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尔为臣》 第162章 好生热闹 手劲慢慢松懈,尚万抓了个空,尚千的手掉在地上,再未抬起。 怀里的一双眼睛半张着,在尚万颤动的眸光中,它渐渐失了神。 “尚千……” 尚万轻声唤着:“尚千……” 不断颤动的手握住剑柄,一用力,那把横在尚千脖子上的利剑被拔出。 瞬间,尚且温热的鲜血溅在尚万的脸上、身上。 过了良久,尚万拿出帕子,轻轻为尚千擦拭着沾血裹灰的脸,他嘴里嘟囔道:“我们干干净净地来,也干干净净地走。” 擦干净了尚千,尚万又用帕子将自己长满厚茧的双手,一根一根地擦了又擦。 眼眶酸涩,水珠断线。 滚烫的眼泪落在尚千逐渐失温的脸颊,尚万嘴角浅勾,抬手拂下尚千的眼睛:“伤害你的人,我会送他下去,让你好好耍着玩。” 安顿好尚千,尚万拖着剑,一步步走向那名夺了尚千性命的影卫。 上官庭押着上官玦,由着尚万将那名影卫一刀接一刀地折磨。 长剑带起的鲜血,洒在上官玦的面前。 看着地面上的艳丽,上官玦弯下腰,双膝跪地:“我……我没想过会这样……我真的没想过会这样……” “我没想要他的命,也没想要你的命。” 纵使尚千是侍卫、是奴仆,但上官玦与他年纪相仿,两人也算是相互看着长大,他着实没有心狠到能要了尚千的命。 而上官玦之所以说出那些重话,左右不过是气尚千他们没能规劝住上官庭,还任由着言璟接近、靠近上官庭。 至于上官庭,无论是心里还是口中,上官玦至始至终都没有真的想要伤害他。 在上官玦的人生里,上官庭就像是指引方向的高塔,于他而言,上官庭是绝不会出错、不会犯错的圣者。 可言璟的出现,却十分残忍地告诉上官玦,他眼中的圣者,不过也是人世间最最普通的凡人。 “皇兄……对不起……” 上官玦小声地说:“对不起……” 最后一刀,影卫的头颅落地。 尚万丢下佩剑,跪地给上官庭磕了个头:“殿下,我想带尚千回府。” 上官庭应道:“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是,殿下。” 抱起尚千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尚万双目无神地往前走着。 “好生热闹。”上官卿月坐着八抬大轿,远远朝着皇宫宫门走来。 她身后跟着长长两队侍女侍从,其身侧还有位骑着白马的蒙面男子。 尚万抱着尚千从队伍旁经过时,蒙面男子侧头看了他们许久,直到上官卿月再次开口说话,方才缓缓正头。 “糊涂东西,也不知道看着点路。”上官卿月别有所指地骂着抬轿的壮汉,“万一摔着,本宫可要你们的小命。” 说完,上官卿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明显落后的蒙面男子。 蒙面男子拉着缰绳,重新御马回到上官卿月身旁。 见蒙面男子回来,上官卿月歪着身子,单手撑着头:“这不就对了。” 在还算干净的地方,上官卿月被人搀扶着下轿,她扶了扶发髻,望着地上的狼狈直蹙眉头:“你们两个孩儿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皇宫宫门是乱葬岗呢。” 蒙面男子翻身下马,两步化一步地走到上官卿月身旁,他目不斜视地轻咳一声,并厉声唤道:“殿下。” 上官卿月抿嘴一笑:“不过,远远望去还算是喜庆,瞧瞧,这满地鲜红,跟园里刚被落雪打下的梅花似的。” “你说。”上官卿月微微转身,歪头盯着蒙面男子,“本宫说的可有错?” 蒙面男子对上上官卿月的视线,又扭头看向正盯着自己的上官庭。 顶着重重目光,蒙面男子提醒道:“长公主殿下早些进宫吧,别叫陛下等急了。” 上官卿月似乎不太满意蒙面男子的回答,她沉着脸,冷笑道:“他喜欢等,便由着他等,他是陛下,本宫还能拦着他不成。” 蒙面男子再次唤道:“殿下。” 上官卿月听后,颇为无奈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本宫这就进宫,你当真是比城外寺庙里的和尚还要啰嗦。” 行至上官庭面前,上官卿月替上官玦推开他的剑:“行了,你们二人又不是隔着什么杀父弑母的血海深仇,手足兄弟间,动动手便就算了,提刀动剑也是过了。” “今日除夕,宫中设宴。”上官卿月拍拍上官庭的肩,“虽说你那父皇还未下旨复你皇子之位,但你姑姑从不受教,坏规矩的事儿,平生干了不知多少,如今也不多你这件。” “跟姑姑走吧。” “姑姑带你去接你的母妃。” 闻言,上官玦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上官卿月垂眸看了看他,说:“玦儿,不要惹姑姑不高兴。” 上官玦眼神躲闪,底气不足地嘀咕道:“我没说不让他进去,都是父皇的意思。” 拍拍上官玦的脸蛋,上官卿月笑道:“你父皇的意思归你父皇的意思,本宫的意思归本宫的意思,你父皇还不敢管到你姑姑头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玦儿,明白了吗?” 上官卿月勾起上官玦的一缕发丝:“既然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就好好待在宫里,陪着你的母妃,莫要出来闹笑话,让人平白戏耍了还满脑子糊涂,想不通。” 拽紧发丝,上官卿月问道:“那宋家二小姐,听说是你亲自向陛下求的婚?” 忍着疼痛,上官玦答道:“是。” 上官卿月松开手指,轻描淡写道:“退了。” “什么?”上官玦愣住,他万万没想到,上官卿月会管上他的婚事。 上官卿月重复道:“退了。” “你与她,并不是良配。” 说着,上官卿月耻笑出声:“仔细想想,你这人不仅蠢笨,还眼瞎。” 上官玦从地上爬起,他先是看看上官庭,再是看看上官卿月:“姑姑定是误会了昭阑,她很好……” 上官卿月不耐烦地打断了上官玦的解释:“本宫说你们不相配,你们便老实断了,本宫长了眼,会自己看,无需他人吹风。” “我……我喜欢她……我真的……” 上官玦突然犯起了头疼,他抱着头,咬牙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我喜欢宋昭阑,只喜欢宋昭阑,我喜欢宋昭阑,只喜欢宋昭阑……” 忽然,宋昭阑领着冬嫣从宫门里跑了出来。 她扶住上官玦,给他喂了一颗丹药:“快咽下。” 吃下丹药后,上官玦的头疼缓解了不少。 “姑姑。”上官玦深情地看着宋昭阑,“我是真心喜欢昭阑,我不愿退婚。” “我要与昭阑,共白首。” “哎呦,真感人。” 上官卿月双手向外一摊:“只可惜,本宫最是见不得你们这种嘴上说着山盟海誓,背地里却是各怀鬼胎的饮食男女。” 宋昭阑将上官玦挡在自己身后,毫不惧色地对上心情不佳的上官卿月:“长公主殿下,我与十二殿下是陛下亲许的姻缘,长公主殿下莫不是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 闻言,上官卿月不可置信地问:“你是说,本宫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宋昭阑的神色开始畏缩,犹豫片刻,她试探地回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上官卿月皱了下眉,摇头道,“本宫就是这个意思。” 她抬起眼,笑容满面地看着宋昭阑:“本宫就是不把上官驷放在眼里,你当如何?” “用你的小虫子,来控制本宫吗?” 说完,上官卿月即刻敛起笑意,走到宋昭阑身前,用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旁人或许会因为那些令人恶心的臭虫畏惧你几分,但本宫偏不懂什么是畏惧、什么是害怕。” 指尖往上,压住宋昭阑的唇瓣,上官卿月轻声细语地威胁道:“本宫向来只会让人觉得害怕。” 见状,上官玦把宋昭阑扯到身后:“姑姑,昭阑是会些巫术,但她绝不会害人!” 落空的指尖顺势划过上官玦的下颚,上官卿月不加掩饰地嘲讽道:“说说,给这傻子喂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给训成了听话摇尾的蠢狗。” 比话音更快落下的,是上官卿月赏给上官玦的巴掌。 很快,清晰可见的手指印在皮肉上泛了红。 上官玦侧过头,嘴角流下一道血痕。 宋昭阑握着上官玦的手腕,担忧地问:“可需要我去找太医来给你瞧瞧?” 上官玦摇摇头,说:“不必,不疼。” “罢了。” 上官卿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有人非要上赶着被人哄、被人骗,本宫呢,原也不想过多插足他人的因果” “常言有道,人各有命,或许有些人生来就是被人当刀使的贱命。”说着,上官卿月含笑看了一眼站在对面,忙着你侬我侬的有情人。 她道:“庭儿,我们走。” 蒙面男子看着上官庭,急喊道:“等等。” 他把手中的油纸伞递给上官卿月:“如今黑云压天,恐有大雨,殿下带上伞吧。” 蒙面男子的眼睛虽然转向了上官卿月,但其余光全是旁边的上官庭。 上官卿月接过油纸伞,看看上官庭,轻挑眉道:“有心了。” 目送着上官庭和上官卿月一同进入皇宫,蒙面男子依旧站在原地,迟迟不肯离去。 而已经随着上官玦离开的宋昭阑,却倒了回来。 宋昭阑递给蒙面男子一把红伞:“天边的雷电愈发惊人了,想来长公主殿下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公子还是先回长公主府候着吧。” 蒙面男子抬脚,连挪三步隔开二人之间的距离:“宋二小姐不回吗?” 宋昭阑放下举着的手,一改方才温柔知心的柔弱模样,她步步逼近:“言璟太子,我姐姐可还安好?” 喜欢诱尔为臣请大家收藏:()诱尔为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3章 父慈子笑 长道上,上官卿月将油纸伞递还给上官庭。 上官庭接过油纸伞,站在原地看着它不语。 上官卿月继续往前走着,边走她边说:“伞呢,本就是给你的。” 转身,上官卿月扬起嘴角,弯下细长的眉梢,露出难得真切的笑颜:“虽然有点啰嗦,不像是本宫昔日里的脾性,但本宫还是要与你解释上一句,本宫和言璟,并无情意,左右不过是相互利用、相互算计。” 言罢,上官卿月接着向前迈步:“本宫不喜上官驷,却对你上官庭,倒是尚且能有几分真心在。” “他那一众皇子公主中,就属你和上官玦最不像他,一个至纯至真,一个至蠢至呆。” 待上官庭抬首,上官卿月的身影已然从眼前消失不见。 “至纯至真?”上官庭默默念着,随即淡淡一笑,“如今听着,像个天大的笑话。” 轻轻转动伞柄,一把锋利的小刀出现在上官庭的手中。 细细端详片刻,上官庭再次转动伞柄,在周围一片灰蒙蒙中依旧泛着冷光的小刀重新变回朴素无华,甚至看起来还有些脏旧的破木头棍子。 芙华宫内,上官驷站在棺木前,静静凝视着里面闭目安睡的宋织玉。 刘公公为他奉上一盏热茶,温声劝道:“陛下晚些时候还要面见大臣,清妃娘娘这有侍女太监们守着,不如,陛下随奴才回宫歇歇?” “朕,想和她再待上片刻。” 上官驷接过热茶,拿开盏盖,他吹了吹缓缓升起的热气:“庭儿,来了?” “天一亮便来了。” 刘公公停顿片刻,又道:“听下面的人说,四皇子殿下受了重伤,怕是会留下咳疾,日后那只受伤的右手恐也是……” 说着说着,刘公公再次欲言又止。 将盏盖重重盖回盏口,上官驷没好气道:“早知他是个愚笨无用的酒囊饭袋,却不知他竟没出息到了这般地步,原就该让他和他那下贱坯子的娘一起,无声无息地病死在宫中无人知,也免得平白叫人生怨。” 上官胥的降生,并不光彩。 他的母亲对上官驷用了些见不得人的卑劣手段,侥幸得了一夜恩宠。 故此,事后清醒的上官驷对于自己在意识糊涂时闯下的艳遇,亦是打心底里的厌恶与嫌弃。 上官胥与他母亲的存在,无疑是在时刻提醒着上官驷,他曾经的不慎失足。 可以说,幼时上官胥与他母亲所遭受到的一切不公,皆是上官驷在背后有意指使。 如今,上官驷能让上官胥光明正大地在自己眼前游走,不是他想开了、放下了,而是上官驷觉得上官胥这人尚有些许可用之处。等上官胥没了用处,上官驷自然也不会留着他在身边碍眼。 这所谓的可用之处,便是让‘不干净’的人,去干.不干净的事。 “对了。” 上官驷将茶盏交还给刘公公,问道:“朕要的东西找到了吗?” 刘公公双手接过茶盏,回道:“整个芙华宫,上上下下都被翻遍了,还是没能找到陛下说的那件玩意儿。” “不过……”话在嘴里转了个弯,刘公公眨了眨眼,“他们发现了一间密室,里头供着块牌位,听发现密室的小太监说,那牌位瞧着像是有些年头了。” 上官驷疑惑道:“牌位?” 刘公公继续说道:“牌位上的名字,是早已故去的十三皇子。” “放肆!” 听罢,上官驷夺过刚到刘公公手上未过半刻的茶盏,他将其高高举起,然后狠狠摔到地上怒吼:“她怎么敢!” 早年间,上官驷亲口下令,不许任何人祭拜上官衡,更不许为他立坟立碑。 至于缘由,上官驷未曾对外明说。 可现今却有人告诉上官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最爱的女人冒着大不韪,不仅为她的儿子请了块牌位,还把它私藏在宫中,日夜不休地供奉着。 一道闪电劈下,上官庭撑着伞站在门外,像是前来索命的厉鬼。 上官驷被吓得一惊,连连后退。 “陛下!”