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簪渡长生》 第181章 重启 “消失了？” 陆文亭满脸惊愕，声音不自觉提高，“那么大一座湖心岛，就那样凭空没了？” 周一南神色凝重，缓缓点头，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上面的人呢？”陆文亭追问。 周一南摇头，“一个都没有出来。” 陆文亭更为震惊，脱口而出，“全死了？” “应该是。” 陆文亭下意识看向萧靖川。 萧靖川此时正站在那堆废墟前，小白安静地站在他右边。几名侍卫正弯着腰，在废墟中翻找。 “爹爹，你到底要找什么？”小白仰头看向萧靖川。 此人面无表情，眼眸深邃，让人根本猜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那幅画。”萧靖川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波澜。 小白却心中一动，有些诧异，萧靖川竟然在找那幅画？ 他若有所思，看向面前一片狼藉的废墟，忍不住询问：“爹地为什么一定要找那幅画，是因为它是祖母的遗物吗？” “嗯......”萧靖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陆文亭走到萧靖川身旁，说道：“周一南说的，都听到了吧，你有什么看法？” 萧靖川眉头蹙起，“很奇怪。” 陆文亭问：“哪里奇怪？” 萧靖川抬眸看向天空，脑海中闪现出一些零碎的片段，他喃喃自语道：“文亭，你说如果给天空加个盖，还是红色的，会是什么样？” “你说什么？”陆文亭疑惑。 小白手指微动，一脸诧异地看向萧靖川。 . 世人不知，沙西城如今的局面来得多么不易。 宋长夏燃尽元神，才将时间回溯到事发前，为这沙西城争取到一线生机。 可正如温家齐说言，这里的命运已被锁定，他们逃不过天劫。 在那恶龙溟灭之后，宋长夏和他联合，清除了所有人的记忆。 可如今看来，这萧靖川确实与其他人不同。 萧靖川继续说道：“不知为何，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那样的景象。我们好像飘在空中，上面是红色穹顶，下面是大地山川......” “你该不会是在梦里见的吧，我们是人，怎么可能飘在空中。就算轻功再好，也做不到。”陆文亭认真地看向萧靖川，不由分说，拿起他的手腕，便开始把脉。 萧靖川抽回手，嘴角微撇，“我身体没事。” 陆文亭又准备伸手去探萧靖川的额头，萧靖川侧身躲开。 “跟你说了，本王没病。” 陆文亭收回手，悻悻道：“我只是担心你最近压力太重，又没休息好，旧病复发。” 萧靖川知道陆文亭是关心自己，保证道：“我真没事。” “没事就好。” 小白在此时插话道：“爹爹，我曾听闻有种幻境，能让人恍若置于虚空，飘然若仙。” 陆文亭和萧靖川都诧异道：“幻境，什么样的幻境？” 小白观察两人反应，确定他们并没有第一次进入画中的记忆，便随便说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在书上看到过，可能就跟做梦一样吧。” 萧靖川见小白也不清楚，便也没再多问，或许那些真的是梦。 他继续说道：“今日便是千禧日了。” 萧靖川此言一出，陆文亭立刻反应过来。 “对啊，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今日刚好就是千禧日。地震发生的时间大概就在子时左右，难道他们说的千禧日大事便是指这个。对方之中莫非有精通观星占卜的高手，早已预料到今日之劫。” 萧靖川却说道：“若他们当真算到今日之局，又为何会留在湖心岛上送死。” 他们的探子亲眼看着春风阁的人上了湖心岛，就连那狐狸男也在岛上。 陆文亭也一脸疑惑，“或许他们只是算到了地震会发生，并没有算到这地震威力会这么大，他们或许认为岛上最为安全，却没料到那里才是最凶险之地。” 萧靖川摇头，“还是很奇怪，很多事情依旧无法解释。倘若小岛是因为地裂而沉没，那为何湖水并未随之减少。” “城中井水皆已干涸，却唯独那湖水毫无变化。 还有，他们在井水中下毒，杀慧觉，血洗护伽寺，绑架乔守望亲眷，控制乔守望为他们所用，占领沙西城，做了这么多事情，难道就为了到那湖心岛送死？” 萧靖川眉头紧锁，诸多疑虑如同乱麻一般，交织在一起。 而一旁的陆文亭却一副漫不经心，他揉了揉小白的脑袋，说道： “如今那狐狸男已经随着湖心岛一起消失，这些问题也就成了未解之谜。所以，你也别想了，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吧。思虑太多容易衰老。” 小白嫌弃地打掉陆文亭作乱的手，怒目而视：“别碰我，小心我揍你。” “嘿，你这个小屁孩，老子是你爹，你怎么说话的。”陆文亭伸手，准备再揉一次。 小白轻步挪移，一下换到了萧靖川另一边，冷哼一声，“我可没承认。” 陆文亭正打算继续教育这臭小子，忽然传来侍卫兴奋地喊声。 “找到了，找到了......” 一名侍卫捧着一个檀木画匣跑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呈递给萧靖川，“主子，画找到了。” 凌一上前，替萧靖川接过画匣。 萧靖川缓缓打开画匣，目光触及匣中之物时，瞳孔瞬间收缩。 那画匣中居然多出了一支簪子。 . 那是一只玉脂色天枝骨簪。 那是他遗失在青溪河的那支骨簪！ “这是什么情况，这骨簪怎么会在这儿？”站在一旁的陆文亭不禁失声惊呼。 凌一立刻低头，定睛一瞧，立刻脸色大变，当即捧着盒子，跪在萧靖川面前，“主子，属下失职，让贼人潜入，竟完全不知情。请主子责罚。” 其余几名暗卫见凌一跪下，也齐刷刷地跪了一片。 萧靖川微微皱眉，随即挥手说道：“起来吧，对方明显是高手，你们防也防不住。” 见主子毫不责怪，凌一心中更是惭愧。 萧靖川盯着骨簪，暗自思忖：这只骨簪丢失在青溪河，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如今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儿，这送簪之人到底有何意图？ 他伸手正欲去取骨簪，却被陆文亭一把拦下，并一脸警惕道：“小心有毒。” 萧靖川却不以为然，“没事，你忘了，我们昨夜刚服用过苏三的血。” “苏三如今不在，凡事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陆文亭执意阻拦，坚持不让萧靖川直接触碰骨簪。 只见他自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隔着手帕小心翼翼拾起骨簪，仔细检查，确认无误之后，方才递予萧靖川。 小白在一边，看着陆文亭直翻白眼。 多此一举！ 那可是宋长夏留下的簪子，怎么可能有毒。 萧靖川拿过骨簪仔细查看，并未看出任何异样，便将其收进怀中。 他伸手去取画卷，却在触碰到画卷的那刻，心口猛地刺痛了一下。 “怎么了？”陆文亭看到萧靖川停下的动作，询问。 “没事。” 萧靖川回神，立刻取出画卷，将其展开。 第182章 晦迹殒身 画还是那幅画，并没有什么变化，可萧靖川却有点迷惑。 只因他刚刚瞧见，那画中侧身而立的女子竟朝着自己眨了一下眼。 他难以置信地将目光移开，再转而望向那画中女子。 这一次，那画中女子不仅对着他眨眼，甚至还对着他挑眉。 虽只有一个侧脸，可那动作挑逗之意如此明显，以至于他根本无法忽略。 萧靖川眉眼一沉，“啪”地合上画卷，交给凌一，并吩咐：“务必将这画保管好，未经本王许可，不得擅自打开。” “怎么了，这么严肃。”陆文亭与萧靖川相处多年，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感觉这画有点邪门，弄清楚前，还是少看为好。”萧靖川解释。 “哪里邪门了，我看很正常啊。”陆文亭疑惑。 萧靖川并没有打算将自己看到的告诉陆文亭，他知道，若让陆文亭知道，他一定喋喋不休。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身边的小白此时正扶额叹息，无语至极。 这宋长夏怎么给自己捏了个如此跳脱的分身。 明明知道萧靖川警惕性高，还故意现身挑逗对方。 “宋小夏，你最好老实一些，不要给宋长夏惹事。”小白腹语警告。 “我怎么不老实了，老宋为了这么个男人，将自己折腾得就只剩我这一缕魂了，我还不能逗逗这男人，让他时刻惦记着。” 宋小夏嗔怪的声音飘入小白耳中。 听到这话，小白在心中回怼：“宋长夏明明是心怀天下、拯救了这万千苍生，怎么到了你嘴里，她就变成了一个只看重儿女私情的小女人，格局一下被你拉低不少。” 宋小夏轻笑，反驳道：“什么苍生，什么格局，她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她做这一切，不过就是随性而为罢了，哪有那么伟大。” 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她那个人啊，性子最是淡薄无情，看不入眼的事，天塌了都懒得动一下眼皮。 但凡她决定的事，天塌了也要管。 这次，若不是因为有人将她牵扯进来，你看她愿不愿意管。” 小白陷入沉思，仔细想想，觉得这宋小夏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可又不完全对。 毕竟，那女人当年可是毫不留情，二话没说就斩了他。 这件事，她至今都还没给他答复。 就连她的分身宋小夏，对此事也毫不知情。 “我劝你你还是收敛些，安心待在里面，小心一道天雷下来，劈死你。”小白提醒。 “有本事来劈啊，本姑娘还怕那狗屁天道不成。再说，我就只是一缕小小分身，有这画中天地护着，他们发现不了。”宋小夏得意地回答。 小白叹气，默默质问：“宋长夏沉睡前嘱咐你的事，你不但一件没干，还反其道而行。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宋小夏的笑声率先传出，随后才听到她乐呵呵地说道： “我做什么了？是他自己不愿回到萧靖川体内，我也不能强迫他们合体不是…而且即便我强迫，也做不到啊。” 小白低着头，捏了捏眉心，“那还不是因为你将宋长夏点燃命灯，以元神渡化生魂那一幕，放给怀瑾看。 你若不把他拉进来，不让他知道，他会主动跳进那灯芯吗？” “哼，这可怪不了我。是他自己执念太强，破了结界…” “你敢说不是你故意放水？” “是又如何？跳入灯芯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关我何事。而且，本姑娘一直觉得，晦迹殒身，潜德幽光这种事本就不敢存在。岂有潜身捐躯，而不彰显于世之理？” 小白无语，宋长夏这个粗鲁的女人，真该让怀瑾看看她的真面目。 这宋小夏才是宋长夏的本性吧。 “你说得虽有理，可怀瑾那缕魂体本就魂力不强，如今可好，也不知道他还活着没，会不会已经被烧得灰飞烟灭…” 宋小夏轻飘飘地回答：“放心吧，他命硬得很。你这条蠢龙懂什么，把他放进去，老宋才恢复得快……” “你说谁蠢？”小白闻言，瞬间怒不可遏，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你啊……” 小白气得正准备开骂，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突然被萧靖川抱起。 “你怎么了，在生什么闷气？”萧靖川打量着自己这位养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小白展露这副模样。 小白身上的与众不同，和他平日表现出的沉稳，让萧靖川从未将他当普通孩子看待。 此时见到这般表情的小白，萧靖川才想起，这小孩似乎还不足半月大。 小白瞬间冷静下来，认真说道：“爹爹，你能不能把那颗珠子送给我？” “你为什么想要那颗珠子？”萧靖川问。 “那珠子留在爹爹这里，并没什么用处，有害无益，倒不如给我…” 小白说完，紧盯着萧靖川，见对方毫无反应，心中不禁一沉。 那颗龙眼，在画中天地时虽被他使用，可那时候他毕竟只是一缕龙魂。 后来，随着时间的回溯，那龙珠又回到了萧靖川手里。 小白寻思找什么理由说服萧靖川，却听到萧靖川说道：“好！” 他诧异抬头，只见萧靖川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袋，放到他手中，并说道： “送你了，好好保管。” “嗯…” 这么容易？ . 一日转瞬即逝。 沙西城里的救援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萧靖川将自己的人也派了出去。 为了安置灾民，谨防余震，他们在城外搭起了一排排简易帐篷和草棚。 在一座简陋的草棚内，乔守望与萧靖川相对而坐。 两人面色皆如阴云密布般沉重。 乔守望之所以找到萧靖川，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打乱了所有计划。 “感谢王爷救命之恩，若非王爷出手，下官妻儿必定难逃一死。”乔守望率先说道。 他如今已经知晓秦牧风的真实身份，便不能假装不知。 萧靖川回答：“举手之劳而已。城内受灾情况如何？” 乔守望轻叹一声，“城中但凡能够行动的，都参与到了救援之中，但是目前活下来的不到原来人口的三成。” “还有很多人凭空消失，尸骨无存…” 乔守望摇头：“这场地震史无前例，几乎所有的房屋都成粉碎性坍塌，就像是被人从上面一掌拍碎，着实奇怪……” 这不用乔守望说，萧靖川也已亲眼看到，“周边情况如何？” 乔守望神情严肃，说道：“目前还不清楚。” “眼下以救灾为主，粮食还有多少？”萧靖川问。 乔守望回答：“老臣已派人抢出了粮仓的粮食，暂时还够吃。” 萧靖川皱眉，“这次地震如此严重，这里的情况，很快便会传入安京皇城，朝廷便会派人来赈灾……” “朝廷不会赈灾的。”乔守望突然说道。 萧靖川看向乔守望，“乔大人此言何意？” 第183章 草棚会谈 “王爷，这片土地早已被放弃了！” 乔守望的话让萧靖川为之一怔，同样的话常山也说过。 萧靖川面色阴沉，语气凝重，问：“乔大人可是知晓什么，不妨直说。” 只见乔守望原本挺直的脊背似乎微微弯了下来，似思量再三，才缓缓说道： “王爷可知，钦天监早已推算出西境将有大灾降临，却一直秘而不发。而此事，陛下也早已知晓，却同样选择隐瞒。” 萧靖川目光犀利，直直逼视乔守望，“既然如此，那乔大人又是如何得知的？既已知晓，又为何不提前应对？” 乔守望坦然回答，“老臣沉浸官场数十载，自然有些特别的渠道。但这消息实在耸人听闻，而且老臣并不知灾难会于何时何地，以何形式降临。” 萧靖川见此，转而问道：“那乔大人可否为本王解释一下，朝廷为何要放弃西境？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何，对大盛王朝来说又有何好处？” 面对萧靖川连连发问，乔守望似乎有些为难，停顿片刻，方才回答： “实不相瞒，老臣也不得而知，着实想不通此举为何？” 萧靖川眉头紧锁，似在自问自答。 “既然众人皆知，放弃西境对大盛毫无益处可言，那为何认定朝廷会放弃西境？倘若这些只是有心之人蓄意挑拨，放出的假象，又该如何处理？” 