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行十七，被恐怖游戏盯上了》 第1章 顶级玩家，现在是炮灰npC === 公告： 暂无。 === 11月3日。 黄昏时分，乌云密布，正在酝酿一场大雨。 多数人家提前开了灯，只有二楼某扇窗户里，依然保持着昏暗。 许寒山站在窗前，深吸一口气。 今天是他第十三次挑战《烛》第九十关，只要这关通过，他的排名就将挤入全球前十。 从电脑桌旁迷你冰箱取出一杯冰美式，许寒山按下开机键，设置好直播推流软件和直播间标题： “今天必过！” 将手机连接到电脑后，他用手指轻触游戏图标。 【更新中……】 【加载中……】 许寒山正在忙着进行直播准备，没有注意到，更新完成后，屏幕闪动了一下。 【重新定义惊悚。惊悚游戏，只有《烛》和其他。】 【《烛》配置了最新研发的Ai系统，无需您任何额外操作，就能欣赏到远超恐怖电影水平的惊悚故事。】 【加载完成！】 今天的加载格外慢。 …… 许寒山是一名游戏主播。 准确来说，是一名恐怖手游《烛》的主播。 直播时，他的房间从不开灯。 在《烛》，每一个角色和任务都独一无二。并且在角色死后，永远不能复活。 这种独特难度，吸引住大量玩家。 在全世界上亿玩家中，许寒山排名第十七。 考虑到许寒山很少充值抽卡，只是一名月卡玩家。大多数人都相信，他的实际水平远比排名更高。 这也是许寒山直播间卖点之一。 微氪，世界前几，想不火都难。 不过几分钟，直播间就涌入上万人，他一边熟练地打开游戏，一边和弹幕互动起来： “今天摄像头有雪花？没有吧，我看很正常，你切个线路试试？” “主播柜子是会动的。” 弹幕不时夹杂着几条不合时宜的谩骂： “你忍心就这么派人去送死吗！” “不尊重生命的人，早晚要遭受报应的！” 许寒山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然后将他们全部禁言。 他知道这些人：“角色保护组织”。 近两年，网络上总是流传着一种说法，《烛》的角色，表现太过真实，早就超越了现有的Ai水平，角色背后，其实都是真实的人类。 随着游戏逐渐火爆，这种说法甚嚣尘上，更是有人成立了游戏角色保护组织大肆敛财。 许寒山能够理解，毕竟这游戏角色的反应……真的太像人类了。 角色们的一颦一笑，即使隔着手机屏幕看去，也感觉不到和真人有多大差别。 很多玩家玩《烛》的初衷之一，就是欣赏这些角色在恐怖副本中的绝望表现。 许寒山不相信这说法。 游戏就是游戏，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而且，他的角色生还率很高，他也不愿意看到角色死亡前的模样。 他只是用这个游戏挣钱罢了，问心无愧。 窗外漆黑如墨，开始下起暴雨来。 手指在手机滑动，许寒山组织起一支队伍，将他们派入第九十关任务中。 在《烛》中，他的身份叫“院长”，这些角色，叫“房客”。 第九十关，位于一所废弃学校。 他已经在这里失败了12次，损失了成本超过五十万钻石以上的角色。 如果这次再失败……他的账号资源和角色，就不足以进行下一次探索了。 许寒山看着手机屏幕里，几名角色苍白的脸庞和恐慌的眼神，狠狠吸了一口咖啡，眉头皱了起来。 关卡变了。 在前12次中，每一次，他的角色都会出生在学校大门口，那里将会有一名门卫，来告诉他的角色们关卡线索。 但是，这一次，所有角色都出生在一间荒凉破旧的学校礼堂…… 角色出生后，礼堂顶灯逐个亮起，苍白的顶灯投射在礼堂幕布上，映出一个时隐时现的血色阴影…… 【任务失败】 房客们进入礼堂不久，就像木偶一样，四肢弯曲成诡异的形状。 咔—— 咔—— 一通让人牙酸的骨骼崩坏声后，角色们双手双脚从躯干脱离，掉落到地上。 透过手机屏幕，许寒山能看到，这些角色脸上，写满了恐慌，他们哭泣呐喊着，奈何无济于事。 最终，他们的头颅向身后扭转了一百八十度，从脖子上掉落下来。 房间变暗了。 许寒山没在意，只当是很久没碰鼠标，触发了屏幕保护。 “啧……” 许寒山又喝了一口咖啡，看向弹幕，想要和弹幕一起讨论一下任务失败的原因。 电脑屏幕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 上面的弹幕字体，颜色则是一片鲜红： “主播，你的角色……好像有点不太对……” “别看弹幕了，快看看你手机！” “他们……好像，好像在看着你……” 许寒山咳嗽了一下，嗓子有些干燥。 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开灯。 低头看向自己手机，许寒山正好对上屏幕中，几对流着鲜血的空洞眼眸。 游戏失败后，本应该弹出失败结算，接着返回到他的大院中。 但现在，屏幕依然卡在学校礼堂。 学校礼堂地板上洒满鲜血，地上的头颅，一起转了过来…… 几对空洞的双眼穿过屏幕，直勾勾盯着许寒山眸子。 它们缓缓张开嘴巴，在同一时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找到……你了……” 许寒山两眼一黑。 “操。” “老妈说得对。玩手机，要开灯。” 留下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他彻底昏死过去。 …… 【欢迎来到《烛》的世界！】 【将要派遣许寒山（1星），谢青青（1星）进入任务1，确定吗？】 【确定】 【网络连接异常，正在重新连接……】 【重新连接成功！】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寒山悠悠醒来。 头很痛。 口渴。 身体在发抖。 “哟，我们的新人弟弟醒了。” 一旁中年男人嘲笑道： “害怕的新人见过不少，吓晕过去的，倒还是第一次见。” “长见识咯。” “行了，够了！” 又一道男声喝道： “李富，回来。他已经醒了，没必要再为难他。” 许寒山睁开眼睛。 说话的中年男人李富很胖，不修边幅，头顶没剩几根头发，头皮油腻发亮。 李富语气极尽嘲讽，眼底却露出一丝遗憾。 他一边抱怨，一边被身边的阴冷男人拉向后方。 回过头，许寒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女孩子腿上。 女孩子浅灰色针织衫紧贴锁骨，清秀的脸蛋后，扎了一根高马尾，脸色有些苍白。 看到他醒来，女孩脸上顿时洋溢出笑容： “你醒了？” “嗯，谢谢你。” 许寒山站起身，脚步虚浮，有些站不稳。 女孩连忙一同站起，将他扶住。 待阴冷男人拉走李富，房间又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众人只能听见窗外嚎哭的风声，和从自己身上传出的颤抖声和剧烈心跳声。 许寒山扫视一眼。 他根据站位，大致理清了房间状况。房间内共有六人，分为三组。 他和身旁扎着单马尾的女孩是同伴。 叫嚣的中年肥胖男人李富，和旁边瘦高阴冷男人是同伴。 房间角落，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和一名穿着粉色裙子、白色长筒袜的女孩。这两人就是最后一组。 众人表情各异，眼神却相同，每个人眼底深处，都是浓浓的恐惧和不安…… 第2章 【单身公寓】房东 哒，哒，哒。 高跟鞋清脆声响，凭空出现在房间外。 一名肥胖中年卷发女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哎呀，师傅们都到齐了吧！” 女人妆容精致，衣着华贵，在一团团赘肉上露出微笑，视线扫过房间里六人。 这个动作保持了大约两分钟。 就在几人开始发抖时，女人才满意地收回来目光，开始向众人说道： “呵呵，太好了！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暴雨，我还担心你师傅们赶不过来呢。我就是这段时间里雇佣你们的房东，大家叫我许姐就好。” “这公寓的电梯啊，坏了好一阵子，总有人投诉。唉，我平时在外面生意很忙，一开始没当回事，后面也就懒得处理……” “结果最近几个月，这楼就没什么租客了！我这才觉得不对劲，赶紧把你们找来修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电梯啊，明明没有人，却总是自己上下乱跑……”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来来来，我带你们看看！” 女人说着，转身哒哒哒走出房间。 “你叫什么名字？” 许寒山看向身旁用力扶住自己的女孩，问道： “我失忆了。” “我叫谢青青。” 女孩没有追问，只是担心地抬起头，越过许寒山黑色外套领口，看着他的双眼： “你……先在这里休息吧，我一会回来，就把情况告诉你。” “没关系。” 许寒山摇摇头，稍微用力，就挣脱了谢青青搀扶，自己站了起来。 比起穿越前的身体，这一副身体实在是虚弱。 拒绝掉谢青青继续搀扶他的好意，两人并排跟随队伍前进。 这里是一栋公寓楼。 他醒来时的房间，门牌挂着101。 许寒山留意到，101房间和其他房间稍有不同，侧面开出一扇小窗，小窗面向走廊。和其他房间相比，房间面积也明显更小，应该是公寓楼的值班室。 公寓走廊一米多宽，大理石地面布满了污垢，原本白色墙面现在已经发黄，布满裂纹和涂鸦。 走廊顶部每隔四五米，就有一盏声控灯，随房东鞋子踏踏声亮起熄灭。 经过几间普通公寓住房后，房东最终停在一部电梯外门处。 “师傅，你们看。” 房东指着电梯，向众人介绍道。 “这就是报修那台电梯……好奇怪哦，怎么又跑到七楼去了？” 电梯在走廊深处，平日里不见阳光，也不得通风。许寒山鼻子被腐臭味道刺激，淌出一行鼻血。 谢青青从口袋拿出一包纸，悄悄递给他。 电梯外门破旧不堪，满是交错的金属划痕和凹坑。 外门门缝和地缝间，油污黑漆漆一片，腐臭味就是从这里发出。 电梯旁数字屏上，红色数字忽明忽暗，显示目前电梯正停在七楼。 房东还在巴拉巴拉抱怨着，其他几人只是盯着电梯沉默，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为什么大家表情都那么奇怪？” 许寒山低下头。 “有什么明显问题吗。” 谢青青踮起脚，悄悄贴近许寒山耳边： “因为这栋楼……只有六层。” 她用手指偷点向电梯旁站着的阴冷男人。 许寒山还记得，先前在房间里，拉走挑衅秃头男人李富的，就是这个人。 “他叫孙涛，进入这栋楼前，他数过楼层。” “当时我不放心，也跟着数了一次，确实是六层没错……” 许寒山一怔。 房东摆摆手，道： “哎呀，我的师傅们啊！这电梯都是大家传的邪乎，其实都是小问题，好修的很！不用都露出这种表情嘛！” “时间紧，出于时间关系，我就不把电梯叫下来给你们演示了，呵呵呵！” 随着房东大笑，惨白的声控灯依次亮起，延伸到走廊尽头。 灯光照在她精心涂抹的唇红和指尖上，看起来甚是诡异…… 话锋一转，房东收敛笑容，神色变得悲伤。 “其实啊，这次请师傅们来，电梯只是一部分。主要是还有更重要事儿麻烦各位。” “想必各位来之前应该听说，我的儿子，前阵子全身重度烧伤。唉，这几个周，我都是寸步不离地照顾他，耽误了很多生意。” “都是自己骨肉，耽误就耽误了，咱当妈妈的都愿意。” “只是，明天我要去外省谈一单非常重要的生意，这笔生意非去不可。只要这单谈下来，后续就不需要再担心我儿子医疗费用了。” “这几天，只能拜托大家照顾一下我的儿子，还请你们一定用心对待他！” “我很快就回来，如果孩子照顾得好，我会给你们发双倍工资……” 说完，房东弯下肥胖的身体，给众人郑重鞠了一躬。 “许姐，你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孩子。” 说话的人是那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他叫张斌。 张斌和队伍中那个粉裙子女生唐小瑛来自同一个大院，两人似乎是恋人关系，全程一直挽着手。 听后，房东表情稍微轻松下来。 “呵呵，有你们这句话就好……我的孩子就在这个房间修养。” 她退后两步，进入正对电梯大门的公寓房间。 房间号107。 “师傅们小心一点，地上都是管子和电线。” 门一打开，一股浓烈药水味扑面而来，刺得众人忍不住咳嗽。 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混杂在药水味道中……许寒山说不清楚。 房间明显比其他住房宽敞，屋内陈设简洁。 中间是一张巨大病床，是用普通床铺改造而成，添加了几侧护栏。 病床旁，是各类医疗仪器，和一个床头柜。 大多数仪器许寒山叫不出名字，只认得那台正在发出平缓滴滴声的心电监护仪，和床旁边输液架。 角落里用几张桌子拼出一个大桌，上面堆满医疗用品。 桌旁，是一个巨大的双开门冰箱。 房东站在床前，脸上掠过一丝疲惫。 “你们说，这才刚刚入秋不久，哪里来的鞭炮给他放？为了和他朋友打赌，竟然把一挂鞭炮缠在自己身上……” “我当时真是又气又急，但看到他那副样子，也没一点脾气了，唉！” “还好现在情况稳定下来，只需要麻烦各位师傅每天帮忙换一下输液袋，早上九点和晚上九点两次就好。” 房东儿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浑身几乎完全被绷带和纱布包裹，只有鼻孔和嘴巴位置，露出一小片空隙。 绷带浸着药水，有几处透出深色血渍。 看着病人四肢，许寒山默默不语。 细看下，病人四肢并非自然下垂，而是被一套固定装置牢牢束缚在床上。 它隐藏在纱布中，所以同行很多人都没有发现。 房间温度很冷，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许姐，我能问个问题吗？” 孙涛问道： “这个房间有点冷，您儿子没关系吗？” 房东愣了下，随即点头： “哎呀师傅，我都没注意到，谢谢你提醒！” “说到这个，我还得嘱咐一下几位，因为我儿子是烧伤，房间必须要一直开空调，控制温度和湿度，那个空气净化器，也得一直开着……” 说着，她拿起床头的遥控器，对着房间的设备一阵操作。 “好了，该交代的就这些。” “大家先出去吧，临走前，我还得和儿子说几句话，不然，他一醒来没有我陪着，多害怕呀！” 众人鱼贯而出，在门口等候，时不时向屋内看去。 孙涛是这里经验最丰富的人，其他三人都站在他附近。 只有许寒山和谢青青，和李富有矛盾，站的稍远。 房东站在病床旁，声音压低，和床上的人说着什么。 嘀！嘀！嘀！ 这时，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急促的警报声！ 房东没有慌乱，只是又说了一些话，然后伸手摸摸病人额头，过了几分钟，警报才平息下来。 “呵呵呵，等久了吧？” 房东女人脸上依然是那副和蔼面相。 “我刚才告诉孩子，这几天我要出去一趟。” “好不容易才重新哄他睡着，这孩子，从小就亲妈妈。” “许姐。” 许寒山问道。 “你走后，仪器继续发出警报……我们该怎么办？” 愣了一下，房东像是没有预料到这个问题，敷衍道： “这……你们小心点就好！” “我儿子睡得沉，很难醒的！” 她低头看了看表。 “哎呀，时间到了，司机该来了。” “你们要吃饭的话，可以去108，那边我改成了食堂，冰箱里什么都有，微波炉也能用。” “每个房间都有厕所，102到106都可以住人，你们自由分配就好。” 她顿了顿。 “楼上有些房间还有人在住，希望你们平时就在一楼活动，别到处乱跑……哎呦，这几个月房租都收不上多少钱，再有人被你们打扰的话，阿姨我就要亏死啦！” 嘟嘟—— 公寓门外，传来几声急促的汽车喇叭声音。 房东挎起包，哒哒跑出门口，钻进一辆高级黑色轿车。 进车前，还朝众人摆了摆手： “那我先走了，这几天麻烦各位师傅了！” 汽车发动，消失在马路尽头。 轰！一声惊雷炸开。 天色昏暗，大雨倾盆而至。雨点重重砸在公寓大门玻璃上，顺着玻璃缓缓滚落。 六人看向窗外，面庞被电光照的苍白如纸。 第3章 【单身公寓】交易 啪！ 李富拍手，吸引到所有人注意。 “咳咳，废话我也不想多说。” “我只强调一遍。这里六个人，只有我和孙涛有经验。” “听话，活得就久。” 他说着，用威胁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过，只有在接触到谢青青和唐小瑛两个女孩时，才做出一副和蔼模样。 “每一个任务都很危险，我希望你们，全都听从我们的安排。” “只要你们服从安排，我们就会尽量保护你们，否则……” 李富特意咧开嘴巴，用玩味的眼神看向许寒山。 “好了，先去解决午饭吧”。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 “我厨艺不行，就不凑热闹了。午饭可全指望你们，一个个的都别偷懒，记得给我多做几个菜！” 几人朝着108房间走去。 