刘公公赶忙上前,用自己不太结实的手脚,搀扶并抵住了上官驷快要倒下的身子。 “若是不愿,陛下大可离开。” 收起湿漉漉的油纸伞,上官庭将它小心放在门边。 待仔细拍干净身上的雨水,上官庭方才缓缓抬脚,踏入门内:“陛下今日不忙?” “往日母妃想见你时,你总说忙。” 上官庭此时的眼睛,好似沉寂的湖水,波澜不惊:“还请陛下回宫,看着、陪着你的那些宝贵的折子,别叫旁人替你占了去。” 上官驷轻轻推开刘公公搀扶着他的手,缓了好一会儿,等勉强能够稳住脚跟后,上官驷踩着地上的碎片,十分艰难地走到上官庭的面前:“庭儿,你是在责怪你的父皇吗?” 上官庭讥笑道:“陛下忘了,我没有父皇。” “可细细想来,陛下应该没忘,不然陛下身边的影卫也不会闲来无事,与上官玦一同候在宫门口,等着我、拦着我。” 从袖中拿出一朵刚捡的纯白菊花,上官庭抬手把它别在上官驷的耳后:“既然叫人拔了,那就好好收着。” 踏进芙华宫,上官庭一入眼便是儿时与宋织玉一起种下的几棵梨树,被人劈成了碎木;还有前不久宋织玉亲自动手种下,刚开花不久的菊花,也被人踩成烂泥。 “陛下,在找什么?” 上官庭紧紧盯着上官驷:“还是,你想要些什么?” 没等上官驷开口,门口忽然响起熟悉且阴森的笑声。 “原来,这便是父慈子孝。” 上官卿月咂咂嘴,改口道:“不,是父慈子笑。” “还有,本宫的好皇兄,本宫也想知道,你在找什么?” 消失的上官卿月突然出现,她半倚靠在门框边,正咧着嘴,笑得灿烂:“怎么,本宫很让人惊讶?” “皇兄,不应该啊。” 上官卿月脚步轻快地小跑至上官驷身旁:“从小,本宫最喜欢干两件的坏事,便是偷听皇兄的墙角。” “还有,坏皇兄的好事。” 喜欢诱尔为臣请大家收藏:()诱尔为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4章 为渊驱鱼(上) 上官驷微微侧头,斜目对上上官卿月含笑的眼睛,突然,他只觉心口一闷,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你……” 话没说完,上官驷便忍不住地低下头,随即吐出一口浓浓的黑血。 上官庭冷眼看着满脸痛苦的上官驷,并淡言道:“陛下,别脏了我母妃的去路。” 上官驷怒极反笑:“好……好啊……不愧是朕的好儿子……好啊……” 捂着胸口,上官驷站直身子:“算朕昏了头,竟想着将你这个白眼狼立为太子。” 刘公公伺机上前,他扶住上官驷的手,看似好心地劝解道:“陛下,六皇子殿下一早便被告知母妃离世的消息,这会儿难免浸在清妃娘娘离世的气愤中出不来,待过些日子,让殿下好好静静心,他终会明白陛下与清妃娘娘的苦心。” 闻言,上官驷再次推开刘公公,冷哼道:“若他真能明白,他此时就该知道,他是上官家的皇子,不是宋家的公子。” “万事,他该以朕这个父皇为主!” “现在不是了。” 上官庭说道:“如今的上官庭,不是上官家的皇子,也不是宋家的公子。” “我只是上官庭,我进宫,是要带我母亲,宋家小姐宋织玉归家”最后两字,上官庭咬得很重。 上官卿月突然插嘴:“宋庭?听着不错,比上官庭好听。” “庭儿觉得如何?” 不知为何,上官卿月好像很是兴奋:“要是喜欢,今日便改名吧,正好皇兄也在,本宫闲来无事,勉为其难地为你们二人做个见证,今后桥归桥、路归路,自此父子情断。” 缓了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闷气,上官驷强压下滔天的怒意,佯装镇定,对着上官卿月缓缓开口:“你此番入宫,又是想求些什么?” “求?” 上官卿月疑惑不解地看着上官驷:“本宫,还用得着求你?” 她看上官驷的眼神,仿佛像是见到、听到了什么稀罕玩意儿:“真真是痴人说梦,叫人发笑。” 上官卿月伸出一根手指,用尖锐的指尖一下接一下地戳着上官驷的肩:“本宫不会求你,从前不会,今后更不会,本宫只会等着你来向本宫磕头谢罪,求本宫宽宏大量,留了你一条狗命。” 忽然,外面的雨幕里隐约冲来一道人影。 他站在门外,朝里喊道:“陛下!东西找到了陛下!” 听闻此言,上官卿月的嘴角压不住地往上扬起,她笑容得意,充满挑衅地对上官驷眨眨眼:“本宫的好皇兄,看来,你马上就要磕头谢罪了。” 上官驷扯过刘公公的手,急说道:“快……快拦住她!拦住她!” 刘公公愣了片刻,等他反应过来时,上官卿月早已冲出门外。 动身想要追上的刘公公,被站在门口的上官庭抬手拦下。 “陛下,急什么?”上官庭问道。 上官庭抬眸,视线扫过眼前的刘公公,最后落到神色慌张的上官驷身上:“该不会,你命人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的东西,就是曾经害死舅舅,致使宋府落魄,如今又逼死我母亲的谋逆罪证吧。” 上官驷第一次在人前流露出如今这副可怜且卑微的表情,他苦苦哀求着自己的儿子:“庭儿,只要你今日放过父皇,父皇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哪怕是让你娶那太子,父皇也可以愿意,你放刘公公出去,求你放他出去!” 上官庭咬牙:“果然如此。” 在踏入芙华宫的宫门时,上官庭的心中闪过一瞬,曾经的宋府上下百人,皆是因手握令上官驷畏惧、忌惮的致命把柄,故而引火上身的念头。 直到刚刚,上官庭彻底确定了他从前一直查不到的真相。 单手撑着从门口顺来的油纸伞,上官卿月疾步行于大雨滂沱下,即使绣有矜贵花纹的衣摆被雨水打湿,而变得沉重,却也未曾影响她分毫。 走着走着,上官卿月跑了起来。 芙华宫各处,满是被挖起的泥土,遇水后,道路变得泥泞难行。 上官卿月脚步匆匆,好几次差点跌倒。 她丢昔日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傲气模样,不顾打小养成的淑女形态,上官卿月狼狈且努力稳住身形,但就是不愿放慢脚下前行的步伐。 只因她等这一日,等了太久太久。 “东西呢?!” 上官卿月随手抓住一个小太监的衣襟,厉声质问道:“你们找到的东西了?” 小太监目光躲闪,嘴里支支吾吾,就是不肯完整说清一句回答。 一句,上官卿月要的回答。 上官卿月拔出藏在伞柄中的小刀,抵着小太监的脖子,她吼道:“拿出来!” 小太监顿时腿软,身子一个劲地往地上躺。 他抖着声音,说话结结巴巴:“在……不……不在……不在奴才这儿……在……” “在她那!”小太监指着站在土坑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的侍女,“是她!是她找到的!” 上官卿月用力丢开小太监:“滚。” 她转身,走向那个土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侍女见状,立即瘫坐在地,手脚并用地连连往后:“长……长公主殿下……奴婢……” 上官卿月收起小刀,举手拔下发髻上的一支实打实的金钗:“干得不错。” 当金钗落到自己怀中时,侍女还一脸迷茫,她仰起头,愣愣地盯着上官卿月看:“这……这是给……给奴婢的?” 小太监看着分量不轻的金钗,眼珠子再转,他厚着脸皮,连滚带爬地跑到上官卿月脚边:“长公主殿下,东西……东西是奴才挖到的!” “是吗?”上官卿月笑脸盈盈地低下头,“那你帮本宫把它拿出来?” 小太监忙点着头,应道:“奴才这就给殿下拿出来!” 侍女刚想说话,就被小太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上官卿月脸上的笑,收得很快:“还在磨蹭什么,等着本宫亲自帮你下去?” 没等小太监回话,上官卿月抬脚便将他踹下土坑。 毫无防备,突然掉下土坑的小太监,吃了一嘴的泥沙。 上官卿月站在坑边,举着伞:“本宫给你半刻钟,若是半刻钟后,本宫还没见到东西,你便不必上来了。” 说完,上官卿月看向未能把幸灾乐祸的坏笑及时敛起的侍女。 “你,可以出宫了。” 侍女的笑颜,僵住在脸上。 她不敢相信地问:“长公主殿下是说……奴婢可以回家了?” 上官卿月点点头:“回家吧。” 侍女给上官卿月连着磕了好几个头:“谢长公主殿下开恩!谢长公主殿下开恩!” 上官卿月不大自然地挪了挪脚:“再不走,本宫可要后悔了。” 望着侍女兴冲冲离开的背影,上官卿月不禁弯起眼角。 她心道:好像,这感觉不错。 待小太监把东西用袖子擦了擦,递给上官卿月后,他等来的不是和侍女一样的金钗,而是封喉的快刀。 上官卿月抬起手中滴血的刀:“这感觉,恶心透了。” 喜欢诱尔为臣请大家收藏:()诱尔为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5章 为渊驱鱼(下) 望仙楼,距离皇宫宫门只有不到两刻钟的脚程,是安都城内的皇亲贵胄及富家公子、小姐最喜聚集、宴客的酒楼。 只因它不仅是离皇宫最近,还是整个安都城内最大,且最繁华奢靡的酒楼。 而这家酒楼,却又不止是酒楼。 传闻,望仙楼里有个请愿池,只要把它用金块填满,它能告诉你想知道的任何消息,包括宫廷秘辛。 但若是丢进去的金块填不满,请不了愿,他们概不归还,只当是好心的客人捐了一笔不菲的善款。 不过,望仙楼却也不缺钱。 它可谓是一座宛如仙境的销金窟,处处皆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大块大块的银子用来铺成地面,黄灿灿的金子铸成房梁、柱子,就连万金难求的夜明珠在这里也不过是用来照亮的‘蜡烛’。 楼中央,几名面容娇好的俏丽少女,拨琴敲鼓。 在她们的面前,有位身段纤细、冰肌玉骨的舞娘,她脚下、腰间,还有手臂,皆绑着金链,金链上又坠了金铃,稍稍一动,金铃便响个不停。 台上的铃铛响动,台下团团围着的青年才俊也跟着躁动。 上茶的侍女关上房门,瞬间隔绝了外面闹哄哄的叫喊声。 四楼雅间,言璟与宋昭阑隔桌对坐。 言璟拿起茶杯,浅饮一口:“宋二小姐寻的酒楼,当真是与众不同。” 随后,宋昭阑给言璟将茶杯满上:“有事相求,自然得寻个能够配得上太子殿下身份的好去处。” 满杯的茶水,被言璟倒扣在桌上。 宋昭阑见后,也不恼。 她轻轻放下茶壶,从袖中拿出帕子,将桌上的茶水一点点擦干:“怪我,事先没问太子殿下能否喝得惯我这高山银针。” 还在往下掉水珠的帕子,宋昭阑没拧干,直接收回袖中。 言璟未语,他拿起茶杯,将杯口朝上,看了一眼:“孤倒是从未听闻,这茶水里加上几只虫子,能叫人喝得舒心,觉得安心。” 宋昭阑抬眼,同看向言璟手里的杯子:“太子殿下说笑了,怎么会有人在茶水里头放虫子呢。” “莫不会是殿下眼花了。” 一边说着,宋昭阑一边低下头,用手扶了扶鬓发:“太子殿下,想来近日府上的沈公子,身子怕是不太舒坦。” 宋昭阑慢慢抬首,眼神尖锐锋利:“我一介女子,没什么大的本事,但就是会些医术。” 闻言,言璟往后一倒,轻笑一声后,懒散开口:“确实不太好。” “说来,还要劳烦宋二小姐。” 宋昭阑眼角微弯,柔声说道:“能为太子殿下分忧,说到底也是我的福分。” 两人视线相撞,同时开口。 “待晚些时候,我会领人上府,为沈公子解蛊……” “待你与上官玦成婚那日,劳烦宋二小姐帮忙转交一件沈图竹留给上官玦的遗物。” 宋昭阑先行停下嘴,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上官庭把话说完。 过了许久,宋昭阑恍惚着乱糟糟的思绪,诚恳地说:“我下的蛊,根本要不了他的命,就算……就算是会亏损他的身子,也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日子里,叫他命断。” “除非他……”宋昭阑突然噤声,皱眉看向窗外,然后继续说道,“除非有人给他用了能令蛊虫躁动,提前成熟的药粉。” “这种药粉,原只我一人所有。” 宋昭阑搭在桌边的手,忽然紧握。 站起身,宋昭阑向着言璟承诺道:“如今能用来交易的筹码没了,等过些时日,我会为太子殿下奉上更重的筹码。” 最后几个字,宋昭阑说得咬牙切齿,活像是要将心底那个人硬生生撕碎。 言璟随意将手放在椅子扶手上,用掌心撑着额角:“慢走,不送。” 推门声响起,关门声随后。 三刻钟后,推门声再次响起。 来人是刚进门时,在台上跳舞的舞娘。 舞娘走至言璟身后,‘她’的双手刚想搭上言璟的肩膀,言璟便立即起身,拂了拂肩。 “殿下,怎么了?” 舞娘从身后绕到身前,“太子殿下,可是嫌弃奴了?” 言璟故作生气,呵斥道:“老实点。” 舞娘抿嘴,转身坐上桌对面的椅子:“多年不见,殿下还是这么不禁逗,无趣。” 言璟跟着坐下,抬手拿走原先宋昭阑用过的茶杯,并给舞娘换上了干净的茶杯:“好好说话。” “哟——”舞娘的嗓音变得沙哑,就像是上了些年纪的男子,“看不出来,太子殿下颇有一家主母的风范。” 喝了一口言璟亲手倒了茶,舞娘感叹道:“金子的味道。” “要不是你在,奴断不会给那女人上这么贵的茶。” 好端端地说着,舞娘突然动起手来。 ‘她’扯下身上各处的金链,脱去单薄如纸的上衣。 抬手摸了摸干瘪的前面,舞娘闭着眼睛往椅背一瘫:“勒死人了。” 言璟见状,神色淡定,甚至还品着茶,大胆赏阅着舞娘的身体,且顺带评头论足道:“你这身形,愈发差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将胸脯拍得‘邦邦’作响,舞娘哼声道:“奴就喜欢现在。” 