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 第110章 帝幸 二月的通州,春寒尚未散尽,料峭的冷风呼呼地刮着,却也吹不散码头上繁忙的热闹。 通州河岸码头边,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清一色身着统一服饰的家丁们,高举着荣国公府的招牌,威风凛凛地伫立在岸边,宛如一片醒目的旗帜海,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林如海所乘的船只,缓缓靠近码头。他踏出船舱的那一刻,目光扫向岸边,心中微微一动。只见码头上的贾家人早已翘首以盼,最前头站着一位身着官服的年轻人,身姿挺拔,面容青涩中透着几分沉稳,林如海瞧着竟有些面生。此人正是在通州为官的贾琮,身后跟着荣府的大管家赖大,那赖大年岁已长,脸上皱纹虽深,却也难掩精明之色,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贾琮一见林如海露面,赶忙疾步向前,撩起衣摆,恭恭敬敬地行大礼,口中清脆地喊道:“姑父安好,许久未见,姑父一路辛苦了!” 林如海目光温和,略一思索,便忆起这是大舅哥的庶子贾琮。听闻这孩子去年考中了秀才,如今又在通州仓任粮道官。他笑着寒暄起来:“琮哥儿,多年不见,你这一表人才,我险些都认不出来了。便是你姑母见了,怕也得愣上一愣,如今出息了,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说罢,林如海侧身,向贾琮介绍身后一位身形矫健、面容冷峻的男子:“琮儿,这是顾嶷,与我同路而来。” 顾嶷微微拱手,目光在贾琮身上打量,心中暗自思忖:贾家这子弟,看着倒是淳朴老实,与传闻中的纨绔模样大相径庭。 贾琮也见过顾嶷,只简单聊几句。贾琮就说要去迎姑母贾敏姑母:“姑父,侄儿这就去迎姑母。兄长早有书信叮嘱,让侄儿务必代他向姑母问好。” 林如海点头应允,抬手一指:“去吧,琮哥儿,你姑母见了你定是欢喜得很。” 贾琮快步走向船舱,身姿利落。 赖大瞅准时机,上前一步,弓着腰,先向林如海行礼,抬起身来,就是满脸堆笑地向林如海传达贾母的意思:“姑老爷,老太太早就把院子拾掇得妥妥当当,就盼着您和姑太太一行大驾呢。” 林如海自然知晓赖大,神色一正,微微拱手道:“赖总管,此番我进京承蒙陛下提携,尚未进宫谢恩,怎敢先至贾府?待我入城递了帖子求见圣上,敏儿便随你们回娘家与亲人团聚。” 赖大本欲再劝,可一听林如海抬出皇帝,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只诺诺称是。 一旁的顾嶷将这一幕瞧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心中暗忖:这贾府出面邀人的竟是个管家,若换做个少爷来,分量岂不更足?就如方才那贾琮,有功名、出身长房又身有官职,再合适不过。可他却早早以见姑母为由避开,这其中深意,耐人寻味。莫不是贾琏有信交代,暗示不同意老太太安排? 想到此处,顾嶷心内低语:“有趣,有趣极了。” 此时,林如海正与赖大及林家在京迎候的管家林全交谈,了解京城近日诸事。后头,贾琮已小心翼翼地扶着姑母贾敏下了船,引至一旁等候多时的马车前。那马车装饰精美,厚实的车帘挡住了外头的寒风,车内铺着柔软的锦褥,暖炉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林如海抬眼望去,只见妻子贾敏双颊绯红,眼中满是笑意,那喜悦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待贾敏稳稳坐入马车,一切安置妥当,车队便徐徐启程。林家的行李包裹自有管家下人有条不紊地收拾,随后运往京城。 贾琮陪着林如海等人,直至快出通州境,才勒马止住,翻身下马,向林如海抱拳告辞:“姑父,实在对不住。如今通州仓正值忙碌之际,侄儿身为通州仓官员,不敢久离。 今日这半天假,还是向上官好一番恳求才得来的,实在没法送姑父姑母入京,还望姑父多多海涵!” 林如海一脸理解,摆摆手道:“时下朝廷正值用人之时,你能如此尽责,我欣慰还来不及。快去吧,不过走前记得与你姑母道个别,她见着你正高兴呢。” “多谢姑父。”贾琮应了一声,转身朝贾敏马车走去。 到了车前,贾琮轻声唤道:“姑母,侄儿有事向您禀报。” 贾敏掀开车帘,露出半张温婉秀丽的面庞,眼中满是疼惜:“琮哥儿,可是有事?” 贾琮将事由一一道明,言辞恳切。贾敏听后,微微点头,满是叮嘱:“琮儿,你在通州可要照顾好自己,公事虽要紧,也莫要累坏了身子,万望珍重。”这一番话说了许久,才肯放贾琮离去。 待贾琮策马远去,贾敏放下帘子,脸上那一抹忧愁悄然浮现,为侄儿的辛苦,也为这匆匆别离。 林如海一行别过贾琮,一路马不停蹄地直奔京城。进城后,林如海与妻子贾敏依依惜别,带着少数随从前往皇宫求见。 在皇宫门口等候召见时,一位林家下人匆匆凑近,低声几句密报。寥寥数语就使林如海脸色骤变,眼中震惊之色一闪而过,心内掀起惊涛骇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身后的顾嶷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让他差点以为,这个林府的下人是不是传错了消息,搞出这么一个乌龙来,不是这人说错了,就是内阁诸公脑子有问题,拿国事当儿戏。 另一边,与林如海分别后的贾敏一行,很快便来到荣府。马车从角门缓缓驶入,在内院稳稳停下。丫鬟轻盈上前,掀开轿帘,贾敏微微仰头,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熟悉又陌生的庭院景致,往昔回忆涌上心头,眼眶瞬间红了。她哽咽几声,终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声“母亲!”,而后快步扑向早已等候多时的贾母。 贾母一身雍容华贵,满头银丝在阳光下闪烁,岁月虽在她脸上刻下痕迹,可身上还有那股子当家主母的威严与慈爱。 此刻,她眼中含泪,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女儿,口中喃喃:“我的乖女儿啊,可算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母女二人相拥而泣,那场面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动容。 “母亲!”一声清脆呼喊,如银铃般打破了些许悲戚氛围。贾敏闻声望去,只见黛玉亭亭玉立在一旁,身着一袭华美的锦缎衣裳,衣袂飘飘,可那精致面容上却难掩孤独之色,眼眸中泪光闪烁,恰似清晨荷叶上滚动的露珠。贾敏心疼不已,疾步上前,将黛玉一把揽入怀中,母女俩再次泣不成声。 贾母站在一旁,抬手抹泪,口中念叨:“我这苦命的女儿、外孙女哟……”祖孙三人相拥一处,旁人瞧着,既觉感人肺腑,又心生艳羡。 哭了好一会儿,贾敏才缓缓松开黛玉,抬手轻轻抹开脸上泪痕,拉着女儿的手,细细端详,柔声问道:“玉儿,这几年你过得可好?” 黛玉咬了咬下唇,微微仰头,将这些年的点点滴滴,轻声诉说与母亲听。 王夫人见众人悲伤稍减,上前一步,轻声劝道:“站在这院里吹冷风可不好,咱们进屋坐着慢慢聊。” 贾母点头赞同:“敏儿,你舟车劳顿,身子又弱,莫要在外头久站,快进屋。” 贾敏应了一声,将黛玉拥在怀里,抽出丝巾,轻轻替女儿擦去泪珠,与贾母一同往屋里走去。 进了正厅,贾母拉着贾敏、黛玉在主位的榻上坐下,双臂一展,将母女二人搂在怀中,擦去眼角残留的泪花,脸上重又绽出笑容,拉着家常:“敏儿,你离京多年,府里好些孩子都长大成人了,模样也变了,我给你引见引见。” 说着,贾母指向一旁站着的三位姑娘,笑语盈盈:“这是迎春、探春、惜春,小时候你见过的,如今出落得越发标志了。” 贾敏目光一一扫过,眼中满是称赞:“母亲教导有方,瞧这几个孩子,个个出众。”接着,贾母又招手唤来一位气质高雅的姑娘:“敏儿,这是薛家的宝钗姑娘,你瞧瞧,这容貌、这气派,便是你在江南见多了深闺小姐,也得赞一声好。”贾敏定睛一看,果真心生惊艳,连连点头:“果真是难得的好模样,气质不凡。” 最后,王夫人轻轻推了推身旁一位公子:“宝玉,快来见过你姑姑。”宝玉今日身着一袭月白锦袍,头戴玉冠,身姿修长,面容俊俏如春日暖阳。只是此刻,不同于平日里见客的大方得体,反倒脸颊微红,眼神羞涩,微微低头,拱手行礼:“给姑姑请安。” 贾敏有些诧异,暗自思忖:这可不是我印象中的宝玉。贾母见状,笑着解释:“敏儿,这孩子如今大了,心思也多了,见着你既亲又知礼,反倒有些忸怩。” 王夫人在旁附和:“正是,正是。” 贾敏面上微笑点头,心底却留了个心眼。 待宝玉见过礼,王夫人又道:“兰哥儿在海湖书院读书呢,年后就走了,书院课程紧,实在抽不开身。” 贾敏理解地说道:“兰哥儿好学,读书自是头等大事,如此用功,也是咱们贾家的福气。” 一番寒暄介绍后,贾敏环顾四周,不见贾琏媳妇王熙凤,不禁心生疑惑,开口问母亲:“母亲,怎不见凤丫头?” 贾母轻叹一声,神色略显疲惫:“去年冬天,凤哥儿操办完蓉哥儿媳妇的丧事,就一病不起,如今虽说调养过来些,可还是整日没精打采,在榻上养着,实在不便出来见你。” 贾敏面露惊讶,急切追问:“凤丫头到底怎样了?严重不严重?” 贾母安抚道:“并无大碍,就是需要静养。琏儿前几日还特地请了外头的名医来看诊,如今大夫就住在贾府别院,好生照料着,你莫要担心。” 贾敏微微点头,心中却暗自打算:定要寻个机会去瞧瞧凤丫头,她往日那般要强,极少生病,如今这般,实在蹊跷。 正说着,鸳鸯快步走进来,欠身禀道:“老太太,饭菜都备好了,可要开席?” 贾母笑容满面:“好,好,敏儿一路辛苦,正该吃顿热乎饭。” 说罢,一行人起身,往席上去。 今日宴席之上,贾敏与黛玉自是主角,紧挨着贾母坐下,同桌陪着的还有邢夫人与王夫人。桌上珍馐美馔,琳琅满目,众人笑语不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用过饭,众人正饮茶闲聊,贾母拉着贾敏的手,满是不舍:“敏儿,今日咱们母女相聚,我这心里欢喜得紧,实在舍不得你走,不如就留在府里,多陪陪我这老婆子。” 贾敏心中亦是眷恋,可又有难处,正斟酌措辞,欲婉拒又不惹母亲伤心。 就在此时,府门外一阵喧闹,有家仆匆匆入厅禀报:“老太太,府门外有宫里来人,轿子已落下。” 贾母一惊,忙起身,众人也随之起身,一同往外迎接。 来者是一位面容端庄、年纪稍长的女官,她宣读了皇后的口谕,“林氏接旨:上谕着林氏未正三刻入凤仪宫叙话。圣躬有旨,林大人忠勤体国,特赐太极殿御前奏对,恩许同膳。娘娘凤心甚慰,念尔林家世代簪缨,今又得沐天恩,特召尔入宫共话桑麻。娘娘有言,椒房殿内不论尊卑,但叙家常,尔可携小厨房新贡的蜜渍青梅佐谈——钦此。” 此话完,宫女略移半步,虚扶欲跪的林氏,轻声道:“夫人且慢,娘娘另赐口谕:前日御园新绽的姚黄魏紫,原是内府督办的洛阳贡品。圣上赞林公"牡丹国色,卿亦无双",娘娘特命剪了十二枝添在撷芳阁,待夫人归家时携去,方不辜负林大人这一片冰心。” 言毕退后半步,端正行万福礼,又说,“请夫人申时初刻着七翟冠服,走西华门夹道,掌事崔尚宫自会引您过镜月轩。这几日倒春寒,娘娘特意吩咐尚宫局在轿里备了貂鼠手笼呢。” 贾府众人面面相觑,皆感意外。贾敏心中惊讶之余,亦有些忐忑,她与皇后不过寥寥几面之缘,并不亲昵,此番宣召,恐怕不止是体恤下情这般简单。 但现下情形,贾敏无奈之下,只能仓促与母亲、女儿告别,随着宫女入宫去见皇后。 喜欢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请大家收藏:()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1章 选将 就在林如海踏入京城的稍早些时辰,政事堂内一场关乎辽东战局的重要朝议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殿内庄严肃穆,朱红色的廊柱矗立两旁,金色的琉璃瓦在日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可这辉煌的景象却难以掩盖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气息。 参会的众人皆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内阁诸臣齐聚一堂,首辅李嵇面容冷峻,目光如炬,沉稳地端坐在首位,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吏部尚书夏崇神色轻松,不时轻捻胡须;礼部尚书刘学义正襟危坐,眼神中透着几分笑意;刑部尚书胡之问面色严肃,双唇紧闭;工部尚书李轲则微微皱眉,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枢密使牛继宗身形魁梧,气势不凡,此刻正专注地聆听着众人的发言;漕运总督俞鹤伦静静端坐,目光深邃。六部九卿的其余官员们也都正襟危坐,神色各异,或紧张,或期待,或沉思。 枢密院枢密副使淮阳侯府现袭一品抚远将军的陆庆祥,身姿挺拔,面庞冷峻,他在牛继宗升任枢密使后,在勋贵们的推举下,才得以坐到如今这个位置。 枢密院以正副枢密使为首,下有三司——军机司、武备司、镇抚司,五院——靖安、神策、武选、越骑、玄武。 三司五院主官外,另设有左右都中郎将、三位枢机学士。左右都中郎将是枢密院唯二直接掌握军队的,手下各有一千五百武选郎,号左右卫旅。枢机学士由翰林院学士选任,执掌文书。 而今天在京的三司五院主官,右都中郎将,枢机学士也都在场。 京营诸将亦是齐聚于此。现任京营节度使曾经,身姿笔挺,四营正副主官们也都精神抖擞,身着戎装,散发着武将的豪迈之气。此外,还有各府在军的勋贵将领们,他们或交头接耳,或神色凝重。 隆兴帝高坐御座之上,头戴冕旒,身着龙袍,神色威严,目光扫视着下方的群臣。 会议伊始,按照陈瑞文定下的军略、枢密院拟定的用兵部署,进展还算顺利。 南线主将定为襄阳侯府的戚建辉,他所率领的部队为蓟辽左镇部分军队,兵力一万。而统帅一万关内军队与之汇合的是宁武军节度蒋子静,他是蒋子宁的胞弟,宁武军员额六千,驻地山西宁武府。这支部队一直作为大同、朔平、归绥的后备支援部队,全军皆为轻骑兵,只是披甲率仅有四成,另外四千步军从山西平定州抽调而来,披甲率稍高,达到六成。 中央集群的主帅自然是总领战局的蓟辽总督陈瑞文,其麾下有两万五千蓟辽军主力,两万步军营,两万九边军队,五千察哈尔骑兵。 其中步军营由步军都统严兴民统率,九边军由朔平军节度赵佟、代州军节度秦守志、靖安院都指挥使裕之夫三人分别统领。赵佟是牛继宗的妻弟,秦守志出身石家家将,裕之夫则是侯景熙的连襟。 然而,北线主将的人选却引发了激烈的争论。曾经认为北线以一万步军营为主力,五千蓟辽军、五千察哈尔骑兵为辅,应由京营将领出任主将,以确保北线内部指挥稳定。 这一观点得到了隆兴帝和众臣的初步认可。于是,神策院参赞使关峯推举步军营右翼步军统领柳岐担任。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神色各异,有的微微皱眉,有的面露难色,却没有人马上出言赞同。 武备司都统制常荥立刻站起身来,神色严肃地说道:“柳岐不妥。他一直在京营内任职,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阵,北线战情复杂多变,他恐怕难以应对。” 常荥的话直指关键问题,众人纷纷意识到,京营内部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担任北线主将。 论及临阵指挥军阵、厮杀搏斗,京营内部的高级将领中,除了曾经、何会,就连严兴民也只是在地方打过治安战和平定民乱的小规模战斗。一旦指挥兵力超过一万人,仅凭猛冲猛打显然是行不通的。 而至于京营内部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是一个诸臣都讳莫如深的问题。 常荥的话引来了一两声附和,随后殿内又陷入了沉寂。让何会领军,众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究竟用谁,成了一个棘手的难题。 最后,隆兴帝将目光投向牛继宗,问道:“牛爱卿,你身为枢密使,有何建议?” 牛继宗被皇帝点到后,躬身向前,有条不紊地说道:“陛下,北线正如曾大人所说,战情复杂,任务艰巨,非得老将不可胜任!” 隆兴帝追问道:“那你有何人选?” 牛继宗沉声说道:“臣推荐镇抚司大都护虞昭文。