108房间原本是普通公寓房间，被房东改成家庭餐厅。 三十多平米，厨房占一半，另一半放着一张超大的餐桌，足够坐下十几人。 桌上摆着一个红色花瓶，里面插进几朵早已枯萎的花。 花瓶里还有小半瓶黑色液体，散发出阵阵怪味。 “真踏马不吉利。” 李富一把将花瓶扔出窗外。 …… “你先坐着休息。” 谢青青对着许寒山嘱咐道：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她转身进了厨房，同去的还有孙涛和唐小瑛。 餐桌边，只剩许寒山、李富和张斌隔桌而坐。 见没人说话，许寒山率先向张斌问道： “我失忆了。请和我说一下，我们此行目标是什么？” “我们要在这个鬼地方生存四天，失忆了，真麻烦啊，怎么和你解释好。” 张斌手指轻轻向上推了推眼镜。 “你还记得“大院”，是什么吗？” 听到熟悉的词语，许寒山愣了一下。 大院！ 他明白了。 他们现在是房客，是游戏里的角色，是用生命来供人娱乐的npC。 难怪这个地方处处透露着诡异！ 这个任务，完不成，就会死。 深吸一口气，他说道： “还记得一点点。” 张斌点头道： “还记得就好。” “情况是这样，我的大院已经完成第一个任务，现在一直卡在第二个任务上，所有人都死了。” “第一个任务，我没有参与，所以我也是新手。” “你那边就更惨了，到现在为止，连第一个任务都没过。”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 “我们两家院长，用某种方式，和李富大院取得了联系。” “这次任务，实际上是一次老带新，我们活下来几率，也许会高一些。” 张斌语气很丧，明显对这个机率不抱希望。 李富听到这话，冷笑一声，双手抱胸，得意神色溢于言表。 “没错！” “所以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不懂尊重前辈。如果没有我帮助，你们早晚会被任务玩死，明白吗？” “让我再告诉你们点新鲜的……任务人数，和难度，息息相关。” “人数越多，合作交流的要求就越高。如果任务里全是你们这种新手饭桶——” 他啐了一声，冷冷道。 “只会越来越危险！” 许寒山耸耸肩，不置可否。 他好奇道： “你们见过自己大院的院长吗？” 张斌连连摆手，一脸惊恐。 “这怎么可能见过？” “说是院长，但实际上，院长只是一个称呼。” “他根本……不是人类。” “他没有形体，却可以直接向我们下达指令，动动手指，就能掌握我们这些人生死。” “我曾经见过，我的大院中……有一位同伴，拒不执行院长命令，然后他就……” “然后怎么了？” 许寒山好奇。 “他的头……就这么掉了下来。切口平滑如镜，鲜血流了一地。” 张斌用手指在自己脖子上轻轻滑动。 …… 哗啦！ 厨房传来一阵油爆声，香味顿时充满房间。 谢青青正穿着围裙，熟练地把切好的菜肉倒进铁锅。 李富双眼圆睁，盯着厨房唐小瑛和谢青青背影，视线在两个女孩背影间游移。 他喃喃说道： “我们大院，虽然通关多，但不知道为什么，大院里没有女人，一个都没有。” “他妈的那个院长，好像有点什么大病！” “每次有新的女人来到大院，就立刻把她派去做任务，还不让我们这些老人去带，操！” “新来的人，又没人带，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我们大院几十个人，全是男人，全是！老子半年没碰过女人了……” 李富说着，狠狠捶了下桌面，发出“砰”的声音。 闻声，谢青青担心地看过来。 确认许寒山安全后，才继续做饭。 话说到这，李富也不再藏着掖着，低头放低声音向两人说道。 “看的出来，你们两人都是队伍里管事的。” 他手指向许寒山。 “谢青青那小娘们，只听你的话。” 他又把手指对准张斌。 “至于唐小瑛，你是他男朋友吧？” “我们……来做个交易。” “你们让她们在这几天，多来陪陪我，嘿嘿……特别是晚上。” 两人眉头皱了起来。 “别装傻，你们肯定听得懂。我保你们和女伴活着离开这里，怎么样？几个晚上换两条命，你们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我拒绝。” 许寒山神色冰冷，没有一丝犹豫。 他和谢青青，只是普通队友，但这不妨碍他直接拒绝这离谱要求。 “我也拒绝。” 唐小瑛是张斌初恋，他发誓，自己就算在这里死掉，也会让她活下去。 出卖女友苟活下来，他绝不允许。 “嘿嘿嘿……” 李富只是笑着。 “你们现在这么说，是因为还没见到真正的恐怖。” “今晚过后……也许你们会改变想法，到时候再来找我就行，我等你们两天。” “而且，说不定今晚过后，你们女伴自己就来找我了？到时候，我可就管不上你们死活咯。” “过分了。” 张斌站起身，怒目而视。 “你们这些前辈，就是这么对待后辈的吗！” “不然呢？” 李富摊摊手，脖子上肥肉一阵波动，眼神依然紧盯着唐小瑛背影。 “适者生存，物竞天择，你来到这个世界，就要遵循这个世界规则，知道吗？” “你现在不害怕，不代表你女朋友不害怕……我看她害怕得紧哟。” 张斌无言以对，身体微微发抖。 许寒山没有参与争吵，低头思考。 这里是恐怖《烛》的世界，事情很麻烦了。 他是顶级玩家，这事不假。但他只是见过，不代表他亲身参与过任务。 整整八十九个任务，其实都是他大院里房客来做的。 《烛》每个副本都是随机生成，并且死亡率超高。 他在游戏中，没见过这所公寓。 …… 一阵碗筷碰撞声，厨房三人已经做完午饭，忙活着装盘。 谢青青走过来，把一大盘青椒肉丝放在许寒山面前。 “我自己做的，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说罢，她转身回到厨房盛起米饭。 许寒山从筷子筒中捡了一对看起来还完整的筷子，轻轻擦去尘土，夹了一口。 很好吃，远超他预期。 另外两人也陆续端上其他炒菜。 “开饭了！” 孙涛穿着围裙，最后从厨房出来，用筷子敲敲盘子边缘，发出铛铛响声。 “你们三个在讨论什么？怎么神情这么严肃？” 张斌脸色依旧铁青，拉开椅子坐下。 “没什么，吃饭。” 第4章 【单身公寓】分配任务 窗外依旧暴雨连绵，路上行人越来越少。 偶然有几个撑伞行人路过这里，也是加快脚步，扭头向相反方向，不敢向公寓多看一眼。 楼上有些房间，像是还有租客，屋内忽明忽暗。 一盏路灯饱受暴雨冲刷，忽闪两下，最终熄灭。 公寓楼更显阴森。 食堂内六人饿了许久，也不说什么话，闷头吃饭。 谢青青挑起一块块瘦肉，夹进许寒山碗里。 许寒山已经吃的很饱，但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硬吃下去。 待大家吃完，孙涛放下筷子，看向众人。 孙涛资历老、经验丰富，和飞扬跋扈的李富相比，显得十分低调。所以，虽然他长相有些阴冷，但众人对他印象都不错。 “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的机会不多。” “明天这个时候，我们的餐桌上，就要开始缺人了。” 所有人沉默不语。 孙涛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残酷的事实。 “对你们其中很多人来说，都是第一次进任务。” “这个时候应当自我介绍一下，多听听其他人经历，才能在这里活得更久。” 他对着粉裙子女生一点： “从你开始吧。” “那个……我叫唐小瑛……” 女孩说话吞吞吐吐： “我，我之前是一名歌手……虽然粉丝不是很多。有一天，我刚录制完新歌，在录音棚坐了一会，打了个盹，就来到这里了。” “一开始，我不知道这里这么危险，院长也没有派我做过任务，直到大院里的人越来越少……” 张斌轻轻拉过唐小瑛手臂，继续说道。 “我叫张斌，我是唐小瑛的男朋友。” “我是一名公司职员，在回家路上，被一辆卡车撞到……我不知道当时我死掉没有，只是睁眼时，就在大院中醒来。” 他话才说到一半，李富就阴阳怪气。 “那你过来还是赚了一条命！不过，欠的都是要还的，嘿嘿……” “不会说话，就闭上你那臭嘴。” 谢青青骂了一句，道： “我叫谢青青。来这里之前，我是一名大三学生，文学专业，如果这里有什么文字谜题一类的困难，我也许可以帮的上忙。” 许寒山接着说道： “我记忆不太清晰，忘记了很多大院事情。来这里前，我是一名游戏up主。” “游戏up主是做什么的？” 难得看见孙涛有点懵，李富不屑嘲笑道： “就是个臭打游戏的，明白了，这人指望不上。” 孙涛摇头道： “每个人都有不同经历，不同特长，职业说明不了什么。” “外面雨越来越大，环境越来越暗。现在还不知道，这场雨和我们将会遇到的危险有没有关系。我们要提前做好计划。” 闻言，众人突然发现，房间确实比吃饭前暗了许多。 明明他们吃的是午饭，手机上时间也显示中午十二点，外面却近似黑夜。 “咱们现在有六个人，大院给出的任务，是在这里活过四天。” “而房东给出的任务，是维修电梯和照顾他烧伤的儿子。” “你们新来的可能不知道，我特别说一下。任务中主要npC发布的任务，可以不完成，不影响最后结果。但……最好要按她说的做。” “如果不按照她说的来做，我们会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缺少线索。” “无论她说的对不对，是要帮我们，还是要害死我们，但总之都和任务线索相关。” “所以说，即使有危险，我们也要尽力围绕房东任务来做事情。线索不会主动来找我们。” 啪！ 窗外一声惊雷，马路边几辆破旧汽车有气无力地叫起来。 “如果线索主动来找到你……那就代表，你离死不远了。” 许寒山盯着孙涛。 看起来，孙涛是一名为了所有新人着想的靠谱前辈，但他总感觉，孙涛故意藏了一些东西。 所谓完美的谎言，就是一分谎言，掺在九分真相里。 见众人继续沉默不语，孙涛扭头，看向许寒山： “许寒山，你受了伤，行动不方便。所以这几天，由你和谢青青来照顾病人，你有没有意见？” 许寒山点头应下来，这和他预想差不多。 只是…… 他没想到孙涛会把谢青青和他分配到一起。 再一看李富那张不服气的脸。 看来这两个老人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 “很好，剩下四个人，这几天负责维修电梯。如果期间内，遇到公寓楼其他租客，就向他们询问一些线索。” 孙涛刚刚说完，唐小瑛就结结巴巴地举起手来，黑色小皮鞋紧张地在地上踩出踏踏声。 “孙哥，孙哥……我能不能也来照顾病人？” “我真的很害怕……那个电梯看起来就不太正常……你们在吃饭时听见没有，它偶尔会发出响声……” 没等孙涛回应，李富就一脸怪笑盯着她，肥胖的右手指向许寒山。 “你啊你，是不是傻？你跟在这个废物身边，就能安全了？” “告诉你，跟紧我，才能活下来！害怕可以来找我，我李富保护你，嘿嘿……” 他亮了一下手中小刀。 “你……呜……” 唐小瑛吓得捂住脸，低声哭起来，张斌连忙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恨恨瞪着李富。 “我怕……我真的怕……为什么要让我来这种地方……” 所有人都是从日常生活某一天，突然来到大院的。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不害怕。只是，有的人会表露出来，有的人则藏得很深。 在许寒山眼中，看不到什么异样情绪。 …… “行了，那就这样，各位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吧。” 孙涛第一个离开房间，走到电梯旁默默观察起来。 许寒山也带着谢青青离开食堂，进入隔壁病房。 先前那股怪异寒冷，这次没有再出现。 但，奇怪味道依然萦绕在房间内。 望着床上缠满绷带的房东儿子，谢青青嘟嘟嘴。 “你说，除了那个李富，其他人是不是还挺不错的？” “我好像有点误会他们。” “先前发生了那种事，我以为孙涛要为难我们呢。” 许寒山靠近床边，确认一眼情况。 输液架上药水还剩大半瓶，只需要晚饭后换一次。 房间里似乎有什么改变了，但他一时间说不上来。 “我确实有点意外。” “不过，咱们的任务，也未必是闲差，甚至可以说比他们更危险。” “孙涛没你想象那么好心。我们的作用，是‘试探’，用命去帮他们查明这间房……可能存在的鬼。” 谢青青瘦弱的身板一抖。 “寒山哥，你的意思是……我们只是一个诱饵？” 许寒山一愣。 这确实是他的名字。 但是，他醒来后，从没有对任何人讲过。 “你叫我什么？” “寒山哥呀。” “我问你，我的全名叫什么？” “许寒山，怎么了？” 一阵怪异感觉充满许寒山全身。 他醒来时匆匆忙忙，只知道自己是从家中突然穿越而来，继承了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体。 但他漏掉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自己这副身体……到底是谁？ 他匆忙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从他醒来开始，这个陌生手机就躺在口袋里。 “你等一下，我看下手机。” 第一次解锁，他尝试使用s字图案，这是他穿越前正在用的解锁图案……失败了。 第二次解锁，他尝试了高中时喜欢用的超复杂图案……失败。 第三次解锁，他使用的是初中时常用的z字图案……还是失败。 但当他将大拇指放在手机指纹识别上时……手机打开了。 打开前置摄像头。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惨白脸庞，这张脸，许寒山再熟悉不过，就是自己的脸。 这可能吗？ 他穿越到了……自己身体中？ 第5章 【单身公寓】病人 谢青青嘴巴有些干，结结巴巴开口。 “我，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她想伸手安慰一下许寒山，却又半途缩了回来。 “没有。我的记忆有点问题。” 许寒山连连摆手，重新坐回床边，示意她也坐下来。 “我们之前熟悉吗？” “不熟。我们今天一天说的话，比之前加起来还多。” 许寒山点点头。 “那就好。” “先坦白，我的记忆真的丢失了大半。我没有在糊弄你们。” “在这个世界的朋友、敌人，都被我忘记了。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感到奇怪的事，提醒我一下。” 他单手托腮，观察床上病人。 先前房间人多眼杂，很多地方，他都没有细看。 仔细观察下来，这个房间，处处充满怪异…… 病人身高大概180厘米左右，身材很瘦。 绷带缠满病人全身，看不清具体样子。只能从口鼻绷带缝隙间，发现几根在卧床期间生长出来的胡茬和鼻毛。 根据胡子长度，确实是卧床一个月左右，房东这点没有骗他们。 谢青青也注意到这点，说道。 “寒山哥，你说。房东儿子，年纪大概有多大？” “胡子这么长，怎么看都不是小孩子吧？” 许寒山揉了揉头发，有些位置还在渗血。 “考虑到房东四十多岁模样，他的儿子有胡子，倒也合理。” “可能是十四岁到二十岁之间。” “不过，十六七岁的大男孩，真会做那种鞭炮挂满全身的事情么……” 病人全身，到处都能看到从绷带渗出的血迹。 但是病人的手部，渗出血迹尤其多，绷带都被染成暗红色。 这点让许寒山感觉很诡异。 病人有着非常修长的一双手，即使被绷带缠的严严实实，也能看出手指细长匀称，没有奇奇怪怪的关节突起。 “寒山哥。” 说着，谢青青打开床头抽屉，发现一张被血渍和脓液浸泡过的报告书。 “患者皮肤呈焦痂、坏死状，创面渗液及明显肿胀，大部分区域触觉丧失。” 报告书上大部分文字已经辨认不清，她只得一小段一小段读出来。 “……确认患者烧伤属于重度烧伤。” 谢青青放下报告书。 关上抽屉，她向许寒山问道： “寒山哥，这个房间里面，有很多绷带和药，我给你换一下？” “你说，这些东西……我们可以碰吗？会不会有问题？” 经她提醒，许寒山才发现，自己肩头有一道伤口，正在汨汨渗着鲜血。 他不记得自己受过伤。 “应该没问题。” 于是谢青青放心转身，去桌上拿绷带和药水。 很快，她就把药品全部装到一个托盘，端着走了回来，熟练地为许寒山包扎。 “你以前做过类似事情吗？很熟练。” 许寒山问道。 “嗯……我家除了我，还有个弟弟。他天天出去打架，爸妈怎么骂都没用。” “后来，我用零花钱买了些纱布和药，偶尔帮他处理处理伤口。” “说起来也奇怪，后面他就很少打架了。” 许寒山没回答。 他就这样面对着床上病人坐着，谢青青则绕着他忙上忙下。 …… 电梯处，其他四人也在围着电梯研究。 许寒山二人可以清晰听到其他人讨论的内容。 “我说，你们有没有人会修电梯？如果要修这东西，是不是还得找工具把它拆开？” “真他妈的，怎么会有让我们修电梯的任务……如果不是专门学过，谁会修这种东西？” 看着停在七楼的电梯，李富不敢碰，更不知道从哪开始修。 “不会。” “我也……不会……” “我也没接触过。” 四人只得大眼瞪小眼。 “要不……” “咱们把电梯按下来，看看？” 唐小瑛轻轻提议。 本来就一脸纠结的李富，听到这话，脸一下子拉下来。 “你真是他妈想死啊，什么情况都没了解，就敢把这鬼玩意叫下来？” “没什么好主意就不要乱说话！小心把所有人都害死！” 唐小瑛被骂的低头，不敢再提。 孙涛严肃说道： “其实她说的有道理。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去里面看看。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接着为两个新人解释。 “首先，我们在这个世界非常弱小，无论如何也无法杀死诡异。这就是一场不对等游戏。” “但是，诡异若是想杀死我们。说简单，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 “只有在我们违反诡异规则时，才有可能被它杀死。鬼能力强大与否，和规则触发是否简单，有很大关系。” “所以，想要活得久，就尽可能减少触发规则的机会。” 孙涛内心压力很大。 他只知道，要帮其他大院新人过一次任务。 可他不知道，一次性来了两个大院！ 这种六人参与的任务，他和李富，也只是第二次遇到。 偏偏，李富已被下半身冲昏了头，一心只想着那两个大院的女人，对他没一点帮助。 “那我们，有什么办法搞清楚规则吗？” 张斌对着铁门下漆黑油污一通打量。 “当然是等……” 李富话说到一半，被孙涛瞪了一眼，硬是收了回去。 “咳咳！当然是不断调查！我们只要不停调查，一定会找到线索。” 孙涛悄悄瞟了一眼107房间两人。 “是啊……” “就是不知道，是我们这先找到线索……还是他们那先找到线索。” 107房间内里换药已经接近尾声。 谢青青剪断绷带，托盘放到桌子上，简单收拾一下桌面。 虽然在进入任务前，她对许寒山知之甚少。 但她还是认定，身后这个男人，和她印象中的许寒山，不太一样。 她印象里的许寒山，是一个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寡言少语的人。 和眼前这冷静镇定的男人，完全不是一个人。 她知道许寒山脖子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之前也是她做的简单包扎。 那时候的许寒山，惨叫声不绝于耳。 可面前的男人，在包扎过程中，脸色从始至终，没有一丝变化。 门外一阵喧闹。 “卧槽！怎么回事！” “谁他妈按的！” “不……不是我……” 门外楼梯间，电梯“嗡”一声……启动了。 房间内。 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突然开始歇斯底里发出警报。 两人看向仪器，两张苍白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80……90……100……120…… 心电监护仪上数字越来越大，波形开始变化，原本有节奏的波形，开始像鞭子一样，甩来甩去。 原本绿色屏幕，慢慢变得通红，像是要渗出血来。 许寒山清楚看到，床上病人小拇指抽动了一下。 第6章 【单身公寓】无人电梯 原本寂静的公寓一楼，霎时间被各种杂音填满！ 仪器警报声，门外电梯运行声和尖叫怒骂声，充斥着两人耳膜。 在这之中，许寒山还听到一种诡异的“咔嚓声”…… 面色不由得有些僵硬，他低头看向病人。 “不好！病人动了！” 细看发现，病人四肢下固定装置正在随着某个节奏晃动，鲜血一滴滴从病人手腕处滴下。 从小拇指开始，病人手指一根一根动起来。 在纱布遮盖下，他能隐约看到病人嘴角不断向上弯曲，渐渐露出两排微黄的牙齿。 许寒山握紧拳头。 必须立刻找到什么把病人安定下来的方法，否则，电梯还没落下，他们可能就会先死在这里！ 什么办法，现在有什么办法？ “寒山哥！这里！” 谢青青从桌上拿起小半瓶药水，快速抽入一次性注射器，为病人注射进去！ 病人又挣扎几下，最终平静下来。 两人额头上已全是冷汗。 “这是什么东西？” 许寒山问道。 “还好有这个，不然……” “镇定剂，这是最后小半瓶。刚才我取药时发现的，现在……用完了。” 谢青青喘着粗气。 许寒山感觉到，房间里又变得冰冷起来。 “走！出去看看。” 根本来不及休息，两人马不停蹄走出房间。 是门外几人按下电梯，还是公寓楼其他人按下电梯，还是电梯……自己从不存在的七楼下来了？ 门外，几人正盯着电梯旁不断减少的数字，脸色难看。 谢青青看了眼手机，现在是下午四点。 “不，不对吧……” 唐小瑛吓得紧紧抱住张斌。 “我们明明没有按……为，为什么它会自动下来……” “别害怕，可能是楼上有人，要按电梯下楼。” 张斌也是浑身发抖，在女朋友面前，他只能强装镇定。 “房东也说过，楼上还有人住。” 他安慰自己。 七……六……五…… 中途没有停靠，电梯依旧不断下落。 “呜……我好怕……” 唐小瑛把头埋进张斌怀里，不断哭泣，不敢抬头。 “我，我们逃走吧……现在还来得及！” 四……三……二…… 这时候没人敢说话，所有人都屏息听着电梯滑轮和钢缆摩擦发出的声音。 终于。 制动装置“咔嚓”一声，电梯“叮”停在一楼。 “呀！” 唐小瑛从张斌怀中逃了出去，一路跑进107病房，紧紧关上门。 其余五人如临大敌地盯着电梯外门，随时准备逃走。 许寒山反而向前走了一步，站到第一排，和孙涛李富并排。 孙涛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 咔—— 电梯大门缓缓打开，一阵阴风混杂着腐臭味道，从电梯弥散出来。 是什么东西腐烂之后发出的气味。 这其中还掺杂着其他恶臭味道，但众人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走廊灯光快速闪烁几下，旋即恢复正常。 “他妈的，这电梯是怎么回事……” “不是维修吗，这个样子还维修个屁啊。” 李富用袖子捂住口鼻，低声骂道。 电梯里，原本该是光洁的钢制墙面，被大片漆黑的油污覆盖，油污之中还有丝丝暗红色流动。 在电梯吊顶惨白灯光照射下，能隐隐约约看出，油污上……有人脸形状，挂着瘆人微笑，正对着电梯外众人。 电梯地板上，油污稍少一些，应该是有人打扫过，勉强够几个人落脚。 李富吞了吞口水。 “操，这电梯谁爱修谁修吧，孙涛，你看着办，我走了。” 他不敢多看，转头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里，去了108食堂房间。 “对……对不起各位……我也要走了。” 张斌紧跟着离开，站在107房间前不断敲门。 “小瑛，你在吗？” “小瑛，没事了，开下门！” “小瑛，你在吗？” 但是没人回应，张斌敲门敲的更急了，砰砰砰声音在走廊不断回荡。 孙涛脸色难看，看向许寒山二人。 “没想到，这批人里，你们两个新人反倒是素质最好的。怎么样，我们进去看一看？” “今天是任务第一天，入夜前，只要小心一点，大概率是安全的。我们没理由把送来的线索放走。” “在外面，我们看不见电梯操作面板情况，只能看个大概，很容易遗漏线索。” 看到二人还在思考，孙涛又补充。 “这样，我先进去，你们跟进来。” 许寒山点头。 于是三人就这么走进了电梯。 三人发现，电梯内部操作面板，远比四周墙壁恐怖的多。 面板上满是抓痕，一道道血痕从电梯各个按钮上划过。很难想象究竟是谁，用多大力气在这上面留下的痕迹。 面板按钮缝隙几乎被黑红色油污填满，许寒山毫不怀疑，如果按下按钮，油污立刻就会从按钮中溢出来。 “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没在电梯上见过这种设备。” 谢青青轻声问道，手指指向一个带有凹槽的小金属板。 “我也是第一次见。” 孙涛附和。 “是投币孔。” 许寒山观察许久后回答。 “偶然在网上看视频刷到过。” “有一种电梯，靠收取电梯费用来营收回本。现代可以用刷卡解决这个问题，但如果是稍早时，就会在电梯上加装这个装置，有硬币投入后，才能按下按键前往对应楼层。” 孙涛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这个电梯必须是要投币才能正常运行，也怪不得房东这么久才修，可能平日里根本没几个人用……操，不好！” 他话没说完，一股腥臭气息扑面而来，随后他惊恐的发现，电梯门咔哒咔哒正在关闭！ 进入电梯前，他和许寒山已经用半只脚挡住电梯门，就是为了阻挡电梯门关闭。 但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是，这对电梯根本没任何影响，电梯大门还在关闭！ 转瞬之间，电梯门缝已经缩小至半人大小。 电梯吊灯电灯开始闪烁，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许寒山看到，电梯四周的油污，似乎在盯着自己几人…… 顾不上电梯面板上的诡异血痕，孙涛不断锤击开门按键。 但电梯不为所动，“嗡”的一声，电梯启动，开始载着众人上升。 面板上只有一楼到六楼，六个楼层按钮。 没有任何一个按键亮起。 但数字显示屏上显示，电梯内几人，此行目的地是……七楼。 第7章 【单身公寓】被移动的病人 孙涛死命按向二楼按钮，指尖因为过大压力，一点血色没有。 按钮发出一阵怪异的噗噗声，每一次按压，都溅起一蓬油血混杂的腥臭液体。 这声音让许寒山感觉到，孙涛正在按下的，不是机械按钮，而是某种生物的眼睛…… 孙涛没有停手，双眼通红。 “给我亮！” “我要下去！” 幸运的是，投币系统似乎已经损坏，二楼按键最终还是亮了起来。 电梯停在二楼，但门似乎被卡住，顿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打开。 谢青青向四周看去。 电梯墙壁上，片片油污形成的人脸愈发清晰，几乎要从墙壁中伸出来！ “快！” 她双手扒住大门门缝。 “快来帮帮我！我们时间不多了！” 孙涛和许寒山连忙上前，一人抵住一半门，使出吃奶的力气向两旁扳去。 咔！ 电梯大门被扒开一条缝隙，好在三人不胖，正好能从缝隙中挤出去。 许寒山走在最后，就在他出门那一刻，电梯外门重新关闭，继续向上升去。 “呼……呼……” 二楼走廊，只有剧烈喘息声和心脏怦怦跳动声在空旷黑暗中回荡。 他们暂时安全了。 “我，我真的以为，我们要死了……” 谢青青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沿着额头碎发滴落下来。 “如果我们去到七楼，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一阵后怕，身体趴在地上弓成一团，不停干呕。 孙涛躺在满是污垢的地板上，脸上镇定消失不见，低声咒骂： “操，操，操！这该死的任务，为什么要派我来！” “我在我们大院也只是很普通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派我来！他们真的以为带人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吗！” “不是第一天没有危险吗！” “完了……这次任务，比我想象的还要难，我们可能真的出不去了。” 二楼走廊依然寂静，只能听见他怒吼的回音。 “先下楼吧。” 许寒山轻拍二人肩膀。 “记得把我们手上沾染的血污擦干净，不要引起误会。” 孙涛坐起，死死盯着许寒山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冷静？你不害怕吗？” “操，算了，我跟一新人斗什么气……” 他一边掏出面巾纸擦干右手，一边对着许寒山两人说，话语很轻，更像是自言自语： “我挺佩服你俩的，真的。” “这么多次任务，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像你们一样镇定的新人。” “大部分新人，就像楼下那两个一样。见到危险第一反应就是找个角落躲起来，然后在不明不白中惨死。” “我第一次，也好不了多少。” 他起身，再度降低音量，眼神闪过狠辣神色。 “电梯的情况，我不打算一五一十告诉他们。我拿命拼来的，凭什么！你们两个……最好也不要，自己看着办。” “如果你们说了，我就会说一个相反的线索，这样对于他们来说，只会更糟。” “别做烂好人。” 三人打开手机照明，顺着楼梯，慢慢走回一楼。 在楼梯厚厚的灰尘中，可以看到几串清晰脚印。 脚印鞋码不大，鞋尖鞋跟分明，是高跟鞋。 “手上的是婚戒吗，结婚了？” 许寒山突然问孙涛。 “嗯。我和我老婆是从初中就在一起的初恋。大学一毕业，我们就去领了证。” 孙涛长叹一口气，眼中多了几分温情。 “那天，我和老婆刚给孩子办完三岁生日宴……宴会结束后，老婆在家收拾厨房。我特意没喝酒，开车送朋友们回家。” “返程时，双眼一黑，等到再次醒来，已经在大院里了。” “……我一定要活着回去，再看看老婆孩子。” 很快，三人走到一楼。 楼下气氛不太对。 太安静了，听不到任何走动说话声。 孙涛向二人比了个噤声手势，离开楼梯，向拐角走去。 拐角处，一把尖刀突然猛然捅来，差点插进孙涛胸口！ “操！” 孙涛大叫一声，慌忙退后。 他一叫，苍白色顶灯亮起来。 惨白灯光照射下，唐小瑛、李富、张斌正站在一楼走廊，如临大敌地看着楼梯方向。 他们表情恐慌，嘴角不自然地扭曲着。 “别，别过来！” 唐小瑛带着哭腔。 “你们……你们是人还是……” 她双腿发抖，举着厨房菜刀面向许寒山几人。 “怎么证明你们还是自己？” 李富阴沉着脸。 “先说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才能让你们过来！” “你们进了电梯，可能……已经不是本人了！” “蠢货！” 许寒山眼神带火，自己三人冒死进电梯找线索，好不容易活下来，还要受这种待遇？ 他不顾伤口疼痛，一个箭步上前。 当—— 一把将刀打落。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队友的？” “刚才我们检查电梯时，你们这些人又在哪里？” 他说完，三人脸上似是露出愧疚神色，不敢再质问。 “行了。” 孙涛简单说了情况，将电梯内部具体情况全部半真半假地糊弄了过去。 107和108房门全部大开。 许寒山脸色阴沉地走到107门口。 和进入电梯前相比，房间变得更冷了。 乍一看，床上病人还是平静躺着，但他很快找到问题。 “床上这个病人……谁动过他？” 他冷冷回过头： “我离开时，他不是这个样子。” 众人表情各异。 “什么？” “什么叫谁动他了？” “我们没有碰过他！” 先前躲在一楼三人只是原地杵着，不敢向前一步。 许寒山盯着他们面容，短暂对上视线后，张斌和唐小瑛移开眼睛。 只有李富迎上眼神： “看什么看？上去一趟了不起是吧？” 倒是孙涛走了过来，向107门内看去。 经过电梯里一档子事，他现在明显更信任许寒山二人。 “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房间内一切陈设没有变化，心电监护仪依旧嘀嘀照常响着，屏幕上呈现一条健康的曲线。 “不对……” “床上的病人，右手不对劲。” “你们谁在房间里？” 李富不服气道： “这有什么？不小心碰到一下不是很正常？” 张斌搂住唐小瑛，一边安慰她，一边回复道。 “刚才只有我和唐小瑛两人在房间内，但是我们只在门口站着，根本没有靠近病床！” “如果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证明……我们确实不敢做什么。” “他又不是植物人，手动一下不是很正常嘛……” 唐小瑛抹着鼻涕，抬起肿胀的双眼，抽抽嗒嗒补充。 许寒山摇头： “是吗？” 第8章 【单身公寓】敲门（1） 没有人回答许寒山的问题。 半小时不见，几个人眼神变得躲躲闪闪。 走廊一阵诡异沉默。 “行了，吃饭，吃饭！扯那么多东西，不小心动他一下而已，没事！” 李富嚷嚷，扭起肥胖的屁股，走进食堂，坐上椅子。 “还等着干什么呢？做饭啊！” 晚饭很简单，只有三个普通炒菜。 待饭菜端到桌子上后，李富直接抢走了一盘炒菜，开始狼吞虎咽大吃起来。 其他五人没什么胃口，只是草草吃了一点，就放下筷子，继续沉默。 “涛子，你还吃不吃？” 李富吃完眼前的菜，意犹未尽地看向孙涛。 “我没胃口，你端走。” 孙涛被盯得发毛，把碗筷一推。 “饿……真饿啊……” “都看着我干什么？看什么看？刷碗去！” 轰！ 先是闪过一道闪电，把公寓楼照的透亮。 巨大的雷声紧随而来。 如果说先前还是大雨，那么现在就是暴风雨，雨点被秋风刮散，狠狠撞在窗户上。 许寒山慢慢走到窗前。 