许是言璟的目光过于炽热,舞娘扭扭捏捏地捂住身前,凶巴巴、恶狠狠地警告道:“别想打奴的主意,奴可没有龙阳之好。” “你再有钱也不行,除非……”舞娘半眯着眼睛,露出贪婪的笑容:“除非太子殿下给奴涨些俸禄,奴看在金子的面子上,可以让殿下摸上一摸。” 言璟踢踢桌下的另一双脚:“让你管着望仙楼,这里头的油水已经满足不了你那日渐增长的野心了?” 舞娘坐起身子,从头到脚指了一遍自己:“奴都这样了,还不能捞点油水吗?!” “男扮女装哎!” “不要太子殿下一人喜欢,便就以为世间所有的男子都与殿下一样,心里藏着些不可告人的怪癖。” 话音刚落,紧接着传来阵阵笑声。 “笑!”舞娘愤怒地拍着桌子,“你还敢笑!” “要不是你说,女子上台抛头露面,日后容易遭人议论,怕会影响她们的名声。” 越说越生气,舞娘撑着桌子,弯下腰,死死瞪着言璟:“那我呢?!我的名声怎么办?!” 说急了,‘她’连平日里为了装把式,跟着右右她们一起用的自称都给弃了。 言璟侧过头,试图躲开朝他面中袭来的滴滴口水。 等舞娘骂累了,言璟边拿袖子擦脸,边虚情安抚道:“小吴啊,孤知道你委屈,但就当为了孤,你再忍忍。” 小吴抬脚踩上桌:“给我涨俸禄!” “好说,好说。” 言璟嫌弃地看着自己的衣袖:“你先给孤打盆水来,再给孤拿件外袍。” 小吴不情不愿地双手环胸,冷哼道:“等着,马上来。” 才出门,小吴就听见里面喊道:“要好看的,没有人穿过的衣裳!” “知道了知道了。”小吴非常不耐烦地应道。 喜欢诱尔为臣请大家收藏:()诱尔为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6章 谋定生死 走廊迎面走来两名侍女,她们在瞧见衣着不整的小吴后,纷纷笑出了声。 擦肩时,其中一名侍女拍了拍小吴的后腰,故意用着轻佻浪荡的语气打趣道:“瞧瞧这小腰,真叫人看了眼红,就是胸前瘦了点,记得回去多练练,待过些日子,我要亲自上手检验检验。” 小吴瞬间红了脸,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一手捂住前面,一手护着后面,惊慌大喊:“把手拿开,你们……你们两个女流氓!” 未曾动手的另一名侍女无辜道:“哎,这可不关我的事,我的手脚可老实得很。” “姐姐,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说了,倒不如,你将这罪名坐实,免得叫人白白冤枉。”已经动过手的侍女,拉住身旁侍女的手,“现在不动手,等过些时辰再去回想,岂不是要悔恨万分,届时,你定会觉着心中委屈。” “所以,摸吧!” 小吴颤颤巍巍地指着眼前毫不避讳,当面议论自己身子的二人,已然被气懵了神,说话也是直犯结巴:“你……你们……” 从裤兜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并拔下头上的一支发簪,小吴抬眼看了看她们,然后低头,嘴里念念叨叨,手中忙忙碌碌:“杏黄和杏香是吧?” 见此情形,杏黄连忙抬手压下了小吴写到一半的小本子:“不姓黄哦。” 杏香搭上小吴的肩膀,拍拍他的头,摸摸他的脸:“也不姓香哦。” 小吴抬首,往左边侧头,看看杏香;又往右边侧头,看看杏黄。 被强行摆正脑袋,小吴无情地推开杏香与杏黄:“这个月,你们二人各扣一半俸禄。” 同时间,杏香和杏黄各朝小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杏香转身,不管不顾地继续往前走着:“哇,好大的官威啊。” 杏黄紧随其后:“哎呀,好怕怕。” 奋力跺了跺脚,小吴一气之下,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将二人的名字与所犯罪名一笔一笔补全。 “对了。”杏黄掉过头,箭步冲到小吴面前,一把抢走了他的小本子,“借我用用,晚点儿,不还你。” “我……你……”等脑子发愣的小吴,慢悠悠地反应过来,两人早已逃之夭夭。 小吴将手中用来写字的发簪,往地上用力一丢,大骂道:“欺人太甚!” 在进门前,杏黄还特意留步,冲远处气成河豚的小吴,用指尖轻碰唇瓣,隔空抛了个媚眼:“别生气啦,小心眼角长皱纹哦,小吴姐姐。” 离得太远,杏黄说话的声音也小。 远远望去,小吴只当是杏黄又在故意挑衅。 虽然,杏黄本意如此。 但,其实也差不多。 没等杏香和杏黄坐下,言璟便说:“又在欺负小孩儿。” 杏黄应声道:“殿下误会了,我们可没有欺负他,从来都是他欺负我们。” 杏香接过话:“是呢,也不知道我们是哪里得罪了吴楼主,他方才还说,要扣我们姐妹二人小半年的俸禄。” “殿下,你得给我们做主啊。”边说,杏香边带上哭腔。 若是换作个不清楚她们二人底细的外人,还真会以为她们是被欺负的那个。 可这望仙楼内的活人,上至掌管整个酒楼的小吴,下至端茶倒水的侍女,一个个都是言璟亲自挑的。 他们的脾性、身世,甚至是喜好,皆记录在案。 按言璟的意思,唯有知根知底的人,方才能用得安心。 言璟扶额,叹道:“够了,东西呢?” 杏香从腰间取出几张叠了又叠的信纸:“这些都是信鸽新送来的。” 杏黄也拿出一个深蓝釉面的瓷瓶,轻放在桌上:“取一勺,只需放在香炉里烧上半刻,就算是头牛,也能保它昏睡三日不醒。” 言璟先拿起瓷瓶,仔细看了看,问道:“可会伤人身子?” 思索片刻,杏黄答道:“这说不准,若是身强体壮者,醒后自是无碍,但要是像殿下这种久病缠身,等药效过后,多少还是会觉得身子有些不适。” “不过,缓上半日便好。” 将瓷瓶放下,并推回杏黄手边,言璟十分坚定道:“不行。” 杏黄还想着多说几句,试图说服言璟:“六皇子常年征战,想来也是扛得住……” 但话被言璟厉声打断:“不行,孤不能拿他冒险。” 瞧着言璟神色严肃,杏黄便知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她只好先行把瓷瓶重新收好。 杏香看着愁色满面的杏黄,随即抬眸,看向对面同样眉头紧锁的言璟。 窗外狂风肆虐,渐渐飘起蒙蒙细雨。 杏香启唇,轻言问道:“太子殿下,你为六皇子考虑了这么多,那你自己呢?” “你如今在安都的处境,与在虔川时无差。” 杏黄随声附和:“哪是无差,这脑袋都放在人家刀下了,稍有不慎,便是性命之忧。” “生路。”言璟扭头望向窗外,他盯着天边那团乌云,喃喃道,“都是用命争出来的。” “他日,孤若是一朝落败,不幸丧命,你们只管将这望仙楼拆去,虽不能让你们所有人富甲一方,但足以叫你们衣食无忧。” “只是左左和右右,还得劳烦你们多多照应,她们常跟在孤的身边,难免遭人记恨,到时候,望你们能替孤保下她们。” 杏黄捧着茶杯,默默喝茶。 杏香则苦笑道:“殿下此言,未免太过笃定,如今一切乾坤未定,万事都还有余地。” 咽下嘴里苦涩的茶水,杏黄说道:“既然殿下相信我们能保下她们,那还请殿下相信,我们亦能保下殿下。” “做了决定,便放手去搏。” 杏黄举杯:“我们陪着殿下一起。” 杏香抬手,用装着小半杯茶水的茶杯去碰杏黄只剩浅浅一截水圈的茶杯:“本就是殿下替我们抢回来的命,便是现在还回去,也是我们多挣了阎王爷的命数。” 言璟失笑,他拿着满杯的茶水重重碰上她们的茶杯:“拿回来了,就别轻易还回去。” 于言璟而言,在他身后的这些人,是忠心耿耿的强兵猛将,亦是不可分割的良师益友。 ‘嘭’的一声,房门被人撞开。 小吴抱着装满温水的木盆,肩上挂着给言璟带的新衣裳,他讪笑道:“劲使大了……” 杏黄不禁逗趣道:“瞧见没殿下,我们望仙楼的房门,皆是这般损坏的。” 杏香起哄道:“就是就是,殿下可得好好罚罚他。” 小吴苦着张脸,拖着音调:“殿下——明鉴啊——” 喜欢诱尔为臣请大家收藏:()诱尔为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7章 对不起你 宫门外,言璟等候多时。 他撑着红伞,独自站在雨下。 沉重的宫门被缓缓推开,上官卿月失魂落魄地从里面走出。 湿漉漉的发丝乱糟糟地贴在她的脸上,其身上那件华美且繁琐的漂亮衣裙,早已不见从前光彩。 路过身旁时,言璟试探地唤道:“长公主殿下。” 但上官卿月仿佛像是没有听到、没有见到言璟这个人似的,她直直地往前走着,目光黯淡,脸色惨白,恍若一只突然被暴雨强行拍打下高空的风筝。 言璟快步上前,用明艳的油纸伞为上官卿月遮出一小片属于她的天地。 一直下着的大雨,忽然停息放晴,上官卿月不禁抬头,入眼却是一轮明晃晃的鲜红。 错眼间,就像是天上升起了一轮血月。 言璟脱下自己的外袍,连并伞柄一起递给身前的上官卿月:“先披上吧,别受凉了。” 他扭过头,回望着身后空无一人的漫漫长道,说:“孤已派人去请你府上的侍从接你归家,想来,还需再等半个时辰。” 说着,言璟转正脑袋,正巧撞进上官卿月深沉如漩涡的眼神中。 顿了片刻,言璟有意避开上官卿月直勾勾的目光,继续说道:“若是长公主殿下不嫌弃,不妨随孤的好友,一同去望仙楼中小坐,换身干净的衣裙,顺便喝上一碗我们言国特有的驱寒茶汤。” 话音一落,杏黄从拐角处探出头,她斜着伞,靠在不远处的墙角朝言璟这边招手。 上官卿月接过外袍,还有红伞。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谢谢你。” 走到半路,上官卿月猛地转身:“对了,宋织玉自刎一事,与你无关。” 许是为报答言璟出手相助之恩,亦或是担忧言璟会因宋织玉离世而过分陷入自责,影响自身筹谋的大业。如今,她只需轻飘飘地说上一句话,不仅能还上言璟的恩情,还能顺便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红红的伞面随着话音渐渐倾斜盖下,等再抬起时,上官卿月已然转身继续往前迈步。 杏黄站在原地,担忧地、远远地望了一眼尚在愣神中的言璟。 随后,杏黄听见上官卿月的轻唤。 上官卿月停住脚步:“走吧。” 闻言,杏黄慌里慌张地抬脚跟上。 从天亮等到天黑,言璟迟迟未见上官庭的身影。 直到次日申时,方才得见血肉模糊的上官庭被人合力抬出宫门。 眼看着生死不明的上官庭,被几个太监随手丢出宫门。 顶着喉咙中的不适,言璟快步疾跑,随即滑跪至上官庭身边将他扶起:“上官庭!” 言璟探了探上官庭的鼻息,有些急促。 寒冬里,上官庭的身上就像是烧满炭火的暖炉,浑身烫得厉害。 那几个太监把上官庭扔出门外后,并未立即离去,而是站在那扇漆红的宫门内,十分玩味且不屑地看着门外狼狈至极、名声扫地的两位皇家贵子。 几人议论时,言璟隐约听见:“还以为他们说的都是假话,现今一见,倒是万分信服了那些胡话,果真,如今的六皇子殿下,真真是被这男狐狸精迷了心智,竟敢为了他,不顾宫规,擅闯宫门,更是重伤四皇子殿下。” “这下,六皇子殿下可被这个敌国太子给害惨咯。” “可不是嘛,就连往日最受陛下宠爱的清妃娘娘,也被逼得自裁谢罪,造孽啊。” “不过,一码归一码,这敌国太子的样貌,确实看着叫人心颤,要是……嘿嘿……” 他们相视一笑,在你推我搡下,宫门慢慢关上,那些刺骨的恶意也被挡在门内。 紧闭着双眼的上官庭,眉头紧皱,他无意识地握住言璟的手,呢喃道:“母亲……母亲,儿子来晚了……母亲……母亲……” 小心调整了一下上官庭在怀中的位置,言璟双手虚抱着上官庭的身子,不敢用力,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因上官庭自幼习武,加上常年奔战,故而其身块自是与言璟相比,大了许多。站直起身时,肩上一沉,言璟不由往前踉跄了一下,但很快他就稳住了身子。 此时人命关天,言璟也顾不上避讳,扶着上官庭一步接一步地往望仙楼方向快走。 望仙楼里早早等候的医师,在见到浑身是血的两人,心中不禁一颤。 待医师为上官庭看伤把脉后,他连连摇头。 上官庭的身上,不仅有棍棒殴打过的痕迹,其前胸后背还有不少长刀利剑的砍伤,有些只伤及皮肉,但仍有许多深可见骨,如同山间空谷般的伤口。 而且,重伤上官庭的那些人打心底里没想让上官庭活着,他们在刀剑上抹了药,使得上官庭的伤口无法正常结痂。 伤口不得愈合,便会一直化脓流血。 若是任由上官庭的伤口如此恶化下去,不出半月,必死无疑,但即便及时医治,上官庭也有落下终身病根的危险。 折腾了整整一日,上官庭的伤情开始好转。 等上官庭睁眼,已经是三日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四日,床榻上的上官庭,动了动手指。 因过度疲惫而昏睡过去的言璟,趴在床边用双手拢着上官庭紧握不肯松开的拳头。 感受到细微的动静,言璟立马惊醒。 他小声喊着:“庭郎……” 言璟的眼皮往下低垂,眨眼间,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相继夺出。 在颤动的眸光中,上官庭缓缓睁开眼。 像是听见了言璟的哭声,上官庭将头朝外微微侧倒。 看见面容憔悴的言璟,眼眸含泪,可怜巴巴地靠在床边,上官庭十分勉强地抬起嘴角,哑声道:“怎么坐在地上,你的身子,遭不住寒气。” 说完半句,上官庭缓了好一会儿,继续说道:“快起来,上来陪陪我。” 对上上官庭的眼神,言璟有心扯开话头,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收拢手指,将上官庭的拳头紧握在暖乎乎的手心:“我……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拿粥,医师交代,醒后得给你喝些清淡的粥水。” 