乔守望脸色一变，语气冷冽，“王爷这是在怀疑老臣？” 萧靖川面不改色，坦言道：“乔大人莫要误会，若本王当真怀疑，就不会在未与大人会面之前，便同意与大人合作。” 乔守望赞道：“那是王爷胆识过人，非常人所及。” 原来，萧靖川来沙西之前，就已经和乔守望达成了协议。 乔守望愿意告知当年德妃真相，并归还德妃遗物。 那春风阁一叙，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假象。 那互相的试探与迟疑，都是为了分散其他势力的视线。 但，乔守望送给萧靖川的东西，确是货真价实。 . “本王只相信事实。若事实真如乔大人所言，本王定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管。” 乔守望看向面前这个年轻人，如此年轻便坐稳了镇北王的位置，确实不容小觑。 他说道：“王爷认为老臣为何会来这西境？” 萧靖川挑眉，示意乔守望继续。 乔守望：“恕老臣直言，说到底，还是你们萧家容不下我们这些功高震主的老家伙！” 是吗？萧靖川心中暗道。 “王爷不妨数一数，当年跟随你父皇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将，时至今日，安享太平、得以善终的有几人；如今还活着的，又有几人。” 说到此处，乔守望已是满脸悲怆之色。 而萧靖川却并未接话，只是静静倾听。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就是为人臣子的觉悟。怪只怪，乔某一直执迷不悟，贪慕权势，不舍得早早退隐，如今..才会骑虎难下，走到这一步。” 萧靖川面不改色，心中却鄙夷。 人啊，无论做什么选择，总会为自己的行为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无非就是被逼无奈，形势所逼。 说来说去，都是对方先犯错，自己只是做出正常的应激反应而已。 萧靖川出言提醒：“乔大人......” 乔守望立刻收起满脸伤怀之色，轻咳一声，自嘲道：“人一上了年纪，就容易怀念那些逝去的老人，让王爷见笑了。” 萧靖川微微挑眉，目光犀利深邃，说道：“无妨，刚好本王对这些过往之事也很好奇。不过，本王心中倒有一处疑惑，不知乔大人可否为本王解答？” “王爷请说，老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靖川将右手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询问：“乔大人一直说，当今圣上做尽了兔死狗烹之事，这一点本王暂且不谈。本王很想知道，十年前，凌之年将军一案，乔大人在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乔守望放在桌下的手立刻攥紧成拳，而面上却一脸悲恸。 “老臣与凌之年当年也算是故交，凌家出了那件事，老臣一直不肯相信，曾上书力保。 可惜，凌将军的案子是陛下亲审，老臣当时早已远赴良州任职，确实不清楚里面的玄机。但，老臣一直觉得，此案有冤，以凌将军的人品，他断然不会做出通敌卖国之事。” 萧靖川继续说道：“据说当时证据确凿，而且凌之年也亲口承认了罪行。” 乔守望忽地一拳砸在面前的木桌上，虽然他已刻意收敛了力道，但还是险些将那木桌砸碎。 站在草棚外的陆文亭和小白，听到响动，频频往棚里探头查看。 “什么证据，那些不过都是欲加之罪而已。老夫虽不知当年真相，但老夫可用项上人头担保，凌之年绝非卖国之人。”乔守望说得义愤填膺，脖颈青筋蹦起。 萧靖川微微点头，表示理解，“那时本王尚且年幼，对凌将军其人其事知之甚少。依乔大人之见，当年凌将军一案与如今常家军叛国一案，可有关联？” “这......” 乔守望迟疑了片刻，回答，“关于此事，老臣未知全貌，不好评断。但老臣知悉，那叛国的是副都卫郭渊，而非常公，常家军也定是受了蒙蔽，才会如此。 常公一生忠肝义胆，若他还在，定不会让常家军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恩...本王自然也相信常公为人。”萧靖川颔首，继而问道：“那乔大人可知，如今那些常家军躲在何处？” 乔守望迎向萧靖川的目光，沉稳地回答：“老臣不知。” 萧靖川略作思考，说道：“如今，阿兹那特勤被常顺德打得躲进长留山不出，乔大人可有良策，将其一举歼灭？” “那些梵邛兵并不擅自丛林作战，老臣以为，那山上定还有其他助力在帮他们。”乔守望回答。 萧靖川点头，“乔大人觉得会是什么人？” “王爷莫为难老臣，老臣确实不知。” 萧靖川：“会不会是那子虚先生？乔大人对那子虚先生了解多少？” 乔守望思索道：“此人城府极深，手段狠辣，至今无人知晓他的真容真貌，只知他长年戴着一张狐狸面具，来去无踪，行踪诡秘。 老臣一直觉得，这子虚先生或许并非一个人，而是一个统一的代号。” 萧靖川眉头紧蹙，以手撑头，只觉困乏。 “若真是这样，那湖心岛上消失的狐狸男到底是不是子虚先生，就很难说了？” 乔守望面色凝重地点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凌一的声音，“王爷，外面有人找乔大人。” 萧靖川说道：“让他进来。” 来者正是乔守望身边的徐先生。 只见徐先生神色慌张，脚步凌乱，一踏进，便径直朝乔守望喊道，“大人，出事了！” “夫人他们遇难了！” “什么？” 乔守望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噌地站起。 第184章 追魂箭 在离沙西城约十里之遥的地方，有一座寺院，奇迹地躲过了大地震的影响，竟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 那寺院的名字，便是“护伽寺”。 距离大灾发生前三日，护伽寺于深夜发生了一起惊天血案。 寺中所有人一夜之间被屠杀，就连方丈慧觉大师也死于非命，尸体被烧成焦炭。 在惨案发生后，官府便封禁了此地，任何人不得靠近。 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个人人避之不及的血案现场，竟成了那夜沙西最安全的地方。 据值守官兵回忆，当时他们听到从沙西城方向传来一阵巨响，紧接着，天际炸起一道红光。 那红光瞬间散开，转瞬即逝。 下一刻，那银轮般的月盘瞬间变成了血红色！ 红色月光之下，远处的大地如游龙般上下波动。 等天亮之后，他们才得到消息，沙西城没了。 不止沙西城，就连沙西城外方圆十里都受到波及，只有他们这一处地方，依旧屹立在原地。 当日，乔守望就派人将乔夫人和两位公子送到了护伽寺。 其实，整个护伽寺除了慧觉大师的禅屋被之前的大火烧毁，其余建筑都完好无损。 若是平日，这种刚刚发生过血案的地方，绝非理想的住所。 但如今这种情况，整个沙西再也找不出一处完好的房屋，所以，乔夫人虽心中害怕，但也只能同意。 好在他们住的西厢院与血案现场并不在一个院子。 为了让乔夫人安心，乔守望得意加强了戒备，增派了守卫，让这地方看起来更加有人气。 . 萧靖川以秦牧风的身份，带着陆文亭，凌一和小白来到护伽寺。 这护伽寺内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即便需要守护的人已经遇难，但巡逻的队伍却并没有停下。 萧靖川还注意到，乔夫人和两位公子的院子在西南角，可守卫却遍布几乎整个护伽寺。 几人跟在乔守望身后，进入了西厢院。 这原本应该香火鼎盛的寺院，在经历两次血案后，早已笼罩了一层诡异的死寂。 几只寒鸦忽然飞起，掠过焦黄的枯枝，发出嘎嘎的叫声。 小白跟在萧靖川身旁，眉头微皱。 一进入这里，他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凉意。 那凉意并非来自院中那三具尸体，而是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 他伸手拉住萧靖川的衣袖，萧靖川顿足，低头看向小白。 “爹爹，小心。”小白无声地提醒。 萧靖川心领神会。 乔守望一进入院落，立刻脚步踉跄奔了过去，毫无形象地扑到尸体上。 他双手颤栗，颤颤巍巍地拉开白布。 白布之下，躺着的正是乔夫人。只见她双目圆睁，面色灰白，一脸来不及散去的惊恐，喉间一个血窟窿格外显眼。 乔守望的手还未从乔夫人身上收回，便又立刻拉开身旁两张白布。 映入眼帘的，正是乔家老二和老三。 一个刚及冠，一个才十岁。 一个心口中箭，一个眉心中箭。 “我的儿啊……”乔守望仰头嘶吼，脖颈间青筋暴起，根根分明。脸上肌肉因极度痛苦和愤恨而变形，看上去狰狞恐怖。 他愤怒悲恸，怒喊：“谁！到底是谁干的？” 而在尸体旁，早已跪着两名侍卫，他们低垂着头，高举着佩刀。 左边的侍卫率先开口：“大人，属下护主不利，愿以死谢罪。” “到底怎么回事？”乔守望起身呵斥。 那侍卫抬头，悲痛地说道，“大人，当时夫人和公子正在房间用午膳，我等四人均在门外守候。屋内突然传来尖叫声，属下立刻冲进去查看。 哪曾想，一进屋，便看到一地的长蛇。 属下立刻将夫人和公子护送到院内躲避，并留下两位弟兄保护，自己和孙建一起进屋抓蛇。 可我们刚进入屋内，便听见外面传来惨叫声。等属下出来时，就见夫人和公子也已中箭倒在地上......” 乔守望听闻此言，更是怒发冲冠，顺势拔出侍卫手上的佩刀，架在那侍卫脖颈上，怒吼道：“如此明显的调虎离山之计，你们居然毫无察觉！” “属下罪该万死，请大人责罚。” “你们死不足惜…”乔守望抬手挥剑。 “大人冷静啊…” 跟在乔守望身后的徐先生立刻出言阻拦，却还是迟了一步。 鲜血溅了乔守望一身，刚刚那名说话的侍卫诧异地看向一旁，他身边的孙建已经倒地身亡。 徐先生连忙上前，劝慰道：“大人请节哀。如今夫人和公子已逝，当务之急应赶紧妥善处理后事，并全力缉拿真凶。” 乔守望一身罡气无处释放，用力一震，手中大刀竟然断成两截。 陆文亭看向萧靖川，暗道：这乔守望，宝刀未老，功夫不弱。 萧靖川面无表情，只是环视了一下四周。 乔守望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高阳啊高阳，你跟在本官身边也十年了，怎么会犯如此愚蠢的错误。” 跪在地上高阳仰着头，悲戚地说道：“大人，属下有负大人的信任，属下自愿以死谢罪。” 话音刚落，只见高阳迅速捡起地上那半截大刀，作势便要抹了脖子，哪知却被乔守望一掌击飞。 “死很容易，活着难。本官今日暂且饶你一命，要你戴罪立功，将凶手的人头提到本官面前。” “谢大人不杀之恩，属下就是死，也要将凶手的脑袋提来，为夫人和公子报仇。”高阳抱拳行大礼，表决心。 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萧靖川，见乔守望情绪总算平静下来，便出言询问：“高阳，你说你一进屋就看到一地的毒蛇，可为何没看到一条毒蛇的尸体。” 高阳起身，看向那说话的黑脸男人，却并未回话。 乔守望立刻说道：“高阳，回答他的问题。” 高阳说道：“大人，我也觉得奇怪。我当时明明看见很多毒蛇，可后来我再进屋查看时，却连一条蛇的影子也没看见。属下也问过外面巡逻的兄弟，他们也没有看见蛇。” 蛇没了？ 萧靖川绕过乔守望，走到尸体旁，看了一眼，出言问道：“凶器在哪？” 一旁的徐先生说道：“还不快将凶器拿出来。” 立刻有侍卫进屋，端着一个托盘走出。 托盘上面躺着三枚短箭，短箭长约七寸，箭簇被精心做成三棱状血槽，箭杆为黑铁打造，箭尾处还雕刻有三尾凤凰图腾。 萧靖川眉眼一沉，示意陆文亭。 陆文亭立刻用方帕裹住箭杆，拿在手里细细查看，并细心闻了闻。 “这是云阁的追魂箭，箭头有毒。” 第185章 不简单 “云阁的追魂箭？” 乔守望满脸诧异，也拿起一支短箭查看，口中怒骂：“我与云阁向来毫无瓜葛，更不曾结下任何恩怨，他们为何要对我妻儿痛下杀手 ？” 萧靖川不禁回想起，之前即墨城外那场伏杀，当时李沐阳身边的人便是云阁中人。 他提醒道：“那子虚先生恐怕与云阁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乔守望听闻此言，双眼瞬间通红如血，周身散发着凌冽的杀意。 他咬牙切齿道：“子虚，云阁，我乔守望定与你们不死不休。” 一旁的徐先生突然发话，“大人，这云阁中人毫不掩饰，明目张胆地使用追魂箭杀人，他们这是挑衅，是在威胁。” “哼，我乔守望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徐先生皱眉，提醒道：“大人，咱大公子如今还在安京，不得不防啊。” 乔冠清，乔守望的嫡长子，如今可是他乔家独苗了。 萧靖川看到乔守望脸色一沉，瞬间有了英雄迟暮，垂垂老矣的感觉。 他随即问道：“高阳，事发当时一共死了多少人？” 高阳回答：“除了夫人和公子，还有三人，两名侍卫和一个丫鬟。” 萧靖川：“他们的尸首如今安置在何处？” 高阳：“柴房。” 萧靖川看向徐先生，还未开口，徐先生便立刻吩咐道：“来人，去将尸首抬过来。” 对于这徐先生的反应，萧靖川很满意，他微微点头，继续问：“那三人的伤口在哪，你们可曾看过？” “均是胸口中箭。” “那乔夫人和两位公子当时倒在何处，什么姿势？” 高阳立刻在院中比划了一下。 萧靖川边听边询问，“案发之后，你们可有四处搜查过，可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高阳摇头，“没有。” 萧靖川表情疑惑，“你听到惨叫声，从屋内跑到院内，应该不过一息之间，时间如此之短，加上院外一直有侍卫巡逻，怎么可能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高阳脸色暗沉难看，却并未说话。 萧靖川继续说道：“这云阁的追魂箭以速度快和杀伤力强闻名，可它毕竟是袖箭，最大的缺点便是射程有限，最多不过五丈之内。” 陆文亭立刻接话道：“对啊，可这案发现场五丈内并无可躲藏之处，那凶手究竟会藏在哪里？而且乔夫人和公子均是正面中箭，而且均是一击致命，这凶手确实厉害......” 萧靖川和陆文亭一唱一和。 乔守望看出了端倪，立刻说道：“莫非，凶手当时就在现场！” 他立刻看向徐先生，“那三具尸体呢，怎么还没抬过来？” 就在乔守望怒吼之时，外面传来了侍卫的声音，“大人，不好了......” 萧靖川和陆文亭对望了一眼。 一名侍卫率先跑入，着急地说道：“大人，有一具侍卫的尸体不见了。” 尸体不见了！ 果然有问题！ 乔守望手握成拳，眉头紧锁，“没想到，我身边竟然出了叛徒。” 萧靖川却出言劝道：“乔大人不用如此，或许那人是伪装成了那名侍卫的身份，真正的侍卫可能早已不在了。毕竟，这手法并不稀奇。” 是不稀奇！ 乔守望就曾用这样的手段，派人混进了苏青云的护卫队，还差一点就杀死了苏青云。 他觉得，萧靖川是在讽刺他。 他叹气道：“看来，那凶手早已伪装成侍卫，逃之夭夭。” 就在这时，四名侍卫抬着两具尸体走了进来，将其放在地上。 乔守望大步流星走上前，一把扯开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两具尸体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死者正好是一男一女，男子身着侍卫服饰，女子则是丫鬟的打扮。 