下午时，还能看见这栋公寓楼附近，有不少行人出没，到了现在，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更诡异的是，窗外只有路灯发出昏暗的暗黄色光亮。 除此之外，看不到一点光。旁边的商铺、住宅……漆黑一片。 “对了，嘿嘿嘿。” 李富不知道从哪找到一根牙签，剔着那口大黄牙，对着众人说道。 “今晚房间还没定下来。” “下午你们也看见了，这里有多危险，没有我这种老前辈保护，可是很容易死在晚上的。” “你们也不想……第二天早上，大家发现你们的尸体吧？” “谢青青，你过来和我住，我李富保证你安全度过今晚。” 谢青青将手探出厨房门外，伸出纤细的中指。 李富也不恼火，而是继续叨叨。 “嘿嘿……看来明早可以为你们两人收尸了。唐小瑛，你来不来我这里？你要记住，你进107以后，那个病人可是对你有反应的哦……” “我，我……呜呜呜” 唐小瑛心跳猛地漏掉一拍，眼泪跟着流了下来。 “李富！你他妈的这个时候了，能不能正经一些？” 张斌正欲发作，孙涛抢先一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他真是恨自己时运不济，这次摊上这么个好队友。 线索一条没找到，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利用老人身份吓唬新人，来做些龌龊的事。 假如他的队友是许寒山，不，是谢青青也好，他此行压力都会骤然减半！ 可惜，来自不同大院，就注定他们不会一条心。 彼此之间也许会留一份余地，不使什么绊子，但绝不可能是铁板一块。 如果他能活着回去，哪怕是冒着被院长处死的风险，也坚决拒绝再和李富同队！ “哎呀，别急，别急，开玩笑的。” 李富嘴上谈笑风生无所吊谓，眼神却逐渐阴沉焦急起来。 许寒山继续看向窗外，对面大楼有栋房间……似乎有人看向这里。 眨眼功夫，那人消失了，不过目光中没有敌意，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此行任务目标就是大楼内，那么大楼外的事，必定和他无关。 “那就每个大院两人住同一个房间，没问题吧。” 收回目光，许寒山对着屋内问道。 几人轻声商议，最终同意了这一方案。 这也是诡异任务中，最稳妥的方案。 整理过后，许寒山和孙涛很有默契地一同将食堂房门关死并确认。 孙涛欣赏的眼神几乎已经藏不住，转头看了眼李富，轻声叹了口气，走开了。 107病房。 许寒山一边给病人换药，一边确认病人情况。 虽然很轻微，但是病人右手确实移动过，手腕偶尔向下滴出鲜血，被床单吸收。 稍作讨论，众人分配房间： 102房：孙涛，李富。 103房：许寒山，谢青青。 104房：张斌，唐小瑛。 …… 三个房间都是标准单身公寓配置，三十多平米，房间中间摆着一张大床，每个大床旁边，还添了一张小床。 正打算休息，谢青青发现，许寒山正直直盯着她。 “寒山哥，怎么了？” 她脸有点微红。 实际上，许寒山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只是在看她的身后，这脸一红反倒给他整不会了。 “先别急着休息，咱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什，什么叫奇怪的地方？” 谢青青下意识眨眨眼。 “不符合房间特征的一切。” “假如我们房间有个垃圾桶，你觉得奇不奇怪？” “不奇怪。” “没错，但垃圾桶内，有几缕头发，奇不奇怪？” 谢青青心领神会，两人围绕房间找了很久，最终一无所获。 夜色愈浓，雨越下越大，风实在太过暴烈，在房间人听来，就像外面有人不断敲打窗户，发出有节奏的砰砰声。 两人洗漱完毕。 “寒山哥，我们要关灯吗？” “等，如果大家都关，我们就关。大家都不关，我们也不动。” “目前还没找到线索显示这栋楼诡异和灯光有关。但是……我们最好不要做最特殊那个。” 等隔壁其中一间房传出“啪”的关灯声后，谢青青也关上灯，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两人躺在床上，一时间都没有睡着。 谢青青翻来覆去，一点也没有困意。只要一闭上眼，她眼前就是电梯数字面板上一道道血痕。 “寒山哥，你睡了吗。” “没睡。” “我觉得……你好像变了。” 谢青青在被子里声音含混不清。 “虽然我在大院从来没和你说过话，但是我感觉，一来到这里……你就像变了个人。” “你就像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一样，我们其他人才是来自外界的访客。” 谢青青继续道。 她的声音很好听很轻柔，像是许寒山穿越前听过的那种专门读书的主播。 “你来到大院前，真的是打游戏的吗？” “我们所有被大院选中的人，来到这里那一刻，都丢失掉了大部分记忆。” “我只能记得……我在外面，是一个大学生。” “我当时患有低血糖，如果不吃早饭，早课偶尔就会昏迷一会。那天，我还以为我会像往常一样，在舍友目光下醒来……” “穿越前啊。” 许寒山顿了一下： “我是‘院长’。” “来到大院前，我是‘院长’。” 谢青青在被子里噗嗤一笑。 “骗人。” “真的。” 许寒山有点无语。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充分考量到这个女孩能不能信任，能不能告诉她这些。 结果，就这？ 他随即释然。 院长又怎么样，在这里，他的身份不过是其他院长下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对了，寒山哥。” 谢青青收起笑脸，严肃说道： “食堂房间冰箱不太对劲。” “什么问题？” 许寒山皱眉，他知道，病房和食堂都有冰箱，用来存储药品或食材。 “两个房间的冰箱，都放着很多血袋。” “你一定会想，床上有一位烧伤病人，冰箱有血袋很正常吧。我一开始也是这样。” “晚饭时，我发现，有一袋血袋里的血少了一半。” “我们进入电梯前后，一定发生了什么。” 许寒山道： “病房病人，右手似乎挣脱了束缚。当时张斌和唐小瑛在这个房间。” “厨房血袋，少了一半。当时……李富在食堂。” “寒山哥，你是说？” “嗯，一楼三人很奇怪。你不觉得，他们的转变很突兀吗？” “我们进电梯前，他们还躲在房间里。但是过了一会，他们就能硬气地直面我们。” “按理说，我们三人从二楼一步步走下来的声音，在一楼听起来也相当恐怖，他们绝对不敢站在走廊盘问我们。” “最坏的情况，他们三人和鬼达成了某种‘协议’。” 听完，谢青青缩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敢动。 “那……那不是说……除了诡异，我们还要提防身边同伴？” 许寒山沉默。 谢青青好后悔，交代完血袋异常后，她就应该转头睡觉。 这分析，让她手脚冰凉。 来到这里前，她以为自己只要在诡异下坚持几天。 虽然活下来机会渺茫，但需要担心注意的，只有身边环境。 现在她才能体会，最可怕的，永远都是人心。 她缩在被子里，用双手抱住膝盖，紧紧把自己抱成一个小团，又掖紧被角。 一遍不放心，又掖了两三遍，最终折腾一番后，迷迷糊糊睡去。 …… 后半夜。 公寓楼夜晚很安静，除了107房间仪器响动，只能听到心跳声和微弱呼吸声。 这时，许寒山被一阵怪异响声吵醒。 第9章 【单身公寓】敲门（2） 许寒山听得清楚。 电梯启动了。 借着月光，他看到，谢青青那团被子在微微发抖。 深吸一口气，心中默数。 七……六…… 咔！ 心里默数到一时，正好传来电梯大门打开摩擦声。 相隔两分钟后，一道脚步声回响在一楼走廊。 它的主人完全没有隐藏行迹，许寒山在房间里都听得清楚。 脚步声越来越小，而后停在了某间房间门口。 根据许寒山对声音的推算，声音应该在108，或者109。 拍拍胸口，他暂时放下心来。 “咚咚。” 短促两声敲击，让许寒山汗毛几乎炸起！ 门外的人，正在敲他的门！ 为什么，自己的房间和109明明相距十几米！ 走廊声控灯没有点亮，门缝处一片黑暗。 许寒山费力地咽下一口口水，不敢再看向门缝方向。 啪。 门外的“人”趴了下来。 “……人……吗？” 沙哑撕裂的声音从门缝下，一点点挤进房间。 “月……我……” 沙哑声音继续说道。 许寒山一动不动，呼吸也停滞下来，全身绷紧。 谢青青抓住被子，苍白的指尖此刻更是没有一分血色。 “走啊！快走啊！” 她在心里喊道。 不知道过去多久，时间仿佛变得特别漫长。 终于，门口男人慢慢爬了起来。 咚咚。 男人离开103，又去敲击其他房间房门。 这一次，两人都没有听到脚步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电梯开门声再度传来。 “外，外面是谁，你知道吗。” 谢青青怯生生问道，她很紧张，声音压低到许寒山都听不清。 “不知道，应该是从七楼下来的。” 许寒山答道： “电梯一响，我就醒了，心里默数，正好是七层楼时间。” “现在它回去了，睡吧，晚安。” “晚安。” …… 第二天清早，天色刚亮，许寒山醒了过来。 窗外依然下着大雨，不过比前一天晚上，少了几分暴烈，乌云和狂风退去不少，雨水垂直落在地面上，汇入一条条水流，汨汨流入道路旁边下水道口。 马路外开始出现行人，偶尔还有车辆通过，公寓旁算是有了些生气。 卫生间一阵水流声。 看来，谢青青醒的更早。 许寒山掏出手机，用指纹解锁。 现在正是早上七点。 趁着这段时间，他开始检查手机。 虽然插上了电话卡，但手机目前连不上网。手机内，没有照片，没有文档，什么都没有。那个和自己同名的人，很少用到手机。 他又检查了身体，轻轻站起来，摆了摆手，做了个基础伸展运动。 身体恢复的很好。 原身脖颈处伤口已结痂，稍微运动也不会崩裂，疼痛感和麻酥酥愈合感混杂在身体内。 “加油！” 谢青青攥住拳头，走出卫生间。 看到许寒山正在床边似笑非笑看向自己，她把头扭到一边。 “听见啦？” “没有。” 许寒山也不揭穿。 “我刚醒，早上好。” …… 二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呀——！” 门外传来一阵惨烈的尖叫声！ “死人了——！” 谢青青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走，我们去看看。” 许寒山拍拍谢青青肩膀，穿上外套走出房间。 房间门一打开，一股血腥味道直冲两人面门。 许寒山捏住鼻子，快速环视四周。 走廊上没有脚印。 唐小瑛在走廊哭的喘不过气，整个头都埋在张斌怀里。 “完了……我们完了……” “我们，我们出不去了……” 李富和孙涛昨晚所在的102房间，大门半掩，只露出一条缝隙。 许寒山和谢青青走到门口，顺着门缝看去。 “呕——！” 房间内的情况……实在是太惨烈。 谢青青双腿瘫软，扶墙一阵干呕。 “怎么，怎么会这样！” 房间墙壁，原本整洁但稍显发黄的墙壁和天花板上，涂满已经干涸发黑的血痕。 尸体呢？许寒山没有见到尸体。 他只能看见李富坐在床边，眼神空空，一只手正猛拽他为数不多的头发，另一只手伸进嘴巴里，一块一块咬掉指甲和指尖血肉。 对于其他人到来，李富没有丝毫反应。 “李富，怎么回事？” 许寒山尝试推开房门，房门纹丝不动。 “开门！” 他再度用力，门还是没推开。 滴答。 几滴鲜血落在他胳膊上。 猛地抬头，一双被挖空的双眼和许寒山四目相对。 一张丢掉了人皮的脸。 血肉模糊的脸部扭曲，两个黑漆漆深洞幽幽看向许寒山方向！ 这具尸体，用怪异的姿势趴在墙壁上。 它的双手，双脚深深嵌进墙壁，身体弯曲成弓形，紧紧卡在房门最上端和房间墙壁之间。 尸体脑袋被扭转成一百八十度，面对着背后。鲜红色面部肌肉完全暴露在外，眼睛和嘴唇被人挖走，血淋淋的牙龈在大门挤压下，正一滴滴向门外滴着鲜血。 尸体头顶上，还有一块带着几绺头发的头皮，一半黏在头顶，另一半随着大门推动，晃晃悠悠摇摆。 许寒山感觉胸腔发紧，喘不上气。 心脏在狭小空间中狂跳，几乎要从嗓子蹦出来。 同样的画面，他已经在《烛》看了多年。 但亲身经历，绝对是震撼的。 谢青青顺着许寒山视线抬头看去，也看见了那张诡谲的脸庞。 她把指甲狠狠插进手里，最终还是没尖叫出来。 许寒山心里正在进行激烈斗争。 是进，还是不进？ 他下定决心，抬起脚，狠狠一脚踹在门上！ 嘭！门缝处流下一片鲜血，整个门都被鲜血染红。 咬紧牙关，许寒山又补上两脚。 终于，尸体承受不住这股力道，从墙上掉下来，落在房门后方。 “你们他妈终于来了，早干什么去了！” 李富看到房门打开，这才从恐慌中清醒过来，大骂一句，从房门冲了出去。 谢青青被李富撞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许寒山连忙扶住她，观察起地上尸体。 这大概就是孙涛了。 尸体丢失了大量人皮，整个尸体呈现一种可怕的暗红色，肌肉完好，能看见丝丝黄色脂肪，血管被之前那一脚撞得破碎，大量鲜血还在不断向外面溢出，几秒时间，地上就攒起一滩血液，散发出刺鼻腥臭味。 尝试着搜索房间，结果一无所获后，许寒山扭头拉起谢青青： “我们出去吧。” 走廊外，三人面色死灰，状如行尸走肉。 唐小瑛跪坐在地上，紧紧抱住张斌右腿，哭的梨花带雨。 “我，我们……还能活下来吗……” “孙涛第一天就死了……他可是我们这群人最厉害的呀！” “我还想活着……我不想死……呜呜呜呜呜……” 谢青青蹲下，抱住唐小瑛，用手抹去她脸上泪珠。 “别哭了，和我们说说，早上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唐小瑛浑身颤抖，听不进去任何话。 “我才二十岁……我还想多看看世界……怎么会这样……呜呜呜……” 许寒山走到李富面前。 “李富，你们昨天到底遇到了什么？” 隔了两步，许寒山都能听见李富激烈心跳声。 李富看起来比在房间时好了很多，只是眼神依旧空洞：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关灯后，我俩就睡了。” “这样的夜晚，我和孙涛经历过很多次。第一天晚上一般都是安全的。” 他吞了下口水，继续说道： “所以，听到电梯声和敲门声后，我们也没太在意。” 他的脸色很差。 许寒山怀疑地问道： “你真什么都没听见？” 李富顿时暴怒： “我他妈说了没听见！你觉得是我把孙涛杀死的吗！是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突然。 一道闪电划过许寒山脑海！ 死者……没有皮肤！ 什么样的鬼，会缺皮肤？ 他面色一变，向107房间快步走去！ 第10章 【单身公寓】计划 昨天关闭107房门时，许寒山在把手上留了记号。 记号还在，他轻推房门。 仅从布置，他看不出房间有什么区别。 但他能感觉到，房间变得更冷了，一阵阴风袭来，让他打了个哆嗦。 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照常运行着。 许寒山拿出一大袋药水，替换掉架子上那已经所剩无几的袋子。 “啊，这里怎么这么冷！” 谢青青也走进来。 “发现什么了吗？来这边坐下，我帮你换药。” 她熟练地找到托盘，将崭新的纱布和绷带装进去。 又花了一点时间，她找到药水和医用剪刀，来到床边，示意许寒山坐下。 没有拒绝，许寒山坐到床边椅子上，眼神盯着床上病人，托腮思考。 房间好冷，他现在还在发抖。 他有一个推测，房间冷，和空调没有关系。这种“冷”，是鬼苏醒带来的副作用。 可是如果鬼苏醒的话，为什么房门上标记没有动。难道这只鬼，也懂得房客们的小记号？ “寒山哥。” 谢青青灵巧的手指上下翻飞，她一边换药，一边看向四周，犹豫着说道： “有些东西变了。” “和昨天我们出去时，不太一样。” “什么东西？” 许寒山后背发凉。 谢青青指了指桌子。 “那边桌上的布置变了。” 担心许寒山不相信，她接着解释道： “我有点……不知道算不算强迫症吧。” “上高中时，我总是会把笔筒放在桌子左侧，但凡挪动一下，我就学不下去。” “到了大学，我开始用化妆品。每天，我都会收拾一遍梳妆台，高瓶子放左边，矮瓶子放右边。” 她举起手中药瓶，在许寒山眼前晃了下。 “昨天我给你换药后，也是这么安排的。这瓶药，我把它放在桌子最右侧。” “但是今天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它在桌子中间。” 许寒山脑袋很乱，眼神直直望着床边仪器上不断刷新的波形。 “药……” 诡异永远不会被人类杀死。 能杀死诡异的，只有其他诡异。 所以，它们不需要人类的药。 在游戏《烛》中，确实有一些物件，可以对诡异造成些许干扰和伤害。 也有一些物件，可以恢复诡异状态，甚至让他们变得更强。 但他没听说过诡异使用人类药物疗伤的案例。 许寒山思考片刻，决定暂时把这个问题放下，说道： “我们今天，要上楼去看看。” “虽然，房东和孙涛昨天都警告过，不要接触这栋楼租客。但我害怕，如果今天再不去，明天就很难有机会了。” “你不想去，也没关系。