上官庭举起另一只手,无力地抓住言璟的手腕:“别走,别走好吗?” “我不想喝粥,我只想你陪陪我。” 在上官庭的坚持下,言璟扶着他坐起身。 那只不肯松手的拳头,已经没有办法正常打开,它被上官庭用手强行掰开。 里面是一团黑黑的泥土,像是炭灰。 见到泥土后,言璟哽咽开口:“我……我……对不起……对不起你……” 上官庭再次僵硬地扬起嘴角:“不是你的错,是母亲她自己的选择。” “沉浮深宫多年,母亲早已厌倦皇宫里的勾心斗角,她厌恶上官驷的多情,厌恶自己的有心无力。” “于她而言,这是离开,也是解脱。” 喜欢诱尔为臣请大家收藏:()诱尔为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8章 母子连心 家宴上,上官玦独自喝着闷酒。 在他身旁,是两个空座无人的位子。 其座位的主人,分别是上官庭和上官胥。 上官玦低头看着杯里的酒水,却不见自己的人影,反倒水面映着的,是位令上官玦万万意想不到的人,也是他许久未见的故人。 目光呆愣地看了好一会儿,上官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向身侧侍奉的太监问道:“父皇可有说何时到?” 被问话的太监,有些支支吾吾:“奴……奴才不知……奴才就是个打杂的,平日都是干些无人肯做的粗活,陛下的行程,奴才便是有九个脑袋,也是不敢过问。” 闻言,上官玦烦躁地敲了敲桌子,不耐烦地催促道:“既如此,那还不快去取酒来。” 太监赶忙上前拿起尚有半壶酒水的酒壶,连连答应道:“是是是,奴才这就去给殿下取酒。” “快滚。”上官玦再次低吼。 这时,顾宁棠领着秋桃与秋梨,慢步走了过来。 当着众人的面,顾宁棠冷脸丢掉了上官玦手里握着的酒杯。 紧接着,太监手上的酒壶也被顾宁棠扔在地上并抬脚踢远。 见状,太监直直跪在地上,不敢说话,连带着闹哄哄的皇室宗亲及各宫妃嫔也跟着安静下来。 顾宁棠转身,用凌厉的目光环视在座神情各异的众人,肃声说道:“今日,陛下身子不适,还请各位早些回去歇息,以免在这寒风中着了凉。”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炸开了锅。 声音最为响亮的便是几位已经及冠的皇子,他们拍着桌子,大骂顾宁棠擅自做主、假传旨意,更有甚者说顾宁棠这是想与擅闯宫门的上官庭一起,谋朝篡位。 顾宁棠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受着。 可那些皇子,瞧顾宁棠不说话,以为是她做贼心虚,不敢说话,便越发变本加厉,声音愈发尖锐刺耳。 上官玦几次想要站起为自己的母妃辩解,但都被顾宁棠死死按住肩膀,无法起身。 按得住身子,却捂不住嘴。 偏是母子连心,顾宁棠抢在上官玦前面先开了口:“本宫执掌凤印,位同皇后,陛下亲赐本宫管理后宫之权。” 顾宁棠看了一眼身后的秋桃、秋梨。 她们点点头,然后拍了拍手。 突然,四周涌出大批影卫,他们拿着刀,跃跃欲试。 顾宁棠一边用力捏着上官玦的肩,一边气定神闲地说道:“如今,各位都坐在这后宫中,说到底,本宫只不过是将一些闲杂人等清出由本宫所管辖的地界,不过分吧?” “若是在座各位不愿自己动脚,这些影卫会替本宫将你们抬回各自的府邸、宫殿。” 有皇子拍桌而起,但还未来得及张嘴,就被眼疾手快的影卫出手打晕,几人联手抬了下去。 顾宁棠漫不经心地笑着:“除他外,还有人想偷懒吗?” “嫔妾……” 许宁薇被人搀扶着站起身,因心中不安,她不停地抚摸着高高耸起的肚子,强装镇定,可说话声音却在发抖:“嫔妾身子重,太医嘱咐,近日得好生休息静养……” 她畏畏缩缩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柳美人:“妹妹怕黑,柳姐姐可否陪妹妹一起回宫?” 柳美人正在夹菜的手一顿,她仰起头,满脸迷茫地问:“我?” 许宁薇有些着急,直接上手扯住柳美人的衣袖:“好姐姐,你就委屈委屈,陪妹妹回宫早些歇息。” 没等柳美人回答,顾宁棠便替她应下:“许妹妹即将临盆,确实不便,想来也是两位妹妹昔日交情颇深,否则,许妹妹断不放心让柳妹妹陪着回宫,如此,柳妹妹便与许妹妹早点回宫歇着吧。” “桌上的饭菜,本宫会命人重新备上一份,晚些时候送去你宫中,任由柳妹妹好好品尝。” 这后宫的风吹草动,顾宁棠皆是了如指掌。 想要撬动人心,投其所好,是最容易,也是最简单的办法。 她深知,用砖块随手摞起的高墙,并不坚固。 只要高墙开始松动,伴着一块砖头的落下,接着,无数块砖头也会随之松懈、掉落。 人心,亦是。 许宁薇和柳美人走后,陆陆续续有不少妃嫔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而那些个出言不逊的皇子,最后也被自己的母妃揪着耳朵拎走。 宫中大变,其他与皇室沾点边的,更是没胆多留,一个接一个地告辞。 强提起的一口气,在大殿彻底安静后,被顾宁棠重重呼出。 她无力道:“你们也下去,玦儿,还有秋桃与秋梨留下。” 太监、侍女,以及影卫齐声应道:“是,娘娘。” 原本人满为患的大殿,变得空荡荡。 上官玦拧眉不解道:“母妃,父皇的影卫怎会听从母妃的号令?” 小心轻捧起上官玦的脸,顾宁棠细细描摹着他的五官长相:“母妃拿了你父皇的玉玺,学着你父皇的字,做了一道假圣旨。” 上官玦的眉头更加紧锁,他用掌心贴着顾宁棠的手背,压低声音:“母妃,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顾宁棠释怀一笑,温柔地说:“母妃知道。” “母妃这条命,那人若是喜欢,我也没有法子强留,谁让他是陛下呢。” “生死不由己,哭笑不由人。” 顾宁棠突然抱住上官玦,抬手缓缓轻抚他的后脑勺:“你六皇兄帮了我们许多,我们得知恩图报。” 松开后,顾宁棠替上官玦理了理稍有杂乱的衣襟:“母妃不强求你去向他低声下气,但玦儿也不要怪母妃的强权利断,好吗?” 上官玦困惑道:“母妃这话是何意?” “你与宋昭阑,不是一路人。”顾宁棠最后拂了拂上官玦的肩头,“她的心不在你身上,你的心也不在她身上。” “母子连心,你的心思母妃最为清楚。” 陷入昏迷前,上官玦听见一句:“你心底里的那个人,不是宋昭阑。” 待上官玦睁眼,他已经躺在出城的马车上。 掀开帷幔,车外坐着本该在顾宁棠身边伺候的秋桃、秋梨。 “殿下这么快就醒了?” 秋桃递上一块烙饼:“委屈殿下吃点饼垫垫肚子,我们还有半日车程呢。” 上官玦急问:“你们要带我去哪?母妃呢?” 他的心口,像是被人用脚踩着,隐隐作痛。 秋梨手里拽着缰绳,眼睛一直死盯着前方,不敢轻易松懈。 她的眼角湿润红肿,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殿下,我们只管护住你的性命。” “而殿下,只需知道你这条性命,是我们小姐用自己的性命替你从陛下手中偷出来的。” 喜欢诱尔为臣请大家收藏:()诱尔为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9章 浴火重生 跪在棺木前,上官庭低垂着头,高高束起的墨发坠在他的右肩,往下,他的右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像是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 上官驷站在门外,冷眼望着屋内那道弯曲的背影:“你与你的母妃,都背叛了朕。” “不过,她倒是信守承诺。” 说完,上官驷背过身,仰天长叹:“朕在位多年,早已不是年少时的那个无名皇子,但正因如此,朕也最为清楚,像你这种血气儿郎在如今这个气性未稳、最易冲动的年纪,最是容易叫人轻易蒙骗。” 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上官驷缓缓道:“朕是你的父皇,与你是君臣,更是父子,朕可以原谅你的过失、冲动,但是庭儿,人都要为自己的年少无知付出代价。” “你的代价,你母妃替你担下了。” 将玉扳指往里压了压,上官驷回头,厉声警告道:“望你好自为之,别再让朕失望。” 闻言,上官庭讪笑出声。 听见满是嘲讽的笑声,上官驷并未生气,只是迈步朝着外面走去。 刘公公急忙上前,为上官驷撑伞。 行步间,上官驷叮嘱道:“看好他,切莫让他将清妃的尸首带出宫。” 刘公公紧了紧握伞的手,应声回道:“是,陛下。” 背后刺骨的寒意渐渐褪去,上官庭慢慢展开手中紧握着的书信。 他皱眉抚摸着上面的字迹,眸中尽是悲伤。 这便是那些侍女太监费力挖出的东西,也是令上官卿月欣喜,让上官驷胆惊的‘罪证’。 一封,由宋织玉亲笔写下,留给上官庭的遗书。 从头到尾,纸上的字越来越小。 只因写着写着,宋织玉突然发现,自己心里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与上官庭细细详讲。 若是全都写下,单凭这薄薄一张纸,定是装不下来自一位母亲在离别前,对孩子沉甸甸的不舍。 纯净的泪水滴在书信上,渐渐晕开了笔墨。 ‘庭儿,我是母亲。’ ‘好孩子,母亲走了。’ “你别难过,为母亲高兴吧,母亲终于自由了。” ‘一切都不怪你,是母亲厌了。’ ‘自打眼看着你父皇身边,多了一位又一位的佳人,母亲便愈发明白,留在旧日里走不出来的人,或许只有母亲自己。’ ‘亦或许,母亲早就该随着衡儿一起,但母亲放心不下你。’ ‘可如今不同了,你有了自觉能够相伴一生的良配,今后不会再是一个人。’ ‘母亲,也就能安心去陪衡儿了。’ 中间有大片的字句不清,被晕成带着墨边的水迹。 最后,唯剩寥寥几句。 ‘跟他离开,离开羽国。’ ‘母亲希望你能自由,不要和母亲一样,生死不由己,哭笑不得行。’ 其中‘羽国’二字,着墨最深。 想来,是宋织玉思虑多时后,方才重新提笔沾墨,用心力写下。 看了许久,上官庭把书信轻放进面前装满纸灰的火盆。 瞬间,书信被火苗吞噬殆尽。 “不好了,不好了,芙华宫走水了!” 一名侍女在长道上快步疾跑,她大喊着:“快来人,芙华宫走水了!” 芙华宫内,上官庭站在庭院中,目光无神地看着屋内燃起的熊熊大火。 此刻,上官庭的心中万分平静,甚至嘴角升起笑意。 他低声说道:“母亲,儿子没本事,带不走你。” “现今唯有此法,才能让你彻底离开。” 经过侍女的呼喊,很快,数十名太监匆忙赶来,他们手中提着木桶、端着木盆。 但等他们走到芙华宫外时,宫门却被人从里上了锁。 救火心急的太监放下木桶,撩起衣摆,准备踹门。 忽然,门内响起上官庭的声音。 上官庭说:“你们去找上官驷。” 那名最先发现失火的侍女,原在芙华宫里负责伺候花草,她推开堵在门口的几名太监,忙拍着宫门急喊道:“六皇子殿下,你可千万别犯傻,里面躺着的可是你的母妃!” “更何况,放火烧宫,是掉头的死罪啊!” “殿下,快开门啊殿下!” 比上官驷更先赶到的,是只身前来的顾宁棠。 侍女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让开位置:“贵妃娘娘,你快劝劝殿下吧。” 按住躁动的心口,顾宁棠重重喘着粗气,她一手扶着宫门,强装镇定道:“庭儿,是顾娘娘。” “顾娘娘来了,别怕。” 顾宁棠身上深红的宫装,与身前深红的宫门在阴暗下融为一体。 “庭儿,你相信顾娘娘。”顾宁棠咽了咽刺痛的喉咙,“顾娘娘帮你。” 搭在宫门上的手,纤细白皙,只是那指甲缝里的灰,有些格格不入。 里面的上官庭,迟迟没有回应。 众目睽睽之下,顾宁棠攀上高墙。 底下的侍女太监跪了一地,齐声唤道:“贵妃娘娘!” 翻下墙,只见上官庭跪坐在地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火光正旺的正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宁棠蹲坐在上官庭侧边,她浅笑着为上官庭将凌乱的发丝勾至耳后。 “别怕,顾娘娘在。”顾宁棠柔声说道。 看着藏有宋织玉影子的眉眼,顾宁棠的心里骤然塌陷一块。 当初刚入宫,顾宁棠虽为将门之女,但总归常年养在闺阁,受家人庇护。 她心性坦率,却脾气刚烈,不知收敛,故而在后宫中无意得罪了不少嫔妃。 虽说顾宁棠不是有心,但以顾宁棠的性子,确实并不适合太过水深火热、剑拔弩张的龙潭虎穴。 可若是顾宁棠嫁进寻常富贵人家,光是顾宁棠身后的将军府便能给足她在夫家的底气,叫旁人不敢随意欺负她、轻视她。 偏偏顾宁棠嫁入的是这世间最为险恶的皇宫,偏偏她的夫君是万人之上的皇帝。 顾宁棠第一次被人污蔑陷害,那时的宋织玉还是清贵妃,执掌凤印。她坚信,以顾宁棠的为人处事,断不屑于做出那些谋害她人腹中皇嗣的脏恶手段。于是,宋织玉硬是顶着后宫、前朝给予她的重重压力,强行保下了顾宁棠,并在半年后,查清真相,还了顾宁棠一个清白。 再后来,顾宁棠初次有孕,但意外滑胎,是宋织玉陪着、哄着,夜以继日与顾宁棠同吃同睡。整整三个月,方才叫顾宁棠重新拾起勇气,抬脚迈出笼罩在其周身的层层阴霾。 就连上官玦出生,因胎位不正,导致顾宁棠难产,在顾宁棠疼得快要昏过去的时候,宋织玉不顾阻拦,执意在床边伴着她一起。 相处多年,宋织玉就像是顾宁棠的姐姐,一直在后宫中护着她、宠着她。 这份宋织玉的疼爱,连带顾宁棠千辛万苦生下的上官玦也跟着沾上了光。 