般,他又像是被一阵风刮走般的忽然消失不见了,徒留围观的人群爆发出更激烈的讨论。 “霍,100两银子,要是我能赚到这笔钱,那明年家里的房子就能翻新成青砖大瓦房了。” “哈哈哈,还在白日呢,你便做上梦了。” “无面人好厉害,他刷的一下就不见了,我也要去孤鹜教拜师学艺,当好汉,当大侠。” “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拜入孤鹜教,我要当无面人。” “一定是我先。” “不,是我先。” 两个半大的小子面对着那鲜血淋漓的尸体竟也毫无惧怕之意,甚至还互相争执起来,到底是谁有本事先拜入孤鹜教中。 这边城的民风彪悍和孤鹜教在此地的声望,也由此可见一斑。 而和那些乌泱泱围拢着看热闹的兴奋群众们不同,在不远处一个饼摊前面,一个咬着狠狠的大口嚼着饼子做商队护卫打扮的人,他脸上虽然已经在尽力扯出和周围民众们相似的兴奋表情,可在他低头时,眼里却有水光和凌厉的杀意一闪而过。 此人正是苏嘉带来的护卫之一,并没特意起大齐风格的名字,只有个诨号阿二,而那被吊在树上的亚拓的诨号是阿大,正是他的兄弟。 他实在是没想到,一次很普通的探查,他哥哥竟然就送了性命,而且死后还一挂烂肉一般被挂起来被人围观,用力的把剩余的饼子全部塞入嘴里,就算喉咙被这粗糙的饼给堵的剧痛,阿二也依然把那饼吞了下去,就像吞下了此时他内心所有的仇恨。 “你们全都别想活。”幽冷的目光扫过整个镇子,扫过那一张张兴奋,戏谑甚至是愉快的脸,阿二已经在心力预想把这些人全部挂起来,一片片的片下来,还有那什么教主夫人,哥哥若不是去探查她 阿二决定到时候一定要留那女人性命,因为他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很多时候,光凭想那是很简单的,而被悲伤愤怒侵袭的脑子还有围观那些镇民如此司空见惯的态度,都让阿二根本没有多想:他兄弟被明晃晃吊在树上的尸体,是不是有其他的作用。 而山上的沈如妤自然也不知道山下有人已经脑补了折磨她的一百种方法,反正无能者的狂怒也影响不到她什么。 她此时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块小小的金子把玩,而大脑中想的就是秦不归开出的那一万两黄金的价码。 当时他给的时间是三天,如今一天已经快要过去了。此时她已经回到孤鹜教内,如今的孤鹜教可说是防备森严,那么秦不归到底会选择怎么拿到那一万两黄金呢? 是的留下讯息让自己把钱送到某处?还是他真有本事伺机潜入孤鹜教内来取这笔钱? 秦不归就这么确定自己不会赖账吗? 沈如妤甚至在想,若自己真准备一万两黄金而不是银票,秦不归会作何反应,想一下那人试图搬运这么多金子,却搬不动的场景,竟然还很有几分有趣。 当然,面对生命威胁,她也只是想一想,并不敢真的这么玩就是了。 “夫人,我回来了。”正在沈如妤把那块金子抛起来又接住,抛起来又接住时,就见槐序一脸紧张行动间又带着几分鬼鬼祟祟的快速推门进来。 “夫人,这是您让我取的东西。”一进门,槐序就伸手入怀中,把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油纸包打开,里面则是很有些厚度的一个信封。 紧接着她便飞快的把那信封交到了沈如妤的手中,速度快的就像甩脱一块滚烫的炭火。 甚至她手上都还带着微微的抖动。 第89章 第 89 章 槐序感觉自…… 槐序感觉自己这辈子手都没有这么不稳过, 但那可是好几万两银子,就算自己激动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本来夫人让自己去铺子的账上取钱,她也并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当这么一叠厚厚的银票真的入了手,槐序才开始有有了实感,这真的是一大笔钱啊! 而且这还不是全部, 秦不归轻飘飘的开口就是一万两黄金,那厮知不知道若是把这些银票换成银子,用钱没准都能把他给给压死啊。 不能想, 不能想,这么一想就更心疼了。就算是夫人,要赚这么一大笔钱也要好久的。 不得不说此时的槐序和沈如妤的想法微妙的同调了。 “夫人, 这事情您没有和东木堂主说吗?” 她都带着这些银票上山来的时候发现虽然教中的防卫的确是比以前要严密一些,但那是整体的变得严密, 想来是因为教主传令要加强戒备的缘故。 若是夫人把秦不归勒索之事告知了东木堂主, 那这时候这个院子怕是已经围满了教内高手, 就是东木堂主本人也必然也是要守在此处的。不可能像如今这般,教中一派平静。 “此事只你我二人知道。”沈如妤点头表示她的确什么都没说。 “夫人,咱们教中还是有不少的好手,若真是明刀明枪的动起手来, 东木堂主的武功想来也是不输那秦不归的, 咱们要不要私下交代堂主一声。”槐序脸上带着几分羞愧的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 我不是那秦不归的对手, 他若是收了银子却又打算食言, 属下没自信可在他手中保护好夫人”。 沈如妤皱着眉对着窗外一谈:“我不确定告诉东木堂主后他会怎么做,若他自信与自己的武功一定要和那秦不归碰一碰然后激怒了对方呢?我曾听罗舒说起过,三寸谷的人做杀手这行当都不知道多少代了, 他们有的是杀人的手段,很多人即使百般防备,最后也总是死的无声无息的。不过听说他们还是有些信誉的,想来不会收了钱又出尔反尔。” 说到这里沈如妤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若是罗舒在教中就好了,我是相信他能护住我的,可这会儿他不是出门在外嘛?对方既然开出了价码,就不节外生枝了,全当是花钱免灾了。” 说道此处沈如妤看这那一叠银票又不由的露出一些心疼的神色来,最后这些心疼到底还是化作了一句千金散尽还复来。 见到沈如妤这番 话,槐序想想也觉得两个方案相比,的确是直接给钱更稳妥,毕竟这事情是关乎夫人的性命,是需要谨慎一些。 关于三寸谷精妙的杀人手法,江湖上也的确是多有传言的。若告知了教中,武功来说,偌大一个孤鹜教不会没有可和秦不归抗衡之人,以人手来说,调集教内高手把这个院子包裹的密不透风也绰绰有余,可杀手杀人这种事防不胜防,有时候甚至都不用他本人出现。万一他们真的没能护住夫人,那如何是好。钱没了到底是可以再赚的,若是人没了那就是没了。 想到此处,槐序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瞎出注意,夫人比她聪明多了,她只要听吩咐就好。 “对了,夫人,还有一件事情,掌柜们说一大笔的现金支取出来,原本计划中要在明年春天实行的扩张计划,怕是就要全部延期了。”“视线又一次扫过那些银票,槐序便回想起了当时去那些铺子里支取银钱的时候那些掌柜们为难的样子。 若不是她之前不止一次的陪着夫人巡视过这些铺子,掌柜们知道她是夫人的贴身侍女,哪怕她拿着手书和印信,那些掌柜们估计也不会轻易给银子。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延期就延期吧,我如今担心的是这些银子再加上一些我的贴己银子,要凑足一万两黄金也还有的勉强。”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沈如妤脸上满是忧虑。说明这笔银子对她来说是真的很为难了。 “夫人” “好啦,我会想办法的,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槐序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沈如妤看起来并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有些厌厌的向着槐序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而在槐序退出房间之后,沈如妤便又拿着那装了银票的厚厚信封发呆,呆着呆着又看着那信封叹气。 一边叹气一边低声盘算:“这些银子再加上我的嫁妆银子还是会差一点,怎么办?要是卖间小铺子出去或是出一批存酒倒是能筹到钱,可时间这么紧,在价格上肯定要吃大亏的。” 她就这样忧虑而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上去很是发愁,最后咬咬牙。 “我还是去库房看看吧,那里应该还有些能卖的起价的古董珍玩。” 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说完这番话,沈如妤就推门出去往自己的一个私库走去,此时的她完全是一副诚心买命,极力筹钱的样子。 直到进入了库房,又紧紧的把那唯一能够进出的大门关上,沈如妤脸上那焦灼的情绪才终于退了下去。 没错,先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她在演戏而已。 秦不归的藏匿功夫实在太好,沈如妤是完全无法知道他有没有跟在自己附近观察监视。但是她设身处地的代入之后便猜测,这人十有八九是在的,就算没有随时盯着,肯定时不时的要来窥探一下事态发展。 所以从她让槐序拿着印信去铺子里面支取银子开始,一直到今日的这一番忧心忡忡的状态都不过是假象而已。她需要让自己处于极为弱势的地位,极力的让秦不归放松警惕,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很容易掌控的弱女子,他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否则沈如妤何必要来这么一出,若她真的有心要出这笔银子买命的话,她根本不需要去铺子里拿钱这么麻烦。 算她个人私账的话,她要银子的确是需要在铺子里面支取一些来。但是别忘了,此时她的手里可还捏着从骆州令送来,又被罗舒交给她支配的那一大笔银钱的。 那银子她乘着当时民乱刚过启渊城房价地价跌了的时候,一部分用来置办产业一部分用来经营投入了,但剩下的也还不少。 不过如今既然来库房挑东西“变卖筹钱”,那就好好的挑一挑。 进了库房之后,沈如妤才发现这里比她印象中的要堆得满满当当的多。 这个库房有存放的东西有她原本的一些嫁妆,有这两年逢年过节各方送来的礼物,有商队和铺面按照她吩咐收集或留存的一些新奇玩意儿,她自己陆陆续续买进的各色物件,还有罗舒时不时给她收罗来的好东西。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都快把这个库房填满了。 看着这满库的好东西,沈如妤的心情忽然就明朗起来了,来都来了,她决定好好逛逛这个自己的私库。 因为她发现好些东西自己只在收入的时候见过一次,然后便收进这库房里积灰了,还有一些东西甚至只在礼物单子上看到名字之后便抬进来这库房,当时或许想的是等有空了再规整处置,然后便一直没有处理,就让这些东西一直积压在这里。 明明是自己的库房,今日在这里慢慢的逛起来,她却觉得很是新奇有趣。 偶尔淘到一两件让自己极喜爱之物,再想想这东西都是名正言顺属于自己的,高兴的情绪更加高昂了。 这会儿沈如妤就像是一条巡视自己财产的龙,在她的宝库里面慢慢的一排一排的走过,遇上喜欢的现物品便顺手放在了自己捧着的那木头大托盘,若是大件一些的家具摆件等物便记下位置和号码,以便于之后取出使用。 她慢悠悠的仔细欣赏着,一直走到靠东边那几个架子,这里几乎都死罗舒放进来的东西,忽然她的目光从一个造型别致精巧的仙人掌铜制烛台上划过,然后就停了下来。 这明显带着些异域风情的小玩意倒是有趣。沈如妤不由的伸手去拿起那铜烛台细细把玩。 把玩着把玩着,却感觉到这东西有些不对。 她发现这烛台的底托是竟然可以拆卸的,打开之后才发现烛台整个呈现中空状态。 可若是是中空的,那这烛台的分量就不对了。 它太重了。 仔细的查看这个烛台之后,发现它不但重量不对,好像成色也有些不对,比起正常的铜制品来说这东西颜色似乎有些偏金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如妤心怀疑惑拿着这个铜烛台靠近了烛火的明亮处,经过里里外外的翻看比对,她才确定的确算是颜色不对,它的内外颜色不一致,外边看上去就是铜,可透过空洞往里看,里面的材质是某种比铜偏红一点点的金色。 “金色,不会吧!”忽然一个猜想在心头冒出,沈如妤此时内心充满了某种强烈的探知欲,和某种她好像又发现了一个什么很重要的大秘密的预感。 顾不上会不会损害这烛台了,她拿出随身带着的一把匕首小小的在靠近底座的地方刮动,随着她的动作,细细的金属屑掉了下来,然后它的内层也终于露了出来。 这是让沈如妤很眼熟的一个颜色。 她连忙掏出怀中那一块之前还被她把玩着的小金块。 没错,就是这个色泽!从刮下来的地方看去,这铜烛台呈现出的颜色竟然和自己手里金块的颜色惊人的一致。 这哪里是铜,这分明是金。 若只是一个小小的铜烛台变成了金烛台,沈如妤虽然会有点获得小幸运的高兴,却绝对不会如此激动。能让她此时心跳入擂鼓的完全是因为她手里的这小块黄金,是特别的。 第90章 第 90 章 略冷静下来…… 略冷静下来后, 为了避免出错沈如妤又再一次的比对了烛台和小金块的颜色,的确几无色差。 接着她又在尽量保持相同的力道的前提下,拿匕首分别在金块和被刮去了一些表层的烛台底圈轻轻划过, 两边留下的刻印深浅也几乎别无二致,这就说明这两者不但颜色,连硬度也极其接近。 此时沈如妤已经几乎能确定裹在这铜烛台里的的确就是黄金, 而且是和自己手头这块同出一源的黄金。 她看着好这烛台的眼睛越来越亮,亮的几乎都要比手中的金块更加闪耀了,脸上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以她大家小姐的规矩来说,若此时是大庭广众,那这笑甚至都明显的有些失礼了, 但是,谁管那些呢! 沈如妤愉快的摩挲着手里的小金块, 在翻动间依稀能见到那小金块上不甚明显的“元京”二字。 没错, 这小块黄金正是当初和藏宝图一起被雷泽拿来说服孤鹜教众人一起去寻宝的那残缺金锭。 也就是他口中前朝元景末年埋下的那批复国宝藏。 当时去探九层塔虽然采摘回了解药, 但藏宝处的秘柜里却毫无发现,之后罗舒是说那第二张藏宝图早已经在孤鹜教内,但却依然缺少了关键信物,那有没可能这个“铜烛台”就是信物呢? 就算不是, 这摆件也必然和那批元景黄金脱不了关系。 沈如妤会这么笃定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自宝藏之事后她便细读了前朝史摘, 特别 是和前朝末年有关的, 这还要感谢二姐姐给她借来不少骆州令的私人藏书, 据史书记载那批黄金很有特色。 用来描述元景金锭再没有比特色二字更准确的用词了。众所周知黄金和黄金之间也是有纯度区别的,根据纯度不同外显的色泽硬度也会有所区别,而前朝末年铸造的那批元景金锭就是这金中带赤的样子。 若史料里没记错, 这一切都是因为当时新挖掘出的那个金矿其实还伴生了为数不少的铜矿。 前朝末帝本就穷奢极欲极致贪婪,当时恰逢边境不稳国内又灾祸频发,天下已经乱象初显,国库却极为缺钱,新金矿的发现在那时候简直就是天降甘霖,甚至当时有很多人都认为这金矿的发现正是因为皇朝气运绵长,天子得天庇护的缘故。 虽然有金矿,但缺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平乱要钱,赈灾要钱,这些对当时的皇帝大臣们来说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朝中重臣们买地畜奴要钱,未帝衣食住行玩乐享受也要钱,甚至因为有了新的金矿,他又兴之所至想要建一座金屋试试玩一把藏娇。 结果发现了新金矿后朝廷反而更加缺钱了,后来索性上下心照不宣的在冶炼上玩手段,特意在金中留杂质,因为金中掺铜,才使得元景金比正常黄金颜色更红,当然那些杂金用出去的时候是当足金使用的。 站在如今回望历史,或许就是元景金锭的出现进一步冲击了前朝经济,给本就艰难的民生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也让这赤色的金给前朝染上了最浓艳的血色。 可笑当时末帝临死都心心念念觉得它们可续皇朝余晖,甚至还特意留下了那批复国宝藏。 时光匆匆,到了如今当年流通的元景金基本全都重新冶炼了,毕竟没有了皇帝的威势压迫后,谁都不是傻子,哪个要收杂金啊。 所以此时再见到这铜中藏金的烛台,实在是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前朝宝藏。 “这烛台是不是就是罗舒说除藏宝图外还缺少的那宝藏信物?”随意的找了个柜子靠坐着,沈如妤细细的摸索了烛台的每一处,特别是那中空的内壁,可惜里面一片光滑,完全没有她预想中的刻印图案之类的。 “是不是需要配合藏宝图一起看?好想拿到那藏宝图仔细研究一下。” 想到此时罗舒出门在外,自己无法拿到那不知被他放在哪里的第二块藏宝图,沈如妤的心里就如猫爪挠挠般的痒痒。 此时钓在她面前的除了看上去已经离她很近的宝藏外,还有自己那巨大的好奇心,兜兜转转反复的直接或间接卷入宝藏之事,此时的她真的非常想解开这谜题。 “这些东西里会不会还能有其他发现。”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反正如今藏宝图看不到,沈如妤便用了十二分的细心的仔细检查了这块小区域放置的所有物件,可惜再无所获。 说来这里的东西还是从孤鹜教叛徒赵忠义等人统治的绿洲小国乌鸠过搬回来的。 两年前罗舒等人寻去乌鸠国的时候,赵忠义的等人当年盗取的大笔钱财和教内珍藏都已经被霍霍的差不多了,甚至当时整个乌鸠国高层还被不知哪方势力血洗了,那场清理叛徒从收益上来看可以说是亏大了,不过后续孤鹜教在那边设了据点,如今那里算是孤鹜教在关外的一出重要据点,这两年从铁桥镇往乌鸠国的商路也算是初步打通了。 这里存放东西有些是流通在乌鸠国的精美的外邦货物,有些是驻守乌鸠国的弟子陆陆续续探查寻回的一些当年孤鹜教旧物。 这仙人掌烛台造型奇特,看上去非常像是外邦货物,但沈如妤却有一种强烈的自觉,它应该是当年被盗取的孤鹜教旧物。 “当年赵忠义等人全部被杀还有那些旧物几乎全部消失,如今想来也很是可疑。”论起当年旧物,她珍藏着的另外一件如今想来也挺可疑的。 脑子里又冒出了另外一条线索,但无论是宝藏还是心内疑惑都需要等罗舒回来才能走下一步,沈如妤便暂且压下纷飞的思绪。 顺手拿上那烛台她就想回房,走了几步后却又折返回来,然后小心把这“铜烛台”的底座给按了回去,仔细放回了原先摆放的地方。 先是大大高兴了一场,后又有些用脑过度,差点忘记了自己目前还疑似被秦不归盯着呢,这东西还是维持现状才最安全。 又重新挑选了一些一看就比较贵重的物件,其中还有一套很一看就很贵重的珍珠头面,她才出了库房。 当然,出来的时候表情就又调节回了平静中又隐藏了几分惊惶的模样。 沈如妤这两日的戏没有白演,虽然五感全都没有察觉,但她就是一直觉得自己是被秦不归盯着的,其实她还真是一点没感觉错。 就像此时,见到她捧这一个大托盘从库房里出来,通过被风吹起的一角,秦不归分明的看见了朵精美的珠花,就算时间很短,但他依然看清楚了那珠花用的珍珠一颗颗全都饱满圆润,一打眼就知道价值不菲。联系之前听到的,显然这东西要拿去典当的, “这单可真轻松啊!”就算以秦不归的小心谨慎,此时都难免有些得意。 自己提出的那“买命钱”真是神来一笔。 到底是没经过风雨的女子,就算罗舒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给她灌了不少内力,又教了她几招,但这女子本质上依然还是娇滴滴的大家小姐,只吓一吓,就真的被吓到了,也是真的很诚心诚意的想要花钱买命了。 不然怎么会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去把那些铺子里的现金给搜刮的一干二净,而且连自己的嫁妆都要贴进来,再不够连贵价首饰都打算卖掉换钱,而且从头到尾还把这事情蛮得死死的,一点口风都不敢透露。 “再没有比这还标准的肥羊了。”秦不归感觉自己甚至都有点良心不安了呢,如果他有良心这玩意的话。 他有良心吗?哈,一个杀手讲什么良心! 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吹着已经有些刮骨凉意的风,秦不归此时却心情很好。一则是因为那马上就要到手的巨款,他甚至有些同情心大发,决定等那女人筹齐全所有钱就直接去找她完成交易,不等那三日自期了,让她少提心挑担一会儿,就算是他对于这位诚心诚意买家的仁慈了。 至于另外的一个好心情来源就嘛想想若是罗舒知道自己的夫人那么巴巴的送给他秦不归一大笔钱,而且到底有交易的名头在,他夫人也齐齐整整活的好好的,罗舒根本没有理由发难,只能吃下这哑巴亏,秦不归就心情大好。 之后秦不归继续蹲守,到了下午便又看到两个丫鬟进了那位教主夫人的房间,就和他猜想那样,她拿了一个包裹让其中的一个丫鬟下山去把包裹里的东西尽量快的变卖掉。 之后就有和另一个丫鬟说起了过冬和经营的事。 说来罗舒的这位夫人虽然胆子小了点,但看起来能力倒是很不错的,就算心里怕的要死但竟然也没耽误她干活,手上一直没停不知在写些什么,边写还边和丫鬟交代事情。 秦不归有些百无聊赖的听房内两人从种植说起,接着有提起什么盘炕什么暖房之 类的话,没忍住撇了撇嘴。 看来她除了胆小还娇气的很,果然是大家小姐的做派,过个冬花样多的很,一副生怕自己冻死的架势。 听着听着,秦不归却觉得那叫炕的玩意儿固然三寸谷用不上,但那暖房好像还挺有用的,非常适合用来种植一些珍贵毒物药物。 对他们杀手来说毒杀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种手法,甚至很多时候毒杀都是比刺杀更加好的选择,因为选择毒杀无论成败一般都没有撤离的问题。当然毒杀也不是全都好处的 ,最大的问题就是大部分效果好的毒药不但不易炼制且很贵。 “看来可以顺便把那些图纸也带回去。”秦不归决定给自己的一万两黄金再添个搭头。魔/蝎/小/说/m/o/x/i/e/x/s/.c/o/m 90-100 第91章 第 91 章 时间有时候过的很快…… 时间有时候过的很快有时候又很慢 , 对于这个说法沈如妤在这三天可以说是深有体会。 虽然在心里对自己的计划已经盘算了好多次,而且也反复安慰过自己,若事不可为就不要轻举妄动直接给付钱, 但是当时间真的已经到了第三天,她的内心还是很紧张。 子时已过,沈如妤依然完全没有睡意, 她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可能比那床板都还要僵硬。 当意识到这点后她略显刻意的放松了一下身体,然后改平躺为侧睡, 没过多久却又觉得侧躺着哪里都不对劲,此时手脚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放在哪里都显得多余, 翻来覆去好几遍,最终还是还是选择了平躺。 看着黑暗里乌蒙蒙的帐顶, 感觉此时的自己脑子清醒的无以复加。 若按照时间算, 过了子时此时已经是算是第三天了, 而且杀手这种生物应该更习惯在黑夜行动,所以秦不归会选择今晚来吗? 运转内力侧耳倾听,能不远处榻上槐序的呼吸声,以呼吸频率判断, 她也没有睡着, 今日原本是兰时守夜, 但槐序随意找了个借口和兰时交换了。再往外可以听到一阵一阵的风声, 树叶摩擦的声音, 院外教内巡视的守夜弟子走过的声音,甚至是后院大厨房养的那只黄狗低声呜呜汪汪的叫声,它虽然是一只长相雄武一身腱子肉的健壮狗狗, 但却惯来爱呜呜的撒娇,这会儿估计是梦到自己再向谁讨点大骨头吃一切都显得很是平常。 “来了!”沈如妤的心猛的一提,虽然依然没有感受到这房间内有属于第三人的气息,但是她听到了极细微的窗户被打开的声音。 幔帐外有人影一闪,是槐序已经拔剑立在她的床前。 “交易?”无波的声音响起带了些询问的语气,好像在给钱和给命之间别人还有选择的余地一般。 来人正是秦不归,而和几无波动的声音截然相反的是他身上陡然而起的那股杀意,显然他这是他对于槐序拔剑这个动作的警告。 “你要的一万两黄金我已经兑换成银票了。”在床内摸索了一番,沈如妤抱着一个小箱子掀开了幔帐。 “槐序,我看不见,你去点一下灯。”看着持剑守在床边的槐序,沈如妤吩咐道。这固然有进一步示弱的意思,也是向槐序示意此时没必要起冲突。 槐序还未行动,不远处秦不归却略一抬手,也不知他是做了什么,靠近床榻边几步之外的那座烛台就被点亮了。沈如妤所在的周边圈顿时亮堂了起啦,而秦不归所在的那位置虽然也勉强能看清人影,但他依然还是处于半明半暗处。 看到他露的这一手,沈如妤瞬间跳乱的心就像那过分晃动的烛火,但很快的无论是烛火还是她的心跳都稳了下来。 “槐序”。沈如妤向着桌子示意了一下,然后直接把手里的小箱子打开然后递给了槐序。在烛光之下,能看见一叠银票厚厚的压在小箱子里。 或许是为了叫板秦不归刚才点灯的动作,这回槐序也是直接手上一个巧劲,那满满当当的小箱子就稳稳的落在房内桌子上,期间银票丝毫未动。 这手功夫若是放在别的时候涌出来那也称得上一声实在漂亮的,但结合此时情况来看,却很有些外强中干的讽刺意味了。 当然,秦不归自认为自己是有基本职业道德,他是不会去嘲笑能和他达成一万金这样一笔大买卖的主顾的, 至于这买卖是否自愿?银票都放在那里了,自然就是自愿的。 上前两步,秦不归从半明半暗中走出,来到桌前,看到那厚厚的一箱银票,眼里不由的闪过愉悦而满意的情绪,伸手就要往那小箱子抓去 “稍等。”沈如妤却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动作,秦不归自然可以当没听见,但或许是有这么一大笔银票明晃晃的摆在面前,让此时的他多出了不少耐心。 抓取箱子的动作换成了随意的从中抽了一张银票,虽然按照这几天的监视看来,这位教主夫人敢以假乱真的几率很小,但验一验也无妨。 “说!”嘴里吐出这么一个字,眼睛却快速的把银票角角落落全都快速扫了一遍。 很好,果然是真的。 “是谁向你买我的命?”沈如妤看着秦不归问道。 “还以为真不问了。”把手里那张银票仍回小箱子,秦不归在心里一哂,果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对于一个暗中花巨款雇佣杀手杀自己的人,没有人不好奇的。 “其实你不用知道。”人没杀掉,那按照三寸谷的规矩就只好让雇主出意外了。 “听说你们三寸谷也卖新消息,我若再出一千两,可能买到这个消息?”沈如妤伸手摸向床内,看起来是打算用钱砸消息了。 看到她这动作,秦不归属于杀手的警戒本能倏然一动,然后马上就看到她手里捏着薄薄一叠银票从床内抽了出来。 刚升起来的警戒又回落了:这不过是个官家娇养出来的小姐。 “一千两,一个名字。待会儿等秦谷主出了这房间,你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听到,很划算是不是?”烛光之下,沈如妤目光也如跳跃的烛火般看着秦不归,轻缓的嗓音仿若有某种特别的魔力。 “三寸谷的规矩,不卖雇主。”秦不归盯着那双烛光下的尤为闪亮的眼,回答的略迟了一息。 “不对!”在意识察觉之前,身体本能提前感觉到了那一瞬间浮现的危险杀机。紧接着眼底便是一片璀璨闪耀 依然端坐床沿的沈如妤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莲花,一支能掌控人生死的莲,而此时,它已经盛开。 顾名思义,这绝品暗器之所以被叫做生死千瓣莲,正是因为暗器本身的构造极为精巧。未被激发的时候整体呈现收拢状态,而激发藕它就像是一朵优雅盛开的莲花,小巧的莲台内暗藏机括和整个暗器的动力核心,而那千瓣莲的花瓣则是由无数极薄极锋利的金属片组成。 经过特殊打造的每一片“花瓣”都薄如蝉翼,触发之后无数莲瓣按照某种特别的频率瞬间四散而出,这些锋利至极的危险花瓣便在空中快速旋转翻飞,不但速度极快而且轨迹莫测,一片一片花瓣,一片一片刀锋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让人几乎无处可挑。 面对这完全意料之外的骤然发难,秦不归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他的身体已经先与他的意识先动了起来。 面对漫舞的刀光,他看似已经躲无可躲,但是就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秦不归却脚步轻点,整个人就如一阵风般的散开了,他在刀网间跳转挪腾穿梭而过,一片片锋利的花瓣和他擦肩而过,最先到达的那一波花瓣竟然没能伤到他分毫,但这还只是花瓣雨的第一波。 不得不说若是站在欣赏的角度,如此高绝的轻功如此超凡的身法,简直像是在欣赏一曲刀尖上的舞,极致危险也极致华美。 在这江湖上固然有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但是这其中肯定不包括秦不归。 因为他是一个杀手,江湖上大部分的杀手都是无名的,因为在 成名之前他们就已经死了。而杀手但凡有叫的出名号的,那名就是由一条条人命堆砌而来的,也是由自己的万分谨慎保下来的。 虽然在秦不归的心里,这单交易几乎没有悬念,但谨慎行事是刻在骨子里的,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所以即使他此时满身伤痕,像一条全身上下全被片过的松鼠桂鱼一般,但那绝杀的暗器到底没能杀了他,因为他穿了一件护体皮甲。 但皮甲能一定程度上挡住暗器的刀锋,却挡住不槐序的剑。 撑他病要他命这个道理槐序自然是知道的,剑如流光划过直刺秦不归心脏,这本是必死的招式。但没想到已然重伤的秦不归却还有余力堪堪躲开。 就在槐序第二剑直铺秦不归面门,他却不是防御,而是手腕微动,一抹长针直往床边沈如妤方向而去,完全就是一副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样子。 槐序瞳孔骤缩,立刻揉身折返,险之又险的砍落了那支夺命针。 “噗”秦不归嘴里一片腥甜,然后猛的吐出一口血,血里带着一种也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甜味,和他周身那许多伤口一模一样的味道。而随着这口血流出,他感觉身上的伤口的发麻木。 “你果然还下了毒!最毒妇人心,没想到我秦不归今日竟然是阴沟里翻了船。”秦不归充血赤红的眼 死死的盯着床榻方向,就见那看似柔弱的但差点就把自己算计死的女子在她那护卫丫鬟身后躲的好好的。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还没死。”秦不归见到那丫鬟满目冰寒的看着自己,恨不能再上来把自己一剑刺死:“因为毒这玩意儿对我没有用。” “刚才你们有两次机会,可两次都没能杀了我,我既然没死,那死的就是你们了。”手指微动,两根闪动银芒尖端却漆黑的长针出现在秦不归的手中。 “你猜,我这次出针会不会比之前那针更快!” 此时的沈如妤已经满身冷汗,她盯着秦不归手里的那两支长针,丝毫不怀疑这针若是刺入自己体内,她很快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她千般思虑,怎么就没想到,这人竟然百毒不侵。 而槐序此时投鼠忌器,生怕自己动手的时候顾不上夫人。一时间局面竟然短暂的陷入了僵持。 “秦不归唔!”沈如妤重新盯着他的眼睛,试图再说点什么,却猛然感觉他眼底的锐意如刀锋向着自己直直砍来,脑中一痛后不由的捂着额头低低的痛呼出声。 蛊音失败了。 “原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到这时秦不归才觉察出刚才为何自己竟然会有一瞬间失神,原来这女人练了能控人心志的功法。 手里的毒针被捏的更紧了,秦不归随时准备出手。 “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忽然,有一道声音插进这气氛极端紧张的房间内。 “罗舒!”一听到这声音,沈如妤的脸上猛然就绽放开了一抹大大的笑容,一直提着的心也稳稳的放了下来,连叫人名字的声音都比往日含糖量要高的多。 “罗舒竟然回来了!”秦不归的脸色比之前更加的灰败。 他今日竟然真的要死在此处了吗?倒也很附和他一个杀手的死法。 第92章 第 92 章 难道会因为…… 难道会因为一个这么简单的任务死在这里?这个想法只在秦不归的脑子里一闪而逝。 秦不归原本是认为罗舒刚好在这个时候赶回来是自己太过倒霉, 直到他的视线很敏锐的扫到了罗罗舒衣服下摆粘上的一小段瓦松。 若是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孤鹜教好些屋顶瓦片间隙里就零星生长着这些植物。 “你早回来了,却一直没有露面?”再看到这些瓦松的时候, 秦不归脑子里瞬间就出现了这个让他后背发毛的推断,原来一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什么?”沈如妤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也几乎是马上转头看向罗舒。 虽然之前一直打算的很好,但被沈如妤用那种带着几分疑惑几分责怪还有几分不悦的眼神这么一看, 罗舒顿时就感到一阵心虚。 他表面依然不动声色,但解释的话马上脱口而出,连语速都比往日要快上一点。 “我是一路疾行傍晚十分才赶回来的, 当时没有露面是因为考虑到他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的确是轻功高绝,我是想着这么处理他才是最保险, 不然他跑得又快,又擅长躲藏, 若真把他放跑了, 还要满世界的去把他挖出来再杀掉, 实在是麻烦的很。” 沈如妤一想也是,没有千日防贼的。但是,想到自己担惊受怕的这几天还有刚才的惊险,她心里难免还是有几分埋怨。 “罗教主好算计, 倒显得我秦不归从始至终如小丑一般了。”秦不归苦笑。 “不是我让秦谷主如小丑一般, 而是我夫人, 今晚就算我不出现, 你觉得你还能翻盘不可能的, 不过是多拉扯点时间而已。” 罗舒的语气里有难以隐藏的骄傲。事实上他沈如妤的这番行动对他来说也的确是预想之外的惊喜。 无论是惊还是喜都是实打实的,他原本选定的出手时机就是秦不归拿到钱箱的瞬间,但今晚的一切, 无论是如妤以看不见为由让槐序点灯,还是忽然出声和秦不归交涉,都有些异常。凭借他对夫人的如妤的了解,罗舒当时就很敏锐的察觉她怕是别有打算,所以当时才略缓了缓。 : 没想到这么一缓,就见识到了夫人的果断出手,且一出手就让秦不归这个顶尖杀手差一口气就死在她手上。 “暗器很好,就是夫人还缺了点见血封喉的好毒药。”罗舒似是调侃又似是赞叹的看着沈如妤来了这么一句。 “这毒叫生死之间,据说是一种只要沾血就能让人丧失行动力,然后生死便全由别人掌控的毒,没想用在秦谷主身上效果这么差,是我失算了。早知道该在上面倒点蝶娘给我的防身毒药的。”沈如妤在罗舒后面探出头补充了这么一句,然后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听到这话的秦不归脸色差点直接由白转黑。 “闲聊结束。”罗舒拍了一下腰侧的剑,然后手握上剑柄,在那一瞬间他看着秦不归的眼神就变了:“好了,我已经帮你解惑,想来秦谷主死了也可以瞑目了。” 随着罗舒拇指轻推,昏暗烛火下的室内,一线雪亮的剑芒亮的让人胆寒。 “等一下,罗舒你应该知道我们三寸谷的规矩的,有买才有卖,既然我出手来杀你夫人,那就是有人出了钱,你就不想知道要买她命的人是谁?沈如妤,你不想知道是谁想杀你?”秦不归抓着最后一块筹码看着两人说道。 