我一个人去，我不会强迫你。” 谢青青剪断最后一条绷带，将托盘里的药品整齐归位。 她点点头： “我相信你，跟你一起去。” …… 中午十一点。 最后深深凝视一眼床上病人后，许寒山和谢青青一同离开房间。 隔壁食堂传出哒哒哒切菜声。 今天只有张斌在厨房忙活，他脸色很难看，但还是坚持着做饭。 餐桌旁，唐小瑛和李富分坐两边，两双眸子互相对视，没有一丝光彩。 今天，许寒山身体恢复了很多，也加入厨师行列。 他系起围裙，熟练地洗菜，切菜，翻炒。 过程中，他留心看了一眼冰箱血袋。 果然如谢青青所说。冰箱冷藏上层，整整一层都是血浆，只是最外面血袋，和昨天相比，又消耗掉一些。 房间很快充满饭菜香气，将门外血腥味冲散大半。 “吃饭了！” 许寒山模仿孙涛，端出最后一盘菜后，用筷子轻敲盘边。 餐桌上气氛低迷，只有许寒山和谢青青在吃饭，其他三人一动不动。 许寒山也懒得劝说，自顾自闷头干饭。 三人一共做了四个菜，大半都没吃完，只能倒掉。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食堂时，张斌望向两人背影，迟疑着问道： “你们两个，下午有什么安排吗。没安排的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试试从正门离开？” “刚才，我们商量了一下，再在这里待下去，可能还会死人。不如利用好下午时间，去公寓楼外找出一条生路，运气好的话，也许可以活着回去。” “我劝你们，不要抱这种侥幸心理。” 许寒山收回已经踏出门外那只脚，眉头微皱。 “你真觉得，这个任务，会这么和善？” “想完成任务就过来，做到一半害怕，不想玩了就走？怎么可能！” “可是……” 张斌明显不服。 “你不也是第一次进任务的新人吗！这个队伍资历最老的是孙涛，然后就是李富！” “李富和我们说了，如果直接离开，是有概率活下来的！” 许寒山眸光微微闪动。 这李富，果然是彻头彻尾的畜生，这是在拿两个新人做探路石。 “外面很危险，我们绝对不去。” 犹豫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 “我和谢青青下午打算走楼梯上去。” “我们想去看看，这栋楼还有没有其他租客，你们来不来？” “我们……不敢去……” 唐小瑛蔫巴巴回答。 “楼上太危险了，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万一遇见什么……不好的东西……怎么办？” “而且……房东和孙涛不是说……租客可能也非常危险吗……呜呜呜。” 说到孙涛，她又害怕地哭起来。 李富阴沉开口，就算在这个时候，他的眼神依旧在桌下唐小瑛双腿上游移。 “你们两个，要上楼，可以。我们也不打算阻止你们。” “但是，你们下来后，要告诉我们楼上发生的事情。这是你们身为队友的本分。” “可以啊。” 许寒山点头。 其他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他，不敢相信他有这么好说话。 “只是……” 他不冷不热地补充道： “我可以答应。但是，我敢说，你们敢信么。你们就不怕，我告诉你们一个足以在关键时刻致命的消息？” “想知道楼上发生什么事，就和我们一起上来。如果有谁做好心理准备，就在五分钟内找我，我随时欢迎。” 说罢，他拉着谢青青离开食堂，向自己房间走去。 食堂几人看着两人离开方向，恐惧神色里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103门口。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绝情？” 许寒山低下头，正对上谢青青那对不忍的大眼睛。 她轻轻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许寒山一边打开房门，一边解释： “如果他们放弃了求生希望，那么无论我们给他们多少帮助，都是浪费。” “人终究还是得靠自己。” 进入房间，他翻出来两双手套，披起大衣，再度离开房间。 “而且。” 许寒山犹豫一下。 “算了，我只希望他们能清醒点。” 临走时，他拔下两根头发。 一根用口水黏在门把手上。 一根轻轻插进把手转轴里。 第11章 【单身公寓】租客（1） 关上房门后，许寒山信守承诺，在102房间门口等了五分钟。 等待期间，他看向身旁公寓大门。 大门没有锁死，先前的大暴雨也慢慢减弱变成小雨，如果今天想从公寓逃离，确实是个好机会。 但逃离，又能逃到哪去。 许寒山怀疑，任务所在的世界，和大院所在的世界，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既然有一股力量，可以把这些角色带进大院，那么让这股力量把人再带进任务，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哥哥，大姐姐，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公寓楼外来了一个小男孩，没有打伞，顶着小雨在马路边踢足球，裤腿上全是积水和泥巴。看到许寒山谢青青两人在公寓楼内向外望，用脚尖轻挑足球，一路颠球走了过来。 “小弟弟，哥哥姐姐在这里工作。” 谢青青蹲下身来，隔着大门微笑看着小男孩。 “今天是周一，你怎么不上学呀？可不能从小就逃课！” 她鼓起腮帮，假装嗔怪地对男孩说道。 “学校放假了！” “这个学期，学校老师变得越来越奇怪。嗯……怎么给你说呢？一部分老师回家越来越早，一部分老师回家越来越晚。” 像是感到腿有点酸，男孩跳起，换右脚停球。 “像我们数学张老师，上个学期，每天放学后都能在办公室找到她。这个学期，一下课她就回家啦！” “还有语文王老师，这个学期都住在学校，我们前几排都觉得他身上越来越臭了！” “再后来，学校就放假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嘿嘿。” 公寓对面大楼三楼，出现一个人影，在窗前不断晃动。 窗户打开，一个中年女人探出头来。 “张政！回家！赶紧！” “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靠近那栋楼！不要靠近那栋楼！快回来，很危险！” “可是妈妈……有大哥哥大姐姐在和我说话……” “赶紧回来！什么大哥哥大姐姐？那栋楼就没有人！” 男孩只得悻悻抱起皮球，转身向外走去，临走前，他对众人说： “哥哥姐姐再见！你们不要生我妈妈的气。她说，这栋楼早就被废弃了，现在里面住的都是流浪汉，很危险。但我觉得你们是好人！” “快回来！你到底在和谁说话！”男孩妈妈又催，脸上表情十分焦急。 男孩一溜烟穿过马路回家去了，留下面面相觑两人。 …… 五分钟已到，果然谁都没有来。 两人向着楼梯口走去。 期间路过108食堂，许寒山向里看去。三人依然围绕餐桌坐着，一动不动，听到门外脚步，三人缓缓扭过头，面无表情，木然地盯着门外两人。 许寒山能感觉出来，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变化。 李富像是从早上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嘴角咧起。 谢青青被屋内三人瞪得喉咙有些干燥，连忙用指尖捏住了许寒山衣袖。 “他们这样，没问题吗？我是说，他们会不会害我们？” “我刚才真的天真了，我没想到昨天的同伴，今天就变得这么奇怪。” 许寒山抬起右脚，迈上楼梯第一个台阶。 “会。即使是同一个大院的队友，也要保有一份警惕，更别说其他大院。” “你也别太担心，他们连自己生存都保证不下来，也很难分心想办法害死我们。” “我们保持警惕，做好自己事情就好。就算有什么意外……也不会留下遗憾。” 昨天晚上天色已黑，再加上跑得着急，许寒山没有认真观察公寓的楼梯，到了今天，楼梯全貌才真正展示在两人面前。 公寓本就十分老旧，至少有二三十年历史，楼梯因为没太多人使用更是如此。 楼梯盘旋向上，顺着中间空隙向上看，能看到六楼楼顶，还有一块块碎石和涂料向下掉落。 木制扶手早已经磨损，上面淡绿色油漆失去光泽，露出褐色木屑。 两人沿着楼梯走向二楼，二楼和一楼一样，共有10个房间。许寒山在二楼观察一圈，十个房间门把手上都盖着一层厚厚灰尘，应该是很久没有住人了。 继续往上走，三楼四楼也是如此。 沿楼梯继续上行，还没走到五楼，两人就闻到一股刺鼻臭味！ 这股味道，让许寒山想起自己还在上学时，操场角落的学校垃圾站。 来到五楼，两人目瞪口呆。 五楼走廊几乎被垃圾填满。 几十个装满的黑色垃圾袋被扔在地上，地上渗出黄绿色不明液体。 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瓶子、袋子、碎纸散布在走廊地面上，瓶子里装满了褐色液体。有的瓶子瓶壁较薄，已经被这种液体腐蚀出一个大洞，流的满地都是。 “卧槽……” 许寒山穿越前，经常会在网上看一些家政公司收拾房间视频，但他可以保证，绝对没有任何一个房间，有眼前景象这么乱的吓人。 他捏住鼻子，绕过一滩滩垃圾和污秽，一扇门一扇门地看过去。最终，他把目光投到502房间，只有这个房间把手干净，而且门缝里塞了好几块报纸，将室内和室外彻底隔绝开来。 咚咚咚。 许寒山敲敲门。 门里传来一阵窸窣声，随后归于寂静。 里面有人。 咚咚咚。 “您好，我们是来这栋楼维修的……我们看到您在家里，想问您一下有关这栋大楼的事！” 贴近大门，谢青青对着门内喊道。 见没有回应，她继续说： “我理解您的顾虑！这里人很少，非常不安全，但我们确实是来这栋楼维修的，请您不要害怕！” 等待片刻，一道冰冷男声从门内传来，声音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我没什么和你们说的，你们走吧。” 还是不死心，谢青青又焦急地敲敲门。 “您有什么困难的话，我们可以帮您！” “不需要出来，你只需要隔着门和我们说说话就好了！” 过了十几秒，男声再度回应，还是冰冷空洞的语气，语调逐渐变得尖锐，最终简直不像人类发出的声音。 “我没有困难，走。” “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 第12章 【单身公寓】租客（2） 被这怪异声音吓到，谢青青连续向后退两步，脚下踩到污水一滑，惊叫一声，靠在许寒山身上。 “寒山哥，他不开门。” “让我来。” 许寒山拉起谢青青，穿过一片片垃圾和脏水走回楼梯口，找到配电箱位置，也不管上没上锁，一脚踹了上去！ 哐当！ 配电箱铁门松动，他又补上两脚，一把将变形的薄铁门扳开。 十来个电表上标记都已经褪色，分不出房间。许寒山就戴上手套，咔哒咔哒，依次关上电闸。 一切完毕后，他又带着谢青青回到502门口。 “现在，你想和我们说些什么了吗？” “我没她那么好脾气有耐心。在见到你之前，我不会走。如果我等急了，我就会踹门。” “……” 门里没有再发出声音，许寒山能感觉到，门后有一只眼睛，正在通过猫眼审视自己。 五分钟后，大门打开一条缝隙，一个二十五六岁女人探出半个头来。女人头发乱蓬蓬的，看不出是烫发还是自然卷，戴着一对粗边黑框眼镜，身上穿了套咖啡色小熊睡衣。 “算你狠，赶紧进来，外面好臭。” “别忘了换鞋。” 她简单交代两句，捏着鼻子，一路小跑回到房间内。 谢青青进门后脱下鞋子，换上一次性拖鞋，啪嗒啪嗒跟着睡衣女子走进客厅，环视四周，她有点惊讶。 房间非常干净。 整洁的女孩房间，氛围温馨。青绿色单人沙发上摆着两个布娃娃，简易衣架上挂满洗好晾干的衣服。一尘不染的白色瓷砖地板映照出家具倒影。 房间中间有一个电脑桌，上面放着一块大显示器和一个笔记本电脑。 女人坐在电脑桌旁，嘴巴一撇，拿起一只平板电脑手写笔，在指尖转了下。 “别看了别看了，电被你断掉，一上午工作全毁了。” “烦死我了，我不开门有错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寒山只是专心研究桌上那瓶饮料，于是谢青青歉意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刚才我听是一个男人在对我说话，你和男朋友一起住在这里吗？” 女人见谢青青态度礼貌诚恳，也不好意思再为难她。 “那是手机朗读功能。我只要打字，它就会按照我打出的字读出来，吓到你了？” “说正事吧，我今天工作还没做完。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我们就是来维修电梯的，没有骗你。” “维修电梯？” 女人冷笑。 “谁会那么好心，请你们来维修这栋楼电梯？找借口也找个像样点的。这栋楼，在一年前就空了。住户们一个不剩，全都搬走，房东低价把这栋楼卖给旁边小区开发商，这开发商只是想要这块地皮，根本不在乎楼是什么样，反正都是要拆的。” “知道你们借口为什么这么蹩脚了吗？根本没有人会想着修电梯！而且……看起来你们也不像会修电梯的样子，什么时候维修行业也卷到都是帅哥美女了？” 许寒山放下手中塑料瓶，思索了片刻，盯着女人说道。 “我们确实是来修电梯的……信不信由你。” “倒是你，在这栋公寓楼里做什么？” 女人一脸苦恼。 “我是一名灵异视频up主，过来采集素材的，白天录制素材剪辑发布，晚上开直播赚赚打赏。” “听说这栋楼废弃很久，还没断水断电，我的团队就策划了这么一场为期一个月的活动。现在看来，毫无用处……这就是一栋普普通通公寓楼，一点看点都没有，无论是直播还是视频，收益都不高。” 听到一半，谢青青满脸惊讶。 “你说，这栋楼就是一栋普普通通的公寓楼？” “对啊，怎么了？” “你没有发现……那电梯不太对吗？” “有什么不对的？你们脑子是不是坏掉啦？哦！你们是说电梯面板上那些划痕和血迹是吧。那东西……大部分是我涂的，一开始只有些红褐色污渍。” 许寒山： “……” “你涂的？” “对，我们做这行的，总得有点噱头。涂满鲜血的老式电梯！是不是标题听着就很可怕？” 她随即低下了头。 “唉，至少我和团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效果不太好，反响平平。” “那你去过一楼吗？我们已经在一楼住了一天，为什么没见过你？” 谢青青狐疑地盯着女人。 “当然去过，每天晚上十二点，我准时打开直播，一路走到一楼，再从一楼走上来。为了节目效果，在不同路段，我还会换上不同鞋子，一个人扮演两三种脚步声，人都要累死了。” “怎么，你们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谢青青还不满足，想了想，又继续问道。 “那，电梯偶尔会停在七楼，但是这栋楼只有六层，你知道原因吗？” 女人微微蹙眉。 “我说你们两个，真的什么都不懂就来了？” “这栋楼有七层楼！七楼是阁楼，整个七层，都是一个房间！” 许寒山内心惊讶。 这女人的运气，实在是……好到爆棚。 她单枪匹马在这里作死一个月，却没违反任何诡异规则。和她相比，自己一行人却困难重重…… 是原住民会受到这个世界保护？还是孙涛真的触发了某种特定规则才导致被袭击？现在他说不清楚。 …… 临走前。两人和女人简单交换过姓名，得知眼前女人名叫李可。 两人走到门口换鞋时，李可咬了咬嘴唇，像是正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 “等一下！” “你们两个等一下！” 谢青青抬起头来。 “还有什么事情吗？” 李可又犹豫很久，最终还是问道。 “这栋楼正在经历一些诡异的事情……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你不是不信吗？” 许寒山似笑非笑。 “就在这里待着吧，也别出门，门外真的很危险。” 李可哭丧着脸。 “我信，我信！拜托你们！带我一个吧！” “我的频道……再没有发展的话……年底就要倒闭了……这栋楼，是我唯一机会了！” “拜托你们，如果有什么事情，带上我！我对这栋楼很熟悉，可以帮上你们的！” 许寒山确实需要一个熟悉大楼的人帮助。 但是……很少有本土角色加入到大院房客队伍中来，就算是他也拿不准，这会对任务带来什么影响。 权衡利弊后，他最终还是点头。 “我再声明一次，我们确实是来修电梯的，而且……很危险，很可能会死。你在这里待着，反倒比较安全。” 李可破涕为笑，小跑进卧室换衣服。 “寒山哥，没问题吗？” “唉……看到她，我就在想，穷真的比鬼还要可怕。” “有问题，外人中途加入，任务多半会增加一个限制。这个限制主要是针对新加入成员的，对我们会有一定影响，不会太大。” 话没说完，窗外传来汽车行驶声。 几辆大卡车就这么从马路尽头行驶过来。 