每次宋织玉给上官庭他们有的东西,必会为上官玦也备上一份一模一样的。 宋织玉的离世,何止是痛了上官庭的心,更是剜了顾宁棠心尖上的肉。 “这场大火,是我放的。” 顾宁棠拿出帕子,为上官庭轻轻擦拭眼泪,并轻言交代道:“无论陛下说什么,你只管不开口、不点头。” 刚说完,宫门便被强行破开。 上官驷蹙眉看着本不该出现芙华宫内的顾宁棠,沉声问道:“顾贵妃,你不在宴席上待着,跑在这里做什么?” 顾宁棠站起身,毫不畏惧地对上上官驷的目光:“臣妾来送姐姐。” 上官驷又问:“你们可有瞧见纵火之人?” 上官庭麻木地张开嘴:“是……” 顾宁棠挪步,将上官庭挡在身后。 她故意把说话的声音拔高,从而盖下上官庭的回答:“是臣妾。” 顾宁棠伸出手:“是臣妾放的火。” “如今族亲已逝,臣妾再无顾及。” 一个月前,顾宁棠的兄长,曾为羽国立下过汗马功劳的顾大将军,在顾宁棠再三劝告下,以及上官庭的暗箱操作下,终于得以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上全身而退。 上官庭不仅给顾大将军留住了昔日荣耀,能够体面告老还乡,其家中女眷还被特许进宫与顾宁棠相聚。 半个月前,回乡途中的顾大将军及其随行亲眷被人发现,全府整整五十六口人,无一幸免,全部暴毙于荒野。 其背后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顾宁棠的心底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的夫君,羽国的陛下,疑心颇重,盛行斩草要除根的想法与手段。 只要被他在心中埋下一小粒怀疑的种子,他便终有一日会将这根‘藤蔓’,连根带土一起拔除、烧毁。 顾宁棠扭头看向火海:“只要能让姐姐自由,臣妾什么都愿意。” 此刻,顾宁棠不再单是为了报恩,更多是感同身受,还有对各自在彼此生命中留下的那一笔浓墨重彩的珍惜与不舍。 “陛下失去了这世间最爱你的人。” 顾宁棠提起衣摆,没有半分犹豫,一头扎入火海。 她边跑边喊:“可我不想失去她。” 看完宋织玉留下的书信,上官庭便一直浑浑噩噩。 直到看着顾宁棠踏进火海,上官庭这才勉强回神,呆滞片刻后,上官庭迅速爬起身,试图冲上前去拉住顾宁棠:“顾娘娘!不要!” 见状,上官驷立即呵道:“拦住他!” 近身的太监被上官庭一一用脚踹开,他们捂着肚子,痛得在地上打滚。 “没用的东西!” 上官驷摘下玉扳指,奋力一摔:“把他给朕绑了,狠狠地打!” 话音落下,芙华宫正殿的房梁突然坍塌。 上官庭被几名带刀握剑的影卫联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朝着火海嘶声大喊:“顾娘娘!” 喜欢诱尔为臣请大家收藏:()诱尔为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0章 两姓联姻 用手接住上官庭不禁掉下的眼泪,言璟苦笑着说:“瞧,我帮你接住了。” 牵起上官庭的手,言璟将自己的手与他的掌心相贴:“虽然我的手不大,但是我能接住你、护住你。” “阿璟,我没有母亲了。”上官庭的眼眶里闪动着水光,“连顾娘娘,我也没能救下。” “她们都是为了我。” “如果不是我,她们不会死。” 捧起上官庭的脸,言璟的拇指轻轻抚摸着他的下颚:“她们这么做,可不是为了看你哭鼻子。” 坐上床边,言璟稍稍用力将上官庭拥入怀中。 闭上眼,眼泪滑下。 “只要爱在,人就不会消失。” 慢慢揉着上官庭的后颈,言璟有些哽咽:“你是活在爱里的孩子。” 此时此刻,言璟抱住不仅是上官庭,也是曾经孤立无援的自己。 感受着身前的温暖,上官庭缓缓垂下眼眸,看着手心的黑泥。 这小小一把黑泥,是芙华宫的残灰。 “母亲……”上官庭小声嘀咕道。 忽然,耳边的声音消失。 乌云散去,窗外升起了火红的太阳,金灿灿的阳光将抱作一团的两人紧紧笼罩。 清风从外面的世界往屋内带进了一片洁白似雪的花瓣,正好落在上官庭手中,降在黑泥之上。 恍惚间,上官庭听见了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呼唤。 ‘庭儿。’ 上官庭重新卷起手指,把花瓣和黑泥一起藏进手心:“母亲。” 给上官庭喂完一碗清粥后,言璟借口离开。 “咚咚咚……” “进。”上官庭关上窗户,顺手摸了摸摆放在窗边的一盆白菊。 医师提着药箱,弯腰以示行礼:“奉太子殿下的命令,我来为六皇子殿下查看伤口。” 放下药箱,医师抬眼看了看那盆白菊:“不愧是太子殿下,为讨佳人欢心,不惜一掷千金,当真是阔绰。”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金元宝随口说道:“六皇子殿下的这盆白菊,可不便宜。” “要我说,这花的花瓣都是一块块白银打出来的,而那绿叶,更是价值不菲的碧玉。” 上官庭褪去上衣,露出满背的伤痕。 细细看完后,医师叹息道:“好好的背,被打成这样,还得是你那当皇帝的爹心狠,不像我爹,他可从未动手打过我,就连说,也是未曾说过我的一句不好。” 上官庭捞了捞快要掉到地上的衣裳:“那你娘呢?” 医师想了片刻,说:“我没见过我娘。” “其实……”医师笑得狡黠,他眯起眼,仰起头,“我也没见过我爹。” “嘿嘿,被我骗到了吧。” 睁开的眼睛,里头泛着红。 上官庭却说:“那你很厉害。” “当然,我可厉害了。”一边给上官庭上药,医师一边在上官庭耳边自夸:“用了我这特制的药膏,只需连着抹上小半年,保准殿下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像是抹了油一样,滑溜溜的。” 上官庭的额间渐渐生出许多汗珠:“多谢。” “六皇子殿下不必与我客气,反正花的都是太子殿下的银子。”医师的嘴角再次上扬,异常灿烂的笑容里透露着奸诈,“若是太子殿下能给我涨那么一点点的俸禄,我定能为两位殿下调制出更多、更好的药膏。” “听说,六皇子殿下二十有五了。” 闻言,上官庭眉头一蹙,虽有不适,但并未开口言说。 怎知这医师竟是得寸进尺之辈,说完一句还不够,他还连着添上两句、三句。 医师十分‘好心’道:“我能让六皇子殿下的脸蛋,变得与太子殿下一样嫩滑。” 上完药膏,医师贴心地为上官庭拉起衣裳。 “只要六皇子殿下用了我的焕颜膏,不管是二十五岁,亦或是三十五岁、四十五岁,都能一夜变成十五岁。” 上官庭站起身,抬手系上衣带:“这本事,我也有。” “不可能!” 医师疑惑道:“你又不懂医术。” 上官庭转头,冷冰冰地看着他:“医术不懂,但我懂武术。” “我这武术不仅能让你变回稚童,而且还能叫你重选出身。” 此话一出,医师的后背瞬间生出阵阵凉意。 他摸摸脖子,脚步连连后退:“那什么,太子殿下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刚转身,上官庭就说:“等等。” 医师僵硬地转过头,怯生生地笑了笑:“怎么了,尊敬的六皇子殿下。” 上官庭凭空拿出一锭银子:“赏你的。” “这怎么好意思。” 说着,医师试探地伸出手。 沉甸甸的银子落到手里,医师的眼睛像是点火的圆灯笼,亮亮的、圆圆的,连带着他脸上苦命的笑容也变得幸福满满。 医师不可置信地问:“真是给我的?” 上官庭回道:“若不喜欢,可以还我。” 医师的手远比嘴巴动作快,在上官庭的话还未说完时,便已经麻溜地将银子塞进衣襟收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身为皇子殿下,怎么能出尔反尔呢。”拍拍胸脯,医师难为情道,“我这个人,最是心软,虽然不愿意,但为了不辜负六皇子殿下的一片好意,我便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嘴里哼着不着调的童谣,医师收拾好药箱,提着它微微弯腰:“倘若殿下手头宽裕,下次见面,我希望是金色的,不为别的,我比较喜欢金色。” 刚关上的门,又被人推开。 医师探出一颗脑袋,嬉皮笑脸地对上官庭说道:“我叫金元宝,殿下可要记得我,别把我的金元宝给别人了。” “后会有期,六皇子殿下!” 门外,杏香与杏黄各自手上端着东西,分别站在金元宝的身后两侧。 等金元宝关上门,一转身便与二人来了个面对面。 金元宝被吓得一震,他捂着尚未安静的心口:“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太子殿下来了呢。” 杏香抬了抬眉,问道:“说吧,干什么亏心事了?” 杏黄倾身凑近:“该不会是背着太子殿下,收了不该收的东西吧?” “哪有。”金元宝一手挡住鼓起小包的衣襟,一手心虚地推开杏黄,急说,“让开让开,我该去给六皇子殿下熬药了。” 杏黄对着金元宝仓惶逃离的背影,怨气满满地‘哼’了一声,其语气捎上几分不屑道:“看把他给神气的。” “好了好了。”杏香轻轻地用肩膀碰了碰杏黄的手臂:“他不一直都这样嘛,我们快些进去吧,要是耽误了时辰,太子殿下该扣你我的俸禄了。” 杏黄叹气道:“罢了,好女不跟男斗,我的俸禄也经不起扣。” “命苦啊——” 当杏香她们推开门时,上官庭正摆弄着白菊枯萎的黄叶。 回头,上官庭看了一眼杏香与杏黄,继续手上动作。 杏黄小声提醒道:“杏香,你又没敲门。” “那……”杏香往后退了一步,“重来?” 上官庭将最后一片黄叶摘下,放在盆中的黑泥上:“你们找我,有何事?” 杏香和杏黄对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道:“给六皇子殿下送嫁衣。” 上官庭猛地抬眼:“嫁衣……给我的嫁衣?” 杏香笑着放下手里的托盘,掀开上面盖着的红布,一件用金丝绣着凤凰花纹的婚服,赫然闯进上官庭的眼帘。 紧接着,杏黄也放下手中的托盘,笑嘻嘻地撩起一角红布:“这可是言国皇后才能戴的凤冠。” 上官庭再次问道:“都是给我准备的?” “是太子殿下亲自为六皇子殿下准备的。” 杏香催促道:“殿下快试试合不合身,要是穿不了,我好让人赶紧改改。” 喜欢诱尔为臣请大家收藏:()诱尔为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1章 一堂缔约 后颈是衔珠的凤首,肩膀是舒展的羽翼,身后的衣摆是如长柳飘动的凤尾,婚服绣纹所用的金线,还混着些许闪着白光的银线。 泛黄的烛火下,上官庭微微转身,头上的凤冠镶红嵌玉,凤凰嘴间往下重重坠着穿有碧玉红珠的金链流苏,行动间,那几条恍似燃起的烈焰的凤凰长尾,随着流苏一起晃晃悠悠,好不灵动。 抬步,衣裙上的簇簇牡丹,叫上官庭仿佛行于春日花丛中,裙上那几只在花间翩翩起舞的蝴蝶,它们轻嗅着甜美的花儿,就像是闻见两位新人间的浓情蜜意。 杏黄眼睛睁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位貌美天仙的‘新娘’,杏香则抱手,眉头稍稍皱起,像是觉得哪里不对。 被人一直盯着,上官庭不禁红了脸。 他侧开脸,露出早已红透的耳朵,小心且试探地问道:“如何?” 杏黄连连点头:“君子如画,恍若惊鸿,美极了!” “少了。”杏香走上前,“少了点东西。” 围着上官庭转了一圈又一圈,杏香忽然将眼睛一抬,恍然大悟道:“是那个!” “那个东西!少了那个东西!” 杏香神情激动,杏黄却满脸疑惑。 她不解地问:“那个……什么东西?” 杏香拍拍杏黄,扭头对上官庭说:“我去去就回。” 当看见杏香带回来的那个东西,上官庭的脸又红了几分。 他有些慌张地看看杏香,再看看拿着红盖头的杏黄:“不……不必了……要盖……” 杏香抬手,示意上官庭噤声,并出言强行堵回了他的不情愿:“六皇子殿下,婚嫁可是大事,不能马虎。” 杏香一本正经地说:“你本就身受重伤,加上常年风吹日晒,你自己去镜子前瞧瞧,仔细看看你这张脸。” “哎呦,又白又糙。”杏香一边夸大其词,一边趁机递上脂粉盒,“而且,就算这会儿盖了盖头,待洞房花烛时,你这盖头也是要被太子殿下亲手揭下的。” “到那个时候,以六皇子殿下你如今的脸色,免不了要让太子殿下担心。” 闻言,上官庭犹犹豫豫地接过脂粉盒。 看了好半天,上官庭狠了狠心,闭上眼睛,仰起头,脸上顶着一副为爱甘愿赴死的英烈模样,他肃声说道:“来吧!” 见状,杏香笑了出声,有安慰但不多地为上官庭轻言宽解道:“你与太子殿下的面容,都是这世间顶顶好看的模样,六皇子殿下抹上这些,定是只会更加好看,绝对差不了。” 上官庭半睁开一只眼睛,小声恳求道:“有劳,下手轻点。” 在杏香忙着为上官庭涂涂画画的时候,杏黄看着手痒,便也偷偷拿起小刷子,趁着杏香不注意,悄悄在上官庭的脸颊上画了两笔。 画完上官庭,杏黄又用小刷子刷了刷自己的脸颊:“好香啊,这盒脂粉的香味,与我前两日新得的那盒脂粉有些相似。” 好一番折腾后,杏香给上官庭涂上红红的口脂,上官庭原本的薄唇,被杏香的妙手勾勒得十分饱满。 杏黄站在杏香的身后,颇为满意地点头、鼓掌。 而上官庭脊背发凉,隐隐感觉不妙。 等睁开眼,上官庭看清铜镜里的自己,他愣住了。 缓了好一会儿,上官庭斟酌着开口:“会不会有点……有点太红了?” 杏香摇头:“不会呀,我觉得很漂亮。” 随即,她又问身旁拿着一面小铜镜正臭美的杏黄:“你觉得呢?” 杏黄‘嘿嘿’一笑,摸摸脸蛋:“好娇艳啊。” 