感受着周身的伤口越发的疼痛,秦不归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快速运转内力,试图尽快压下那毒带来的麻木感,他一边在拖延时间,一边快速的分析能够迅速离开这个房间的几个出口。 但是罗舒的站位却极为精准,无论是门还是几扇窗子都笼罩在他的气机之下,秦不归心中有数,但凡他有异动,那么在他逃出这个房间之前,必然会先被罗舒击杀当场。 可就算不逃,罗舒显然也没有放过他的打算。而另外一条最能让他全身而退的路秦不归隐晦的看了一眼位于罗舒身后那个女人,不得不说,她是真的有几分脑子和谨慎的。 她位于罗舒身后,那个武功不错的侍女也紧紧贴在她身边,这个几乎完全断掉了自己挟持她以作威胁的这个设想。 “罗舒。”罗舒听到身后她又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虽然只有名字,但很神奇的他就是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房间里昏黄的烛火轻微的跳动了一下,依然在试图自救的秦不归却只觉得眼前一晃,然后整个世界都黑了下去。 “夫人的手段果然厉害,若正式动手,我有自信可以在五十招内杀了他,但如此简单的生擒,我做不到。”看着被自己一掌拍在头 顶以至于彻底昏死过去的秦不归,罗舒向着槐序示意:“先把人关去地牢,明日在审。” “是,教主。”槐序抱拳应下,然后拎什么大型野物般的把人利落拎起,快步退出两人卧房。 等门啪的一声关上,罗舒脸上略显严肃的表情就完全不见了。他几步几走到了床边,然后就那么站在沈如妤身边长长叹了一口气。 “累死我了,我可是一听到风声就没日没夜的往回赶。”罗舒皱眉伸手按着自己的肩颈,一副非常疲累的样子。然后他又伸手轻轻推了推沈如妤:“夫人,咱先睡,有事明天再说?再和他折腾下去今晚就别想睡了。” “喂喂喂,你怎么了啊,怎么忽然就哭了!”前一秒还想着今晚可以蹭一下夫人的床,下一秒却见一整晚都表现的镇定非常非常的沈如妤竟然无声无息的泪流满面,这可真的吓到罗舒了。 沈如妤知道自己这是紧张了好几天后骤然心神放松才会如此失态,但此时眼泪真的就像是无法控制的般不断不断的往下掉,此时她有种终于把心放下来的放松,也有一股股不断上涌的后怕委屈和怒气。 虽然罗舒给出的理由听上去很充分,她也能理解,但是想到自己担惊受怕百般谋划的时候这人就在外头某个屋顶上躲着,眼睁睁的看着秦不归在监视自己,她就越想越气。 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作为黄雀自然是轻松写意胜券在握的,可作为那只蝉,其中的滋味可是只有自己知道。 “夫人,夫人,鱼儿,你别哭了啊!没事儿了没事了,别怕。” “你你才怕!滚开,闭嘴!” “好好好,我闭嘴。”罗舒看着哭的一抽一抽的人,小心的给她拍背:“你要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咱这就去地牢把人泼醒,你去使劲抽他,我给你调盐水。等问出买凶的人咱立刻把人处理了。” 此时听罗舒在一边叨逼叨逼的的哄,沈如妤心里的那股怒气就越发的难压。这人还竟然以为自己哭着这样全是因为秦不归? 顿时一双哭红的兔子一般的眼睛凶巴巴的朝着人瞪去,看着他那张带着几分疲色却越发俊朗的脸,脸是好脸,就是这会儿有些碍眼。 一时间恶向胆边生,她随手就探入床内抽出自己那蓬软的枕头,用力的向着罗舒拍了下去,一边拍一边怒道:“混蛋混蛋,都说闭嘴了,我是在气那死杀手吗?我是在气你这混蛋呜呜呜!让你光看着我被人吓,让你不出来,让你若无其事” 枕头一下又一下被沈如妤用尽全力的向着罗舒砸去 面对忽然向着自己砸来的大枕头,罗舒能怎么办呢,自家夫人动的手,他除了用脸接外难道还有第二个选择? 果然,就算有充分理由,但夫人要生气,再合情合理的理由都没用。 不过让人砸了几下后他也不是木头,手一探一揽就卸掉了她的“武器”,把人揽到怀里:“对不起,吓到你了。” 作为丈夫,的确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你说的其实挺有道理的,但有道理我也生气。”沈如妤被抱住后倒也没有挣扎,她抽咽了几下,怒气在疯狂“运动”了一番后渐渐消退,眼泪也渐渐有控制住的迹象。 “对不起,我刚才就是没控制住。”沈如妤很少有情绪如此失控的时候,罗舒不断哄着服软倒是让她有些羞窘。 “明白,夫人这是兔子急了也咬人,你别说,这砸的人还挺疼的。”见人情绪稳定下来了,罗舒倒是又开始逗人了。一边逗人一边拿手去擦她脸上残留的眼泪。 “我的暗器更疼,你要不要也试试?”用力的拍开了他的手,抱怨的语气里满是嫌弃:“疼,你轻点,哪有人这么擦眼泪的,我脸是石头做的吗。” 罗舒向她滑嫩的脸看去,果然被自己擦出了一点红痕,悻悻的笑了一下,他直接走去给人捏了一方湿帕子,然后放轻力道给人继续擦脸。 见到那张在自己面前微微仰起的美人面,刚哭过又生气过,此时倒是脸红红眼红红的,说她兔子果真没说错,这么可爱却又凶的很。擦着擦着,眼神渐渐炙热,手也渐渐变得有些不规矩 被罗舒看的有些脸红,沈如妤直接抬手挡住了他渐渐从脸擦到脖子的动作:“好了,我要睡了。” 闹了一通后,此时沈如妤情绪发泄了出去,这会儿倒是完全稳定了,并且一股难言的困意涌了上来。但是视线扫到凌乱的房间还有地上又是献血又是未收拾莲花瓣,沈如妤顿时一阵头疼。 “这暗器虽然厉害,但是收拾起来也是麻烦的很啊!” “这玩意儿看着不起眼,但效果倒真的不错,若是没有准备没准我也要中招。”手别挡开了,人也从怀里退出去了,罗舒叹了一口气,也随着沈如妤的视线看向满地沾血的薄刃,回想之前它们锋芒毕露的模样,不由的发出了一声感叹。 “真的这么厉害?”可是刚才若是罗舒没有出现,她和秦不归的对峙还不知道是何种结果。 “需要抓准时机,也需要用对毒。对特定的人很有用,但是局限也很大。”见沈如妤有兴趣,罗舒索性具体讲解了起来:“今晚若是你的对手是个内力深厚的人或者修炼了金钟罩这样的护体法门,那暗器能发挥的作用就很有限,但只要攻敌不备,这江湖上大部分人都要栽。” “你动手之前是不是用了你那门叫蛊音的武功?”说道这里,罗舒脸上便露出了几分不赞同。 他还待说些什么,沈如妤却揉着太阳穴一脸的虚弱,声音也是软绵绵饿:“好累,头也痛,想睡觉!” 看着她转身撩开床幔躺了进去,又抛下一句:“你身上都有味了,不洗干净不许上来。” 罗舒满脸无奈,嘴角却抑制不住的挑起。 第93章 第 93 章 就算连日赶路且昨晚…… 就算连日赶路且昨晚睡的很晚, 但是罗舒还是一大早就醒了,短暂的几个时辰深眠已经足够他的身体调整回最完美的状态,按照他平日的作息, 这时候该起床洗漱然后去练剑了。但今日他却像只懒洋洋的大猫把自己摊开在床上,完全没有要起床的迹象。 舒展了一下手脚又顺手在旁边一带,属于另一个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 一同传来的还有一股清雅中还带着点甜的香味,在这一刻罗舒感觉才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软玉温香在怀。 然后就是熟悉的体温上升,依照之前的习惯静心净念, 运转内力一周天顿时神清气爽。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之前总是被灼热内息炙烤整个身体时时面临内息失控的他了。 “”不对啊,他都突破了,旁边又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儿, 按理说他做点什么也和合理的吧。 看着窝在自己怀里依然睡的香甜的沈如妤,白瓷般的脸颊浮这一层淡淡的粉, 水红的唇因为半侧的睡姿而有些微微的嘟起, 罗舒慢慢的伸出手, 小心的点在她脸颊,粉白的脸陷进去一个小窝窝,指尖传来光滑柔腻的触感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只触摸一朵珍贵的花。 从一个手指的接触到整个手掌贴在人脸上,然后慢慢滑动着从脸颊向后穿过颈脖插入她流水般的长发 身体温度再一次上升, 不过这次罗舒并没有再特意平息静气, 反而是朝睡着的人更进一步接近, 近已经是肌肤相贴, 他略带着沙的声音才在她耳边低低的响起:“夫人, 耳朵红了。” 沈如妤睫毛快速的颤了几下,但是眼睛依然闭的着,显然这装睡她是打算装到底了。 就是心怦怦直跳, 感受到他贴近的炽热温度更是整个人别扭的不行,她其实是在罗舒在戳她脸的时候醒的,毕竟那么一下一下的,她只要不是喝了蒙汗药也不可能不醒啊,但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那么一抽,就装睡了,结果他越发过分,自己却又要维持未醒的状态,一时间连躲开都不好躲。 直到听他在耳边说“夫人,耳朵红了”才惊觉他早就发现自己是在装睡,刚才的一番举动就是故意的。也对,别说是罗舒,就是她自己都能凭借呼吸评论听出一个人有没有真的睡着,所以她刚才到底是做什么蠢事啊! 一时间本就火红如赤的耳朵红的更近一层,真仿佛如要滴血一般,而且这红还从耳朵飞快的想脸颊脖颈蔓延开来。沈如妤的眼依旧紧紧闭着,但人却很是灵活 的拉了被子一卷一滚就从罗舒的怀里滚到了墙边,滚动的时候还很顺便的踹了他一脚。 让他一大早吵醒自己,让他看自己笑话。 罗舒不闪不躲的结结实实受了夫人一脚,原本手都伸出去要抓她脚踝了,但半途却又略显尬尴局促的收了回来。若此时沈如妤不是整个人紧闭眼睛背对着人,就能看见不但是她,其实罗舒耳后也是一片赤红颜色。 罗舒收回伸到一般的手搓了下自己的鼻子,然看床边你团成一团的人,手又有些蠢蠢欲动。 “夫人,还没醒呢?”戏谑的声音很讨人嫌的在身后响起,沈如妤咬着唇瓣睁开眼狠狠的瞪了一下眼前的贴墙的床幔,然后一拉被子,整个人都钻了进去。 “没醒,没醒,我就是没醒”。沈如妤在被子里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在心里默念,听着自己快速的心跳,拿手掌贴着脸,还能感觉脸上传来的一阵阵热气。 然后就感到自己所在的被子团被人拍了拍,罗舒的声音透过棉被传来显得有些发闷:“我起了,夫人若是还没醒就再睡会儿。” “”依然躲在被窝里的沈如妤握拳重重锤了下床板。 生气,总感觉自己输了! 房间响起罗舒穿衣的声音,然后在她没控制住锤床之后就又响起了罗舒过分爽朗的笑声 “哼!”沈如妤刚练琴回来,进房就见罗舒已经等着她回来用早膳了,她非常刻意的哼了一声以示自己还在不满,才在罗舒旁边坐下。 罗舒脸上带着点浅淡笑意,却没有说话,只默默的倒了杯茶推倒她面前。 今日伺候在房里的是兰时和蛮儿,两人看着正在耍花枪的小姐和姑爷不由的对视一笑。 小姐之前中毒把她们吓的半死,回来之后这几天人看着是健康了,但总觉得又那里怪怪的,可今早一看,姑爷竟然在昨夜无声无息回来了,按理他应该是教内弟子一起回的。他一回来了,小姐便也恢复正常了。 这表示什么?这表示小姐之前总显得有些沉默和心不在焉是因为思念和担忧姑爷啊!兰时和蛮儿两人顿时就觉得自己参悟了真相。 看起来这趟一起出门在外两人间的感情亲昵了不少,此时小姐虽然是置气模样,但眼波流转间那种情谊只要不是瞎子就都能清楚看见。 蛮儿满脸笑容端着早膳上前:“夫人,今日的羊肉新鲜,厨房做了你喜欢的羊肉包子和羊肉汤饼,若要吃点甜口的还有金玉羹,如今时节吃这个正好,里面的糖桂花都是厨房月前新酿的呢。” 兰时和蛮儿一起把一样样餐食放到桌上:“这清拌豆苗看着也爽口,夫人尝尝看是否喜欢?这羊脂韭饼厨房说加了新调制的香料,教主试试味儿,若更喜欢原来的那种,我便吩咐厨下调回老配方。” 随手拿起一个羊肉包子咬了一大口,一股羊肉的浓郁鲜香伴着面食的暄软微甜在口中完美的交融,罗舒紧接着就是第二口,第三口,三口过后一个羊肉包子已经彻底在他嘴里消失不见。 快速的一个包子下肚,他才回了兰时一句:“我不讲究这些,随你们夫人的口味来吃就行。” 就算夫人已经嫁进门已经两年多,但罗舒还是会经常感慨,娶到沈如妤真是让他的衣食住行质量全部跃升了一大截,就比如这吃食,他这样习惯了浪迹江湖的人,如今出门在外竟偶尔也会有嫌弃外头食物的时候了。 沈如妤端起金玉羹舀了一勺尝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开口:“对啊,教主不讲究这些,下次给点粗面馒头什么的也是一样的。” “看来我是又得罪夫人了,这个足以道歉吗?”罗舒看旁边那使劲端着装腔作势的妮子,从怀里摸出来一物给沈如妤推了过去,竟然是重新呈现含苞待放状态的生死千瓣莲。 “咦,竟然复位好了!”原本还有些气鼓鼓的沈如妤看到这件暗器也顾不上生气了,直接放下碗把生死千瓣莲拿到手上检查。 果然,每一片花瓣都好好的归位了。这暗器好用还是好用,就是复位起来有些麻烦,而且昨夜这些刀刃飞散在房间各处,且不少刀刃上都沾了血,这就表示不但要复位还要寻找清理,就更麻烦了。见罗舒竟然不声不响在自己练琴的时候把这它恢复了,沈如妤还是很高兴的。 “今天的金玉羹好像比往日更香甜一些。”好好的把生死千瓣莲收好,又舀了一勺甜羹,沈如妤的脸上已经是带笑模样了。 “一早上就给你折腾这个,这可是桩大工程,怎么样,值不值得让夫人端碗羊肉汤饼!”挑了挑眉,罗舒略显侵略性的直直看着沈如妤的眼。 “要吃自己端,我才懒得理你。”这便已经是撒娇语气了,而且嘴里说着让他自己端,手上到底把那羊肉汤饼推到了他面前。 “我密库里还存放着一些蝶娘之前炼制的毒药,待会儿带你去挑一挑,下次用能一击必杀的毒。”罗舒想起了昨晚那僵持的场景,不由的说道。 听罗舒提起密库,沈如妤马上想起了藏宝图的事。 “你们也去用早膳吧。”沈如妤向着房间内兰时蛮儿并其他几个清扫的小丫鬟吩咐道。 “夫人,你之前交代的擅长泥瓦活计的匠人已经到教中了,上午可还要见他们?”兰时知道夫人和教主怕是有什么机密之事要说,就是不知道原定的上午时间是否还有空。 “眼看着要过冬,你吩咐下去让教中弟子门看看屋顶墙面是否有要加固翻修的,今天让泥瓦匠们先干这些活计。”想了想今天自己还真不一定有空,沈如妤索性就让那些泥瓦匠们配合教内弟子们一起去整修屋子。 “鱼儿是要和我商量秦不归的事?”罗舒喝空了最后一口羊肉汤,又拿起一个羊脂韭饼大口嚼嚼嚼。 “不是。”非常肯定的吐出否定的答案。 “不是?”这回答倒是意料之外。 “反正他人都在咱们地牢了,不急。罗舒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沈如妤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罗舒,声音下意识的放小,整个人也贴近过去,这分明就是要说什么大秘密的模样。 看着夫人这幅架势,可是罗舒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她能发现什么大秘密。 “鱼儿,你这没头没尾的,我还正是猜不出。”伸出手指在她靠近的脸上点了一下额心:“要不你给我点提示。” “别闹,”重新退开些许,沈如妤非常好心的给出了提示:“和你的密库有关。” “”看着眼前人过分闪亮的眼神,罗舒忽然就想到她每次大赚一笔后好像都死这般模样。 “不会是和那个宝藏有关吧?”虽然觉得可能性不高,但罗舒实在想不出其他什么既和自己的密库有关又能让她这般眼神亮闪闪。 毕竟自己的密库她之前也不是没有进去过,以前可没见她如此感兴趣。 “罗舒,我发现你变聪明了。”沈如妤赞扬点头。看着罗舒就好像一个夫子看着他那终于懂得用脑的弟子般。 第94章 第 94 章 “你要的图。”…… “你要的图。”罗舒打开一个黑铁匣子, 取出了一份陈旧的羊皮卷递给沈如妤。 “这张图到我手里说来也有好些年了,你别看上面这 些山山水水画的真真的,但其实一点用没有, 这天下相似的山水到处都有,只这么一张地形图,别的什么标注线索全都没有, 让人完全无从下手。“显然罗舒是仔细研究过这图的,只是之前完全没有收获就是了。 沈如妤接过这张羊皮卷慢慢的展开,然后小心的压平边角再把它和从雷泽处得来的那张羊皮卷一起并排放在桌上。 当这两张图摆在在一起就能发现, 虽然这两张藏宝图同样的都是羊皮质地,但是可以明显看出来区别。 首先,它们用的肯定不是同一张羊皮, 从质地来看,其中一张皮质更为细腻, 而另一张则显得粗糙很多。 其次两张图颜色也有所不同, 或许是因为两张藏宝图存放条件不太一样, 也或许是当初在制图的时候有意为之,它们虽然都呈现出了淡淡的黄褐色,可是罗舒拿出来的那一张明显更加陈旧,甚至在边缘位置都已经有了一些破裂和卷曲的痕迹。 最重要的一点是, 从绘图风格上来看这两张图也很是迥异。 雷泽提供的那张藏宝图有很明显的标注出藏宝点, 所以他们当初能够很轻易的就按图索骥找到九层塔, 但是罗舒给出的那张图却是一张纯粹的地图, 上面除了地形之外毫无特殊标记, 也难怪罗舒一直都觉得这张图缺了一个至关重要能标注藏宝点的信物。 其实若非已经了解内情的,沈如妤觉得如果让自己乍一看到这两张图,她根本就不会把这两张两张图关联起来, 它们看上去甚至就不是同一个年代的东西,这应该也是当年绘图之时故布的疑阵之一。 但此时把它们摆在一起仔细辨认,就能够发现虽然羊皮和制作风格都截然不同,可绘再羊皮上面却用了同一种墨。说来这点也可算是这两张图装不熟的破绽之一,想来这也是因为羊皮易得但经年不褪色的墨却难寻。 此时指向地点为九层塔的那张图显然已经没有多少价值了,沈如妤的重点自然也是罗舒拿出来的那张。 她仔细的看着那地图,发现图虽然陈旧,但是上面描绘的山脉湖泊描绘细致线条流畅,此时看去依然自然清晰,想来当年画这图的一定是一位大师级人物。 “若是有各地州府的地形图,倒是可以试着比对一番,就算不知道藏宝点,但是至少能够查出一个大致的范围来,可惜这种东西算是朝廷机密,轻易看不到。”地图这东西对于战事太过重要,历代都是军事机密,而且就算比对想来是件工量浩大收效却甚微的事情。 但刚说完这话,沈如妤便看到罗舒脸色有点古怪,她带着一些猜测的语气问道眼前的男人:“难道你真的去偷偷寻过那些州府地形图和这张图比对过?” 不能吧? “几年前教里有些困难”其实困难都已经是修饰过的说法,他们那会儿都可以说是穷的快要揭不开锅了,在那种情况下,罗舒自然也是打过这藏宝图的主意。 “当时我还特意潜入皇宫内院去夜探皇宫藏书阁和皇帝的御书房,那两处存放着整个大齐最齐全的地图了,可惜我比对大半个月全无收获。” 听他极为平淡的说起这件事,沈如妤听的却是嘴巴微张眼睛溜圆满脸的不可思议,她简直都不好判断这会儿罗舒是真的在遗憾懊恼还是在炫耀自己的武功了。 那可是皇宫内院,那可是皇帝的御书房,那中地方是说潜入就潜入的吗?他还竟然花了大半月比对! “咦,不对,大半月?”震惊过之后她忽然又发现这时间不对:“就算能潜入,但按理你在宫中要躲藏大半个月应该是非常艰难的,所以那段时间你是伪装成小太监了?” 这会儿眼神已经从震惊转成了兴致勃勃。 罗舒轻敲了下这满脸兴味的人的额头:“夫人你可真是会抓重点。” “那你躲那么久,真的就完全没有被人发现?那你有没有发现点什么皇宫辛密?”听说皇宫那地方可是每一块地砖下都埋着秘密。 “夫人,你偏题了。”罗舒又敲了她一下。 “喂,不许再敲我头了,罗舒你把我敲傻了你赔的起吗?”沈如妤不满:“我就是有点好奇嘛!不是都说皇宫警卫森严。” “皇城的护卫也就那样,不过我的确也被人发现了。”见她有兴趣,罗舒到底还是把自己当年那点黑历史抖落出来讲给她听:“不老寺的老和尚当时不知道是有什么事进宫,就是他发现了我的潜入,但是当时他在修闭口禅,且见我并没有什么过激行为,没有叫破我的身份,但他当时向我投了一片叶子。” “一片叶子?”沈如妤满脸听故事的好奇感。 “是啊,一片叶子,我当年武功才过宗师境界,那时候也觉得自己就算不是数一数二,但这江湖上能赢过我的人也是屈指可数的,可没想到老和尚让我退出皇宫只用了一片叶子。”罗舒叹息。 “他真的这么厉害?那如今呢?你如今不是突破了吗,若是再和那不老寺的大师动手,谁更胜一筹?” 罗舒想了想,还是给出了一个凌模两可的答案:“不好说,若是以命相搏那生死在五五之数吧。” “好了闲聊结束,夫人,比对这法子我用过了,没用。”罗舒摊手:“所以你之前说的重要线索是什么,便是这个烛台?” 罗舒随意拿起那座被沈如妤特地搬来的铜烛台问道:“这烛台里面藏了什么秘密,可否请夫人为我解惑。” 听罗舒问起这个,沈如妤连忙又取出了那块金子:“你看这烛台的内里和这金块。” 沈如妤从罗舒手里拿过那烛台,然后利索的拆下烛台的底座,把小金块和烛台一起摆到他面前,然他看烛台底部被自己刮去铜面的这块。 “看出来了吧,这烛台是铜包金的,而且包的是元景金。而更巧合的是它是从乌鸠国那边过来的,也是当年叛乱之时咱们孤鹜教流出去的旧物。 两年前你带人去清理门户的时候那些叛徒不是被人先一步全都杀掉了吗,并且当时国库里曾经属于孤鹜教的财物已经尽数消失不见,这一切事情里的巧合未免也太多了。” “所以你怀疑无论是他们被杀还是那些东西的消失都是和这笔宝藏有关?”罗舒收敛表情,露出思索的的神色。 “这件事情其实从结果往前推,很容易就能推断出那些叛徒的死,还有那批教内旧物的消失都很可疑,毕竟无论是你手里的这张藏宝图,还是这镀了铜面的金烛台都是和宝藏有关的东西,而且这些也都能算是老教主的遗物吧! 所以我猜想那批在乌鸠国国库里面消失的东西,是不是里面还有其他和这座烛台类似的被伪装起来的不起眼的小东西,而它们正是你要寻的信物。” 沈如妤分析的头头是道,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分析非常有道理。 罗舒听沈如妤这话也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却又摇了摇头:“我师父性格豪爽,想不了太复杂的套路,既然这烛台可疑,那秘密十有八\九就在这烛台里。” 以罗舒对自己师父的了解,若他手里真的有完整的藏宝图,那一份藏宝图拆成两份已经是极限了。若非师父过于直白豪爽的性格,当年也至于被设套。 “这样子吗?可是我把这烛台里里外外都看遍了,并没有什么其他线索。”就是因为这烛台除了指向宝藏却没有探查出线索,沈如妤才会信物依然遗落在外。 罗舒看着那烛台沉思,试图用师父的思考模式来思考问题,片刻之后他便把它重新拿了起来,然后开始运转内力。 很快的,在他炎阳内力的冲击之下那仙人掌外形的铜制外层竟然隐隐开始褪色,开始露出了里面金色的底子来。 大概半炷香之后,原本的铜烛台就已经完全退去了略显晦暗 的外表,呈现出了它金灿灿的奢华内里。 作为一个烛台,它可以说是身价倍增但是也仅止于此了,褪去了表象之后这烛台依然没有显露出任何特别的痕迹。 “难道真的是师父超常发挥,想了个什么环环相扣的绝妙主意来隐藏线索?难道之前都是我低估了师父不成?”罗舒几乎是一寸寸的翻看着这个赤金的小烛台,但是很遗憾不管看几遍这小仙人掌,此时的它说穿了就是个毫无异常的金疙瘩。 “我还是觉得真正的信物应该是混在那批消失的旧物里面,这仙人掌我里里外外都不知道看过几遍了,也许咱们还是要去乌鸠国探察一番。”沈如妤伸手自罗舒手里去过那小仙人掌,很顺手的就把它重新摁在了底座之上。 “咦?” “嘿?” 也就是这个举动让两人几乎是同时就发现了不对之处。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吐出了两个字:“底座!” 没错没错,正是底座。 在罗舒的内里作用下褪去铜色的在赤金色仙人掌被重新安上去之后,马上就和底座那暗淡的铜色产生了极为明显的对比,也就是这对比让他们察觉到,他们之前一直试图在这仙人掌烛台上寻找线索,而那底座却被完全忽视了。 “再试试它!”沈如妤连忙把那底座推到罗舒手里。 罗舒拿起这看似一体成型的底座开始故伎重施,然后随着铜色的褪去,两人的眼神也开始变得炽热。 他们果然发现了不对,这底座的边缘有着一圈极细微的缝隙,之前被外面的那层铜包住了,这很明显就是经过某种特殊的设计的。 “果然谁的师父谁了解。”沈如妤默默的感叹了一句,就看着罗舒手上用力慢慢用力。 随着一声极轻微的摩擦声,那底座真的被转动了,随着最下面的一块缓缓的分离,这底座里露出了一个隐藏的空腔。 而就在这空腔之内,有一张极为轻薄的半透明丝绢被细细的卷起正躺在其中。 “又一张藏宝图!”沈如妤看着那丝绢惊呼出声。 “小心些,这东西藏了有些年头了,很容易变脆。”沈如妤不由的提醒了一句。 “有股药味。”罗舒关注的重点却不是这个,一闻到那股浅淡的药味,他就本能的警惕了起来。 随即罗舒从怀里抽出一根银针轻轻碰触那丝绢,见银针没有变色,又取出一个小瓷瓶,用银子沾染了一点瓶子里的粉末点到那丝绢之上,依然没有变色。 验证了没毒之后才小心的把那丝绢取了出来。 出乎意料之外的,这丝绢竟然也很顺利的就被慢慢展开了,一点都没有发脆损坏迹象,而且整块丝绢看起来还是簇新模样。 “看来这浸泡的药水不是毒是保持丝绢状态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若说之前沈如妤看这这丝绢还只是眼睛发亮,那这会儿就是明亮的如太阳一般了。 能保持丝绢十几年或者更久不脆不黄的药水,不说什么藏宝图了 ,这本身就是一个大宝藏啊! 而当这张保存的极为完美的丝绢被展开后也没有让两人失望,这虽然并不是另外一张藏宝图,但却是一张辅助图。 映入眼帘但是一连串符号和标记,而当他们把这张描绘着符号和各种标记的轻薄丝绢覆盖在那张地形图上之时轻薄的丝绢透明度极高,完全可以透过它映照出下面那张羊皮卷上绘画的地形。 两张图完美的叠加在了一起。 第95章 第 95 章 “真的可以叠成…… “真的可以叠成一张图?”看着桌面上的藏宝图, 沈如妤感觉自己心里那兴奋的小泡泡完全无法控制的一个个咕噜噜的冒了出来。 她激动的抓着罗舒的手晃动:“罗舒,真的能叠成藏宝图耶!”这可是惹的整个江湖都蠢蠢欲动的藏宝图! “罗舒,你发什么呆呢?”抬头看去却见这人略显直愣愣的盯着自己, 沈如妤尽力动作维持优雅的放开了拉着罗舒直晃的手,收回的手略显刻意整理下了衣裙。 好像因为激动而有些失态了。 见沈如妤收回了手,罗舒也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回过来神, 他下意识的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声。 刚才,看着她过分明媚的笑脸,自己好像忽然就走神了。 虽然双方都在极力维持平常姿态, 但这瞬间两人之间还是有某种浅淡的暧昧又尴尬的气氛挥之不去。 “咳咳”这回轮到沈如妤无意义的轻咳,然后在她反应过来后又飞快的停了下来。 “你看这图它好像有点奇怪。”一时间好像无处摆放的手落在了叠加而成的新图上,原本只是没经过脑袋的脱口而出, 但说出这话后沈如妤才惊觉,这图的确是有点奇怪。 在羊皮纸上覆盖丝绢之后, 丝绢上除开标注外那些原本看似无意义的线条这会儿却都有了自己特殊的作用。 此时再细看整张图, 两人都发现在叠加了副图之后, 如今这藏宝图山脉水纹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但新的地形看起来却显得越发诡异起来。 正看好像有些不对,转动地图倒过来再看一下,还是不对, 明明已经叠加出来了完整的地图, 可看着它却让人越发的满头雾水。 此时在他们面前的这张地图看上去有山脉, 有水路, 重点的位置还有标注, 完全可以说是一张完美的地形图了,可这张图上山水混杂重叠在一处,细细研究竟像是空间叠了好几层。 “这些河流好像是从山脉凭空流出, 但却不是水往低处流,而是由下往上流入,这些山峦的也很奇怪,按照地图显示,这其中竟然有不少的山脉是呈现倒悬在上的状态。而且这张图如今虽然有了小区域的地名标注,可依然没有标注出这里到底是哪个个州郡啊。” 也就是说,虽然此时这张图有了标注,但是依然不知道具体地点。 沈如妤指着图上几处标注发愁:“之前的旧问题没有解决,反而还多出了新问题。” 罗舒的手指轻触丝绢上,顺着上面的那条线慢慢移动,直到从地图边缘移动到中心,那里赫然写着急流两字:“这位置看形态应该是山脉,但标注的却是急流。” 他的手指又点到了另外一处密密麻麻画着竖线的区域:“这些竖线看起来像是森林,可上面又有水脉流过,难道这些树长在水里?” 罗舒毕竟是在皇宫中看了大半个月大齐地图的人,虽然不能把那些地图全部完整的记忆下来 ,但是比较名的或是有特色的地方,他还是都有些也印象的。但是他的记忆里就没有任何一张地图如眼前这张般,地形如此混乱的。 “山脉和水脉这么密集,这地方会不会在南州或是更南边的越州?我以前曾经读到过一些游记,里面有写南方丘陵连绵水网密布。而且也有野史记在,当年五路叛军发兵帝京时候,前朝末帝曾意图南逃,若此事为真,那藏宝于南也算是情理之中。” 沈如妤询问的目光投向罗舒,她自己根本没有去过南方地区,这猜想也不过是凭借曾经 看过的书籍还有道听途说而来。 “这也是种可能,不过就算是南边,我也从没有见过地形如此复杂的地方,这倒也能算是个显著特色,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先查一查。” 话说到这里,罗舒忽然转头想外看了一眼。 “图你先收好,外面出事了。”他骤然提剑而起,只交代了这么一句人就已经消失在原地。 “什么情况,这里可是孤鹜教的总坛,怎么就出事了?”被罗舒这忽然的动作惊到,沈如妤动作略显慌乱的把那张藏宝图重新拆成两份。 凝神倾听 ,耳中才捕捉到有激烈的金属交接之声,大概可以判断地点就是在风雨楼前演武场。 若没有罗舒那番反应,沈如妤可能只会把那声音认为是教内弟子们切磋弄出来的声响,但此时已经有了出事了的预设,就能分辨出那金属交接之声不是一对一的声音,而是一对多的围攻。 听上去像是有谁来创山门而被孤鹜教的护山弟子们围攻了,可即使是围攻,听声音人多的那方竟然还没讨到好处,此处可是孤鹜教总坛,既占地利又占人和,竟然还隐隐被人压制,也难怪罗舒一听到不对就匆忙赶了过去。 耳朵一直关注着前边的动静,沈如妤手下动作也不慢,丝绢虽然能重新塞回那个仙人掌烛台里,但此时的仙人掌烛台已经完全呈现了出了它赤金的本貌,倒不太方便再用来藏东西了。 那太显眼了,需要另外找一处存放。 至于那张羊皮卷就也依然锁回铁匣放回库房,匆忙收拾一番后沈如妤也快速往风雨楼那边赶去。 刚踏出院子没几步,就见到今日原本休息的槐序运转轻功飞掠而来,而在槐序后头兰时也脚步匆匆的小跑着过来了。 “夫人是要去风雨楼?”槐序先到了一步,自动找了最方便护卫沈如妤安全的位置站定。 “夫人。”兰时也气喘吁吁的到了。 “听声音像是有人闯进来了,刚才教主已经过去,现在已经没有交战的声音了,想来人已经拦下来了,我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沈如妤略解释了一句就急步而行。 等三人赶到风雨楼前,就见有一黑衣男子持剑和东木堂主对峙而立,但此时东木左手上有一道伤口正在缓缓的淌血,他们外圈被孤鹜教弟子们团团围住,一眼看去这些弟子里有不少都已经负伤,而所有伤口都在同一位置——左手上臂。 只看着伤口的位置就能知道这人无论是武功还是剑术都高出众人不止一筹,不然不可能有这样的控制力。 罗舒此时则站在包围圈外风雨楼前的石阶之上,他的剑已经出鞘。 这场景看站位似是这闯入者和东木堂主对峙,但论气势,同样被伤了手臂的东木根本无法和此人抗衡,倒是他与罗舒一同互相气机锁定蓄势待发。 而匆忙赶到的沈如妤和槐序一看清楚那黑衣人的脸就同时露出了相似的震惊表情。 这是一张让她们印象无比深刻的脸,一张和秦不归一模一样的脸。 若不是沈如妤万分确定昨夜秦不归的确重伤于生死千瓣莲,若不是槐序确认秦不归是被自己亲手关进了地牢,且今日一大早她还去确认过那人的情况,亲眼见到了他半死不活的模样,她们几乎都要怀疑眼前这人就是秦不归本人。 “双胞胎?”几乎是在看到这张脸的瞬间,两人就有了如此的猜测。 绕行几步站在罗舒身后几步开外,沈如妤才感到比较安心。她真是对这张脸有些阴影了,而且只看这张脸,也知道这人今日只身闯进孤鹜教是为何而来。 “槐序,你觉得他们到底哪个是秦不归?”沈如妤碰了碰槐序的手小声问。 “让教主夫人见笑了,在下秦不归,对夫人闻名许久,今日一见才发现闻名不如见面,夫人风采更胜传闻。舍弟秦不回,想来夫人已经见过了。”在沈如妤问题出口之后,那位于包围圈内的人竟然就那么语含笑意落落大方的抱拳一礼,然后朗声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过分明朗的模样倒是一点不像个杀手头子,若是把秦不归和秦不回两人放在一起,无论让哪个人来看,都会觉得地牢里冷酷寡言的那个才是正版啊。 随着秦不归忽然的问候,周围不少弟子的视线也落在了沈如妤的身上,其实从她刚才出现在风雨楼他们就已经暗暗关注教主夫人了,此时不过是把暗中的视线变为明面而已。 在这样的场景忽然被点名,沈如妤虽然心里略有些尴尬,但优雅从容的样子绝对是端的住的。 “秦谷主安好。”微笑着轻轻一个福礼,既然人家好好和她打招呼,她自然也不会失礼,至于秦不回什么的,她是一个字都不会提的。 前方罗舒抬脚下了台阶,也恰好挡住了秦不归落在沈如妤身上的视线。 一挥手,所有围住秦不归的教内弟子全部退开到两边。罗舒落在秦不归身上的气势也越发凛冽危险。 反倒是秦不归却是退后了一步。 “罗教主,舍弟不知天高地厚,秦某今日是特意登门向教主夫人致歉的,不知罗教主可否让我把人带回去多加管教,至于歉礼,秦某可答应罗教主三桩无本买卖,无论你要杀谁,秦某都能把他的性命奉上,如何?” 前一时还在腹诽此人气质过于明朗不像个杀手头子,此一时就听他用如此随意轻飘的语气说着随便谁的性命都能奉上,沈如妤才惊觉或许这才是顶级杀手。 “秦不归,你们兄弟是当我孤鹜教是街边商铺不成。”罗舒冷笑,一个两个都跑来孤鹜教谈生意来了,真当他是死的吗?而且要取人性命他罗舒需要假手于人? “教主不需要,没准夫人需要呢?”秦不归移动脚步,再一次把视线投向了沈如妤。 第96章 第 96 章 秦不归的这番举…… 秦不归的这番举动明显就是柿子挑软的捏。 他许是指望着沈如妤面软, 也或是隐含着一些些威胁的意味,但是无论如何,在这孤鹜教众多弟子聚集的场合之下, 只要沈如妤一不小心没有扛住答应了他的要求,那么但凡罗舒还有一点维护沈如妤作为教主夫人的面子,都不好驳了她的意见。 至于秦不归开出来的条件, 三桩生意,杀三个人而已嘛,对三寸谷来说这不过是日常而已。 但沈如妤这样能几句话就被人拿捏的软柿子吗? 正巧当初性命被秦不回掌控在手中的的憋屈感还没褪去, 这会儿可真可说是风水轮流转了。 沈如妤也不在把自己隐藏在后,反而莲步轻移走到了罗舒的身边,然后直视前方秦不归轻声细语的开口:“我一个妇道人家, 平日里厨下杀只鸡都是不敢的,哪里能够开口闭口的就要人性命, 还是三条人命。我虽然也开了各色铺子, 但是可从来不经营人命买卖, 我怕损了阴德。在我这儿,所有的交易需要用的到是金银不是人命。” 在沈如妤眼神毫无闪躲的直视自己的时候,秦不归就心里一跳,感觉这女人或许不是那么简单。 而当她一开口一番话连削带打的就拒了自己提出的用杀三个人来换秦不回的性命, 甚至还当着自己这个杀手头子的面骂他们三寸谷做人命买卖太损阴德, 这和当着和尚骂秃驴有什么区别。可她偏偏最后还留了个话口, 示意这交易也不是不能谈, 就是要换个代价。 到这时秦不归才正视孤鹜教的这位教主夫人, 但好像有些太晚了。只要他还想顺利从孤鹜教中捞出他那蠢弟弟,他就此时就不得不跟着这女人的节奏走。 “按夫人的意思,是想换什么代价?”秦不归无奈开口。 “夫君看愿听我一言?”沈如妤没有直接回答秦不归, 反而柔声的叫了罗舒一声,骤然被这么温柔的叫夫君,罗舒心里面既有点爽,又像是不被谁拎着他的心提了那么一下,让他有种别样的心惊胆颤。 主要按照他之前的经验,他这夫人若用过分温柔的姿态示人,那她心里十有八\九没盘算好事。 不过罗舒很清楚这次夫人要对付的人是对面的秦不归,所以他只需要配合夫人就行了,暗爽可以,心惊胆颤完全没有必要。 他微微侧身,向着沈如妤道:“夫人有话请讲。” 