两人并排站在窗前，向外看去，逐渐昏暗天色下，依稀辨别得出，大卡车上装满了钢条。 第13章 【单身公寓】下楼 卫生间传来一阵“哗啦”流水声。 待卫生间小门再度打开时，李可完全变了一番样子。 杂乱的鸟窝头经过打理，变成一头漂亮的过肩波浪卷。 黑框眼镜被替换成咖啡色美瞳。 一套白色外套敞开拉链，能看见里面穿着的低胸吊带。 李可踩上一双红色高跟鞋，踏踏踏走了出来。 “我说……” “你不冷吗？” 许寒山承认，他确实被小小惊艳了一把，但是这身衣服……真的适合？ 李可翻了下白眼，眼线泛着丝丝亮光。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还不是这行越来越卷了……我不穿成这个样子，观众至少要少一半！谁会想天天穿成这样在摄像头前啊！” 许寒山指着她的鞋子，认真说道： “至少把这双鞋子换了，换一双适合运动的鞋子。” “衣服拉链拉好，再穿一条宽松点长裤。” “相信我，我们……不需要这些噱头。” 李可一阵抱怨，但最终还是依照要求换掉衣服。又过去几分钟，待李可拿上数码相机、手机和充电器后，三人关上大门，走出房间。 谢青青屏住呼吸，门外垃圾味道依然那么刺鼻。 “李可姐姐，门外这堆垃圾，是你造出来的吗？” 她皱眉不解问道。 谢青青实在是很难相信，房间内那么干净整洁的女孩子，屋外会这么脏。 “不是我！” “和我没一点关系！” 她匆忙解释道。 “我选这个房间，就是因为门口垃圾成山。这样来这栋楼的流浪汉们，就不乐意往这边走，会安全很多。” 走到楼梯口处，许寒山将电闸扳回原样，继续向上走，直至来到六楼。 李可确实没有骗他，楼梯并没有在六楼停止，而是继续蜿蜒向上伸出。不过，在中途被一道巨大防盗铁门挡住，几人上不去，也看不到七楼情况。 许寒山叹了口气，线索到此为止了。 但总体来说，下午不虚此行，收获很大。 “你知道七楼是什么吗？” 他指了指那扇防盗门，看向李可。 “嗯……嗯？什么？不知道，来这里之前我调查过这栋楼资料，这栋楼所有权其实属于两个人，一楼到六楼一个人，七楼单独一个人。但是两人资料网上都查不出来。” 李可一边摆弄她的手机直播软件，一边含混回答道。 谢青青也掏出自己手机看了看，现在是下午三点半多一点，窗外已经暗下来不少。 “寒山哥，我们该下去了。天快黑了。” “好。” 下楼途中，许寒山突然转头问李可。 “我很好奇，平时你会坐电梯下楼吗？” “不会，我一次都没坐过电梯。” “为什么？你明明不怕，电梯里也是你搞出来的。” “我又不是傻逼，这种年久失修的大楼，电梯如果坏了，手机又没信号，你叫我怎么出来？” 李可无语。 许寒山点点头，继续往下走。 说来奇怪，中午从一楼向上走时，环境逐渐变暗。 这一次从六楼向下走，环境又在变暗。 刚走到一楼，时间不到下午四点，外面已经天黑了。 一楼走廊漆黑一片，许寒山拍拍手掌，让声控灯亮起来。 掌声在空荡大楼内回荡，几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走下楼梯，几人来到走廊拐角处。 啪！ 眼前出现一张苍白的脸，黑眼圈很重，眼里布满血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三人。 谢青青吓得捂住嘴巴，李可更是双腿发抖，但还是倔强地把手机摄像头对准拐角方向。 “你在这里干什么？” 许寒山向前一步，冲着唐小瑛问道。 唐小瑛看上去状态非常差，像是哭了很久。 发生了什么？他在心里问道。一下午没见，变化这么大。 “她是谁？” 唐小瑛没有回答许寒山的问题。 “为什么你们会带一个人下来？她……是人还是鬼？” “她是人。” 许寒山用一只手把她拨开，这个过程中，他注意到，唐小瑛指甲缝里，有一点红色血迹。 “具体的事情，我们去餐厅说。” …… 久违的，餐桌前又聚集了六个人。 谢青青和李可在厨房做饭，许寒山则在餐桌旁和余下三人解释和李可有关的事情。 剩下三人状态都不太好，下午没有任何进展。 几人也曾尝试着从大门逃出去，但是每当走出门口，就有一种莫名心悸感，仿佛再走出一步，就会有什么很恐怖的事情降临在身上！ 让许寒山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今天，唐小瑛竟然和李富坐的更近，脸色略显尴尬。 唐小瑛的男朋友张斌，则在餐桌角落坐着，眼神略显怨毒，仰头望着房间天花板。 晚饭时间，几人沉默无言。 李可虽然想说些什么，但在这个气氛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最终干脆停掉直播锁住手机，专心干饭。 吃完饭，许寒山正端起盘子向厨房走去，张斌快步走回自己房间，甩上房门，紧接着就是咔哒一声反锁。 “怎么回事……” 谢青青附在许寒山耳边问道。 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喂，你们什么时候去修电梯？” 李可在一旁插嘴道。 “你俩不会是装神秘骗我过来刷盘子的吧！” “刚才下楼时，你不是吓得差点没站稳？” “那个不算，我没准备……” 李可咬了咬嘴唇。 “我要的是，足够把我频道支持起来的素材！” “你别急，我是怕你看了吃不下饭。” 许寒山擦擦手，去到107为病人换上药，就走向尸体所在房间。 “你们想让我看什么？就看这个？” 李可感觉到自己被骗了。 102房间。无论是地上鲜血还是尸体都不见了！ 只有微微变形的房门讲述着早上发生过多么惨烈的事。 “你们两个真的是骗子！” 李可在地上不断跺脚。 “完了，我直播间人只剩一千了！” 许寒山沉思，为什么尸体消失了？难道……因为有人加入的原因，难度上升，死去的尸体也变成诡异了吗…… 几人陷入到一阵沉默，只能听见诡异的顶灯噼啪声。 忽然…… 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叮铃铃——” 第14章 【单身公寓】电话 “铃——” 一阵尖锐电话铃声，打碎了公寓楼死寂。 “怎么回事？这栋楼电话没坏？” “谁的电话？” 走廊热闹起来，食堂两人也探出头，向电话铃声方向看来。 只有张斌依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去看看，走。” 许寒山对身旁两人说道。 电话铃声是101传出的，也就是公寓楼保安室。 他推开门，打开房间顶灯开关。 “啪！” 房间顶灯亮起。 “滋——” 还没有过去一秒时间，顶灯再度熄灭，房间又陷入一片黑暗中。 房间桌上放着一部座机，座机小屏幕上亮着红色背光，将桌面一片区域染成红色，看起来阴森恐怖。 许寒山走上前去，其余人也围上来。 电话上号码并不是常见的七位号码，也不是手机号十一位号码，而是四位。 上面显示着……0502。 “接电话啊，等什么呢。” 李可站在后面看不清号码，催促道。 谢青青站在许寒山身边看着电话，呼吸略微有些急促，结结巴巴道。 “李，李可，这个电话……” “是从你的房间打来的。” “什么？” 李可跑到桌旁，伸出手，直到这一刻，她才稍微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很确定，自己离开前关好了门。 更诡异的是……她的房间……好像没有电话！ 犹豫许久，她僵硬地伸出手，苍白的手指犹豫拾起话筒。 “……喂？” “喂？” 电话那头没有人回应，只是一段沉默。 啪。 电话被那头挂断。 与此同时，走廊顶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 李富大声吆喝两句，所有灯仿佛坏掉一般，一盏没有亮起。 整栋楼陷入到诡异的黑暗和死寂中。 “回房间！” 许寒山当机立断，拉着谢青青向103快步走去。 “喂，那我，那我去哪！” 李可慌了，手里拿着的自拍杆摇摇晃晃。 “带我一个啊！” 她快步追上二人。 103房门上，许寒山先前放置的两根头发……已经消失了。 他进入房间大门，焦急说道。 “快，找找房间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时间不多了！” 两人一通寻找，最后，在小床下面，发现一包血袋…… 许寒山手一摸，血袋里的血没有刚从冷柜拿出来的寒冷，甚至还有一点温热。 他脸色阴沉，对着房间二人简单吩咐一下，打开房门。 他必须尽快把这袋血放到离房间足够远的地方！ 经过一顿内心挣扎，他还是走出房门，他不敢赌，直接扔出去会造成什么后果。 许寒山把血袋放在102床上，正准备回到自己房间。 这时候，一楼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焦糊味道！ “着，着火了吗？” “卧槽，外面怎么回事！” “我……我们是不是……要出去……？” 许寒山轻手轻脚向102门外走去，他必须以最快速度回到房间。 但是刚刚走到走廊，他的双腿就像是被冻住，僵在了原地。 焦糊味道越来越大，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还敢把手电筒打开。 “嘻嘻……” 有什么“人”顺着楼梯下来，已经来到了一楼。 许寒山一动不敢动，他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动的一下，产生什么可怕的后果。 “嘻嘻……” 焦糊味道已经来到几米外，距离许寒山不过几步之遥！ 他咬紧牙关，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下。 大门外，马路旁路灯依然亮着，借着微弱的光芒，许寒山看到…… 一个身高大概一米三四的小男孩，双眼闪烁着浑浊的黄色光晕，浑身上下焦黑一片，衣服被烧成焦炭，黏在他血肉上。 小男孩双脚离地，就在他的身前，对着他咧嘴一笑，脸上几块烧焦的血肉，顿时掉落下来！ “哥哥，到早饭时间了。” “我要开饭了……” 许寒山此时浑身汗毛炸开，冷汗一滴一滴顺着头皮流下来。 他……要死了吗？ 第一个任务，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 眼珠艰难地转动，他用余光看见，103房间……门也是大开的。 即使是在这里，他都能听见两个女孩子牙齿打颤的声音，但她们很讲义气地没有把许寒山关在门外。 “卧槽，傻逼，赶紧关门啊！” 许寒山在心里绝望的想道。 他内心真的很感动，但这次，怕是要搭上三个人了…… 焦糊味道从下方直冲进鼻腔，他不敢打喷嚏，只能硬生生地看着那个小男孩鬼从眼前走过去。 等等……走过去了？ 小男孩走进102房间，飘到床上，挥了挥手，血袋自动打开，鲜血向小男孩身上流过去。 许寒山不再犹豫，跑回自己房间，紧紧关上大门！ …… 房间内一片寂静，连三人喘气声音也听不到。 谢青青把被子蒙在口鼻，希望这样可以减小发出的声音。 李可满脸呆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她的手机里，直播信息一条条刷屏： “发生什么了？” “主播对着看一下啊！” “看不清！再不过去就取消关注了！” 李可看都没看一眼，双手颤抖，忘记了呼吸。 过了不知道多久，焦糊味道慢慢远去。 谢青青打开手机手电筒，双手挥动，比着手势： “走了吗？” “走了……” 许寒山贴身长袖已被汗水湿透，现在浑身发冷。 他们活下来了……暂时。 “那个血袋，是谁放在这里的。” 谢青青道。 “如果不是寒山哥你把它送走，我们三人……已经死了。” “不知道。可能是其余三人，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李可终于明白，为什么许寒山说自己需要穿一条适合运动的裤子了！ “血，血袋是什么回事，为什么废弃大楼里会有这种东西？！” 可能还需要穿一条成人纸尿裤。 她现在实在是有点……漏出来了。 许寒山没有解释，只是说道： “明天你就知道了。” “今晚，我睡小床，你们两个女孩子去睡大床。” 他掏出手机点亮屏幕，现在是晚上11点。 “晚上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 在两个女孩子惊恐的目光下，他一字一句说道： “今晚……还没结束。” “如果我预料的没错，鬼，不止这一个……” 第15章 【单身公寓】鬼 两个女孩翻来覆去，谁都睡不着。 谢青青还好一点，把全身都缩在被子里，偶尔通过缝隙，看向许寒山。 许寒山身体规律地起伏着，好像已经沉睡过去。 “真不知道他脑子里是什么构造……” 谢青青羡慕地小声嘀咕。 重复两三次，她不再掀开被子。每一次掀开，她都觉得，自己会正好撞上那对昏黄色眼睛。 李可情况就更糟了。 她在被子里，抖得像筛糠一样，床板不断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没办法，她也不想发抖！她也想鼓起勇气，走出去继续直播！ 但她不敢。 她的认知被彻底打碎了。 一开始，她只认为许寒山一行人是什么流浪者，只是用维修借口住在这里。 后来，她觉得他们可能是同行，只是摄像机比较隐蔽，拍摄手法更为高明。 现在，她终于知道自己有多么幼稚，这些想法烟消云散。 这就是，货真价实的鬼，不是节目里用各种道具营造出来的特效。 她……真的可能会死。 手机上，弹幕还在刷新，直播间人数突破新高，已经接近一万人。 “妈的，直播睡觉？” “敢不敢出去看看！” “主播今天胆子这么小？” 翻了个身，李可不去理会。 差不多半夜一点时。 咚咚。 咚咚。 咚咚。 一阵敲门声，从走廊尽头飘来。 敲门声起先很远。 从110房间开始……109……108……106。 咚咚。 有什么东西，停在105门前。 105房间住着张斌。 他现在很烦躁，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房门正在被敲着。 张斌本和唐小瑛一起住在104房间。 两人的关系，他自认为，如胶似漆。 一同进入大院后，没过几天，他们就成了男女朋友，从此每天都黏在一起。 每天，两人话都像说不完一样。虽然他们记忆丢失了大半，但他们还是会努力回忆起来到大院前的各种事，给对方讲故事听。 每当他抱怨之前老板多么多么无良，自己被压榨的多么多么凄惨时，唐小瑛都会上前给他一个拥抱，再献上她的一个吻。 张斌也很爱听唐小瑛过去的事情，唐小瑛每为他唱一首歌，都会让他傻傻痴笑很久。 他以为，两人就会这么永远在一起，经历艰难险阻，回到现实世界中去。结婚，生子，白头到老…… 就算任务不顺利，也没关系，至少，两人会死在一起。 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自己下午只是出门检查一下电梯，等再次回到食堂时，不知道李富给唐小瑛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能让她和李富在一起！ 两人的感情，就这么不值钱吗？ 咚咚。 咚咚。 “您……好……” 张斌猛地惊醒。 门外有人在说话！ 他正在敲自己房门！ 张斌没有回应，轻轻站起身，躲在房门门后，耳朵靠近门缝，偷听外面声响。 “……道……在，……开……” 门外的那个“人”，声音沙哑，断断续续，有一种滞涩感，就像一块在炭火上烧烤了三天三夜的肉块。 张斌心脏猛烈跳动，已经控制不住。 咚咚。 第四下敲门。 门外安静下来。 过了几分钟，张斌轻手轻脚回到床边，在床边坐下。 “呼……” 他忽然感到脚腕处有些动弹不得。 是太紧张抽筋了吗？ 弯下腰，张斌轻轻揉搓脚腕。 咔！ 一只满是鲜血的手突然从床底探出，紧紧握住张斌右手，张斌就这么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钱……” 在浓郁血腥气中，床底缓缓探出一张人脸。 人脸没有一块完整皮肤，两排牙齿和鼻子上的空洞，暴露在空气中。 “啊——！” “为什么是我！！” 声音戛然而止。 103房间内。 “你们，你们听到了吗……” 李可结结巴巴问向其他两人。 许寒山依然在睡觉，像是外面的一切和他无关。 谢青青好像也睡着了，瘦弱的身体在被子缩成小团，一动不动。 “听到了，听到了。” “主播快出去看看啊！” 只有手机屏幕上依然在刷着弹幕。 弹幕越来越多，房间已经突破了三万人，关注也多了几千个。 不知道是谁带头，用起了红色弹幕，整个屏幕都被红色弹幕填满，不停鼓动着让李可出门拍摄。 李可颤抖着，看着直播间这三万人，她犹豫许久，最终下定决心关闭了直播间。 “今晚这钱，老娘不赚了……” 她带着哭腔自言自语道。 一切安静下来，只有风声呼啸而过。 第二天早上。 “早。” 许寒山第一个起床，洗漱完毕，看向大床上二人。 估计是因为两人熬夜熬到很晚的原因，谁都没有起来。 许寒山也不打算喊醒她们。 如果一直不睡觉，最后一天很难熬过去。 他伸出手挤下一截牙膏，抬起胳膊洗漱完毕，洗脸时对着镜子照了照。 头上伤口愈合了。 “奇怪……” 他知道，在《烛》中，有极少数三星以上角色，会有一种加速愈合技能。 但他肯定不是三星角色。 如果是，那院长就绝不会在大院只剩下两个人时，才派他上场。 轻轻推开房门，许寒山向走廊看去。 105房间门……被打开了。 他记得，张斌在那个房间。 和昨天早上一样，那个房间传来一股浓烈血腥气味，令人闻之欲呕。 许寒山捏住鼻子，忍住气味，进入房间中。 张斌的尸体就这么躺在床边地上。 尸体眼睛瞪大，表情愤怒而不甘，张大嘴巴，黑色眼镜上沾满鲜血，掉在头颅旁边不远处。 一道巨大伤口撕裂了张斌，从脖子一直到腿，张斌几乎要被撕成两半。 各种器官从尸体中掉落出来，杂乱地陈列在地板上。 一根根肋骨被掰向相反方向，插进胸口血肉，肉块，碎骨……散落一地…… 一个黑色小盒子还紧紧攥在张斌手中，即使胳膊和身体分开，手也没有松开。 许寒山用了点力气拿出小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对对戒。 纯银的对戒，男款单戒粗一些，女款则要稍细，上面镶嵌一颗碎钻。 对戒内侧，刻着“百年好合，喜结连理”。 许寒山知道这一组对戒。 这是《烛》中，房东送给角色的礼物，送给自己游戏中两位已经确定恋爱关系的角色。 许寒山穿越前，也充值买过，很贵，需要充值198元。 “唉……” 他叹气，对着尸体点点头，把礼物重新塞回张斌手里。 第16章 【单身公寓】保安室 做完一切，许寒山从房间走出，迎面撞上其他四人。 谢青青和李可两个女孩子手挽手，担心地往房间方向看去。 唐小瑛头发杂乱，眼睛顶着黑眼圈，一看就没睡好。 至于李富，则是恢复了第一天的样子，一脸无所谓地盯着众人，贪婪的视线偶尔瞟向李可和谢青青。 “发生什么了！发生什么了！” 唐小瑛脸色着急，不顾其他女孩劝阻，皮鞋哒哒哒跑来，伸出头往105房间内看去。 “啊！！” 她尖叫一声，头脑一片空白，直接晕倒在房间里。 谢青青连忙上前，扶起唐小瑛，右手反复捏掐她的人中。 过了好几分钟，唐小瑛脸色才恢复一点血色。 醒来第一时间，她就对着许寒山尖叫道。 “是，是你把他杀死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喂。”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许寒山满脸莫名其妙。 “自己的男朋友，自己没看好，怪我？” 谢青青拉了拉他衣角，眼神透出一丝同情和祈求的神色。 “寒山哥……别说了……别说了……” 许寒山闭口不言，闪身向旁边挪开，让出一个身位。 唐小瑛立刻冲进去，扑在张斌残破不堪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走吧。” 许寒山正欲带两人离开，却听到李富不咸不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走？” “你们想去哪？现在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了吗？” “你们两个小姑娘，今天放弃他，跟着我，还不晚！” 许寒山攥紧拳头。 打开戒指盒子那一刻，他心里就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很不喜欢见到这种事。 虽然，他很想现在就在这里杀死李富，不是为了给谁报仇，只是为了内心顺畅。 最终，思考良久后，许寒山扭腰，抡起胳膊，狠狠一拳打在李富脸上！ 李富鼻子瞬间被这一拳打得歪向另一边，鲜血喷溅在墙壁上。 “操……王八蛋，你打我干什么！” 李富半边脸被打的肿胀，恶狠狠向许寒山骂道。 “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许寒山眼神冰冷。 “你该感谢，这里有“规则”保护你。如果你不会变成厉鬼……我现在就杀了你。” 谢青青担心地看着，她在许寒山眼中看到了……一抹淡淡昏黄色。 她冲上来，紧紧抱住许寒山。 “寒山哥，没事了……没事了……” “我们走吧，好吗？” 许寒山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他的目的地是101保安室。 走了几步，再次睁开眼睛，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正常。 身后依然能听到唐小瑛撕心裂肺的哭声，声音忽大忽小。过了一阵，房间内没再发出声音。 “她，她没事吧……” “她会不会寻短见？毕竟……” 谢青青不放心地回头。 “嗨，没事。” 李可眨眨眼，语气带着一丝鄙视。 “刚才我听你们说话，大概了解清楚了。那个女孩，原本是死者女朋友，是吧？” “她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此时不过受到刺激，逢场作戏罢了。” “我们主播这行，太多这种人了。这几年，没有一千也见了几百。” 几人来到保安室。 两天前，许寒山就在这里醒来。 房间空荡，只有一个大桌，桌上放着一部电话和一摞记事本，再无其它。 许寒山一个个记事本翻开，上面清晰地记录下所有租客的投诉记录。 他念道。 “2005年投诉记录……” “不是这本。” “07……” “11……” 最终，他找到了。 “2015年胜华公寓值班投诉记录表。就是这个了。” 两女也凑上前来，越过许寒山肩头，看着他一页页翻动。 “2015年4月11日。109，张小姐。” “最近电梯安装声音实在是太大了，而且施工时间过长，我每天都被吵得不行！我在一楼不需要用电梯！你们尽快处理一下这个事情！” “2015年5月24日。401，陈先生。” “你好，我是401租客。我想反映一下电梯收费问题，我觉得目前电梯使用费用过高，对于我们租客来说负担较重。希望公寓方面可以考虑一下实际情况，合理调整电梯收费标准，谢谢。” 许寒山继续向后翻找。 “2015年7月24日。303，王小姐。” “那个，你好……电梯什么时候来人维修？最近经常出现电梯坏掉不开门的问题，困住了我和其他几位乘客好几分钟，非常危险！尽快派人来维修，确保大家安全，谢谢！” 还不够，许寒山又向后翻。 “2015年11月3日。701，许小姐。” “值班室吗！我是七楼业主，不是租客！电梯坏掉开不了门，里面还着火了！我的孩子被困在里面！请你们立刻派人过来救援！太危险了！我不能失去我的孩子！我已经报警了，请你们马上行动起来！” 记录从这天戛然而止，后面都是一片诡异的空白。 “找到了……” 许寒山合上投诉本，低声呢喃道。 他们一开始就想错了，那个自称房东的女人，根本就不是房东！ 七楼是存在的，她是先前李可嘴中……七楼业主。 昨天晚上，那个浑身焦糊的小男孩，应该就是……女人的儿子…… 至于电梯里的黑色粘液，也不是什么年久失修留下的机油！ 而且大火烤在人体上，流下来的脂肪…… 许寒山浑身发冷。 过了一会，他想到了什么，浑身一抖。 他不是因为害怕发冷，而是……这个房间在变冷！ 咣！ 走廊里吹过一阵阴风，狠狠将保安室大门甩死。 “呀！” 李可吓得尖叫，谢青青急忙上前抱住她。 “寒山哥，这里不对劲……我们出去吧。” “走吧。” 许寒山和两女一起，走向门口，准备离开房间。 房门顺利地打开了。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走向门外时。 叮铃铃—— 叮铃铃—— 保安室桌上电话响了起来！ “咕嘟。” 一男两女，不约而同地咽了一口口水。 许寒山缓缓回头，脖子僵硬得的像一根冰天雪地里冻了一个月的拖把。 叮铃铃—— 电话小显示屏上，红色背光疯狂跳动。 0502。 “我，我们接吗？” 李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房间原来这么可怕。 她当初到底选了个什么地方，这半个多月，她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如果不是眼前两人强行把她逼出房间。 现在的她，是不是和地上那具尸体一样…… 第17章 【单身公寓】唐小瑛 许寒山摊手。 “不接，走吧。” “为，为什么不接？” 谢青青结结巴巴问道。 “不接电话会不会有问题？” “上次接电话后，我想了很久。” 许寒山说道。 “我觉得我们当时接电话，是错误的。” “虽然张斌的死，多半和接电话没什么关系……” “但是你们想一想，难道鬼会在电话里和和气气地告诉我们，他什么时候过来，几点过来，带走几个人吗？” “我明白了，寒山哥。” 谢青青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我们不应该做多余的事。” 李可在后面急得大叫： “什么多余啊……” “你们两个！那可是我的房间！我的房间！我的电脑和设备都还在里面！好几千块钱呢！还有，还有我的小熊睡衣！” 许寒山回头，冷冷道。 “那，你回去？我们有点忙，就不去了。” 李可顿时蔫下来，结结巴巴。 “不了……” 公寓门外，停着好几辆卡车。 许寒山记得这些卡车，从他们允许李可加入那个下午，卡车就到了。 卡车上，装着一根根手指粗细钢筋。 先前，卡车只是停在公寓附近，没有什么动作。 但是现在…… 卡车上下来一个个穿着蓝色工作服，黄色安全帽的建筑工人。 他们服装统一，嘴巴戴着口罩，眼睛带着墨镜，看不清具体样子。 工人们手持钢筋和电焊枪，一个个走到大门和窗户面前，一句话不说，开始把一根根钢筋焊到公寓外门窗上。 “哎，师傅！你们在做什么！” 谢青青急了，顾不得危险，把公寓大门推开一个小缝隙，匆忙对着外面喊道。 没人理她。 “师傅！师傅！里面还有人呢！” 工人们置若罔闻，只是继续焊接。 门外传来汽车声音，两辆云梯车开了过来，开始对公寓二楼以上窗户进行焊接。 工人们动作很快。 许寒山看到，他们并不是真正在焊接。 而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钢筋接触一瞬间，让它们牢牢融为一体。 转眼间，一楼窗户都被封死，大门也被封住一半。 “师傅！” 谢青青喊得有些沙哑，但没作用。 待正门最后一根钢筋被焊上，那个工人深深向门内看了一眼，随后转身就逃走！ “为……为什么逃走了？” 李可不解道。 但她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虽然现在只是中午，阳光还算不错，但是一楼走廊尽头那边，却黑的看不清，没有一点光亮。 一个女孩，头发乱糟糟，脸色苍白的像个死人，眼睛通红，眼角流出两道血泪，就这么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她的鞋子只剩下一只，一瘸一拐地，身上衣服浸满了鲜血，随着脚步滴滴落到地面上。 是唐小瑛。 许寒山伸出右臂，把两个女孩子护在身后。 “我……咳……我有话对你们说。” 唐小瑛嗓音沙哑，一字一顿，血泪顺着她白皙的面颊滑落，和衣服上张斌的鲜血混在一起。 “唉……” 许寒山轻叹，走向前，打开自己房间房门。 “进来说。” 房间内，光线本就不充足，被钢筋封死后，显得更暗。 谢青青拉过来张椅子，倒了杯水，递给唐小瑛。 唐小瑛喝下两口，把水杯放在桌子上，静静看着杯子上自己留下来的血色掌印。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中午是我不对，许寒山，对不起，我不能责怪你。” 她幽幽开口。 她开始沙哑地讲故事。 从自己生下来记事开始讲起，从幼儿园讲到小学，从小学讲到高中，从第一次考满分讲到高考落榜，从小时候写出第一首诗讲到自己两天没睡觉写出第一首歌。 所有人都没有打断她，哪怕是之前对她抱着一丝敌意的许寒山和李可。 李可甚至一度想关掉直播，她觉得，这时候开着直播，对唐小瑛不太礼貌。 就算是傻子都能听出来，唐小瑛在交代遗言。 她是不想活了。 在这种地方，不想活的人，有一万种方法死掉。 “来这里第一天那个晚上，我真的很害怕。” “对了，第一天下午，你们进入电梯那段时间。我看见那个小男孩了，我们没有告诉你们，对不起。” “我恨，为什么我会来到大院，为什么大院要派我来出任务。” “那个晚上，张斌一直抱着我，安慰我，让我不要害怕。” “我以为我撑过去了。” 唐小瑛脸色平静，身上那条粉色裙子和白色长筒袜，早已染成了鲜红色。 “第二天，我还是没坚持住。” “我太害怕了。” “看到孙涛的尸体，我当时只想跑。但是许寒山你说得对，跑，又能跑到哪里呢？这就是我们的命。” “张斌说，他会保护我。我从那时定下决心来，我们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当时，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唐小瑛又拿起水杯，轻轻喝了一口。 水从她鲜红的嘴唇流入，在喉咙旋转很久，最终流下。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绝望，眼角又淌出来一滴血泪。 但是唐小瑛没有哭，眼泪，已经流干了。 “但是下午，李富几句话，把我的希望重新点燃起来。” “他说，他可以保护我和张斌两人。” “他说，他的身上有一件祭器，可以保护两人免受一次鬼的攻击。” “只要我陪他，他就可以把鬼引到他的房间来。既保证他和我的安全，也能让张斌不受到攻击。” “我信了他，就故意没事找事，和张斌大吵一架，借机去了李富那里。” “我相信，只要我们活下来，回大院之后，所有问题，都能得到解决。” “张斌很好，他会相信我的。” “李富骗了我！他那个祭器的作用，不是保护主人，而是把危险引到别处！” “对了，你们房间的血袋也是李富指使我我放进去的，我下午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许寒山提不起责怪她的心情。 都是为了求生，什么时候了，还在比谁的手段更高贵，更有道德？ 但他也没有太同情唐小瑛。 每个人的选择，都通向自己的结局，都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己负责。 “你想要什么？” 许寒山沉声问道。 “来这里，肯定不仅仅是为了倾诉吧？” 唐小瑛没有回答，站起身，在房间里找了一套还算合身的衣服，去到卫生间。 卫生间传来哗啦哗啦水声，她洗了很久。 过了一会，再出来时，唐小瑛已经变得和第一天一样。 甚至比第一天漂亮很多，她弯下腰，用换下裙子上的鲜血涂抹嘴唇。 抿了抿嘴唇，她对着众人微笑一下，美艳的不可方物。 “我要……李富死在这里。” 第18章 【单身公寓】准备 许寒山悠悠想起，他在穿越前，在《烛》当玩家的日子。 那时候，他的大院里，也有一对情侣。 他也为他们氪金送去了戒指。 每天上线没事做时，他就会抽空看着手机屏幕中，那对情侣互动发糖。 那时候他不断感叹，这个游戏人工智能如此优秀。因为他是游戏区up主，所以这对情侣在他的频道下，专门有个发糖合集视频，为他赚了不少钱。 直到，他派那对情侣去了第二十个任务……剧情很类似，那对情侣也是因为各种理由，最终惨死在任务中。 听完唐小瑛的自白，谢青青和李可两个女孩子早已泪流满面。 “小瑛，你不要这样啊！” “你才20岁，我们，我们一起出去，好不好？” 唐小瑛不说话，只是不断对着几人抽动嘴角。 “嘿，嘿嘿。” 她在练习假笑，哭也哭不出来，笑也笑不出来。 许寒山挥手打断了二女劝说。 “我们同意配合你，需要怎么做？” “你现在也知道，由于‘规则’原因，我们不可能直接杀死李富。” “不需要你们杀死他。” 唐小瑛侧过头，微笑看着许寒山。 “你们只需要告诉他，你们已经找到线索了，并且让他相信。” “我不管你们去到哪里，希望你们能活着回去。” “剩下的，我来。” 许寒山抬头向天空看了看，他不知道，屏幕外，唐小瑛的院长是不是看着这里。但他什么都看不到，视线被灰白色屋顶阻隔。 他点点头。 “好。” …… 一行人离开房间，向食堂走去。 还没进门，就听到李富在食堂骂骂咧咧。 “操！” “这帮人跑哪去了？这就把胆子吓破了？怂货！谁来给老子做饭啊。” 唐小瑛迈着轻快的脚步踢踢踏踏走了过去，直接坐在李富腿上。 她一手环着李富脖子，一手指着三人，娇声吆喝道： “看什么看！你们三个快去做饭！” “我们都要饿死了，不做好饭，怎么保护你们！” 如此大的反差，让李可后背一阵发凉，慌忙拖着两人进入厨房。 厨房又是一阵久违的叮叮当当声。 过了不久，热腾腾的饭菜就被端了出来。 “开饭啦！” 许寒山敲敲盘子。 今天饭菜非常丰盛，五菜一汤。 三人做的很认真，无论生死，这都是众人在这里最后一顿饭了。 饭桌上，唐小瑛不知道从哪找来一瓶高度白酒，给自己和李富倒上。 李富一开始犹犹豫豫不想喝，唐小瑛就弯起眉毛，笑着让李富喂自己喝。 最后，李富实在忍不住诱惑，也喝了起来。 