杏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抬手用力拍了一下杏黄的后脑勺:“娇艳你个大头鬼啊。” 敲门声响起,一下接一下,很是急促。 门外,小吴大喊道:“好了没?杏香、杏黄,你们两个可别想着一直躲在房间里偷懒,快出来干活!” 杏黄收起小铜镜,忙应:“马上来!” 红盖头放下前,杏香交代道:“六皇子殿下,待会儿,会有人领着殿下去寻太子殿下,在此之前,委屈殿下先在房中等候。” 喜庆的正红,沾满了上官庭的眼睛。 失去了视线,上官庭的耳朵变得十分敏感。 他听见房门被人推开,杏香喊着:“六皇子殿下,千万别乱跑,我们就先走啦。” 等候多时的小吴,不高兴地站在她们后面,嘴里嘟嘟囔囔地说:“做事慢慢吞吞的,手脚都给我麻利点,小心我扣你们的俸禄。” 杏黄有样学样,捏着腔调:“小心我扣你们的俸禄~” “你们!”小吴转身就走,“我真的生气了!” 杏香小跑跟上:“错了错了,我们的小吴大人别生气。” 杏黄跳上小吴的背,抱住他脖子:“错啦,貌美如花的小吴楼主。” 小吴虽然生气,但依旧稳稳背住了后背上的杏黄:“都说了,不许说四个字!” “知道了,貌美如花的小吴楼主~” “还说!小心……小心我把你丢下楼!”小吴毫无气势地威胁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杏黄捏捏他的耳朵:“原来,小吴楼主还知道害羞啊——” 小吴背着杏黄一边跑,一边喊:“啊啊啊——不理你们了!” 两名少女与三名少年,以及一名抱着肥鸡的小女童,他们几人嬉笑着推开望仙楼已经挂上谢客木牌的大门。 一进门,见识尚浅的小槐花就被眼前的繁荣看迷了眼。 她扯了扯右右的衣袖,问道:“姐姐,这些都是金子做的吗?” 右右摸摸小槐花的头,回答道:“那当然。” 停在一盆兰花前,小槐花又问:“姐姐,我可以摸一摸它吗?” 那盆兰花不大,差不多是小槐花的两个巴掌长,一个巴掌宽。 “给。”右右拔出盆里的兰花,将它递给小槐花,“把它装进你的小袋子。” 小槐花接过兰花,感叹道:“哇,这花也是金子做的!” 左左察觉到身边跟着的两位妹妹,貌似落后了。 于是回头一看,只见两人又在顺手牵羊。 左左仰头看了看楼上,随即无奈道:“右右,你又在教坏小槐花。” 右右用身体挡住小槐花,理直气壮道:“在自家地盘取自家的东西,有何不可。” 说完,她小声催促着后面的小槐花:“你装好了吗?” 小槐花焦急道:“姐姐,装不下。” “我来!”右右转过身,准备亲自动手。 但她们这小动作,被下楼的杏香与杏黄瞧了个正着。 杏黄大喊:“放下那支花!” 杏香站在楼梯上,低头看着下面几人:“今日竟来了六位,看来,我们望仙楼要被洗劫一空了。” 贺兰翾随手拿起一颗夜明珠:“哎,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苏京墨抱住一个白玉雕花的瓶子:“我们就不客气了。” 二楼,金元宝悠哉悠哉地大叫:“楼主,你最喜欢的玉瓶叫人抱走了!” 众人齐齐抬头,右右率先认出并开口:“金元宝,又是你!” 来望仙楼必顺望仙楼的财物,已经成了右右的习惯,但她每次都被人发现,发现最多的人便是这‘大嘴巴’的金元宝。 小吴举着菜刀,急匆匆地从后厨冲了出来。 他最先望见借口离开,却出现在楼梯上的两人:“你们姐妹二人,又在偷懒!” 说着,小吴的菜刀指向二楼的金元宝:“还有你,喊什么喊,桌子擦干净了吗?” 金元宝忙指着右右他们:“楼主,你快看他们啊!” 顺着方向,小吴看向右右几人:“他们怎么了?” 右右笑道:“没什么啊。” 贺兰翾不动声色地踢开脚边的夜明珠:“就是,反倒是她们三人,对我们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气势汹汹,甚至出言不逊。” “我们的小妹妹,都被吓哭了呢。” 右右推了推小槐花,小槐花当即放声大哭。 “停——” “全都闭嘴!” 小吴用菜刀点人:“杏香和杏黄,去后厨帮忙,金元宝负责摆桌子、擦桌子,剩下的几个,将那些红花红布红灯笼,全都挂起来。” 右右与贺兰翾齐声哀嚎道:“啊……” “怎么了?”小吴突然变得十分温柔亲和,他嘴角含笑,眼睛更是笑得像弯弯的月牙,“不愿意?” 如果他的手,没有在亲昵地抚摸着刀背的话。 贺兰翾讪笑:“没有。” 右右拉起小槐花的手:“我们就喜欢干活。” 菜刀剁进旁边的桌子,小吴也不装了:“那还愣着干嘛,动起来啊!” 为了防止这些不老实,总是想着偷懒的滑头能老老实实地干活,小吴特意搬了一张带靠背的椅子,坐在大堂中央监工。 他喝着茶,吃着糕点:“一个个手上功夫都给我放快点儿,别误了太子殿下的吉时。” 小吴的椅子旁边,小槐花坐着小板凳,双手捧着小吴特地给她热的乌梅渴水。 另一边,烧鸡腿吃瓜子仁吃得正香。 贺兰翾抱手,眼神幽怨地望着不用干活的一大一小:“我也想喝梅子水,我也想吃糕点,我也不想干活。” 脚踩着木梯,手上高举着红灯笼的苏京墨,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安:“贺兰翾,你在干嘛?” “保护你呀。”贺兰翾重新扶住木梯,“放心好了。” 低头目睹一切后,苏京墨心中泛起淡淡的死意。 “姐姐,歪了歪了!” 右右指手画脚道:“往那边一点点,不对,是这边!” 左左垂下手:“要不,换你来?” 右右顿时变得乖巧:“我不说话了。” 楼下兢兢业业,楼上鬼鬼祟祟。 此时此刻,被再三叮嘱不能乱跑的言璟,偷偷推开房门,他轻手轻脚地溜到上官庭的门外。 敲了敲门,言璟极小声地喊道:“庭郎,你在吗?” 屋内的上官庭,在听见言璟的呼喊后,下意识地开始紧张:“我……我在……” 掀起一半盖头,上官庭走到门口想给言璟开门,但言璟却说:“别开门。” 上官庭捏住袖子,试探地问:“你……你不想……看看我吗?” “她们……她们说……很……很好看的……” 不知为何,穿上婚服的上官庭,说话的底气格外不足。 言璟在门外打趣道:“堂堂大将军,怎么还害羞上了。” 席地而坐,言璟靠着门:“你本就是好看,怎么样都好看。” 上官庭在里面贴上门:“阿璟才是这世间最好看的人。” “好假。” 言璟自言自语道:“我总感觉这一切都好像是我的梦,都是假的。” 他将后面半句话,埋进心底:上官庭喜欢言璟,也像是幻想出来的美梦。 上官庭推了推门,但被言璟抵住。 “她们交代说,还未拜堂前,你我不能相见,不吉利。”言璟的声音渐渐沉闷,“可是,我很想你。” 上官庭打开一点门缝,伸出手:“阿璟,把手给我。” 言璟将手放在上官庭的手心,看着它慢慢被上官庭的手指裹紧,言璟胸腔里的那颗一直乱动的心脏,也被慢慢包裹。 上官庭说:“阿璟,我在。” “上官庭心悦言璟,不是假的。” “我爱你,阿璟。” 喜欢诱尔为臣请大家收藏:()诱尔为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2章 良缘永结 “殿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上官庭一听便知来者是追随他多年的尚万。 尚万踏进屋内,其手指时不时摩挲着别在腰间的剑:“我来送殿下一程。” 取下利剑,尚万握着剑鞘,向上官庭递上剑柄。 上官庭伸出手,牢牢抓住那雕有闭目虎首的剑柄:“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尚千。” 说着,上官庭的指尖下意识一动,但却不知碰到了何处尚未磨平的尖锐,连带着上官庭的心间也被它给予的痛意一刺。 尚万忽然低下头,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们二人各持一端的利剑,随即不禁莞尔一笑:“他是为了我。” 短暂的沉默后,尚万继续说道:“更何况,我与他本就是殿下的左膀右臂。” 接着,尚万将一封书信塞到上官庭另一只空闲的手中:“不过,今后的路,就要殿下自己去走了,我也要走了,我答应过他,要带他回家。” 上官庭没有丝毫犹豫,接过了尚万的辞呈。 盖头被轻轻吹动,上官庭在盖头底下露出浅浅的笑:“这么多年,辛苦了。” 像从前一样,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 只不过,这次在前面是尚万。 将上官庭交给言璟后,尚万站在热闹的人群外,缓缓转身,朝着大门外走去。 他习惯生活在黑夜下,不喜人多。 但唯独每每回到安都城,尚千随上官庭一同归府时,他便会从太阳升起的早晨,期待太阳落下的傍晚、期待月亮升起的夜晚、期待有人等候的房间。 “尚万哥哥——” 闻声,尚万停下脚步。 尚万回头,小槐花冲了过来抱住他的双脚。 再抬首,众人正含笑看着他。 抱着苏京墨的手臂,贺兰翾招呼道:“逃哪去,我们还等着与你把酒言欢呢。” 右右与左左手拉着手,右右看看左左,对着尚万喊道:“先趴下的,得罚钱,我姐姐代我一起。” 杏黄勾住右右的脖子:“你又想耍无赖!” 杏香站到左左身侧:“哪有让姐姐替妹妹喝酒赌钱的道理,虽然你们是姐妹,但一码归一码,一人便是一人,算不得两人。” 金元宝用袖子仔细擦拭着手里的金元宝:“我也来!” 小吴隔着一具具身体,在一个个缝隙中远远瞧见金元宝手中的那锭金灿灿后,便从最后挤进最前,他不怀好意地拍拍金元宝的肩,趁着金元宝扭头,一把抢走了金元宝的金元宝:“行啊,先把欠下的酒钱结了。” 手指抓空,金元宝猛扑向小吴:“那是我的金元宝!还给我!” 相较于台下熙熙攘攘的嘈杂,台上并肩而立的言璟与上官庭,紧紧牵着手中的红绸。 上官庭开口:“不差这一时,他最喜热闹。” 尚万摸摸剑,应道:“好。” 小槐花抱起烧鸡腿,尚万抱起小槐花。 小槐花贴上尚万的脸侧:“谢谢尚万哥哥。” 当尚万再次抬脚,剑上挂着的‘哑’铃,第一次发出了响声,仿佛是赠剑之人在告诉佩剑者,他从未离去。 “一拜天地——” 两人之间,隔着用红绸扎成花球,他们齐齐对着望仙楼的大门深深鞠躬。 “二拜高堂——” 转身,在他们的对面放着案桌。 案桌上摆着一枚玉扣、一盆白菊。 对着案桌,言璟和上官庭同时弯下腰。 “夫妻……”负责喊话的贺兰翾被苏京墨推了一下,意识到不妥后,贺兰翾立即改口:“夫夫对拜——” 对拜时,上官庭的腰要比言璟低下许多。 言璟用余光注意到后,再次将头往下与上官庭齐平。 “送入洞房——” 贺兰翾那张意图不轨的嘴,刚张开,他的眼睛立马就对上了正冷眼盯着他的言璟。 无声逼迫下,贺兰翾只能悻悻闭嘴。 言璟亲自送上官庭回房,在座无一人阻拦。 按理,作为新郎官的言璟本该留下,陪同宾客饮酒,可放眼望去,又有谁敢让太子殿下敬酒。 言璟扶着上官庭进门:“小心。” 烛台上放着红烛,梁上挂着红花、坠着红绸,墙壁及门窗都被贴上大红的‘囍’字。 此刻,言璟方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一丝喜庆。 为上官庭揭下红盖头,言璟举手抚摸着他头上的凤冠,问:“沉吗?” 上官庭一眼便瞧见了言璟头顶的玉冠,他回道:“不沉。” 目光交汇,他们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泪光。 破涕而笑,言璟拿起红盖头,轻轻擦拭着上官庭红红的眼角:“大喜的日子,不哭。” 说完,言璟低下头,眼泪瞬间滴落在他的手背。 这股滚烫,直达心尖,渗进心底。 上官庭看着桌上的饭菜,用筷子夹起一块点缀着桂花蜜的糕点。 言璟嘴里嚼着上官庭刚喂的糕点,口齿模糊道:“我还是喜欢你做的桂花糕。” 上官庭放下筷子:“明日,我给你做。” 甜蜜的糕点,如今吃着却味同嚼蜡。 “明日……明日我不想吃桂花糕。”言璟喝了一口酒,“明日我想吃狮子头。” 上官庭给言璟的酒杯倒满:“明日,我给你做。” “该喝合卺酒了。” 言璟按住上官庭的手:“等等,再等等。” 上官庭问道:“阿璟,你不想我喝?” 言璟接得很快:“没有!” 在言璟忙着为自己的异常举动,寻一个合理的借口的时候,他没注意到,上官庭的眸光暗了暗。 上官庭勾唇:“我们早些喝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言璟的身子一僵:“你……” 上官庭把系着红绳的酒杯,强塞进言璟的手中。 在言璟的注视下,上官庭将杯中酒水仰头饮尽。 下刻,酒杯掉落,上官庭闭眼倒在桌上。 言璟弯腰,捡起地上的酒杯。 等安顿好上官庭后,言璟驻足在床边,站了许久。 直到门外响起左左的呼唤:“太子殿下。” 最后满怀留恋地看了上官庭好几眼,言璟依依不舍地应道:“来了。” 待门外没了动静,床榻上的上官庭睁眼。 他走到桌边,拿起原本属于言璟的酒杯,将里面的合卺酒一点一点喝下肚。 酒水的苦涩滚过喉咙,上官庭却觉得不够。 远远不够。 喜欢诱尔为臣请大家收藏:()诱尔为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3章 激情澎湃 望仙楼外,月亮高升,那银白的月光落下人间,像是为世间万物盖上了一层薄纱,它独有的清冷中,还带着几分抚平尘世喧嚣的柔情。 言璟身着素衣,头上依旧是那顶玉冠:“好生照顾他。” 仰起头,言璟望着楼上那扇紧闭着的窗:“待日后,若是他还愿意见我,我自当与其好好赔礼道歉,求得原宥。” 眼看着窗户被人推开一条缝隙,言璟继续说道:“若是不愿,歉礼不变,万千珍宝照旧奉上。” 言璟早就知道,他的伎俩瞒不过上官庭,上官庭也不会如他所愿,不知不觉地喝下那杯下有迷药的合卺酒,然后乖乖地远离一切斗争。 