他在嘉祥二十二年时任前锋军参将,曾跟随老齐国公深入战阵,对后金军战力十分熟悉。后来又调任湖广,作为老将征讨云贵叛乱土司,有着丰富的临战经验,堪当此任!” 牛继宗的话一出口,引得殿内群臣议论纷纷。首辅李嵇将目光投向那个满头白发、精神略显不济的老将虞昭文,心中暗自思忖,今日之事真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身处武将群中的虞昭文,听到牛继宗的举荐,顿时瞳孔大震,不可置信地看向牛继宗那雄壮的背影。面对周围投来的打量和诧异目光,他不禁有些羞愧,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但很快,反对之声便此起彼伏。兵部右侍郎兰豫安站出来,向陛下禀奏道:“陛下,臣以为不可。虞老将军当年作为参将,不过是跟随老齐国公而已,那时他年纪轻轻,只是粗临军阵,见识未必深刻。况且嘉祥年间,上皇命其领军征讨云贵,当时满朝皆赞同,结果却损兵折将,空耗国力。 上皇盛怒之下,将其夺爵,命其戴罪立功,又下命组建湖广总督府,挑选精兵良将,时任湖广总督重用何将军,才有了平定苗乱的战果。 臣下看来,虞老将军并非合适人选。” 兰侍郎的话条理清晰,句句在理。虞昭文资历虽老,却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实在难以服众。而且,京营的兵未必会听他的指挥,至于那五千蓟辽军,更是有着诸多复杂的关系和故事。 身处勋贵中的柳芳,听着朝臣们的议论,心中觉得有趣极了。勋贵内部都清楚,当年上皇让虞昭文领军征讨云贵土司,是想在齐国公府倒台后,用虞家取代齐国公府。可惜虞昭文辜负了圣恩,错失了光大家业的机会,最后落得个潦倒下台的下场。 上皇盛怒之下将其夺爵,要不是后来跟着年轻的何会捡回一些功劳,今天他能不能站在这里都还是个未知数,所以这是一桩难以言说的公案。 而身处文臣中间的贺襄,则若有所思。虞昭文与镇国公府毫无交情,虞家出身湖广,是西南系的一员。从最初的关系来讲,虞家同齐国公府关系密切,可虞昭文征讨云贵这一役,无论成败,都在虞家和陈家之间种下了嫌隙。 虞昭文平叛失败,导致虞家爵位被夺,上皇对他又羞又恨,不再重用他,使得他既不能回到蓟辽,又无法扎根湖广,只能在中枢赋闲十余年。 他能坐到镇抚司大都护的位置,一是资历够老,二是运气够好,同资历的很多人都死在了争储之中,三是镇抚司是个得罪人的位置,既没兵权,又容易被勋贵将领们看作是皇帝的眼线,四是他虞家同皇后娘娘一家有亲。 牛继宗此时提议此人,怎么看都透着诡异。再看虞昭文的表情,他事先恐怕都不知情。贺襄心中暗自思忖,等等…… 北线主将的人选,勋贵内部难道就没有商议过吗?这不正常呀。 他看向武臣众人,只见他们对于牛继宗的提议,也是议论纷纷,可关键的几人却都是一脸平静,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呢? 牛继宗自然不甘示弱,立刻为虞昭文辩驳道:“陛下,虞昭文生于蓟辽、长于蓟辽,当年领军征讨云贵时,因不熟悉当地兵情、地理风情,才有了败绩。且为将之人,谁敢说自己用兵从未有过败绩?望陛下与诸公明鉴!” 兰豫安毫不退缩,继续反对道:“陛下,牛大人此言有失偏颇。当年虞老将军不识下兵,难道今天就识下兵了吗?虞老将军已离开蓟辽十余年,对于五千蓟辽军都未必能说得上掌握,更何况是作为北线主力的一万步军营!请陛下三思!” 隆兴帝听着二人的争论,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又问群臣有何意见。 俞鹤伦听了陛下的话,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走出人群,向隆兴帝承奏道:“陛下,北线之要在于守,而中央军团在于攻,所以陈总督才会计划让一万步军营充任主力,企图据河而守。 牛大人讲虞将军为将,在于其经验丰富,资历能够服众,使军心向一;兰侍郎认为虞将军战绩平平,不能有保。 不如各取二人长短,安排北线战事。” 隆兴帝听后,眼前一亮,忙问道:“阁老有何高见?” 俞鹤伦微微欠身,说道:“以虞将军为主将,求稳妥,再选二三得力干将辅佐之。” 隆兴帝追问道:“你可有具体人选?” 俞鹤伦却推辞道:“臣下不识京营、蓟辽将领深浅,不敢妄言。” 就在隆兴帝还没反应过来时,同夏崇一样赐座于阶下、今日本只是列席的石秉昆却突然站起身来,向陛下建议道:“陛下,俞大人所言在理,老臣有一二想法,望陛下准老臣在殿内讲明。” 隆兴帝略作迟疑,看到牛继宗、俞鹤伦、戚建辉等人对于石秉昆的出列倍感意外,便准其发言:“老公爷请讲,今日本就是诸臣朝议,要的正是各抒己见,您德高望重,有所建言才是好事。不知石阁老有何建议?” 石秉昆神色沉稳,沉声说道:“臣下认为京营、蓟辽各有一位合适人选可辅佐虞将军。” 隆兴帝好奇地问道:“哦,是谁?” 石秉昆一字一顿地说道:“贾琏、萧愈!”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文臣们顿时炸开了锅,有的面露震惊之色,有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牛继宗、俞鹤伦、柳芳、戚建辉都把头转向石秉昆,眼中、面上的震惊之色完全不加掩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贾琏这个王八蛋,我迟早要和这个家伙算算账!” 高坐御座之上的隆兴帝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许久后,才悠悠地说了一句:“老大人此话是不是太过轻率了些,贾琏和萧愈都太过年轻了些,如何能头一次大战就为将统兵呢?” 石秉昆不慌不忙,缓缓将理由道来:“陛下,贾琏、萧愈都是元年就充作陛下亲卫,早年宫中演武,二人均有将才。其中贾琏在军略一道是宫中年轻一代魁首,萧愈在骑射、步战多科中仅逊陈总督之子陈维尹一筹,都是国朝未来的将才。 当年演武,陛下还有金菊花赏下,可见陛下也是看重他们的,如今正是国朝用人之际,不如让二人在虞将军处既是辅佐,也是磨炼。 将来才能为陛下所选用! 且贾琏在京营中任职已久,又在外派辽东一年多,对两方都十分熟悉;而萧愈本就蓟辽长大,家学渊源,由他联系五千蓟辽军,完全不是问题!” 石秉昆一语说完,隆兴帝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殿内众人也都屏气敛息,静静地等待着陛下的意见。 最后,隆兴帝问向首辅李嵇:“李卿,你怎么看,石老大人的话可否采纳?” 李嵇低头拱手,恭敬地说道:“陛下,微臣不通军略,不如石老公爷在用兵上有见解,不敢置喙。陛下不如问问诸位武臣,看看他们有何意见?” 李嵇的推辞让文臣内部议论纷纷。胡之问站出来反对李嵇,认为他们虽不是领兵之将,但任用如此年轻之人,委以重托,实在太过轻率,还望陛下三思! 而石秉昆则再次进言:“陛下,此举不过是使北线军心合一,贾琏、萧愈也非统兵之将,只是参谋,未有不妥之处。” 胡之问见石秉昆出言,便跳过他,向武臣中间问去,希望寻求到一个可以反对石秉昆建议的人:“牛大人,你怎么看?” 牛继宗对于胡之问的话充耳不闻,一味沉默,心中暗自想着:看你妈,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表态。 胡之问见牛继宗不应,就转问枢密副使陆庆祥,问他意见。 陆庆祥低头不语,像是一尊石佛,任凭胡之问如何发问,都不为所动。 再问戚建辉,戚建辉同样是不曾出言。他当然对于石秉昆的提议惊讶不已,但在这个情形下,他不可能背叛两系勋贵的同盟,就是死也得认下来,至于之后的事情,那是之后再考虑的事。 胡之问一连问三人,三人都不答,殿内气氛变得愈发微妙、诡异起来。 胡之问气得满脸通红,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又问京营节度使曾经。 曾经心里也犯起了嘀咕,鬼知道石秉昆背后有没有上皇的意思,他此时出头,得罪周围一大圈、下头一大群不说,回去了也不见得有上皇的赞赏,鬼才愿意打头阵当炮灰,于是他同样选择了沉默。 曾经不答,胡之问最后把希望放到何会身上,指望这位老军头能站出来说句话。 可惜何会一言不发,面对胡之问的连番发问,最后只说了一句:“臣下入京不过两年,对京营事务尚只熟悉护军营,不敢妄言对错,请陛下明鉴!” 整个大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越是寂静的氛围,越是让人感到紧张。 武臣勋贵们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反对石秉昆的提议,这沉默,仿佛成了最大的赞同。 喜欢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请大家收藏:()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2章 人心 午后的阳光透过政事堂雕花的窗棂,悄然洒落,堂内气氛凝重得能凝出水来。这沉默,若以一日的漫长来度量,不过是短暂一瞬,恰似流星划过夜空,稍纵即逝;可在众人心中,却似一记重锤落下,回音悠悠,久久不散。 贺襄身着朝服,身姿挺拔却难掩内心的波澜起伏。他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心中暗自思忖: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方才殿内的场景。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渐渐咂摸出些味儿来,陛下的心思,他似乎懂了几分。陛下对石秉昆建议的前半段,显然是暗自赞同的,想当年,上皇启用虞昭文是一番打算,如今陛下正值用人之际,效仿先例又何妨?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此刻启用虞昭文,说不定还能收事半功倍之效,所以那会儿陛下脸上才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可一提到贾琏、萧愈二人,陛下的眼神就有了瞬间的游移,那是犹豫,是斟酌。 陛下心存顾虑,才转而向虞公问询,满心期望文臣中能有人站出来反驳,好给自己一个更周全的抉择。 谁能料到,挺身而出的竟是胡之问。 这一下,局面可就棘手了。贺襄微微皱眉,目光扫向兵部众人,只见他们个个低头不说话。兰豫安的沉默,仿若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砸在众人的心间,成了兵部态度的最好注脚。并不是说李嵇一人点头,他手底下的人就会盲目跟从;虞公未曾开口反对,也绝不意味着他双手赞成。 但胡之问出言就让兵部的人不愿意说话了,兵部不说话,其余文官也都不好说。论兵事,自太祖以来,就没有文官们说话的地方,文官们谈兵可以谈钱,但不能谈兵。 武将堆里,牛继宗腮帮子鼓鼓的,嘴里正骂娘,他骂的是贾琏的娘。今日他提虞昭文是贾琏的要求,谢鳞之前找他们也就是为了此事。可如今看来,贾琏这小子藏着掖着,只跟他们透了一半的底。 牛继宗撇了撇嘴,心里暗自腹诽,他和虞昭文这老头子本就没什么交情,若不是贾琏许下些好处,他才懒得出头。当然,举荐归举荐,成与不成,可就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他和俞鹤伦此番出面,也就是凑个人数,捧个场,真要让他们赴汤蹈火,为这事拼尽全力,那可得拿出让人心动的价码才行。 可石老爷子出面,牛继宗就得认了,毕竟老爷子的心不讲,他老牛还是知道的。秦守志是石家的家将,可没人愿意做一辈子的家将,主仆的恩情总有到头的一天,秦守志如果此番立功,此时还能听石老爷子的话,因为老爷子的提携之恩还在,可人总有一死,到时姓秦的还能听一个地位不如他、挂着空头文章的毛头小子的话吗?将心比心,他老牛觉得不会。 所以石老爷子出面,一定是和贾琏做了交易的,把他孙儿石光珠塞进步军营,跟着贾琏捞一波军功,石家的门楣可以传下去。而他不能反对在于,一是提议虞昭文的头是他开的,不能自己打自己脸,二是元从系和贾琏是有约定的,这是派系和派系之间的协议,不是他可以违背的,至少在这个情形下,不值得:三是他不愿和石老爷子闹不愉快,两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下面人看见了不好。 与牛继宗并肩而立的俞鹤伦,微微低头,嘴角却悄然上扬,眼中满是对贾琏智谋的赞叹。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贾琏让他和牛继宗推举虞昭文,醉翁之意不在酒,摆明了是要拿虞昭文当幌子,暗中架空此人,将北线军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好为日后的战事积攒资本,谋取更大的战果。起初,他和牛继宗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心疑惑贾琏究竟有何妙计,能把自己安插进北线军队。如今,谜底揭晓,俞鹤伦恍然大悟,不禁对贾琏的手腕钦佩有加,心里那股子高兴劲儿,就像春日里的野草,蹭蹭往上冒。 稍稍落后牛、俞二人的陆庆祥,目光深邃,这殿内发生的种种,没人比他更清楚贾琏的盘算。联系石老爷子的事儿,是贾琏托付给陆预去办的。陆预这孩子,平日里腼腆,头一回经手这等隐晦复杂之事,心里直发怵,没了主意,便急匆匆来找他。 陆庆祥忆起当时的场景,仍历历在目。陆预站在他面前,往日的安静羞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焦急与迷茫。 他问陆预:“为何来找我?” 陆预嗫嚅着,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琏二哥在信里交代了,要是我拿不定主意,就来问问大伯父。” 陆庆祥伸手接过信,展开,目光在信笺上缓缓游走,看完后,抬眸看向陆预,轻声问道:“你为何觉得拿不定主意?” 陆预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低声道:“琏二哥平日里和元从系的勋贵交往并不甚密,为何如今却要找他们合作?而且,这事儿会不会和陈大哥他们闹不好?” 陆庆祥心中了然,抬手示意陆预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预哥儿,你可知为何你琏二哥让你去做这件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陆预迷茫地摇头,眼神像只迷途的羔羊。 陆庆祥回了一句,因为这个合作不是两系之间的合作,甚至不是你琏二哥同石老爷子的合作,而是在向石家的未来主事人石光珠发出邀请,这是一个关于未来的邀请,不属于留在过去的老人。 陆预又问,为什么不找陈伯父或者柳伯父出面呢,明显关系更近些。 陆庆祥听到这话,突然想和预哥儿讲讲长辈该教的东西了,以往这些东西不是他不想教给自己的儿子们,只是他们像是长不大、成不了事的样子,教了反而害了他们,这是做父亲的失败,这是他不如他弟弟的地方。 他问陆预,在你心里,是琏二同你哥哥关系近些、还是陈二同你哥哥关系近些? 陆预说不知道,应该差不多近。 他又问,在你心里,是琏二同你关系近些,还是陈二同你关系近些? 陆预能答了,说是和琏二哥关系近些。 陆庆祥于是问,你可以做你的主,但不能做你哥哥的主。那陈二能做他父亲的主吗? 陆预到这里有些明白了,沉默地不说话。 陆庆祥接着问:”你知道为什么你大伯我能坐上副枢密使吗?“ 陆预说是大伯才干上为陛下赏识,下为僚属敬佩。 可陆预往日印象中稳重古板的大伯却笑,笑骂道:“屁!预哥儿,这话就是糊弄糊弄外面人,你却不能这么认为。” 陆预点头说知道了。 他说了一句,“预哥儿,论才干我远不如你父亲,我能做到这个位置,不是因为我们有能力,而是因为我们弱。” 陆预很是不解,有些震惊。 于是陆庆祥继续往下讲,“我能做到这个位置是有其他勋贵人家的支持的,光靠江南系勋贵是万万不够的,而漕运系、西南系之所以支持我不是因为他们觉得我好,而是因为他们在枢密院的实力不够,他们不希望让元从系的人在中枢一家独大,而我们恰恰很弱,是可以合作、讲价的对象,所以他们才会推我。 但没有人希望自己一直处于弱势的地位,尤其是将来西南系入京,我们就会陷入前有虎、后有狼的境地,这不是你琏二哥同陈老二关系好就可以忽视不见的。为了将来两方面子上好看,这个时候就要面子难看些,这就是你琏二哥要做这件事的理由。” 