乔守望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他对这两人并没有什么印象。 他转过身，面向萧靖川，“秦公子，尸体在此，还需要看吗？” 萧靖川正打算上前查看，空中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鹰唳声。 众人循声望去，一头灰鹰和一头白色海东青俯冲而下。 那灰鹰飞到萧靖川胳膊上，而海东青则飞到了小白肩上。 小白抚摸着小青的头，心道：这小东西倒是机灵，无论他变成什么形态，它都认识自己。 果然，动物的感知力比人敏锐多了。 萧靖川从“飘雪”脚上取下信筒，轻轻一抬手，飘雪立刻振翅，迅速飞入空中，并在空中盘旋。 它在等那只海东青。 可小青却不理不睬，无奈之下，飘雪只得独自离开。 陆文亭观察着萧靖川的表情，奈何他戴了一层假面，完全无法看透，只是从他暗沉的眼眸中暗自猜测。 恐怕，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原本嘈杂的院子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一片肃静。 萧靖川将信件递到乔守望面前，并说道：“乔大人，斩爻关没了！” 这话如惊雷炸响，令在场的人都惊愕不已。 斩爻关没了，是什么意思？ 乔守望脸色大变，接过信件，目光急切地扫过信上文字。 正如萧靖川所言，那信上面确实只有五个字，“斩爻关消失。” “乔大人，尊夫人的事情秦某深表遗憾，还请节哀。如今秦某尚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先行离开。” 萧靖川向乔守望告辞。他没想到，这次沙西地震居然影响如此之大，甚至撼动了两座大山。 乔守望回应，“秦公子正事要紧！乔某就不挽留了，告辞。” . 萧靖川等人离开了护伽寺。 几人纵马驰骋，很快便消失在乔守望视线中。 乔守望脸色瞬间阴沉如水，转身回了护伽寺，径直走到西厢院。 院内，那两具本该躺在地上的尸体，此时却站在高阳身边。 乔守望一脸怒色，大步流星走过去，抬手便甩出两个响亮的耳光。 “一群废物，刚才为何不出手？” 若萧靖川在此，一定非常惊讶。 因为从乔守望的嘴里发的声音与之前完全不同。 那是一道清脆的女声。 那一男一女立刻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主子息怒，刚刚属下不知为何，根本动弹不得。” “乔守望”顿时一脸疑惑，“什么情况？” 那侍卫开口解释，“属下也不知原因，在进入院子前，属下就已经这样。” 高阳上前说道：“应该是有人在暗中帮助镇北王，看来他身边还有高手。我们还是立刻离开为好。” “这次可是控制镇北王最好的时机，刚刚就不应该放他们离开。”徐先生在一旁说道。 “乔守望”叹气：“先生，你以为萧靖川真那么好对付吗？” “那幅画送过去已经三日，可萧靖川看起来却并无任何异样，反而状态越来越好。那个男人不简单。” 第186章 天下我亦可坐 “可惜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以后，再想找这么好的机会，就难了......”徐先生仰头叹息，眼角褶皱里夹着的是数不清的沧桑。 那“乔守望”却眉尾轻轻一挑，不紧不慢地说道：“徐叔，您大可不必如此。 您老不是老教育我们，凡事皆应稳扎稳打，徐徐图之，切不可操之过急嘛。况且，我们此番来沙西城的目的已经完成，并非空手而归。” 一旁的高阳也立刻附和道：“徐叔，消消气，那老匹夫如今落在我们手里，已经家破人亡，也算是报应。” 徐先生见年轻人都这么说，只得无奈摇头，但是忍不住提醒道，“你们要记住，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任何时候都务必要做到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知道了，知道了......” “乔守望”笑了笑，那苍老的面容配上滑稽的笑容，一看便知，那张脸皮下定是个年轻的姑娘。 “乔守望”不想再听徐叔唠叨，立刻转移话题，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全力以赴，营救受灾的百姓，同时还要谨防大灾之后会有大疫发生......” 高阳连连点头，接话道：“我们收到消息，这次天灾几乎波及了赤水河以西，大渡河以北整个西境。刚刚萧靖川收到的消息确实是真的，长留和无用两座山系在此次天灾中，发生大面积崩塌和挪移。 加之，斩爻关那里本就狭长，如今已经完全与两座山系连在了一起。” 徐先生看着天空，捋着胡须，摇头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国本动，大厦将倾，大盛江山危已。” “乔守望”则负手于后，仰头说道：‘徐叔，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不是萧家的天下。那个位置，姓萧的可坐，我凌岳岚也可坐。” . “有志气！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不错，很不错......” 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传来。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警惕地抬头望去。 只见那围墙之上，不知何时竟站在一位白衣蒙面女子。那女子姿态优雅，亭亭玉立，却又偏偏给人一种潇洒不羁，我行无素的狂野之感。 那素纱裙裾无风自动，飘飘欲仙，却也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人忍不住想往后退。 高阳见状，心头一紧，一个箭步挡到凌岳岚身前，将其护在身后。他左手背在身后，快速打着手势。 大家小心！ 这个女人实力深不可测。 凌岳岚轻轻推开高阳，看着上方的女人，大胆地问道：“你是何人？” 宋小夏嘴角轻翘，很是欣赏这姑娘的胆量，笑着说道： “我就是你们口中说的那位高人。没想到，萧靖川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乔大人居然是女人假扮的，有趣，真是有趣......” 凌岳岚手心已微微冒汗，这女人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她却觉得好似一座大山压到了身上。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胆怯，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里已经把所有的逃跑方法都过了一遍。 宋小夏垂眸看着凌岳岚，淡淡地说道：“我对你们的事情毫无兴趣，对这天下权势更是视如敝屣。” “只要你们不威胁到萧靖川的性命，我都可以视若无睹。不过，你们若是非要挑战我的底线，我也不介意陪你们玩一玩......” 宋小夏话音刚落，便如鬼魅一般，忽然闪现到凌岳岚眼前，并悬停在半空。 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面前的人，眼神中尽是不屑和戏谑，随后毫无顾忌地原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临走前，她还悠悠然地留下一句，“姑娘，我可是救了你两次了，这人情以后是要还的哦。” 凌岳岚一脸疑惑，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刚刚那个女人，凭空出现，凭空消失，而且还稳稳地飘在空中。 整个过程，毫无半点征兆，仿若她从未出现过一般，连一粒灰尘都未曾惊动。 “高阳，那女子到底是人还是仙？”凌岳岚好不容易回神，诧异地问道。 高阳一脸茫然，后背冷汗淋漓，喃喃回答：“不知道......” “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何时被她救了两次？” “不知道......” “......”凌岳岚无语。 幸亏今日没有动手，不然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任何计谋在绝对实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简直不堪一击。 . 宋小夏化作一缕白烟悄然飘入凌一背上的画卷。 小白忍不住提醒道，“你再迟一点回来，雷就打下来了。” “怎么可能，我可是掐着时间的。”宋小夏的声音飘入小白耳中。 宋小夏并没有打算将乔守望是女人假扮的消息告诉他们，她觉得自己若是告诉萧靖川，对那女子来说，也不公平。 同一个游戏，有她的加入，视同作弊。 那样一来，游戏就不好玩了！ 她只要保证萧靖川在老宋出来前，不要死掉就行，其他的事，她压根提不起半点儿兴趣。 宋小夏一回到画中天地，便慵懒地躺在最钟爱的大树上。只见她手中凭空出现一支毛笔，于虚空之中，写写画画。 而那画出之物，皆是她刚刚出去看到的一切。 待她画完，那笔便立刻消失。她盯着那些画面仅看了一眼，手指微微一动，那些画面便径直飞入了她脑中。 与此同时，在画外世界，萧靖川同样也藏身在一棵大树上。 原来，他们离开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成功甩掉后面的尾巴后，又绕道折返了回来。 萧靖川其实早已察觉到乔守望在说谎。 那个被他一刀砍死的侍卫，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 当那侍卫倒地的时候，他分明瞧见那侍卫指甲已经发白如纸。那人早就死了，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他多活了一阵。 乔守望从始至终都在演戏。 就连那抬进来的两具尸体，都是活的，就算他们装得再像，可也骗不了他的眼睛。 萧靖川发现自己最近有些不对劲，他的眼睛似乎从那个晚上开始，便能看到一些之前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他前面凝视那两具尸体时，竟看到了那尸体内活跃跳动的心脏。 萧靖川注视着护伽寺的方向，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身边好像缺了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个人！ “快看，乔守望出来了，他们这是准备回城。”陆文亭的声音打断了萧靖川的思绪。 寺院大门口，乔守望带着高阳和一众侍卫出现，他们没有停留，直接上马，朝着沙西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望着那些远去的身影，萧靖川轻蔑一笑。 一个刚刚失去妻儿的男人，这摆脱痛苦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而那无人居住的护伽寺内，侍卫却并没减少。 第187章 夜探护伽寺 深夜时分，万籁俱寂。 可那无僧之寺，却忽然响起了悠扬的钟声。 “咚......咚......咚......” 原本靠在树干上休憩的小白瞬间惊醒，坐在另一枝头的陆文亭诧异地看向他。 “怎么了？” “我刚刚听到了钟声。” 陆文亭看向护伽寺，那古老的寺庙在月色中影影绰绰，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他满是疑惑：“深更半夜，哪里来的钟声，再说那护伽寺的和尚都死绝了，谁还会去敲钟，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小白没有理会陆文亭的质疑，站起身，他确信自己真的听到了。 他扶着树干，站在枝头，眺望着远处的护伽寺。 清冷的月光如轻纱帐般，笼罩着整座护伽寺，为原本就古老凄凉的寺庙更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小白的左眼，在夜色之中熠熠生辉。如仔细看去，会发现有一条龙形光晕，正在他瞳仁里飞速旋转。 他看到，那护伽寺外波光粼粼，好似一个硕大的透明穹顶，将整个寺庙罩得严严实实。 在那穹顶之内，两道黑色身影正敏捷地穿梭、跳跃，动作行云流水，转瞬即逝。 那正潜入护伽寺的是萧靖川和凌一。 小白左眼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 紧接着，一阵灼热从眼底涌起，痛意如潮水袭来。 他不得不闭眼休息。 等他再睁眼时，已经看不到萧靖川和凌一的身影。 . 护伽寺，西厢院外，值守的两名侍卫正靠在墙边打盹，睡得香甜。他们丝毫没有察觉身边正在发生的诡异之事。 就在他们正对面的甬道墙壁上，不知何时，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影。 那些人影轮廓模糊，看不真切，却排着整齐的长队，一个挨着一个，缓慢往前移动。 它们就像幽灵一般，无声无息，从一面墙走到了另一面墙，最后竟从墙上径直走了下来。 当经过两名沉睡的侍卫时，有一道人影脱离了队伍，凑近侍卫的脸，好奇地左看右看。 忽然，又有一道人影出列，一把提起那人影的脖子，将它硬生生抓了回去。 所有人影继续前行，它们穿过院门，进入院内。 白日里还空荡荡的院子，此时却停放着三口棺材。 棺材未盖棺！ 里面分别躺着乔守望的夫人和两位公子。 月光毫不留情地倾泻而下，赤裸裸地洒在那冰冷的尸体上。 青色的尸斑清晰可见，刺眼狰狞。 那双直勾勾的灰白瞳仁，在月光下似乎颤动了一下，让人毛骨悚然。 那些黑色人影忽然出现在棺材边，将三口棺材围在其中。 那些人影盘腿席地而坐，那姿态很像是在打坐念经。 就在此时，萧靖川和凌一轻盈地翻过围墙，落在院内。 凌一正准备去查看院中那三口棺材，却被萧靖川一把拦住。 凌一看不见，可萧靖川却能看见。 那棺材旁围坐的一圈人形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它们到底是敌是友？ 就在萧靖川进退两难之时，其中一道黑影站了起来，它转身看向萧靖川的方向。 萧靖川直觉对方是在打量自己，果不其然，那黑影朝他走了过来。 萧靖川手中长剑开始剧烈抖动，下一秒，长剑自动出鞘，带着一道寒光飞出，挡在萧靖川身前，剑指那道黑影。 凌一也立刻拔剑，护在萧靖川身前。 虽然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破云剑自动离鞘，必定是感应到危险。 原来，萧靖川手里那把看似普通的剑鞘，里面装的正是破云剑。 那黑影停在破云剑前，下一刻，黑色从头开始褪去，眨眼间居然变成了慧觉大师的模样。 慧觉大师依旧是那身灰色僧袍，面容慈祥，眼神中透着一股悲悯。他双手合十，对着萧靖川微微鞠躬。 