然后,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家夫人就开始图穷匕现。 “既然秦谷主特意上了咱们孤鹜山,还 特意提出了交易,我们也不好就这样驳了秦谷主的面子,但三寸谷的人的可是三番四次的对咱们出手,虽然全都没有成功吧,我们孤鹜教若是一点表示都没有,那传到江湖上也是没脸,别人还以为是孤鹜教怕了三寸谷呢!” “所以,夫人有什么两全法?”罗舒继续配合。 “要不然这样,秦不回几日之前曾经提出,要他不杀我不是不行,一万两黄金买回我一条性命” 听到这里,沈如妤的话被秦不归直接打断,之前一直显得情绪很是稳定的样子此时也褪去了,杀意如芒刺的在场之人都开始有些后背发寒。 秦不归是真的动怒了,若不是这女人一直处于罗舒的气机笼罩之下被他护的死死的,秦不归觉得刚才那一瞬间他便要出手了。 “教主夫人慎言,三寸谷没有这样的规矩。”有些事情好做不好说,忽然被沈如妤叫破这事,三寸谷的江湖声望势必受到重创。 沈如妤略顿了顿,又往罗舒身边靠了一步,然后表情未变声音稳定接着把未尽的话说完:“既然这不是三寸谷的规矩,那想来是秦不回的私人规矩,不过这会儿秦谷主既然要换回他的性命,那便按照他定的规矩如何?之前谷主说要用三条性命换您弟弟一命,那便按照一条命一万两黄金折现吧,三条性命折合三万两黄金,一手交钱一手您把秦不回领回去。” 听到三万两黄金被这么轻飘飘的说出口,在场众人都不由的呼吸一窒,然后又重重的倒抽一口凉气。特别是穷苦惯了的两年前甚至连馒头干饭都要节省着吃的那些孤鹜教旧徒。 听到这话简直就是心内嘭嘭直跳:这般敛财手段,他们的教主夫人不但正经做生意的手段非凡,这捞起偏门来也是出色的很,夫人果非一般人! 就是秦不归,听完这话脸色不由的发黑。 自己这边先得罪了人,秦不归是想过今日上孤鹜教要人会没有那么好过,甚至他都想过会赔上性命。 但是在他设想里,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着看似举止文雅,笑容温柔,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女人狠狠坑上这么一把。 这心可真是黑啊,一开口就是三万两黄金。 更可怕的是三条人命换自己弟弟的性命这个价码还是他自己开的,他这会儿可算是被架上去了,想要反悔都找不到理由,除非他真的不管他那蠢弟弟的死活。 秦不归有的选吗?他根本没得选。 他今日强上孤鹜山,一出手就伤了不少孤鹜教弟子其中还包括了一位堂主,但是出手又极为克制。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告诉罗舒,虽然你武功略胜我一筹,但是整个孤鹜教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不是我秦不归的对手。 所以到底是要放了秦不回还是要大家鱼死网破,你来选。 说来谈条件这种事情,对秦不归这样的杀手头子来说本就不是他的长项,但凡今日被孤鹜教扣留的人是除了他弟弟之外的任何一个,那便是死了就死了。 甚至若是当夜秦不回被杀了,他都未必会向孤鹜教出手复仇,可偏偏人没死而是被抓了,那他这个做哥哥的就不能不顾秦不回的性命。 而沈如妤之所以会这么利索的就答应要放了秦不回,固然是因为知道秦不归既然已经上了孤鹜山,那么今日除非付出大代价把这两兄弟的性命一起留下,不然就只能选择放人,但怎么放,却要让自己这边说了算。 既然谈条件,她索性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把难题推回到了秦不归自己身上,要钱还是要你弟弟的性命命,你来选。 同样的选择,她几天做过一次,这也多少也算是给自己报仇了。没错,就是这么小心眼。 而结果也果然如她猜想的那般,秦不归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教主夫人宽和,秦不归在此谢过夫人手下留情,钱我会尽快送来。”说出这话的时候,若秦不归没有狠狠牙咬,大概还会多上三分诚意。 什么叫哑巴吃黄连?这就叫哑巴吃黄连。 秦不归他不但有苦说不出还要拱手作揖,谢过人家手下留情。 果然多少江湖前辈曾留下经验之谈,不要轻易招惹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越漂亮的女人越是危险,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至于买凶杀沈如妤的人是谁,双方都没有再谈,槐序之前就告诉她了,地牢里的秦不回宁死不说。 无论是秦不回还是秦不归,都不止一次的流露出可以帮忙处理掉那雇主的态度,秦不回当晚也曾拿那雇主信息拖延过时间,但切实的消息,直至如今,却是一点都没有松口。 说来三寸谷也是有些奇怪的坚持在身上的,他们可以反向去解决买凶的雇主,但是又坚守着绝不会卖雇主的原则怎么都不肯打破。 暗杀之事到如今也算是暂时落下帷幕,都说好事成双,在这次暗杀事件解决之后的第二日,购粮的教众们也终于赶着驮马欢天喜地的回到了孤鹜山。 见到一袋又一袋的粮食往库房搬,沈如妤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忘记问罗舒了,这支购粮队伍在路上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当时到底是为何耽搁了时间还有一段时间失去了消息?之后还是罗舒亲自带人过去接应。 “归根结底还是受到流民那件事的后续影响,那些从芽州逃灾而来的流民大部分都无法在临州落脚,但他们也不愿意回芽州等死,那边虽然明面上说赈灾粮食已经陆续运到,但实际情况如何”罗舒叹了一口气, 实际情况如何,懂得都懂。 “所以他们有一部分人转道去往乐州,那些人正好和我们的运粮队伍撞上了。” 以孤鹜教内弟子的武力值,对付这些中小股流民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对那些上来就强抢的固然是可以拼杀一番直接解决,可是另外一些瘦成皮包骨只会可怜祈求的,他们也不能单单因为他们挡路了就直接就痛下杀手啊。 所以运粮的队伍便特意选择绕着那些流民走,也算是眼不见为净。那些人固然可怜,固然缺粮,可是他们孤鹜教也是等着粮食过冬,不可能把自己的冬日储粮给了那些人,那么一躲一绕,路上就耽搁了时间。 “唉!”听完这前因后果,沈如妤能做的也只能是一声叹息了,眼看冬日将近,正常人家都日子难过,更别说是流民了,今年冬天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芽州如今离彻底乱起来也不远了,那边几路山贼如今势力膨胀的极快,到明年江湖黑\道可能就要大洗牌。”看着芽州方向,罗舒向着沈如妤说道。 “那看来明年芽州方面的一些生意都要暂停了,朝廷如此不作为,也难怪地方势力越发的发展壮大。”沈如妤一般心里盘算这明年的事,一边暗叹朝廷是越发势微了。 不过这些让人发愁的事情到底还没到眼前,到她眼前则是另一件好事。 就在当天下午,沈如妤那已经沉寂了许久的声望系统,忽然就像诈尸了般的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第97章 第 97 章 …… 她等了很久的下一阶声望——名动一方, 终于达成了。 “叮!恭喜宿主声望值突破十万,声望等级达到第四级名动一方,升级奖励已发放, 请宿主继续努力。” “叮!奖励《无形无象》已发放(未完全解锁)可选奖励:绝品宝剑青锋剑,精品软甲制作图,绝品骏马汗血宝马, 所属势力地形图,随机良种三份,可选机会二, 请宿主做出选择。提示:活物取出后声望空间不可回收存放。” “叮!所属势力孤鹜教已升级,当前等级甲等。” 在提示音之后意识进入声望系统,沈如妤就发现上次升级已经加宽加阔的红木书架这次并没有再发生什么变化, 但是漂浮在书架第一层的声望卷轴却通体变成了一种玄妙的黑色,那是一种仿佛吸纳了所 有光线的黑, 但是那黑却又并无阴沉黑暗之感, 反而只让人觉得沉稳厚重。 和卷轴一样发生了改变的还有奖励匣子, 继之前的黄金匣和宝石匣之后,这次出现的匣子却让沈如妤有些分辨不出材质。 它看上去有些像铁的,甚至还是那种质量很差的铁,因为能明显看出里面带了杂质, 可仔细分辨却又会发现那杂质里还藏着几不可查的细碎星光, 这些细小的碎光让那些杂质都有了某种神秘而玄妙的质感。 “按理说这匣子是一次比一次更好的, 不可能在宝石匣子之后进阶了反而用了粗铁。”虽然暂时还无法看出这和未经锻造的粗铁类似的到底是什么, 但凭着经验, 沈如妤觉得它也不是简单货色,或许可以找个机会拿一个出去让精通锻造的人辨认一番。 这且先不提,她最感兴趣还是在达到名动一方之后, 这次声望系统会给她的奖励。 按照惯例,那个状若粗铁的匣子打开来,里面躺着的正是提示音里所说的《无形无象》,这也算是固定奖励了,这本《无形无象》,很显然它和自己之前修炼《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是一脉相承的。 但让人意外的是这本书竟然是未完全解锁状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两本功法都是能顺利阅读修习的,为什么这本却是未完全解锁?它锁定了什么内容怎么才能解锁它? 抱着强烈的疑惑,沈如妤还是试探的用意识去翻动这本书。 翻开了! 原本只是尝试,没想到竟然顺利的翻开了,不过在翻开第一页阅读了上面的内容之后,深入玉玉便知道为什么这本书还未完全解锁了。 因为她基础功太差了。 按照第一页的说明,这本《无形无象》是一套基于她修习的内功之上演化而来的身法和武功招式,而如今的她已经有了十几年的内力修为,身法可以按图索骥慢慢学,但那些武功招式却不行。 《无形无象》这门武功顾名思义重意大于重形,它可以是剑招,可以是刀法,也可以是拳脚功夫,无论原本修习的是那种,融会贯通之后都能形成自己特有的《无形无象》,所以它所谓的招式倒更像某种武学理念,一种历尽千帆后的顿悟。 这本是一种普适性很强的武功,因为无论你原本学的是什么,都可以接着练,把原本的武功融合进无形无象,练到更为精深甚至是成为当世大家。 而这就有了一个大问题,一个人若是连基础剑法都使的磕磕绊绊,底子都没有那何谈融会贯通,沈如妤就是这样的一种状态,她如今顶天了就是会使剑这种程度,在罗舒放大水给她喂招的情况下,可以按部就班有来有回的把整套剑法使下来。 所以她和修习《无形无象》的落差,大概就是让一个刚会背诵《三字经》的去参加科举会试,这也就难怪这本武功还处于未解锁状态了。 “至少还有身法可以修习。”沈如妤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她本就身法轻功比剑法要学的好,经过秦不回的事,她对那无声无息的轻功身法也是有几分眼馋了,如今好了,不用眼馋别人了,她有更好的。 查看完这个固定奖励后,沈如妤才有心思探查其他。 此时的书架最上层可说是分外闪耀,因为哪里挂着整整五个奖励光球,每一个看起来都光彩炫目。可以说是让沈如妤看的眼睛一亮一亮又一亮。 她视线最先的落点就是那汗血宝马之上,没想到几天前因为情况紧急而错过的汗血宝马,这次又重新出现了。 也或许,没有被选择的奖励是在每一次的升级之后都能重新出现了? 虽然心里有了这个猜测,不过目前也无法得到验证,沈如妤的关注点回到了奖励本身,绝品宝剑青锋剑,精品软甲制作图,绝品骏马汗血宝马,所属势力地形图和随机良种三份,没一样看起来都非常不错,可惜能够选择的只两样。 上一轮的选择她错失了汗血宝马,但这一次也依旧没打算选择它,虽然那马儿实在是神骏异常,无奈其他的太过有吸引力。 绝品宝剑青锋剑甚至是先与汗血宝马被排除的,平心而论,以她的剑术,就是给她一柄神剑那也是白搭,而且和排除汗血宝马的理由一样,天下之大,只要能花钱花功夫,求一匹好马一柄好剑,总还是可以得到的。 而第一个被沈如妤坚定选择的就是所属势力地形图,这没什么好说的,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知道这东西很重要,而且可能随着时间推移会有来越重要。 夸张一点说,若是孤鹜教的势力能遍布大齐,那她手里的这张便能是大齐全境地形图。 但剩下的两个奖励就让沈如妤有些犹豫了,精品软甲制作图和随机良种三份,这两样看起来都很诱人,却又都有赌的成分。 精品软甲制作图主要不知道用料如何,若这是一份需要用到高端材料的制作图,比如像是传闻里的金丝软甲,那必然就是无法量产,这种东西若是无法量产价值就要大大打折扣了,除了有限的打造几件增加自身的防御外,也就只能高价卖出赚点钱财而已。 可若是这是一份可以用普通材料做出精品软甲的制作图纸,那它的价值可能是无法估量的。 那随机的三份良种也是如此,若此时这上面的是粮种而不是良种,沈如妤会好不迟疑的选择它,可惜 天下有如此多的植物,虽然她相信这个声望系统既然标注了良种,那给出的肯定也是有利于声望提升的好种子,出个没作用的野草良种给她作为奖励那是可不能的,可到底变数太大。 “每次选奖励都是种痛苦的幸福。”视线在制作图和良种间反复来去,最后沈如妤还是选择了先看看这次声望大涨的缘由。 以前的时候每一次的声望奖励其实都是开了提示的,但是后来声望升级又绑定了所属势力之后很多的提示自动停掉了,说来这也是很合理的,不然若是有什么大事发声她脑子里岂不是要被不断响起的提示音给淹没了。 但坏处也很明显,比如被下毒被买凶追杀这种事情,系统也都不再给她提示了。 说来距离上次看声望系统也有些日子了,不过就算没有查看系统,沈如妤对于这次的升级内心也是有几分猜测的。 十有八\九和三寸谷的秦家两兄弟有关系,不过翻看了记录后还是让她有些惊讶。 在声望卷轴的江湖附卷里面,沈如妤最先看到的就是孤鹜教的江湖等级标注已经从乙等变成了甲等。 具体的属性条也发生了改变,上次她的声望系统升级时候,孤鹜教的武力和潜力都是甲等,但影响力是乙等,而财力则是可怜兮兮的丙等,但这次不但影响力已经跃升到甲,就连原本的财力都处于乙等上层。 也算是这两年的辛苦发展没白干,但是比较遗憾的是,大 概是因为孤鹜教的升级已经折算进她个人对她个人声望的增幅里去了,所以并没有另外的奖励。 除了孤鹜教已经跃升甲级之外,卷轴显示里最显眼的便是那一大片几乎全部被点亮的各个大大小小的势力图标了。 这些图标是在她婚后陆陆续续自动挂上去的,但之前很多门派虽然存在却没有被点亮,可如今这些门派却给自己提供几十到上百不等的声望值。 沈如妤不禁在内心感慨,这难道就是富贵险中求吗? 想当年她触发第一次触发了江湖追杀令,当时被奖励了300点声望,那时候300点对她来说可是一大笔进账,那会儿发布追杀令的人还是相思坊的凌若水呢,可如今 视线略微下移动,就看到如今的相思坊已经从乙等势力跌落到丙等,想来在相思坊在临州吃了大亏之后退回到南州又紧接着一场内斗分裂,如今是大不如前了。 但说来也是巧合,自己的这次的声望大涨竟然也是源于追杀。 单单就三寸谷本身,就给她提供了近2000的声望值,但这还不是大头,大头是那近百个全部被点亮的门派,他们虽然单个声望值给的不多,可累计起来却已经块达到了2万。 “看来这次我也算是在江湖上大大的出名了一把。”沈如妤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欣喜还是该苦笑。 这效果,应该也可称得上是一夜成名了,不但一夜成名,还好是名利双收,毕竟秦不归还要支付给她三万两黄金。 若说之前江湖中人知道她这人的其实也不少,但是那时候他们认识她,主要还是因为她是孤鹜教的教主夫人,可这次之后,她的传名就已经不单单是因为教主夫人的名头了。 人们听闻她,是因沈如妤本身,当然流言嘛,其中的水分也是很足的。 就像沈如妤自己听到的版本,明明事情也才发生没两天,可流言绕溜一圈回来她耳中,就变成了她虽然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会妖法。所以不但在三寸谷一路追杀下逃得性命,而且还施法生擒了秦不归,之后秦不归伺机逃脱却又鬼打墙般的再三回到了孤鹜教,并且怎么都走不出去,最后不得不同意那妖女三个条件买命。 离谱吧!沈如妤完全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能被套上妖女的称号,可偏偏这流言就是越玄乎越有人传播,而且还越传越玄乎,而且不用想也知道流言还不只是这一个版本。 当然其中也有从孤鹜教弟子口中流出比较符合事实的那个,毕竟当日那么多人在场,都是混江湖的,大家也都有亲朋故旧,几句话让人付三万金这种事情,放哪里都是稀罕事儿。 至于那流传最广最离谱的流言,沈如妤听到的第一时间就怀疑这其中必有三寸谷的手笔,毕竟这流言不但完全没有提起到“秦不归”有两人这个秘密,而且一听就水分很足,这些水分反倒可以很好的掩盖三寸谷在孤鹜教吃了大亏的事实。 不过无论消息多么繁杂,真正有能力的人,还是能探寻到当日真相的,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自己在那几个甲等势力里统一声望涨了一波的原因,沈如妤的目光落在了不老寺,聚财楼,三寸谷,唐门和绣刀门上面。 “咦?唐门是怎么回事?”沈如妤首先发现的是这几个门派的排位发生变化了,三寸谷和绣刀门都掉落了一位,结合目前三寸谷和绣刀门的现状,看来这位置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各方势力的江湖排位。 但其中唐门却迅速拉走了她的关注度,因为唐门给她涨的声望太高了,作为基本没有接触过的门派,不老寺给她的声望是50 ,可唐门给的却是500,这数值竟然还超过了绣刀门,只在三寸谷之下。 这合理吗?这未免太不合理了。声望值越高就说明对方越是关注她,而她基本没有和唐门接触过,这个门派为什么会无端端关注自己呢 “糟糕!”沈如妤忽然想起了那差点把秦不回干掉的绝品暗器生死千瓣莲,当初那两个奖励出来的时候,她其实是在第一时间排除了生死千瓣莲的。 为什么,还不就是因为这是唐门的独门暗器,还是那种在唐门中也属于稀有品的暗器,这次拿出来用也是因为不得已,而且当时她是冲着杀了秦不回去的,一个死人自然不会泄露她手里有唐门的独有暗器,可没想到之后事情发展一再出乎意料,如今秦不回不但没死,还被他哥给买回去了。 所以唐门对自己的过分关注,是因为生死千瓣莲吗?可秦不回真的会这么快就把消息泄露给唐门?他图什么?那么丢脸的失手按理说不论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还是为了三寸谷的声誉,其中的细节都该掩盖的越严实才越好。 很多事情想不通,但是这次升级后无论是那还无法修炼的《无形无象》武功秘笈,还是在以后的日子里可能到来的麻烦和危险 ,都让沈如妤好好练武的想法进一步的迫切了起来。 “夫人,你睡着了吗?别泡太久,会头晕的。我进来伺候夫人起身?”兰时的声音在外想起,沈如妤这才发现自己因为要整理这次声望系统升级后的各种信息,已经在浴桶里泡澡泡很久了。 “进来吧。”沈如妤起身给自己擦干水渍,兰时也抱着一条大棉巾和一身宽松的衣裙走了进来。 兰时先用大布巾裹住人上下吸干残余水汽,才展开衣物伺候着自家夫人穿上,穿好后又拿了厚厚的斗篷给人披好。 “不用,点着三个炉子呢,房里也燃这熏炉。”虽然天气已经渐渐冷起来了,但其实还没到燃火炉的时候,今夜她是要沐浴才在浴房和卧室都点上了炉子,炉子烧的热,而且人还刚泡了个热水着,这会儿就是只着单衣也依旧热气蒸腾一点不觉得冷。 “房里没这儿暖,夫人还是披上,免得着凉了还要喝苦药。”兰时没听沈如妤的小小抗议,依然把人牢牢的裹了起来。 “发尾湿了一些,回房我给夫人熏一熏,在好好的通通头,前些日子要么忙忙碌碌要么担惊受怕的,夫人你你也不和我说。”兰时眼里有些水光,带着些心疼又带了些埋怨的看人。 怪道她觉得夫人从启渊城回来后那几日有些不对呢,没想到竟然把有性命之危这样的事儿瞒的严严实实的。 “都怪我没用”说着那眼里的水光更加明显了。 眼看那泪就要低落下来,沈如妤这两天可是怕了兰时了,最怕就是她提起暗杀的事情然后一边念叨着她不懂保重自己,一边这么一副随时能哭出来的样子。 “停停停,好兰时,我错了,下次我一定最最最注意自己的安全,也再不瞒你了,好不好。”乘着人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沈如妤立马开始道歉。 “夫人你自己说的。”兰时看着沈如妤的眼依旧还是是水盈盈的。 “我说的,保证。”她就差举起手指发誓了。 “教主。”进了房,兰时就发现教主也回房了,看时间倒是比他平日里要早一些。 “嗯。”罗舒只点了点头,没有去做自己的事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坐在那里喝茶。 沈如妤目带狐疑的看了罗舒一眼,这人怎么今晚看着怪怪的。 因有他这么一大个的人杵在那里,兰时不但把眼里的湿意收的干干净净,动作都不自觉的加快了很多,她总觉得教主好像时不时的就把眼光撇过来,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可眼里却有种难言的的催促。 兰时自认为这点眼色她还是有的,所以帮着夫人把染湿的发尾熏干后,原本说的好好通通头发变成了快速的梳理,等那一头丝缎般的长发顺滑之后,她就急忙告退了。 “罗舒你干嘛一直用眼神赶人,有事要说?”沈如妤透过铜镜给了罗舒一个略带不满的眼神,自己又拿起梳子重新一下下的通头发。 “蜡烛快烧完了,我换一支。”一直坐着喝茶的罗舒嘴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牛头不对马尾的话。 “哈?”沈如妤转头看着还剩下大半的蜡烛,这怎么就是快烧完了,剩下的这些明明今晚已经够用了。 然后下一刻,她就眼睁睁的看罗舒取了红烛点上 ,还是两根。 第98章 第 98 章 “!”看着那两…… “!”看着那两根热烈燃烧的红烛, 她要再不懂,她就是棒槌。 猛然把视线转回,落在自己梳理长发的手上, 然后像是完全没有看见那泛着红晕的烛光,只垂头一下又一下的梳头。 罗舒看了人一眼,重新回到刚才坐着的地方, 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今晚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但此时他们一个还在装不懂,一个还在克制。 罗舒这么一个正当年岁的大男人, 而且修炼的还是那那样的纯阳内力,有些事情怎么可能不想,只是也正是因为修炼了这门内功, 这些年克制惯了。 可如今已经是不再需要克制的时候了。 心里打着别样的心思之后,那么眼里看到的一切也都开始蒙上了一层别样的色彩, 以前看她在镜前梳妆只觉得夫人姿态优美清雅无双, 但此时他的视线却不受控制的在那露出半截的腻白颈子和那玲珑身段上游移。 罗舒狠狠的灌下一口茶水, 茶是冷茶,在这样的天气里,冷茶里已经带了明显的寒意,但一大口下去却仿佛杯水浇如了烧的正炽烈的火堆, 一瞬间就化作烟气蒸腾殆尽了, 不但没有熄灭那火反而激的那火气更加旺盛。 罗舒喉结极轻的滚动了一下, 觉得一口水下去喉咙间却是越发的干涸了。他忽然就想起了他们成亲的那晚, 那会儿他还是什么都不能做的状态, 那会儿他们还煞有介事的定了个双方都不怎么相信的协议,如今转瞬就已经过去两年了。 罗舒又暗暗的深深呼吸了一口,原本是为了想要让自己略冷静冷静, 但吸入鼻腔中的空气里却是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淡香味,那是沈如妤惯常用的熏香,罗舒平日里不太关注这些,但此时那丝丝缕缕的香味却像是放大了千百倍,变得极其的有存在感。闻着它就像直接闻到了沈如妤的肌肤香味。 罗舒呼吸滞了滞,然后直接把那早已经喝空的杯子一下子放在桌上,几个大步走到了沈如妤身边,直接俯下身,贴上那一直晃着他眼睛的白皙颈子。 沈如妤下意识的就一缩脖子:“罗舒,你干嘛!” 声音有些低,有些抖,显然对于这男人想干嘛她并不是一无所知。 当然不会一无所知,这人用那样的眼神盯着,而且他还特意燃了红烛,沈如妤又不是木头,别看她坐在这里慢条斯理的梳头,但其实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她很清楚罗舒的意思,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夫妻,还是成亲两年多感情已经培养的很是不错的夫妻,以前是因为罗舒修习的内力特殊,所以一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他突破之后之所以还没做什么,一是因为她那会儿刚解了蛊毒,身体还处于虚弱状态,二也是因为罗舒很快就因为粮食的事情先离开了启渊城。 而如今好像一切的确都是时候了。 “好不好?”罗舒贴近了人,轻轻的拿鼻子磨蹭她的脖子,炙热的鼻息吞吐间没头没尾的问了那么一句。 真贴到了肌肤上再闻,他才发现空气里的那丝香气果然还是淡的,她身上更香更甜,香甜的让人想舔一舔再一口全部吞吃下肚。 没来得及等到回答,他一双手就顺着人脊背下滑,然后直接一把拢了披风把人拦腰抱起。 软玉温香瞬间在怀,被抱起的人没有应好也没应不好,只无声无息的把脸更深的埋进了他胸口,一双手也顺势环抱上了他的脖子。 把人放在床上,然后他便顺势压了上去但在下一刻。就感到腿上一痛。 好嘛!他又被他夫人给踹了一脚。罗舒暂时停下动作,然后抬起身体视线往下移动,鬼使神差的目光就停到了那只脚上。 雾蓝色的衣裙下线条流畅的脚踝连接的那脚白皙小巧,脚趾纤长,每一个甲盖都修剪的很是齐整,透着微微的粉,此时十个脚趾却全都害羞的蜷缩着。 注意到罗舒的过分直白的视线,沈如妤下意识的又想踹人,但以往百发百中的招式,却在这回失了效,她抬起的脚被人一把的抓住了脚踝。 “罗舒,你放开。”上手拍了人肩膀一下,语气又羞又怒。 随着一股热气上涌,本就带着胭色的脸上红色更重,沈如妤脚下略用力,却依旧没能在他掌心的禁锢里逃脱。 “不放,你说说你这脚都踹过我多少回了,今儿是不是也该付出点代价了?”他也不知道想倒了什么,竟然又索性坐了起来,一手稳稳的抓住她,一手手指暧昧的在她脚背轻轻划过,然后又从脚背转向了脚底 “哈哈哈哈,罗舒,你混蛋,你哈哈”带着一股独特热气的指尖在脚底挠动,顿时一股酥麻伴随这痒意从脚底直蹿而上,沈如妤不受控制的笑出了声音,一只被抓住的脚也像是一尾刚被捞上来的鱼般弹动起来。 这人,这人竟然用上了内力,让她在那微弱内力的流动下痒的不行。 沈如妤笑的鬓发凌乱上气不接下气之后,笑意停歇之后才发现被抓住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放开了,罗舒又重新的压在了自己身上。 “不紧张了?”附身亲了下红粉一片的脸,他眼带笑意的问。 目光流转,沈如妤视线落在上方那张英俊脸庞之上。只见烛光之中,他虽然看似万分从容,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但耳垂却是红的滴血。 她忽然就笑了,笑的色若春花。一双手抬起重新环上了身上人的脖颈,指尖却非常故意的捻住了他耳垂:“罗舒,你耳朵都热的烫手了。” 她故意挑衅,然后就感到罗舒整个人非常明显的抖了一下。 随着她的动作,一股木木的麻麻的感觉一阵又一阵的从耳垂处传来,罗舒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到自己耳垂竟然感知这么敏锐,子一瞬间,他的气息便变得极为危险。 若说之前还是一只可以和主人嬉戏逗弄的大狗,那此刻便是一条择人而噬的饿狼。 “夫人,我热的烫手的可不止是耳朵。”贴近后一声极低哑的嗓音在耳边慢慢响起。 沈如妤心跳骤然加速,危险的感觉更加强烈,但饿狼此时已经张口直扑颈脖而来。 湿热的唇在一片白腻温软间肆意游移,脖颈和喉咙第一时间被侵占,留下一片红痕和几处到此一游的印记,紧接着就在耳廓徘徊,轻轻舔舐然后直接咬住了那比玛瑙更殷红的耳垂。 轻微的疼痛之后紧随而来的就是酥麻痒意,那之前刚消退不久的痒意这次卷土重来,却是越发汹涌的到处蔓延。 此时的沈如妤只觉得自己昏沉沉软绵绵的,耳边属于他的粗重喘息一声比一声更加急促,或许是被他过分灼热的气息影响,自己身上也一阵胜过一阵的热,热的她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而随着嘴被压上了另一个人的柔软嘴唇,先是略带试探的接触,没两下进攻者就像是失去了耐心,直接发动了全面袭击,而她在这样的入侵中已经全无反抗之力,她感觉自己甚至连呼吸都不会了。 过分火热的掌心在身上而过,按理来说他并无经验,但习武之人对身体的精准掌控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 沈如妤感觉此时的自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低吟喘息,交换着各自的生疏和热情,对他的每一个动作做出回应,随着他沉溺在一场迷乱而欢\愉的梦境里 一日比一日更能感受到寒凉的天气里,躲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本是件很舒适的事,但今日的沈如妤却一点都么有感觉到那种舒适感,身上疼痛感倒是不多,毕竟他准备充分,而且带着内力的按摩很有用,主要还是那股酸麻和不得儿劲不自在的感觉,让她此时很是别扭。 而且累,特别累,比狠狠练武两个时辰都还要累,想起昨晚的疯狂和失控,沈如妤就不由的把整张脸重重的埋入了被子里。 她不过是照着往日相处那样习惯性的就要挑衅一下他,哪知道这人疯起来不管不顾的,真是 怕了他了 外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果然床幔被撩开后就露出罗舒那张脸,相比沈如妤蔫巴巴的疲惫模样,他此时身上还带着早起练剑后的蒸腾热气,满身充分舒展后的畅快淋漓和餍足气息。看的沈如妤又是一阵恶向胆边生,下意识的抬了下脚,然后狠狠的皱起眉头把脚又安稳的收好了。 “还疼?我帮你再上次药。”罗舒间人皱起眉头,连忙上前坐在了床沿,然后直接伸手再床侧柜子里摸出一个瓷瓶。 “走开。”伸手锤了人一下,沈如妤一个翻身转头不理人了,这会儿知道来讨好了,昨晚让他停怎么就一点不听。 此时看罗舒那张舒畅的笑脸她就觉得身上的那股别扭感更加强烈的了。 看着那虽然把脸完全藏起来了,但暴露再外的肌肤依然快速泛红的人,罗舒顿时就感觉那股热气又网下蹿,但不用想也知道,若他此时还要做点什么不合时宜要劳累到人的事,夫人那粉拳肯定就要变成铁拳了。 “唔!”酸软的腰上按上来一只手,热度透过薄薄的内衫熨帖着皮肉,内力一点点随着他手掌的按动一点点通过腰上几个大穴流入,沈如妤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咕哝。 “趴好,我帮你按一按。”手上力道不轻不重的移动,看床上人自觉的调整了身体姿态,刚才还锤人人,这会儿就小猫般软软乖乖的趴好,脸上露出被按倒穴位后又痛又舒爽的表情,罗舒嘴角勾起,眼里带着几封沉迷几分得意和几分不怀好意。 夫人的身体状态他清楚的人,按过这一轮就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那今晚 不得不说,素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可不是能轻易喂饱的,但聪明的狼知道克制点才能更多的尝到甜头。 第99章 第 99 章 说来罗舒如今就…… 说来罗舒如今就是处于一个又是渴望又是心虚的一种状态, 他也知道以夫人的体力要配合他还是有些难度的,但他那不是洪水被关了那么多年,一朝开闸所以控制起来起来有些困难嘛。 所谓食髓知味不过如此, 所以一不小心就过了,过了之后心里就有些反省,但反省之后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却依然还是想。 所以可不得要想法子让夫人好好的缓解缓解疲惫的状态。 “我顺带手给你按按腿, 昨晚不是说腿酸吗。” 看着沈如妤脸上虽然依旧带着几分疲色,但在按摩之下身体和神情都放松了不少,罗舒很是举一反三, 揉完了腰又要去揉腿,可说是非常自觉了。 “罗舒”沈如妤感觉到这人按着按着自己腰的手竟然有往下的趋势,身体一缩的躲开且语带羞恼警告的叫他名字。 “不用你按了, 你出去我我再略躺躺,你别扰我。”沈如妤虽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 但却已经感觉自己的脸上又用热意上涌。 她知道自己脸上肯定是又红了, 毕竟她不像罗舒这般, 明明昨日也还是有几分生涩模样的,逗一逗也会面红耳热的,可只经过了一晚怎么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此时别说脸红了, 他简直就已经是不要脸了。 罗舒被沈如妤赶了, 虽然把手抽出了被窝, 可到底也没有从房内出去, 反而是到底也没有出去, 反而是嘴里说着:“我陪你一起再略躺躺,有事和你商量。” 然后又翻身上了床,然后就直接又把人给抱回来怀里, 毛乎乎的脑袋非常顺理成章的就埋入了人颈窝,顿时就感觉到昨夜在鼻尖缭绕了一夜的那股暖甜的香味再次盈满呼吸间。 “你你那一贯早起的习惯呢!”沈如妤推了那毛脑袋几下,没推动。 “我都练了一个时辰剑回来了,还不够早起。”罗舒答的有理有据。 “罗舒你好烦人。”她对着天青色的帐子顶翻了个白眼,这人一旦耍起无赖来她简直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真的烦人吗,鱼儿你昨夜不是也说喜欢吗?怎么到今日就不认了。” 被特意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听他这么说,沈如妤脑内就再次的浮现了昨晚两人气息交融被翻红浪的场景。 都说男欢女爱本是天经地义,再说他们有感情彼此身体也契合,就像罗舒说的,昨晚舒服的也不只是他一个,沈如妤自然也是尝到了那欢愉滋味的。 但他们虽然已经当了两年多夫妻,可那样灵肉交融毕竟是第一次,如今的她还无法那么坦然的面对那种状态下近乎失控的彼此,偏偏罗舒还要特意提起。 到此时就已经不再是口头警告了,一只手无声无息的探到他腰间,拎起那一点点软肉,掐住旋转 “嘶~”这番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只见往日里刀砍到身上都能不动丝毫神色的森罗剑,在夫人的青葱玉指下疼的五官几乎皱成一团,嘴里嘶声不断就差直接求饶了。 “停停停,鱼儿,你手下留情,我闭嘴,我闭嘴行了吧!” 好的,求饶也不差了。 “你刚才说要和我商量什么事情?”瞟了人一眼,沈如妤才松开了手。 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抱孩童般的裹在他怀里,手脚都有些不好舒展,就又调整了一下姿势,索性反守为攻直接手上用了一点力气把罗舒按下,之后自己翻身而上在他胸口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好,再问他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 这么一番动作下来,两人本就身体相贴气息交融的,罗舒还没开口说话呢,下头便又起来了 “要不我们还是起床去书房说话?”沈如妤觉得还是该离开床榻这危险之地。 