陆庆祥同陆预讲的只是比较浅的道理,可往深里就又是一番详情。 贾琏要牛继宗和俞鹤伦推虞昭文,石秉泰推他和萧愈,是一种设计,但这个设计是建立在诸多大的前提下的。 一是只有京营中的步军营装备了大量火器和大炮,要灭后金就一定要动用步军营的军队,但是陈瑞文在需要步军营的情况下却决不能把主攻盛京的舞台让给京营。盛京是后金国都,破其城、俘其王是灭金第一大功,西南系绝不会把大舞台留给京营,要不然他们就成白打工的了,在蓟辽几十年的苦白吃了、血白流了。所以需要分化京营的力量,恰好或者说计划好把北线让给京营的发挥,这给了贾琏机会,这个机会是由上皇和陈瑞文出于自身利益而创造出来的。 第二是京营系统是不支持高级将领独立指挥一条战线的,曾经是上皇不会让,何会是陛下不会让,那么就没有其他人具备这个资格,在嘉祥年间的多次清洗下。这个事实是两位皇帝造成的,也就是说需要一个资历够高的门外汉来指挥步军营,要不然仅靠陛下的支持弄一个年轻的来是不可能指挥的动内部关系复杂的步军营,到了战场的紧要关头,这是有可能要人命的。 于是贾琏在看到机会后将目标放在门外汉身上。他让牛俞二人推虞昭文,就是因为虞的特殊性,陛下看到这样一个人选一定会心喜,而对于这个人选所带来的缺陷、代价保持极高的容忍度,只要这个人选带来的收益超过他带来的代价。虞带领步军营立功,一是可以为陛下更快掌控京营,二是在西南系内部扶起一个小山头,正好可以制衡陈家。 正如贾琏预料的那样,陛下对于这个人选是满意的,所以当俞鹤伦提出一个弥补虞自身缺陷的可能的时候,陛下的神色任谁都看得出来风向。于是石秉昆抢在所有人面前、以他的高资历、特殊地位,提出了两个勋贵们很难反对的人选。即使是陛下的人,石秉昆也在话里给他们找了不能开口的理由,金菊花是陛下赏的,请问不合适的地方在哪? 最终事情的发展到了这一步,推倒重来是不可能的,大战一触即发,通州仓已经开始转运粮食前往辽东了,再走回头路,对于陛下而言,是威信大损,而再找别的门外汉,可能还不如虞昭文呢。 满殿的沉默告诉陆庆祥,贾琏又赢了。 以正合,以奇胜。 石老爷子说贾琏的军略独占鳌头从不是虚言,贾琏胜就胜在携大势而来,不胜也是胜。 叫他们心有不甘也得磕头认输。 这正是他作为一个长辈愿意听后辈话的原因,因为他的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可能还比不过贾琏的灵机一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政事堂内各人的心思翻涌之时,隆兴帝打破沉默,问向阶下的虞昭文,“虞爱卿,诸将都推你为北线主将,你觉得你能否胜任?” 虞昭文早已在一旁等候多时,心中燃着一团火,就等这一刻。听得陛下问询,他一个箭步跨出列,撩起衣摆,“扑通”一声跪地,昂首挺胸,高声答道:“老臣必不辱使命,以报皇恩!”声音高亢激昂,洪钟鸣响,在殿内久久回荡。 武将堆后头的几位,只能瞧见跪地之人一头如雪的白发,还有那微微佝偻的背影。 “既如此,就依诸卿所奏,任命虞爱卿为北线主将,贾琏、萧愈为副将辅佐。另,贾琏与萧愈二人两年来在外为国谋公,勤勉尽责,升贾琏为军机司正四品九边参议,萧愈为越骑院从四品辽东监牧马使。”隆兴帝的声音沉稳有力。 “遵旨。”众臣躬身领旨,声音参差不齐,却都透着几分恭敬与无奈。 礼毕,隆兴帝环视一圈,朗声道:“今日事已毕,若无其它事,散朝。”说罢,起身,龙袍一挥,大步向后殿走去。 众臣恭送隆兴帝离开后,文臣们一动不动,李嵇神色淡漠,目光悠悠地看向勋贵武臣们。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枢密副使陆庆祥,他拱手向身边同僚示意,而后转身,大步流星地朝殿外走去。身后众人自觉让出一条通道,紧跟其后的是武备司都统制常荥。 牛继宗站在武臣前列,目光追随着陆庆祥离去的背影,继而落到站在二人中间的戚建辉身上,瞧了瞧他的脸色,又与担任军机都督的侯景熙对视一眼,二人面上皆是一副严肃模样,可眼底深处,却都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心里有些开心。 喜欢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请大家收藏:()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3章 宝玉心困 贾府众人簇拥着贾敏,将她送上那顶装饰华贵的车轿。微风中还带着丝丝凉意,路边的柳树刚抽出嫩绿的新芽,在风中轻轻摇曳。众人目送着轿子缓缓离去,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在这春寒中化为一抹缥缈的剪影 。 还没等众人返回内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只见一个门子慌慌张张地飞奔而来,跑得气喘吁吁,脸颊因着急和赶路而涨得通红。他径直跑到贾母面前,“噗通” 一声重重跪下,额头紧紧贴在地面,大声禀报道:“老祖宗,大喜啊!朝中传来喜讯,今日廷议结束,二爷被陛下提拔,升任军机司正四品九边参议,还担任了虞老将军的副将!” 这消息瞬间如炸雷般在人群中传开,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惊愕。门子说的二爷,贾府上下都清楚指的是贾琏,琏二爷。贾母历经沧桑,什么风浪没见过,那一瞬间的惊愕转瞬即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旋即镇定自若地问道:“这消息从何而来?” 门子连忙答道:“是姑老爷派管家林全来通知的,他此刻就在门外候着。” 贾母立刻吩咐道:“快把林全请到我院里,我得详细问问。再派人去把大老爷、二老爷请来,一同商议。” 在返回贾母院子的路上,温暖的阳光轻柔地洒在众人身上,却暖不了每个人各异的心思。 邢夫人面色微微泛红,眼中满是藏不住的喜悦,她斜眼瞟了瞟身旁的王夫人,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贾琏和她当然不亲近,他和他父亲都不亲,又怎会和她这个后妈亲近?可一想到别人心里可能不痛快,她就莫名地有些高兴,毕竟贾琏夫妻平日里在她面前还算恭敬。 王夫人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平日里礼佛修心,早已练就了一脸平静,连脸上的气色都把控得恰到好处,叫人难以窥探她内心的想法。 黛玉被贾母紧紧牵着小手,一同走着。她原本因与母亲相聚而洋溢的喜悦稍稍收敛,只觉得近来喜事一桩接一桩,心里满是欢喜。她的双眸亮晶晶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被这明媚的春光染上了一层美好的色彩。 薛宝钗和三春走在后面,听到门子的通报后,原本就忧愁的心情愈发沉重。之前看到黛玉和母亲相拥而泣,她由衷地为妹妹高兴;可后来听说黛玉父亲被皇上留宿宫中一同用晚膳,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再听闻黛玉母亲被皇后召见,更是满心感慨。如今琏二哥又升官,被皇上委以重任,她想到自己的处境,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恨哥哥又有什么用呢,这又不是他的错。多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疲惫不堪,连平日里在贾府一直维持的笑容都懒得再去维护。好在周围的人都沉浸在这接连不断的喜讯中,根本没人留意到她的异样。 三春之中,迎春的反应最为平静。她静静地走着,眼神里没有太多波澜,并非她没有体贴他人的心,只是觉得哥哥此番为将不比寻常,辽东局势何等险峻?琮哥儿来信说,下半年他也要随船押运粮草前往辽东了,还随信给她寄来一大堆街市上售卖的小玩意儿,说往后就顾不上了,让她留着解闷。想到这里,迎春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探春则满脸兴奋,眼中闪烁着光芒,觉得贾琏此番不负往日在她心中的英雄形象,是大丈夫的作为,而且能让二哥哥一展心中抱负,她为二哥哥感到无比自豪。 惜春年纪尚小,心思单纯,她只是想着很久没见琏二哥哥了,以后没人给她买话本看了,有些失落。 众人刚在贾母院子里坐下,稍作歇息,贾珍就带着尤氏、贾蓉匆匆赶来。贾珍满脸喜气,拱手说道:“老太太,听闻琏二弟升官的喜讯,特来向您道贺。” 贾赦、贾政兄弟二人来得稍晚,他们一进院子,便赶忙向母亲行礼祝贺。贾政捋着胡须,脸上满是欣慰:“母亲,贾家又出杰出后辈,维系门楣有望,足以告慰祖宗在天之灵了。” 贾赦也在一旁点头赞同。 贾母神色沉稳,说道:“还是要谨慎些,若是真的,自然是喜事。等会儿人来了,得仔细问问。” 于是,贾母让人把林全请进来。林全进来后,恭敬地行礼。他的回答很简洁:“回老太太的话,我家老爷在宫门外得知消息后,也是十分意外,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陛下派来迎接老爷的掌宫太监就到了,所以赶紧让我先来禀报。” 贾母询问清楚后,确认消息无误,便命鸳鸯送林管家出去。鸳鸯送林全到院门口,悄悄塞了五两银子在他手里,轻声说道:“辛苦林管家跑这一趟了。” 另一边,贾母和众人又开始讨论起来。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很快传遍了整个贾府。那些机灵的下人,还没等贾母有所赏赐,就纷纷跑到琏二院里,向琏二奶奶报喜,想着讨个赏钱,也盼着能用这喜气冲冲琏二奶奶的病气,说不定她能早点好起来。 可王熙凤见都没见他们,只叫丰儿抬了一筐铜钱,放到院门口,来了的、路过的都看着赏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卧在里间榻上的王熙凤,只觉得外头吵闹。她皱着眉头,脸上没有丝毫喜悦之色,心想:喜?置身千军之中,万骑之下,这叫个什么喜? 平儿在一旁劝道:“奶奶,您就看开些,二爷这是升官,是好事呢。” 王熙凤却叹道:“当年两府的老太爷难道不是拥兵上万吗?可西府的老爷子在东府老爷子的掩护下才带着上皇一路撤回,东府老爷子当年难道不危险?被焦大等一众家丁从死人堆里救出来,叫我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此时满心忧虑的王熙凤,早已忘了她当初是如何责骂焦大的,那时的王法在哪里? 到了深夜,林府又派人前来,向贾母告罪:“回老太太,我家老爷夫人出宫太晚,就一道回林府了。老爷说要过些日子,再来上门拜会。” 贾母满脸慈爱地说道:“我自然明白,嘱咐他们二人要注意休息,这一个多月的奔波也够劳累的,还是好好静养为好。” 黛玉一直陪着贾母等到很晚,她的脸上不见先前的焦急。父母既然已经来到京城,相聚又何必在乎这一两天呢? 待贾母在鸳鸯的搀扶下回房,黛玉这才转身回自己房间。 殊不知,宝玉已经等了许久。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己屋里喝了三四钟茶的宝玉,一听到黛玉回屋的动静,立刻起身,匆匆跑了过去。可他并未得到想要的回应,黛玉沉浸在与父母相聚的喜悦之中,一直在和宝玉讲述她当年在扬州与父母共度的时光,丝毫没有察觉到宝玉眼中的不安。 二人聊了一会儿,便到了该休息的时辰。宝玉满脸郁闷地往回走,袭人看到他的神情,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忙着伺候他洗漱,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袭人自然清楚宝玉最近精神有些萎靡,月初蓉大奶奶的弟弟秦小相公病逝,宝二爷为此伤心了一场,没了知心的伙伴,就一直无精打采的。今日见林姑娘母亲也不像之前那般从容大方,有些拘谨。 再加上琏二爷又升官,宝玉心里也不太舒服。袭人觉得这府里有两位二爷,可下人们说二爷通常指贾琏,喊宝玉就得加上前缀,怕是在这方面琏二爷压过了宝玉,才让宝玉从小就不愿和贾琏相处。 但她不知道,宝玉其实更多的是纠结。他既为黛玉高兴,又为姑母来京后,二人可能要分别感到不舍和难过。而对于他琏二哥升官,倒没多大感觉。至于为什么不愿和他琏二哥久处,就是觉得他琏二哥和他父亲一样,身上散发着一股他不喜欢的气息,让他觉得压抑。 喜欢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请大家收藏:()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4章 乱中偷闲 二月的京城,春寒尚未散尽,枝头却已隐隐冒出嫩绿的新芽。贾敏在林家只歇了短短一天,到京的第三天,见家中诸事已安排妥当,便起了回娘家的心思。林府在京的宅子与宁荣府同处一个城区,相距不算太远,只是中间隔了七八条街巷,两座府院的朝向也截然不同。荣府坐北朝南,尽显大气磅礴;林府则坐西朝东,规模大概只有荣府的一半不到,装饰风格偏向江南园林,处处透着幽深寂美。 遥想当年,林府的缔造者那一代,这里可不是这般模样,那时林府大门的牌匾上写的还是 “赦造平江侯府”,如今却已换成简简单单的 “林府” 二字。 春日暖阳渐渐偏向正午,贾敏心中念着娘家,想着此时回去正好能陪母亲和玉儿一同用膳,人少些的时候,也好讲讲贴心话。她沿着回廊,脚步轻盈地往林如海的书房走去。路上,正巧碰到忙得脚不沾地的林全,只见他一会儿指挥着下人搬运物件,一会儿又低头查看手中的账目,里里外外的事务都得他一一打点、交接。林全一瞧见贾敏走来,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迎上前去,恭敬地请安:“夫人安好。” 贾敏抬眼望了望书房的方向,轻声问道:“老爷可有空?” “回夫人的话,老爷这会儿正忙着在书房会客呢。翰林院的顾学士、赵学士,都察院的蔡大人,吏部的袁大人、何大人,工部的宋大人、彭大人……” 林全一口气报出一大串名字,如同在报菜单一般。 可贾敏不想知道这么多,这不是她想知道的,直接打断道:“既如此,等老爷有空了,你告诉老爷,就说我回一趟荣府,黄昏前回来。” “是,夫人。” 林全恭恭敬敬地应下。 贾敏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早已备好的车轿正候在那里。 不多时,贾敏便到了荣府。时辰刚刚好,正值用饭之际。她从角门进入,内院里,鸳鸯早已亲自等候迎接。贾敏与她虽不太熟悉,只知道她是母亲如今极为倚重的大丫鬟,便微笑着点头示意,浅聊了几句。 来到贾母院里,席上只有贾母和黛玉。贾敏见状,心中十分欢喜。用饭后,她和贾母坐着谈心,回忆起往昔的点点滴滴,说到动情之处,贾敏也如未出嫁时的少女一般,亲昵地依偎在母亲怀里。黛玉在一旁看着,心中满是意外,原来母亲也有如此娇柔的一面。 二人聊了许久,贾母渐渐有些精神不济,要睡中觉了。贾敏便亲自服侍贾母睡下,贾母看着悉心照料自己的女儿,心中格外欣慰,眼角微微泛红。等贾敏母女二人退出来,鸳鸯在一旁夸赞道:“姑太太,老太太可是好久都没这么高兴了,都是您回来的缘故。” 贾敏微笑着谦逊道:“多年不在母亲身边,没能尽尽孝心,如今回来了,哪有不侍奉的道理。” 说罢,贾敏便辞别贾母,同黛玉一起前往黛玉的住处。没几步路就到了,刚一进屋,雪雁便迎了上来。贾敏看着眼前亭亭玉立、抽芽的少女,不禁感叹:“当初的糯米团子如今也长大了。” 雪雁娇声唤道:“夫人。” 贾敏笑着摸了摸她粉嫩的脸蛋。随后,贾敏仔细打量着女儿的居所,屋内的陈设、用物,以及周围的环境。她发现角落里堆着几大摞箱子,便问黛玉那是什么。 黛玉解释道,这些都是父亲林如海后来送入京的书,因为屋子放不下,自己又不放心把书挪到别处,所以只好先堆在箱子里,平时想看哪本了,才找出来放到书架上。 贾敏听后,目光又落在了女儿书案后挂着的一幅书法字帖上,上面写着 “素心若雪” 四个大字,没有落款,只有一个印章,章上刻着 “渡舟” 二字。贾敏好奇地问:“这是谁送的?” 黛玉回答:“是先前的师父魏先生临走前送的,上面留的是他的印章。” 贾敏听了,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她隐隐知道女儿的这位教书先生有些不寻常,只是丈夫从未和她提起过此事,她猜测是琏儿的安排,毕竟也只有他做得出来。不过,实情究竟如何,还得等琏二回来问问才知道。想到这里,贾敏眉眼低垂,心上滴泪。 “母亲。” 黛玉见贾敏神情有异,有些担心地轻声唤道。 “没事,就是觉得玉儿变化好大,为娘都有些认不得,心里头不得滋味。”