萧靖川见状，心念一动，破云剑立刻归鞘。 他拱手还礼道；“大师，别来无恙。” 慧觉笑言：“萧施主，没想到你我还能这般见面。” “萧施主体内并没有那颗珠子，竟能看得见贫僧，怪哉，怪哉……” “大师…又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萧靖川心中早已震惊不已，他亲眼目睹慧觉死去，没想到，如今还能看见他这副状态和自己说话。 慧觉大师捻动着手中佛珠，缓缓说道： “贫道终其一生，方知这世间玄妙。萧施主今夜前来，定是为这护伽寺而来吧。” 萧靖川点头，答道：“大师可否告知，这护伽寺里到底藏了什么？” 慧觉摇头，露出一丝无奈：“贫僧与施主有缘，施主听贫僧一句劝，回去吧，不要再深究。这里的因果，并非这世间之人能够承受。” 萧靖川说道：“大师可曾对其他人说过这话，他们守着这里，难道不是为了那秘密而来吗？” 慧觉回答：“除了施主，他人都无法看见贫僧，贫僧自然也无法劝说。” 原来如此！ 萧靖川继续说道：“若本王执意要深究呢，大师是否会出手阻拦？” “若施主一意孤行，那便是施主自求的因果，贫僧拦不住……” 慧觉转头看向寺庙外，目光深邃，仿若看穿一切，“施主如今已经有了子嗣，也算是破了那天煞孤星的命格。那孩子，是施主的福缘，施主应该珍惜……” 萧靖川眉眼一沉，心中暗自思忖：慧觉都已经变成这副状态，竟然还能看到小白，而且还知晓小白的情况。 他如今这样子，到底是什么？ “大师此话何意？又是如何得知的？”萧靖川继续询问，他紧盯着慧觉，想从他表情找到答案。 慧觉微微一笑，语气平和深沉，“一粒微尘十方藏，一捻佛珠三千丈。” “世间万物，因果循环。施主的因果，如尘如露，玄妙而不知法。贫僧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窥见其一，不敢妄自轻言。” 看来不想说！ 萧靖川心中盘算。 “萧施主，可否稍等片刻，待贫僧为这三位施主完成超度之后，施主再进，如何？” 萧靖川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大师请继续吧。” 慧觉大师回到阵列之中。 萧靖川耳边立刻响起一阵又一阵清脆的木鱼声。 声音不大不小，却异常清晰，每一声都直击灵魂深处。 与木鱼声相伴而来的，还有那低沉悠扬的诵经声。 如清泉流淌，又似梵音袅袅，让人心静如水。 萧靖川眼皮慢慢下沉，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困倦之意骤起。 凌一先前听见萧靖川的自言自语，心中虽诧异，却依旧一脸平静地看着前方，一声未吭。 他信任主子，无论主子做什么，肯定有主子的理由。 可眼见主子变得昏昏欲睡，他心中不安越发严重。 正当凌一准备出言叫醒萧靖川的时候，三道浑厚的钟声传来。 “咚…...咚...…咚...…” 第188章 黑蟒虫阵 萧靖川猛地睁开眼，心中诧异，他刚刚竟然差点睡着。 凌一见主子醒了过来，立刻松了一口气。 可刚刚的钟声是怎么回事？ 如今这寺庙，还有谁会去敲钟？ 而且，那么响亮的钟声，竟然没有吵醒外面的侍卫。 萧靖川也察觉到了不同寻常。 他视线穿过那些黑影，看向那三口棺材。 那棺材底下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这一切都太不正常！ 白日的乔守望不正常，此时的护伽寺也不正常。 世人皆讲究，死者为大，入土为安！ 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有人如此狠心，将自己刚过世的亲人直接曝晒在月光之下。 这样的做法，不像亲人之举，反倒更像是仇家所为。 曝尸泄愤！ 深仇大恨！ 萧靖川眼神阴沉，莫非那乔守望是假的！ 或者，这三具尸体是假的，根本不是他妻儿！ 可乔守望为什么要那么做？ 是故意将矛头指向“云阁”？ 还是演一出戏，划清他与云阁的关系？ 果真是头该死的老狐狸，一面与他合作，一面背地里搞小动作。 难怪父皇铁了心地要除掉他！ . 就在萧靖川沉思之时，那些黑影突然站了起来。 看来，他们已经超度完毕。 所有黑影齐齐转身，朝着萧靖川的方向鞠躬。 萧靖川见此，也拱手还礼。 没想到那些和尚变成这样，还如此彬彬有礼。 可就在萧靖川弯腰那刻，那些黑影突然消失。一条巨大的黑蟒，径直朝萧靖川飞扑而来。 那速度之快，常人根本难以应对。 千钧一发之际，一青一白两道耀眼的亮光，如流星一般，一闪而过。 那青光，乃破云剑出鞘护主所为。 破云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冽的青光弧线，一剑将黑蟒劈成两半。 而那白光所落之处，则站着一位白衣公子。 那白衣公子出手如电，动作疾迅如风，带着萧靖川和凌一瞬间移位，躲开了黑蟒的攻击。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黑蟒被斩断成两截之后，竟一分为二，变成了两条体型稍小一点的黑蟒。 它们相互配合，左右夹击，再次朝众人猛扑过来。 “师兄，回神啦！命都快没了！”宋长夏大喊。 萧靖川确实被突然出现的苏青禹惊住。 明明才过了一日，可他却觉得似乎好久不见。 宋长夏的声音如醍醐灌顶，让他瞬间清醒，立刻轻点地面，躲避着黑蟒攻击。 破云剑根本无需他操控，自动以他为中心，展开了反击。 “苏三，你怎么会在这里？”萧靖川一边移动，一边询问。 凌一在看清来人之后，也同样惊喜地喊道：“三公子，你果然还活着，太好啦。” 宋长夏的身影快若闪电，自信地说道：“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掉。” 凌一此时才看清那黑色大蟒，诧异地问道：“这黑蟒从哪里钻出来的，前面竟然毫无察觉。” “看清楚，那可不是黑蟒，而是数千只蛊虫。那可比黑蟒危险多了，你们都小心一点，一旦被那蛊虫沾上，我可救不了你们。”宋长夏提醒。 “蛊虫阵！”凌一浑身一激灵，寒毛倒立。 他天不怕地不怕 ，最怕这玩意。 “凌一退后！”萧靖川立刻喊道。 凌一却并没有听令，而是咬紧牙关，坚定地护在萧靖川周围，他必须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 “主子，我不走。你在那我在那。” “那就收起你的恐惧，拿出全部实力！” “是，主子！” “苏三，想办法用火攻！”萧靖川喊道。 想要烧毁这么多蛊虫，一点点火可不行。 需要很大很猛的火！ 可这火从哪里来？ 宋长夏一早就想用火攻的，可是她的黑火没了。 或许是焚烧那条赤龙时，她用力过猛；或许是因为她自身的问题，反正，她无法召唤出之前的黑火。 否则，她又何需亲自现身，只需偷偷放出一把火，就将这些虫子烧掉即可。 她此时本不应该出现的！ 宋长夏没想到，自己刚醒来不久，便看到这一幕。 有人竟然在尸体里养蛊虫？ 而且这蛊虫还非同一般！它们可以不依靠宿主，便自行合在一起，攻击人类。 更让宋长夏郁闷的是，萧靖川居然自动上门，主动寻死！ 她不救也不行！ 毕竟，那可是怀瑾的肉身！ 宋长夏出现之后，便迅速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居然是护伽寺。 她在心中大喊：“小白，还不给我滚进来，躲在哪里看好戏呢。” 远在树上的小白揉了揉耳朵，无奈地在心中回答：“听见了，听见了…不用这么大声……” 宋长夏这逆天的存在啊！ 元神都被烧得干干净净了，竟然还能靠着宋小夏那一小许元神，重铸命灯，再造肉身。 而且，整个过程就只花了一天时间！ 果然是只不死不灭的老怪物！ 毁成这种程度，都死不了！ 真不知道，她要如何才能真正死去！ 小白不知道，是该为宋长夏贺喜，还是为她悲哀！ 而且，它有种预感，这次复生的宋长夏，与之前好像不一样了。 一道白光在小白脑中闪过。 他瞪大眼睛，宋长夏不会已经取回了宋小夏的那部分属性吧！ 小白汗颜！ 完了！ 他能预料到自己未来的日子，有多么凄惨！ . 护伽寺内，那蛊虫凝聚出的黑蟒每次被破云剑劈开之后，便会多分裂出一条黑蟒。 那黑蟒形态的虫阵朝着三人连续发动攻击。 萧靖川收回破云剑，不能再斩了，斩得越多，黑蟒越多！ “牧风，火油，接着…”突然，陆文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萧靖川转身，只见两个黑色囊袋朝他飞来。他顺势接住，将其中一袋扔给苏青禹。 两人立刻往相反的方向，绕着院子快速飞奔。 凌一则同一时间扔出火折子，火焰瞬间燃起。 萧靖川和宋长夏身后，各有一条火龙追着他们的身影。 当两人汇合之时，他们身后的火龙也完美碰头，行成一道圆形的火墙。 火墙将黑蟒困在其中。 那黑蟒身上被点燃的部分迅速脱落，溃散。其余部分则化整为零，再重组成新的黑蟒。 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恶臭味。 陆文亭看到宋长夏后，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呆愣了一下，便朝着宋长夏猛扑上去。 “小苏苏……我还以为你死了……” 宋长夏无语地用手顶住陆文亭的脸，成功阻止了他的动住。 “我没事！” “你这个臭小子，还活着也不知道传个信回来…害得我们瞎担心……”陆文亭站好身体，将额前凌乱的头发拨了拨。 真丢人，他差点就哭出来了！ 宋长夏知道陆文亭是关心自己，可这大男人表达情绪的方式是不是太热情了一些。 她不得不严肃地说道：“赶紧想办法处理掉这些臭虫……这点火可挡不了多少时间。” 第189章 不再扔下你 陆文亭立刻收起情绪，苏三说得对，必须消灭掉这些臭虫，才能跟小苏苏叙旧。 小白站在一旁，认真打量着宋长夏。他惊讶地发现，宋长夏的元神竟然并未完全补全。 难怪她会叫自己来帮忙，她如今恐怕连那黑火都无法使用了吧。 小白默默叹气，大声喊道：“爹爹，擒贼先擒王，只要杀掉母蛊，这些蛊虫都会死。” 萧靖川看向火圈中的黑蟒虫阵，问：“母蛊在哪？” 小白指向那三口棺材，“母蛊在那女人尸体里。”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女人肚子里有一条又肥又大的蛊后。 “我进去…你们在外面等着。”宋长夏话音刚落，一把夺下凌一手中长剑，朝那虫阵飞去。 谁知，她刚一飞出，便被萧靖川抓住了肩膀，“你身体有伤，这次我和你一起去。” 宋长夏心中诧异，萧靖川是怎么发现她身体不对劲的。 然而时间紧迫，容不得她细想，两人一同越过火焰墙，快速向那棺材冲去。 那些肆虐的蛊虫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纷纷缩回到棺材旁边，重新聚到一起，形成一面厚厚的虫墙。 如此多的蛊虫密密麻麻堆积着，数量之多实在是超乎想象。 饶是萧靖川武艺高强，身手再厉害，面对这蛊虫大军，一时竟也力不从心。 更要命的是，这些蛊虫一旦接触上皮肤，便发了疯地死命往血肉里面钻。 就在萧靖川疲于应对之时，两只蛊虫落到他右手手背。刹那间，噬心的刺痛传遍全身。 这蛊虫咬上皮肤的第一口，就开始释放毒素，他感觉自己一阵眩晕，下一秒便站立不稳。 宋长夏立刻发现了萧靖川的状况，闪身来到他面前，抬起他的手臂，动作麻利地抽出匕首。 手起刀落之间，萧靖川右手手背皮肉连同蛊虫一起，被削落在地。 深深白骨直接裸露在外，鲜血汩汩流出。 蛊虫被这新鲜血液刺激，变得更加疯狂，全数朝着两人冲来。 破云剑在两人面前飞速旋转，形成一道剑气之墙，暂时挡住攻击。 宋长夏没有迟疑，下一刻就着匕首直接划开自己手掌，将血直接流到萧靖川右手手背。 那本就血肉模糊的手背竟然开始吱吱冒烟。 宋长夏看着那烟气，心中暗道：幸亏她就在身边，若是再晚一步，她就要直接剁掉萧靖川整只右手了。 一个没有右手的镇北王。 下场将会何等悲凉！ ． 本身迷迷糊糊的萧靖川刚被手背传来的剧痛刺醒，便见宋长夏一掌将自己推出，破云剑护着萧靖川径直飞出虫阵。 “苏青禹，你干什么...…” 萧靖川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出，眉宇锋利得能杀人。 这臭小子，跟牧马沟峡谷那时一样，又想单枪匹马，只身独闯龙潭虎穴。 “师兄，你先出去。”宋长夏头也不回地冲向虫阵。 对于那些蛊虫来说，她的血更美味。 果然，蛊虫完全不顾飞出的萧靖川，全部调转方向，包围住宋长夏。 宋长夏很快便被那些黑虫吞噬，看不见一点儿身影。 ． 萧靖川一落地，陆文亭和凌一立刻冲上来。 “主子，你的手！”凌一惊恐大喊。 陆文亭正准备拿药包扎，却被萧靖川一把推开。 “先别管我，救苏三要紧！” 他迅速捡起地上的油壶，将仅剩的火油全部倒在剑上，不顾右手疼痛，持剑扫过火焰。 “轰” 破云剑身上的火油瞬间点燃。 “萧靖川，你清醒点，这样不行，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陆文亭想阻止萧靖川，就凭这么点火焰，想冲进那黑压压的虫阵救人，简直是以卵击石。 “没有其他办法，来不及。” 萧靖川不顾阻拦，转身径直朝向那黑墙冲去。 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那个声音似乎在责备他，扔下苏青禹两次。 他不明白自己何时曾扔下苏青禹两次，但这一次，他不打算扔下苏青禹一人。 在众人身后不远处，小白独自站在那，望着义无反顾冲向虫阵的萧靖川，默默叹了口气。 他心下一横，小爷豁出去了。 死就死，大不了跟宋长夏一样，再来一次。 小白打定了主意，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盘腿闭眼，龙魂离体，径直钻进萧靖川的身体。 之前，怀瑾可以成功借用他的龙魂之力，按道理，萧靖川应该也可以。 就在小白龙魂进入萧靖川身体的一刹那，萧靖川猛地停住脚步。 他突然觉得身体涌进来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与此同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 “挥剑！” 有人在让他挥剑。 萧靖川没有犹豫，几乎是出于本能，高举破云剑，直指苍穹。 破云剑突然爆发出一声龙吟之声，黑色剑身上骤然亮起了一道道金色纹路，剑身上腾起的火焰噗的窜出一丈多高。 就在众人诧异之时，四周本来已经逐渐减弱的火墙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那些微弱的火星好似有了生命，如朝圣般朝着破云剑飞驰而去，全部汇入那腾飞的火舌之中。 眨眼之间，破云剑上的火舌越聚越多，竟凝聚出一条龙形火焰。 萧靖川双手紧握剑柄，不知是这突然涌入的力量太过强大，还是其他原因，他感觉到此时的破云剑似乎非常激动，暴躁而且嗜血。 为了控制破云剑不失控，他的虎口被剑气震裂出血，手上原本完好的皮肤也开始龟裂，而那右手手背更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挥剑！”那声音再次喊道。 萧靖川用尽全力，一剑挥下！ 那火龙立刻咆哮着俯冲而下，冲入虫阵之中。 须臾之间，黑色火墙瞬间燃烧起来，开始分崩离析，化作星星点点的火星，纷纷跌落在地。 火龙消失，破云剑安静下来。 