已经决定要谈正事了,罗舒还是靠谱的,闭上眼略做调息就又是一派风平浪静,毕竟克制这种事情他还是很有经验的。 “你还记得当日在铁桥镇被抓的那个探子吗?” “当然,那日他被抓后东木堂主就怀疑这人背后还有同伙,如今是查出眉目来了?他果然是草原那边的人吗?”沈如妤也完全进入了谈正事状态。 “是,如今已经有轻功好擅长探查的弟子坠上他们了,这伙人果然是不安好心。”说着罗舒摸出一张卷起的纸条:“这是从他们的传讯飞鹰上拦截下来的,你看看。” 沈如妤伸手接过展开一看才发现这张密信也是被用的彻底,竟然双面都写画了内容,一面是一封短信,一面则是画了张地形图,那地形图上用红线特意描画的赫然就是一条从山道绕过无水关然后奔铁桥镇而来的路线图,这条红线甚至还特意点出了一路上的好些村庄,显然那些村子也是目标之一。 “如今你拦截回来了这地图,且到底还有无水关在那里,漏网之鱼溜进来也人数有限吧?”沈如妤怀着期望向罗舒问道。 “今年边关那边怕是也难了。”听到这话罗舒却是长叹了一口气:“这张图是复画的,原图让那鹰给带出去了,所以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什么?”听他这么说,沈如妤不由惊呼,明明已经拦截到了图,竟然还给放回去了。 但一个转念,她就明白了罗舒的意思,他是打算按照这图按点设伏,若对方真的来了,他们倒是可以来一个以逸待劳 天高云淡,无水关的守军一如既往的在边境关隘上巡视,从表面上看此处关卡和往年相比并无不同,但若此时有人深入无水关探查就会发现,关内的守军相比往年要少了近四分之一。 按理说,秋日收割之后是一段最为危险的时候,若关外部落有意来劫掠,那最好的时机就是秋收之后粮税又未来的缴纳的这一时间段。 那些弓马娴熟的游牧部落骑兵强悍且行动迅速,一旦集结就会以极快的速度发动突袭,但是又很少会和重病驻守的强关硬碰硬,而是更多的选择分兵突袭,利用自身的速度和对地形的了解,快速的如幽灵般直接前绕行侵入。 而这些人的目标也往往极为明确,有些实力的会选择突袭那些略有防守力量但富裕村镇,而小股骑兵则是选择劫掠那些防护力量薄弱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防卫能力的小村庄,对于那样的小村落,一支十几二十来人的骑兵小队便能以惊人的效率飞快掠夺掉整个村庄的粮食牲畜和财物。 往年若边军人手充裕的时候,除了关口本身也会排除守军在各处山口偏道防护巡逻,但今年连无水关本身都削减了人手,那些偏道就更别提了。 可这也实在不能怪守边关守军,实在是因为这会儿在临州的那些流民又闹出了新的事情来。 临州的气候本就比芽洲要寒冷,而今年的天气又冷的比往年更快更早一些,虽然前些天已经有不少流民听到各处府衙 宣讲,信了朝廷已经给出了第二批赈灾粮食往芽州,他们这些人只要回相就能得到过冬的粮食和小片明年耕种饿田地这样的说法。 但逐渐寒冷的天气到底还是耽误了这些已经陆陆续续返乡流民的脚步,而渐渐寒冷的天气也让这回乡之路变得更加艰难。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又另外一种说法在流民里渐渐传开了,有说所谓的第二批赈灾粮食也是假的,有说那些粮食被抢了,也有说在芽州如今到处都是流寇,而其中更有揭竿而起者已经集结了近十万的大军。 有流寇集结且举起了反旗这种说法是流传最广也是最贴近事实的。 听闻故乡是此种情形,流民们哪里还会上赶着往火坑里跳,而且反正都是揭竿而起,那么在芽州落草和在临州落草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那些回乡的流民索性也不回去了。 最新的消息是他们已经沿途劫掠数十数个村庄,然后占了原本猛虎岭盗匪的地盘直接在那里落脚了。并且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如今那些散落在临州境内各处的小股流民也在往猛虎岭方向聚集。 若不尽快遏制住这种形势,那么很可能继芽州之后,临州的反旗也要立起来了。 这番举动可说是不止是在给临州官面上一众大小官员的脸上狠狠抽巴掌,就是对临州的各方本土势力来说,这些聚集在猛虎岭化民为宼的人也显得极其不友好。 他们可不像那些已经根植在临州不知多少年的势力,不但有自己的人手和产业,且本身的成员组成也有很多是来自当地百姓。就拿孤鹜教来说,最穷困潦倒的时候,也有自己的据点,田地产业,日子最艰难的时候也只是去薅点官府的羊毛,或者向往来客商要好处,又或者玩些黑吃黑饿把戏,但但是对于周边的百姓,基本是不会多加为难的。 但是那些流民组成的贼寇却是和本地江湖势力截然不同的,他们是真的一穷二白不抢别人的自己便要饿死,且和周边百姓也没有什么情谊,反而因为那些百姓最为弱小,倒是他们最好下手的目标,若放任他们大量聚集,不知有多少临州本地百姓要受这流寇之害。 在这种时候,流寇之害已经火烧眉毛,两害取其轻,临州各处驻军也就不得不把可能要来但此时却还未响动的外敌先放一放,必须要调出兵力先去剿匪。 无水关腹地长沟村 虽然今年的第一波冷气比往年来的更早一些,但是这完全不妨碍长沟村村民收获的热情。 在忙忙碌碌了好些天之后,趁着今日阳光正好,金灿灿的谷子被男人们挑到晒谷常场地,然后一簸箕一簸箕的均匀的铺好后再在用木筏耙子轻轻的翻动均匀,以确保每一颗谷物都能接受到阳光的照耀。 年长些的孩子们在帮着父亲叔伯做事,年纪更小些的那些也没有闲着,他们成群结队的在已经收获过的田地间穿梭,小心仔细的搜寻着田垄间那些遗漏的谷子,一颗颗小心的收拢起来。 “等把这些粮食交了税后再把剩下的口粮存好,今年这最后一茬忙碌也算是过去了。”站在村口小石台上的里正一边看着眼前这番忙碌的场景,一边吧嗒吧嗒抽了几口旱烟,在心里大致盘算了一下村中各家的存粮。发现虽然略有紧张,但是到底还勉强也能支撑下来,也就放下了心。 今年并不是丰年,因春夏时节旱了一场,今年地里的收获比往年要少了近一成,说来若非有孤鹜教派出的弟子们帮着一起支起了新的灌溉水车,那地里的出息怕就不止是少一成了。如今算算到底交完田税之后也还是有谷入仓,对于辛苦了一年的农人来说,这已经算是莫大的幸事了。 “也不知道教里还收不收弟子?听说今年已经收了不少流民孤儿,怕是会影响到明年本地的名额。”看着村里渐渐长成的这一茬健壮少年,里正马保暗暗盘算着明年。 “叔,叔!我回了!”一叠身的高声呼喊打断了马保的思绪,他转头看去就见来人正是他家侄儿马大富。 看到马大富马保就露出了笑容,看着侄儿强健的体格,那笑容就更加的大了。 和村里大部分一脸老实干瘦的泥腿子们不同,他家马大富这身板,这彪悍气质,一看就是能干大事的人。 “大富,回了!今年可比往年早些。” “叔,教里的事情,回屋我与你细谈。”马大富一贯洪亮的嗓门此时却是压的极低。 第100章 第 100 章 “大富,你今…… “大富, 你今年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说?”一回屋子里坐下,马里正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向侄子发问。 “叔, 我都和你说过几回了,我现在不叫大富了,你叫我大名马狂刀。”马大富略有些不满的纠正他叔叔的称呼。 这江湖人要的就是一个名号响亮, 想他马狂刀如今在这片地界也算是小有威名的,但这被一口一个大富的叫着,被教中兄弟听到都感觉自己矮上三分了。 “你小子, 这是抖起来了是吧,我是你叔,叔都叫你大富多少年了, 怎么这会儿就不能叫了!再说大富有什么不好,大富大贵, 一听就再好不过了。”马保在桌子上敲了敲烟杆子不满的瞪了侄儿一眼。 “叔, 我们说正事。”马狂刀能说什么呢, 他也只能选择转移话题,毕竟眼前这个是他亲叔。 “嗨!是我不让你说正事吗,这不是你自己上来就扯歪了话题。”马里正嘴里依旧不饶人,但看他身体前倾, 表情也板正了, 就知道他已经是谈正经事的态度了。 “富啊, 你这回回来是不是因为流民的事情, 听说那些流民在咱临州不肯走, 如今闹的越发厉害了。” “倒是和他们关系不大,那些流民闹归闹但不是在咱这一片,我这次回来是因为关外蛮人。”马狂刀神情也变得严肃。 “关外?以前小股的装作马贼进来是有过, 但略像样些的都被边军挡在外头,我们临州可有些年头没大规模战事了,难道今年”谈到这个话题,马保脸色也变了。 虽然已经好些没有遭遇外族劫掠,但在他小的时候,马蹄过处一片焦土的场景他可是亲身经历过的。 “应该还到不了大规模战事的程度,但我们教中得到了秘密消息,今年他们怕是会组织人手过来劫掠。我这次回来也是为了这事,咱们村的位置不太妙,可能就在他们劫掠的路线上。”马狂刀虽然略有遮掩,但大部分的消息都和他叔曝露了。 “那那咋办,村里虽然青壮不少,但一个个都死老实巴交的汉子,特别是年轻一辈儿的,大多数血都没见过。”里正想起记忆里那些人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至一刀一片血雾的场景,不由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他们这些人虽然也算是有把子力气,但和那些干惯了杀人掠货活计的可没法比。 “教里会管咱村的吧?”里正期待的语气里又带着些迟疑。 “叔你放心,当然是管的,我回来就是因为这事儿,我先到一步,之后还有教里的兄弟要过来,教主都发下话了,咱是已经有对策了的。我先和叔你商量好,晚些咱把村里的人手集合起来,咱要做好准备。”马狂刀话说的很是自信,把胸脯拍的砰砰响。 毕竟这长沟村可是他家,虽然他爹娘去的早,但这村里亲戚朋友也是还有不少的,他怎么都不能让自己村子出事,这也是教里把这次的任务交到他手上让他组织牵头的原因 黎明到来之前,夜色最为浓黑时分,长沟村整个村庄都还陷在沉眠里。 但今夜不同往日,在村外不远处竟然有了可疑的动静。 那是一支是不到百人的骑兵小队,利用密林和夜色的掩护,这些人如饿狼盯上盯上猎物般的已 经围住了他们的猎物,就等着在最好的时机发动攻击,而他们今晚的目标也非常明确,正是眼前这个村庄。 “村里的情况怎么样?”打头汉子出声询问,只听他们和大齐截然不同的言语就知道,这伙人来自关外。 “头人您放心,那些人比最乖巧的羊羔还要没有防备,而且我们今年来的时间刚刚好,他们正要交税呢,那粮食都已经满满当当的收拾好了,咱们这会儿去伸手就能带走。”说到粮食,这行人眼里全部都闪动的极度兴奋和贪婪的光。 说来虽然今年水草不丰,牛羊不但饿死了不少就是活着的也瘦巴巴,让人很是窝火。但是这一年的运势在秋后却又好转了。 虽然他们长居关外却也听到了关于临州有流民作乱,而买通了边军那边也得到了消息,今年的防卫不及往年。 原本他们对于这些消息还有些半信半疑,但第一批混进来探查的人甚至连路线图都画好传回了,他们原本还略提着的心自然又放下了大半。 直至部落勇士们伪装后分兵抵达了无水关,发现这里竟然真的只有关隘处驻军巡查的依旧严密,但是那些偏僻小路别说驻守了就是巡查都无,才确定今年真的是个天赐良机。 而他们这支小队作为先锋之一更是非常幸运的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就抵达了预定的第一个目标,这座叫做长沟村的村庄。 说来他们这抵达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如今的长沟村那就是一块摆上了台面的大肥肉,而他们已经对于这块肉唾手可得。 “检查马匹武器,准备动手。”头人看了一眼天色,又环视了一圈手下人马,头领直接下令。 “这是今年的第一笔买卖,我要红红火火的,听明白了吗?”刀已经出鞘,头领眼里闪动着嗜血的光。 “是!” 从密集的马蹄声响起到这支骑兵小队来到村口,村子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首领听着村里的犬吠声和零散亮起的火光,一挥手就一马当前冲入了村庄。他看上了村里那最气派的三进大瓦房,那里住的一定是村里的富户,今夜他要的不止是粮食,还有钱财和女人。 “绿绿绿~啊~”马匹的嘶鸣和坠马人的惨叫几乎同时响起,这座被成为羔羊的村庄却在这伙人刚进入时就给了他们当头棒喝。 头领凭借着自己的武功和高超的马术稳住了,但他身边的却是一片人仰马翻的场景。 却原来这村庄如此平静是因为他们早已经设下了陷阱,那些隐藏的陷坑和绊马索是这队骑兵今夜噩梦的开始。 马匹的惨叫像是一个信号一般,原先零星的烛火迅速被几乎是在同时燃起的火把取代,伪装成猎物的猎人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 “第二刀!”马狂刀自藏身处如猛虎下山般扑出来,直接便扑向那连人带马摔倒在地骑士,趁着这些人被摔懵了的时候。他凶悍的一左一右接连两刀,手起刀落一刀过去便是半个脑袋落地,被杀的两人甚至连反抗的动作都没有就已经是刀下亡魂。 而连斩两人之后,马狂刀已经持刀劈向了第三个,他本就长得高壮有力,在孤鹜教里面学了几年武功后更是武力值大涨,如今就算是面对眼前这一贯以凶悍著称的草原蛮人也是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因为他们早就设下来陷阱,以有心算无心,在第一波的对抗就有不下十颗人头被斩落。 到底他们这些兄弟在长沟村埋伏了三天没有白等,在如此气势之下近五十的孤鹜教弟子们带着村内青壮发动的伏击,竟然是是稳稳占了上风的。 而如长沟村这样的状况近日并不只发生在长沟村,也发生了孤鹜教周边的其他村庄。当然也有遭遇高手陷入苦战的,而那些硬碴子便需要那些香主堂主甚至是教主去解决。 外头打的热闹,此时的孤鹜教内也一样的热闹。 “试试,试试,快来试试咱们这新屋子里的新火炕。”半大的少年满脸高兴的抱来了一大捆干柴,在他身边还围着好些年纪和他差不多或是略小几岁的孩子们。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当时在启渊城收养入教的弃儿们,这批天资最好的被带回来了孤鹜山,也有其他一些散在外头的各个据点和产业里。 他们经过了洪水,经过了家破人亡,经过了千里逃荒,也经过了几乎要饿死的境地,这些人对如今在孤鹜教内的生活无疑是极为珍惜,虽然也要干活,练武也很是辛苦,但是不用在颠沛流离,而且有吃的有屋子住,这样的日子再没有不满足的。 而如今教里未了让他们好过冬 ,竟然又给盘了新火炕,听说还是教主夫人特意精心画了图纸的新式炕,若非上头的师傅兄长们这几日出去做事了,他们看到这新炕怕还要酸几句呢! “木材来了,谁来点火!”半大少年看着周边一圈全都满脸激动眼神晶亮的兄弟姐妹们,高声了吆喝了一句。 然后,果然一圈人都更激动了起来,挤挤挨挨的都想第一个上手试验。 “我来,我来,我来点。” “我平日分到厨房干活,就是管炉灶,这个我最擅长,我来。” “哈哈哈,我已经点好了。”也有机灵的不说废话先动手为赢 沈如妤和蛮儿一起站在风雪楼而楼的廊道上,往下看着后方不远处新屋前这些今年新入教的小弟子们围成一团叽叽喳喳,不由的露出了一抹笑。 孤鹜教本来也是有火炕的,但到底用那些都是旧屋旧炕,因为年头久了,有些地方烟道不畅通,有的热的不均匀,也有密封性不行漏烟的,正好今年新进了不少弟子加盖了几处新屋,这一处的新炕便也在那屋里先试试效果。 “夫人你看,冒烟了,看着是没什么问题。”论年岁,蛮儿比下头那些小弟们也大不了几岁,也正是爱热闹的时候,看那屋子的烟囱出已经出了烟,便也跟着笑。 “若是好用,那些旧的便或是补或是改,都要重新修整一番。”沈如妤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烟气脸上也带上了些笑意。 “肯定好用的,这可是夫人你辛辛苦苦特意改的新图纸。”蛮儿这话说的一脸理所当然。 “不是我改的,就是从一本旧书上发现的图纸,我看着好像比原先的好,才想着让造个试试。”沈如妤已经很习惯把系统出的图纸技术之类的,全都推给某些曾经看过但如今不知在那里的旧书了,反正也没有会计较这些东西的出处。 “夫人。”两人正说着话,楼梯上就走上来一人。 此人名叫刀十八,也是固山堂的巡山队的其中一个队长,这几日沈如妤请了师傅来检查教里过冬的屋子,又要盘新的火炕,就调了好些固山堂的弟子来干活,刀十八因资历比较老且办事稳妥,沈如妤便让他暂管了这摊事。 对于来听教主夫人差遣这事儿刀十八是很愿意的,且先不提今年教中好些弟子都出门做事去了,只他们固山堂的留守总坛倒显得做了闲人一般,他们这心里总有些不得劲儿,正好夫人派下来的这桩事也是为了今年能好好过冬,刀十 八他们必然是要尽心尽力的。 “属下刀十八见过夫人。”他利索停在五步开外的向着沈如妤抱拳行礼。 “不必多礼。”沈如妤对这刀十八笑道:“如今第一个新的火炕已经盘出来了,对这新的图纸来干活的师傅怎么说?我看那屋子的新炕已经烧起来了,温度如何?” “那老师傅一见到夫人您给的图纸就是连声赞妙,说虽然只是略改动了炕洞里面的阻烟墙,但却可以让烟气流动的更缓,不但温度更稳定,一晚上下来还能省下不少柴火。我刚才就在屋里,那炕温度也没问题,全靠夫人今年冬日兄弟们都能睡个好觉了。”相比教中大部分弟子的粗犷,这刀十八倒是口舌伶俐。 “既然如此,那你接下来就花些时间,带固山堂的兄弟们跟着老师傅们把那些旧屋子拾掇拾掇,等外头稳下来了,教中弟子回来也好过个暖冬。” “是,夫人。”刀十八应下了,人却还没走。 “还有什么为难的事吗?”看刀十八脸上那明显欲言又止的神情,沈如妤直接询问。 “夫人,今年的原本备下的炭火怕是会不够烧。”毕竟多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炕。不过这些关于内务的事情不是刀十八管的,他也是因为最近自己管这盘炕这事情,才多提了一嘴。 “明白了,我会处理的,听说梅护法回来了?”沈如妤点头表示这事情她记下,这事情其实预计盘那些新炕的时候沈如妤就已经想过了,至于为什么她没有吩咐下去多买炭火或是让教内弟子去多砍伐一些过冬要烧的柴火以补上这部分的缺口,那自然是因为她另有打算。 至于此时向刀十八问起了梅子酒的行踪,也是因为她心里的盘算找梅子酒正好合适。 说起来沈如妤也是在今日早上偶尔听厨房那边说梅子酒昨夜回了,但这大半天的一直没见到人,也不知道是外头的事情解决了回来的还是临时回来一趟此时又出去了。 不过这事情问刀十八这个固山堂的人,他应该是知道的。 “是,夫人,梅护法昨夜回的。”刀十八果然知道。 “那劳你请梅护法来一趟风雨楼,就说我有事找他。” “是。”这次刀十八再无二话直接抱拳行礼之后就退下了。 呼!一阵冷风吹来,就算沈如妤今日穿的不算薄了,站在并无遮挡的风雨楼二楼回廊依然感觉到了那侵入肌肤的冷意。 “夫人,我们回屋里等梅护法吧!这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天气也一日冷过一日了。”沈如妤如今有深厚内力都感觉到了寒凉,到如今也只练会了些粗浅拳脚的蛮儿就更是冷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你快进去喝杯姜茶,被着凉了,然后再给我和梅护法煮壶热茶,我自己再在这里待会儿。”察觉到因为自己身体素质大涨而忽略了蛮儿其实已经陪着自己在这里吹了好一会儿冷风了,沈如妤连忙让人回室内去。 “这大冷天的,夫人怎么还非要站在这里,夫人,咱一起进去吧,如今教里还一大摊事儿要处理呢,您也要当心自己别着凉了。”蛮儿轻轻扯了扯沈如妤的衣袖,略带撒娇的劝。 “你这丫头倒是管的越发多了,快进去,我再略站站,马上也进去了。”沈如妤点了一下这小丫头的额头,又轻推了她一下,让她进屋子,自己却没有动。 “那夫人你快些。”蛮儿见劝不下,就先进去抱了大氅出来人给披上,再按着吩咐去煮茶去了。 终于一个人了。沈如妤深吸一口气,感受身体顿时被寒气灌满,这寒气也压下了她这两天逐渐躁动的心绪。 凭栏远望,在此处不但能把孤鹜教的山门看的清清楚楚,在极目远眺孤鹜山下的村镇也依稀可见。 “也不知道此时在哪里?看传回来的消息,外头事情应该料理的差不多了吧!”她凝望远方在心里喃喃自语。 都说小别胜新婚,沈如妤都没料想到自己成亲都两年多了,竟然也有一日会体会到小别后那思念的味道。 罗舒这人在身边的时候固然是常常要招惹她生气,私下又爱逗她玩儿,还日日早起让她扰人清梦,并且热衷于拉她练那些既不优雅又劳累的拳脚功夫,想想就是缺点一大堆,可人出去好些日子没见,却又忍不住有些想念。 “夫人,您找我。”就像沈如妤自己说的,她的确也没在外头呆多久,因为梅子酒到了。 “是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沈如妤看向梅子酒,却见到他脸色竟然格外差。 这种脸色差当然不是指梅子酒对她摆脸色,而是那种就算表面努力维持,却还是能被人感知到他此时心绪很是不佳的脸色差。 “梅护法,可发生什么事情了?”沈如妤连忙边询问边抬步往里走。 “是,刚才其实夫人不让刀十八来找,我也是要来找夫人的。”梅子酒一坐下就长长的叹了口气:“老梅我这回回来可是带回来一个大大的坏消息。” 如梅子酒这般平时还要端着文士风范一般情绪不上脸的人,说这话时却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眼里也是一派焦灼之色。 “到底是怎么了?”看他这番样子,沈如妤不由的再次询问。 “夫人当知道我是从芽州回来的。”梅子酒提起了话头。 “是,听说那边已经乱的不行了,但咱们这儿到底是临州,如今虽然有小乱,但总体还是平稳的。”沈如妤有些不知道为何芽州的乱象会让梅子酒忧虑成这样。 “芽州乱了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里已经立起了反旗,而我们在帝都的人传来消息,黄帝老儿对于此事极为震怒。”梅子酒开始慢慢道来。 “所以是有人提起了孤鹜教?想把我们也和那些芽州揭竿而起的反贼打成一路人?绣刀门?”不得不说沈如妤在这些事情上有极为敏锐的感知,只听梅子酒说道这里,她脑子里就好像有一线灵光让她感知了后续可能的发展。 听到沈如妤这话,倒是梅子酒眼含讶异了:“夫人的敏锐在我之上。” “没想到我还没说夫人倒是把事情猜的差不多了,正是绣刀门在其中搬弄了是非,若不是因为上次咱们和绣刀门斗了那一场,我顺手在他们那里埋几颗钉子,咱怕是被这伙人诬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说到绣刀门这次的行事,梅子酒心里也是狠的不行。 他们孤鹜教和绣刀门在临走的交锋本就是因为绣刀门先挑衅,而他们做事情也是按的江湖规矩,但没想到绣刀门竟然如此无耻,本来算是江湖上的事情,竟然不但要牵扯朝廷,还要索性把孤鹜教打成反贼。 “他们之前就再三宣扬孤鹜教是魔教,咱们本来以为这是唐狂的行事风格,唐狂又是他们自己人解决的,咱们和绣刀门的恩怨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如今看来真正的敌人一直都在帝都呢。” “是啊!” “那如今朝廷是何种说法?梅护法你可有打听到?”其实重要的不是有人泼脏水,而是这脏水泼下来有没有人相信。 “如今明面上咱们不过是边境小教,就算有绣刀门在搬弄是非,但朝中真正有权势的那批还看不上我们,可怕就怕以后的发展。”梅子酒这样曾经一心科考的读书人对于朝堂还是抱有最基本的畏惧之心的,所以得到这消息之后也显得特别紧张。 他为什么先把这件事情和沈如妤讲,也是因为沈如妤官家小姐的出生,这消息在她这里是能引起重视的。 反倒是和罗舒或者高猛商谈,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倒是难说呢!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0-110 第101章 第 101 章 听梅子酒提起…… 听梅子酒提起外头最新的情报沈如妤垂眸沉思, 一时间并没有言语,在前前后后全部思量了一番后,她才缓缓开口:“现在对于朝廷来说平息芽州的乱象才是最要紧的, 此事若再拖下去,不止朝廷的脸面被甩再地上踩,而且这动乱必然会进一步扩展。梅护法你刚从芽州回来, 依你看,那边的实力如何?” “芽州叛军说是说集结十多万兵马,其实大半都是些老弱病残, 如今只不过是靠着芽州防护不足冲击府库富户的钱粮不断吸纳流民贫民才有如此声势,一旦朝廷真的出兵平叛,想来坚持不了多久。 ” 梅子酒长叹一声:“我担心的就是芽州平定之后, 有了这前车之鉴朝廷对于叛乱之事必然非常敏感,绣刀门本就是朝廷为了监察江湖事而设 立, 若他们继续三番五次和我们孤鹜教为难, 咱们毕竟只是江湖门派, 若真被朝廷当逆贼出兵讨伐,我怕会让当年之事重演。” 当年孤鹜教分崩离析沉寂十几年可以说是梅子酒的心理阴影,如今好不容易教内情况开始好起来了,他是必然不想此生再经历一次当年旧事的, 所以难免会更加谨慎一些。 “我前些天听说猛虎岭那边的流寇也发展的极快。” 沈如妤忽然把话题扯到了看似没多少关系的猛虎岭, 但梅子酒折扇一摇就大概知道了她的言下之意, 那里如今聚集的匪徒大部分可都是芽州流民。 “夫人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用一下猛虎岭?” “夫君之前提起过, 猛虎岭那伙人虽然是乌合之众但领头之人很有几分能力, 而且武功极好,他们到如今的规模此人至少占了六成功劳?”沈如妤没有马上回答梅子酒,反而又提了一个问题。 “没错, 猛虎岭如今的大头领姓赵诨号断魂,一手刀法霸道非常,整个临州能稳胜他的人不超过五指之数,教主就是其中之一。”说到这里梅子酒就扬起了嘴角,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骄傲神色。 “夫君原本有意要去除掉赵断魂,但如今看来冬日苦寒我们还是袖手在家安稳烤火的好。”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沈如妤闪过一丝暗色。 “是极,是极。”梅子酒含笑连连点头,接着却马上收敛了笑容换上忧愁神色:“看来外头人也该知道,这次我们孤鹜教教主和几位堂主带下头弟兄们抵御外敌也是倾尽所有,不但教内好些兄弟受了不浅的伤,就连教主都遭内力反噬需要静养,唉,我们这个冬日可是不好过啊。” 这人别看一副儒雅清正的模样,那瞎话可是张口就来 ,而且说的真真的,若非沈如妤自己已经接到了各处伏击点传回来的捷报,怕都要信了梅子酒这话。 原本除掉赵断魂有利于临州官方尽快清剿猛虎岭匪徒,一则能尽快稳定临州的局势,二则可以给孤鹜教和罗舒扬名以增加在临州的影响力,三则是为了加强和临州官方的合作,算是多方都能得益。 但如今既然有绣刀门高层在帝都那边进谗言,在无法快速解决此事的前提下,临州这边就让那猛虎岭去做个出头鸟,乱一乱也好牵制一下各方的视线。 至于孤鹜教?孤鹜教当然是帮着边军一起抵抗外敌的一等一遵纪守法爱国爱民的江湖门派。 “梅子酒,你说那个赵断魂有没可能也自立为王,他们前些日子不是也蠢蠢欲动想要效仿芽州吗?”蒸鲈鱼思量了一下,觉得单单只是流寇的名头,还是远远不够的,若临州也有旗帜鲜明的叛军挡在前头,那想来能很好的转移注意力。 “赵断魂是聪明人,前些天那么狂妄也是被猛虎岭的发展势头冲昏了头脑,这些天猛虎岭已经和周边府县做过好几场了,临州的驻军可不是芽州的那些软货,他这会儿应也是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如今别说竖起反旗了,他怕是已经在筹谋退路了。”梅子酒分析道。 “可惜。”略带遗憾的感叹了一句,沈如妤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能不能查出来绣刀门到底是谁想要致我们于死地,然后先下手为强。” “夫人想要杀谁?可要我效劳?”沈如妤和梅子酒商议到一半,忽然就有熟悉的嗓音自门口传来。 她转头一看,那抱剑站在门边的身影不是罗舒又是哪个? 虽然已经略有克制,但是毕竟是情浓时小别,罗舒看向沈如妤的眼神都是带着灼人的温度。那种不可抑制的欣喜和明亮让沈如妤只和他一个对视就仿佛被烫倒一般微微转开了眼神。 但转开了几秒后却又忍不住移了回去,略带担忧的快速上下打量了一遍他,见罗舒并无受伤一切都好才又垂下眼睫抿出一个笑。 梅子酒多精明的人,自然是一眼就看清了这番夫妻般的眉眼官司,他刷的一下打开了手中的折扇,遮住了自己的笑意明显的下半张脸。 “教主回的可是比预计的要早些,此番倒也是回来的正好。”他语带调侃。 被梅子酒这么一说,沈如妤脸上的热度更是上来一层,轻咳了一声摩挲了几下自己的手指,又去拿桌上那盏茶来喝,一番好忙碌的模样。 罗舒那边被这么轻飘飘的调侃一句倒是完全没什么感觉的,他看到了沈如妤明显染上微红的脸颊后略带警告的伸手点了点梅子酒,然后便利索的走到主座大马金刀的坐下。 坐定之后情绪就快速转回了谈正事状态,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招惹我们了?竟让夫人都说出杀人语了。” 梅子酒就又把芽州局势还有帝都绣刀门里有人使绊子的事详细的给罗舒复述了一遍。 “有些人果然是活得不耐烦了。”罗舒冷笑,瞬间整个人都变得气势凌冽。 他这趟带人出去伏击那些偷道进来打草谷的外族,短短时日手上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条人命,此番匆匆回教本就杀意未散,这会儿杀意重起更是煞气重的压都压不住,甚至连坐在他旁边的沈如妤都有些受到那股气势的影响而心脏急跳几拍。 罗舒自进来后注意力有大半就一直落在在沈如妤身上,见她按住胸口皱起眉马上察觉是自己这些日子累积了太重的杀气刚才冲到她了,立马刻意的收敛了那股气势。 沈如妤转头向他一笑示意没事,两人又一起看向梅子酒。 “可惜以我们在帝都的情报能力,还不足以查出绣刀门内部的情况,直接处理祸根怕是不能了。”面对两人的目光梅子酒摊手表示无奈。 “或许我该年后亲自去一趟帝都,一则可以仔细探听一番相关消息,二则咱们在那边的据点自当年收了后就没再立,可那里毕竟是国都,咱们还是该在那里有个据点的,各种消息往来都方便些。”说完梅子酒就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沈如妤:“夫人觉得如何?” 虽然有这个想法,但梅子酒还是把决定权交给了沈如妤。 毕竟当年因为经营不善,而使得孤鹜教的情报据点不得不败退帝都之事,到如今梅子酒都还很印象深刻,他可看够那些连年亏损的账本了。而如今教内众所周知的是夫人有双点金手,若教内有重新经营帝都那边的计划,自然也要让沈如妤这位教主夫人拍板定计。 听到梅子酒这话沈如妤就笑了起来:“这倒是巧了,如今帝都那边正好有我盘下来一间 铺子打算经营些南北货物,算算时间这会儿正在整修,这月末就可以开业了。” 一听这话梅子酒和罗舒同时惊讶的看向沈如妤,这从启渊城回来也没多少时日了,中间又是被追杀又是养身体还要忙碌教内过冬的粮食房舍和取暖等诸多事务,就这样夫人竟然还无声无息的在千里之外的帝都盘下了铺子眼看就要开业了? 沈如妤没管他们的惊诧继续说道:“梅护法既然有意明年过去一趟,可以先挑好合适的人到时候直接带过去,放在店里做个伙计或者护院都行,顺便您再帮忙查一下铺子今冬的账目,可好?” 梅子酒虽然在经营上不太行,可毕竟也管了孤鹜教这么多年的账目,看看一间铺子的帐有没有疏漏是肯定没问题的。不过能做不代表喜欢做,一听要去查账他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头,但很快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夫人和老梅还有什么事要商议?”罗舒见两人已经安排的差不多后赶人的意味可说是非常明显了。他这番出去一趟腥风血雨的,事情一完又日夜兼程快马赶回,可不是为见梅子酒这张老脸的。 然而沈如妤和梅子酒两人却是同时出声,表示今日商议的事可还没完呢。 “刚就接到的消息,沈荡被三寸谷的人杀了。”梅子酒自怀里摸出了一封飞鸽传书。 “我这里有张制作新煤石的方子,要梅护法你找人安排下去。”沈如妤也摸出来一张纸。 “沈荡是谁?” “新煤石是什么?” 两人动作统一的看着对方手里的纸张发问。 在那个瞬间,罗舒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他看着那两张纸暗暗叹了一口气,知道原先预想中抱着香香软软的夫人滚一滚的场景今日是不可能了。 “沈荡是凌若水的的心腹,也是她最忠心的一条狗。”罗舒看了一眼自己剑冷笑:“没想到凌若水被赶出相思坊后反倒胆量大涨了。” “这位凌小姐怎么就那么热衷要买凶杀我,若我没记错,我们甚至都没见过面。” 第102章 第 102 章 书桌前,沈如…… 书桌前, 沈如妤在不断的写写画画,只看那用笔的力道和速度,甚至都能感受到, 一股子杀气,就像他此时不是在用笔写字,而是在用笔杀人。 你还别说, 面对这样气势惊人的夫人,就算是罗舒都有点爪麻。 “要不,我现在就出发往南州去?一月之内必取凌若水项上首级带回来给夫人当球踢。” 虽然听上去像是开玩笑, 但罗舒真不是在开玩笑。 虽然之前在议事厅里面商议的结果是等明年开春他们一起往南州去的时候再顺道解决这桩事情,可是看鱼儿这副气鼓鼓余怒未消的样子,罗舒也觉得仇还是尽早报才能今早让人心里舒坦, 不过是他提前跑一趟南州,也算不上什么难办的事。 “赶大冷天的千里迢迢跑南州去寻仇, 你是嫌日子过的太悠闲吗?”沈如妤给罗舒翻了个美丽的白眼。 不过想想凌若水, 到底还是心里憋屈:“感情就我是软柿子呗!仔细算起来, 凌若水都已经三次试图杀死我了,第一次的江湖悬赏,第二次的空空和尚,还有前些天的三寸谷杀手, 可其实我们甚至连相识都算不上。” “这次凌若水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想要落孤鹜教的面子, 之前的相思坊夺权争斗中我们给白无瑕行了方便, 凌若水当时虽然被赶出了相思坊, 但她到底是前坊主的亲女, 身边还是有些死忠的,她有意归拢一些人重新支起场子,此番作为看来是想在江湖上重新立威。是孤鹜教牵扯的江湖争斗让你遭了这无妄之灾。” 说到这, 罗舒又提起了沈如妤的练武之事:“你是不是好些天没练剑了,难得有这么几个月的闲暇,我该好好督促你的武功才是。” 夫人虽然内力与日俱增,但外功一如既往的只是三脚猫的功夫,罗舒这样在武道上有野心的人难免觉得她浪费了天赋,而且武功不好也总是让人担心。 “教中上下衣食住行哪样不费心力,我没空。”沈如妤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笔。 “不行,我明早检查你剑法,之后每日清晨和下午抽出时间来练武。”罗舒迅速定下来计划。 “你”被他这番强硬安排,沈如妤之前三分的不愿意瞬间变成了七分。 其实蜂窝煤和配套的煤炉制作已经交代给了梅子酒,这两样都不是多复杂的东西,想来他很快就能找人试做出来。 此时纸上写的是推广和售卖计划,若安排的好今年冬天不但可以让孤鹜教包括周边过一个不缺燃料的暖冬,还能顺势用蜂窝煤再赚一笔。 事情虽然不少但却都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所以沈如妤说的没空纯粹就是不想被罗舒逮着练武。 “有内力有轻功有暗器保命还是可以的吧?”这个念头在脑海浮现,她有些气哼哼的转头去瞪罗舒,想着今晚要把他赶去偏房睡,免得这家伙明日一大早拉自己起来练剑。 但转头过去时眼睛却恰巧扫过了床榻,枕头下露出匕首的刀柄,沈如妤的目光猛然就停住了。 从启渊城第一次被暗杀起,这匕首就一直压在自己枕头之下,放在这最方便拿取的位置。沈如妤慢慢的把头转了回来,她下意识的重重咬了口自己的下唇。 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态如此懈怠了。 