贾敏抬起头复原貌,讲了真情话,盖住心里话。 说完,她拉着黛玉坐到榻上,说起了私房话。身边只留下雪雁伺候,紫鹃则被她身边的丫鬟薄儿拉着离开了。原来,贾敏作为姑姑,给贾府的侄女侄子们都备了礼物,正要派人送去,可薄儿既不认得人,也不认得路,需要有人领着才行,只得劳烦紫鹃了。 除了三春、薛家姑娘、宝玉、环哥儿,李纨那里也是要去的。贾敏听说兰哥儿和他父亲一样读书用功,便特地用心挑选了礼物。李纨是个苦命人,独自拉扯孩子长大,实在是不容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等紫鹃和薄儿送完礼回来,却不见贾敏和黛玉。她们向院里的小丫鬟打听,才得知贾敏和黛玉去了琏二奶奶处,由雪雁陪着。二人不敢停歇,又匆忙往琏二院里赶去。 此时,贾敏和黛玉已经在炕东头坐下,正喝着茶,与王熙凤闲聊。 贾敏牵着黛玉走进琏二院里时,里头只有一两个侍奉花草的小丫鬟,十分安静。小丫鬟们见有人进来,正要行礼,贾敏远远地抬手制止了。一进屋子,贾敏就听到王熙凤那略显虚弱的声音。她掀开帘子一看,只见王熙凤正同平儿、丰儿挑着衣物,小桌上还摆着瓶瓶罐罐。 王熙凤原本神色恹恹,看到贾敏进来,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说道:“姑母,真是有失远迎,您来也不见丫鬟通报一声,我没出去迎接,实在是我的不是。前日姑母回京,我就没去,今日又没做好,日后我家那位回来,可有得说我了。” 贾敏笑着打趣道:“你呀,养好身子才是要紧事。我听说你最近病着,还病得不轻,特意过来看看。不想你们正忙着,倒是我们叨扰了。” 王熙凤连忙说道:“姑母这是哪里的话,您能来看我,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就跟吃了蜜似的。” 说话间,她热情地招呼贾敏、黛玉往东头坐下,又吩咐丰儿去倒新茶来。 寒暄过后,贾敏问道:“你这正病着,在屋子里弄这些做什么?看着也累人,可别一不小心又加重了病情。” 王熙凤温和地回道:“我这是挑点用得着的小东西,还有四季的衣物,预备着叫人给琏二送去。姑母放心,累不着我,我也就是坐着,动动嘴皮子,哪里会累着呢。” 贾敏听了,目光落在桌上的小瓶子上,里面装的都是些治创伤、风寒、养神的药。她又看了看挑选的衣服,王熙凤留意到贾敏的目光,便让平儿拿一两件给贾敏看,说道:“姑母,您帮忙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贾敏推辞道:“都挺好的,你是个细心贴心的人,哪有不合琏儿心意的。” 嘴上虽这么说,但她还是从平儿手里接过一件大氅,拿在手里细细端详。这件大氅是新制的,她摸了摸料子,夸赞道:“还是琏儿有福,别人可未必有你这般心细。” 看着手里这件大氅,贾敏又瞄了眼箱子里的其他衣物,笑着问王熙凤:“怎么,琏儿还是不喜欢穿鲜亮色的衣服?” 王熙凤一听,就差拍手了,总算遇到可以吐槽的人了:“可不是嘛,姑母。今日您在这儿,我才敢说一说。您是没瞧见他那一屋子的衣物,架子上、柜子里、箱子里,不论四季、不论用途,都是一水的黑玄绛,看着都让人眼晕。我想为他置办一两件鲜亮的衣服,想着衣服做好了,他总得试试吧,可他就瞧上那么一两眼,就搁到一旁染尘了,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料子。” 王熙凤与贾敏的这番聊天,倒是让黛玉注意到了这个以前从未留心的细节。 贾敏接过话茬,深有同感地说:“这话在理,琏儿小时候就爱穿这些颜色。回想起来,他爱穿玄绛色,大概是从七八岁开始的。那时候就算是年节下饮酒,他也是一袭玄色。为了这事,母亲还骂过他,说不喜庆,大哥私下也管教过,可总也没改过来,越往大越不成了。说起来,他那时脸庞还稚嫩,穿上一身黑,看着比同龄人都老成些。 我记得你父亲刚入京,带你过府拜会母亲的时候,你爱穿大红,他爱穿大黑,站在一起,倒也是我们眼中的一对璧人。” “哪有,姑母就会笑话我。我那时哪懂什么呀,就是和他瞎闹罢了。老太太叫同辈的孩子们一处玩,就他独个儿坐着,比珠大哥还安静,其实呢?我们都被他给骗了。” 王熙凤也跟着贾敏回忆起往昔来,说起来心里还是暖的。 “这话不假,琏儿在府里看着还挺文静,可等出了府门,就没有一天是干干净净回来的,说不定就是这个缘故,他才爱穿黑呢,免得被大哥教训。” 贾敏笑着说道。 一旁的黛玉,好奇心顿起,问道:“母亲,琏二哥真是因为这个才喜欢黑色的吗?” “哪有,不过是说笑罢了。不过…… 不过你琏二哥那时候可是个美公子,在外头和陈二、蒙小七混久了,和牛家、侯家的小子们时有摩擦,再往后的事,又有谁知道呢。” 贾敏原本笑着回答,可话说了一两句,笑容渐渐消失,眼中满是追忆之色,语速也慢了许多。 贾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有些事,还是当作没有发生过为好,即便王熙凤,也未必知晓内情。她转而问起贾琏的那对儿女,说是想要见见。 王熙凤一听,立刻让小丫鬟叫奶娘们把孩子们带来。 不一会儿,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被抱了进来,可爱极了,脸蛋粉嫩粉嫩的。贾琏的大女儿秋璇快一岁半了,比起弟弟来,模样更加明艳动人,被贾敏抱在怀里也格外乖巧;弟弟则调皮一些,还有些认生。 贾敏先后抱过贾琏的女儿和儿子,从怀中掏出两块早先在江南就预备好的金玉锁,这锁可是请了苏州宝寺的大师祈过福的。 她一边逗着两个孩子,一边同王熙凤说话,问起生病的缘由。 王熙凤只说是操办蓉哥儿媳妇丧事时不小心染了风寒,如今已经快好了,让贾敏不必担心。 不知不觉,已至黄昏。贾敏和黛玉就在王熙凤处用完饭,随后贾敏送女儿回了屋子,又辞别贾母,这才返回林府。 喜欢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请大家收藏:()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5章 春熙宴饮 二月二十四日,京城的天空湛蓝如洗,微风中带着丝丝暖意,正是赏花的好时节。皇后在风景秀丽的春熙园举办赏花会,邀请诸府勋贵夫人参加。 对于贾家而言,今年与往年有所不同,琏二奶奶王熙凤卧病在床,只能向皇后娘娘告假。而贾敏和女儿黛玉则收到了请帖。 宝玉还记得那位传旨宫女前来时的情景。那天,阳光洒在荣府的庭院里,宫女身着鲜艳的宫装,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贾府。宫里不单到林府通知了贾敏,还另派了一路人到荣府向黛玉宣旨。 贾母率领内院众人,整齐地跪地接旨。行礼完毕后,传旨宫女走到黛玉面前,和声细语地讲了一些入宫需要注意的事项。黛玉谢礼时,宫女连忙侧身避开,恭敬地说道:“不敢受林姑娘大礼。” 诸事完毕,宫女又关切地问起王熙凤的病情,对贾母说道:“皇后娘娘听闻夫人抱恙至今未愈,心里十分挂念,特意嘱咐夫人好生休养,四月的临池会可不能错过了。” 说完,她示意随从宫女端上一盒礼品,接着说道:“这是一些人参之类的补品,是皇后娘娘特意命人挑选送来的,盼着夫人早日康复。” 旨意传完,宫女们收了赏银,便转身出府回宫去了。 然而,人虽走了,贾府却热闹非凡。贾母一面派人去林府找贾敏,一面让管家将库房里记录金银珠宝、服饰绸缎的册子拿来,准备好好挑选一番。 王夫人、邢夫人、李纨陪同贾母,为黛玉挑选合适的物件。起初,她们翻着册子查看,可翻了几页,贾母就嫌太慢,索性叫人把东西都抬过来。一箱箱的宝物被放在屋子中间,众人一件件拿出来,对着黛玉仔细端详、比试。不多时,贾敏匆匆赶到,也加入到挑东西的行列中。屋内众人围着黛玉忙得不可开交,光是丝绸布料就挑了一二十种,整个屋子一片混乱,人来人往,就是抬东西的婆子丫鬟都累着了。 一旁的宝玉挤不进去,只好和三春一同坐在旁边喝茶观看。宝玉喝茶的心思全无,反倒心疼起黛玉来。此时的黛玉就像个任人打扮的泥娃娃,他心疼地嘟囔了一句:“不过是赏花而已,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咱们府里又不是没见过皇宫里的场景,往年凤姐姐去也没这么折腾,我看都很平常嘛。” 这话被三春听到,惜春年纪小,还带着玩心,并不在意。她看着翻出来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许多都是从未见过的,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好奇。 探春还没来得及说话,正低头喝茶的迎春却鬼使神差地说道:“我记得春熙园赏花历来有赐婚的传统。隆兴二年的赏花会,虞家姑娘就是在宴上偶然间看到了哥哥,才有了后来虞家老太太请皇后娘娘牵媒的故事。” 这话说得虽轻,却如一道惊雷在宝玉耳边炸响,惊得他外焦里嫩,不知所措。 探春被二姐姐的话弄得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地看着宝玉的脸色,生怕这位 “宝玉” 当场砸玉,闹出什么乱子来,赶忙遮掩道:“二姐姐这话虽有道理,可林妹妹还未到婚嫁的年龄,许是林妹妹首次入宫,自然要周全些才好。” 迎春喝完茶,听到探春的话,还有些不解。可顺着探春的目光看向宝玉,她便明白了,不过心里却觉得宝玉太不经事了些,连春熙园赏花的典故都不知道。 探春说完,见宝玉还是一副呆愣的样子,瞧了瞧贾母等人忙碌的情形,便对袭人说道:“宝玉也乏了,你扶他回去休息吧。” 袭人深知其中利害,赶忙扶着宝玉离开了。 而惜春则好奇地问迎春:“二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迎春一愣,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是同蕴儿姐姐聊天时知道的。” 探春其实也很诧异,她们都不知道春熙园赏花的典故。而迎春竟是通过和蕴儿聊天讲故事得知的,她根本没想过,贾府除王熙凤外,多年来都没有人进宫参与赏花了。 她更不知道,自嘉祥末年争储以来,春熙园赏花就中断了很久,还是今上登位后,皇后娘娘才重新办起来的。不要说贾府,就是整个勋贵群体里,知道赐婚是个传统的,在年轻一代中也没多少人。 宝玉走后,平儿带着十来个丫鬟婆子,抬着箱子来了。原来,王熙凤知道黛玉要随母入宫的消息,便叫平儿从私库里挑了许多上好的物件送来供黛玉挑选。有辽东、蒙古来的上好皮料,也有从江南来的各式名贵刺绣丝绸布料、精巧华贵的金银首饰,还有云南、缅甸、准噶尔来的翡翠玉石玛瑙…… 这些都是贾琏同兄弟们礼尚往来留下的,每年都有不少。 而当日,春熙园里热闹非凡,到场的贵妇千金众多。最受瞩目的当属蓟辽总督陈瑞文的长媳冯氏及长孙女陈姝妤。陈姝妤身姿婀娜,面容姣好,在花儿、女儿般的千娇万艳之中更是明艳。 她的祖父是领军大帅,父亲宿值宫禁,母亲冯氏是皇后的侄女,皇后又是她的姨奶奶,如此显赫的家世,让她无论走到哪里,都备受瞩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这位陈小姐倒是宠辱不惊,一脸平淡,辱字此时还看不到,倒是宠字上已见端倪。 陆颖看着陈姝妤那副享受众人瞩目的样子,心里有些气不过,嘟囔着嘴。结果被母亲看到,母亲轻轻掐了掐她的手,疼得她直皱眉。她正揉着手,忽然看见由宫女引进来的贾敏和黛玉,便顾不得同定城侯府谢家妯娌打招呼的母亲,一人小跑着过去,越过宫女,牵住黛玉的手,高兴地说道:“玉妹妹可算来了,我一个人都快闷死了。” 黛玉大方地说道:“见过陆姐姐。” 陆颖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毕竟是大家闺秀,一时激动也没忘了礼数,连忙给贾敏请安:“陆家六女陆颖见过婶婶。” 贾敏起先还有些诧异,等陆颖介绍完自己,便觉得不奇怪了,笑着牵过陆颖的手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安哥儿的妹妹,怎么今日不见预哥儿媳妇,我还没见过她呢?” “回婶婶的话,我二嫂嫂如今怀了身孕,行动不便,今日就没来,在家休养着呢。” 陆颖一边回答,一边细细打量着贾敏,心中不禁感叹,世上竟有如此容貌相近的母女。要是自己也长得像母亲就好了,这念头刚一闪过,她便立马在心里向父亲祷告:“女儿乱说的,父亲大人在天之灵可不要见怪的好。” 贾敏倒没觉得陆颖失礼,只觉得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同安哥儿大不一样。不过,她又觉得女儿在京有这样的闺中朋友,也是一件幸事。 陆颖向父亲谢罪后,就继续同贾敏、黛玉搭话:“我今日是随母亲来的,她在那边……” 陆颖谈到母亲,想指给贾敏母女看,不想转身就看到母亲童氏带着谢家妯娌慢步走了过来。等母亲几人走到近前,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看着母亲,心里希望不要在玉妹妹面前被教训。 可童氏只是淡淡地看了女儿一眼,便同贾敏交谈起来,又介绍谢家妯娌与贾敏认识。 引贾敏母女二人进园的宫女见此情形,便退下了,留出空间给夫人们交谈。 说是一场赏花会,可主角总是最后出场。皇后未出现前,各府勋贵夫人们都按照亲缘远近,聚成一个个小圈子交谈着。童夫人、谢家妯娌同贾敏聊着天,韩奇的妻子李氏、柳鸢的妻子秦氏先后过来打过招呼。不过,她们是跟着长辈来的,不好独自逗留,所以只是短暂交谈了几句。 出人意料的是,陈家老三陈维亮的妻子越氏也找了个机会,过来同她们打招呼。方才陈家老大的妻女太过夺目,倒是让越氏显得黯淡无光。 众人聊了许久,园子里来了最后一批宾客,这让众人十分诧异,竟是以李嵇夫人为首的文官士人系统的贵妇人。她们的到来,让原本热闹的园子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都静静地看着她们。 在寂静之中,还是虞家老太太和陈家大奶奶冯氏打破了冰冷的气氛,上前同她们攀谈起来。不过,大多数勋贵家妇人都站在原地不动,看着虞陈二家的人在暖场。 等到园内氛围缓和下来,从李嵇夫人旁边走出一人,朝贾敏她们走来。尽管动静不大,但还是引起了童夫人和贾敏等人的注意。那位装扮淡雅的中年妇人走到近前,向几人介绍了自己,原来是林如海上司贺襄的夫人。她和贺襄都是湖北德安府人士,两家世交多年,这次过来是想同贾敏认识一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丈夫上司的妻子,贾敏自然热情地和她交谈起来。 等贺夫人回去不久,皇后领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到场了,园内众夫人纷纷向皇后行礼恭贺,皇后一句免礼,众人方才起身。 等皇后照例讲完场面话,便依次接见起各府的夫人。 还没轮到贾敏等人,童夫人却突然轻唤一声:“奇怪。” 这一声引得贾敏、谢家妯娌纷纷询问。童夫人看向皇后处,问道:“你们可认得贤妃身后那位?” 谢家大奶奶顺着童夫人的目光看去,只见皇后身旁是其独女秋岳公主,稍远一步的是贤妃、良妃,而贤妃身后只有三人,除了那个不认得的,其余两位是叶嫔、文嫔。 “婶婶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呢,这人还真不认识。” 贾敏对宫中妃嫔几乎不认识。嘉祥年间,那里需要认识忠肃亲王的侧妃,记得住正妃就行了,而隆兴年间她一直在扬州,就更不清楚了。除了皇后,她也就认识贤妃,贤妃是三皇子的母亲,今上在潜邸时的旧人。更为关键的是,三皇子是诸皇子中最为年长之人,如今已经出宫开府。 园中心思细腻的不止童夫人,也有其他人注意到了那个不认识的妃嫔。议论的人多了,总有人有路子知道是个什么神仙妖怪。很快,牛继宗的夫人谭氏由于经常出入宫中,被人问起时,认出了那人是赵昭仪。 这话很快传遍了整个园子,童夫人等自然也知道了。与别人不同,童夫人神情异样地问了谢家大奶奶一句:“潇儿,今年七皇子几岁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家大奶奶一时愣住,不明白问这话的意思。不过,谢二奶奶反应更快:“婶婶,七皇子今年还未到婚配的年纪呢,就是出宫都还没到时候呢。” 谢家大奶奶一听这话也反应过来,今上子嗣稀薄,皇后的两儿子夭折,到如今成年出宫已有婚配的皇子只有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而赵昭仪正是七皇子的母亲。 这时候这位出现在这里,实在是诡异得很。 