萧靖川手持破云剑，喘着粗气，刚刚那一剑的力量，他身体似乎承受不住。 另一边的小白同一时间睁开眼，鲜血从嘴角慢慢渗出。 他飞快地擦掉血迹，心中暗自苦笑。 果然，那把破云剑碰不得。 会死人的！ 没人注意到小白的动静，大家都焦急地关注着前方的动态。 宋长夏的身影出现在点点火星之中，她稳稳地站在棺材沿上，长发随风飘扬，手中长剑上插着一只如婴儿手腕粗细，成人手掌长度的黑色肥虫。 那肥虫在剑尖挣扎，扭动了几下，被软哒哒地垂下了身体，没了生机。 萧靖川飞身来到棺材旁，眼睛直直盯着棺材上的宋长夏，一脸怒意。 第一百九十章 九劫尸蝉 “苏青禹，谁给你胆子，你不要命了！” 宋长夏轻巧落地，这人怎么回事，她刚刚可是救了他！ 怎么一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骂？ 宋长夏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挑着眉，桀骜不驯地说道：“实力使然。” 萧靖川瞬间面如菜色，这小兔崽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他严重怀疑，这小子顺道讽刺了他！ 陆文亭和凌一听得太阳穴直突突，苏青禹胆子实在太大了。 他消失了一天，说话怎么变得如此直白了！ 萧靖川心中憋气，但也只是望着宋长夏，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确认她确实没事，想再骂上几句却又说不出口，只得冷着一张脸，警告道： “以后，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擅自冲在前面。” “知道了，下次听你的！”宋长夏随口敷衍道。 萧靖川知道对方根本没听进心中，便补充了一句，“下次若再犯，直接扔回苏家。” 他说完，立刻发现这个威胁力似乎也不够，可自己好像根本不知道苏三的软肋是什么。 当真还拿他没辙！ 宋长夏心中暗笑，这世上还真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她的。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出风头。 那虫子咬在身上还挺痛。 她体质是特殊，但也只是恢复力强，并不代表没有痛感。 好端端的，若非万不得已，谁喜欢受罪。 . 萧靖川看着宋长夏满不在乎的样子，顿觉头痛：“你之前是不是有伤在身？” 宋长夏疑惑，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才见面，就被他一眼看穿。 “有点小伤，不碍事。”宋长夏回答，目光却看向慢慢走过来的小白。 萧靖川转身看去，立刻三两步走过去，正准备抱起小白，却被小白拒绝。 “爹爹，你的手受伤了…骨头都露出来了！” “没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爹爹，我没事，只是吓得。爹爹赶紧治伤……” “你爹是铁打的身子，就算只剩个骨架也没事！” 陆文亭黑着一张脸，阴阳怪气地走了过来。 其实，他早已拿出伤药，就在萧靖川旁边等着。奈何这人眼中只看到苏三，根本没注意到他。 陆文亭觉得自己地位难保了！ 这苏三在萧靖川心中的地位已经趋近于他，或许就快超过他了！ 他好可怜！ 好想抱着苏青云大哭一场！ 喜新厌旧，始乱终弃的臭男人！ . 陆文亭低着头，默默替萧靖川包扎。 小白一边看着萧靖川的手，一边与宋长夏腹语交流。 - 宋长夏，你元神还未补齐，怎么就跑出来了！ - 我不出来，你们应付不了。你的身体怎么样？ - 没事，就是有点虚弱。那破云剑真不是我能操控的，以后还是离它远点。 - 放心，它不会伤害你。 小白心中暗道：那可不一定，刚刚它可是想冲着我来。 - 怀瑾呢，他情况如何？ 小白刚问出口，便见宋长夏脸色一沉。 他心中一疙瘩，看来怀瑾情况不妙。 - 他出了点问题。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再细说。 小白沉默了，怀瑾定是因为跳入灯芯才出事的。 他和宋小夏都有责任。 . 凌一此时正盯着自己剑尖上的那只肥虫子，眉头皱成了川字。 宋长夏走近。 “三公子，这到底是什么虫子，这么恶心。”凌一问。 “九劫尸蝉。”宋长夏回答。 “九劫尸蝉？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陆文亭疑惑地抬头。 他在师父那里见过各种千奇百怪的虫，却独独没见过这种。 这母蛊体型庞大，头颅上有六只血瞳，呈蜂窝状排列；身体呈九节，泛着青紫色幽光；每一节都有一对透明骨翼，总共九对骨翼。 此时因为身体被刺穿，正不停地往外冒着恶心的脓液，奇臭无比。 “九阴齐振引阴雷，说的就是这九劫尸蝉。”小白开口说道。 “我们小白的脑子就是好使，连这种虫子都认识，只是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陆文亭此时正好打完最后一个结，随口问道。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皱起眉头，还是交代了一句，“你这手伤得太重，如今只能先简单处理一下，切记，这段时间都不能再用剑了。” 萧靖川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手，他知道，陆文亭是故意的。 小白继续说道：“据说，这九劫尸蝉平日蛰伏在土里，不吃不喝能蛰伏十年，醒过来后会疯狂进食，吸食活人精元和死人内脏。 在成年之前，每十年苏醒一次，蜕一次皮，生一对骨翼。这虫子除了攻击力强，能当武器使用之外，便是引阴雷布阴阵，是很多邪门阵法的引子。” “十年才长一对翅膀，那这只大肥虫有九对翅膀，岂不是已经活了九十年，这虫子养起来这么费劲，有谁会养这东西？” 陆文亭已经不关心小白是如何知道这些，他知道小白是异类，与他们都不同。 萧靖川将右手放在身后，看了看四周，警惕地说道：“不对劲！我们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外面的人竟然没有反应！” 还有之前，他看到了慧觉大师和那些和尚，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凌一立刻飞跃至墙头查看，院外一片寂静，所有的侍卫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陆文亭不信，非要自己出去，亲自查看。 那些人都还活着，真的只是单纯地沉睡。 “为什么只有我们醒着？”陆文亭疑惑不解。 萧靖川看向陆文亭，“你们进来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陆文亭想了想，说道：“小白说他听到了钟声，可我并没有听见。” 钟声？ 凌一回答：“我也听见了。当时，我还奇怪，这寺院里一个和尚都没有，谁会去敲钟。” 萧靖川也是听到钟声的，当时他差一点睡着，就是被这钟声惊醒。 他看向宋长夏，问：“苏三，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沙西城，到的护伽寺，可有听到钟声？” 宋长夏不慌不忙地说道：“沙西城大地震那晚，我睡了一会儿突然惊醒，看见一道黑影从窗前跑过，便立刻跟上他。没想到，一直跟到了这里。其实，我一直潜伏在外面，直到看见你们，我才悄悄跟了进来，确实听到了钟声。” 陆文亭抬眸，瞄了眼萧靖川，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便也选择闭口不言。 他敢确定，苏青禹在说谎！ 那天晚上，他明明看见宋长夏躺在床上，而且睡得很香。 如果苏青禹果真如他所说，是跟踪那人离开的沙西城，那他绝对不会有时间，在床上静心摆放一个假人。 可苏青禹为什么要说谎？ 第191章 慧觉是鬼吗？ 萧靖川同样知道苏青禹在说谎，可他并不打算在此时挑明。 他微微点头，走到那三口棺材旁。 之前慧觉大师为这三位亡魂超度的时候，他看到这棺材下面有东西在动。 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九劫尸蝉群。 萧靖川瞥了眼棺材内的乔夫人，只见她嘴巴张得异常硕大，下巴已经脱臼。 看来刚刚那条母蛊是从她嘴里爬出来的。 萧靖川嫌弃之意毫不掩饰，他退后一步，示意凌一推开棺材。 凌一正要上前，却被宋长夏拦住。 这次她没有直接出手，而是说了句，“师兄，小心这棺材下有东西，会伤了凌侍卫，还是我来吧。” 凌一立刻说道：“谢三公子关心，属下可以的。” “你们俩一起。”萧靖川说道。 凌一发现，这苏三公子口里说着帮忙，可却一点力都没有使，只是绕着棺材敲了几下。 更奇怪的是，即便凌一使出浑身解数，如何用力，那三口棺材依旧矗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尝试数次无果之后，凌一只得放弃，惭愧地说道：“主子，这棺材根本搬不动。” 陆文亭见状，上前，“我们一起试试。” 两人并肩而立，抓住棺材边缘，一起发力。 陆文亭满脸涨得通红，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可结果依旧没变。 那棺材未曾挪动一分一毫。 陆文亭气喘吁吁地弯着腰，疑惑道：“奇了怪了，这什么棺材，这么重。” 他也学着宋长夏的样子，敲了敲，听了听，“这不就是木头嘛，什么木头这么重啊？” 萧靖川走近查看，这棺材就是普通柏木棺材，而且里面除了尸体，再无放置其他物件。 按道理，不可能重到完全推不动的地步。 他蹲下查看，发现这棺材底与地面之间贴合得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出任何松动和缝隙存在。 整个棺材底部，也并没有发现任何孔洞。 没有缝隙，没有孔洞，那么刚才那些九劫尸蝉究竟是从哪里飞出来的？ 难道是从尸体里面？ 可就这三具尸体，根本装不下。 难道，在尸体下面？ 想到这里，萧靖川不禁眉头微皱。 他刚朝棺材中的尸体伸出手，没想到，下一刻便被宋长夏一把抓住了手腕。 “师兄，你手上有血，不宜触碰尸体。” 萧靖川盯着自己手腕上那只手，“你手上也有伤，刚刚为何能碰？” “我和师兄不一样，再说我刚刚用的是右手。”宋长夏松开左手，举起自己右手晃了晃。 “师兄想查的，我刚刚已经查过了。这三具尸体脸上并没有人皮面具，确实是其本人。” 萧靖川问：“尸体下方可有检查？” 宋长夏回答：“这倒没有。” 凌一立刻上前，用剑将尸体翻动，只见下方棺材完好无损，并无异常。 萧靖川更加疑惑，那些尸蝉难道是凭空出现？ 可之前他明明看见，这棺材下有东西在蠕动。 “尸体脸上没有假面，这三人确实是乔守望的妻儿。”萧靖川无奈说道。 陆文亭不免感叹：“真没看出来，乔守望居然这么狠。虎毒不食子，那两位可是他亲儿子。平日里装得夫妻情深，母慈子孝的，原来只是为了这条大肥虫。” 他边说边摇头，“其实我还是想不通，那老匹夫为何非要在自己妻儿身上养蛊，难道这两位根本就不是他亲儿子，是孽种？” 陆文亭越说越兴奋，大有继续推敲之意，却不想，一道苍老的声音骤然在他耳边惊起。 “施主，死者为大，口下留德。” 陆文亭浑身一颤，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转头望去，只见自己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老和尚。 而且那老和尚面色苍白，只有一个虚影，没有实体。 “啊，鬼啊……” 陆文亭尖叫着，一下窜到萧靖川身旁，拽着他的胳膊，躲在他身后，指着那老和尚大喊。 “牧风，那里有鬼！你看见了没？” 萧靖川无奈回答：“看见了。那是慧觉大师。” “慧觉大师？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陆文亭从萧靖川身后，伸出半个脑袋，微眯着双眼，偷偷摸摸地上下打量对面那虚影老和尚。 只见对方虽然没有实体，面色白了点，但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一点也不恐怖。 他一转头，正好撞见小白鄙视的眼神，顿觉自己脸上无光。 萧靖川和苏三都能做到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偏偏就他一个人如此害怕。 实在是丢人。 他吸了口气，整了整衣襟，从萧靖川身后走了出来。 “牧风，慧觉大师是不是变成鬼了？”陆文亭几乎贴着萧靖川，轻声询问。 “不知道！”萧靖川回答。 “那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 “我之前已经见过了。” “你见过了，何时见的？我怎么不知道？”陆文亭诧异地在慧觉和萧靖川之间来回移动。 心中的害怕一下消失，连声音都放大了好几倍。 既然萧靖川之前已经见过，那说明这慧觉就算变成了鬼，也不会害人。 人家生前毕竟是得道高僧嘛！ “就在你们进来之前。当时大师正在为三位亡魂超度。只是超度一结束，便出现了九劫尸蝉。” 萧靖川将“九劫尸蝉”四个字咬得很重。 那虫阵的出现，与那些和尚消失的时间太过巧合。 慧觉之前劝他莫要深究，肯定是知晓什么。 可他选择了沉默！ . 萧靖川观察着慧觉的反应，对方在听到“九劫尸蝉”四个字时，手中捻佛珠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 很轻，很难察觉。 慧觉慈眉善目，循循说道：“陆施主不用害怕，贫僧并不是鬼。” 陆文亭诧异，“大师认识我？” “略知一二。” “大师不是已经死了吗，如今这副模样，不是鬼，那是什么？”陆文亭问得直截了当，毫不避讳。 “贫僧到底是什么，不好说，也不能说。” 有啥不能说的，故作神秘。 陆文亭心中暗自嘀咕，余光却留意到萧靖川和苏青禹的状态。 这两人似乎都在提防那老和尚。 只见慧觉的目光在宋长夏和小白身上来回移动，最后落在了小白身上。 萧靖川自然地站到小白身前，挡住慧觉的视线。 “大师刚才突然消失，本王都来不及问，常公生前将那东珠交给大师时，可有托大师代为传达什么？” 慧觉看向萧靖川，“常施主当时只是托贫僧代为保管东珠，并未交代其他。 他推算出自己时日不多，料定在他死后，萧施主定会来到沙西，所以委托贫僧将东珠转交于你。” 萧靖川问：“再无其他了？” 慧觉摇头。 “那当时常公状态如何？” “不是很好。” 萧靖川神色凄然，接着说道：“杀害大师的到底是何人？” “都怪本王来迟一步，若本王早一点到，大师便不会遇险，而那东珠也不会被贼人拿走。” 慧觉微微一笑，“施主莫要戏言，那东珠不就在那小孩身上吗？” 第192章 是佛是魔？ 萧靖川心中一震。 宋长夏眉眼一沉。 就连小白，也从萧靖川身后走了出来，站在宋长夏身边。 -宋长夏，这和尚不简单！ -之前看走眼了，还当这老和尚真已经死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 -现在怎么办？ -静观其变吧。 慧觉表情非常和蔼可亲，看向小白的眼神闪着精光。 “若非有东珠引路，各位又如何能进入真正的护伽寺，看见贫僧。” “大师此言何意？”萧靖川问。 慧觉说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外面那些人，确实也在护伽寺，但，此寺非彼寺。当各位听见钟声的时候，进入的便已经不是那个世界的护伽寺了。” 宋长夏恍然大悟，说道：“所以这棺材之所以搬不动，并不是因为它太重，而是因为它并不在这个世界。” 慧觉点头，“这位施主很有慧根。” “那为何我们能触碰到那个世界的东西？”宋长夏继续问。 “这便是这里的奇妙之处。”慧觉答。 萧靖川立刻询问，“那些九劫尸蝉呢，他们来自哪里？跟这三具尸体又有何关系？” 慧觉解释道：“那些尸蝉一直就在这里。那三具尸体停在这院中，经历月光曝晒，阴气极重，正是尸蝉喜爱之物。” “而诸位的闯入，更是刺激了它们的苏醒。” 宋长夏挑眉，“这么说，是我们自己倒霉了。” “不。”慧觉说道，“是贫僧请各位来的。而那九劫尸蝉，也是贫僧对各位的考验。” “什么意思啊？”陆文亭一脸疑惑，“大师为何要请我们来这儿，既然是请，为何还要用那恶心的虫子来试探我们？” “为了他。”慧觉看向小白。 萧靖川本能地将小白护在身后。 慧觉说道：“阿弥陀佛，金鳞岂非池中物啊。” “萧施主，这孩子虽与你有缘，却也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不如将他留在贫僧这里，待天下大定，再来接他如何？” 宋长夏无声冷笑，原来这老和尚是在打小白的主意。 萧靖川轻笑道：“大师多虑了，本王的儿子当然得待在本王身边。” “萧施主，外面的世界不适合他，只有这里，才是他的归宿。”慧觉说完，忽然消失。 萧靖川立刻警惕地看向四周。 眨眼间，慧觉便出现在萧靖川面前。 只见他轻轻一弹指，萧靖川，陆文亭和凌一竟都飞了出去。 宋长夏见状，立刻有样学样，主动飞出。 只留小白还站在原地。 众人刚一落地，地面便冒出数根藤条，缠住了他们手脚，根本动弹不得。 “慧觉，你想干什么？”萧靖川怒斥。 他刚想召唤破云剑出鞘，可破云剑却怎么也不动。 “萧施主，别挣扎了。那把剑斩妖邪，却斩不了贫僧。放心，贫僧对你们并无恶意，只要这个孩子留在这里，你们都可以走。” 慧觉说完，便伸手去抓小白的肩膀。 小白立刻往后一跃，轻松躲开慧觉的手。 “老和尚，我才不会留在这，我要跟爹爹在一起。” 这老秃驴，想留下小爷，哪有那么容易。 “孩子，听话，过来！”慧觉微笑着朝小白伸出手。 小白干脆利落转身，朝萧靖川的方向飞奔而去。 鬼才过去！ 那老秃驴明显魔障了。 若被老秃驴知道，他就是那东珠的主人，他就是那条龙，肯定会立刻将他生吞活剥。 慧觉脸色大变，瞬间闪现到小白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孩子，你只有留在这里，才能活下去。到为师这来，为师收你为徒。” 小白停下脚步，大声说道：“我才不当你徒弟。你让开！” 慧觉突然阴森地笑道：“呵呵呵，今日你休想离开这里。你是不是已经吞下那颗东珠了，只要东珠还在你体内，你就走不出这里。” 这慧觉总算是露出真面目。 小白也不再掩饰，立刻生气大骂： “你这个邪僧，老秃驴，修行邪门歪道，饲养阴损邪物，还在这装什么得道高僧，我看你才是这世间的孽障。” “该诛杀的是你……”小白毫不畏惧，边骂边往宋长夏附近移动。 “果然不是一般小孩，胆子倒是大的很，可惜冥顽不灵，还未开化，非要逼贫僧出手。”慧觉笑道。 “如今他们都被困住，没有人能救你，我看你要怎么逃？” 慧觉一挥手，地面突然开始龟裂，密密麻麻的九劫尸蝉从下面钻出，立刻汇聚成一条黑蟒。 黑蟒将小白圈在里面，张开大口，便朝小白咬去。 “住手！”萧靖川大声喊道。 “大师，你为何非要执着于这孩子，大师若想要那颗东珠，本王可以将东珠留下，希望大师放了他。” 慧觉大笑道：“萧施主难道还未看明白吗，那东珠本就不应该存在，它的出现才是这西境祸乱的根源。 常季因这颗东珠而死，沙西因这颗东珠而乱，就连那大天灾也是这东珠的罪过。 而这个孩子，是唯一可以承载东珠戾气的人。只有将他拘在这里，外面的世界才会太平。” 宋长夏被困在藤条内，看着老和尚表演了半天，轻蔑一笑，说道： “真是天大的笑话，枉你还是修行之人，居然听信此等谬言，将一切罪过降到一个孩子身上。我看你这经啊，是白念了。” 慧觉转头看向宋长夏，没有丝毫愤怒之色，反倒流露出一种超凡的淡然和温柔凝视。 仿若他真的已经证道成佛。 这些年轻人，在他眼里，是得他庇护的众生。 看着这些凡人，他就有种站在山巅之上，俯瞰芸芸众生的优越感。 慧觉淡然一笑，依旧颇有耐心地说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又懂什么。贫僧修行数十载，才参透了天机，有幸得以窥见天道所在。” 说到此处，慧觉仰视着头，眼中闪着崇拜痴迷的光芒。 “正是天道点化了贫僧，让贫僧虽死犹生，脱离了六道轮回。贫僧驻守在这里数百年，只为等待那化劫之人转世降生。” “这颗东珠无法摧毁，千年来都被天道镇压在此。直到天道推算出化劫之人即将降世，才将这东珠抛了出去。” “它就是一颗诱人的鱼饵，果真吸引来了诸多贪婪之人。因果循环一旦开启，这化劫之人便会出现，必定会来到这里……” “哈哈哈，贫僧推算得果然没有错，镇北王带着一个孩子来了……而这个孩子刚好就是贫僧要找之人！” “天命啊！” 慧觉双手合十放于胸前，满怀敬畏地，虔诚地望着上天的方向，叩拜道：“天道委以贫僧维护这世间太平的重任，只要天道尚存，天下安宁，即便让贫僧以精元饲养邪物，贫僧也在所不惜。” “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 宋长夏听着这老和尚慷慨激昂的陈词，只觉好笑。 又是什么所谓的天道之令！ 这慧觉和尚和那头恶龙简直如出一辙。 自诩正义，行得确实丧尽天良之事。 看看这密密麻麻的九劫尸蝉，就知道这邪和尚害了多少人。 第193章 论道 慧觉枯槁的手指捻动着佛珠，双目微闭，面带微笑，正自我陶醉，沉浸在拯救苍生的美梦之中。 宋长夏满脸不屑，斜睨着慧觉，轻蔑地说道： “大师，我看你是念经念糊涂了，善恶不分，瞧瞧你那双手，上面沾了多少鲜血，你数得清吗？” “阿弥陀佛，贫僧以身证道，自愿入魔，待一切结束，贫僧自会为这些亡魂赎罪。” 慧觉双手合十，那手中佛珠竟然还泛着金色佛光。 宋长夏讽刺道：“为恶而假仁，害人而伪善，相鼠况且有皮，大师却无，反倒是将那虚伪二字，践行得尽善尽美。” 慧觉脸色大变，先前慈眉善目的面容早已荡然无存。 他狂妄自大地说道：“尔等区区蝼蚁之身，见识短浅，又怎能明白天道所在。 这芸芸众生，不过就是天道的棋子。只有遵循天道规则，这世间方能存在。否则，便是自取灭亡。” 宋长夏最烦别人在她面前提“天道”二字。 原本以为天道对她的束缚只是为了这世界的平衡，可如今看来，这世间存在的异数比比皆是。 可唯独她和小白，被处处掣肘，事事被限，还动不动就降下惩戒。 “这么说，死在你手里的人，都是天命所归了。难道他们的天命就是成为那些虫子的食物？” 慧觉手中佛珠捻动不停，“贫僧已为他们超度，那是他们的大功德，来世必有大福报。” 宋长夏嗤笑：“真是可怜啊，这一世都没活清楚，谈何下一世。” 她看向慧觉，这老和尚才是执迷不悟，可怜至极。 陆文亭憎恶地瞪了眼慧觉，转而对宋长夏喊道：“苏三，别跟他废话，赶紧想办法救小白。” 就在宋长夏和慧觉对话的间隙，那黑蟒将小白困在原地，而小白也不跑不躲，只是乖乖地站在那。 宋长夏不紧不慢地说道：“别急嘛，大师只是想要将小白留在这里，并不会要他性命。 而且，我也想听听，大师口中的天道到底是什么？ 若大师能将我说服，那我也自愿留下。” “啊......你说什么？”陆文亭诧异。 萧靖川看向苏青禹，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拖延时间？ 还是另有打算。 慧觉上下打量了一遍宋长夏，却摇摇头，说道：“这位施主慧根虽高，却与佛无缘。倒是萧施主，贫僧非常看好……” 宋长夏愕然，这老和尚竟然还瞧不上她！ 真是有眼无珠！ 萧靖川则眼神冷冽，懒得搭理慧觉这疯子。 这人一面绑了他，一面又向他示好，还要强留他儿子。 简直是厚颜无耻！ 果真同苏三所言，此人不如相鼠。 慧觉根本不管别人的眼光，自顾自地说：“这世间高高在上的那些人，从未真正关心过老百姓的苦难，他们只沉迷于权力的追逐和享受。 即便是你镇北王，还不照样被权力裹挟，从小便随波逐流，到头来或许也只是别人脚下的垫脚石而已……” 宋长夏眼神一沉，慧觉前半句话听着还有那么点意思，可后面越听越不对。 难道他想劝萧靖川剃发从僧？ 还想让怀瑾去当和尚！ 做梦！ . 萧靖川冷哼道：“大师说了这么多，却为何不肯放开我们？” 慧觉缓缓地说道：“不放，是为你们好。不信，你们看看脚下……”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原本的青石地面不知何时已经消失，除了他们脚下那方寸之地，周边皆是滚烫的岩浆。 “哎呀，这些岩浆是真的还是假的？”陆文亭惊呼。 “公子，不要乱动，再动我们俩就掉下去了。”凌一赶紧劝道。 他现在和陆文亭站在一块小石头上，稍不注意就会呲溜滑下去。 而就在地面变化之时，宋长夏和萧靖川也被挤在了一起。 虽然是背对背的姿势，可宋长夏身上的香气却径直钻入萧靖川鼻息。 那香气特别醒脑，闻一闻，顿觉神清气爽，而且还有点熟悉。 萧靖川眉头微蹙，苏青禹一个大男人，没事把自己整这么香，成何体统。 等离开这里，本王定亲自教教他，改掉这毛病！ 男人，就该有男人样！ 宋长夏也不舒服，这捆着他们的藤蔓勒得可真不是地方。 胸疼！ 她看了看脚下的熔岩，这还真不是幻境。 “你们别乱动，这能烧死人！”宋长夏提醒。 陆文亭立刻僵立在原地，不敢随意乱动。 萧靖川看向慧觉，“大师这是何意？” “防止你们捣乱而已。”慧觉走向小白，“你们想拖延时间，寻找机会，难道贫僧会看不出来，贫僧今日高兴，陪你们多唠叨几句。” “放心，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别乱动就不会有危险。等贫僧收下这孩子后，便放你们离开。” 萧靖川眼见慧觉离小白越来越近，想挣脱藤蔓，可越是挣扎，这藤蔓缠得越紧。 “师兄别动，越动勒得越紧…”宋长夏不得不出言阻止。 萧靖川停下动作。 他也感觉到了，身后软软的。 让他……很不舒服。 萧靖川黑着脸，说道：“不能让他控制小白！” “大师……”宋长夏突然喊道。 慧觉停下动作，转头看她。 宋长夏立刻说道：“大师我还有个疑惑，照大师的说法，这世界已然腐朽不堪，那何不直接毁掉！又何必多此一举，非要将这祸乱之源关在这里，放出去岂不是更好，正所谓不破不立…” “非也，非也。”慧觉摇头，高深莫测地说道。 “世间万物，皆有其生存之道。善恶之别，不过表相。善者获善报，恶者承恶果，看似天理彰然，实则善恶相依，相生相克。 即便是那害虫，亦有其存在的价值。 所以，贫僧所行之事，并不拘于除恶扬善，而是维系这个世界的微妙平衡。” 慧觉说完，看向小白，恢复之前慈眉善目之态，“这个孩子，生来便注定要为大道牺牲。今日，便是开始！” 宋长夏继续询问，“大师是如何确定，他就是那个孩子的？” “只有化劫之人才能真正使用那枚东珠。”慧觉回答。 “哦？”宋长夏一脸困惑，“大师的意思，只要能控制那枚东珠，就是化劫之人。那我也可以啊…” 慧觉惊讶地看向那个年轻人。 宋长夏无辜地说道：“大师难道不信？” 第194章 不堪的往事 小白强忍笑意，宋长夏那堪比戏剧的变脸演技让他心底直呼精彩。 分明还是那副皮囊，可却像修剪过了一般，换了神魂。 果然，涅槃重生的宋长夏，确实变了。 萧靖川对这位一日不见的小师弟，也有了新的认知。 宋长夏看向小白，眨了眨眼，小白身上的东珠便自动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地停到宋长夏面前，随后进入她体内。 “瞧见没，我也能控制这珠子。而且，不仅我可以，我师兄也可以。” 宋长夏看向萧靖川，挑眉说道：“师兄，你也给大师露一手。” 萧靖川心领神会，他知道苏青禹肯定偷偷做了什么，立刻装模作样注视着他。 只见那东珠当真从宋长夏身体飞出，径直钻入萧靖川体内。 宋长夏语气笃定地说道：“大师，我觉得你可能搞错了，这颗珠子或许并非你说得那么神奇，而且人人都可用，大师应该也可以。大师可别认错了化劫之人，到时候误了大事。” 慧觉心中疑惑，“这东珠灵力非凡，贫僧曾将其吞下，根本无法融合，更别提自由操控和使用它的能力。” 宋长夏立刻说道：“莫非是大师方法弄错了，想要获得这珠子的认可，必须让它心甘情愿，不能带有一点强迫之意，而且还要放空心境，不能有一丝杂念。” 慧觉面上不信，心里却在尝试，默默地召唤东珠。 他并未留意到，宋长夏嘴角那一闪而过的轻笑。 果然是个贪婪虚伪之人。 就在这时，本来待在萧靖川体内的东珠，竟然自动飞了出来，在空中停滞片刻之后，瞬间改变方向，朝慧觉飞去。 慧觉见状，心中大喜，难道真是他方法不对？若真能得这东珠加持，那简直是如虎添翼。 可他刚一动私念，那珠子便停了下来。 慧觉立刻放空心境，努力让自己心如止水。 那东珠等了好久，才重新启动，飞入慧觉体内。一股暖流如潮水般涌入，慧觉立刻睁大双眼，那感觉就像拥有了源源不断地力量。 就连他原本虚无缥缈的身影，竟渐渐有了实体。 他惊喜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满眼地不可置信。 这是他的身体，他真正的身体！ 他这是真正复生了吗？ 然而，还没等他从这份喜悦中回神，他的身体便开始发生变化。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不断缩小，衰老堆叠的皮肤变得饱满稚嫩...... 他的视线也在慢慢降低，最后不得不仰头看向对面那些年轻人。 一个蓬头垢面，破破烂烂，光着脚的十岁小男孩站在众人面前。 “怎么回事？这是返老还童了吗？”陆文亭诧异道。 “安静…”宋长夏轻声提醒。 慧觉被这突如其来的改变惊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竟不知道，这返老还童，到底是好还是坏。 可，还没等他理清头绪，周围的环境又陡然变化。 就在他身边，凭空出现两个年轻男人，他们穿着下人衣服，一左一右押着他的胳膊，用力将他按压在地。 慧觉想反抗，却发现对方似乎力大无穷，自己竟反抗失败。 紧接着，又有人出现，这人手持长鞭，二话不说，扬起鞭子便抽打在他背上。 而在他旁边，还多了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那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把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串葡萄，漫不经心地吃着。 一边吃，还一边吐出各种咒骂声。 “小兔崽子，敢偷爷的东西，看爷今天不抽死你…” “给爷使劲打，打死了扔出去喂狗…” “那是我的东西，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不是偷。”小男孩拼命挣扎，声嘶力竭地辩驳。 . 