理智上沈如妤一直知道自己的拳脚剑法该好好练练,但之前靠着一番算计和一点点运气让秦不回这种等级的杀手都栽在自己手里后,她的那些面对威胁的愤恨无力就不知不觉转变成了自傲。 这些时日竟隐约生出一种就算是江湖上顶尖的杀手也不过如此的傲慢来。特别是近期内力修行上的非常顺利让她更加的不在意甚至是有些轻视拳脚外功。 可说到底她甚至都不能说真的混过江湖,就这样别人几次出手也都让她面临生死一线的危险境地,她有什么资格自傲。 沈如妤在心里反省,罗舒也在心里反省。 自从娶了如妤后,他的确是把很多教中内务交给她负担,但其实夫人也不过还是该十几岁的小姑娘,却要上上下下的操心几万人的生计。 他这个教主在经济事务方面对教内的付出可说是不及夫人万一,这两年多孤鹜教实力不但快速向外扩张,还一直维持欣欣向荣的状态,沈如妤可说是功不可没,就连自己的内功都是因为夫人才突破的,可夫人却是因为孤鹜教几次被连累生死一线。 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当人丈夫的太过没用。这种带着些愧疚和无力的情绪在罗舒身上是极少出现的,他此时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抬步上前站在沈如妤的椅子后。 看着她不再是刚才气鼓鼓的模样,反而是沉默的低着头,罗舒不由的就有些心慌,他无言的轻轻揉了揉她顺滑的发,然后又手掌往下安抚性的去揉捏她肩颈。 带着些讨好的意味。 被温暖干燥又带着些粗糙的手捏上后脖颈,若是之前的沈如妤怕是会下意识的闪躲,但如今的她已经很习惯这种亲昵了。 习武之人本就对人体经络极为熟悉,罗舒又已经拿捏住了能让她舒服的力道,此时感受拇指和手掌施加了不轻不重的力度从耳后开始,一路沿着颈侧下滑又顺着肩膀略显僵硬的肌肉按过,让沈如妤一下就沉溺在那酸麻微疼又舒爽的感受里。 “唔,轻些。”一声带着些撒娇的咕哝后,两人之间的略有些古怪的气氛瞬间就又变好了。 “我不是非要逼着你练武,只是江湖险恶” 罗舒话没说完就被沈如妤握上来的手打断,听她低声说:“我知道,我也只是这些天有些懈怠,不是不想练的意思。” “教中事务繁杂我是知道的,在处理这些内务方面我也的确不及你,但 只要夫人吩咐,让我跑跑腿还是能做到的,这个冬天为夫我就交给夫人使唤了。还有梅子酒,那些杂七杂八不重要的账本,让他看去。各个堂也别惯着他们,以前吃糠咽菜的都能过日子,现在反倒要求多了别为这些费太多时间。“罗舒难得的有些絮叨。 “反正就是怎么的都要腾出时间练武是不是?”沈如妤简直哭笑不得,罗舒这让她练武的心未免也太执着了。 “你就不想明年去南州遇上凌若水的时候,自己亲手报仇?”罗舒到底还是了解沈如妤的,果然这句话一出,她周身的气势猛然就上来了。 “练!安排了这事儿后,你就把我当你徒弟般练。”抖了抖手里的蜂窝煤计划表,沈如妤这话说的掷地有声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照亮了冬日的山村,也照亮了晒谷场一派火热的忙碌场景。 秋收过后这晒谷场本是闲置了,但今日这里却几乎聚齐了村里全部闲暇的壮劳力。在他们的他们身边,黑乎乎的打碎了的煤粉和特意挖掘来的黄土堆的两座小山一般。 “叔,那带窟窿的黑疙瘩真的能顶柴火用啊?孤鹜山的老爷们真收这玩意儿?”大牛仗着和村长家是老亲,特意挤上前再问一嘴,多确认一回。 “不顶用我吃饱了闲着让村里人在这大冷天的来干活?”村长拿着手里的那柄老烟杆不轻不重的敲了大牛一记,又向着孤鹜山方向行了个显得不太标准的抱拳礼:“叫什么老爷,叫大侠,这些个江湖人就喜欢被叫大侠。” “大牛,你是昨日出门去了没赶上那热闹。这东西叫蜂窝煤,我们可都是眼看着它试烧的,别看这玩意儿就是个带窟窿的黑煤疙瘩,烧起来可好了,比柴火耐烧又比那些世面上卖的黑炭少烟气。”旁边一个拿着大木撬的汉子听到两人说话也走了过来,脸上满是见识过新鲜物件的炫耀,对着旁边几个特意留下来当模板的蜂窝煤侃侃而谈。 “听说是那教主夫人翻遍了古书找出来的法子,是当年那啥墨家留下的古方,花了不少心思才捣鼓出来这蜂窝煤,就是为了能让下头的弟兄们过个暖冬,前些天教中传出的新炕还记得不,这蜂窝煤就能配那新炕用,再不济买个煤炉子用着又暖和又方便,咱们这些人住的离孤鹜山近也算是好命了,山里大方,但凡有啥好处也都舍得散出点汤让咱们也沾点。”汉子说的满脸赞叹。 “臭石头你这马屁拍的震天响的,你不会是找到什么门道了吧?”这么说好话,而且脸上的神情也不对,不像是夸人倒像是自夸,大牛略带怀疑的眼神看向石头,这家伙不会找到门路进了孤鹜教吧。 “哈哈哈,没呢,我是想进的很,那也要人家肯收我啊。”面对大牛的眼神,石头连忙岔开了话题:“看那边要开始做了,你昨日没学今儿个可要多看看。” 见到大牛因为自己的话急忙忙上前看人是怎么做蜂窝煤的,石头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他的确是有了加入孤鹜教的门道,但是现在别说这方圆大大小小各个村子,就是隔壁郡县的都知道孤鹜教周边既安稳又繁华,不少人家甚至都拖家带口的过来这边安家了,特别是那些受到过流寇侵扰的人家,入冬后更是来不少。 如今哪个不知道加入孤鹜教是好出路,这事情没有敲定他是绝对不会提起漏出口风的,免得好好的事儿黄了。 心里暗自美滋滋,手上也像是比往日更有劲了几分,石头也急急加入了干活的人群。 另一边煤粉乌黑油亮,处理过的黄土也细腻柔和,已经被特意教过的村民们虽然动作还略带生疏,但也开始有板有眼的地按比例混合这两种材料,然后加入适量的水用铁锹木楸反复翻拌,直至煤土混合物变得均匀而富有粘性。 这边一部分人在热火朝天的拌料,另一边装填和按压的人手也做好了准备。 “看着挺简单的。”大牛因昨日不再,今天就只能先看着,不过一轮看下来他也就懂了七七八八了。 “这才是真正的慈悲心呢,原料也好寻,做起来也简单,只要咱肯卖力气,今年冬天取暖买炭钱可是能省下不少。”村长看着眼前场景在心里暗暗念叨。 响起孤鹜教上下来的管事也说了,好好做,只要质量合格有多的尽可以送去他们新开的煤炉铺子卖。村长看着一块块成型后被整整齐齐堆叠在一起等待风干的蜂窝煤,就像看到一串串铜钱,不由的就笑的连见牙不见眼。 “咱这两年的日子是越发好过了。” 第103章 第 103 章 这一年的冬季…… 这一年的冬季, 本以为临州最大的隐患会来自关外,毕竟诸多部落都有往临州边防调兵的迹象。 虽然第一批偷偷越过无水关突袭的劫掠骑兵被孤鹜教伏击打退,但以常规来说, 这毕竟只是第一波攻势,他们既然来了又正逢今年有一部分边防军被调去平寇,如此好时机必然是要沾点好处才肯走人的。 可事实却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除了早早谋划的第一批外,后续调动的兵力竟然未到临州边关就改了方向,直接半路往西转道。 孤鹜教自暗中控制那关外小国后也算在草原上有了一点根基, 但时值入冬消息刺探往来俱都不便,探子们的消息也只有个大概,只说似乎是狂沙海西边诸部出了什么大变故, 但具体是什么变故,又是因为什么出的变故就都探听不出来了。 虽然外敌暂歇, 但这年的临州依然格外不安稳。 同样出人意料之外的, 原本以为很快就能平息的猛虎岭匪寇却是一直没能被彻底剿灭, 它就像是一只浮在水面的水瓢,今日你按下了这头,明日他便翘起来了那头。 临州边军和城防军的战力本该是在整个大齐都能数得上,偏偏这年的剿匪却是遇上了鬼打墙一般的绕, 十天半个月事发的战报是未能彻底清剿, 一两个月后战报上依然是未成全功, 整个冬日竟然就那么打打停停, 停停打打的, 看似猛虎岭在节节败退,可却又总是没被彻底拿下。 甚至在十二月的时候孤鹜教还收到过暗探传来的密报,有一支编制三千人的军队竟然在剿灭猛虎岭的时候近乎全军覆没。 孤鹜教在临州经营多年, 对黑白两道数得上的各方势力的实力自然也都是有点数的,而常理看这消息简直堪称匪夷所思。 就算猛虎岭的匪寇们占据地形优势,就算他们号称麾下有六万精兵。可这其中的水分,懂的人都懂。 就凭这流民为主仓促集起来的山寨,猛虎岭能用的青壮顶天也就两三万,而且这两三万也不是什么精兵,只能说相对年富力强些。 就凭那些去年都还在土里扒饭的农民,竟然不止和那些正规军有来有回的磨了整整一个冬天,还能让一个三千人编制的军队一败涂地到连残军都找不到几个,哈,这话说出去谁能信。 梅子酒正靠在炕上快速分类整理过去一冬的各样消息,虽然其中很多已经过时了,但还是需要重新整合封存以备不时之需。看到其中几张月前的情报还是不由的内心冷笑。 看来那些将军们也是异心渐起,此时他真是非常庆幸猛虎岭那档子事孤鹜教没有掺和进去,这里边的水可不是一般两般的深。 细细的收好这几份情报,梅子酒喝了一口热茶又拿起了另一封信笺。 “老梅,一起喝一杯?”非常敷衍的一声敲门声后,肩上还沾了点残雪的高猛直接拎着两个小酒坛推门而入。 从依然酷寒的外头进到这暖烘烘的房间,高猛脸上不由的就露出了享受神情,嘴里却在打趣:“还是你老梅舒服,我看你这屋暖的可都比的上小姐们的闺房了。” 梅子酒甚至懒得和他废话,手里折扇带着劲风快速旋转着直扑高猛面门而去。高猛手里酒坛一抛,那两坛酒就一左一右在梅子酒面前的炕桌上稳稳落下,然后伸手而出就正正的捏在了折扇的扇柄出,一番动作竟然一反他往日的刚猛路子,显得极为举重若轻行云流水。 “嚯,我道你怎么今日有空来找我喝酒,感情是来显摆来了,看来你这些时日没白当夫人的陪练。”内行看门道,梅子酒一看高猛这动作就知道他的手上功夫进了一层次了。 “嘿嘿嘿!”高猛略带得意神色的直接把手里的折扇抛回梅子酒怀里:“夫人也不知哪得的一手轻灵功夫,别看使起来不动声色却端的难缠的很,当了这大半个月陪练,连我这大开大合的路子都被带的灵巧了几分。” 说着高猛一下拍开手边的那坛酒, 一掌下去封泥已开却又一点尘土未落 ,这精准力道和往日相比甚至都可说是进了一个层次。 “便宜你老小子了,要不是因你这武功路数正好克制夫人那灵巧路子,也轮不上你给夫人喂招。”梅子酒看不惯他那炫耀姿态,一手抄过那坛已经开封的酒。 “好你个老高,你又去偷夫人的酒了。”揭开泥封梅子酒就闻到了一阵极烈的酒香,探手捏过一只酒盅满满的斟了一盅,就见瓷白的酒盅里酒液色红泛金。 梅子酒马上就认出了这是夫人酒坊里去年秋天新制的酒,酒名火烧云,此名的由来正是因那金中带赤的颜色和那浓烈的味道。 轻抿一口梅子酒就紧紧抿紧了嘴。 烈,这酒实在太烈了! 此时他口里火烧一般,若不是不想在高猛面前露出狼狈姿态,这会儿梅子酒怕就要大长开口呼气了,就算已经极力控制了嘴巴想要维持体面模样,但脸上的肌肉可不是说控制就能能控制。 此时高猛就看着梅子酒脸上那些扭曲跳动的肌肉哈哈大笑:“该!让你冤枉了我老高,哈哈哈,吃到教训了吧。老子去酒窖拿酒可是得了夫人应允的。夫人说了,我今年的酒她包了,算是这大半个月陪练的束脩。” 说道这里高猛笑的眉毛胡子都快跳跃起来,没想到他这辈子竟然还有收人束脩的日子。 “你个暴殄天物的败家子,好好的酒没酿成就被你拿出来霍霍。”终于缓和了口里直冲脑门的那股灼烧感,梅子酒暂时连形象都抛却了,直接拍案大骂。 他可是喝过试酿的火烧云的,虽然也烈,可绝不是烈的如此冲口,这坛子火烧云分别的酿制的时间还不够就被高猛给取出来了。 “我就好这口这烈的,可不像你,尽爱那些软绵绵的玩意儿。”高猛吐槽边吐槽边指了指刚才抛到梅子酒面前的那坛:“特意给你带的甘露春,你非要抢我这坛。” “你爱烈的你不如去喝那清疮剂去,那个可是更烈,保管你烈的嘴里能起火,倒省了夫人的好酒。”梅子酒黑着脸一掌推出,把那提前开封的火烧云推回高猛面前,之后才是施施然开了自己面前的甘露春。 他口里的清疮剂其实就是经过再三体提炼的烈酒,因对刀剑伤这些外伤效果极好就化用了金疮药的名字,直接叫清疮剂。此时说来也不过是调侃高猛一味要求烈酒,却一点没有品酒的高雅情致。 “算算时日这场雪后天气也要回暖了,教主可有交代这趟南州之行要如何行事。”两人对坐共饮了几杯,高猛向梅子酒问道。 “你老小子果然不会白白提酒来,你这是也听到南州那边的风声了?”撮一口醇香的甘露春,梅子酒脸上毫无意外滋色只一双眼内蕴精光的看着高猛,显见早料到高猛来意。 “他们那样声势浩大的要搞什么武林盟主,这江湖上但凡长耳朵的就都听到风声了,我就是想着也去凑个热闹?”高猛主动拿起小酒坛子给梅子酒把酒盅满上。 他今日说是来问教主有什么安排,其实是问梅子酒有什么安排,毕竟这次往南州路途远,想来花费的时日也不会短,但如今临州看上去也不太安稳,教里必然也要安排稳妥人手,教主和夫人都出行了,那他和梅子酒这左右护法是必然要有一人留守教内的。 “行了,行了,你去你去!”梅子酒看高猛这特意讨好的动作,不耐的直挥手:“正好由你带队护送我们开春贩去南州的那批货物。” “教主和夫人不和商队同行?”高猛问出话后脸上又马上浮现出自以为了悟一切的表情:“嘿嘿,明白了,和我们这百八十的大老爷们一起走,的确是有些累赘,不及他们两人来的方便轻巧。” “”梅子酒已经懒得理睬他了 天气刚略略转暖,出临州必经的那条青林道上就车马来去的繁忙了起来。这日吴老汉依旧早早的在路边支起了他那间茶寮。 他这茶水铺子在这路边空地建了也已经有十来年了,平日里卖点粗茶劣酒和一些简单的吃食,去年秋冬两季世道不安稳,他这里还被路过的流民给砸了,虽然人没事但也怕的歇了好几个月,如今春日到来听说那些流民聚起来的匪徒终于被官府给剿灭了,他这营生也终于也重新做了起来。 “吴老汉你这摊子终于重新支出来了,去年秋末干嘛去了,我们商队到这处本打算还在你家歇歇脚,结果不但没见着人,你这茶寮还破破烂烂的,那天让我们一顿好饿。”老客这口吻多少带了些埋怨。 “哟,是白三爷啊,您请,快请!”茶寮里的吴老汉看到人连忙笑的满脸花的迎了出来,引着一干人等往空桌去,又利落的抹去桌椅上的尘土躬身请了人坐下。 这倒不是吴老汉懒惰,而是这茶寮就搭在路边空地,每日尘土飞扬的一会儿没抹就能在桌上落下一层。 “去年秋末那不是不安生嘛,老汉我胆小,就不敢出来了。”吴老汉憨憨的笑又直言自己胆小,那白三爷听了倒敛去了那一点埋怨,还赞同的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唉,就连这常走的道如今都多了几分凶险。” 白三爷这话一说,顿时引来来茶寮中其他顾客的纷纷附和。 “若是普通盗匪也就罢了,怕就怕遇上那等武艺高强之辈,听说就那些日子作乱猛虎岭老大,好几百的兵丁围杀都没能要了他性命呢!” “何止,我听说可不止几百而是上千,而且这几千人不但没有围杀了他,反而被他给杀了个干干净净,我大姑父的小妹的表侄说他当时就在不远处,那惨叫都听的真真的。” 这里几桌茶叶讲的热闹,倒是没人注意倒靠边一张桌子上有一面色黄黑的瘦小少年一直兴致勃勃的立着耳朵听他们闲话。听到有趣处连身子都微微的倾向过去,显见真是极感兴趣了。 这会儿少年被一提醒倒是连忙把自己有些歪的身体坐正了,又喝了口羊肉汤才抬眼向着麻脸汉子一笑。 只这一抬眼露出的灿亮眼眸和那一抹笑里带出的清雅气质却是再黄黑的肤色都遮盖不住的。 这两人不是罗舒和沈如妤又是哪个? 第104章 第 104 章 今日进来茶寮…… 今日进来茶寮的几波人看上去倒恰好都是健谈的, 此时不管是旧日相熟的还是萍水相逢的,大碗的粗茶劣酒饮下略缓解了路途的干渴疲累后,又叫了店里的羊汤胡饼, 然后就边吃边互相聊起了一路各自或亲历或听闻的奇闻异事,渐渐的倒是越聊越热闹了。 “就那么有趣?再不吃你这碗羊肉汤都要凉了。”看着沈如妤在被他提醒了后虽然手和嘴是动起来了,但耳朵却是依然全情投入那几桌的话题, 罗舒看着渐渐都要不冒热气的羊汤提醒。 “明明正经消息都是整理好了让你过目的,怎么还对这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这么感兴趣。” “那些飞鸽传来的寥寥几语哪有他们说的有的有趣,这听着比话本子都精彩。”沈如妤匆忙而敷衍的的给了罗舒一个安抚眼神, 然后注意力又被邻桌拉走了。 那个被茶寮老板称呼为白三爷的小商队当家此时正在请两个贩杂货的游商喝酒,三人正说起之前剿灭猛虎岭匪徒之事,刚才被罗舒一打岔她差点就漏听了那赵断魂身形如鬼魅直冲军阵杀人遁逃的那段。 “那赵断魂虽然刀法不错, 但身法却是稀疏平常的很,鱼儿你的轻功都能甩他几条街”听着隔壁桌越发鬼扯的天花乱坠, 又眼见着沈如妤眼眸发亮注意力完全被吸引, 罗舒撇了那些一脸兴奋聊的口沫横飞的几人一眼, 语气淡淡的纠正关于赵断魂身法奇绝这个说法。 “嗯嗯”沈如妤一边漫不经心的对着罗舒点头,一边在考虑她要不要也请那桌的游商喝上几杯,他们讲的实在是精彩,比酒楼里的说书先生说的都要好。 隔壁桌的几位客人也是走老了江湖路的, 沈如妤虽然 略做了遮掩, 但这立起耳朵和视线频频投向他们的模样, 他们自然早就发现了的。 但见这个少年郎虽然面色略显的黑黄却容貌俊秀, 眼神晶晶亮的偷偷看过来又仿佛一只好奇的狸奴般可爱, 心里自然是没有半分不喜的。 甚至对这些自诩消息灵通的客商来说,这样的关注极好的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说着说着就连说话的声音高了更高了几分, 甚至其中一人还很有表演欲的拿起手里的筷子,以筷代刀的虚虚的笔划了起来了,试图还原他口里那场精彩的打斗。 “却说那赵断魂虽然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但当晚光围困他的人手就有上千,且那会儿他手下在无可用之人,就是那猛虎岭红白赤黄四虎也尽数被绞杀殆尽,面对千人军阵合围的绝境,你们猜他最后结局如何?” 游商口里一段似真似假的围剿猛虎岭终于讲到到了最后,偏偏他最后还要卖个关子。 “临州府不是贴出告示了吗,猛虎岭贼寇全数剿灭,首恶伏诛。”那白三爷既然走临州的商道,自然也是探听过临州的消息的。 沈如妤也内心认同的点头,孤鹜教弟子探听到的消息也是赵断魂死在临州军对猛虎岭围剿当晚。 但那游商却对了那赵断魂死了的话满脸不认同,他扫了茶寮一圈后换上一种我要讲大秘密的表情:“我也是听一个镖师说的,说如今绿林那边都在传赵断魂没死,据说当晚他硬是凭那三十六路断魂刀法杀出重围,直杀的一路血肉横飞人头滚滚,杀到最后千军无人敢挡,竟然硬生生的让他走脱了。” “真的走脱了?不能吧?”白三爷满脸惊奇。 “真的假的咱都是道听途说自然也不敢下定论,但镖师对绿林风向是最为清楚的,既然有这样的风声漏出,那怕还是有几分可信的。且临州府虽然发了告示却没摆出赵断魂的人头,绿林那边如今却认赵断魂为**第一人,听说他如今提起他都不再用断魂这个诨号而是尊称一声赵千屠。” 听到这话沈如妤第一时间就转头看向罗舒无声求证,透亮的眼里清楚的写着询问:我们得到的消息难道出了差错? “你听个热闹怎么还听进去了?傻不傻?他们是在故意放消息。”罗舒看着夫人这番初入江湖什么都新鲜的模样无奈摇头。虽然口里说着傻,但他这番话却是特意用了传音入密的法门只让沈如妤一人听到。 “这两个游商有些蹊跷?”沈如妤耳边罗舒的传音刚落,就听那边又说起了所谓的内幕消息。 “原本说一人能在千人军阵中逃脱这话我本也是不信的,但后边临州军那边向朝廷要钱粮补给的事不是闹的沸沸扬扬吗 ” “哈哈哈,这家铺子虽是打着茶寮旗子,但这口羊汤实在是和我口味,吴老汉,来再给我添一碗。给这两位兄弟也添上。”眼看着游商的话题就要往更敏感的方向走,那白三爷却不动声色的打断了他的话题,挥手招呼茶寮的胡老汉来添碗热汤。 “好好好,喝汤,喝汤,这倒春寒的天气能这么热乎乎的喝上一碗也是一桩美事。”两个游商暗中交换了个眼神也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却又聊起了后续的行程。 “我之后要往孤鹜山方向去,陈牛你走哪边?” “巧了,我也是往孤鹜山那头走,如今这临州的各条商道还真就是孤鹜山那边最有赚头。” “谁说不是呢,如今孤鹜教那地界可算是个聚宝盆” 沈如妤罗舒两人原本都已经打算结账走人了,虽然那两个游商看上去别有用心,但无论他们是在对那白三爷设局,还是他们是某个幕后人派出放消息的信鸽,于两人来说只不过是路途中偶遇了一桩没头没尾的谋划。 可如今这两人竟然都说要往孤鹜山地界去,那可就不再是事不关己了 “咱们就这么走了,他们可是要往孤鹜山去,那两人蹊跷的很一定没按好心。”茶寮外沈如妤牵着马还频频回头。 “那要不夫人回教里坐镇,南州的事我来解决?”罗舒一掌按在沈如妤头上把她头给转了回来,故意逗她。 “才不要,不管他们有什么谋划,相信都是难逃梅护法那双利眼的,咱们写封信回去让教里多留意就是。” 她好不容易出趟远门,还特意花了大力气说服了罗舒让她易容改装,一路以初入江湖少年侠客的身份南下,为此她整个冬天可是狠练了一番武功,如今才出来几天连临州都没出呢,她又岂会轻易回去。 而且教内还有不少好手坐镇,真有什么事情他们自然能解决,沈如妤也不会自视高到觉得孤鹜教没她不行。 所以一听罗舒这话她就立马摇头,结果脑袋还被这人用手压着,沈如妤就又腾出手去拍头上那五指山,一时间忙的不行。 “好了不逗你,咱们出发。”罗舒话落按在夫人头上的手直接下移握在了她腰上,下一瞬沈如妤就被他给稳稳的托上了马。 沈如妤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腾空而起,心跳还来不及加快人就稳稳的在马上坐好了。 “你”她都还来不及生气,飞身上马的罗舒就一副要策马而行的样子。 “夫人这骑术也练了好些日子,可要比比?”罗舒含笑看着夫人此时很是生机勃勃的样子,挑起嘴角带着几分坏心眼的提议。 沈如妤和他一个对视心里的胜负欲瞬间上来了。 “比就比驾!”马鞭轻甩,根本不等罗舒,她身下那皮枣红色的骏马在主人的趋策下昂首阔步的跑了起来。 一跑起来就感觉春天还带着几分冷的风不断的扑面而来,其实这滋味并不很好受,但身体随着马匹快速奔腾的感觉很快就让人热血沸腾,道路两旁的景物快速的扑入眼里,耳里是马蹄快速交错的踢踏声,是风声,是水声,是雀鸟鸣叫声,是自己渐渐加快的心跳声,还有和自己并驾齐驱另一人的朗笑声。 这一切都让沈如妤很是沉迷 “说起孤鹜教,那位教主夫人才真是财神爷钱串子,听说这几年他们是赚的盆满钵满,再这么下去江湖上的第一富怕是就要易主了。” “听说临州那边**匪寇猖獗的很,以前还一直说边军擅战呢,结果好几千的精兵拦不住一个猛虎岭赵千屠。” “听说临州军不是打仗不行,是故意斩草不除根呢!” “什么?那岂不就是养寇自重。” “猛虎岭算什么,临州最大的贼寇可不是已经覆灭的猛虎岭。” “听说那家如今可是有钱又有人,而且和军中关系也好,唉,以后如何可是难说啊!” “听说这次南州西关城举办武林大会就是为了应对**上的那些野心勃勃之徒。” 听说,听说,听说 罗舒和沈如妤一路南下,却发现今年好像整个江湖都在听说临州的消息,而其中最多被提起的就是赵千屠和孤鹜教。 各种消息交杂在一起,但提取一下重点不过也是以下几条: 其一是说孤鹜教忽然变得有钱,明面上虽然在说是经营有道, 但却又在话里话外暗示钱财来路不正。 其二却是两个相冲突的消息,一边在强调孤鹜教是**帮派,并且在临州**非常有话语权,一边却说孤鹜教和朝廷关系很好且有私下交易。 其三就是到处风传赵断魂不断没死只是改名为赵千屠,如今还在四处活动。且那些流言传到最后总是有意无意的拉赵千屠和罗舒相互比较,无论比价的结果是什么,但营造的氛围就是他们是能放在一起比价的同一类人。 “要我说森罗剑是远不及断魂刀的,断魂刀千屠的战绩那是实打实的,森罗剑前些年在江湖上的确是有几分名声,可如今却只窝在临州那犄角旮旯舒舒服服当他那魔教教主,这次武林大会怎么也算是江湖盛会了,孤鹜教却是一点声息都没有,也别提什么森罗剑了,他那剑怕早锈在鞘里了。” 南州东关城的云来楼二楼角落,罗舒和沈如妤依然是麻脸壮汉和黑瘦少年装扮,他们这边刚坐下没多久,就又一次听到有人在大放厥词。 “也是有趣,明明是临州的消息,却是越到南州传的人越多。”沈如妤满眼怒气的看向楼下,嘴里说着有趣,手里的那只杯子却捏的紧紧的,一副恨不能就给那些人当头砸去的样子。 “看来我是真要去一趟那劳什子的武林大会了,总要找个机会亮一亮我的剑,让人看看它到底有没有锈。”这些流言其实并不能激起罗舒的怒气,也知道其中定有蹊跷。但话都传成这样了,他是必然要出面的,不然以后无论是他还是孤鹜教就都别在这江湖混了。 “那我今夜就去见见我大姐姐,若她一切都好咱们尽快出发去西关城。”其实刚进这东关城她就打听过金家,流传在外头的消息不太多,但结合去年孤鹜教弟子探听到的那些消息再细细推测,也能大致推出金家是经历了一场内斗,而赢家应该是她大姐姐。 不过她人都特意来到南州了,自然还是要亲眼见到人,亲自确定了才能放心的。 此时沈如妤倒是庆幸自己因为觉得好玩特意拉了罗舒陪她一路易容而来,如今明显是有人在暗中针对孤鹜教,不曝光身份也免得这些江湖上的事牵扯到大姐姐。 “你和你姐姐也是几年未见了,要不留在东关城多玩几天。”对于沈如妤也要去参加武林大会的事,罗舒却是有不同意见。 “罗大牛你什么意思,你想撇下我自己一个人去。”一听这话,沈如妤眼神刀一般的划到罗舒脸上,一副你要再敢这么说我劈死你的架势。 在夫人“凶狠”的眼神下,罗舒不但要应下罗大牛这个新取的名字,还要殷勤的给夫人斟茶解释:“以你的聪慧,不会看出去这是一个局。” “就是因为我比你聪明,所以我要一起去。”沈如妤一句话就那么抛了回去,直堵的罗舒一口在胸口不上不下,简直想恶向胆边生的给夫人骄傲扬起的额头狠狠弹那么一下。 就在此时,楼下却忽然一阵骚乱,刀剑入木声,惊呼咒骂声,还有年轻男人的冷笑嘲讽声混成一片。 “呵!这好好的酒楼,怎么什么狗都牵出来放屁,简直臭不可闻。” 第105章 第 105 章 “要我说那赵…… “要我说那赵断魂不过是跳梁小丑, 罗教主何等样人物,岂是赵断魂那等流寇头子可比?更别说如你们这样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无名之辈。你们也就只敢在这千里之外的南州背着人家评头论足,真有本事刚才那话你们去临州说, 说完没准就能知道你们口中那森罗剑到底有没有锈掉?还能不能杀人?这主意是不是很妙?” 年轻嗓音一声冷笑里带着浓浓的讥讽,说出的话连讽带刺很是辛辣,话里话外却是旗帜鲜明的偏向孤鹜教。这倒让楼上的的沈如妤和罗舒暂时停下了是不是一起去西关城的争论, 两人一起向着那说话人看过去。 和声音给人的略带尖锐的感觉不太一样,落在沈如妤眼里的是个苍白俊秀到近乎可称美丽的年轻人,此时这年轻人已经和那桌大肆抹黑孤鹜教的三个男人打成了一团。 一言不合就出手, 很好,这很江湖。 只是这四人的武功怎么说呢,大概就是能极大增加沈如妤对自己武力值自信心的那种程度。 “之前你说我的武功已经能勉强和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对战, 我还不是很信,但如今我信了。”沈如妤半掩着嘴向罗舒低声说道, 就算掩住了那疯狂上扬的嘴角也掩饰不住眉眼间的愉快, 楼下那四个人就算一起上她都有信心在二十招内全部把他们拿下。 之前整个冬天她的对手不是罗舒就是高猛, 就算能感觉到自己的功夫的确进步不小,但大部分时候还是被压着打,此时看楼下那四人打的很是热闹却满是破绽的样子,忽然就迟来的认识到她的确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大家小姐了。 “我决定了, 我要一起去西关城。”沈如妤肯定的道。 罗舒见她这会儿说的这话已经完全不是之前带着迟疑商量的样子了, 不由的就叹了一口气妥协:“你说了算。” 看着夫人为了这小小的“胜利”愉快的满饮一杯庆祝, 罗舒顿时也觉得刚才的妥协没什么不好, 他先前固然是觉得夫人留在东关城这边不去参合武林大会会更加安全, 但仔细想想这世上又有哪里是比自己身边更安全的地方呢? 在自己身边的话,至少在他死前他都能确保不会有人能伤到夫人分毫,而这个江湖上如今能取他性命的人, 已经极少。 “他们武功那么差,之前是怎么有脸说你的啊!”放下酒盏沈如妤又往罗舒的方向靠了靠,依然是压低了声音说话。 感受着因为沈如妤靠近而从她身上传来的那股淡淡香味,罗舒作为江湖人的敏感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样的香味对于她此时易容的形象,一个黑瘦少年可算的上是个大漏洞了。 但身体却完全不和脑子同调,手已经非常顺的揽住人。 “放开。”腰被这么一揽,沈如妤倒是立刻感觉到他们之间这些下意识的动作有多么不对了,立刻就又坐直了身体往旁边退开了一些。 此时他们可是一个黑瘦少年和一个中年大汉,这动作若被人看见还不知会被想成什么呢! “都在看着楼下呢,而且有人关注我们我会感觉到。”以他的武功,但凡有人特别关注到他们,身体本能就会感应到。 沈如妤立刻环视一圈,幸好他们坐的位置比较偏,而且周围人的注意力的确全被楼下四人的打斗所吸引,坐在附近的几桌有观望看戏的,有架火起哄的,甚至还有几人都已经离开位置特意往扶栏那里看热闹了,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这点微妙的小动作。 “小子你是哪条道上的疯狗,敢不敢报上名号来!”带着粗重喘息的扭曲叫嚣声从楼下传来,就在他们几句话一杯酒的功夫,楼下四人的这番过招已经快分出胜负。虽然是三打一,此时却能明显看出还是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更胜一筹。 “怎么,你们三个废物还想要找我报仇不成?”那漂亮的年轻人飞起一脚一脚把最后一个还站着的大汉踹的急退几步,直到狠狠撞翻身后那张饭桌才堪堪停下。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孤鹜教沈三,你们要报仇尽管来找我。这回只是给你们个小小的教训,若下次再让我听见你们对我孤鹜教不敬,对我教教主不敬,那就不是打一顿能了事的了。”这个自称孤鹜教沈三的男人特意放大了音量,这番话说的整个酒楼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还有,三月十五西关城的武林大会,我孤鹜教记下了,我教教主必定准时到。”沈三高扬起下巴放下这话就无视周围的暗潮汹涌甩袖而去。 听他说的那一番话,竟像在孤鹜教里很说的上话的样子。 看到这人状若潇洒的离去,罗舒和沈如妤迅速交换了个眼神:“这人非常不对!”两人极为默契的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这个做教主的竟然不知道教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人,听着口气像是连我这教主都能轻易驱使的样子。”罗舒压着眉眼看着沈三离去的背影,语气并不激烈,但话里明显含着怒气。 “我们跟上去瞧瞧?”沈如妤扯了下罗舒,虽然是问句但人却已经起身,和她一起站起的还有罗舒。 “看来该联系一下城里的据点了,鱼儿你信不信若我们什么都不做,这三人活不到明天?”看着楼下那三个被揍了一顿正在骂骂咧咧起身,然后被店掌柜拉住索赔的家伙。 “你是说他们会被杀,然后嫁祸我们孤鹜教”刚和罗舒一起走出店门的沈如妤惊讶的猛然扭回头看那三个还在和掌柜争执赔偿的三人。 罗舒点头:“这些都是江湖上用烂了的脏手段,这三人怕只是以为自己是收钱出来说几句闲话,若没有后头沈三那一出,或许的确是这样。但既然出来个能代表孤鹜教的沈三,那这三人十有八\九就是推出来送死的棋子,就是这沈三到低什么路数?单纯的马前卒还是别的,我一时间也看不清。” “沈三沈三我总感觉这人哪里怪怪的。”看着前方不远处隐约还能见到的背影,回想着刚才在酒楼里看到的那俊秀面容,沈如妤总觉得有种怪异感萦绕心头,但怎么也没想通这怪异感到底在哪里。 听到沈如妤的低声喃喃,罗舒点点了她被 脂粉掩饰的很好耳洞和定制而成的假喉结:“没看出吗?” “他是女子?”有些东西一被点出来就明显的像是白纸上的墨点。经罗舒这么一说沈如妤顿时明白了过来,难怪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呢,原来那沈三也是女扮男装。 知道了结论后再仔细想想她的确破绽很多,对沈如妤来说那沈三最违和的就是声音,之前她一说话就让人感觉不太舒服,想来就是因为虽然她已经极力伪装成男声,但大声说话的时候依然会隐隐透出女声更细更高亢的特质。 除了声音外,那秀丽面庞和身体骨架虽然做了伪装却也还能察觉出几分不对,还有那身衣服也不太对,衣服外裳不过是普通布料,但从露出来的那点领子和袖口光泽看,里面的穿衣服应该是丝绸,还有鞋子也是垫高的。 细细想来破绽的确不少,倒是罗舒点到的耳洞和喉结她就算此时努力回想也想不起什么来,到底还是观察力不够当时就没注意到。 “女扮男装这点的确很可疑,但为什么呢?”沈如妤一边被罗舒带着远远的坠在那沈三后边,看她会去哪里,或者会和谁见面,一边脑子疯狂转动。 忽然,她猛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罗舒马上就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常,转眼就对上了沈如妤惊疑不定的视线。 “沈三,女扮男装,我。”沈如妤指着自己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 她在娘家时候行三,若出门在外用沈三的化名是很有可能的。而远来南州选择了女扮男装方便行事也非常说的通,她的确也是这么做的。 若在加上会一些武功但会的有限,虽然换装了却内里却依然穿着丝绸,对于孤鹜教过分维护且能说的上话的样子,这种种迹象岂不是很附和某些对孤鹜教对她有些了解却又不完全了解的人眼里的“教主夫人沈如妤”的形象。 “有没有可能她就是在伪装我。”有些艰涩的吐出这话,沈如妤忽然感觉自己后背有些发寒。 她倒不是怕那人,就是被人伪装这个可能性本身就让她有些细细思量后背发寒的恐怖感。 “人进了万芳楼。”跟了差不多两条街,正好这时候那沈三的目的地也到了,罗舒见她进去了万芳楼就不再跟反而拉了沈如妤身形一动就隐入了一条暗巷的偏僻转角。 下一秒沈如妤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里。 “无论是谁都没法伪装你,更别说她那错落百出的易容。”罗舒紧紧抱着人。 噗嗤!沈如妤一声轻笑:“你干嘛呀,我们在跟人呢,我就是脑子里刚闪过她在装作我的时候心里有点毛毛的,没有真的怕什么,瞎担心。” “跟不了了,她大白天的进了万芳楼,就是为了断掉后头可能的跟踪。”罗舒看着嘴上虽然抱怨自己瞎担心,但其实已经笑的眉眼弯弯的人,曲指弹了一下她额头:“刚才忽然变了脸色的人也不知道是哪个。” “你觉得她装成你的教主夫人的可能有多少?”推开人站好,沈如妤的心思还是在沈三身上。 “很有可能,她既然露面了就不会只露面一次。现在敌在明我们在暗,倒是能仔细看看到底是谁那么想让我们搅和进这南州的浑水里。”罗舒眼里寒光必现。 第106章 第 106 章 “唉!果然…… “唉!果然没人出来。”沈如妤带着几分泄气看着万芳楼那扇黑褐色的小门。 就算罗舒说今日应是寻不见这沈三了, 但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她还是拉了罗舒转到万芳楼的后门处查看了一番,可惜结果毫无惊喜。 “走吧,在青楼这样的地方真正想要避人耳目的时候是不会从后门走的, 他们有的是不为人知的隐秘出口。”罗舒环视一圈辨别了一下方向就引着沈如妤在巷子里去拐八弯的走起来。 只听他这番话,沈如妤立马眼神变得锐利了几分,机警的像是一只发现了老鼠踪迹的猫:“你为什么会对青楼了解的那么清楚?” “”罗舒抬起的左脚微妙的停顿了一瞬, 紧接着就状若毫无异样的继续往前走。 被夫人用这样探究的眼神盯着,他明明什么都没干过却依然生出了一点心虚之感,难道这就是传说里家中悍妻的威慑力。 “之前我们在临州时不是接手了不少相思坊的产业吗, 而且这也算是江湖常识,我多少是知道一些的。”