贾敏也知道童夫人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当她们看到皇后接见陈家大奶奶和那位大小姐时,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许多人的脸色都变了,包括虞家老太太、谭夫人、柳芳的妻子万氏、俞鹤伦的妻子马氏、李嵇夫人毕氏等等。 童夫人和谢家二位的脸色同样难看,就是戚建辉的妻子金氏也是脸色一变。她缓过神来,看看周围人的神情,心里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同西南系的几位夫人站到了一处,聚得更近些。 陆颖比黛玉更了解京中的情形,随母亲也多次出入宫中,所以很清楚母亲和谢家二位姐姐的意思,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方才心里还不屑的那个陈姝妤,如今正低眉顺眼,温婉可人极了。 黛玉虽不太清楚其中的门道,但心思细腻,察觉到了异样,心里也织起针线来。 春日里太阳暖暖的,可照不到人心里去,园中花香四溢,可钻不到人衣袖上。 喜欢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请大家收藏:()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6章 一只猫 春熙园里,满园的芬芳也掩不住贵妇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十个里头倒有九个心眼如蜂窝般细密,还各个都是演戏的高手。皇后还没接见完陈家大奶奶冯氏母女,园里便已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等冯氏带着女儿袅袅婷婷地转身,走下台阶,朝着金氏等人走去时,众人脸上堆满了笑容,那笑容里,隐隐透着一丝恭维与献媚。冯氏母女二人,心里别提多满足了。当然,冯氏嫁入京中,有十余年了,过往真的假的涵养如今面上还有。 远处的谢二奶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忍不住低声讽刺道:“乌鸦还没变成凤凰呢,这狐狸尾巴就快藏不住了。” 童夫人立刻出声喝止:“欣儿,慎言!你家谢二和陈二可是结义的兄弟。” 谢二奶奶一听,赶忙闭上了嘴,心里却还在嘀咕。谢大奶奶瞧在眼里,也不好说什么。自家这个弟妹,平日里被谢鳞惯坏了,向来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过他俩倒也真是般配。 皇后接见各府夫人时,除了在冯氏母女身上花费的时间稍长些,对其余人倒是雨露均沾,并无偏颇。等到贾敏领着女儿黛玉上前时,已经到了接见的后半段。 贾敏母女恭恭敬敬地向皇后请安施礼,皇后照例询问了一番。不过比起贾敏,她对黛玉的关注明显多了些,她微微抬手,示意黛玉走到近前,而后拉过黛玉的手,眼中满是赞赏,连连赞叹这模样,真是出众,她这么多年,也未曾见过如此出众的女儿家了。 贾敏和黛玉哪敢承受这般赞誉,连忙谦逊回应。 皇后笑着摆了摆手,说没什么,接着又问起黛玉的年岁、读过什么书,平日里喜欢些什么。 其他问题倒还好,可当黛玉说只读过四书时,这话一出,不仅让皇后微微一怔,身后的贤良二妃也不禁面露诧异之色。她们心里暗自思忖,这林家姑娘读的书可真是有些 “歪” 了,莫不是父母不在身边,没教导好的缘故?一时间,对黛玉的态度也淡了几分。 皇后也有些惊讶,原本以为林家姑娘在外祖母膝下,最多也就读读女戒、女德之类的,没想到还是个 “女夫子”。她饶有兴致,便拿了几个宫里教学夫子们常讲的问题来考黛玉。黛玉从方才阶下起,便留了心思,此刻自是懂得藏拙,只是不紧不慢地,用坊间的寻常话语回答。 这一番回答,却让皇后犯了难。她也就是听说过这些问题,哪真去辩经问学?不过见黛玉回答得流利,思维敏捷,便知道这林家姑娘肚子里是有真学问的。 皇后转过头,对着身旁的女儿秋岳公主语重心长地教育起来。秋岳公主面容带着几分古典的韵味,五官搭配得恰到好处,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再加上皇家的教养,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非凡的气质。 她见母亲拿林家姑娘来教育自己,心里顿时有些不忿。瞧这林家姑娘,生得肌肤凝雪、貌若西子,要是学问上还远超众人,那别人还怎么活?世间女子岂不都成了东施?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开口问黛玉:“你如此聪慧,想必有良师教养,不知是哪些明师?” 黛玉一听,心里犯起了难。若是往浅显里答,敷衍倒还是其次,就怕显得自己骄矜;可往深处答,又不止牵涉到自己。 贾敏见女儿稍有顿足,便立刻替她回道:“回公主殿下的话,之前在扬州,是黛玉父亲教导她。后来他公事繁忙,便请了蒙师。到了京城,就随贾家几位子弟一同上学,读过几天书而已,断断续续的,不成体统,还望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不要见笑。” 皇后配合着往后头走,赞叹道:“原是家学渊源,我竟忘了林大人当年也是探花郎。” 揭过此题,便是正文结束,剩下的都是些尾巴。 贤良二妃对黛玉也是在皇后的前文下发挥。只是良妃心思别致,她注意到黛玉脖颈处戴的一串玉璎珞,忍不住称赞起来:“这玉璎珞,做工精致倒还在其次,关键是这玉质,如此纯正,内府中也少有能比得上的。” 秋岳公主平日里对身外之物不太在意,毕竟世上的好东西她见得多了,哪能一一去留意。听良妃这么一讲,她也好奇地看了过去。可还没等她开口,皇后便用别的话把话题岔开了。 又聊了三四句,贾敏便领着黛玉退下了。她们往童夫人等人那边走去,正巧碰到去见皇后的毕夫人。贾敏连忙领着女儿让到一旁,恭敬地施礼。毕老夫人白发如雪,面容慈祥,她微微低头,微笑着示意,而后双方擦肩而过。 等皇后娘娘接见完所有人,便同贤良二妃分别领着众人逛园赏花。园中的花大多不是这个季节北方该有的,错时赏来,倒别有一番风味。 赏完花,便是最后的宴饮。 等一切结束,贾敏母女二人同童夫人在宫门分别。她们正准备上马车,一位尚宫带着一众宫女匆匆赶了过来。尚宫走上前,恭敬地介绍道:“皇后娘娘命我们前来送礼。” 说着,她亲自捧起一个玉盒,说道:“盒中物是皇后娘娘特意挑选的,专配林姑娘那串璎珞的。” 而她身后的其他宫女捧着的,都是一些平常的俗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贾敏忙领着黛玉谢过,尚宫便带着人离开了,她们还有别的事务要忙。 到了晚间,谢鳞从枢密院回来。哥哥谢鲸让管家把他唤了过去。他一进屋子,见哥嫂、妻子都在,便笑着向嫂嫂问起今日赏花可有什么趣事。 等谢家大奶奶把今天园中发生的事讲完,谢鳞陷入了沉思。哥哥谢鲸长得面庞粗犷,身形魁梧,留着一把美髯。他见弟弟像是想好了,便开口问道:“这事你怎么看,可要传信给琏二?” “信自然是要写的,不过陛下此举,倒是让人浮想联翩呀。若是成真,有些人可就要跳脚了。” 谢鳞一听哥哥问,立刻回答道。 “这话不假,成年的三位皇子到如今都还没入朝呢。若是成真,于朝廷而言,自然是一颗定心丸;可于那三位,就是一剂降血汤,喝下去烫得很,到了胃里却是冷的。” 谢鲸这话,之前思索了许久,说出来文绉绉的。让妻子眼神一顿瞥,她知道丈夫是觉得弟弟谢鳞越长大,自己这个做兄长的越发没了底气。可长兄为父这么多年,心里总归是有些不是滋味,就像老父亲看着成才的儿子,知道自己做不了他的主了,可面子上还是要装一装。 谢鳞满脸笑容,对兄长的话十分认同:“不过往细了说,虽说避开了嘉祥年间的祸事,可于朝中各方而言,这滋味各不相同,还得留些时间,让众人好好品尝。” 心里这么想,他又问嫂嫂:“今日除此事外,可还有别的不同之处?” 谢大奶奶仔细回忆了一下,说:“别的倒没什么了,就是皇后娘娘接见林夫人和林家姑娘的时间有点久,比冯氏母女还要久些。” 这话让谢家兄弟摸不着头脑,不过谢鳞倒也不在意,他觉得,这是琏二该考虑的事儿。见没什么头绪,他便拍着肚子,笑着问:“我肚子饿了,有没有饭呀?” 饭自然是有的,谢大奶奶笑着回答:“酒菜早备好了,你哥哥说今天日子好,正好一家人好好聚聚,正经吃一回。我还让人到四季楼点了几个菜,你们哥俩可以好好喝一顿。” 于是,谢家四人便往席上走去,一边赏月,一边饮酒。 在谢鳞回府的更早些时候,皇后领着秋岳公主同贤良二妃处理完宫务,乘轿撵回宫的路上。 皇后轻声问秋岳公主:“你觉得陈家姑娘如何?” 秋岳公主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挺好的呀,陈姐姐每次入宫陪我聊天,都讲好多宫外的故事,比哥哥们耐心多了。” 皇后对女儿的回答有些无奈,便不打算再问了。可母亲不问了,女儿却还有疑惑。 秋岳公主好奇地问:“为什么林家姑娘的那串玉璎珞,同我常戴的那串很像呢?” 皇后忍不住哑然失笑,说:“原本就是一块玉石做的,哪有什么像不像,就是一模一样。” 秋岳公主惊讶极了,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宫里头赏给林家的吗?” 皇后摇了摇头,回道:“不是的,那两串玉璎珞原来都是琏二的。你那串是当年你满岁,琏二送的贺礼,至于林家姑娘戴的那串,就没什么可想的了。” 秋岳公主听母亲提起贾琏,分外诧异。母亲很少提起外人,还叫贾琏 “琏二”,像是很熟的样子。她忍不住问:“贾琏是个什么人?” 皇后很意外女儿问这个问题,便打趣道:“怎么?怀春了,会问人家了?可惜人家早有家室了,如今膝下一子一女,和你年岁差太多。” “哪有,就是常听哥哥们讲到这个人,母亲这会又提起,我才问的。” “你哥哥们是怎么说人家的?”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以前玩耍时偷听到的。” “他们说什么?” “三哥说贾琏此人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四哥说他勋贵习气难改,成天和那些丘八混在一起,言语粗俗,其他的就没别的了。” “你五哥呢?” “五哥好像没讲过贾琏哎。” 秋岳公主被母亲连番追问,有些招架不住,便横出一句,“母亲,陈姐姐真要做我七嫂?” “怎么,你觉得不好?方才你不是说她挺好的吗?” “那能一样吗......” 秋岳公主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像是在狡辩。 “你父皇的心还没定呢,急什么,也不急在这一时。” 喜欢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请大家收藏:()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7章 猫和圈 春熙园赏花会结束的第三天,林如海正在家中同幕僚清客们,商议户部财算上的事。 下人进来通报,奉上一张名帖,说老爷,府门外有人来拜会。 林如海从下人手中取过帖来看,诧异不已,眼中尽是困惑之色,便吩咐下人将人请进偏厅,他随后就来。 幕僚们见林如海有客来访,事情也商议地差不多,便加快进程。 等一切落定,众人正要散去,林如海叫住顾嶷,“重叡,你留下。等会陪我去见客,这人你是要认识、认识的。” 顾嶷应声,以为是什么重要人物。等随林如海进入偏厅,同对方见完礼,觉得这天下事真是妙不可言,“嘉兴卫恙,黄学第四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他来这做什么?” 而卫恙得知林如海身边人身份,便觉得此行不虚了,不过他来此不是为了一个未曾预料过的人,他时间紧,直接切入正题,郑重地向林如海问了一句,“林大人为何还留女儿在贾府久住?” 这一话将才落座连茶都未曾喝上的林如海给吓住了,反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顾嶷也被卫恙的问话,给弄昏了头,这人不是来谈事的呀,怎么问起林家妹妹了。 “林大人不知道你留女儿在贾家是在害了她吗?”卫恙的话还是没让人听懂。 林如海想使自己冷静下来,解释道,“吾女孤幼,我夫妇二人病弱,不能好生教养她,才送入京中由我岳母教养。我岳母疼爱她,将她养在膝下,如今我回京连一月都未到,就使她祖孙二人分离,有违孝道,岂不伤二人之心,又使吾妻难为? 我本欲再过月余,家中一切安顿好,再从容将女儿接回,使事不从急、亲不有疏,这有何错?” “林大人,时不等人,彼时不是此时了!”卫恙见林如海言语中犹豫,知道他恐怕没看清一些事,便直接点破,“我问你,林大人。前几日的春熙园赏花,你夫人是否带了女儿一同去?并且受到了皇后娘娘的特别关注?” “卫大人,我妻女当然去了,后命岂有不从,至于受关注之事从何说起。”林如海因事涉女儿,情绪起伏,接了卫恙的话尾追问。 “虞公夫人说,当场众夫人中同皇后交谈最久之人除陈家那对母女外,当属贵府母女。 林大人,我问你当日园中有何不同?”卫恙眼神犀利,面容冷峻,叫人不得不提心严待。 林如海自然知道卫恙言下之意,试探地问道,“据我内人所说,当日七皇子生母赵昭仪在场,你是想说陛下想将陈氏女嫁做七皇子妻的事情?” ........... 三月十一日,天气晴,微风。 辽河自入海口回溯数百余里,过牛庄城辖域不久后的河岸,往东百里就来到了当年嘉祥帝败北丧师之地——唐马寨,而从河岸往西几十里,就是当年北征大军的败退后困缩之地——沙岭堡。 此处河岸已不见当年流血飘橹、血盈大地的场景,不过相似地是,此地又现征伐鸣鼓之声。 如今河道两岸营帐林立,沿河道向两岸展开,整齐有序。往来巡逻的士卒步伐沉稳,身着锃亮铠甲,腰间佩刀寒光闪烁。骑兵们驱策着高大战马纵横营区,手中长枪熠熠生辉。营区外,戒备的士兵身姿笔挺,目光如炬,严阵以待,尽显军容严整与雄壮气势。 河岸旁的一处露天营帐内,贾琏同萧愈躲在帐下避光。 休整中自然少不了吃酒,光吃不够,还要聊天,即是聊天自然少不了京中传来的消息,春熙园赏花时赵昭仪出场的消息已经传到辽东了。 萧愈带着好奇问贾琏怎么看。 贾琏则是反问萧愈想问哪方面的看法? 萧愈微愣,反应过来后说,你捡你愿意说的,讲给我听听,就当解个闷。 贾琏从袖里取出一枚铜钱,上头刻着“天佑通宝”四个字,将铜钱往空中一掷,落到面前时快速伸手一抓,将铜钱握在手中,笑着问萧愈,“你猜猜是哪一面?” 萧愈盯着贾琏细嫩如玉的手,看了许久,最后长呼出一口,“我不猜,没意思。” 贾琏倒不意外,而是问,“你为什么不猜,对错都有二分之一的机会,从概率上讲很不错了。” 萧愈认真想了一些,才说了他的理解,“很没有道理呀,你就往天空上一抛,然后抓在手里,又没有辅助判断的依据,全靠天意。 就是猜中了,也觉得心里有些发虚。” “我们在战场上的用兵难道不是在赌吗?” “那不一样,我只要临阵,摸摸手下的人,看看对面的情报,心里就有底数,胜有追,败有挽。就是输了,心里也知道输在哪,输多少,跟掷铜钱猜正反不同。”萧愈疑惑贾琏为啥问,但还是老实答了。 “那我问你,把孙女嫁给皇子赌一个未来和猜正反有什么不同吗?” “那不一样,陈伯父要是同意了,七皇子就肯定能坐上皇位,要是不成,别人答不答应不知道,这里的人首先不答应!”萧愈将手抬面颊高度,指指天,小幅度的转圈画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所以你认为很划算了,对于陈伯父?”贾琏脸上始终挂着笑。 “那我哪能知道,不过陛下其实是在安抚陈伯父吧。毕竟你使计让陛下用了虞老爷子,难免陈伯父心里有芥蒂。”萧愈说了自己的浅见。 “你说错了,陛下不是因为用了虞老爷子而决定用一个皇后拴住陈家,而是决定用一个皇后拴住陈家而启用了虞老爷子,我只是给陛下一个顺理成章、顺水推舟的理由而已。”贾琏说话时,萧愈觉得贾琏的目光在发冷,让他想起很多年前在漠北的那个雨夜,那时他们还是少年。 ........... “林大人,陈氏女重要吗?”卫恙轻笑着反问林如海。 “卫宣义,你这话什么意思?”顾嶷神情严肃地看着卫恙。 “所有的人看到赵昭仪出现就联想到了七皇子,进而联想到了婚配,再看到皇后一开头对陈家女的异样进而推导出陛下想将陈氏女嫁于七皇子。一切都好像顺理成章,尤其是马上辽东就要开战。 可问题是,陈氏女本就同皇后娘娘亲近,皇后娘娘待她就是有些特别,难道就是要将陈氏女嫁给七皇子吗?”卫恙解析起那日的情形来。 “不然?”顾嶷看着师叔林如海的脸色,有些失神。 “陛下许诺了吗?下诏了吗?到目前为止,这都是我们的猜测。 顾重叡,我问你,陛下如果想将陈氏女嫁给七皇子,目的是什么?” 这话问住了顾嶷,陛下的目的当然是功有赏以及...... “我再问你,如果以皇后礼遇来判断陛下的心思,那么林夫人和林姑娘当日的待遇如何解释?”