他也知道,上官庭是故意装昏,其目的便是为了试探,试探自己在心上人的心中,究竟分量几何。 看着窗户打开,又看着窗户关上。 在言璟从容平静的外表下,已然掀起了千层巨浪,它狠狠拍打着高悬的心脏,一下、又一下。 没有阻止上官庭喝下合卺酒的那一刻开始,言璟心里的风浪,就注定不会轻易平息。 已经醉意上头的贺兰翾,脑袋搭在苏京墨的肩上,他嘟嘟囔囔地说:“想吐。” 苏京墨拍拍贺兰翾的屁股:“咽回去。” “我不,恶心。”贺兰翾开始在苏京墨的背上动手动脚地闹腾,“想吐,我想吐。” 将贺兰翾小心放下,苏京墨扶着他站稳:“吐吧。” 贺兰翾眯着眼睛,嘴巴咂巴咂巴,随即重重的脑袋砸在苏京墨的颈窝:“我把它们咽下去了,嘿嘿——” 话音落下,原站在贺兰翾身边的人,除苏京墨以外,瞬间往后退开了一个大圈,他们将贺兰翾和苏京墨包在圈里。 右右十分嫌弃地捏住鼻子:“殿下,我们回去吧,某人好像已经发臭了,急需回府洗洗。” 小槐花则捂住嘴巴,闷声道:“我想睡觉。” 左左抱起小槐花,并将她小心放倒,好让她的头搁在自己手肘上。 小槐花的身子底下,左左用手温柔地轻拍着她的背:“睡吧。” 打了个哈欠后,小槐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言璟静静地望了一会儿楼上的窗,随后低头侧身:“走了。” 小吴站在望仙楼的门口,原地目送着他们渐渐远去,直至背影消失。 杏香和杏黄突然从楼中跑了出来,她们一人抱着小吴的一只手。 杏香笑道:“舍不得?” 杏黄接着打趣:“追上去呗,告诉太子殿下,你舍不得他,想与他一起离开~” 小吴顿时羞红了脸:“尽是瞎说!” 楼上的窗户再次推开,上官庭站在窗边,他望着窗外的月亮,手边是盆白菊。 早已喝下肚的合卺酒,却在嘴里留下了褪不去的苦涩。 虽然上官庭清楚,言璟此番是为了能将他从棋局中摘出,不想他冒险。但上官庭还是会不由得多想,甚至觉得他的感情、他的真心在言璟的眼中,是件随时随地就可以轻易丢弃的玩物,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晚风吹起发丝,白菊在风中剧烈晃动,它脆落的花瓣当即被狂风吹落几片。 上官庭一手手护着白菊,背过身,一手将窗户关上。 蹲在地上,上官庭把掉落的白菊花瓣一片片捡起。 房中明明还点着龙凤呈祥的红烛,上官庭的身边却地上的白菊相伴。 此时此刻,上官庭的身心,里里外外皆是空落落的,他感觉他什么都没有了。 “言璟,言璟你给我出来!” 一位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男子一边嘶哑呐喊着言璟的名字,一边用力拍打十三皇子府的府门。 本该驻守在府门外的影卫,不见了踪影。 等男子喊了快半个时辰,已经无力后,又一名男子出现,他抱剑悄无声色地站在好似乞丐的男子身后,静静的,不说话。 直到敲门的男子倒地,抱剑的男子方才慢悠悠地走了上去。 喊了几声,接着踢了两脚。 见地上的男子还是没有动静,抱剑的男子叹了口气,非常不情愿地将自己的宝剑用外袍垫着放在地上。 把完脉,他不禁挑眉:“蛊虫,还是两种。” 这时,左左出现。 “何人?”说着,左左持剑刺了过来。 不慌不忙地捡起宝剑,男子说道:“在下思弦阁阁主,晓华年。” 闻言,左左急忙将剑锋一转。 “思弦阁?” 左左心道:这不是那两个不靠谱的废物,日日挂在嘴边的师门嘛。 思索至此,左左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晓华年。 看了好半天,左左问道:“你就是贺兰翾的师父?” 晓华年答得很是痛快,没有半分犹豫:“干师父,不是亲的。” “那地上这位?”左左踢了踢地上趴着的‘尸体’,“是苏京墨的师父?还是,与你同行的挚友?” 晓华年拎起‘尸体’的一只脚,随手往外面一丢:“不认识。” “一律当作,无用的垃圾。” ‘尸体’从楼梯上滚下,发丝纠葛在一块,露出了半张他的真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左左远远看着,只觉眼熟。 直到凑近,把他脸上的发丝全部掀开。 看清容貌,左左惊讶道:“十二殿下?!” 晓华年皱眉,看看自己的手:“你是说,我刚才用这只手,丢了一个皇子殿下,是吗?” 不过,晓华年很快就释怀了。 “一看便知,这皇子定是犯了什么大错。”晓华年自顾自地推开府门,“想来,我那好徒儿定会豁出性命,只为保全他最爱的师父。” 被苏京墨伺候着洗脸洗脚的贺兰翾,突然打了个冷战。 苏京墨给贺兰翾往腿上盖了一角被子:“水凉了?” 贺兰翾摇摇头:“不是,我总感觉……” “总感觉好像有人在念叨我。” 最后擦擦脖子,苏京墨把贺兰翾塞进床的最里面:“别瞎想,早点睡觉。” 当苏京墨爬上床后,他们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晓华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看见神色呆滞的苏京墨,还有只露出了一颗脑袋在被子外的贺兰翾后,他眼睛一闭:“师门不幸。” “毁了。” 边转身,晓华年边碎碎念叨:“做梦,肯定是在做梦。” “不对不对……他们早有奸情!” 晓华年扶着门框,根本不敢睁开眼,去面对这眼前的激情澎湃。 虽然贺兰翾是长满虫洞的烂白菜,苏京墨也是自家不长眼的野猪,算来算去,贺兰翾被苏京墨拱了,对于晓华年而言,不亏,但晓华年还是觉着心痛。 只因如此一来,他晓华年不就相当于自己掏了自己的兜嘛。 苏京墨试探地喊道:“阁主。” 晓华年高举起一只倔犟的手:“别喊我,让我缓缓。” 喜欢诱尔为臣请大家收藏:()诱尔为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4章 看透本心 当言璟见到满脸污垢的上官玦后,透过他一人,言璟仿佛看到了许多人。 他们晃晃悠悠地走着,从人烟稀少的边疆,到繁华拥挤的都城。 一路上,虽说凶险万分,但好友相伴,也不失为一段难以忘怀的刻骨铭心。 可偏偏命运是根看不着、摸不着的线,绊人手脚,叫人不得不连滚带爬地往前。 人生的道路,却又是越走越荒芜。 那根叫作‘命运’的暗线,会将某些人、某些事,永远留在路上的某个岔口,就像已经落下山的太阳不会再从西边升起,已经离开、已经结束的人与事,也不会重新回来、重新开始。 “沈图竹呢!” 在见到言璟的一瞬,上官玦立马挣扎着站起身,他脚步踉跄,幸而左左及时出手搀扶,方才没让本就狼狈的上官玦,更加狼狈。 左左的搀扶下,上官玦迈着小步,走到言璟面前,问:“沈图竹呢?” “我要见他,叫他出来,我要见他!” 上官玦越说越激动:“我要见他!让他滚出来见我!” 言璟任由着上官玦揪起他的衣襟,即使喉咙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但他依旧神情平淡,语气平淡:“沈图竹走了。” 上官玦的眼神很明显地愣了片刻,可很快,那双清明透亮的眼睛里,再次燃起了熊熊烈火:“他去哪了?谁许他离开的!沈图竹不能走,他不能走!” 紧接着话音落下的,不止有上官玦的手,还有言璟的手。 上官玦的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 而言璟的手,则十分用力地落在上官玦的脸上。 言璟不再冷静,他怒吼着:“他死了,沈图竹死了!” 又一巴掌落下,言璟继续吼道:“沈图竹回不来了!你明白了嘛,他死透了,回不来了!” “不可能……”上官玦下意识反驳,随即低下头颅,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假的,不可能……” 说着说着,上官玦突然猛地推开言璟:“不可能!他又没病,怎么会死,你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这一定都是你们商量好的,一定是!” “他不会死!” 拽着上官玦来到沈图竹的房外,言璟将他摔进房内。 未上锁的房门,轻易就被撞开。 上官玦跌倒在地,抬首,眼前一片漆黑。 随着一盏盏的烛台被人点亮,屋内那些隐隐约约的雪白,也渐渐露出了真面目。 “那日,你来府上闹时,沈图竹吊着仅剩的一口气,只为见你最后一面。”言璟点香,“你还记得,当时你对沈图竹说了什么吗?” 上官玦张开嘴,却说不出话。 言璟将手中香插入沙石:“你说他恶心。” “我……我不知道……” 上官玦的脑袋,搁在地上:“那个时候,我不知道……” 临走前,言璟站在门外。 他对着上官玦蜷缩成一团的背影,轻声开口:“对了,沈图竹并不是他的真名,他叫沈岁,是言国人。” “从头到尾,沈岁都未曾喜欢过言璟半分。” “从始至终,无论是沈图竹,还是沈岁,皆心归一人。” 言璟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上官玦。 过了不到一刻,上官玦的背影开始颤抖。 “疼……疼……好疼……” 上官玦抱着脑袋,在地上来回打滚:“疼……好疼……疼……” “沈图竹……我好疼……” “沈图竹……我好疼啊……” 案桌上供着的牌位,被上官玦撞到桌子腿,竟不小心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了桌下上官玦的脸上。 抱着冷冰冰的牌位,上官玦被体内异常暴动的蛊虫,生生给折磨昏了过去。 “殿下,殿下醒醒。” 上官玦被人轻轻推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看见沈图竹眉眼含笑,其嘴角微微上扬,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沈图竹!”上官玦抬手勾住沈图竹的脖子,将头埋进他的颈窝,“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上官玦感觉怀中沈图竹的身子变得一僵,然后头顶被放上了一只熟悉且温暖的手。 沈图竹摸着上官玦的头:“殿下这是做什么噩梦了?” “嗯,做噩梦了。”上官玦把自己往沈图竹怀里埋深了一些,他抱着沈图竹的手也越来越用力,“梦见你生我的气,再也不愿意见我了。” 沈图竹拍拍上官玦的后背,哄道:“都说了是噩梦,我怎么会生殿下的气。” 上官玦咬紧后槽牙,愤愤道:“怎么不会,你气性可大了!动不动就不理我,还时不时推开我、不要我!” 沈图竹突然推开上官玦:“睡糊涂了?” 不顾上官玦阴沉着的脸色,沈图竹将掌心贴着他的额头,细细感受。 摸了好一会儿,沈图竹说道:“也不热啊。” 上官玦撇开沈图竹的手,急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说胡话!” 站起身,上官玦气得围着沈图竹转了好几个圈。 “我没有说胡话,你总是这样,自作聪明!” 说到最后,上官玦的声音染上哭腔:“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瞒着我,你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去瞎想、去瞎猜,然后因为想不明白,对着你生气,冲你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你是不是就觉得……很开心……就觉得不亏欠我什么了……” “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欠我的,还不清!” “这辈子还不清,下辈子也还不清,下下辈子……还是还不清……” 沈图竹替上官玦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梦,不知道我在你的梦里对你干了什么坏事,但是,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你。”上官玦拉着沈图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是我。” “我道歉了。” 上官玦边哭边说:“我道歉了,沈图竹。” “我虽然讨厌你,但是……也喜欢你。” 上官玦感觉沈图竹的体温在慢慢变凉。 “沈图竹!” “沈图竹——” 一睁眼,上官玦的怀里只有写着沈图竹名字的牌位。 原来,真的是在做梦啊。 不过,是个美梦。 喜欢诱尔为臣请大家收藏:()诱尔为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5章 心结消散 一柄长剑,直从晓华年头顶劈下。 左左及时出手,替晓华年用剑鞘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剑。 另一只手死死握着言璟举剑的手腕,还未缓过来的左左,强行平复下慌张乱跳的心脏,努力放缓语气,她好声好气地劝阻道:“殿下,切莫意气用事,如今这人脖子上顶着的不仅是他自己的性命,还有殿下你的性命。” 言璟攥着利剑不肯放下,那双盯着晓华年不放的眼眸中,烧着风吹不熄、水浇不灭的熊熊怒火:“松手!” “殿下!”