罗舒快速的解释了前因后立马又补上一句:“我练的什么内功是什么状况夫人不是最清楚吗!” 还好他练的这门内力完全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内心里就是感觉被夫人看的毛毛的,这小女子怎么就越来越有气势了呢?而他竟然下意识的有点气短, 此时的罗舒简直都有几分怀念当年和夫人针锋相对硬杠的乐趣了。 “嗯原来如此,都是江湖经验哦。”眨了眨眼, 凌厉探究的眼神就变成了温柔软软的样子。 只那似笑非笑的样子还是让罗舒选择迅速转移话题:“前面转出去就是晴雨湖了。” 轻哼了声算是了结了这个话题, 两人继续往前走, 果然只走了十多米又过了一个转角后,出现在沈如雨眼前的便是一片潋滟湖光, 此时春色正好,湖中有几艘画舫悠游而行, 远远的还能听见隔水传来的琴声歌声和嬉闹声。 湖岸边则停泊更多的未出游的精美画舫, 而在这些装饰精美的画舫之后就那些依水而建鳞次栉比的湖边小楼。 这些小楼雕梁画栋, 每一栋看起来都是精致又奢华的样子, 其中又以东边那片的最具特色。 粗粗看去它们每一栋都是独立存在的, 但是细细观察却能发现这些小楼彼此相连,有些在一楼有回廊水榭彼此环绕,有些有水道连接, 也有些在二楼有飞桥相通,让这些独栋小楼形成了一排彼此往来非常方便的整体。 罗舒顺手就指了这片建筑最中间最大最奢华的那座让沈如妤看:“那里就是销金窟。” “那片小楼竟就是我大姐姐买下的那条烟花巷?”目光远远的投过去,看着对岸那座销金窟,一时间心内却是各种情绪翻腾。 想起记忆中那个一切都是按照着一个合格的名门淑女模样严格教养的大姐姐,又想到情报里那个当众把金老爷打得惨叫连连信列如火的女子,那个能够在不知不觉间就完全掌握了金家大权的女子,那个买下了一整条烟花巷且长居于此的女子。 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在她的脑中拉扯,沈如妤此时都感觉自己已经弄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的大姐姐。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她之前非要亲自来一趟南州,很大一个原因正是因为大姐姐的改变实在太大了,大的让她这个做妹妹的觉得判若两人。 真正的进了这东关城后她自然也是好好的打听了一番,消息得到的非常容易,毕竟对东关城的百姓来说,金家还有金家那位从临州远嫁来的继室夫人可算的上这城里去年最火热的谈资。 虽然说难听话的人很多,但也有不少人是佩服这位沈夫人的心机手腕也认可她的经营能力的。无论风评如何 ,有一点是能确认的,大姐姐她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也不向是被 限制了自由的样子。 “大姐姐的变化如此之大,想来嫁到南州这些年定是很不容易。”没有见到人前,沈如妤只能把一切的变化归咎于此。 但想到今晚就要去见大姐姐,她内心深处一边是期待,一边竟然又有几分胆怯。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罗舒提高了些音量询问,他都已经叫了她好几声 ,结果人只看着晴雨湖发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没事,就是想这如今我和大姐姐只隔着这湖,心里有些感慨而已。”沈如妤了收回散乱的思绪。 “你已经既然决定今晚就去见大姐,那有什么疑惑尽可以去问她本人,现在我们有事做了。”罗舒抖了抖手臂示意沈如妤看停在那里的一只小飞虫。 “这是蝶娘的虫子?你用这虫子对谁下蛊了?” 沈如妤一看到这虫子就觉得有几分眼熟,只一想就想起她曾经在蝶娘的身边见过这样的虫子,不过蝶娘身边常年都是有这些小东西出没的,她当时也没有在意,所以这会儿并不很清楚这虫子是做什么的,只是按照第一反应觉得它是蛊虫。 所以此时反而是好奇罗舒竟然也会用下蛊这样子迂回的手段,而且他什么时候做的这小动作,自己明明一直和他在一起竟然毫无察觉。 “这是追踪的虫子,看来在教里那些日子你和蝶娘白在一起玩了。”罗舒直接握上沈如妤的手腕:“既然沈三的踪迹暂时断在万芳楼了,那我们去寻另外三人去。” “你说十有八九活不过今晚的那三个?”沈如妤脚下也加快了速度。 一边走一边问起了蝶娘:“她这一整冬天都没有回到教里,你到底派她干什么去了呀?” 沈如妤其实对这事已经好奇很久了,但是罗舒没有提起,她怕这是属于什么教内机密也便没有多问,此时倒是正好的时机可以问一下下落。 可是面对沈如妤的询问,罗舒反倒有些讶异的抬了抬眉:“我们这是江湖门派,又不是什么需要按时点卯的衙门。” 被罗舒细细一番讲解后沈如妤才清楚虽然下面的弟子们有各自分属的堂口,平日也有各种事务需要他们去办,但如蝶娘这样高手却又是例外,她挂了个香主名号但其实并不插手堂口事务,教里也不拘束他们一定要在待在哪里,平日时候自然是来去由心的,只有事时才会用密令联系。” 关于这点罗舒本以为沈如妤早就知道了,毕竟接手教中内务还有一些经营之事可有不短时日了,结果没想到她都当了两年多的教主夫人竟然从没人对她提起过这点。 不过想想这两年来总坛无论衣食住行还是用度都肉眼可见变得优渥,导致不但底下的弟子们寻着机会就要往总坛跑,就连好些之前喜欢在江湖上浪荡惹是生非的刺头们都比以前更多的呆在总坛,也就难怪鱼儿会有这种误会。 此前并没有太注意到这些,但此时一回想罗舒猛然惊觉孤鹜教中的条件比两年之前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如此巨大的反差明晃晃的放在那里,也难怪江湖上有不少人都惦记上了孤鹜教,觉得是他们是得到了那笔宝藏。 对,没错,藏宝图是在他们手里,可那图不是还没彻底揭开谜团嘛,传言里的金银满山自然也是半点没有的。 想想这两三年孤鹜教的变化,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真正的宝藏在这儿呢,他的这位教主夫人才是真正的点金手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琐事,两人一同寻着追踪虫的指引往前,结果走着走着竟就走到了城门口。 沈如妤抬眼看了眼天色:“方向没错吗?这时辰他们怎么还出城了,这会儿出城走得略远些就赶不及在城门关前回来了。” 罗叔看着在掌心盘旋一圈后一直头朝着城门方向悬停的虫子:“没错,就是出城了,城外有散居的村庄也有几处破庙可以临时落脚,那三人又有些粗浅武功,夜宿荒郊对他们来说倒不算是大事,但是” “但是却没有人会自讨苦吃去夜宿荒郊,看来沈三那趟跟踪没收获,这趟却未必。”沈如妤略带几分兴奋的补全了罗舒未尽之语。 两人一路追踪,但虫子却停在了一处芦苇荡前徘徊不定。看着它东边飞一段西边飞一段却又总回到原处的样子,很显然这追踪的小虫子已经失去了方向。 可此处不是湖泊,就是如青纱帐般连绵的芦苇荡,这到处是水泽的地方没有指引之后根本连尝试着寻路都无法做到。 “它被什么干扰了,我往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鱼儿你在此处等一会儿,若有事就放信烟。”罗舒话音刚落便飞身而起,竟是足下轻点踏着那些芦苇向水泽深处飞掠而去,转眼间身形就消失在一片绿色中。 “唉”沈如妤只来得及伸手做挽留状,话刚起了个头他人就不见了。 带着些恼意的重重把脚边那野草踩歪,沈如妤语气恨恨:“这家伙怎么回事?竟就这么飞走了?” 原地转了好几圈,把周边走踩出了好大一圈空地后沈如妤越想越不对,罗舒不是莽撞的人,就算他要单独去探查周边也不会就这么抛下一句话急匆匆的就走了。 刚才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但却不想让自己知道或者不方便带上自己。 细心在周边查看了一圈,但除了手上不小心被芦苇叶划下一道差点出血的红痕外,沈如妤毫无所获。 时间已经过去快一炷香,刚才说让她略等一会的人竟然还没回来。沈如妤心里不由的升起了点担心。 第107章 第 107 章 等时间快接近两炷…… 等时间快接近两炷香的时间后如妤基本已经确定刚才罗舒离开并不是去寻路, 而是又什么特别的原因让他不得不离开。 就是不知道这原因是什么,她有些焦躁的在周边徘徊来去,自怀里摸出信烟又放了回去。 是察觉倒了危险吗, 可是以罗舒的武功能按理说能威胁倒他的高手已经很少,难道是因为我在这里的缘故? 脑子里疑惑的如同一团乱麻,深深的吸了一口起, 沈如妤极力压下自己的情绪,开始仔细的回想刚才一路走来的一切。 但好像无论是周遭的环境还是罗舒本人都毫无异状。 “到底那里不对” 不对!沈如妤忽然回想起了一点很容易被忽略的小细节,在罗舒匆忙踏草而去前, 风中好像传来一点什么特别的声响。 揉了揉太阳穴,沈如妤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试图抓住那近在眼前的破绽 当时他们正在说话, 所以当时那一点点的声响被她很自然的忽略了,此时再三的去翻动之前的记忆却觉得罗舒是不是当时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紧绷。 所以他那时候也是听到了什么吗? 虽然罗舒的内力比自己强, 但自己的那门功法对声音有特别的感知优势。按理说能倾倒的声音自己也是能听到的。 “我只不过是把它忽略了而已。”在心里对自己再三重复之后, 沈如妤轻轻闭上了眼睛, 把自己略有些焦躁的情绪努力的放平缓,然后重新开始又一次的回想。 站在同一个地点,那会儿听到的声音和此时有什么不同呢? 流水声,风声, 植物随风摇摆的叶杆摩擦声, 虫鸟的鸣叫声, 水下鱼类游动的声音除了这些自然的声音外当时还有他们彼此交谈, 脚步声和铃声? 沈如妤猛然张开了眼睛, 之前风中传来的那一点点隐约的飘忽不定的似乎是铃声。 “没错,就是那种小小的经常被用来给孩童佩戴的银质铃铛的声音。”沈如妤终于在回忆里抓住了这点微末回响。 “所以为什么罗舒听到了银铃铛的声音就急匆匆的离去 ?” 虽然那点线索已经被抓住,但好像也没什么用。有银铃声必然表示声音传来的地方有人, 而且这铃声在江湖上可能很特别,或者对于罗舒很特别,所以他一听到就已经知道那人是谁。 可是沈如妤对这江湖的了解毕竟太少了,现在的她根本没办法把银铃铛的声音对应到具体的人身上,所以她依然没法知道罗舒匆忙离开的理由。 摸了摸怀里的信烟,此时的沈如妤感觉有些鼻酸,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此时她就是感觉有股非常委屈的情绪在心内翻涌。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而她不知道自己该去找个地方投宿还是在此继续等待,一时间竟然感觉进退两难。 又徘徊了一圈,她已经打算转身离去了。 “谁在那里?出来!”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在这黄昏时刻独自面对着眼前大片的芦苇荡,沈如妤本就有些心慌,可就在她要离开的好时候却猛然听到了不远处有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这忽然出现的脚步声让她后背惊出一生冷汗,倒是刚才的那些彷徨委屈的情绪也全被惊走了,理智再一次占据脑海,她选择先发制人出声叫破对方行踪。 “嘻嘻嘻小子你耳力不错呀。” “嘻嘻嘻” “哈哈哈” 被沈如妤一句叫破行迹之后芦苇后的人依然没有露面,反而原本轻微的脚步声变的明显而凌乱,并且在这芦苇丛的四周传来恍恍惚惚,高高低低的飘忽笑声和说话声,各处的芦苇也稀稀疏疏地动了起来,一时之间竟像是不知有多少人在无声无息间围困了此处,而此时他们正在不断接近一般。 而且那笑声和说话声飘忽又变幻不定,一时间竟然让人无法定位到敌人到底在什么哪里。 没错,来的当然是敌人,还是那种充满恶意的敌人。 但沈如妤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更加冷静,虽然如今周边的氛围已经被那人营造很有几分恐怖的气息,可她发现自己也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她的耳朵已经明确的告诉她,虽然那人试图变换了多种声线,并且在这芦苇荡周边各处闹出动,可是事实上他只有一个人。 而他做了如此多的装神弄鬼的动作却恰恰让沈如妤看透了此人的外强中干。 非常简单的逆向推导一下,若是他有足够的自信自身武功能一招制敌,他又何必玩这些花里胡哨的手段,一般只有自身胆怯实力不够的人才会想着攻心为上。 下意识的吞咽了下润泽干涉的喉咙,克制住去摸怀里信烟的冲动,沈如妤紧紧的握住了那柄按着她武功路数和身形特质的短剑,而另一只手上生死千瓣莲落在掌心且蓄势待发。 如今这暗器可不再像之前那般温和,在离开孤鹜教来南州之前,它便已被淬上了效力极强的软筋散和见血封喉的剧毒。现在这玩意的莲瓣刀锋可以说是触之即倒,且在十息之内若是没有解药,那大罗金仙来了怕是也难救性命。 周围飘忽而阴测测的笑声依然在继续,但是沈如妤已经从那极力伪装的动静中听出了那人正在逐渐靠近,只是他身法极快且此时依然躲藏在那些芦苇丛之间,有那些遮挡他又在变换位置,目前就算用上生死千瓣莲她也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所以她依然采用防备姿态,并且耐心等待。 而此时若有人能目睹这场对峙,就会看到在天色渐暗的芦苇荡间,一个单薄的少年脸上带着些彷徨和惊惧强做防御姿态,而他周边的芦苇丛里动静不断,看上去至少有三四人也或许是五六人在靠近,并且试图围杀。 粗看这这场景,简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狩猎。 显然,躲藏在芦苇丛里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嘿嘿,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是这么一个怂包,还以为跟在罗舒身边的人有几分特别的本事呢,竟然是个一吓就吓住的废物,解决了他不知道师父会不会赏我点好东西。” 芦苇丛中的人一双混浊中带着阴邪的眼睛死死的盯在沈如妤身上,看到沈如妤此时的反应他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小心谨慎纯粹是多余。但他装神弄鬼的动作却依然没有停下,若说之前是为了攻心,那么这会儿就是为了玩弄了。 他看着中间被踩出来的空地处,那个黑瘦少年强装镇定的握着剑,但其实脸上的害怕神色完全遮掩不住。仔细看来这小子虽然黑了一点但其实很是俊秀,特别是那惊慌样儿还有那眼里的一点点水汽,简直看的人心又痒又舒畅。 阴邪的眼神逐渐带上了淫邪,虽然还没戏弄够,但他已经打算出手。 一则他不敢耽搁太久时间怕师父那头出了变故,到时候罗舒回来他可就要没好下场了,二则他此时已经决定放这小子一命,改杀死为掳走了,只要人在自己手上什么时候玩不是玩呢。 一直全情戒备的沈如妤听到后方风声变了,脚下急退横剑格挡。动作间比以前娴熟了不知多少,说来这都是整个冬日苦练的功劳。 直到此时她才看清了刚才埋伏在芦苇从里的到底是什么货色。 第一反应是惊讶,惊讶于眼前这竟然是个孩子,毕竟无论是那身只到人腰部的身高,那过分喜气的福娃装扮,还有那幼年童子才会梳的垂髫都在显示这是个幼童。但再一看才发现这哪里是孩子,哪家孩子都没有如此淫邪到让人犯恶心的眼神和年过三十的成人面孔。 这个装神弄鬼的偷袭者竟然是个侏儒。 沈如妤等着继续接招,但没想到这侏儒却停了下来。这么一停倒连带着她也停了下来,到此时她才发现之前过招的时候留下的一个极为致命的问题,她太习惯对方先攻然后由她或是躲避或是拆招,都快养成一种行为模式了,以至于她此时对敌也下意识的随着对方停下了动作,这个行为模式可太危险了,一个不好可是要丢掉小命的。 “原来你这俊秀少年是个美娇娘,嘻嘻,美娇娘好啊,真好!”侏儒眼神黏腻的上下打量了沈如妤一圈,此时他们距离不到十步,而这侏儒显然眼力不错,所以很快察觉到眼前这个少年是女子易容的。 一看穿沈如妤是女扮男装的,这侏儒从两人一交手后生出的那点警惕就又去了大半,对上眼前女子的眼睛后,他先前的那些邪念此时更是肆意涌动不息。 “额噗!”淫邪眼瞬间写满惊骇和不可置信,侏儒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正插着一柄剑,一柄秀气而玲珑的短剑。 “快,好快这看似又怂又弱的女子竟然有这么快的剑”侏儒甚至直到断气都没想通自己怎么竟然就这么死了。 “”其实沈如妤自己都很惊讶,预想中此人会死在生死千瓣莲的剧毒之下,刚才她只是被这侏儒的眼神看的太过恶心,就像以前一直练习的那样手里的剑就出去了,但其实剑招是虚招,杀招在是藏在她左手的暗器,可没想到这人竟然连躲避都没有,就让她一剑透胸。 死的如此轻易。 砰,尸体倒在地上发出一声略带沉闷的声音,甚至剑都还插在他胸口。 “鱼儿!”罗舒的声音远远的响起,带 着浓浓的惊慌。 “音色有些破了。”沈如妤此时却只淡淡的转身,甚至能主意到他声音里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 “你遇上了危险怎么没有发信烟!”那有些破的声音里此时又在惊慌间混杂了怒气。 啪的一声脆响,沈如妤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罗舒的脸上,此时她的表情比冰霜更冷:“留那么一个敷衍至极的理由就走的人影都没,刚才若我发送了信烟你能赶回来吗?” “”罗舒一时间愣在当场,整个人仿佛都凝固住了。 “ 刚才在附近出现了我的一个死敌,以我如今的易容根本瞒不过他,此人毒术登峰造极,我不敢带你在身边,也不敢让你和他打照面,这才匆忙而去”顾不上那已经肿起来的脸,罗舒略带凌乱的解释,此时他真恨不得自己多长了一张嘴。 “哦!”沈如妤除了轻轻点头外再无反应,好像已经把这个事情轻轻放过。 甚至罗舒伸手去握她手也没有被甩开,好像那个巴掌就已经是全部了,但罗舒知道,他完蛋了。 “我错了!”他认错的时候不多,但此时却恨不能认错千百遍。 “暂时不要再提这件事,明白吗?” 依旧带着冷意的眼神对上罗舒的眼,明明是熟悉的眼睛,罗舒此时却觉得夫人的眼里带着强烈的压迫力。 唰,短剑被用力的从尸体上抽出,献血喷溅一地,罗舒瞳孔猛然一缩,看着正在抖落剑上献血的夫人,他甚至开始考虑让夫人刺上一剑能不能消减一些夫人此时的怒气值。 沈如妤说暂时不再提那事那就是真的不再提,罗舒再三试图解释,安抚都只更激发怒气,也只好配合暂时不提。 之后他们甚至还按计划去寻到了落脚再破庙的三人。可惜因为中间的那些变故,他们晚到了一步,三人全横尸破庙。 “如果幕后之人要做实孤鹜教行事霸道狠辣,给我们的魔教之名再添上一层血腥,那不止今日这三个,这些日子在江湖上给孤鹜教名声抹黑的那些人怕是陆陆续续要死上不少。” 虽然目前还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但是罗舒敢肯定此时那些散布消息者已经有人死了,而且直到武林大会之前还会不断的有人被杀,并且被杀的那些全都是得罪过孤鹜教的人。 罗舒想到的这些沈如妤也想到了。 “先给我们泼脏水,然后在武林大会上顺水推舟的打出清理魔教的名头了?若真如此行事,我看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倒是比我们这套着魔教名头的都还要更入魔几分。” 想想教内密档中记在的十几年前在内忧外患中分崩离析的事,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当年之事,但是此时的沈如妤却感觉自己已经隐约嗅到了差不多的味道,这是风雨欲来的气息。 只是 “这样的栽赃陷害未免也太粗糙了。只要略作调查就能知道真相为何。” “可惜这江湖讲究的不是真相,而是实力和利益。孤鹜教这两年的发展已经让有些人心慌了,况且还有那份引得无数人心动的宝藏。 江湖上有很多的秘密,江湖上又是没有秘密的,在我们与绣刀门的争端结束之后,但凡有些实力又对宝藏有心的人,怕是多多少少都得到了当日之事的密报,想来此时有不少人都觉得是我们得到了那批宝藏。越接近武林大会我们的麻烦会越多。” 罗舒略带小心的看了沈如妤一眼:“今日那人” “住口!” 第108章 第 108 章 破旧的土…… 破旧的土地庙中火堆正在噼啪的燃烧着, 映照出一圈温暖的光,火堆的热意驱散了些破庙里泥土和木料腐朽的味道 这天沈如妤和罗舒理所当然的还是错过了城门关闭的时辰,所以只能暂时找个地方落脚。此时他们在的这个虽然也是个破旧的小庙, 但当然不是刚死了三个人的那个庙,他们还没有和满地血腥还有尸体共度良宵的癖好。 罗舒正举着两个简陋的木叉烤着饼子,渐渐的有一股糖桂花的香味丝丝缕缕的飘散开, 虽是孤夜和破庙但有温暖的烧的噼啪作响,还有两个在火堆旁边并肩而坐的人,这场景甚至可称得上温馨。 可惜, 此时两人间的气氛却显得有些凝滞。 之前在讨论正事的时候沈如妤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但如今却是只一直低着眼看那燃烧的火堆,从离开那三人被杀现场后她就没有再和罗舒有过任何的交流和眼神对视。 罗舒很想说点什么来打破此时冷凝的气氛, 可各种词句在在脑中反复组织,他却偏偏挑不出一句适合的。 此前罗舒从没觉得自己自己是不善言辞的人, 虽然他对外的确不多话, 但很多事也不需要多说话, 只要实力够强就足够了,可再强的武功面对如今这样的情形却是毫无作用的,此时的他有种搜索枯肠却腹中无一字可用的感觉。 手上略显机械的翻转着架在火堆上烤着的糖饼,从破庙破裂的大门处吹来的风裹挟着深夜的几丝凉意, 罗舒看到沈如妤被夜风吹动的发丝衣摆, 嘴里无话, 行动上倒是很有几分体贴的站起身换了个位置做, 好给夫人挡一挡夜风。 若在平时, 他可能已经把人抱怀里来了,可惜今晚他刚有试图伸手的动作就马上接到沈如妤一个比夜风更冷的眼神。 很显然,夫人的气还没消。 其实罗舒自己内疚后怕的情绪也还未消, 但却又于其中酝酿出了一点点委屈来,他直到此时都没觉得那时选择把人引开处理掉这个做法有什么不对,但让鱼儿遇险的确是他思虑不全、 淡淡的焦味勾回了罗舒的思绪,看着手上那个有一面已经泛着焦黑的糖饼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沈如妤正在盯着眼前跳跃的火光,只眼神余光难免也看到了罗舒正闷闷的换了块饼子重新架在火上。 时间在火光跳跃中沉默的流逝。 “夫人,吃个糖饼?”火候正好的糖饼表皮带着微微焦黄,沁出一点点糖水裹着诱人的桂花香,刚才一个分心烤过了那个自然是拿在罗舒自己手上。 沈如妤动作略带生硬的接过了糖饼,却只拿在手上没吃,小破庙里的气氛便好像更近一步的险恶了起来。 看着一直沉着脸的沈如妤,罗舒把手里还剩小半的糖饼一口咬下,随便嚼了几下后狠狠吞下,然后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握上了沈如妤的手腕,并控制着既不会让她挣脱也不会弄疼她的力道。 “罗舒!”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怒意,沈如妤用力的扯了扯被握住的手转头和罗舒对视,眼里映照着的火光跳跃的明明灭灭。 “你有气就说出来,要打要骂我都不会有二话,但不许一直这样冷脸。”罗舒的目光牢牢的定在眼前人的脸上,试图不错过她任何一丝表情,但在感觉到沈如妤手上挣动的力道在加重时,禁锢住她手腕的手还是小心放开了。 转动了几下手腕,看着手里被自己捏的变形的糖饼,沈如妤不冷不淡的只抛了句没生气给罗舒。 “说没有生气,你自己能信吗?”沈如妤的嘴硬被罗舒直白的拆穿。 她眉头越发不悦的蹙起,感觉那从糖饼里流出的些微糖水黏腻的她从手到心都不舒服的很。 罗舒见她依旧沉默,心中那股无名的焦躁愈发强烈。 他向来不擅长处理这种情绪上的纠葛,尤其是面对沈如妤时,他此时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平和:“鱼儿,我知道你在生气,我也知道,今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了惊吓,可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解释,或者……至少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沈如妤苦笑,其实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完全理清她到底在想什么,就是那么莫名其妙的就被情绪给掌控了,就是一直感觉心里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散。 她一方面生气于罗舒一句交代就没有就抛下她去面对可能的危险,另一方面,却又有种忽然被人抛下的恐慌感,这让沈如妤觉得自己一边在要求独当一面的尊重,一边又在寻求保护,简直是别扭的让自己都有些无所适从。 “不可以和我说吗?”比起刚才略显强硬的姿态,此时的罗舒的态度可说是在询问里甚至带了几分乞求。 刚才握她手腕的那只手,此时却是悄悄的慢慢的一个一个手指挤入沈如妤柔软纤长手指间隙,掌心相对,手指相扣。 感受到通过相贴的掌心传过来的过分滚烫的热度,热烫的她仿佛都失去了再次甩开的力气。 垂首看向蹲在自己面前饿罗舒,看着他眼里有些超标的温情和柔软,沈如妤第一次感觉到对着 这双眼睛,她几乎无法拒绝。 “我只是”她终于开始絮絮低语,那些隐秘的纠结的矛盾的情绪,似乎也变得没那么难说出口。 终于述说完后沈如妤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然后眼前一花额头就被罗舒敲了一下。 “罗舒你竟然敲我头。”她瞪圆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罗舒。 “我敲一敲看看我夫人这聪明脑袋是不是被南州的春风的吹傻了。”嘴里是这么说着,罗舒却是满眼温柔笑意的又轻揉了几下她脑袋,然后在她抬手拍来之前迅速撤离。 “你才傻了呢!”没打到他手,沈如妤毫不质疑的就抬脚给半蹲的他一脚。奈何这家伙下盘功夫练的太稳,被踢了一脚依然稳稳的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不过被踢这么一脚之后罗舒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能够放下了,鱼儿会对他动手,那就说明消气了。哄夫人真不是个简单活儿啊,想他罗舒这辈子哪时候说过这些写软和话,可夫人惯常吃软不吃硬的,他不软和些又能如何?难得还真让人一直堵着生气啊。 事实证明罗舒虽然有时候不太懂夫人的心思,但关键时候还是能摸到脉的,在这么一来一去的动手动脚了一番后,刚才有些凝滞的气氛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要不是傻了,你怎么会想这些傻问题。我们是夫妻,你依赖担心我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至于不尊重,我的青天大老爷,你扪心自问,我哪里敢不尊重你。之前没个交代就去追人实在是因为我以前闯荡江湖的时候一直是一个人,独自行动的习惯还没来得及纠正,而且那人惯常下暗手,所以我才抱歉,下次我会注意。” 其实在见到那侏儒尸体的时候罗舒就后悔了,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自己目之所及处,自以为是的留鱼儿在他以为安全的地方的确非常愚蠢。 “今日那人是谁?”沈如妤对这个连罗舒都很是忌惮的人还是有些好奇的。 “啊!你干嘛呢!”惊呼一声,沈如妤迅速缩回了被他握着的手,整个人气血上涌脸热的不行,颊边而后也漫上一片胭脂红。 这这家伙竟然舔自己手指!虽然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而是更亲密的行为也不是没做过,但这旷野荒庙的,这舔舐手指的动作还有此时两人间奇奇怪怪的氛围真是太超过了。 简直让她羞的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只是低着头的她没看见,其实装作一派镇定从容模样的罗舒其实也是耳垂通红。他刚才原本真的只是觉得两人交缠的手指间有些黏腻,他本来就是看到那白皙的手指沾染到了些糖液,脑子里想的是帮忙清理一下,可哪知道鬼使神差的就用了那么一种清理方式。 “咳咳咳,我去弄点水来给你洗手。” 在沈如妤低低嗯了一声后罗舒就快步往院子外旧水缸处去,沈如妤又是给火堆添柴,又是给已经冷却的糖饼重新烘烤,又是在罗舒用芋叶捧来的清水里把手上那些残留的黏腻糖水洗去,两人一时间竟都很忙的样子。 两人各自一阵手忙脚乱后,那突如其来的“忙碌”才停了下来,接着罗舒才说起了今日的那个死敌。 “那人是我早年行走江湖时候结下的仇,他江湖诨号毒魔童,本人是个侏儒,专做采生折割这种行当,最爱的就是把一个个健康的孩童做成和他一样的侏儒。此人极擅毒术和易容轻功也很不错,当年我才入江湖不久,正想找个人练练手,看悬赏榜上就数他身价最高,我自然不会放过这只肥羊当时追了三个多月才蹲到人。” 说道这里罗舒撇了撇嘴,看上去对当年的结局很是不满意:“当时重伤毒魔童后我忽然被内力反噬,倒让那祸害有机会跑了,真是可惜了那笔赏银。不过自那以后毒魔童就没在江湖上现身了,原本还以为他已经重伤死了,没想到这祸害今日竟然会出现。” 其实罗舒在追上毒魔童之前也不确定他的出现到底是意外还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行踪特意来复仇,但追上他之后罗舒就知道这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因为他过去的时候毒魔童还正在布置他毒阵的最后一层,结合之后鱼儿被侏儒偷袭,罗舒猜测这侏儒就是毒魔童放出来请君入瓮的那个诱饵。只是阴差阳错间他先一步发现了毒魔童的踪迹追了出去,而使得鱼儿一个遭遇了那侏儒。 可笑这么多年了毒魔童还是没弄明白当年罗舒之所以能一路追杀他,是因为他随身带着的那个银铃铛音色非常特别,当年他因为这点差点死了,而今日也是因为这点,他到底还是死在罗舒的剑下。 “这人虽然解决了,可也证明我们这一路虽然易了容,却还是一直被人盯着行踪,而且人家已经织了一张大网等我们来,我们目前却是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听完罗舒的话沈如妤脸上不由的染上了更多的忧色。 这种被人盯着算计却无法回击的感觉真的非常不好。 “或许我们也要做些准备了。”罗舒沉吟道 第二日两人回到城里两人安排了一些事后,一天时间很快又过去了。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沈如妤和罗舒换了新的易容,此时的他们是一对薄有家财的布商兄弟,这会儿正是当哥哥的带着弟弟来晴雨湖边长见识。 看着对湖面画舫上的歌舞兴致勃勃的自家夫人,罗舒心里酸,但他不说。 沈如妤也不理会罗舒在那嘀咕些类似于:不过如此剑舞这样绵软有什么看头之类的酸言酸语,只趴在画舫栏杆处往外看。 花楼画舫悬挂着的一盏盏灯笼倒映在水面,蹁跹的裙摆和水袖的柔波随着湖水在夜色里浪荡,琵琶声合上莺歌燕语又裹着酒香在晚风里飘散,端的一派和白日里截然不同的糜艳风情。 只在大部分人都沉浸在这柔软的夜色里的时候,晴雨湖上骤然出现两道身影,一道黑影和一道白影点着水面如两只两只飞鸟在湖面极速掠过,踏碎湖中一片灯影。 伴风而来的也不再只是柔软的琴声歌声,还有凌厉的杀气。 第109章 第 109 章 怎么回事?看着…… 怎么回事?看着架势竟然是有两个高手在湖上激斗! 原本只是因为要暗中去见大姐姐一面, 人都在这晴雨湖了自然也不能错位这夜间的繁华,可实在没想到除开歌舞之外竟然还能撞上这样的特别的“余兴节目”。 晴雨湖上的花船画舫众多,此时固然有为了安全而匆匆退向岸边的, 但竟然也有不少船只是不退反进的,在精美的花窗纱帘后头探出一个个好奇的脑袋,就为了能近距离看的更清楚些。 只从湖上两人相斗的气势就能感觉到这两个都不是等闲之辈, 晴雨湖上的画舫歌舞常有,可这种一流 高手的湖上激斗可不是随时都能见到。 沈如妤这艘船也是那不退反进的,而她本人甚至顾不上身下画舫加剧的摇晃, 正兴致勃勃的就要往船舷处靠,眼里满身亮晶晶的兴奋光芒。 “小心些。”原本坐在对面的罗舒已经来到她身边,右手握在她腰上以防她在身形不稳。 正巧水面上那白衣剑客凌空一剑刺下, 剑气荡破湖中月影水浪激荡翻涌,余波翻起的浪花直直向着画舫扑来。罗舒手掌一翻左手成掌平推而出, 内力形成一道往外的气强稳稳的挡下了余浪飞溅。 夫人要看戏, 他难道还能让人扫兴。 他们这里滴水不漏, 自然也有被翻涌的水浪扑了满头满脸的。 最倒霉的则是靠近湖心的那些船只,不但被激斗的双方作为临时的踏脚板,更是在湖面被剑气掀起飞浪重重时颠簸的近乎翻覆。 “啊救命啊。”在剧烈的摇晃中歌女舞姬们的惊声尖叫不绝于耳。 “快!快靠岸!”画舫被推得东倒西歪,那些原本打算看热闹的这会儿也是扯着嗓子向 着船夫大喊靠岸。 好一阵人仰马翻后又有好些船掉头上岸。 湖面一空旷下来前方激斗的场景的就看的更清了, 此时湖心战况越发激烈。 只见那白衣剑客手中脚下在桅杆轻点整个人飞身而出, 手中长剑轻颤剑尖微挑, 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而出, 直逼对面的黑衣剑客。那黑衣剑客也丝毫不慌乱, 手中长剑挥动,剑光如月,双剑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交鸣, 水面顿时像是被什么压住般静了一瞬,紧接着却又像是被打破的镜面一般,水面被剑气切割成无数细小的水珠,湖心处顿时水珠跳跃如沸腾一般。 “好俊的轻功。”看着湖面两个剑客一个白衣翻飞优雅轻盈,一个身形飘忽几乎融入了夜色,使的确都是上乘轻功。 “人家在生死激斗,你夸他们轻功好?”耳边的响起罗舒的轻笑声。 罗舒这话乍一听没觉得什么,但沈如妤却听出了他那比平日都要飞扬几分的语气,只疑惑了一瞬就马上意会到这家伙其实在暗暗得意。 平心而论,许是因为她日常见多了罗舒练剑,眼前这激斗的两人在江湖上或也可算的上是一流的剑客,但看在她眼里的确是不过如此,反倒是这轻功,她苦练过不短时间却依然没练到这样能凌空踏水的程度,此时看来很能体会到其中高妙。 “怎么,那人看上去有些眼熟?”沈如妤把视线重新投向湖面,原本只是想随便说点什么转移话题,但随着前方阻碍视线的船只变的寥寥无几,她已经能把那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看的更加清楚,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 这白衣人怎么那么眼熟,看着像是温独剑。 “是温独剑”。果然,罗舒给的答案证明了她的猜想。 “看武功路数,那黑衣人应该是九曲鬼赵如意,有传言温独剑闭关三年武功大进终于在今年出关了。”罗舒看着湖心处已经占了上风的白衣人,脸上露出个略带讽意的笑。 “竟真的是他!这黑衣人既然有个九曲鬼的绰号,想来是江湖中**中人,那今晚这番算是温独剑宣告回归江湖的行侠仗义剧目?”