慧觉听见自己嘴里说出的这话，心中震惊不已，也瞬间明白过来。 这些话熟悉又陌生，是从遥远的过去飘来。 这是他曾经的遭遇，是他几乎忘却的陈年往事。 那个男人强占了他娘，他娘含恨跳了井；他爹告上官府，不但没有讨回公道，反被诬陷判刑，死在牢里。 官府没收了他家房子和所有财产，而他则沦为了那人的小奴隶，受尽了折磨和屈辱。 这些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回忆，此刻在他眼前，一一重新演绎。 那些人下手毫不留情，将幼小的他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昏死过去。 乱葬岗上，无情的大雨戏耍着他的脸，将奄奄一息的小男孩浇醒。 他不想就这样死去，强烈的求生欲驱使着他，在泥泞里艰难地蠕动身体，一点一点，一寸一寸，他终于爬到了路边。 就在他已经绝望的时候，一个老和尚出现在他眼前，他死死抓住那老和尚的裤脚，就像抓住了最后一个救命稻草。 “救我…救救我……” “我什么...都愿意做…求你...救我……” 那老和尚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救了他，将他带回了寺院。 从此，小男孩变成了小和尚。 小和尚渡过了一段短暂平静的日子。可命运却并未放过他，他没想到自己会在寺院遇见那个男人，还偷听到一个秘密。 原来，这看似祥和的寺院，背地里却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而且，那些和尚竟然都是假和尚。 他们不仅杀人越货，贩卖女子和孩童，而且还与官府勾结。 小和尚想逃，却被抓了回去，等待他的，是更加暗无天日的折磨和摧残。 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他终于看清现实，屈服了！ 他选择加入了他们，成了他们的帮凶。 一晃多年过去，小和尚长大了。在他二十岁那年，他精心策划，毒杀了寺里所有人，并将所有尸体化成了血水。 完成了一次长达十年的复仇。 又过了十年，他回到了破败不堪的护伽寺，在他操持下，护伽寺慢慢恢复了往日的香火。 而他，也成为了护伽寺的住持— —慧觉大师。 可护伽寺还是以前的护伽寺，慧觉竟重操旧业，只不过选择的对象更加谨慎，有了取舍。 …… 众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不免有些唏嘘。 慧觉从最初的小男孩，一步步沦为杀人不眨眼的邪物。 他是一把锋利且带血的刀，却偏偏自诩正义的化身。 慧觉此刻已经明白自己中了圈套，心中又羞又恼。 他恢复之前的虚无身影，那东珠也立刻离开他的身体飞回小白体内。 那些被尘封多年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袭来。 他精心伪装的假面，被这几人无情撕开，那是他得道之前的经历，那段他不堪回首的往事被赤裸裸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他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 第195章 洁身自好 慧觉被彻底激怒，面部肌肉因愤怒而扭曲，咬牙切齿地说道：“本想饶你们一命，没想到你们自己找死。” 只听他话音刚落，整个世界开始剧烈震动。 那九劫尸蝉组成的黑蟒，再度朝着小白扑去。与此同时，四周的熔岩开始疯狂喷涌，他们脚下的方寸之地开始崩裂，坍塌。 “牧风，救命啊......”陆文亭焦急大喊。 他的衣角已被迸溅的熔浆点燃，火死迅速蔓延。可他全身被藤蔓束缚，动弹不得，只得努力收着下巴，嘟着嘴，使劲朝下吹风，试图将衣角的火吹灭。 可惜，那口小风，就如杯水车薪，对那势如破竹的火焰完全不起作用。 而他身后的凌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火苗一路上窜，转眼便波及到他的身上，却无能为力。 “牧风，救命！苏三，赶紧想办法！” 陆文亭的呼救声越来越大，萧靖川眉头紧锁，用尽内力，想震开藤蔓，却毫无作用。 他看不见，自己身后的宋长夏，表情镇定自若，根本没有丝毫慌乱。 她唇角微翘，手指轻轻一绕，一缕白烟飘然飞到小白脚下。 小白站在原地，不跑不躲，神色平静地看着扑面而来的黑蟒。眼神中透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镇定和从容。 以小白为圆心，一抹纯净的白色向外扩散。 呼吸之间，原本地狱般的世界瞬间被白光笼罩。 岩浆没了，缠绕众人的藤蔓不见了，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这里成了一片纯白世界。 慧觉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那尸蝉黑蟒立刻退回到他身后。 就在这时，宋小夏忽然凭空出现在小白身旁。她负手而立，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小白。 “就这么点破事，还需要我出面。” “借你画境一用。”小白说道。 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毫无顾忌，不用担心那些暗中窥探的视线。 “我说过了，没事别打扰我睡觉，我......” 宋小夏悠闲地转身，一句话还未说完，便看到了站在萧靖川身边的宋长夏，心中咯噔一下。 . 老宋这么快就出来了！ 原来，她自己这么厉害啊！ 看来，根本就不是那条龙的问题，是宋长夏自己，将这些人拉进了这里，然后逼迫她出来收场。 她就是个工具人！ 为她打掩护的工具人啊！ 宋小夏心中暗自腹诽，眸光却突然一亮，抬手打了个响指。 萧靖川瞬间恢复了真容。 宋小夏瞬间闪现到萧靖川面前，在对方还未反应之时，手指轻轻滑过萧靖川的下巴，动作轻柔却又撩人。 “好俊的男人！” 宋长夏脸色一沉，冷脸看着正胡闹的自己，暗自警告：小夏，你别胡来。 然而，宋小夏却直接无视宋长夏的警告，根本就不与她对视，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萧靖川，仿佛她眼中就只有这一个男人，再无其他。 萧靖川脸色阴沉，表情愠怒，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他一眼便认出，这女人与那画像上的女人长得一样。 那画中人对他眨眼，挑眉，调戏！ 而面前这个女人，却给他很强烈的熟悉感，这种感觉让他可以确定，自己曾经见过他，不是通过那副画，而是真真实实见过面，说过话的那种。 “姑娘，我们可曾见过？”萧靖川皱眉，忍不住询问。 陆文亭拍了下脑门，这萧靖川碰见这么个大美女，好不容易主动搭讪，居然用这么老套的话。 哎...... 而一旁的宋长夏却心头一紧，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萧靖川竟然还有那段记忆！ 她下意识看向小白，小白无奈地耸耸肩，眼中滑过一丝苦笑。 宋长夏出现到现在，时间太紧迫了，他根本来不及跟宋长夏说这件事。 宋小夏丝毫没在意宋长夏和小白的眼神，而是坦荡地说道：“当然见过。” 还真见过，可他为什么却想不起来。 萧靖川心中越发疑惑，阴沉着脸，“在哪里见的？你又是谁？” 宋小夏笑颜如花，狡黠地回答，“你猜。” “你是......” ......那画中女子！ 萧靖川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慧觉强行打断。 “你又是何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宋小夏似乎此时才注意到那秃头和尚，嫌弃地扫了他一眼，便立刻转头，看向萧靖川。 “那个和尚又臭又丑，不堪入目。还是你好看，赏心悦目，看一眼便让人心旷神怡，心情舒畅......” “咳咳...” 宋长夏实在受不了另一个自己当着她的面，肆无忌惮地调戏萧靖川，便故意咳嗽了几声。 陆文亭和凌一在发现可以活动后，第一时间来到了萧靖川身边。 此时，两人皆瞠目结舌，看着面前一幕，震惊不已。 这凭空出现的大美人竟然在调戏他家王爷。 而，他们王爷，只是冷着脸，却并没有出言制止。 有猫腻！ 有问题！ . 或许是因为脱离了危险，也或许是因为宋小夏的肆无忌惮，让陆文亭和凌一暂时忘记了慧觉的存在，也忘记了小白的境遇。 他们一心关注着大美人和萧靖川的反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宋小夏抬手，朝着萧靖川胸前袭去，萧靖川立刻后退一步，一把将旁边的宋长夏拉到身前，挡在自己和那女人之间，神色冷峻地说道： “姑娘，请自重。” 宋长夏和宋小夏眼神交织的那刻，宋小夏只心虚了一秒，下一刻便直接扑到宋长夏怀中，娇滴滴地说道： “哎呦，这位小公子也生得好生俊俏，我好喜欢。” 宋长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抬手，拍向宋小夏的屁股。 那知，身后的萧靖川却突然抓住宋长夏的胳膊，猛地一拉，将她又拉到自己身边。 而扑倒在她怀中的宋小夏则瞬间消失，又再度出现在他们面前。 “苏三，你是傻子吗，那女人都扑上来了，你都不知道躲开。”萧靖川教训道，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生气。 宋长夏看着愠怒的萧靖川，解释道：“师兄在我身后，我若让开，岂不是让她得逞，占了师兄的便宜。” 萧靖川黑着脸，苏青禹刚刚的反应让他很不满意。 以他的轻功，躲开那女人，易如反掌。 他觉得，作为他的小师弟，就应该跟他一样，洁身自好，与女人保持距离。 可刚刚，苏青禹似乎还想拍那女人的屁股。 简直是有辱斯文！ 实在是生气！ 宋长夏见萧靖川似乎还不开心，便补充了一句，“师兄的清白，由我守护！” “......” 萧靖川莫名其妙地脸红了一下，他第一次发现，苏青禹的眼睛原来如此之大，似乎比那女子更好看。 第196章 亲一下，便帮忙 远处的慧觉此刻已经面目狰狞，双眼似乎能够喷出火。 这些人竟然完全无视他。 就连那小孩，似乎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此等奇耻大辱，让他忍无可忍。 无视他的人，都得死！ 慧觉眼神阴鸷，一挥手，那九劫尸蝉黑蟒便气势汹汹地向他们扑去。 小白轻睨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身体瞬间变成白龙，一飞冲天。 那白龙与黑蟒形成鲜明的对比，无论是体型还是气势都远远超过那黑蟒。 萧靖川三人震惊得呆在原地。 陆文亭更是瞠目结舌，手指僵硬地停在空中，结结巴巴地说道：“小白...小白...变成了...一条龙......” 他使劲眨眼，试图判断这一切是不是幻觉。 只见小白化身的白龙，嘴里喷出一股龙火，轻而易举地就将那黑蟒烧得干干净净。 陆文亭立刻大喊：“小白，厉害！烧死那老秃驴。” 萧靖川则一言不发。 白龙在空中战斗的场面，让他脑海中又浮现出之前的画面。 那红色的穹顶中，一条白龙和一条赤龙在撕咬。 他寻思，那画面里的白龙会不会就是小白？ 那些画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过去，还是未来？ 就在众人注视小白之时，宋小夏却连头都没回，一双眼睛只落在宋长夏身上，如果细看，便会发现她其实整个人都是僵硬的，连眼珠子似乎都被冻住了。 那慧觉望着天上的白龙，忽然大笑道：“原来，你是那条被镇压的白龙，你居然亲自来了！” “哈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小白盘旋在天上，俯瞰着慧觉，“老秃驴，看来知道得不少。你不是想杀我，那就拿出真本事来。” 慧觉笑道：“本来只想引来化劫之人，没想到居然引出了本尊。既然如此，贫僧正好诛杀了你这条恶龙。” 慧觉将手中串珠抛出，串珠立刻飞到空中，绳子骤然断裂，珠子如天女散花般散开，发出刺眼金光，如流星一般，迅速朝小白飞去。 那些佛珠围绕在小白四周，每颗珠子之间迸射出一道金色光线，那些光线连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光环。 那光环开始收缩，无论小白怎么飞，却依旧无法摆脱。 最后，那光环越缩越小，牢牢地套在了小白脖颈上。 白龙仰天长啸一声，巨大的冲击力从它身上猛地爆发出来，向四面八方扩散。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这力量搅动得翻涌不息。 眼见那翻涌的气流就要冲到众人面前，宋小夏似乎才被解冻，眼眸也重新恢复灵动，轻轻一伸手，便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这股冲击力带来的威胁。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那金色光圈被震得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光圈瞬间消失，佛珠七零八落地跌落在地。 慧觉立刻伸手，虚空一抓，那些散落的佛珠，便立刻回到他手中，并且恢复原样，变成了手串。 “没想到，就一缕残魂，还能这么厉害。贫僧当真是小瞧了你。” 慧觉说完，抬起右手，放于胸前，竟然开始念经。 随着经声响起，慧觉的身体猛然变大，眨眼便化作了一座高大达数丈的金色大佛像。 那大佛像宝相庄严肃穆，周身环绕这一层浓郁金色佛光，强大得让人无法直视。无尽的威压气息，差点让陆文亭和凌一当场跪下。 “孽障，今日便彻底收了你。” 萧靖川盯着那佛像，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翠岚山伏龙洞里的那尊石雕佛像。 那洞壁上静心雕刻的场景，与此时竟是惊人的相似。 同样都是，一条巨龙和一尊佛像的战斗。 . “牧风，这老秃驴看起来似乎很厉害，小白能不能打得过？”陆文亭轻声询问，有点担心。 萧靖川收回思绪，他再次看向那大佛像，却从那金色佛光中看到了缕缕黑气。 宋长夏同样看出了问题，却不好直接开口告知。 旁边的宋小夏立刻主动开口道：“那佛像一看就是邪物，邪不压正，放心，小白龙肯定会赢。” 萧靖川侧头看向宋小夏，问：“姑娘可愿出手相助？” 宋小夏立刻借机出现在萧靖川身边，还不忘偷偷看了眼宋长夏。 刚刚的老宋好恐怖，一言不合就冻住她，还一直质问她，答应她的事，为何没有做到？ 为何让怀瑾跳入那灯芯之中？ 她也是一片好心啊！ 可是宋长夏不理解，反倒责怪她。 若非怀瑾自愿献身，跳入她的本命灯芯之中，用他的元神献祭，她哪能这么快就重生。 看看如今的宋长夏，元神都尚未修复完毕，就擅自跑了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可是，宋长夏真的生气了，因为怀瑾出了状况，至今未醒。 宋小夏没想到老宋如此在乎那怀瑾，也知道自己理亏。