右右站到左左身边,一同与她将晓华年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殿下,你就这样把他杀了,那祁医师岂不是白白送死了。” 晓华年放下手里的茶杯,轻推开身前用性命护着自己的两位。 他十分淡定自若地抬眼,直直对上言璟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宛如夜里亮眸的恶狼般的眼神:“我知道你很生气,正如当初,我亲眼看着师傅死在怀中,却无能为力,那时我心中与你现在一样,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将害死她的人,千刀万剐。” “而害死她的,就是你的舅舅、我的师兄。” 言璟刚动嘴,晓华年立即开口打断:“你是想说,来梧不是这样的人?” 指尖敲着漆黑的扶手,晓华年挺起身子,若有所思地细细端详着言璟的脸。 看着看着,他突然笑出了声:“我与来梧,同窗数年,而你,又见过你的好舅舅几面呢?” 丢掉长剑,言璟急声道:“孤虽不曾与他相识多年,但孤却知,不眠不休,不收取任何好处报酬,只为行善救人的他,绝不可能会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忘恩负义之人!” 言璟的情绪,愈发激动:“他本可以在山中藏一辈子,叫你永远都找不到他,可他却因治病救人,宁愿冒着被你发现追杀的危险,也要跟着上官庭一起,常年流转奔波于各处战场,只让那些因战乱而受苦受难的将士、百姓,能在身体上尽可能地少受一些痛楚,能多看几日世间百态,便为他们,与阎王多抢上几年的寿数。” 渐渐地,言璟的眼角开始发红,连带着他的声音,也慢慢开始颤抖:“他救了那么多与他毫无干系的人,又怎会亲手杀了对自己有抚育之恩的师傅!” “知人知面不知心。” 往后一靠,晓华年淡然道:“你说得不错,他是救过了很多人,甚至还也救过我,但同样受过师傅教诲的不止有他,还有我,说起对师傅的情意,我可不比他少半分。” 闻言,言璟嗤笑道:“毕竟,没有多少人能像晓阁主一样,在自己师傅死后,到处宣说,她是自己早亡的妻子,并顶着她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骗吃骗喝。” 晓华年的指尖继续敲打着扶手,但一下更比一下重,其眉头朝眉心深深蹙起,像是在努力回忆某些陈年旧事。 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晓华年一边启唇说道:“我记得,你的那份狮子头,我可不是空手白拿。” 没多久,眉头渐平。 晓华年闭下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隔了近半刻,晓华年方才接着侃侃而言:“你不必对我咄咄相逼,最初面对师门众人,我也是你如今这般据理力争,无论旁人如何纷说,我始终不愿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也曾几度逼问来梧,试图从他口中寻求出一丝一毫的真相。” 拿起茶杯,晓华年浅饮一口:“但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来梧却一直对那日在藏书阁内发生的一切,闭口不谈。” “那个时候,我只是思弦阁内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小弟子,我没有家世背景,亦没有父母兄弟,既上不了公堂,也查不了案。” “来梧出逃后,我唯一能做的,便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他来梧就是杀害师傅的真凶。” “日子久了,竟也真的相信了。” 几缕墨发从耳后滑至脸侧垂下,露出了里面已经花白的鬓发。 晓华年站起身:“靠着这份恨意,我找了他很多年。” “这些年的日日夜夜,我都盼着能够将这份恨意亲手了结。”说着,晓华年拿出怀中护了数日的药,“直到看着来梧在师傅碑前自刎,我却未曾尝到半分大仇得报的痛快,或许,嘴上骗过了自己,但骗不了本心,亦或许,在见到师傅倒在来梧脚下的一刻,我便早就已经相信、已经清楚,来梧不可能会是杀害师傅的真凶。” “而这现在的一切,都是我自欺欺人,借着旁人,自己给自己造的一个谎,至于来梧,不过是我为自己的无能、无力,寻的一个替死鬼罢了。” 事到如今,晓华年幡然醒悟。 他对祁平从来都不是所谓的恨,而是身为师弟,却随着旁人一起将师兄一脚一脚踩黑的愧疚。 迫不及待地把药塞给言璟,晓华年慌里慌张,语速极快地交代道:“每日服下五粒,等药吃完,你体内的毒也就解了。” 言璟迷糊地接过药,又迷糊地望着晓华年连跑带跳地离开。 一旁的右右与左左,也是你看我、我看你,一脸的摸不着头脑。 坐在床榻上,昏昏欲睡的贺兰翾和苏京墨,在听完晓华年的絮絮叨叨,纷纷倒下。 一番激情讲述后,没能得到徒弟的掌声与安慰的晓华年,备受打击。 “醒醒,快醒醒!”板着脸,晓华年拽了拽贺兰翾的手,又挠了挠苏京墨的脚,“床塌了,天塌了,快醒醒!” 但即使这样,已经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二位,依旧没能给出晓华年所期待的反应。 晓华年气急败坏地大骂:“逆徒!逆徒!” 说完,晓华年被一脚踹下了床。 “啊……” “我的……我的腰……” 晓华年扶着床边,十分艰难地爬起:“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真是胆大包天!” “嘶……”晓华年努力且小心地往房门口挪,“我这一把老骨头,差点没给踢散架。” 等门外彻底没了声音。 ‘睡着’的贺兰翾突然说话:“你下脚真狠,他可是我师父。” 闭眼睛的苏京墨,答道:“又不是我的。” 喜欢诱尔为臣请大家收藏:()诱尔为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6章 最后拥抱 宋府,张灯结彩,各处都是通红的灯笼。 府门外,宋声晚微微仰起头,在她身后是半亮未亮的乌蒙青山,一身淡青色的衣裙,宛似迷雾下的竹叶,其发间别着的一只玉钗,像是天边飘着的白云。 远远一见,此刻的宋声晚恍如下凡游历的月仙娘娘。 然,她身下那圈因沾水而变得沉重的脏污,便是将其困于人间的枷锁。 反之,宋声晚脖子上围着的一圈白纱,是她努力挣脱束缚,不惧生死的无畏。 一名面容青涩的侍女,呲牙咧嘴、十分用力地推开笨重的木门,正困眼迷离的她,在见到宋声晚的一刻,被吓得不轻,脚下连连后退。 宋声晚缓缓低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站在门内的侍女。 被盯着的侍女,顿时脚底生寒,心底也紧跟着泛起阵阵胆怯,但她还是勉强着自己,壮起胆子,说话含含糊糊、不清不楚,又极其小声地问:“谁……谁啊?” 宋声晚抬脚,一步步靠近。 侍女闭上眼,又往后退了几步,她的双手挥出残影,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喊着:“别……别过来!我……我们府上……可是有很厉害的巫女!” 这个时候,冬嫣端着一盆浮有鲜花花瓣的温热清水走了过来。 等冬嫣走近,看侍女闭着眼睛,嘴巴咿咿呀呀说个不停,当即她的脸上便立马露出了勃然怒意,说话也毫不客气:“今日是二小姐大喜的日子,府里头的侍女一个个都忙得头昏脑胀,你倒是脑子灵光,会躲懒,以为跑到这里就能……” 话说到一半,冬嫣瞧见门外的人,也被吓得一惊。 “大……大小姐?”愣住片刻后,冬嫣试探地问,“你真的是大小姐?” “怎么,几日不见,连自家的主子都认不出来了?” 左左突然出现,站至宋声晚身旁:“我在,莫怕。” 抬手,左左将佩剑横于胸前:“你说不出的,我替你说,你看不惯的,我替你杀。” 侍女悄悄挪步,躲进冬嫣身后:“冬嫣姐姐,怎么办?” 这侍女是近两日新来的,全府上下她认识的人不多,其中她自认为最为相熟的,便是冬嫣。虽然冬嫣脾气不好,但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不是什么要紧事,撒撒娇,挨上两句骂就也过去了。 早在进府前,侍女便有所耳闻,府内断不能提及有关大小姐宋声晚的任何事,不然,若是被二小姐宋昭阑知道,定是要被抓去,活扒一层皮。 故而,‘初生牛犊’遇见如此大事,自然下意识地就往‘久经沙场’的老将后面藏。 除了冬嫣是府上的‘老人’,见识多外,她还是宋昭阑的贴身侍女,全府上下唯有她在弄丢宋声晚后,还能安然无恙地跟在宋昭阑身边,且没有受到任何的责罚。 如此‘大腿’,只要脑子不傻的人,都知道要牢牢抱紧。 “躲什么,二小姐是我们的主子,眼前这位大小姐,更是。”冬嫣侧头瞪了侍女一眼,“还不领着大小姐进府,去见二小姐。” “是,冬嫣姐姐。”说完,侍女偷偷瞄了两眼宋声晚,被发现后,她慌忙低下头,很小声地说:“还请大小姐跟在奴婢身后,奴婢领你去见二小姐。” 宋声晚点点头,迈步跟在侍女身后。 左左还想继续跟上宋声晚的脚步,但却被冬嫣用身子给挡在门外。 冬嫣十分敷衍地行了个半礼:“对不住了姑娘,今日宋府的门,不方便让姑娘进。” “从前不也一样不让进。”左左贴近冬嫣耳边,轻声细语地说,“但不照样叫我来去自如。” 冬嫣瞪目,惊讶道:“是你?!” 替冬嫣将莫须有的发丝挽至耳后,左左贴心道:“我不为难你,走了。” 等左左走远,冬嫣立即关上府门,并命人严加看守四周围墙。 细细交代后,冬嫣心中还是惶惶不安。 她咬着唇,默念道:要是二小姐知道,我是故意放走大小姐,她定是不会轻饶我,这次,断是不能再让大小姐离开。 窗户大开,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宋昭阑静静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身后两名侍女各站一边,轻手为她梳着及腰长发。 推门声响起,宋昭阑对镜探上皱成山丘的眉心:“去灶房取个水,怎地耽误这么久?” “二小姐,是大小姐回来了。” 此言传入宋昭阑耳中,她的动作不禁一滞。 宋昭阑通过镜子,看见门口的宋声晚。 揉揉眼睛,宋昭阑小声喊道:“姐姐……” 猛地回头,梳头的侍女未能及时松手,一不小心扯下了宋昭阑的几根头发。 换作平日,她们两位定是免不了要受上一顿罚,但宋声晚一回来,宋昭阑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宋昭阑推开挡在身前碍事的侍女,宋声晚目睹后,眉头一蹙、脸色一沉。 见状,宋昭阑赶忙将倒地的侍女扶起:“你们先出去,我和姐姐说会儿话。” “是,二小姐。”侍女们一步都不敢停,急匆匆地就走出屋外,把门关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姐姐,我很想你。” 宋昭阑小心翼翼地走向宋声晚:“姐姐,你会想我吗?” 没等宋声晚做出动作回答,宋昭阑又道:“都怪我,把姐姐弄丢了,今后不会了,永远都不会了。” 距离宋声晚的半丈外,宋声晚停下脚步,双眼直盯着她脖子上的白纱,问道:“姐姐,你受伤了?” 问完,宋昭阑忽然噤声。 抬眸,宋昭阑眼中渐生起泪花。 她苦笑着说:“是那次,你想死。” 对宋声晚的足够了解,宋昭阑的语气也足够笃定。 说着,宋昭阑骤然拔高声音:“我只是想留你在身边,想让你的眼里只有我一人,你便觉得受不了了,想去死!姐姐,你就这般厌恶我?!” “姐姐,我是你的妹妹,我才是这世间能一直陪伴你的人!” 待一肚子的怒气宣泄完,宋昭阑的声音逐渐变小、变轻:“怎么不说话?” “姐姐不想再理妹妹了?” 宋昭阑快步上前,神色慌张地抱住宋声晚的腰:“为什么不回答,为什么不说话,姐姐,为什么?” “明明我才是父亲亲自为姐姐挑选的玩伴,为什么姐姐要喜欢上别人?” 宋昭阑抱住宋声晚的手,越来越用力,怀抱越收越紧:“姐姐,我真的……” 宋昭阑的嘴角,慢慢流出鲜血,但她却笑得灿烂。 即使身上再痛,宋昭阑也努力平稳声音,坚持要把话,与宋声晚说完:“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姐姐。” “我记得,姐姐以前的怀抱,是不会痛的。” 慢慢失力,宋昭阑跪在宋声晚的脚边。 弯下腰,宋昭阑把头轻放在宋声晚的脚上。 用脸贴着宋声晚的鞋面,宋昭阑喃喃道:“姐姐,我不后悔。” 闭上眼睛,宋昭阑的嘴角依旧挂着笑容。 用尽最后的力气,宋昭阑说:“幸福,原来是会痛的。” 待宋昭阑没了动静,宋声晚终于垂眸看了一眼。 放在身侧的右手,沾满了宋昭阑的鲜血。 宋声晚紧握着刀的手,颤抖着松开。 ‘我会恨你。’ 宋声晚在转身的一瞬,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一辈子。’ 推开门,左左站在门外。 她道:“恭喜。”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在她们的身上。 喜欢诱尔为臣请大家收藏:()诱尔为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