听罗舒这么一说,沈如妤就把今晚这场戏看穿个七七八八了。 就算已经闭关了三年,温独剑此人还是如此沽名钓誉,踩着人扬名嘛,也是老手段了。 沈如妤遥想当年,这人会被沈家奉为上宾甚至不惜让自己给他作平妻也要拉上他的关系,正是因为此人在外名声极盛且背后千刃山庄也颇具影响。 “可惜,盛名之下其实难负。”不咸不淡的吐出这么一句后,沈如妤内心不是不感慨的。 当年自己看这些江湖人,只觉得一个个都手段高绝动不动就能轻易取人性命,此时再看,即使是号称已经武功大涨的温独剑,在自己眼里也已经撕下了高手的面纱。 以此时她的目力不但能轻松看清那些看似非常高妙迅捷的剑招,甚至还能看到招式间的漏洞。 说来在昨日之前沈如妤虽然隐约有自己武功已经练的挺不错了的概念,但其实实感并不强烈。可在那么轻易的一剑就杀了那个出场自带诡异气氛,让自己好一番又惊又怕的侏儒之后,她才真切的感觉到,就像罗舒说的那样,自己的武功是真的能跻身一流了。 “罗舒,温独剑的剑法真的精进了很多吗?” “和三年前比,的确算的上有些精益。”罗舒话语暂停。 “但是”沈如妤已经给这未竟之语补上了转折。 罗舒含着点笑意看她一眼,果然接着说:“但是,温家先祖的剑法是在铸剑中悟出,原先也是江湖一等一的剑法,只是传给后人他们却只练剑而不再精习铸剑之术,这便废了这门剑法一半的根基。除非他们能再悟出自己的剑道,不然闭关三年还是三十年其实都区别不大。” 说着说着还颇有几分遗憾的样子。 “不过,杀九曲鬼已经足够了。”话音刚落,之前还勉强称得上打的有来有回的湖心的激斗竟然马上要走向尾声。 只见又一次的双剑交击之后,温独剑却没有像之前哪样飞身而过,而是点踏湖面一块残木折身而回,手腕翻转间手中剑极速连出,剑锋划出一道道诡谲的寒光,一时间月下剑芒大盛向着九曲鬼笼罩而去。 “扑通,扑通” 一轻一重两声落水声,一声是九曲鬼的剑,一声是他的尸体。血色如墨在湖心一点点晕染开,在月色翻起波波残红,但已经没人去看败者的血。 “不愧是千刃山庄的温独剑少侠。温少侠高义,今日杀九曲鬼于晴雨湖,可说是给咱们南州的江湖肃清了一大祸害,可否请来船上一聚,让赵某能敬温少侠一杯。” “是极,是极,今日见到温公子如此精妙的剑法真乃我等练剑之人三生有幸,只看这场对决可胜我苦练多年。” “若我没看错,温公子最后使的那招可是千刃山庄的绝技折剑七杀,早就听闻此招大名,今晚亲眼目睹果然非同凡响,那九曲鬼恶事做尽,死在如此妙剑之下可真是便宜他了。” “说来这次温公子出关的时机倒是正正好,这武林大会就是要温公子这等高手参加才算的上是真正的武林大会。” 温独剑杀了九曲鬼后,这湖上竟就划来好几艘之前并未见到的游船,船上之人说话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响,那夸赞之词也一句比一句夸张。 而那温独剑此时一身白衣胜雪负手立于桅杆之上,晚风吹的他衣袂翻飞端的是一派高人风范。 “我正是涨见识了。”看着眼前上演的这一幕幕,沈如妤觉得这简直让她着实开了眼界,虽然之前她就看出温独剑今夜此番行为就是为了博名声而来,但没想到他竟然还自带了这么一群夸夸背景音。 紧接着,她更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声蕴含内力的清越铮鸣响过晴雨湖,伴着飘渺琴声有几盏莲灯飞到湖上破水绽放,紧接着白练浮水有美人月下踏莲而至,清软若袭鲛绡的裙裾拂过莲瓣拂过水面,身姿飘渺若姑射仙人,只几息功夫便已飞身到了温独剑所在的那艘船上。 美人也是一身纯白,只眉心朱砂和那樱唇殷红若血,但正是这一点点艳色更衬的她似仙似妖。 “恭喜。”她向着温独剑道着恭喜,脸上却无多少表情,可也正是这冷若霜雪的姿态才让她更如这天上明月般遥不可及,越遥不可及就越引人仰望。 至少温独剑看起来很吃这一套,即使努力在维持一派从容淡然模样,但表情和神态依然泄露了几分志足意满。 “这位想必就是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称的凌若水。”沈如妤略带询问的目光刚投向罗舒,那群那之前差点把温独剑夸成江湖第一剑客的人又一次惊呼连连。 “是凌仙子” “今晚不但能见到折剑七杀,竟然还能目睹江湖第一美人芳容,幸甚,幸甚!” “不是有传言凌若水失踪了,竟然是和温公子在一起吗?” “听说他们早有婚约” “看来美人虽然败退相思坊,但还是有千刃山庄做后盾。” “说什么败退,只是同门师姐妹间理念不 同罢了。” “” 灌了满耳八卦消息加吹捧之语,沈如妤向着罗舒由心的感慨:“看看人家这喉舌用的,如今我倒是一点不奇怪咱们孤鹜教常年被这些所谓的江湖正道冠以魔教之名了,咱们还是太老实了啊!” “我还以为夫人见到凌若水会更激动些。”罗舒的手已经按在剑上。 凌若水今晚在此出现倒算是意外之喜,杀了此人也是他们此行的重要目的之一,她自动送到面前倒让他少了很多寻人的功夫。 “你不许先出手,我要自己来。”扯了扯罗舒握剑的手,沈如妤远远的望着已经和温独剑一起进了最大最热闹的那艘画舫喝酒的凌若水如是要求。 月下踏莲而来的确很美,但从另一面看,这也正可以说明凌若水内息不足轻功不够。而且此人虽然在江湖上名头很大,但盛传的一直是第一美人之名,关于她的武功却并无多少人提起,在相思坊的争斗中她也并无坚持多久就败给了白无瑕。 沈如妤觉得几次雇人暗杀之仇,她应该可以亲手报了,如今要的就是寻个合适的时机。 正在盘算着复仇之事,沈如妤忽然感觉自己手下罗舒手背的肌肉瞬间紧绷,他身上的内息一瞬间涌动如沸。虽然马上平复了下来,但他们间的内息是有些隐约牵引的,此时又是双手肌肤相贴,这瞬间的内力波动还是被沈如妤敏锐的察觉到了。 第110章 第 110 章 顺着罗舒的目…… 顺着罗舒的目光看去, 就见温独剑和凌若水已经飞身而起上了之前邀酒的那艘船。看让他们和船上人熟稔的姿态的,显然是早已经相识了的。 但沈如妤的目光很快就从这两人身上转移了。透过船上被风吹起的纱,在这个春风渐暖时节里一个披着裘皮大氅的身影分外显眼, 那人坐在主位,赫然就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聚财楼楼主陆散。 刚才让罗舒投去特殊关注的也正是此人。 都说高手之间是会有气机感应的,这话不假。坐在主位的陆散显然就是已经感觉到了之前罗舒泄露的那一丝异常气机, 此刻正脸色略带沉凝的环顾四周。 “主人,怎么了?”静立在陆散身边黑衣护卫一见到他的异常立刻上前询问。并不需要动手,只看他一举一动间身体都在呈现可以立即应敌的状态就知道武功不低。 “没什么, 怕是今晚闹的这一场扰了哪位高人游湖的雅兴,刚才多看了这边一眼。”在那一瞬间被“盯上”的感觉后就没有再察觉到什么异常,陆散摆了摆手示意护卫不用紧张。 这里到底是繁华无比的晴雨湖烟花巷, 刚才温独剑搞的那一出可不低调,惹的某个在附近寻欢作乐的高手不悦以至于略做探查或是警告也都很正常, 既然人家的气机已经散去, 陆散倒也没有继续放在心上。 至于周边那些落在自己这艘画舫的各色视线? 对陆散来说蝼蚁们的仰望不需要他去多做关注。 被一同打入蝼蚁阵营的沈如妤却是看出了一点不一样的端倪。 “陆散他竟也来南州参加武林大会了?看来他和温独剑交情还不错。”前方画舫上温独剑和凌若水被一起迎上客座首桌, 陆散和温独剑更是在这短短的功夫已经推杯换盏起来。 “陆散惯来无利不起早,此时会出现在此处也必然是别有目的。”罗舒在心里反复推敲陆散能在武林大会上得到什么好处,却一时间没有头绪。 每次武林大会固然有不少江湖人是冲着名利而去,但对于已经是聚财楼楼主的陆散来说, 武林大会能提供的名利已经不是他看的上的砝码, “那除了名利之外, 还有什么?”罗舒敛眸沉思, 却感觉手上被身边人戳了好几下。 “发什么呆呀, 我和你说话你都没反应。”沈如妤略带抱怨道。 暂时从自己的疑惑里抽离,罗舒看着沈如妤,以眼神询问怎么了? “你看看, 凌若水的态度是不是有些不对,她好像有些怕那位陆楼主?”沈如妤这话说的有些犹豫。 因为距离的关系,他们这个位置虽然依稀能够看到那艘画舫上,说要看的非常真切,那是不能的。 但沈如妤就是感觉刚才凌若水对陆散敬酒时候姿态有些不对,有种难言的奇怪气场:“她看上去很紧张戒备,但又” 话说到一半就卡壳了,她无法准确的描述那种违和感。 “陆散修习内息极为阴寒,他要是不刻意控制,内力浅一些的人靠近他都会感觉冰寒不适,凌若水武功不济,受到那中阴冷内息的影响会本能的对陆散有些惧怕戒备倒也正常。” 罗舒看了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是这样吗?”面对这为专业人士,沈如妤感觉自己都快要被说服了,直到凌若水给温独剑也斟了一杯酒。 刚才那种一直没想开的违和感立刻豁然开朗,她略显激动的扯了好几下罗舒衣袖。 “是距离,刚才斟酒的时候凌若水靠的太近了,她的肢体都在说着紧绷和戒备,你也说了陆散的内力会让人觉得不适,但凌若水却没有拉开距离,刚才她和陆散的距离甚至比她如今和温独剑的距离都要靠近。” “你是说凌若水是陆散的情人?”罗舒脸上是不以为意:“凌若水的裙下之臣不少,入幕之宾多一个陆散也不奇怪。” “不,不像是情人,比起情人”沈如妤忽然灵光一闪,提起一个略显的奇怪的设想:“凌若水更像是是陆散的下属。” 一边努力捕捉画舫上几人的行动,一边在脑子再三比对揣摩,越比对越感觉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听到这个猜测罗舒眼神马上沉了下去,虽然乍一听像是无稽之谈,但是他对沈如妤的眼光还有些信任的,她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个想法后再重新去看,他得承认如妤的这个想法有很大的可能性。 因为抛开一切外在,若只分析身体的动态和肌肉就能发现凌若水对上陆散的姿态和他身边几个贴身护卫的姿态很类似,之前因凌若水是个女人且是温独剑的女人,他反而一叶障目完全没有察觉到这方面的异常。 “我会召集教里在南州的探子去密查,如果此事属于实,那相思坊和聚财楼之间的关系怕是也不简单。”罗舒一边在低声和沈如妤说着后续安排,一边示意船夫驱船靠岸。 陆散带着的几个侍卫出了船舱,想来还是刚才的气机牵动让陆散有不放心,吩咐了手下出来探查戒备。 微微摇晃的船舱中沈如妤和罗舒依然在陆散身上。 “白无瑕之前不是和我们还有过合作吗?而且凌若水被驱离相思坊也有些时候了,会不会是她个人投靠了陆散。” “不会,凌若水没有这个价值。”罗舒断然摇头。 虽然凌若水如今还挂着第一美人的名头并且背靠铸剑山庄,但说穿了目前的她剩下的也不过就是这张美人皮,这美人皮还因为温独剑的关系无法肆意使用,这样的人对陆散来说根本一文不值。 所以若她真是陆散的人,那这关系最大的可能是源于她还在相思坊的时候,甚至是源于上代的相思坊坊主。 “看来聚财楼藏了不少秘密,那我们这一路走来是不是行踪也已经泄露。”无论是聚财楼还是相思坊都是以各类情报集散地,加上来到南州之后的几桩事让沈如妤难免有此担心。 “具体行踪肯定没有被掌握。”以罗舒的武功,若是有人跟踪他不可能没有察觉,但昨日的种种迹象也表面,某些有心人怕是已经知道他到南州了,并且各种蛛丝马迹都表明有人针对他或者说是针对孤鹜教设好了一个局。 “大姐姐那里,你带我去远远看一眼,让我确认她一切都好便罢了。”沈如妤忽然如此说。 虽说探望大姐姐本是她来南州的重要目的之一,但如今身边云遮雾罩的让人看不清,她不确定自己贸然和大姐姐会面会不会给她带去麻烦,索性就调整了去寻找姐姐小聚的计划 烟花巷一栋栋布置奢华的小楼内,即使是深夜依然莺声燕语觥筹交错歌舞不歇。只最中间的那栋虽然也是灯火不熄,但房里传出的却是噼里啪啦的算珠相撞声。 罗舒和沈如妤两人收敛全部气息静立窗侧阴影里。 透过窗户缝隙看向房内,几年不见,沈如妤只觉大姐姐已经和记忆里的她判若两人。 曾经眉目间的单纯温婉几乎已经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坚定锐利还有几分看 淡和豁达。 “主人,我们上个月的收益又涨了两层,就是金家那废物又来闹过,要我们交出东街的绸缎铺,还说您若再不搬离这里,下次送来的就是休书了,还说要告到临州沈家去。” “呵,我巴不得他送休书来,他金家那浑水谁爱搅和谁搅和去。至于我娘家我如今也是想开了,当年我不过是他们之间交易的一个添头一个砝码,如今时移世易都被嫁到这千里之外了,还贤良淑德给谁看呢,不用管他们,我们自过我们的日子。”自从去年暴揍金老爷一顿搬出来后,沈如敏忽然感觉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 “谁在外边”!和一声低喝一起到的还有几枚暗夜里莫测的飞针。 沈如妤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罗舒带着从楼下屋脊轻盈踏过,两人瞬息间就消失在夜色里。 “哈哈,还好我们跑的快,不然就要被大姐姐逮到了。我刚才只是一时激动乱了一口呼吸,没想到就被发现了,罗舒看那手暗器功夫,是不是已经是顶尖的手法?情报里说的大姐姐身边那侍女是个高手果然不是虚言。”几条街外,虽然藏了没盏茶功夫就被人发现了,而且被罗舒抱着跑路的样子也很是狼狈,但沈如妤脸上眼里却满是笑意,明显心情很好。 “是个高手,论武功不在蝶娘之下,一楼还有几人也是呼吸绵长内力修为不弱,看来大姐在南州这些年也颇有机缘,有这些人在想来她自保是足够的。”罗舒看着眼前人放松愉悦以至于话都多了几分的样子,也不由的补了几句让她更是吃了定心丸一般 西关城暮山顶,日已近午却依然还有轻薄的雾气未散,日光刺破云海照在顶峰平台上,照的中间那特意搭建的大木台很是显眼。 当然,能让所有来参加这场武林大会的英雄豪杰们把视线全都聚集于此,并不是因为这木台足够显眼,而是因为它上头盖了一块宽大的洁白若雪的布,此时那布正安静的勾勒出一具又一具人体的轮廓。 “”看着依然空着的主位观礼台,人群里或明或暗的眼神交换和窃窃私语给这场还未开始的武林大会酝酿出了一股诡秘的味道。 若仔细观察,甚至能发现大会还未开场,却已经有人结伴离去。 看来这世上聪明人不少,当然,蠢货更多。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0-113 第111章 第 111 章 “今儿真是热闹…… “今儿真是热闹。”今日的沈如妤略改动了眉眼又垫了些身高做一副意气风发少年侠客装扮, 此时混在这些各路武林人士之间满是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那副样子不像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倒像是来赶大集的。 但这满怀好奇的少年人模样在人群却一点不违和,因为场中除开那些一看就是冲着扬名立万而来的各路高手外, 如她这样来涨见识的江湖菜鸟也不在少数。 “主菜还没上桌呢。”罗舒看了一眼观礼台上空着的七张椅子说道。 沈如妤转头看向他,扑人眼的就是罗舒黏了满脸凌乱的大胡子,还有从眉心直划过眼的扭曲狰狞疤痕痕, 她眼角一跳又快速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被丑到了。 “我说你扮护卫就扮护卫,干嘛非要弄的这么丑。”沈如妤抱怨,刚才那么猛然一眼看过去真的很伤眼。 “丑吗?这样的不是很普遍。”罗舒疑惑的指了指人群中的好几个力证自己被夫人污蔑了。 沈如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竟然真的都是大胡子加疤痕一身或落拓或凶狠或洒脱模样,但神奇的是那模样放在别人身上她竟然就不觉得目不忍视了。 这么一对比她发现自己还是很满意罗舒的长相的,以至于如今被这么再加工一下就冲击力特别大:“在你脸上特别丑, 以后还是彻底易容换脸的好。” “”没能听出沈如妤话中深意的罗舒感觉被夫人狠狠插了一刀。 “铛——”山寺古钟的鸣响远远的传来,这处山顶也有了别样的动静, 两人不再拌嘴同时看向山道处。 青石山道上, 年轻的玉山派掌门上官凌云身形频闪, 一路行来竟是连山道落叶都未惊动,只用几息就出现在观礼台上。 观礼台上共放了七张椅子,上官凌云双手抱拳向着周边已经到了各江湖人士团团行了一礼,并没和人寒暄, 只在最右边那个位置坐下, 几个先到达的玉山派弟子连忙上前去和掌门见礼。 下方有些和玉山派相熟的正欲也上前打招呼, 就听山道那边汀铃哐啷的很是喧哗, 紧接着就是一阵豪迈大笑:“哈哈哈, 看来是我们来晚了,当请各位江湖朋友吃肉喝酒赔罪。” 随着山道间一阵人潮涌动,竟是一排赤膊汉子扛着成桶的好肉美酒大步而来, 在他们前方还极为浮夸的有两人将铜锣敲得山响用以开道。而在后头坐在双人抬竹轿上的那胖子,正是如今的潮帮当家人李翻龙。 在周边陆续不觉的李帮主大气,李帮主果然豪气干云等高声夸赞中,李翻龙下了轿子用他那圆滚滚的身子球一般滚过全场,见谁都热络交谈把胸脯拍的砰砰响。等他到观礼台坐到最左侧那把椅子上时,台上七把椅子上人也差不多坐满了,只剩下最中间那把椅子留给聚财楼的椅子还空着。 此次武林大会由聚财楼和千刃山庄出钱出力牵头举办,聚财楼的位置理所当然在中间,从中间往左排列分别是绣刀门,千刃山庄,玉山派,往右则是唐门,不老寺,和潮帮。 当然,不老寺在排序上会被聚财楼,唐门和绣刀门压一头并不是因为它弱,而只是因为它佛。 玉山派和潮帮都是这几年的新上来的,若在几年前,这台上还要加一把椅子给相思坊,但自相思坊经历了败退临州损兵折将后,紧接着又是老坊主去世,白无瑕凌若水同门相争内部分裂,到如今已经实力大减。就算是在南州大本营也只堪堪挂在二等势力的尾巴。 这次武林大会白无瑕虽然也来了,但却是只带了几个心腹低调出现。 算一算江湖最顶级的几个势力,明面上到的只不老寺,唐门和聚财楼,不老寺来的是个很年轻的和尚,且面生的很,此前从未在江湖上行走过。此人被身边同行的小弟子称为空慧师父,空慧自出现就一直一言不发,也是那小弟子说的,空慧师父在修闭口禅。 派一个在修闭口禅的弟子来参加的武林大会,不老寺那种我派弟子来参加只是为了给你们个面子,多的什么就别找我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 此时暮山顶已经热闹的如油如沸水一般,那位空慧大师也只垂眸静坐,一副物我两忘模样的在无声诵经。 唐门则由三长老唐若雪带了五六个年轻弟子来,来起来也是带这些小辈来见世面涨见识的。 和不老寺和唐门不同,绣刀门出席的是分管南州的门主铁拳老人,他身后齐齐整整十来人个个气息强悍看来竟是一水儿的门内高手。 “温独剑竟然没来?”看着台上年近身形极为健硕强健,年近四 十的魁梧大汉,沈如妤略感疑惑。 此人是千刃山庄的大弟子木随生,她记得当年自己和罗舒成婚的时候来观礼的也是这位大弟子。 但前些天温独剑才特意在晴雨湖大大露了一回脸,今日代表千刃山庄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竟然不是他这个少庄主而是木随生,这其中难免就让人多想了,毕竟有相思坊前车之鉴在前。 “来了。”罗舒低语一声又上前一步把沈如妤大半身形挡在了自己身后。 果然话音刚落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红影一闪而过,最中间那张原本还空着的椅子就已经坐上了一个一身红衣却冷如霜雪的男人。 “那晚在画舫上陆散好像没这么冷啊!”沈如妤一边看着满场江湖人开始又一轮的寒暄一边在心内嘀咕。 有人喜欢交际喜欢花花轿子人人抬,自然也有人来参加这武林大会不是为了交朋友来的。况且这会儿时间已经接近午时,某些早早到达的人就更加看不惯他们这些人搞虚头巴脑的排场。 这不,已经有头铁的人跨步而出:“诸位掌门,敢问我们这武林大会可否开始了,江湖贴里说的绝世神兵和千两黄金又该如何兑现。” 首先说话的是一个青年刀客,只看他的年纪和他那浑身毫不收敛的锋锐刀意,就可知道这是一个极有天赋且心高气傲的年轻人,也难怪他会第一个出来打破现场这友好而无聊的交际场氛围。 “哈哈哈,若老夫没看错这把刀是断影?”千刃山庄的人在兵器还是很有研究的,木随生一眼就看出了这年轻的刀。 “那阁下想必就是被称为栖峡第一刀向晨了,不要着急,我千刃山庄说出去的话定然不会食言,这次的武林大会只要能进前三的,就可进我千刃山庄的武库任选一把兵器,其中也包括了千刃山庄第一代庄主温熔的的遗作,当然若武库里的兵器都不满意,也可定制,山庄里所有铸剑师任选,并且确保品质在名品之上。” 他没有提黄金该如何兑现,毕竟聚财楼楼主在这里坐着呢。 “既然如此,何不赶紧开始。”向晨一挥手中刀,很有些迫不及待的模样。 紧接着又刀尖一点指向擂台之上:“这白布之下摆的是尸体吧,武斗都没开始先把尸体摆上了,这不是上赶着给大家找不痛快吗?” “在武林大会开始之前,我绣刀门还有一件事要办。”这次站出来的是绣刀门的铁拳老人。 “诸位请看。”他手上一抖,抖开一幅染血的绢帕,绢帕上面密密麻麻的排着近百枚牛毛细针。 在众人正觉不明所以的时候,他左手虚挥,身后就有一个绣刀门弟子跳上擂台,那张盖了一上午的白布终于被掀开,正如大家猜测的一眼,这白布之下的是排成一排的七具尸体。 “呕!天杀的” “格老子的!” “娘勒!” 随着白布被掀开,下头顿时响起了一片呕吐声夹杂着骂爹骂娘的声音。 今日这些尸体盖在白布之下放在台上这么久一直没有多浓重的尸臭,原本都以为白布之下是新死之人,但没想到是味道不重是因为他们被用了某种特殊的药物,但其实里面有好几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 骤然面临如此视觉冲击,就是那些看多了生死的老江湖都被恶心的不行,更别说那些新秀们了。 沈如妤看了一眼就被罗舒伸过来的手迅速挡住了视线,即使如此她还是看见了不少,此时只觉得感觉胸口一阵翻滚,想吐又吐不出的堵着难受。 罗舒连忙扶着有些脚软的她,双眼视线如刀的刺向铁拳老人,不过这时这种想要杀人眼神看向铁拳老人的人实在不少,罗舒这一闪而过的杀气混在人群里他竟是毫无察觉。 “铁门主,你你这也太不讲究了。”看到如此场景,就算是作为盟友参与了大部分计划的木随声都不由出言指责。 观礼台上其他人虽然没有发话,但都脸色不太好看,特别是不老寺的空慧大师更是紧闭双目不断默诵往生经。 “哼!”对于铁拳老人却只是冷哼一声,看都没有看木随生一眼,可以说是很不给面子了。 东侧不知何时出现的温独剑站在几个千刃山庄的弟子之前,他身后的弟子们正在为铁拳老人这般不给木随生面子而愤愤不平,但温独剑本人脸上倒是一派平静。 看着温独剑过分平静的脸色,渐渐的这些弟子也都闭上了嘴。 “看来温独剑在千刃山庄还是要比木随生有威信。”好不容易压下了胸口的呕吐欲望,虽然身体还有些发软的被罗舒半扶着,脑子却已经快速收集信息并转动起来了。 “看看这些人还有我手上的透骨针,这就是孤鹜山魔教的手段。如今魔教得了宝藏又乘着临州不稳大肆扩张实力大涨,之前还只在临州行事,近年却越发猖獗的在各地为所欲为。诸位单单这几具尸体就受不住了?那日后若被那魔教盯上,能不能留全尸可都还两说呢!” 铁拳老人毫不顾及场内众人的脸色,正在慷慨激昂的一边威胁一边嘲讽。 “他脑子没问题吧?他不会觉得拿尸体震慑一下然后随便给我们套个罪名,就能一呼百应让这些人给他做马前卒吧?”沈如妤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大概是老方法用习惯了,几十年前,他们就是用差不多的手段把我们孤鹜教打成魔教的。那几具尸体里就有我们出城跟踪的那三人。”罗舒向沈如妤提醒道。 “还真是会废物利用,可惜他怕是不能如意。”眼神扫视一圈,沈如妤如此说道。 果然,在场江湖人的反应根本不如铁拳老人预想的那般群情激奋。他也根本不像多年前他的长辈那般一呼百应。 “怎么净耽误事儿,看着台上那些晦气玩意儿老子可膈应一上午了,现在更膈应了,我都不想上那擂台了。” “这位大哥说的是,我们这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一则是为了和江湖上的好朋友们聚一聚,二则是为了和各位好汉的过过招涨涨见识,可这擂台上摆了这些的确晦气。” “孤鹜教的势力的确越发往南边蔓延,且他们一贯行事狠辣,这商议商议应对之策也好。” “商议个屁,江湖人江湖死,这一年到头死的人还少了,技不如人有什么好商议的。” “咱们名门正派,做人做事自然是要讲的是一个锄奸扶弱江湖道义,这位兄弟如此说话和那些魔教邪道有和区别?” “就是就是。” “你一身正气你上前自动请缨去替台上绣刀门的料理麻烦啊?” “就算孤鹜教来南州,该担心的也不是我们这种家无恒产的浪子啊,今朝有酒今朝醉,伤脑筋的事情还是让这些大门大派的自己去烦恼去吧。” “” 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看着台下乱纷纷的样子,上头还站着的铁拳老人脸色开始变得不好,显然目前这江湖舆论并未按照他们预期的方向走。 陆散倒依然是全身结冰了一般的冷冽模样。 已经回复状态的沈如妤略带得意的看了罗舒一眼。 罗舒眼神宠溺又骄傲的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心内暗赞:“夫人事先的安排果然没错。” 没错,他们在参加武林大会之前当然是做了不少安排的,在猜测到这次的武林大会极可能是冲着孤鹜教来的后,沈如妤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某些人又要玩泼脏水嫁祸的老一套了。 之前铁拳老人很多话都是在胡说八道,但有一点是说对了的,那就是孤鹜教或明或暗在放在南州的势力和几年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他们可以放些拖来闪动情绪,他们孤鹜教自然也可以。 “咳”,一声轻咳响起,虽然声音并不响,却像是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第112章 第 112 章 让一声轻咳响…… 让一声轻咳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别的且先不说,他对于内力的操控能力必然是极强的。 也因为如此,在听到这声包含着警告意味的咳嗽之后, 这暮山顶有那么一瞬间只能听到风声鸟声流水声,而立在这里的这么多人,却像是同时哑了一般。 当然, 很快大家都重现挂上笑容,但神情却中难免几分尴尬。之后虽然还在各自讨论但说话间却都下意识的有了些忌惮。 看到此情此景,一直时刻关注着各处变化的沈如妤不由的在心内暗叹一句厉害, 这陆散 只是用了这一声轻咳,就既表面了态度又表明了实力。果然是能经营出聚财楼这样产业的人,无论是心机手段还是武力值都顶尖的。 和他相比, 已经能称得上是江湖宿老的铁拳老人就差的多了,刚露面时候看着还有几分高手架势, 可哪知道一张口就长编大论闭不上嘴。 特别是有了陆散那一声咳嗽净场之后, 他倒是好像得到了莫大的支持, 这会儿更是端着一副前辈高人人生导师样子侃侃而谈起来。 “诸位说的也不无道理,江湖人江湖死,无论是为公道还是为了私仇,咱们这些人一贯是刀口舔血的, 生死也是各凭本事, 但魔教之事涉及到的已经不单单是个人的生死。 想来大家都听说过如今魔教势力快速膨胀, 如今已经是临州的无冕之王, 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 他们之所以有如此实力,是因为去年罗舒那魔头亲自带人挖掘出了一个神秘宝藏,具我绣刀门的调查得知, 这宝藏的藏宝图就是他们灭人满门得来。” “无耻至极!”听到这话沈如妤都要被气笑了,绣刀门这颠倒黑白浑水摸鱼的功力简直登峰造极,还有这脸皮也是厚如城墙。 看到沈如妤被气的嘴唇都在发抖,罗舒伸手轻拍了几下她后背安慰:“和一个将死之人没什么好计较的。” 语气轻飘飘如如此问候一般,但其中的杀意却是实打实的,显然罗舒已经没打算让铁拳老人今日活着离开暮山。 罗舒和沈如妤两人虽然站的位置偏僻而且说话的声音也轻,但周边离得近些人人也未必就没人听到他们的交谈,但此时只有三人踱步离的更远了些,却无一人提出这里有两人很是可疑。 显然这世上被一两句话激的热血上头的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可惜铁拳老人不懂,他甚至越说越激动:“如今他们更是野心勃勃,怕是整个临州都放不下他孤鹜教了,我们得到了可靠消息,罗舒这魔头正在图谋带着他那魔教南下。 此时已经到了不得不除魔的时候,为了武林安定我等正道当同仇敌忾,若真等到魔教势力遍布南州,到那时难道诸位还有在魔教嘴下求口饭吃?就算有些人愿意不顾脸皮入那魔教,以他们动辄灭门的狠辣行事,怕也是不会给人好日过,诸位可要想清楚。” “呸,我们日子过的好着呢,跟着我们的都能吃饱穿暖,吃酒喝肉。”暂时还要围观事态发展无法直接跳出去反驳的沈如妤垂着头低声疯狂蛐蛐。 “是吃肉喝酒。”在罗舒眼里上头那老东西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且这些年孤鹜教被泼污水泼的他都快习惯了,遂这会儿竟然还能淡定的纠正夫人的一时口误。 “你闭嘴,”偏头狠狠瞪罗舒一眼,沈如妤依然生气的在小声碎碎念:“你说野心勃勃就让你看看我野心勃勃,我回去就定个三年五年计划,我逼的你破绣刀门产业全倒闭,让你们这群黑心走狗吃西北风去” 她辛辛苦苦好几年,现在竟然被人造谣说跟着他们孤鹜教没饭吃!不能忍。 “夫人真可爱。”罗舒默默感慨。以他的耳力,自然是什么都听的清清楚楚的,虽然被夫人迁怒等了,但带笑的眼神依然无法从夫人身上离开。 这边两人的气氛一个乌云密布一个晴朗划开,那边铁拳老人的长篇大论终于告一段落。 这一番话虽然说的很是正气凛然,但一看周边这些江湖人的反应就能发现感染力远远未达预期,因为凡在江湖上混过几天的人都知道,他言语之中不尽不实的内容很是不少。 但绣刀门的实力和地位摆在那里,有他们打头阵,还有南州老牌势力千刃山庄和首富聚财楼态度明显的支持,隐隐还是有一股讨伐势力在积聚。 “铁门主说的是,我神驹帮就先把话放在这里了,我们定是以绣刀门马首是瞻的。这净化江湖的除魔之事,我辈当义不容辞。”铁拳老人话音刚落不久,就有一人一脸正气凛然的大声附和。 “神驹帮?我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帮派。”沈如妤看着前方和铁拳同款慷慨激昂的中年人,悄悄地向罗舒询问。 “帮绣刀门私贩马匹的三流门派,他们另一个名字你一定知道——天马牧场”。罗舒解释了一句。 沈如妤枉然大悟点头。 她的确听过天马牧场,去年欲新建牧场的时候她收集过一些别家牧场的资料,这天马牧场也在其中,当时过眼的时候就见这牧场明明规模不大,却时不时有良马出栏,而且出栏量看起来远超牧场规模,这其中的猫腻她自然是一眼就看了出来的,但这是别人家的事情,她当时也就是一眼而过了。没想到这会儿倒是知道那些多出来的马是哪里来的了。 沈如妤也没问怎么朝廷都不查的此类废话,真海清河晏也不会有各个江湖门派势力盘踞,更不会有各股反叛势力按下葫芦浮起瓢了。 “铁门主说的是,为了武林安宁,我辈的确不该一直袖手旁观。”台上坐着的木随生还未说话,这次却是温独剑代表千刃山庄表态了。 木随生并无有什么言语,但脸色却沉了两份。 因这两人那有些奇怪的氛围,一时间聪明人间的各色眼风开始满场乱飞。 “都说和气生财,为了这江湖安稳聚财楼自然也是全力支持的。”陆散只抬了抬手并未说话,代替他言语的是站在他身后的一个侍卫模样的人。 “加我鹿山门一个,今儿我门下当用的弟子门全都到了,陆楼主但有差遣莫干不从。”除了神驹帮之外跳的最欢的便是鹿山门。不过从他们的言语中也能很清晰地看出,他们舔的是聚财楼。 关于鹿山门沈如妤倒是不用再向罗舒询问,说来她对这门派算是有几分了解,虽然的名字叫做鹿山,但做的却是海上的生意,明面上是捕鱼采珠,但是暗中应该也涉猎了海盗的行当。 除了这几个本就是起个托的作用的门派外,在他们这些人的大肆牵头之后,陆陆续续的也有门派或个人表示愿意加入这所谓的讨魔联盟。 若说他们有多么心甘情愿,怕也不是。 只是好些江湖门派确实怕孤鹜教真的大肆往南方发展,会压榨了他们原本的生存空间,又怕得罪上头几个大门派以后会被报复。 且也有好些人对于存在与江湖传言里,此时又被绣刀门好几次提起的那宝藏很感兴趣。 几年前还只是漏出有藏宝图就有好些人蠢动不已,此时既然宝藏已经被孤鹜教得到,那若是伐灭了孤鹜教岂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去分一杯羹。 要说这宝藏之事,但凡在几年前有人说孤鹜教在搜罗藏宝图有人会信,但若是说他们找到了宝藏,能信的人还真不多,但偏偏如今的孤鹜教不是渐富了嘛,铁拳这番谎话扯出来竟然听起来还有五六分真。 “什么名门正派,也不过都是一群贪婪的鬣狗罢了。”看着之前好些人还是兴趣缺缺看戏的样子,此时听到铁拳在那胡扯什么无主宝藏就该拿来泽被江湖,要济贫之类的光堂话。 然后那些人便都一个个全都套上了一张正义的脸孔盘算着宰杀了别人吃肉喝血,沈如妤心里的不屑和腻味简直都快要压不住了。 “周帮主还有白坊主,这是要哪里去?”乱哄哄中,温独剑的声音忽然响遍全场。 他笑盈盈的摇着扇子正当在几个穿一身利落劲装的男人面前,打头那个被他叫做周帮主的正是顺通帮的当家人周楚,其名下最大的产业就是镖局。 至于温独剑口里的白坊主,自然就是白无瑕。 白无瑕虽然带着几个心腹弟子来了,但今日一直很低调,做的是江湖散人的装扮并且带了 张半脸面具,虽然认识的人依然还是能一眼认出这人就是白无瑕,但这是一个很明显的态度,她不是以相思坊坊主这个身份过来的。 可偏偏这会儿却被温独剑特意叫破了身份。而且是打算提前离开时被叫破,这其中的恶意只要不是傻的就都能体会的出。 “两位欲提前离场是有什么急事?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慢悠悠的摇着扇子往前,映着这山顶的日光云海,若只论皮囊温独剑看起来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但此时的白无瑕只恨自己当初瞎了眼,竟然和此卑鄙小人颇有几分交情。温独剑此时把她和周楚单独点出来,完全就是立他们为靶子欲杀鸡儆猴。 “我听说,周帮主好像和那魔教颇有交情,不知是真是假?”温独剑虽然把白无瑕也点了出来,但尖刀却是先向周楚亮出来的。 只是周楚混迹江湖多年,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任务,更何况算起来他和温独剑他爹同辈,此时被一个当儆猴的那只鸡般点出来,脸都气的铁青了,一双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就算原本打算安静离开此时也必然改了主意。 在江湖上混的人,头可以掉脸不能掉,人可以死招牌不能落,所以此时面对故作姿态的温独剑,周楚不但没有丝毫胆怯服软之意,反倒态度极为强硬,话也说的极为难听。 “我周楚要去哪里,要如何行事,难道还要向你一个小辈禀报不成。别被人叫几句少侠,夸几声武功好就真当自己是盘菜了,小子,去撒泡尿照照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再来和老子说话。你老子来了都不敢这个态度,更别说你这个主台都坐不上的‘少庄主’了。” 他话里少庄主几个字语气压的极重,在看此时做在主台代表千刃山庄的木随生,嘲讽意味拉满。 咔嚓一声,温独剑手里原本还在轻轻摇动的扇子直接断裂成木片,他反手就要拔剑而出向周楚而去。周楚手向着腰间一抹,一把精铁大刀也瞬间亮了出来。 紧接着欻欻欻一阵响,顺通帮和千刃山庄的弟子们有一个算一个也全都亮出了兵器。