其实怀瑾即便不跳进去，老宋也不会死，只是恢复得慢一些而已。 还好，陆文亭和萧靖川的谈话解救了她。 否则，老宋不依不饶下去，说不定会收回她这缕元神。 呜呜呜，她好可怜。 宋小夏朝萧靖川走近一步，而萧靖川则迅速后退一步。 “姑娘，要如何才肯出手相助？”萧靖川再问。 宋小夏突然莞尔一笑，“你亲我一下，我就去帮忙。” “......”萧靖川无语。 旁边的陆文亭和凌一目不转睛地望着天上的白龙，耳朵却竖得高高，明目张胆偷听。 宋长夏冷冷地看过去，说道：“我亲你一下，你可愿意去帮忙。” “可以。”宋小夏点头。 宋长夏一眼的坏水，作势就要去亲吻宋小夏。 眼见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宋长夏的唇即将触碰到宋小夏的脸时，一张大手突然伸了过来，蛮横无理地捂住了宋长夏的嘴，将用力将她拖走。 “陆文亭，你去！” 萧靖川一边强势拽走苏青禹，一边厉声吩咐。 这种事情，陆文亭出面最合适。他对一向对美女都是爱不释手，来者不拒。 “好嘞。”陆文亭一听，毫不犹豫答应，他大步流星地向宋小夏走去，甚至还张开手，说道：“姑娘，我来了。” 哪知，他还未碰到那大美女，那大美女立刻消失在原地，直接闪身离开，临走还不忘甩下一句， “他就算了，不干净。” 这句话如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在陆文亭头上，让他当场石化。 他委屈地打量自己，伤心地想，他到底哪里不干净了？ 而另一边，萧靖川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神闪烁。 在他拖着宋长夏离开的过程中，宋长夏的嘴唇不经意间碰到了萧靖川的手心。 那感觉很奇怪，痒痒的，湿湿的，向无数只蚂蚁爬过心头，让他全身惊颤。 萧靖川好似被烫到似的，迅速松开手，并迅速将手背到了身后。 他努力若无其事地仰头，望向空中的小白。 只见慧觉依旧抛出佛珠，瞬间变出了十八具金身大罗汉，将白龙围在中间。 第197章 温柔的折磨 在这片白色世界里，这十八金身罗汉巍峨矗立，脚踩大地，头顶苍穹，周身金光四射，格外耀眼。 乍一眼看去，还真以为是神佛降世。 可惜，在宋长夏和萧靖川眼中，这十八金身罗汉同慧觉那具大佛身一样，都透露着邪气。 小白见自己被十八金身罗汉包围，便将身体变大。 没想到，白龙变大，那金身罗汉也跟着变大；白龙飞高，那金身罗汉便变高。 他们手持各种法器，就像一座自由伸缩的牢笼，将白龙困锁在里面。 “阿弥陀佛，贫僧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看你这孽障还往哪里逃。”慧觉的声音在这白色世界回荡，余音旋绕，回声震天。 “逃？在本龙这里，就没有这个字。”小白不羁笑道，“不过是些障眼法罢了，就凭这，你也想抓住我，真是笑话......” 话音刚落，白龙身边瞬间生出万千冰棱，冷若寒芒，直指那十八金身罗汉而去。 宋小夏则身姿一闪，突然出现在白龙身旁，悬空而立。 她鄙夷地扫向那些金身罗汉，冷冷说道：“别磨磨唧唧的，耽误本姑娘正事儿。” 白龙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嫌慢，你自己动手啊。再说，你除了睡觉，还有啥正事？” 宋小夏垂眸，看向下方的萧靖川，莞尔一笑，“当然是，耽误本姑娘调戏美男......” 白龙浑身一抖，差点没控制住，径直掉下去。 真是个厚颜无耻的女人！ 他偷偷瞥了眼萧靖川旁边那位正牌宋长夏，那张清冷的脸才是他熟悉的宋长夏嘛。 宋小夏收回目光，玉手轻轻一挥，在那万千冰棱后面，瞬间涌出万千黑火飞剑。 十八罗汉出手抵挡，将那冰棱击飞，可那黑火飞剑却势不可挡，在他们抵挡冰棱的间隙，那些黑火飞剑直接穿透十八罗汉金身，将它们钉在半空中。 黑火从内向外开始燃烧，那十八罗汉金身竟然开始脱落脱皮，出现蛛网般的裂缝。 密密麻麻的九劫尸蝉从那裂缝中爬出，一缕缕黑气争先恐后地从裂缝挤出，四处逃窜。 “小白，抓住那些黑气，别让他们跑了。”宋小夏指挥道。 这老秃驴真是讨厌，搞出这些冒牌货，坏她调戏美男的兴致。 白龙立刻张嘴一吸，强大的吸力将那些逃窜的黑气全数吸回，在白龙面前汇聚成一个巨大大的黑球。 慧觉见状，脸色瞬间大变，那可是他好心毕生心血，炼制的十八金身罗汉，居然连这女人一招都挡不住。 他惊恐大喝：“你到底是什么人？” 宋小夏环顾四周，问小白，“他在问我吗？” 白龙点头。 宋小夏斜睨了一眼慧觉，直接翻了个白眼，便转身背对他，并不理会。 “小白，赶紧速战速决，即便是这画境，也不能太久，否则会被发现。”宋小夏提醒。 小白明白其中利害，却皱着眉头，面露难色，“要想快，就只能用那个法子，可是我实在不想碰那东西。” 宋小夏知道小白怕什么，她看向萧靖川的方向，无奈说道：“你若不去，就只能我去。可这样的我无法操控那把剑，实在不行，就只能让老宋上了。” “那会暴露她的身份，要是怀瑾在，就好了。”小白说道。 宋小夏邪魅一笑，“我有个法子，看我的。” 宋小夏说完，从小白身边消失，下一秒便出现在宋长夏身边，不容分说地直接钻入了宋长夏身体里。 这一幕，被萧靖川和其他人尽收眼底。 他们皆错愕出神，脑海里回荡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姑娘，看来不是人！ 不然，她怎么会钻入别人身体里。 萧靖川剑眉微蹙，沉声道：“姑娘，你干了什么？” 宋长夏并未回答。 萧靖川继续问：“苏青禹，你听得见吗？” 陆文亭也围了过来，喊道：“苏三，苏三......” 宋长夏缓缓睁开眼，那眼神与之前截然不同，眸子里好像点缀了星星，一闪一闪，明亮动人。 “他没事！” 宋长夏一开口，众人皆是浑身一颤。 这声音，分明是刚才那位姑娘的！ 他们立刻意识到，苏青禹被那女人控制了，连声音都变了。 萧靖川神色肃然，左手紧紧握住剑柄，质问道：“姑娘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控制苏三？” 宋长夏没有回答，反而是径直朝萧靖川走去，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萧靖川，现在时间紧迫，所以我长话短说。要想尽快消灭那邪僧，就要使用你那把破云剑。 可是，以你凡人之躯，很难发挥它的威力，所以，我打算借你师弟的身体一用，与你一起挥剑，助你把那把剑的力量扩大。” 萧靖川听完，疑惑询问。“那你为何不直接借用本王的身体？” 宋长夏挑眉，戏谑道：“因为你…排斥我，我无法进入。” 萧靖川一听，脸色瞬间阴沉难看。 他排斥她，她则不能进入。 那苏青禹呢？ 那臭小子居然不排斥那女人，还欣然接受，所以那女人才进入他的身体。 萧靖川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好想揍人！ 他扭头，看向空中正在燃烧的金身罗汉，以及那正努力修补的慧觉，果断拔出破云剑，沉声说道：“说吧，需要本王怎么做？” “很简单。” 宋长夏笑着上前，握住萧靖川持剑的右手，并从萧靖川身后环住了他的腰。 “就这样，你挥剑即可！” 萧靖川脸色更加阴沉，浑身僵硬，他严重怀疑这女人是趁机占他便宜。 虽然这身体是苏青禹的，可他从未被人以这样的姿势拥抱过。 “姑娘…确定非要如此？”萧靖川咬紧牙关，努力克制自己，才没有将身后的女人震开。 那毕竟是苏青禹的身体，不是他自愿，也就不能随意伤害。 “必须这样，只有这样，才能将我的力量最大限度地传给你。” 宋长夏面不改色地撒谎，她知道萧靖川的窘迫不适，可却并没打算放开。 “萧靖川，别磨叽了，你儿子还在上面。就算本姑娘要占你便宜，也会用我自己的身体，这可是你师弟的身体，都是大男人，你还避讳什么？” 一旁的陆文亭眉毛拧成了麻花，嘴角抽搐，“就是因为都是男人才看着奇怪。你们这……” 可惜，他话还未说完，便撞上萧靖川吓人的冰冷目光，便立刻闭嘴。 不公平啊，萧靖川偏心！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这苏青禹才认识了多久，他就另眼相待。 下次，他也要这样抱他。 . “师兄，挥剑……” 一道柔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靖川只觉浑身血液瞬间冻结，下一刻又迅速沸腾起来。 冰火两重天！ “不要叫本王师兄，你也不是本王师弟。” 萧靖川深吸一口气，意识到必须早点挥剑，才能早点结束这种折磨。 第198章 又软又香的男人 他手中破云剑忽然剑气如龙，盘旋在他身侧。 下一刻，他忽然直飞冲天，悬停在白龙身前。 这应该就是那女人的力量！ 果然，非人类所及！ 白龙绕着萧靖川盘旋，随后身形一低，萧靖川便稳稳站到了白龙头上。 “爹爹，你只要对着那老秃驴挥剑即可，剩下的交给我。”小白说道。 萧靖川点头。 他如今的位置，与慧觉相隔甚远，若是平常，这一剑下去，根本就碰不到对方衣角。 但是，如今情况特殊，一切都不能再以常理度之。 萧靖川手持破云剑，毫不犹豫朝着慧觉的方向，一剑劈下。 没有任何华丽的招式，只是单纯的劈剑。可是，在挥剑的瞬间，他再次感受到之前那股磅礴的力量。 上一次的力量来自来哪，若不是这姑娘，又是谁？ 开山辟地般的剑气，裹挟着摧古拉朽的气势，朝慧觉呼啸而去。 那剑气化作一把巨型剑，逼得慧觉无处躲闪。 慧觉被剑气从中间劈下，瞬间一分为二。 那些金身罗汉也随之消失，佛珠自燃，逐渐褪去外层伪装，露出里面森然白骨，最后在黑火炙烤之下，化为灰烬。 宋长夏从萧靖川身后走出，却依旧握着他的手。 “那佛珠竟是婴儿头骨所做，这慧觉确实死有余辜。” 萧靖川看向那一分为二的慧觉，他记忆里那个慈祥的慧觉大师与此时的邪僧形象逐渐重合。 他少年时便认识了慧觉大师，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若非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邪僧会是慧觉。 宋长夏看了眼萧靖川，见他沉默不语，便伸手在空中画了一个符文，然后轻轻一推，那符文便飘向了正在消失的慧觉。 符文进入慧觉虚影中，便立刻消失，紧接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从那一分为二的虚影里飘了出来。 是之前那个小男孩！ 小孩慧觉茫然地看着前方，呆若木鸡。 宋长夏叹息道：“小时候的他本心向善，可惜被这世间境遇改变，没能守住本心，误入歧途。” 萧靖川说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怪不得他人。” 宋长夏点头。 确实，这是慧觉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世间任何人。 宋长夏再次挥手，小男孩身边突然出现两人，一男一女，看起来很年轻。 他们慈爱，悲悯地看着面前的小男孩。 小男孩也缓缓睁开眼，看向他们，焕然失神片刻后，小男孩猛地扑向那女子。 “娘亲，娘亲，我好想你们……” “乐乐，你忘记娘亲曾经教你的了？”那女子蹲在小男孩面前，温柔地说道。 小男孩摇头又点头，再抬头也布满了泪水，只剩下无声抽噎，“娘亲，对不起，是孩儿不孝！是孩儿做错了。” 那男子伸手抚摸小男孩的头，“乐乐，爹爹来接你了。走吧，爹爹和娘亲陪你一起，我们一起去赎罪…” 男人一手牵着小男孩，一手牵着那女子，三人一起消失在众人眼前。 白色世界慢慢退去，一切恢复了原样。 没有岩浆，没有九劫尸蝉，没有慧觉，也没有那位美丽的女子。 一切都像一场梦。 萧靖川站在院中，小白恢复人身站在他右边，然后依次是陆文亭，凌一。 他看向左边，苏青禹已经变回那副清冷模样。 萧靖川眸光闪烁了一下，便立刻回头，他不知道苏青禹是否还记得，自己之前被那女人附身之事。 他右手上似乎还残留了一些刚才的触感，此时回忆起来，他才发觉，苏青禹的手比他的手小一些，似乎还要软一些。 就连他的后背，还有苏青禹的体温。 他意识到，苏青禹似乎不光手软，身体好像也比他软。 一个又软又香的男人？ 萧靖川眉头微皱，忽然就一脸嫌弃，他再次看向苏青禹，审视他，并暗自思忖： 这臭小子果真缺乏男子气魄！看来，训练他的计划刻不容缓，必须提前。 他要代替师父，将小师弟训练得跟他一样，成为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宋长夏感受到了萧靖川异样的目光，疑惑地看向他。 在两人目光交汇的一刹那，萧靖川转头了。 宋长夏心中奇怪，这人怎么了，难道她之前的举动让他有了阴影。 其实，宋小夏在进入她身体之前，她是知道这个计划的。 那毕竟是她自己。 而且，后面的事情，除了抱住萧靖川那件事，是宋小夏所做，其他事情，都是她做的。 她不过找了个理由，稍稍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额能力。 慧觉彻底死了！ 可，护伽寺的问题并没有解决。 . 陆文亭早已激动地抱起了小白，左看右看。 他亲眼看着，小白从人变成了白龙。 此时他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愚昧，自大，原来他们从未真正看见过这世界的奇妙。 “小白，原来你是一条龙。”陆文亭激动地说道。 “苏三那小子运气真好，怎么就把你捡回来了呢。” “我儿子竟然是条龙，想想都兴奋不已。” “你还会法术，会喷火，还会控水，话本上都说龙是单一属性，看来话本上的东西果然信不得真。” “对了，这世间就你一条龙吗？还有其他龙......” “恩，你是一条公龙，怎么都得有条母龙吧，不然你以后长大了，岂不要孤身一人......” “......”小白无语。 这陆文亭已经激动地语无伦次，胡言乱语。 果然，让他们知道了真相，就是麻烦。 小白哀怨地后退一步，看向宋长夏。 - 宋长夏，要不我们再次联手，消去他们的记忆吧。 - 不用。上次是因为要时间回溯，才不得不消去他们记忆，这次就算了。 - 为什么？让他们知道这么多，不好吧。 -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知道一些并无害处。 小白叹气，他的平凡生活可能再也没戏了。 宋长夏暗自轻笑，再次腹语提醒道：“小白，你好好感受一下，这寺院里还有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听宋长夏这么说，小白也收起了心思，散出龙魂，四处查看。 没了慧觉那邪僧的影响，他果然发现了端倪。 他走到那三口棺材面前，蹲下身，将手放在地上。 银色的月光洒在三口柏木棺材上，投射出长长的影子。 小白起身，绕着棺材查看。 萧靖川走上前，询问：“怎么了？” 小白停下，回答：“爹爹，你看着这棺材的影子，有何不对？” 萧靖川此前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此时一看，才发现不对劲。 “这三口棺材的三个影子居然不是同一个方向！” 萧靖川看向自己身下的影子，再看了看其余人，果然，这里的空间还是有问题。 月亮就只有一个。 可，他们每个人的影子方向却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