卫恙继续抛出疑问。 林如海面色如蜡,顾嶷不敢轻答。 “林大人,您回京之后,还将女儿留在贾府,就是在告诉陛下,您同贾家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密切,换而言之,您同江南系勋贵关系不一般。 如今的您难道比当年的保龄侯要少了什么不同吗?”此话比夏日的雪降霜冻还要寒杀他人。 .......... 萧愈对贾琏的绕圈子没反应过来,问是什么意思。 “对于陛下而言,战争的机器一旦开动,他就什么都做不了了,但是战争总要结束的,结束之后的局面他是有预想的。用虞家抑制陈家当然是一种策略,但虞家过于弱小,虞老爷子比陈伯父老太多,只有虞家是不够的。”说道这里,贾琏略有停顿,才继续解释,“用陈家女将来做皇后从不同的角度出发,用处不同,你现在当然可以理解是对陈家的拉拢。 但是战争胜利才是陈家女嫁给七皇子,将来做皇后的前提。可战事有胜败,娶与不娶又有选择,换而言之,在这个时间点,留给陈伯父的概率是四分之一,不是二分之一。 这样的拉拢,也太过敷衍了。” 萧愈纳闷道,“按你的意思,概率还有更低的咯?” “对于陛下而言,陈家功成,赏还原爵,就是重赏了,再要加点,可以额外赐爵。也就是说,陈家女做未来的皇后只是一个添头,对于陛下和陈伯父而言都是如此,除非有更大的目的。” 贾琏的话让萧愈挠了挠头,吐槽道,“那有什么值得关注的,这事按你的讲法都远在天边了。” “天边是天边,陛下这么做就代表一种姿态,一种经由人特意渲染的未来,朦胧而迷人,如何不让人神往呢?” “我记得你最讨厌朦胧了。” “我讨厌的不是朦胧,而是陷入朦胧中的人。” ......... 卫恙看着陷入沉默中的林如海和顾嶷,知道他讲的够明白了。 这个理解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李嵇想到的,比起在明面上的陈家女,李嵇更关注林家女。 对于李嵇而言,林家女后头的一是江南系勋贵,不讲贾家如今权势尤在,后继有人,就是林如海祖上也是勋贵;二是顾家为首的部分江南士人群体,顾学又是经世学派实学的一部分,完全可做代换;三是其父林如海是陛下的亲信,比之前代保龄侯,林如海的勋贵色彩更淡。 对于他们而言,如果皇后一定要在二人中选,娶林家女比娶陈家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好。 当夜听到这番理解的时候,卫恙久久说不出话来,因为这像是一场复刻,对嘉祥四十年历史源头的完美复刻。 等回到家中,他夜不能寐,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嘉祥四十年来的教训还不够吗?宗室勋贵士人百姓流的血还不够多吗?天下为此损失的还不够大吗? 陛下当年身处其中,难道体会的还不够深刻吗? 更让卫恙心内如烈焰焚火的是当时李府中听到李嵇理解的众人的反应。 李嵇、李轲、付敬之、刘传惠、潘松.......好像对此习以为常,早有预料,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反而是对陛下的选择有所偏向。 付敬之作为礼部郎中竟然当场建议应同林如海有所接触,或者通过顾氏等人与林保持紧密联系;另外通过清流文士的议论,向陛下表明他们所心仪的皇后人选,以确保陛下不偏向于以陈家为首的强势勋贵团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唯一让卫恙心有所慰的是,李嵇拒绝了付敬之的提议。 “林大人,我今日来此不为别的,只是当年我做过玉儿的老师。当然,当初我本心并非如此,可师徒一场,我不愿她踏入深宫,误了她的一生,不然就是再好的天资,也成了枉然,你和贾琏对她的教养也就成了空。”卫恙吐露心声,最后向林如海一拜,“林大人,还望你为女儿考虑,早做打算的好。” 林如海从之前起,就陷入沉思中,对卫恙的行为也未做反应,只是最后累了,回拜卫恙,“卫大人,你今日行为于我林家有大恩。做父亲的在此代女拜谢,日后林家必有重谢。” 卫恙见林如海已领悟他的意思,便要告辞,而林如海说他今日身体乏了,不能送客,便让顾嶷代劳为他送卫恙出府门。 顾嶷从方才的各种震惊中反应过来,领命行事,送卫恙出府,只留下林如海一人独坐空堂,江南园林的幽深此时笼罩在林如海周围,寂静无声。 送卫恙出林府的顾嶷在府门口问了卫恙一个问题,“卫宣义,我有一个事很好奇。” “什么事。” “身为黄学弟子,你是什么时候做了林师叔女儿老师的?据我所知,你母亲病逝后,你一直在家乡为母守孝,从孝期结束到你担任兵部官员的时间,林师叔的女儿好像不在扬州吧。” “顾重叡,你家两位兄长都有立志苍生仕途的壮心,你又为何如此散漫,到了如今在林大人府里做个小小的幕僚呢?” 阳光下的两人,一位稍年长,一位稍年轻,都怀着笑意看向对方。 最后卫恙做别,“我赶时间,要走了。若是将来我能返京,请你在四季楼吃酒。” 顾嶷这才注意到卫恙不是一人,身后还有数位仆人,都牵着骏马在府外等候。 “你这是要去哪?” “哈哈哈,日前蓟辽来信,蓟辽军前部已经启程,沿河北上,我身为兵部官员,向上官讨了个差事,今日便要出发。 顾重叡,这京都太让人失望了,我要走了。 告辞!” 顾嶷一声保重,长楫不起,直到烟尘落下,重归天地。 喜欢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请大家收藏:()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8章 春深下情关 三月初二,明媚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贾府,可对于宝玉而言,这一天却如晴天霹雳。 早上,他还与黛玉在一处嬉戏玩闹,银铃般的笑声在庭院中回荡。那时的宝玉,满心都是与黛玉相处的欢愉,眉眼间尽是笑意,时不时偷瞧黛玉,目光中满是眷恋。黛玉则时而轻嗔,时而浅笑,那灵动的模样让宝玉挪不开眼。可谁能料到,午后的变故,瞬间打破了这份美好。 贾敏款款而来,此番前来,并非寻常的回娘家,而是要接黛玉回家。这话一出口,贾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满是不舍与伤心,急切地问道:“这是为何呀?玉儿离了我,可叫我怎么活哟。” 那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眼眶也渐渐泛红。 贾敏微微欠身,和声细语地解释:“母亲,没什么别的。回京前本来就是计划着要将玉儿接回家住,和我们夫妇二人团聚。但一时匆忙,府里头也未收拾周全,而且母亲疼爱玉儿,突然分别恐有伤心处,于是就没立刻接玉儿回家的打算。 近几日,她父亲思念的紧,而且女儿我也想玉儿不是,母亲疼玉儿难道不疼我了?我这整日奔波,一是不便,二是也有累人处。要不是如今朝中正忙,她父亲久忙公务,府里头离不开我,我倒想回娘家同母亲住在一处的好。 今日就想着接玉儿回家去,若是母亲想玉儿,再将人接回来住不是?” 贾母也赞叹是这番道理,但心里又有担忧,轻叹一声,眼中满是无奈与理解:“唉,话是这么说,可我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不是玉儿有什么事吧?可不能瞒着我,叫我伤心呐。” 贾敏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母亲,您这是说的什么话,玉儿在您这儿,能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贾母见女儿嘴上柔弱,可心里不留口,知道黛玉此番必定要回去了,虽满心不舍,却也不再强求,转而问道:“玉儿既然今日要走,就吃完晚饭再走吧,让我们祖孙俩好好叙叙情。” 贾敏连忙点头应允:“自是要陪母亲吃完饭再走的。” 正与宝玉玩耍的黛玉听闻这个消息,手中的帕子悄然滑落,整个人瞬间愣住,美目圆睁,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如此突然?” 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像还在期待这只是一场误会。 宝玉更是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急忙拉住紫鹃,声音急切而慌乱:“紫鹃,你是不是听错了?姑姑怎么会突然要接颦儿妹妹回去?” 紫鹃无奈地叹了口气:“还能听错?薄儿姐姐马上还要带人来,为我们姑娘收拾东西呢。” 话音刚落,薄儿莲步轻移,走了进来。她身姿婀娜,面容姣好,作为江南松江人,林家到了扬州后买来的,但是呢.........扬州的人伢子买人卖人的第一选择是要有做瘦马资质的,这样的话,卖价高的可就不是一点了。 但薄儿最后到了林府,你就知道她是位容貌出众的江南女子,但又还没到所谓倾国倾城貌的地步,跟在贾敏身边,近朱者赤,反倒添了一股清丽气质。 她先是向黛玉和宝玉分别行礼请安,而后轻声说道:“小姐,夫人正陪着老太太呢,吩咐我带人过来给您收拾行李。” 黛玉秀眉微蹙,轻声问道:“薄儿姐姐,母亲说为什么突然要回去了吗?” 薄儿微微欠身,恭敬地回道:“是老爷和夫人想念小姐,这才想接您回去。” 黛玉便不再多言,与薄儿、紫鹃、雪雁及几个小丫鬟开始收拾东西,将大的、重的物件指给粗使婆子。 一旁的宝玉瞬间成了闲人,满心的郁闷无处排解。他失魂落魄地在园子里漫无目的地闲逛,脚步虚浮,眼神空洞。 路过的一对丫鬟注意到了他,其中一个小丫鬟满眼好奇,一边走一边拉了拉旁边的丫鬟:“锦儿姐姐,那个是谁呀?是府里的哪位爷吗?” 锦儿轻声一笑,解释道:“瑜儿妹妹,我告诉你,那位是二房的宝二爷,是爷的堂弟,自小住在老太太院子里,是个喜欢吃女儿家嘴上胭脂的。” 刚进府不久的肖纯瑜,闻言面上强装平静,可内心却大吃一惊,暗自思忖:“胭脂也能吃?庄上的先生不是说富贵人家里男女之防甚于防川吗?怎么这府里比庄上还要随意。” 宝玉瞧见这两个丫鬟,强撑起笑,走过来问道:“锦儿,你在做什么呢?府里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呀?” 锦儿赶忙拉着纯瑜给宝玉请安,赔笑道:“二爷,我现在整天跟在小公子小姐身边,哪有空去听老妈妈们闲聊呀。” 宝玉点点头,还想再问,锦儿却抢先说道:“二爷,我们还得回院里呢,二奶奶正等着我们呢。” 说完,便拉着纯瑜匆匆告辞。 宝玉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诧异与失落更添几分,喃喃自语:“我如今竟如此讨人嫌了?颦儿要回家去,连锦儿也不愿同我说话?” 想到此处,他心中的郁气愈发浓烈,只觉满脸滚烫,从园中桥上走过时,一阵风吹来,他却浑然不觉,回到廊下,便痴坐在那里,眼神呆滞,自怨自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另一边,锦儿拉着纯瑜一路走路比飞鸟,就是缺了翅膀,气喘吁吁地进了院子。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才带着纯瑜往里间走去。纯瑜则好奇地打量着院子里的景致,眼中满是新奇,她来了也有些日子了,可总也觉得看不够。 刚进院子,便碰上了贾琏女儿的奶嬷嬷。奶嬷嬷瞧见这两个小丫鬟,立刻板起脸,一顿教诲:“锦儿,如今伺候着少爷小姐,还这么贪玩,可不行。” 锦儿满脸赔笑,连连点头称是,直到里间传来王熙凤的声音,奶嬷嬷才放过她们。锦儿望着奶嬷嬷的背影,暗自撇了撇嘴,满脸的鄙夷。纯瑜则安静地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二人进到里间,王熙凤正与平儿逗着两个孩子玩耍。王熙凤瞧见锦儿进来,笑着打趣道:“怎么,今日又贪玩?在外面溜达了这么久才想起要回来?” 锦儿红着脸,底气不足地回道:“没有的,奶奶,我今天是当姐姐,领妹妹到处看一看,以后好不出错。” 声音越说越低,头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王熙凤倒也不在意,目光落在锦儿口中的妹妹身上,眼前一亮,这姑娘生得倒是个美人胚子,不像锦儿,就剩可爱了。“你叫什么?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回奶奶的话,小名瑜儿。我刚进府不久,规矩没学全,还未有差事。” 瑜儿依照姑姑所教,不卑不亢地回答。 王熙凤微微点头,倒不在意,院里头丫鬟选用,也不只有她,贾琏那边哪年都有一两个从庄上选上来学管事的,她那里能都认得,再加上瑜儿跟在锦儿身后,就以为是慎儿身边的丫鬟。 连常跟丫鬟们讲的规矩也懒得讲,就另吩咐了事给两个丫头。 等二人离开,王熙凤抱着女儿秋璇,突然轻唤一声:“不对。” 正拿着拨浪鼓逗菁哥儿的平儿闻声,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平儿,你觉不觉得方才那个叫瑜儿的丫头长得有点像一个人?” 王熙凤微微皱眉,努力回忆着。 “奶奶觉得像谁?” 平儿嘴角含笑,眼中带着一丝狡黠。 “嗯...... 眉眼有点像蕴儿,刚才忘了那丫头大名了。” 王熙凤思索片刻,却也不太确定。 平儿忍不住笑出声来,用玉手微微遮住红唇。 王熙凤疑惑地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奶奶猜得没错,那丫头就是蕴儿大哥的女儿,前些日子进了府里。可蕴儿不好把人放到她下头,怕教坏了她,便同我讲,让我带着她,学学府里的规矩。我如今也没什么事做,就让她跟着锦儿。” 平儿详细地解释道。 王熙凤恍然,正想与平儿聊聊蕴儿,这时丫鬟匆匆来报,汇报了贾敏今日来要接走黛玉的事,还说这会儿林姑娘屋里的人正收拾东西呢。 王熙凤与平儿对视一眼,便将女儿交给平儿,略作收拾,领着丰儿往贾母院里去。 贾府前院,贾琏的外书房里刚刚结束一场议事。蕴儿与傅亨、姚器交代完未来几个月的生意。 傅亨从书房出来,正准备出府办事,手下一个小厮匆匆跑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傅亨听完,眉头微微一皱,疑惑地问道:“现在人呢?” “傅二哥,人现在在后街上等着呢。” 小厮恭敬地回答。 傅亨吩咐小厮把马牵到后街,他见完人,还有要事要办。小厮领命后,快步离去。 傅亨向后街走去,待看到那个身影单薄、躲在街角阴暗处的人时,脚步顿了顿,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径直走过去,开口问道:“菌少爷,不知找我何事?” 此时日头偏西,贾菌站在背阴处,整个人显得阴沉沉的。面对傅亨的问话,他有些踌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菌少爷,要是没想好,等想好了再找我也不迟。” 傅亨见贾菌犹豫,自己又有事,便欲转身离开。 “我有事。” 贾菌见傅亨要走,急忙挽留。傅亨停下脚步,看向他。贾菌壮着胆子说道:“我想找个事做。” 傅亨来前早有预料,就是看贾菌求的是什么,不禁感慨道:“菌少爷不是还在族学里头读书吗?你年纪还小,读书才是头等要紧事,哪里需要出来做什么事。” “傅管家,你说得倒轻松。可我不喜欢读书,以前兰哥儿还在族学,我还有个伴,老太爷也不管事,如今……” 贾菌年纪虽小,可也不是小孩了,“我也不求你给个差事,我听说二叔手下有很多事做,我什么都可以做,就是进军营当个大头兵也是可以的。 你做不了主,可以问问二叔,愿不愿意给侄儿一个活计。” 傅亨诧异,他来之前以为贾菌是来求财的,心里生了恶,若是贾菌年岁小,人又不知足,便有得讲法了。 万没想到真是求个事做,感慨不已,成人了便没有心了。 另一边,贾敏和黛玉与贾母用过晚饭,席间王熙凤陪坐,一同说笑。原本是要等宝玉的,可宝玉自午后便不见踪影,袭人、晴雯都出去找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饭不等人,王熙凤见状,提议说贾母和贾敏母女先吃着,还说:“宝兄弟回来了,再让厨房做一桌便是。” 贾母无奈,只得点头同意,率先动了碗筷,其他人这才跟着动筷。 用完饭,宝玉依旧未归。贾敏瞧了瞧天色,觉得差不多该回去了。 黛玉满心不舍,时不时往屋外张望,心中暗自思忖:“他怎么还不来?我就要走了。” 眼神中满是失落与期盼。 等薄儿告知行李都已装上车,一切妥当。贾敏便携女辞别母亲,出了院门。黛玉刚上马车,便有人来了。 黛玉还未坐定,急忙掀开帘子,满心期待是宝玉,却不想看到的是蕴儿。 蕴儿也注意到了马车上掀帘张望的黛玉,微笑着点头致意,又向贾敏请安。 