现场氛围陡然变得极为险恶,眼看着局势一触即发。 “少庄主且慢。”木随生在高声疾呼,但看上去作用并不大。 一直坐在最中间那个位置却一直一言未发的陆散深吸了一口气,就算是他一贯有着很是不错的养气功夫,也不由在心内骂温独剑一身蠢货。 眼看着就要矛盾升级场面失控,他忍耐的闭了闭眼抬起手弹动了几下手指, 身边收到示意的护卫立刻又站了出来朗声道:“诸位先冷静,周帮主和白坊主要提前离开,许是有自己的想法又或者对魔教行事风格存有侥幸,无论如何都请暂留片刻,我们情来了个深知内情之人,诸位姑且先听一听她的说法,如何?” 护卫把该说的话说完,陆散也不像之前整个人结冰的假人那般,这次他嘴里冷冰冰的吐出了几个字:“夫人,请出来吧。” 话音刚落,台侧就传来一阵环佩叮咚,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两个雪衣侍女扶着个身姿玲珑的女子缓步而来。 一身看似简单的月白云锦上衣配青缎八幅拢纱裙,通身饰物也不多,只头上别一支上好的紫玉雕花簪,耳上带的是和发簪同款紫玉雕花明月珰,腕间带两个羊脂玉镯,腰间挂一块玉牡丹压裙。 通身装扮端的是清雅无双,就是和大部分江湖女儿的装扮截然不同,一举一动皆是一派优雅气韵,只是她脸上带着面纱让人无法看清容貌,但只看那双七分柔媚三分含情的眼睛,就可猜出那面纱之下必然也是一张清绝若仙的美丽面容。 一个女人,一个看上去不像江湖中人的美丽女人,陆散此时让这人出来到底目的何在? 就在一干人等全都满眼疑惑一头雾水的时候,只见台上那女人伸手扯下了面纱。 和意料中一样,面纱之下果然是一张十分美丽的脸庞。就是这人也不知是何身份,满场人交头接耳问了一圈,竟然没一个认识她的。就算是以情报见长的相思坊的人还有几个很有名的包打听都没有此人分号消息。 “请。”陆散又吐出一字。 请?请什么? 台上那女人忽然又有了动作,她抬手往脸上撕去。那面纱遮盖的,竟然不是她真的脸。 然后再众目睽睽之下一张人皮面具自她脸上被撕了下来,一时间满场具惊,而立于台下人群里的沈如妤此时心里的惊惧怕是要比任何一人都更甚十倍百倍。 因为那女人的人皮面具之下露出的,是一张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在看清的那一瞬,沈如妤能感觉到自己全身汗毛直立,后背的冷汗更是的一下子就下来了。 就算之前已经隐约有了一些猜测和心理准备,但是这种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一个陌生人身上的感觉,其中的惊悚和恶心简直让人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第113章 第 113 章 沈如妤下意识…… 沈如妤下意识的动作就是双手虚虚环抱自己, 然后不断上下抚动自己手臂,意图抚平那种混合了刺挠和寒毛直竖的不适感。 这时候罗舒已经带着她往另一处靠近,这里或坐或站着几个一看就不是很得意的落魄江湖散人, 也是这个江湖上最多最底层最不引人注目的那些人。 在这暮山顶外围聚集的大部分都是这些武功一般,也没多少声望,也没大派弟子的光环, 平日里做些打手护卫保镖甚至是力工之类的活计的普通江湖人。 所以这块区域虽然人不少,但却又极不惹眼,略做伪装就能很好的隐藏。 “阿奇, 你和鬼刹带夫人先走,其他人准备动手”。罗舒向着一个带着斗笠的驼背中年人吩咐道。 他是孤鹜教南州分舵的舵主,沈如妤虽然此前从未见过此人, 但既然罗舒会把她的安全交托此人,想必他和那个叫做鬼刹的都是可信的心腹, 但她却没打算走。 “等等, 她顶着我的脸呢, 我不能就这么走了。”看罗舒阴沉沉泛着杀气的样子,沈如妤扯了扯他衣袖:“你忘记那侏儒了,我在你身边才最安全,不是吗?” 罗舒脸色更差了, 但却不再提让别人护着沈如妤先走。 沈如妤知道自己拿着已经翻篇了的事儿再来刺罗舒这一下, 以期达到自己的留下的目的的确是不太好, 但台上这人都用上自己的脸了, 她必然要见识见识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幺蛾子。而且她也是真的觉得再罗舒身边还能最好的保证自己的安全。 向阿奇和鬼刹使了个眼神, 让他们盯好夫人的安全,暗中几个幸好发出,藏在人群里的孤鹜教弟子已经随时准备发难。 而台上那位露出“真面目”的夫人已经被请着坐下。 “向诸位介绍一下, 这位便是沈夫人,罗舒的明媒正娶的妻子。”一直代替陆散发言的护卫再次投下一道惊雷,炸的满场人脑子都懵了一瞬,瞪眼张嘴满脸惊吓都是轻的,好些直接手上一送兵器都掉地上了。 【罗舒的婆娘怎么会出 现在这里,她又有什么内情要披露? 难道魔教真的如此丧心病狂,连自个儿婆娘都看不过眼,要来个大义灭亲? 难不成这女人和陆散勾搭成奸给罗舒带了绿帽,才出来给奸夫站台? 这几个大门派看起来对讨魔之事蓄谋已久,连人家夫人都弄来了,我要不要参一脚,浑水正是容易摸点好处的时候。 祸不及妻儿,聚财楼做事也太不讲究了,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人家夫人都弄来了。老子还是在找个时机走人,娘的,我冲着比武大会好处来的可不能给人当炮灰使了 】 各种念头各种猜测各种思量在场内之人的脑子里飞快闪过,但却几乎没有怀疑台上这人身份的真实性。 这实在是要归功与种掀开双重面具的手法。 方法虽然很简单但却也非常精妙。 先是用言语和面纱覆面的出场方式吊高了所有人的好奇心,然后摘掉了面纱之后露出面容,若这时候露出的沈如妤的脸,那怕是又不少人会怀疑这位魔教的教主夫人是真是假,毕竟这江湖上易容术登峰造极的人也不是没有。 可她偏偏露出来的是一张假脸,又当众把人皮面具这么一撕,那几乎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认为这假脸之下的必然是真脸。 沈如妤在孤鹜教里时候也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夫人,她要经营巡视产业,她要理事,有些大宗的交易她也要亲自谈,所以她的容貌不是秘密。就算这里是南州,也总有见过她或者她画像的人。 而那张人皮面具基本就是撕给这些人看的,从结果来说这招无疑非常成功,至少目前所有知道魔教教主夫人容貌的人,无一个人质疑台上那个可能是假货。 罗舒夫人的身份也让她对孤鹜教的对罗舒的指控更添了几分可信。 在这位沈夫人的讲述里,她是偶尔发现了罗舒密藏的两本书,一本血册,一本财册,看到里面一笔笔孤鹜教作恶的证据,一笔笔带着血的金银,觉得良心不安,也惧怕和一个恶魔一起生活才决意离开,但没想到却被罗舒派人追杀,幸而得千刃山庄和聚财楼出手相助,才能活着来到南州,你们若不信,我手里还有半本财册,是我逃离时撕下来的 “啊!”故事还未讲完,场内忽然同时响起七八声惨叫,刚才口下最不留的一些人竟然已经横死当场。 “我怎么不知道我孤鹜教还有什么血册财册。”罗舒的手缓缓的在鹿山门掌门的喉咙拿下,只留下三个深深凹陷的指痕在他的喉管上尤为触目惊心。 随着他的放手,尸体重重软倒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这一声也像是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刚才所有一脸正气意图讨伐孤鹜教的人此时脸色都极其难看,他们这所谓的讨魔联盟都还没成立,那魔却已经带着手下易容混进来了。 此时更是直接出手瞬杀十几人以血立威,这十几人的死简直是在他们这些活人脸上狠狠甩了十几个耳光,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 这会儿所有人都抽出武器神情戒备,但却没有一人先动手,一道道目光全都刺向了台上的那些人。铁拳老人,陆散其中焦点,但是最受关注的还是沈夫人。 强迫,反抗,追杀,背刺再到如今的对峙,有些消息灵通的人,甚至还知道沈夫人曾经和千刃山庄的温少庄主议过亲,刚才她又说被千刃山庄的人救来南州。 这故事简直比话本还精彩一百倍,他们实在好奇面对背叛的妻子,罗舒会作何反应,这位沈夫人又会有什么下场。 如此大戏,就算这戏台上极为高危也使人难以放弃,人性中爱八卦的属性在此刻简直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惜剧情却完全不按照他们预想的发展,只有惊讶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他们的神经。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的就被教内弟子追杀了,怎么的就被救来南州了?”人群中一道女声响起,循声望去却见出声的女子虽然做少年装扮,但那脸却是台上沈夫人一模一样的,她的鬓发边甚至还有点未落的水珠,看起来就是一副刚刚卸掉易容的模样。 在沈如妤出声之时,罗舒已经闪身重新立到她身边,心里叹了一口气,略带无奈又责备的看人一眼,可惜夫人此时进入了战斗模式,已经关注不到他的眼神了。 “明明说好乖乖待在外围的言而无信。”罗舒能做的也只是在心里抱怨一句。 “你是谁,罗舒你这个卑鄙小人,为了掩盖自己的恶行,你竟然还随意找了个女人来假扮我。”台上沈夫人浑身发抖怒不可遏。 这倒打一耙的功力,若不是对方对方顶着自己的脸,沈如妤简直都要夸她一句有急智了。 “前些日子在上关城的一家客栈我们遇上一个自称沈三的人,那人自称是孤鹜教的人,且对教主满口溢美之词,并信誓旦旦说罗舒一定会来参加这次的武林大会。” 沈如妤盯着台上几人继续道:“这点倒是没有说错,我们的确是来了。” 说完目光定在那女子身上:“我心中却有一个疑惑,那位自称沈三的青年长的很是漂亮,和你的撕下的那张人皮一模一样的漂亮,姑娘可能解释一下这其中巧合?也请台上自称名门正派当世大侠的诸位解释一下,用我的脸行栽赃构陷的卑劣行径欺骗天下英雄,到底为哪般?” “还能为哪般,就是拉人当炮灰和我们孤鹜教消耗呗,送死的活计推别人去干,捞好处就你们自己上,是不是啊,铁拳,陆散,木随生”。阿奇不愧是南州分舵的舵主,这话一出,直接就把敌人范围缩到了最激进的三家。 “江湖事江湖了,既然是武林大会,我们在此把往日仇怨做个了结也算应时应景,和此事无关的各位英雄可自行离去,也可留下做个见证。”罗舒向四周团团一圈抱拳为礼。 听到他这话后,那些原本就没表态活着态度暧昧摇摆,倒是大部分暂时收了兵器退到一旁,而不少已经表态过参加讨魔行动的,竟然是低着头遮遮掩掩的向着外围挤,看上去是要提前离开了。 而看台之上几个位置更是只留下了被点名的三家,本就无意参与争端的不老寺两人直接走人了,一直没表态的唐门由长老带着弟子们再一旁看热闹,只刚才沈如妤出现时,唐门长老目带探究的多看了她几眼。 很快的场地就清的差不多了。 “罗舒,你可敢和我再战一场?” “罗舒你当真以为你来我南州还能嚣张,就凭你这么点人?” 温独剑和铁拳老人几乎同时出声。 自从刚才见到沈如妤和罗舒一起出现,温独剑就暗自咬紧牙关,咬住了那句极欲吐出的奸\夫、淫\妇。 就算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他依然忘不了当日自己在罗舒手下败的一败涂地的场景,也忘不了眼看就能到手的女人,最后却胆敢拒了他反而攀上了孤鹜教。 此时他自觉自己折剑七杀已经大成,就算是对上罗舒也有一战之力。 其实也不能怪温独剑沉不住气,他自苦修出关以来还未有一败,此前武功在他之上的如今却都死再了他的剑下,身边又全是吹捧崇拜之声,甚至连陆散这样的人物也都对他礼遇有加,温独剑觉得以自己如今的剑术,就算和那些老前辈比起来都是不差的。 可偏偏今日先是被木随生那样的货色抢坐了主台的座位,后来点出白无瑕和周楚和魔教关系暧昧未必没有找茬出气的意思,可却又被周楚那不知死活的莽汉给下了面子,且事情变故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处理掉周楚。 心里这股气就越闷越多,直到见到罗舒和沈如妤联袂而来,那些憋闷自傲的情绪就全面爆发了。 温独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如离弦之箭般快速的直冲罗舒而去,浑身爆发的内力更是带的衣袂发丝全都鼓动飘扬起来。 他的折剑七杀仿的是铸剑之时锤击锻造宝剑时候那连绵不绝的气势。所以此时一剑一剑力大气沉不断向罗舒攻去,一时之间兵刃交接之声不绝于耳。 外行只看温独剑一波又一波的攻势极为猛烈,但内行却已经看出他就算是一直快速出剑,但是却根本无法突破罗舒绵密的剑网。 他们这会儿看上去打的凶悍热闹无比,但其实一直是罗舒在放大水。因为他的剑势编织若网一直都在防御,攻击的招式一招未使。 锵,在又一次兵刃交接之后,罗舒忽然笑了起来:“那晚没有看完整折剑七杀,终于看完一整套了的确是套好剑法,可惜” 温独剑甚至还没太听清楚罗舒说的是什么,只听到他叹了一声可惜。 他到底在可惜什么呢?温独 剑已经不会知道了,他只觉得脖子一凉一痛,然后整个世界开始颠倒。 最后的意识是,他恍恍惚惚的记起罗舒好像曾对他说过——下次不会再手下留情。 这两个的对决只用了一套剑法的时间,温独剑使完了他最自信最骄傲的折剑七杀,然后被罗舒一剑封喉。 几乎是在同时,沈如妤撕下了那张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露出了“沈夫人”的真面目——凌若水。魔/蝎/小/说/m/o/x/i/e/x/s/.c/o/m 【正文完】 第114章 第 114 章 没错,刚…… 没错, 刚才混战的时候沈如妤也动手了。 一枚射向“沈夫人”的梅花镖既是为了印证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想,也是真实的杀意。 而那原本躲在主台侧面观望的“沈夫人”果然不是如她自己言语里描述的那样,是个柔弱无依的可怜弱女子, 她一个转身险险避开了那枚试探的暗器,也并再不掩饰自己会武功的事实。 其实凌若水心里明白,从眼前这女人和罗舒一起出现, 他们的嫁祸计划就差不多宣告失败了,她刚才反咬一口也不过是在向陆散表示自己的尽心尽力而已。 但既然如今几方都已经开打了,且沈如妤这女人还不知死活的向自己先动手, 那她反杀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依然套着易容脸的凌若水直接抽出了腰间软剑向着沈如妤飞身而去。 妙曼的身段,如流水如柳絮般轻盈的身法,优美如绸却暗藏杀机的软剑, 江湖人的武功路数可是比脸难掩藏的多,更别说这招式如此特色鲜明, 只这么亮相只要有点见识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这是相思坊的武功。 一时间间, 众人本就在场内各处游移忙不过的眼神, 又分出来好些飞向了同样呈观望姿态的白无瑕。 “各位英雄为何如此看我?”面对众人眼光白无瑕妩媚轻笑:“大家都知道我白无瑕的兵器是双手袖剑,擅使软剑的以前坊里倒是有一个,如今嘛!和我们已经不是一家人啰。” 她这话就差直接报上凌若水名字了,却又摊了摊手一副完全撇清的样子。 忽然感觉一道带着危险气息的目光锁向自己, 白无瑕微一转头正好撞入陆散冰冷的眼底。迅速收回视线, 她不再说话却也没有什么屈服姿态, 只像是刚才那一眼对视没有发生般的装死。 以前相思坊的发展一直或多或少依仗绣刀门和聚财楼, 以前在发展临州势力的时候, 她和唐狂也有些私下的交易,甚至那时候她为了得到绣刀门的支持是有些受制与唐狂的。 可惜无论是唐狂还是绣刀门都不是好的合作者,当年无论是相思坊还好是绣刀门都在临州一败涂地, 绣刀门甚至还隐隐背刺了她,所以她乘着唐狂的死完全斩断和绣刀门之间关系。 至于聚财楼那边的关系,作为相思坊当年的大弟子她自然是知道老坊主是受制于陆散的。 但是事情妙就妙在老坊主人已经死了,却当时聚财楼的那条关系线是被当作重要的倚仗交给了凌若水。 如今时移世易,凌若水被逐出相思坊,而对她这个新坊主来说,她不想再受制于人,什么都不知道显然更加更符合她的利益。 聚财楼这大腿还是让凌若水去抱吧,给人当属下这种事情,也让凌若水去干吧。 如今到如今情形,白无瑕实在忍不住要感概自己当时的决定实在英明。心里隐秘一笑,看到场内情形她又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凌若水未免也太不中用了,罗舒那夫人几年前可是完全不懂武的,凌若水竟然连她都拿不下? 白无瑕的疑惑也是场内许多人的疑惑。 但事实就是明明以身法见长的凌若水却在身法上拼不过据说不会武功的沈如妤,若凌若水一招一式是仙姿渺渺如梦如幻,那沈如妤一动起来就飘摇若风,让人完全抓不住踪迹。 她使的剑法显然和罗舒用的是同一套,期中却又有些极精妙的改动,应是为了更搭配那流风般无形的身法而特意改的剑招,整套剑法在迅疾绵密之外又多了些莫测不定之感。 两个人用着同一张美人脸,招招绝美又招招致命,凌若水胜在经验沈如妤胜在身法,两人缠斗在一处一时间竟然谁都压不下谁。 但相持不下的两人心理感受却是截然不同的,凌若水越打越急躁心慌,她以为无论是杀了沈如妤还是劫持她都是手拿把掐之事。 但如今事情发展却完全脱离了她想象,她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练武多年,在江湖上也一直是数得上名号的高手,此时已经过招近百却依然没能把人拿下,不但没把人拿下,对面之人竟然还招式越发纯熟,自己和她缠斗也越发的吃力。 和凌若水相反的,沈如妤却是越打越自信,真正生死向斗带来的体悟不是和人过招能给到的,她能感觉到在这种生死一线的刀光剑影,她的内力,身法,剑法正在以一种平常状态难以想象的速度被她融会贯通融合消化。 再一次被躲开一剑,凌若水只觉眼前一晃,恍惚间好沈如妤身形更快了,她甚至感觉在某个瞬间自己看到了两个人影。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紧咬牙关,她眼里闪过一丝狠绝,手上一震手中剑银练般甩出。 两剑交错凌若水猛然一掌从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直拍沈如妤心口。 眼睛还未看清,耳朵已经先听到了风声变了,处于战斗状态高度敏锐的身体也察觉到了危险,几乎完全没有经过脑子的思考,经脉中内力涌向与手。 两掌相对,内息涌动的炸起一圈强劲风势。 “胜负已定”。明明是局中人却一直旁观的陆散吐出这四个字后,正是两人胜负已分的时候。 “噗”凌若水只觉一股浑厚内劲由掌心顺着经脉而入,摧枯拉朽般裹挟着巨大力道直入心脉。一时间心口剧痛血气翻涌,一大口血就那么吐了出来,整个人一下委顿在地。 沈如妤的手也乘机由掌变爪向着凌若水抓去,那张让她膈应了很久的面具终于被一把撕下。 终于不用看着自己的脸被套在别人的头上了。 而面具露出的脸也和预想中的一般,就是凌若水。此时的她又苍白又狼狈,嘴角还挂着艳红的献血,眼里却燃烧这极致狠毒怨恨的火焰。 “咳,算你险胜一招,你别得意,下次”不得不说就算是这样了凌若水也还是很美的,但这美人的话已经没有机会说完了。 “嘶”所有关注着两人全都到抽了一口凉气。因为沈如妤根本没有打算留什么下次,她的剑已经直直洞穿凌若水心口。 抽剑而出,喷溅而出的艳丽的如这个春天开的最艳丽的花。看着凌若水的尸体,沈如妤无比平静。 她们没见过面,却是积怨已久,沈如妤要报凌若水三番四次欲取她性命之仇,甚至此次来南州有小半原因都是为了杀凌若水而来,此时下手自然是毫不留情。 “知道吗?从你第一次几乎没理由的就买凶杀我,视我性命如掌中玩物的时候,我就在想,有朝一日要亲手杀了你,虽然我们一直算是陌生人。” “没事吧?”同样一剑解决了温独剑的罗舒看到沈如妤呆呆的,连忙过来握着她有些脱力发抖的手,拿下那把染血的剑抖落献血给她稳稳的收剑回鞘。 掌心运转内力贴在了沈如妤的后背,温暖到近乎灼热的内力却很好的安抚了她受创的经脉。刚才那一掌,她当然也不是毫发无损的,虽然有系统药物加持让她的内力甚至比凌若水略胜一筹,但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随着温独剑和凌若水的身死,混战的人群里又眼色的已经出工不出力了,但也有一些千刃山庄的弟子看着死去的少庄主杀红了眼,但此时场内竟然已经找不到木随生的人影。 “陆散,你还不动手,还要看戏到什么时候?”已经身中数刀还在和阿奇缠斗的铁拳老人暴喝。明明是几家商议好共同对付孤鹜教,他聚财楼不会以为只要出点钱就万事大吉了吧。 感觉自己被骗偏偏有骑虎难下的铁拳一声退叫 出,自己也连退十几步拉开了和阿奇的距离,显然不肯让绣刀门弟子白做打手了。 “铁门主一脸热血的就那么冲了上去,我还以为你自己能解决呢。”这次陆散终于多说了一些话,就是表情还是冷冰冰的。 “那就动手?”不待气的怒发冲冠的铁拳再说是,他冷飕飕轻飘飘的几个字吐出了口。下一刻围观人群中忽然又跨步而出几十人,他们动作划一的一卷右手衣袖,反折而出的袖口上聚财楼的元宝标志极其显眼。 这么一对比,显得孤鹜教这边十几人就显得极其势单力薄。但孤鹜教这边的弟子却是丝毫惧怕后退之色都无。 “罗舒,或许我们可以谈一谈?我知道你孤鹜教今日来的都是精锐高手,他们既不怕死也有很大机会能杀出去,但若我一定要留沈夫人做客,你怕是很难毫发无损的带她走了。” 一听到陆散这话,绣刀门的人哪里还不明白他们被耍了,但如今形势却已经不容他们再说话。 “倒也未必。”罗舒看着陆散冷笑。 正在这时山道那边就传来一阵刺耳的唢呐声,那吹的让人头皮发炸心头狂跳的的唢呐旋律,仔细一听却是让人熟悉至极,那不就是出殡之时的丧乐吗? “哈哈哈哈我孤鹜教管杀还管埋,死了就能直接出殡,铁老狗快快来送死。”丧乐夹杂着狂笑,打头而来的那人正是高猛,他和身后跟着近百的出殡队伍眨眼间都到了这山顶。 一下子又上来这么多人,就算原本还算宽敞的暮山山顶都显得有些拥挤了,也还好之前来参加的武林大会的人跑了不少,才让此处不显得太过局促。 “呸,正是晦气,教主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到了近前高猛嘴里还不住的抱怨。 “高护法来的真及时,要让你们这么些人不那显眼,也就只有婚丧之事最方便藏人,待回去了我请大家喝酒除晦。”沈如妤笑盈盈的和高猛打了个招呼,表明这是自己的主意。 至于为什么选白事不选红事,那还不是因为白事更省钱嘛! “嘿嘿”一听是夫人的意思,高猛也只能嘿嘿笑一下不再言语。其实他内心还觉得自己刚才的出场特别有范儿,抱怨也就是随口来这么一下想要骗酒喝。 “清场”一想到庆功酒就有些迫不及待了,清场两字吐出,高猛直扑铁拳而去。他们还有些旧仇,正好一起报了。 “等等”就在这时候陆散竟然喝停了聚财楼的人,场内铁拳带来的绣刀门的弟子本就所剩无多,他们要面对的敌人还好是人数比他们多,武功比他们好,且以逸待劳了很久的孤鹜教弟子,现场瞬间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几乎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除了那些噤若寒蝉离得远远的围观者,场中还活着就只有孤鹜教和聚财楼的人。 “罗舒,你们今日固然可以从这暮山全身而退,可你能确保你们这些人都能安全返回临州吗,从南州到临州山高水长的,这一路可不好走。就算你们回去了,还有南州分舵呢!” 陆散这话可说是赤果果的威胁了,别看在这暮山上双方的人手甚至都不上百,但这可不表示他们能真正的调用的实力是这么小猫两三只。 若陆散真的调遣所有实力一路追杀,就算罗舒能带着沈如妤安全返回,这一路肯定也要受不少苦,更何况还有教内兄弟,还有南州的据点和各项经营。 “你待如何?你谋划了这么多不会是为了藏宝图吧?”这话说来罗舒自己都不太信,虽然陆散无利不起早,但对他这样随随便便就能赚钱的人来说,那所谓的藏宝图不值得耗费如此心机,也不值得用和孤鹜教全面开战的架势来威胁。 “我倒是想要你身边的这个点金手”陆散看向恩如雨,只他话还没说完,罗舒的剑已经出鞘。 “开个玩笑而已,”轻微的撇了下嘴,陆散说出了他真正的目的:“我要你一半的内力。” 罗舒眼里先是划过惊诧,然后是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他就说陆散这样根本不缺钱财的人怎么会和绣刀门达成合作,原来这才是他真实的目的。 “这是你师父欠我的,你来还。以前你或许无法解决,但我知道如今你已经突破第九重了,以你现在的内力,只要一半就能解决我的问题。”陆散说的一脸理所当然。 “老头子不欠你,就算你父母当年为了救他而死,他欠的你的也用全身功力,用他的命还了。”罗舒牙关紧咬,这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的咬出来。 “行,那就赌一场,你和我打一场,输了你给我一半内力。”陆散眼里闪动的是勿容质疑。 陆散的内力什么情况罗舒清楚,他的时间的确不多了,这将死之人真疯起来,也的确非常麻烦。 打一场就打一场吧,虽然积蓄了一整个冬季的阴寒之气如今正是陆散最强的时候,但他不觉得自己会输。 “等一下。”正要开口答应,沈如妤忽然伸手轻轻搭在了罗舒的手臂上示意他稍安勿躁。 “沈夫人还有话说?” “当然,条件都还未谈完,着什么急?刚刚你只提了若是罗舒输给你,要消耗大半内力助你调和内息,可却没说,若你输了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这世上哪有这样只对单边有好处的赌约,你这手稳赚不赔的算盘打的真不愧是聚财楼楼主呢” 陆散愣了一下,竟然破天荒的扯出一个笑:“的确,那以夫人之意?” “反正有前例可循的”。沈如妤看了一眼远处的白无瑕道:“若是陆楼主输了,那就和相思坊一样好了,聚财楼的人全面退出临州,并且我要你在临州的所有产业。” “嘶!”听到这话,场内众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是个温温柔柔小女子,没想到不但杀起人来手段狠辣,说起话来更是有一口吞天的野望啊。 瞬间那些陆散带来的护卫全都同时握紧了手中剑。 “夫人这可太狮子大开口了,你觉得罗舒的一半内力值得这么多?” “罗舒的一半内力当然值得,而且我相信陆楼主也会觉得自己的命能值这么多的。”这可是独家买卖,部分的产业还是活命的机会,相信陆散是知道怎么选的。 “哈哈哈哈”陆散这个一贯堪比冰山的人忽然大声的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形象全无。 “我曾说过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如今看来,这还是看低夫人了。行,你的条件我答应了,的确只有如此豪赌才配的上我们。”笑过之后陆散面不改色的应下了。 罗舒一手森罗剑法剑术超绝,剑势绵密凛冽一重又一重,加之一身深厚内力炽烈如火,江湖上能和他对抗之人不足五指之数。之前的温独剑根本无法让他使出真正的实力。 而陆散和罗舒却正好相反,他修炼的内功阴寒,一身功夫都在掌上,江湖传言他武功能排在前五,但见过他出手的人却极少极少,在此之前谁都没想到在次的武林大会上,竟然能看到这两个顶尖的高手的对决。 一时间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 可惜,这两人对视一眼后,同时纵身飞掠而去 南州广宣城外,依然是经过易容的罗舒和沈如妤骑在两匹骏马之上,沈如妤拿着手里那翠绿的柳条向着城门处用力挥动了几下,那里一华服一劲装的两个女个美丽女子也朝着她挥手。 “大姐姐,再见。”沈如妤忍住眼泪低声自语,虽然相聚匆匆,但知道大家都安好就算分别心里也是安心高兴的。 骏马奔跑间,沈如妤腰间一个由纯金雕刻而成的精美花灯坠饰显得尤其显眼。 若有人能仔细观察这小东西,就回发现这盏花灯腰坠正反两面分别雕刻了栩栩如生的美人提灯望月图和公子对烛夜思图,左右两面则还算应景的刻了两句诗词:“千山踏遍寻无迹,高烛烬落照晦明”。 若是别人得到这个金腰坠或许只会认为这是情人间相思小物,但对于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就差这拼图最后一块的两人来说,这个腰坠上的信息指向性可太明确了。 无论是那高悬的明月,那美人,那烛台都指向了他们此前所得到的各条线索,而所有的线索都再反复显示真正的藏宝地就是那九层塔。 这两句诗分明在暗示此前他们的思考都忽略了灯下黑这个事实,而有了这句最关键的信息,重回九层塔再次寻宝的事情也就被他们按上了日程。 这次的南州之行虽然过程颇有波折,但是最后的结果无疑是好的,而现在,也到了他们们回家的时候了。 临州还有一批宝藏等着他们,也还有孤鹜山各处的建设等着他们。 尘土飞扬间,归心似箭! (正文完) 第115章 第 115 章 之后数…… 之后数年, 大齐各州乱像频出,齐立国时说是王朝掌控天下十三州,但到如今十三州的崩裂之势却已经非常明显。 能掌控在朝廷的州府已经不到一半之数, 各州府形制虽存,实则多沦为江湖势力与地方豪强的掌中物。 特别是最先掀起反旗的芽州如今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朝廷的统治在那里早已完全形同虚设。南州和谷州明面上还算安稳, 但内里却是被各个江湖势力越发的侵蚀了官府权利,各个大门派势力已经堪比国中国。 无论是南州的水运还是谷州的官道,全是分段设卡行路, 没有打通个派关节再加上足够的武力护持,想要走通商道已经变得越发艰难了,行路越难, 就越是助长了各个江湖门派的势力。 再往南走,原本还算安分的南部边疆各国也是战乱频发乱成了一锅粥。往北地而去, 本该是地处险要之地的临州, 如今却竟然可算是天下诸州中最安稳繁华的。 自四年前武林大会孤鹜教力压聚财楼和绣刀门, 陆散被罗舒重伤,铁拳老人甚至孤鹜教的牧场养出了被称为云驹的绝佳良马之后,临州好像就被上天加持了某种特殊的幸运加速属性,从牧场建立到骏马日渐增多, 从白叠花种植到白叠布盛行, 从新式水车使用到新式粮种传播, 还有倾销各处的美酒奇药 渐渐的这边州之地和草原的互市建起来了, 和各州的商道建起来了, 临州百姓也发现他们新房盖起来了,衣服能穿暖了,肚子能吃饱了。 在这个各地都在传出乱讯的时候, 临州百姓发现自己的日子竟然过的蒸蒸日上了。当然,他们也越发极力钻营着想要让自家儿女入孤鹜教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临州人,他们自然知道这几年的好日子是谁带来的,毕竟临州边军军费自四年前就断了这事,早已经不是秘密。 几年发展之后,如今让临州百姓倍感困扰的也不再是草原部落来打秋风,现在不少部落可是要靠着临州吃饭的。 一切的变故同样发生在三年前,草原五部首领陆续因意外身亡,那些头人们为了争权夺位一个个人头打成了猪脑,到现在还没安定下来。若没有临州在铁桥镇开了常年的互市大集,让他们有拿牛羊马匹奴隶来交换粮食茶布的机会,他们的日子还不知道过的有多么惨呢。 目前那些或因为动乱,或因为贫困拖家带口从别州“迁移”而来的人口才是让老临州人又爱又恨。有了他们固然很多辛苦活计有人去做了,但孤鹜教名下的牧场,布坊,酒坊,棉坊还有每年加入孤鹜教的名额也有了更多人争抢啊。 到了今年事情就变得更过分了,影影绰绰竟然听说隔壁乐州好些个村镇竟然都暗中使手段把自己弄成临州所辖之地了。 “嗨,这事儿我知道。”铁桥镇大树下一圈老人正在晒着太阳闲磕牙,在这个乱世气息渐浓的时候,如今这天下大概也只有在临州能见到平民老者过着这么悠闲日子的了。 这些老人提起隔壁州某些村镇的骚操作原本也只是虚荣一下,没想到聊着聊着竟然真有知道真相之人。 “怎么说,怎么说?难道是教内给开了后门?还是他们在郡守那边有什么关系?还是那些地方有啥宝啊,矿啊的,咱州给收进来了?” 这话一问出来立马给人打断了,有些敏感话题瞎传可是要给自己招祸的。 “瞎猜什么呢,什么开后门走关系的,你老了老了是嫌现在日子过的太舒服了想回去芽州讨饭是吧?”被骂这位正是几年前从芽州逃难来的,想想如今的好日子,又想到自己脱口而出话里暗指的那意思,不由羞的满脸通红。 有了这个岔子,之前还欲卖关子的也连忙公布答案:“我们临州自己的金矿铁矿和石媒还只开了层皮呢,可顾不上别家呢? 乐州那几个村镇是悄悄就移了界石改了地方志,然后非说那地方自古本就属于临州地界巴巴的就靠过来了,咱们州现在哪里都缺干活的人,当地半推半就的也就认了。” 听到这里,这些老临州人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乐,最后也只能无奈斥一句那些老贼如此奸猾,竟然还能想出来这种方法来碰瓷临州的福利。 不过如今的临州的确正是高速发展的时候,无论是防护还是做工挖矿都需要人手,大量迁移而来的人口对临州来说算是打瞌睡就送过来的枕头。 “哎,看那边,又发公告了!”话题刚告一段落,就见有孤鹜教弟子拿着一卷写满字的纸去了立在附近的公告板,这群人立马全围了过去。 “什么,制盐场?”一声惊呼响彻人群 而此时的孤鹜教内,沈如妤自系统里取出了最后一张图纸,图上的正是炼盐法。 如今声望系统上高高悬挂的金色炫光大字正是明晃晃的【天下何人不识君】,这也是最高级别的声望称号。 这是在当年他们从南州回到临州的三个月之后点亮的,当日武林大会上发生的事情,在经过几个月的传播后发酵之后,几乎已经传入了每一个江湖人的耳中。 如今去江湖上随便找个人问一问,谁还能不知道孤鹜教的当家夫人呢? 那可是个一等一的厉害人物,也是个一等一的狠角色! 武林大会上那场豪赌早已经传遍四方,甚至被称为天下第一的赌局。 在江湖流传的版本里,沈如妤她可是面不改色就拿着自家夫君——孤鹜教教主的性命去赌聚财楼在临州的所有势力和产业。 何等豪气何等魄力! 最重要的是她还赌赢了。 虽然传言有些夸张,但回想当初,就是沈如妤自己也是极为骄傲自己那时候的神来一笔。 她觉得自己的声望能那么快满值,除了实打实的名声传播之外,从聚财楼收来的那些产业还有从九层塔下挖出的那批宝藏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没错,那宝藏真就藏在九层塔下,说来那能自行升起的密柜设计的真的非常绝妙,一般人费尽心思找到了密柜之后,哪里还会在去往下探寻呢? 可偏偏那密柜之下才是真正的宝藏入口。 原本从金烛台中取出的那张图一直让人看不懂的,也无法理解为何天地颠倒河悬与上,可已进入一下洞窟,所有的疑惑便全部迎刃而解了。 沈如妤把玩着手里小小的金花灯,说来这玩意还是在绣刀门那里得到战利品呢。 绣刀门真的完全可说是机关算尽最后却给孤鹜教做了嫁衣,如今无论是那金烛台还是这枚腰坠,都已经重新变成了简简单单的摆件和饰物。 “夫人,您怎么在这里发起呆了?您说来拿张图纸却久久未回,教主遣我来看看。”槐序进了书房见自家夫人拿着那枚腰坠发呆,不由的催了一句。 “走吧,也不知道拿下乐州靠海的那片地需要多久?这张图纸要真正发挥价值,还是需要等到那时。”回头一笑当先朝前走去,沈如妤一边走一边和槐序闲话。 “我不知道要多久,但却知道一定很快。” “槐序说的不错。”院子里桂树下罗舒向着沈如妤逆光而笑向她伸出手:“走吧,夫人。” “你怎么也来了?”沈如妤急走几步,自然的把人搭上了罗舒的掌心。 “议事厅里没有夫人可谈不下去,我自然就来接你了。”语气略带几分调笑,说的却是大实话。 槐序故意慢走了几步,只远远的坠在后边。 看着前方相携同步而行的两人,觉得无论是她还是所有孤鹜教的弟子们,临州的人们,应该都能跟在他们的身后一起走的很久很远。 一同走向更好的未来。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