黛玉这才发现是母亲找蕴儿有事,只见母亲拉着蕴儿走到庭中角落,二人低声交谈。隔得远,黛玉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只看到母亲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交给蕴儿,蕴儿接过信,小心地放入内衬里,又聊了一会儿。 贾敏这才回到马车上,握住黛玉的手,向外吩咐道:“走吧。” 马车外,蕴儿等人站立送别。林府的车轿还没走多久,一个小丫鬟便匆忙跑来,气喘吁吁地问蕴儿:“蕴儿姐姐,林姑娘她们走了吗?” 蕴儿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有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的?” 小丫头连忙回道:“宝玉今日午后在园中逗留太久,受了风寒,如今发了高烧,院里乱成一团。” 蕴儿没问是谁叫她来的,轻叹一声,说道:“你来的太晚了,林府的马车早走了,那里还会等你来。” 黛玉坐在马车里,心中牵挂着宝玉,怨他不来送自己,却不知宝玉此刻正病得厉害 。 喜欢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请大家收藏:()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9章 海湖书院 作为北方极为有名、现在极为着名的书院,海湖书院创于天佑后期,创始人是颜学门徒,位于顺天府和易州边界上,临河而建,往北是房山,向东顺流而下可以到达涿县,但距离最近的城镇是向西处于易州境内的石亭。 贾兰进入书院已经有近一年了,他比起在贾家时的生活变化极大。 四月初四这天,天边的鱼肚白初露,贾兰就已起来,和同屋的同窗们,背起书袋,出门汇入人流,这是大家要去上书院的早课。 海湖书院的早课是自习和阅读朝廷邸报,不过学子们比起经书,更关心朝政。心急的都是跑着去课堂的,等到贾兰和朋友刘泉迹、王渡进学堂的时候,放在教案上的十份抄报早被人给瓜分了,慢了一步的其他人只得聚在关系比较近、手里拿着抄报人身边,挤在一处看。 于是贾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泾渭分明的一个又一个小群体,贾兰早就习以为常,同朋友们找了一处座位,从书袋中拿出一两本要温习的书,放到桌上。 但是呢,不翻开来看,而是等人。 “今天怎么了,圭介这么晚还没来?”嘴里嘟囔的是从四川远道而来的刘泉迹,其父是川中有名的大富商,平日里也是挥金如土的人,几次出书院到城里去,贾兰有幸看过。 可惜书院内严禁攀奢,连学生们的衣服都是制式的。 刘泉迹家中虽富,但身形不富态,反而娇小。 王渡正准备接下他的话茬,看向门口的眼睛突然一亮,拿手拍了刘泉迹的肩膀,口里喊到,“圭介来了。” 刘泉迹马上从趴在桌上的姿态,直起身子来。贾兰也闻声抬头看,一个身形矫健的瘦小伙快步走到三人面前,随便将书袋往贾兰前面的书桌上一放,坐下还不等人问,就脱口一句,“快拿水来,我可累坏了。” 贾兰连忙将自己的水壶递给他,小伙不客气地大口饮水,连灌几大口,才将水壶还给贾兰,再从怀里掏出一份纸,故作姿态,轻笑道,“久等了吧?” “拿来吧你。”王渡毫不客气从他手中抢过纸来,连忙打开看,刘泉迹手撑在王渡书桌上,伸出大半身子凑到他旁边,伸长脖子看。 贾兰倒不着急,而是问起小伙,“圭介,今日邸报上都讲了什么?” 被三人唤做圭介的小伙全名吕圭介,是书院附近涿县的人,他出身寻常百姓人家,祖父两代都是从耕从战的军户,到了他这一代,他有点读书的天赋,在众兄弟中出众,祖父做主,一路从乡间私塾供到海湖书院。但吕家人口众多,吕圭介虽然不缺日常吃穿,但还是勤俭为上。 书院内有不少供家境贫寒者补贴家用的活,抄邸报就是其中一项。每日京城夜禁结束,城门打开,邸报就会被以快马的形式送到书院,然后交由书院中打工的学子抄录。抄邸报是个苦活,起的要早、字迹要好、速度要快,能长期坚持下来的没多少。 吕圭介听贾兰问起,便从容讲起邸报上的内容,“头等大事就是蓟辽军偏军从唐马寨向东攻克船城、烟狼寨,前锋逼近沙河堡,而大军主力继续北上。” 看着邸报的刘王二人也以看完这一段,听吕圭介讲起,不等看完其余剩下的,就问吕圭介怎么看。 他们二人如此问,是有缘故的。海湖书院秉承颜元“兵农合一,文武兼备”的理念,除儒家经典,兵学亦是有授,并且有考核。 但儒生不入军伍,不得精义,自创院以来都是虚有其事。书院历任山主自然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可上无阙门,只得往下觅计,将目光放到地方的军户身上,凡其有读书之才,只要愿意来读,皆纳之。 于是海湖书院内部就有一个特殊群体,要论他们在经书上有多大能耐,还要与天下来此的年轻士人比较一番,但在兵事上他们多是独占鳌头,军阵演练、骑射、步战多科前十都是他们的人。 吕圭介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他的步战一科多年来都是第一。 所以谈到打仗,刘王自然是要找比自己懂的人问,贾兰也有好奇心,看吕圭介的理解。 吕圭介自看到邸报的那一刻,心里就在不断想,他们不知枢密院和蓟辽总督府的谋划,可有些东西他们还是看得到的。 “从大军行进的方向和事前的准备来看,应当是效仿太祖、天佑年间的故事,依托水师河道进行作战。”吕圭介慢慢吐出心内所思,“偏军从唐马寨向东展开兵锋,绕过鞍山驿,直取沙河堡,就是在切断辽阳州同前线鞍山一带的布防,这样鞍山一带的后金军不撤也得撤,对于后金军而言,龟缩固守辽阳州是最好的打算。 不过........” “不过什么?”刘泉迹见吕圭介稍有迟疑,急忙问。 “辽阳州是后金南部第一大城,常年同海城方向的蓟辽军作战,战力强悍,根据师长们闲聊透的口风看,辽阳州至少有四万后金军,如果放任辽阳州的敌人退守城中,打攻城战,而不是在野战中消灭敌人,恐怕对我们不利。”吕圭介讲出他的担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何?” “如果大军主力采取顺河向北的方略,过了辽中,就到了开城、新民州。新民州是后金西部大城,地域特殊,往西南是锦州府,往西是漠南三部中的喀喇沁部和土默特部,它们三年前在蓟辽总督府的支持下,击溃喀尔喀部,占据了喀尔喀部的地盘,而新民州往北是科尔沁,东南是后金都城盛京,可以用四战之地来形容,形势复杂。 如果蓟辽总督府的谋划是沿河攻占新民州,一是补给线太长,就算采用水师河道保障后勤,辽阳州到盛京一线需要布控的范围也大了些,二是从新民州进攻盛京,北面的科尔沁必然要防卫,而且后金北部的军队,也会从侧翼威胁大军,怎么看都比较冒险。” 吕圭介的话,说了等于没说,这坐着的四个人里面就他的重心是放到兵事上的,另外三个都是攻读经书的。他们也只是好奇,要是论,多关心战事,也就是图个话闻个趣,做个日后的谈资。 倒是吕圭介的引起学堂内几个同样在兵事上有研究的人的兴趣,拉着吕圭介讨论起来,预测总督府下面会如何用兵。 等早课结束,贾兰他们要去书院外找吃早饭的地方,吃完饭还要回来上正课,到了下午正课结束,贾兰会同三人去藏书阁,参与京畿修缮河道工程梳理,将他们过去一年在京畿地区四处奔波看到的记录下来,写成文稿,交由夫子们审编。比起理学的书院,经世学派下的几所书院在实践上的要求高的多,功课也不只有书本上的经义。 不过在进藏书阁之前,贾兰受了一顿嘲讽。 “哎呦喂,这不是贾大少爷吗?怎么也要来这藏书阁,苦研经典呀?”在藏书阁门口,一个俏面儒生遇上贾兰,嘴上发臭,他身后还有十余人。 “你什么意思,方纪,想打架是吧?”王渡直接站出来替贾兰跟儒生讲理。 “王渡,我们可是读书人,动手动脚岂不粗鲁,有失身份。”方纪当然不会和王渡这个农家子动手,他那副手糙的很,眼珠子一转,就曝出一个惊天大闻,“贾少爷,我方才可是真心。你亲姑姑昨日被陛下封为德妃,可见你们家是何等受宠,更不用说你堂哥,那位年纪轻轻就被升任正四品九边参议了,正四品的高官,我们就是苦读十年也不见得能中举列榜三甲不是,考中了进士,想坐到正四品的官职,不知又是多少年了,说不得年老白头,也就是个知县。 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方纪的话在藏书阁门口引爆学子们的话题,就是贾兰都在发呆,对于方纪说的他姑姑被封为德妃,他完全不知情,而且从来都没想过有这回事。 不过他的不知情,不妨碍周围人对他的指指点点,毕竟双方家境不同,学子中绝大多数就能见见知县,要认识知府都是件难事,而贾兰这样的勋贵子弟就是皇室里的人都认识,姑姑被封为妃,还要来书院跟他们竞争,很难不让人非议。 吕圭介和刘泉迹、王渡都有些意外,他们当然也知道贾兰是勋贵子弟,只不过平日相处着,完全看不出来,也没见他家人有多关心他,最多就是在贾兰那里吃过他母亲送来的糕点。 昨日被封妃,今天书院里就有人知道了,可见有人的消息灵通的很。 吕圭介观察了周围的情形,知道在这同方纪纠缠越久,越不利,便拉着贾兰快步走入藏书阁。书院有规定,藏书阁内不得喧哗,违者必究。 刘王二人连忙跟上去,一路来到二楼。 吕圭介特意找了个角落,避开闲人,按着贾兰坐下,低声劝道,“别理那些人的话,他们就是没本事,心里又妒忌,就你心乱,他们就高兴了。且坐着,我去拿书过来,咱们好写完稿,交上去。” 刘泉迹和王渡,也找好位置坐下,小声劝说,叫贾兰不必心愁。 贾兰腼腆地点点头,也拿出笔纸预备整理自己的文稿。 吕圭介不多时就抱着一大摞书回来了,放到桌上,四人目标明确,同去看一本大部头——《江河水利工程考》。 这是本朝水利工程的教科书,但这不是经世学派的研究成果,而是嘉祥十二年彭城侯在领导漕运衙门期间,大量吸纳西洋学说,同中国古代的相关典籍知识进行融合,由西洋教士和中国漕运、工部官吏一同编撰的。 该书始成便名躁天下,但很快成为士人不愿去读的书籍,除非有志于水利工程,毕竟其中内容繁杂不说,还大量加入数理知识,比起经书来还要催人白发生。 可惜经世学派将其纳入必读,海湖书院将其纳入必考科目,每年考核都有题目出自其中,使得书院学子对其爱恨交加,每年临近考试,都有人抱着它夜读哭泪。 在四人捧书低头钻研时,海湖书院山主刘璧站在不易察觉处,看着他们。 刘璧身后跟着两位夫子,藏书阁外的事自然不会逃出他们的关注,事实上刘璧在昨天深夜就收到消息了。 “山主,可还是在想贾家的事?”其中一位年纪稍壮的,向刘璧探话。 “陛下的心,我们看不透呀。贾家姑娘入宫都多少年了,也没见陛下有所关注,可是一朝花为凤,叫人困惑啊。”刘璧背手眼神明亮,语气悠悠。 两位夫子对视,也都叹气,封贾家女为妃出乎所有人意料。 喜欢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请大家收藏:()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0章 军略一 隆兴八年四月初九,哈喇河畔,贾琏穿着甲胄在炉边看着军报,远处还传来阵阵炮声,那是攻打刺榆坨堡的炮火,今天是第四天了。 但贾琏手上的是南线偏军戚建辉部传来的战报。三月二十七日,蓟辽军在沙河堡附近同后金军爆发了遭遇战,整场战斗分作两部分,一是在对沙河堡形成包围的过程中后金军放弃了鞍山驿的防线,其部后撤沙河堡,戚建辉指挥所部配合从甘泉堡尾随的蓟辽军对其形成了前后夹击,斩首七百,俘一千八百人;二是在歼灭鞍山驿后金军时,沙河堡守将率军出城与围困沙河堡的蓟辽军激战,突破防线,接应走了部分溃散的鞍山部后金军,其人数约有一千余众。 另外辽阳州后金大将苏克脱派了四千援兵驻防首山堡,与沙河堡遥相呼应,目前沙河堡守军达到五千余众,几次试探性的接触战,戚建辉认为后金军作战的积极性很高,预备放缓对沙河堡的围困。 贾琏对于这封战报没有什么意见,里头只能看出苏克脱不愿意放弃辽阳州的外围据点,但相应地,首山堡驻防四千,也就是说苏克脱在辽阳州还有三万六千本部军队,这个苏完·瓜尔佳氏有得打了。 除南线战报外,贾琏再次捡起姑姑贾敏寄来的信,信里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黛玉的事情,讲了姑父的考量,还说已经将林妹妹接回林府去了。 但姑姑想问的不是这个,而是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他看了几次了,还没有回信。贾母的心思,做女儿的心里还是清楚的,若是平常,黛玉嫁给一个富贵闲人,贾敏也不介意。 可把女儿久留娘家,导致女儿嫁给皇子,那就有得考量了,牵涉进皇家的锅里去,林如海和贾敏都不愿意,所以贾敏写信也是告诉贾琏,林家和贾府的关系还是好的,只是做父母还是要防范的,不要因为黛玉损了两家的关系。 贾琏感情毫无波动,倒是林如海的说辞很有趣,他在想是谁说给林如海听的。 这个人一定很有趣。 正想着,洪暄进来了,“将军,帅帐那边敲鼓了。” “知道了。”贾琏收敛神思,略做收拾就往大营帅帐去。 陈瑞文是个高壮汉子,国字脸,臂展超过常人,陈维尹面容酷肖其父,只是个子比不上。 等贾琏进入帅帐中时,里头已经聚拢了一批人,陈瑞文父子,锦州军节度萧奕以及他的儿子萧愈,蓟辽左镇统制杨璜,蓟辽总督府佥事参军彭俭,左都中郎将徐晦。 另外还有一两个总督府下面的参将,都很年轻。 帅帐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沙盘,是辽东地貌,从临海的梁房口到松花江以北的绥化、嫩江等地,唯一的问题是,沙盘过黄龙府之后,就变得简略起来。当然,不是说蓟辽总督府的情报工作不到位,只是比较而言。 陈维尹和萧愈看到贾琏进来,都笑着看向贾琏。贾琏在向陈维文施礼后,问及召集诸将的用意。 陈瑞文说今日不议其它,只是讲讲眼下的情形。九边和步军营的部队还未到,我军已经行至辽中地区,正是决断之时,后金军情况有变,本部内部诸将对于下一步行动意见不一。我便想着召集众人,在帐中公议,淮之,你以为如何? 淮之是贾琏的字,只是很少有人这么叫,相近的都以兄弟相称,相远的都不知道贾琏的字。 贾琏听陈瑞文如此称呼,便称赞他的意见,站到徐晦身后,静待下文。 在贾琏之后来的是侯景熙,他在进帐后先向陈维文见礼,后退到贾琏身边。 陈瑞文见人到的差不多了,便看向彭俭。彭俭会意,站了出来,“本部诸将的分歧在于是否按照原定方针继续北上。 根据哨骑的回报以及我们之前的情报收集,可以确定,后金加强了开城、平安堡、新民州一带的城防,并进行了就地征兵,预计总兵力达到了三万余众。如果按照原定计划进攻,很可能久攻不下,导致局面陷入僵持。” 徐晦反问道,“你们的言下之意是你们想要改计划,那你们的方略呢?” 彭俭看徐晦出言,便说,“我们没有改计划的意思,只是认为需要根据新的情况对部署做出调整。安如器,你将本部的调整讲给诸将听听。” “是。”两名蓟辽总督府的参将中一个闻言出列,很年轻。 站在对面的侯景熙知道这个人,是蓟辽军镇年轻一辈中的翘楚,祖父两代都是蓟辽中阶武官,家学渊源。 安如器在出列后,从旁拿起指挥棒,对着沙盘讲解起情况,“在后金加强了新民州防务的情况下,想要攻取它,我们至少需要用六万以上的兵力,而从新民州到唐马寨一线面临后金从盛京、辽阳州两个地区的侵扰,为了保障漫长的补给线安全,同样需要大量兵力。 如果久攻新民州不下,我们就极有可能在新民州下遭到后金军从盛京方向发起的两面夹击,形成溃败。 我们认为应当先行解决补给线过于漫长的问题,再行讨论攻取新民州的计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徐晦看了沙盘所涉之地,沉思过后问,“你们准备怎么解决?” “我们认为应当解决先行攻取辽阳州,收缩补给线防御范围,将战线推至烂泥铺、十里河一线。这样可以在保持从南线对盛京的攻击态势的情形下,压缩后金军在新民州同南线部队之间的活动空间,有效防止后金部队的穿插绕后。” 侯景熙听了,心里骂道,“你这还叫不改战前部署,那要按你们的意思,得改成什么样才叫改呀?” 侯景熙的领兵行军本事都是学自其父亲侯孝康,他还是清楚为什么会有补给线这么漫长的战前部署的。 一句话,辽阳州城高墙厚,其部训练有素、作战勇猛,是后金第一强军,而且自开国以来特别是嘉祥二十二年后,后金围绕辽阳城修建了成体系的堡垒群。在防御体系完善的情况下硬啃,那就是拿人命填,要这样还不如把二三线部队拿出来填线呢。 可这样就回到了嘉祥二十二年的问题了,需要大量填线兵和蚁附的炮灰,军队规模就会扩大,对军费开支、后勤运输带来的压力先不谈,这些训练不足的部队拿到前线,稍有不慎就一个带跑一大群,最后演变成溃败。 嘉祥二十二年战败的起因就是在长期围困以及残酷的攻城战之后,从山东调来的泰安军在进攻烟狼寨的过程中,受到后金军的反冲锋,士卒溃散,向后撤的过程中同部署在中间作为进攻主力的京营部队混杂,扰乱了京营的进攻态势,让当时的步军统领没能及时调整部队就遭受后金军的猛冲,一溃再溃。而从黄泥洼堡绕后的后金军在唐马寨侧翼出现,于是出现了大溃败,功败垂成。 这次的战前部署抛开之前在朝堂上讲的不谈,军队内部是很清楚,计划的关键在于什么的,就是绕开辽阳州的硬骨头从侧面进攻盛京,其它理由都是锦上添花。新民州就是后金再加固,一两年能比得了修了二三十年的辽阳州防线吗? 无非是这帮家伙看到依托河运绕开辽阳州正面防御后,看到了辽阳州后背的柔软,想从刺榆坨、王家屯方向发起进攻,攻占盛京同辽阳州之间的烂泥铺、十里河,再由北向南攻打辽阳州。 侯景熙看看沙盘就知道这帮家伙没放完的屁是什么。 不出所料,安如器随后就介绍起了攻取辽阳州的计划,和侯景熙猜的没有多大出入。 徐晦听完很难反对,这个理由是成立的,而且在依托河运改换进攻方向的情况下,辽阳州正面的防御工事可以用形同虚设来形容,于是将目光看向陈瑞文。 陈瑞文感受到徐晦的目光,问起贾琏,战前部署是两系勋贵商量的结果,河运是江南系运作的结果,现在要改,枢密院同意了还不够,“淮之,你怎么看?” 被点到名的贾琏只得站了出来,“大帅,安参将讲的很好了。” 听到开头的陈维尹紧张起来,果然贾琏没辜负他的心意,紧接着就说,“但我还有一些问题要问。” 陈瑞文点了点头,准许了他的请求。 贾琏转而面向蓟辽总督府的两个参将,“第一个问题,我想问安参将,我们此战的目标是什么?” 安如器有些没听懂贾琏的意思,目标?不是显而易见、众所周知吗?他只当贾琏要故作玄虚,直接答道,“自然是消灭后金,攻取其国。” “错!”贾琏眼神犀利,“那只是讲给天下百姓听的,讲给那些不懂朝政和国防的人听的,为的是同百姓讲明这是一场义战,不是君王和武臣们为了一己私利的穷兵黩武。 我们讲后金是为了勾起天下人对后金曾经屠戮天下的仇恨,从心里赞同战争发动,要的是上下同欲。 消灭后金从不是我们的目的,或者说消灭后金只是我们目的一部分。” 这话让所有人都被贾琏的话所吸引,安如器被搞的错愕不已,有些气恼,这话就是在说他是不懂国防、不读兵书的臭丘八咯? “那贾将军口中的目的是什么,不如讲给我们听听,好让我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国防?” “不敢,”贾琏嘴上谦逊,但拿起指挥棒来开始照着沙盘讲解起这场战事的目标,“本次辽东之战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彻底消灭关外东北地区的边患,实现在本朝对这一地区的彻底掌握,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 “贾将军,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吗?有什么好讲的。”安如器对贾琏的话不屑一顾。 “安参将的东北就只是简单的后金对吗?”贾琏反击一语,“在我看来东北的复杂情况在于,这是一个华夏文明所笼罩而中原王朝不曾长期占据的领土。汉、唐两代的都护府都不曾长期维持其统治,唐亡后中原对辽东控制力最强的时期是前明的洪武帝到永乐帝统治时期,英宗、景宗之后走向势弱。 这一地区除了中原的力量,还在于东北游牧部落的分散,蒙古部落的频繁侵犯,后金女真崛起后更是塑造了一个地区性的强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现在而言,辽东有我们、后金、蒙古三个势力,蒙古又分为亲中原王朝的漠南三部、亲后金的科尔沁诸部、妄图中立而谋求利益的乌珠穆沁等部。 我们通过战争消灭后金只是手段,为的是彻底控制这一地区。 而控制这一地区是需要长时间的人口流入、文化改造、地方政权建设。 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地区安全的基础上的,本朝不可能在没有战事爆发的情况下,在东北维持一支规模庞大、长时间处于战备状态的军队。 在消灭后金后,我们一是需要在三到五年内完成对东北的治安战,消灭后金的残余势力以及控制其余游牧部落;二是杜绝蒙古诸部对辽东的袭扰和入侵。 以上两个条件决定了我们不能先行消灭辽阳州的后金军。” 贾琏的话,在帐内久久回荡,众人都看着沙盘心内沉思。 安如器被贾琏的话所撕裂了过往的认知,他心里有些赞同,但不能在此服输,而且贾琏的理由还不够充分。 “贾将军能否细讲一下先行攻打辽阳州对控制辽东的影响?” “安将军认为后金同蒙古诸部的区别在于哪里?”贾琏随即问道。 “部落不同?后金是女真,蒙古是蒙古。”安如器试探地说。 “当然可以这样简单划分,但在我看来,他们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学习、融合华夏文明的程度。”贾琏的话是他沉思已久的结果,“蒙古人沉迷于成吉思汗的时代,对于天下其它民族抱有一种盲目的自信,或者说他们受苦于现实的衰落,但又不愿意正视现实,诸部对于所谓黄金血脉的强调和标榜,其实是最好的体现。 所以他们一方面痛恨元世宗忽必烈,一方面又怀念所谓的四等人时代。 他们缺乏的东西很多,但拥有的很少。他们缺盐、缺粮、缺铁器,但不缺乏暴力,他们只能破坏,却不能建立秩序、从事生产。 当然,我指的是入主中原所需要的华夏秩序。 女真在这一方面身段比蒙古人更为柔和,女真所宣称的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起家反明,认为是他们的武力征服了中原,把当年的大肆屠杀当做武功夺取天下的结果。 他们一方面认为多尔衮是逆臣,一方面却又遵循多尔衮的理念,将天命解释为暴力和武力,在这上面好像蒙古和女真是一样的,但这不是事实。 这个讲法不是讲给天下人听的,而是讲给他们内部人听的、是讲给女真人听的,他们讲给天下人是另一套理论。” 喜欢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请大家收藏:()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1章 军略二 “女真和蒙古的雄主都看不起汉人,但他们内心却很清楚离开了汉人,他们不可能夺取天下。 距离现今最近的一次游牧部落之间的大战是明末黄台吉同林丹汗的对决,林丹汗号称四十万户大汗,手下的察哈尔骑兵却输给了满洲女真,原因何在? 理由太多,直接涉及战事只看披甲率就知道,根据枢密院从初代北静王和察哈尔部获得的资料来看,满洲女真同察哈尔的每次战斗至少可以组织起两千以上的披甲骑兵。 而林丹汗呢?手下能不能凑满一千披甲兵都难说。 造成这样差别的地方就在于前明封锁了对于草原的铁器输入,严禁生铁走私。而皇太极时期,盛京的铁匠铺绵延十余里,怎么比? 满洲女真能够夺取天下,在于手下拥有充足的从耕、从匠的汉人,努尔哈赤晚年屠杀汉人一度导致了后金的粮荒,以至于皇太极不得不用兵朝鲜掳掠人口。 努尔哈赤手下的汉人哪里来的?他的七大恨已经说的很明确了,高淮乱辽而已。 万历二十四年前明万历皇帝遣太监高淮往辽东开矿征税,导致了民变,大量汉人逃入深山,其中有大量之前改做汉姓居城中的女真、蒙古人。 大量汉人逃入深山带来了女真内部的变化,所以有了努尔哈赤对女真诸部的统合,但褚英之乱告诉我们,女真内部对于汉人是有戒心的,如果不是黄台吉,天下归属犹未可知。 历代中原王朝都不曾忘记仇恨,汉武帝之于匈奴,唐太宗之于突厥,明洪武、永乐之于蒙古,都是如此。 太祖和天佑帝收复天下,可是对于满洲女真的报复却这么多年都未完成,难道是因为天佑、嘉祥二帝不如前贤吗?”贾琏的话让帐内众人紧张起来,毕竟某位还在世呢。 “不是,不过是后金在撤退到关外时,保留了其预备治天下的华夏秩序。暴力是相对的,女真推崇武力,但最后拯救他们的却不是他们所依仗的东西,而是华夏的体制。 今天在座诸位敢说一句,抛开女真这个因素,后金和本朝有什么不同吗?” 众将皆是沉默,不敢擅答。 “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游牧民族,而是汉化了的异族地方政权。 出于扞卫华夏正统的必要,我们必须将后金从地图上抹去,杜绝任何异族假称华夏而窃取天下的可能,所以必须要形成歼灭战。” 杨璜左右看了看,低垂眼眸间,下了决断,“你所说的歼灭战同先行攻取辽阳州并不相互排斥,完全可以相融........” “杨将军,我首先问一个问题,攻取辽阳后,战局的态势会变成什么样?”贾琏打断了杨璜的话,问了他一个问题,但杨璜还未来的及作答,贾琏就继续讲了下去,“攻取辽阳州后,后金同样缩短了战线,我们的确可以压缩新民州同南线部队的活动空间,但相对的,后金也可以通过战线收缩后节省下来的兵力填补新民州同盛京之间的防御空隙,不过是一得换一失,算不得便宜。 若是如此,也未尝不可。可问题是,就整个东北而言,后金六成以上的人口聚集在辽河以东,昌图、开原以南的占其国土面积三分之一都不到的平原地带。 把辽阳打下来了,也把后金的瓶瓶罐罐给打烂了,我们倒是替后金的贵人们做了选择了。要是攻打新民、盛京途中这帮人的中枢往北逃至黄龙府一带,是不是还继续追击呀? 再往后,要是逃到松花江以北呢?这仗是不是没个结尾了? 到时文官们只会看到不断追击产生的高成本和一块还需要后续高投入的人稀地广的荒地,这仗,诸位觉得朝廷会支持到什么地步? 到最后变成今日不除根,明日祸缠身。怎么,诸位中有谁想做李成梁的,再养出个努尔哈赤来?” 安如器已经脑中混乱,脸色涨红。他知道,贾琏这话说出来就彻底从大局角度否决了先行围攻辽阳州的打算,就是总督大人也不会赞成这个方案了,不然,谁能赌不会出一个努尔哈赤呢? 要大军一路追击到松花江畔,对于数万人的大部队而言,难度太高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问下去,指望挽回一些颜面。“那贾将军认为的计划是怎样的,战前的部署能否给我们解释一番?” “依托河运绕开了辽阳州的正面,向新民州进发的确会使补给线过于漫长,但是我们不应该担心这个问题。 战争的首要目的,在于掌握战争的主导权,迫使对方服从于我们的意志。 主导权的体现就在于那一方可以选择会战爆发的时间点、地点。 我们依托河运改变了进攻方向,看到的不仅仅是辽阳州的后背,而是辽阳、盛京、新民都暴露在我们的兵锋之下。比起我们担忧进攻新民而带来的补给线问题,后金对于将兵力集中在哪个方向进行作战更为困扰。 我们在交通线、退却线上比后金具备优势,佯攻和主攻的方向完全取决于我们,而我们机动所承受的后果,最差不过是河运被阻断,我们可以从陆上退后到锦州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们甚至可以在河运被断的情况下,采取从锦州府的陆上补给渠道维持大军行进的方式,回头歼灭敢于迂回穿插的后金军,在辽河畔的野战中消灭对方。 在这样的情况下,进攻新民完全在我们的可承受范围内,至于采取何种方式达成,是采取直接的主攻新民;还是假装进攻新民,实则攻取辽阳州,在后金机动部队调动中,在野战中消灭掉他们;还是先行围困辽阳,吸引后金主力,再轻装疾行攻取新民,等等。 到底采取何种策略,都是为将者根据实际情况做的应对决断。 但我们在开战之初,首先应当追求最高的目标——即夺取新民,沿河北上,攻占昌图、开原、中固城,在后金无法取舍是战、是逃之前,完成对后金核心地区的包围。 再在包围圈中,进行歼灭性的大决战!” 帐内所有人都被这套说辞所震撼,安如器从未从这个方面思考过战局,实际上整个战前的作战计划,安如器以及一众蓟辽中下层将领都是在开拔前得知计划全貌的。 尽管在大肆建设辽河码头,训练水陆两军的配合时,他们有大致的判断是要沿河进攻。但计划中关于攻取新民、北上先打昌图、开原的冒险让他们感到不妥,所以他们才想修改一下作战计划。 但贾琏对整个战略和细化具体过程的思考都让他们感到震惊之余心内生出犹然的折服,他们所谓的更改早在对方的计划之中,他们感到满意的方案只是对方计划中一个细小的部分。 安如器看了上官彭俭青僵的脸色,咬牙再问了一个问题,“贾将军,你的解释令人信服,但根据你的讲述,我没有看到你所谓的目标同我们消灭后金有什么大的差别。” 陈维尹看着安如器的再次发问,心里担忧,这不是平常的他,通常到了这地步,安如器就已经被说服了。 在贾琏将战局解释的如此清晰的情况下再问贾琏,就是昏了头,认为一个能够通盘考虑的人了忘了他的初衷。 贾琏也有些不解,这人还要问,就是在死鸭子嘴硬了。“安参将问的好,方才的所有都只涉及到我们同后金军,我之前讲了,东北除了我们和后金,还有蒙古。 本次战争的另一要求就是消除蒙古对于东北的侵犯的可能。 漠南三部是我们的盟友,科尔沁是后金的盟友。政治上的诉求要求漠南蒙古的最后胜出者必须是漠南三部。 但是战后的漠南蒙古必须处于我们的控制之下。首先战后他们的活动范围必须在承德以北,放弃承德以西、宣化以北、多伦诺尔以南的地区,以换取战略缓冲,建立双方互信,减轻北地的边防压力,能够让九边将主力逐步转移到榆林、兰州一线,应对之后同准噶尔的战事。 这是必须的,诸位最好清楚!” 贾琏最后一句话,警告之意已经非常明显。侯景熙不是呆子,在贾琏的的短暂停顿中,目光扫过蓟辽诸将,轻声一句,“正是如此!”表达了元从系的意志。 尽管他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计划,江南系同他们是否有沟通,但表态不可缺,不然让九边军将知道了,他就成不会说话的废物了,到时拿什么继承父亲的衣钵? 杨璜注意到彭俭的脸色变得阴沉,贾琏和侯景熙的话已经再清楚不过,他希望彭俭脑子清醒点,不要再在这上面犯轴,不然他不一定支持他们。 贾琏在侯景熙的支持之后,继续说道,“同时为了保障渤海走廊的安全,漠南蒙古必须放弃对马盂山、七金山、青山以东的地盘。” 安如器听到这,忍不住问,“三部不可能放弃这么一大片的土地,而且这部分土地更暖和,价值比同等面积的北部草原要大的多,你准备用什么方法让他们接受?” “我先前说了,他们信奉暴力,可我也说了暴力是相对的,如果他们不愿意那就不要怪我们动武了。”贾琏平静地回道,“我们夺取新民州后,面对的就是一个特殊的局面。 正如你最先说的那样,新民州北面科尔沁,西面是漠南三部,是个四战之地。而作为这场战争的结束,漠南同科尔沁的胜负必须在我们形成对盛京的包围圈之前有所结果。 我们敦促漠南三部同科尔沁开战,但以蒙古人历来的狡诈诡辩,他们绝对不会拼尽全力,而是随时观望着局势。 但这是我们所不允许的,我们同后金的战争,其最后结果胜负未知,最差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而保存实力的漠南三部到时就是渔翁,我们过去愿意忍受他们的小动作,难道还要一直忍下去? 从全局出发,我们在占领新民州后,就应当逼迫漠南三部同后金的决战。如果漠南三部不干,就是在背叛同我们的协议,位于京师的京营和我们就可以从南、从东夹攻,荡平漠南三部。 最后的结果不过是我们先行解决宣化以北的军事压力,然后面对后金和科尔沁,而漠南三部就要去见他们的长生天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安如器为之咋舌,忍不住地吞咽。 “漠南三部同科尔沁的大战,对我们是有利的,一是不论胜负结果,都会消耗漠南三部的力量,因为作为双方盟友的我们和后金不到战争的后半段是不会下场的。 而我们先行攻取新民州的优势在此时就体现出来了。 后金的大部分军队都在新民以西。如果后金想要协助科尔沁,要么从北方抽调驻屯军支援,这是稳妥的做法;要么冒险从盛京派出援军从曾十堡、中固城越过我们的拦截支援科尔沁。 不论哪种,都是有利于我们的。前者有利削弱了后金北方驻屯军实力,为之后形成包围圈的北线部队缓解了压力,后者有利于我们进一步削弱后金在盛京方向的实力,减少决战的损失。 更不用说,后金盛京的粮食四成以上来自开原以北,在黄龙府的粮仓完成初步收集后,通过伊通河、克尔素河两段河陆联运到达叶赫河,经过威远堡、开原汇入辽河,运抵在十方寺、开城,再从陆路运输到盛京。 我们攻占新民州后,后金的粮食运输线就会北移,增加对方的负担,消耗对方实力。 如果完成包围圈,就等于切断了后金从北部获得粮食的路线,即使是盛京城坚,城高粮多,盛京周边数百万人的吃喝就够他们难受了,最后采用围困也是可行之计。” 杨璜看安如器越问,想办法攻取新民州的必要性就越高,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丢人丢到家了。 萧奕和杨璜不同,他倒是兴致勃勃,贾琏讲的越好,他越高兴。 喜欢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请大家收藏:()穿越贾琏之慢节奏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