许寒山冷冷看着这一切。 待酒过三巡后，他才开口道。 “刚才电话铃声，是房东打来的。” “她听说公寓里……出了一些事情，就叫人把门窗封死。” “她还说，如果我们要出去，可以从七楼想办法出去，那里门窗是开着的，建筑工人封不到那里。” 李富喝的通红，挤眉弄眼地看着许寒山： “嘿嘿……王八蛋。” “你当老子傻逼是不是？七楼？哪来的七楼？” “我看啊……不是你，就是房东，想要……嗝儿……想要把我害死！” “你说去七楼？老子偏不去！老子就在一楼待着，明天早上我就走，乡巴佬们，见过……嗝……见过这东西没有？” 李富拿出一把小刀，小刀被铁锈盖满刀身，但不知为何，刀身在灯光照射下，依然反射着寒光。 “哎呀！你怎么把这东西露出来了，快，快收起来！” 唐小瑛娇笑，双手放在李富胳膊上。 “嘿嘿……嗝儿……还是小姑娘你识相。” 李富得意笑道。 “你们几个乡巴佬折腾去吧，今天就全死在这里……” “走……嗝儿……我们回房间！” 他搂住唐小瑛纤细的腰肢，摇摇晃晃向自己房间走去。 离开前，唐小瑛回头向屋内三人看了一眼，眼角流出一滴泪花。 许寒山只是对着她微微点头。 再见吧，永远不会再见了。 …… 食堂里内气氛有些压抑。 两个女孩子此时终于忍受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许寒山阴沉着脸，从食堂找到两个塑料袋，给没吃完的饭菜打包。 “寒山哥，你做什么？” 谢青青问道。 “打包，今晚不做饭，我们也不住在一楼。” 许寒山心情也不太好。 “你们有什么想带走的，也赶快收拾好。” 打包完成后，三人来到107病房。 病房里，气温不再寒冷。 窗外新加的铁栅栏阴影，和床边围栏阴影混杂在一起，显得房间格外阴森。 架子上药水已经见底，许寒山取下药瓶，却不打算换一瓶新的。 他一言不发，坐在床边，死死盯着床上病人，盯着病人嘴角漏出来的那一点胡茬，盯着病人好看的手指。 “我们……什么时候走？” 这还是李可第一次进入病房，她觉得这里……很恐怖，像是有什么视线，在从头到脚不断打量自己。 “去哪？” 许寒山没动，依然紧紧盯住床上病人。 “去，去……” 李可愣住了，虽然饭桌上，许寒山对着李富讲了一堆计划和线索，但是她觉得，那都是骗李富的。 手机上直播间内，从中午到现在，已经多了大几万人，马上接近十万人大关。 但她根本没心情看上一眼。 “不开玩笑了。” 许寒山正色道。 “在餐桌旁，我没说假话。” “我们真的要去七楼，李富不信罢了。” “之前我们已经探明，走楼梯的方式行不通。所以，一会我们要坐电梯上去。” 眼尖的谢青青注意到，许寒山话说到一半，心电监护仪波形又开始变得异常，病人手指微动，似乎马上又要暴起！ 她赶忙站起来，到处寻找镇定剂，额头上不知何时，布满一层汗珠。 许寒山也注意到了这点，但这一次，他很平静。 李可结结巴巴道： “可是，我们谁都不知道，七楼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那里有危险，我们就像瓮中之鳖一样，只能被鬼堵住……” “而且，而且，我们到时候怎么从七楼下来？” 许寒山指了指桌子，高高一摞绷带和纱布，散乱地分布在桌子各个角落。 “除了七楼，门窗全部被封死了，我们别无选择，只能从七楼放绳子落下去。” “跟着我们走，这不就是你最想要的直播效果吗？” 他沉思片刻，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过了一阵，开口道。 “行了，你也别装了。” 说罢，许寒山站起来，在谢青青和李可满脸惊恐的目光下，狠狠对着病床踹了一脚！ 病床发出咔嚓咔嚓声。 嘀！ 嘀！ 嘀！ 心电监护仪屏幕变成红色，警报再次大作！ 许寒山双眼微眯，对着病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我们要去七楼。” “你呢，孙涛，跟不跟我们走？” 床上病人嘴巴微张，缓缓开口： “服了你了，小哥。” “什么时候发现的？给我拿个菜来，我要饿死了。” 第19章 【单身公寓】重回电梯 谢青青满头大汗，双眼圆睁，嘴巴张成大大的o型。 她的手中，紧紧攥着镇定剂空瓶，这是她刚刚匆忙从垃圾桶翻出来的。 不，不是。 为什么床上的病人是孙涛？ 孙涛不是已经死了吗？ 许寒山语气波澜不惊。 “你‘死去’的那天，我就怀疑你了。” “房间里药瓶莫名其妙换了位置，而且……” “先前我们很认真观察过床上病人，他的手指虽然被纱布包裹，但看起来很光滑。” “你‘死去’后，床上病人的手……多了些凸起，那是你的婚戒。” 李可提来一塑料袋剩菜，孙涛打开袋子，把整张脸埋在袋子里，声音含混不清： “呵……没办法……我不能扔这个。” “那时候我还不能完全确定。” 许寒山继续说。 “直到今天，我们看到了李富手中的祭器。” “他都能有一个，你比他更强，没道理两手空空。”” 顿了一下，他走到门前，嘭一声关上房门，死死盯着孙涛双眼。 “孙涛。” “我们一致同意，放弃李富，让他死在这里。你怎么想？” 咽下最后一口饭，孙涛一条一条扒下纱布，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姿势。 “能怎么想，我双手赞成。” “你们不说，我也大概能猜到，发生过什么事情。”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靠近那边房间一步。你们放心。” 许寒山点头。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第一天他就看出，孙涛对李富这个拖油瓶很不爽。 四人开始向塑料袋一个劲装纱布，很快就装满几口袋。 “走吧。” …… 一楼电梯外。 显示屏上依旧显示着“7”，第一天时，众人曾被这个数字吓得一言不发。 已经不可怕了。这一次，他们没再犹豫。 许寒山果断在电梯面板上按下。 电梯缓缓下落。 七……六……五…… 谢青青咽了咽口水，她的眼前，依然是电梯里的惨状。 一！ 电梯落在一楼，缓缓打开大门。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就这么从电梯中传出来。 四人进入电梯，大门缓缓关闭。 “我说。” 李可问道。 “这个电梯，没有七楼按钮啊？” “我们怎么上去？” “按钮被那只鬼隐藏起来了……我们找不到。” 许寒山冷冷道。 “我们只能等，等电梯自己升起来。” 其实他心里也有点虚，电梯确实会自动升上七楼，但他不知道，电梯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启动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电梯里换气系统早已损坏，四人憋得喘不过气来。 眼前像是产生了幻觉，电梯顶部苍白的灯光化成房东那张冰冷人脸，对着他们笑。电梯四周墙壁上，黑色油污不断扭动，要从电梯四周爬出来…… 就在四人脚步不稳，马上要晕倒时，一阵阴风吹来，顶灯猛地闪烁。 电梯，动了！ “哈……” 李可呼出一口气，心里放松下来，虽然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他们，但至少这一关…… 电梯停住了。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咔！ 上升到一半的电梯，骤然停了下来！ 电梯外门……正在被什么东西……强行扒开。 惨白色电梯灯光照射下，一只没有人皮的右手，就这么扒开电梯，伸了进来，开始把电梯向下拽去…… 它的力气远超众人想象。 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后，电梯竟然被它生生拽回一楼！ 那只没有人皮的鬼，不想让他们走！ 随着另一只血淋淋的左手伸进电梯，电梯门被一点一点拉开。 没有眼球的双眼，黑漆漆只有两个洞的鼻子，缺失了嘴唇的嘴巴…… 剥皮鬼把头扭转，扭到诡异的九十度，就这么从电梯缝隙伸了进来。 一道沙哑声音从它嘴里发出，语气空洞。 “四个人坐电梯……” “把钱，给我……” 许寒山脸色非常难看。 功亏一篑。 如果他早一点进电梯，或者晚一点进，会不会更好一些？ 李可双手抱头，绝望地嚎叫道： “钱，什么钱？” “我们没有钱！” “快走！快走啊！” “别叫了。” 孙涛脸色一样难看。 他早就发现，这栋楼的电梯，要的不是钱，而是……命！ 只要跟着电梯上升，就必然要给这只剥皮鬼付钱，无论有没有按下电梯按钮。 第一天，孙涛把电梯按到二楼，触发了这只鬼的杀人规则，至于这只剥皮鬼为什么没有找许寒山，只能怪他太倒霉。 乍一眼看上去，这规则非常简单，只要不按电梯就好。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众人必须乘坐电梯登上七楼，这是死局。 许寒山没想到，以往这只鬼只是半夜来收债，今天下午就跑出来了！ 咔—— 咔—— 大门还在被一点一点推开。 “孙涛，拿你祭器来，你不用，我们谁都活不了。” 许寒山握紧拳头。 “没用的。” 孙涛无奈笑道，像是认了命。 “我在第一次被袭击时，用过了，已经坏掉了。” “最后一次任务，能遇上你们，也算不错。至少是和实力相当的队友的一起，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许寒山大脑依然在飞速运转。 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电梯大门已经被剥皮鬼彻底拉开，一阵血腥气息充斥在狭小的空间中。 “嘻嘻……” “叔叔……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小男孩声音，幽幽从楼梯口传来。 浓烈的焦糊味道，比电梯里的味道强十倍百倍！ 那个小男孩……双眼依旧闪烁着黄色光泽，浑身焦黑，就这么一步一步飘了过来。 他每向前一步，身体就有几块焦炭状碎肉落下，落到地上缓缓消失，过了几秒，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身上。 众人发现……那只剥皮鬼，动作慢了下来，没有人皮的两只血手慢慢松开，电梯大门……再度缓缓关闭。 它，好像在怕小男孩！ “嘻嘻……” “叔叔，我要吃饭了，请你离开。” “不然……我要告诉我妈妈了。” 剥皮鬼猛然收回头，松开手，电梯大门就这么关上！ 电梯大门关上一瞬间，许寒山看到，那个小男孩，透过门缝，在对着他笑…… 第20章 【单身公寓】七楼 电梯加速上升，期间没有受到任何其他阻碍。 “呼……” “我们是不是安全了？” 几人短暂地放松下来，谢青青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看向那面染的通红的电梯面板。 “李可，你看你涂的，第一天真的吓死我们了。” 李可还没缓过神，嘴里喘着粗气，苍白脸蛋上恢复了一丝红晕。 “啊，嗯……” 她眼睛注视着手中手机，现在直播间人数是……十四万人。 “果然，他们没有骗我……” 她在心里默默说道。 叮。 电梯停在七楼。 走出电梯，许寒山第一时间环顾四周，找到配电箱，一脚踹开，关闭电梯供电。 这样……那只剥皮鬼就上不来了。 电梯外，是一条狭窄短促的小走廊，走廊尽头，有一扇木质纹理的防盗门，门上挂着门牌号。 防盗门虚掩着，四人没费丝毫力气，拉开大门走了进去。 李可走在队伍最后，抬头时发现，走廊已经空无一人。 她有些害怕，急忙走进门，想要把门关上。 “等下。” 孙涛一把握住她的胳膊。 “先别关。” “为，为什么不关。不是很危险吗？” 许寒山替孙涛解释道： “那个小男孩，一会还会回来。剥皮鬼只能用电梯上下，但是小男孩……会飞，电梯断电拦不住他。” “他看起来没什么敌意，但我们也不要太大意……我担心关门会激怒他，毕竟他才是这里主人，我们只是借住的。” 李可沉默。 从502下来后，她的三观不断被刷新，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亏她还觉得自己是什么专业探险主播……把她放在这些人面前，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 房间很大。 整间房三百多平米，就是一个大平层，立在七楼中央。 房间外侧是墙壁和落地窗，距离房顶边缘还有十几米，也难怪站在楼下看不到。 门窗紧闭，干净整洁，地板瓷砖一尘不染，上面映照出天边的夕阳倒影。 房间的一切，都显得那样静谧美好，除了客厅吊顶上那一根绳子…… 一根粗麻绳，挂在客厅吊顶上，麻绳尽头被人系成环状，上面染了一片片鲜血。 麻绳下，则是小小一滩血液，已经干涸发黑，布满裂纹。 “唉……” 孙涛找了个沙发坐下，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这根粗麻绳。 “所以说，第一天那位房东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这间屋子主人？” 许寒山点头。 “你猜对了，她不是房东，而是这屋子业主。” “你在病床上装死的时候，我们去保安室看过投诉记录。电梯是今年才加装的，原房东很无耻的给电梯加装了投币槽。这就意味着，如果不投币，电梯不能上，不能下。” “有一天，电梯内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失火。当时，电梯内还有女人的儿子，他就这么……被活活烤死在了里面。” 孙涛点了点头，他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沙哑着说道： “儿子死后，女人悲痛欲绝。她打扫干净房屋每一个角落，看过孩子生前每一个物品后，吊死在了这里。在她死后，怨念化为了鬼，杀死了真正的房东。” “那只剥皮鬼，想必就是这栋楼真正的房东了，他敌不过女人，又逃不出这栋房子，只能被女人绑在病床上，每日凌虐，成为女人儿子的血库。” “我能理解她，我也是有孩子的人。” “也许我不会自杀，但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把那个房东搞死……” 他掏了掏口袋，想找一根烟点上，最终无奈地想起，前两天在和剥皮鬼搏斗时，他口袋里东西全被丢掉了。 一根烟缓缓从他眼前伸过来，递到他的面前。 孙涛下意识接过来。 “火……” 他突然反应过来，正对上小男孩那对昏黄的眼睛！ 吓！ 房间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身体绷紧，不敢再做更多动作。 “嘻嘻……” 孙涛看着那张焦黑已经辨识不出五官的面庞，和脸上已经不属于人类的两颗大眼睛。 那只鬼也在看着他，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两排还没生长完全的白牙。 孙涛静静看着那只鬼，叼起烟，左手夹住，探头到它面前。 “娃娃，火。” 小男孩用焦黑的手指轻触，那根烟就被点燃起来。 孙涛还想道谢，小男孩却又凭空消失了，就像凭空出现一样。 …… 晚饭，四人就用中午的剩菜凑合对付一下，其余时间都在用医用纱布编织逃生索。 纱布长度足够众人编出两条三十多米的绳索，许寒山和谢青青用一条，孙涛和李可用一条。 很快，天色暗下来，星星出现在天空上。 晚上八九点，几人在窗外隐隐约约听到，楼下传出来一声杀猪般惨叫。 “啊！！！” “我的……我的……” “唐小瑛！！你个臭婊子！！” 随后就是一阵哐哐哐砸门声。 是李富的声音。 他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至于是被鬼杀死还是流血过多而死，已经不重要了。 许寒山不在乎，楼下的唐小瑛也不在乎，她没打算活着回去，李富会变成鬼？那就变吧。 谢青青和李可抱在一起，心里很难受。 她们承认，她们一开始对张斌和唐小瑛，印象一般般，甚至有些负面。 但……这个结局不应该属于他们，在两个女孩尚存天真的世界观中，好人可能没有好报，但不能死的这么凄惨。 月亮高悬在半空，皎洁的光辉从落地窗外洒下。 许寒山从没见过《烛》世界的月亮，游戏里是俯视视角，永远看不见天空。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看见月亮，月亮有些发蓝，和他印象中淡黄色的月光差别很大。 他也没太在意，众人就这么在月光下，迷迷糊糊睡去。 天还没亮。 众人被一顿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吵醒。 “快，快醒醒！” “电梯那边不对劲！” “那只剥皮鬼……找上门来了！” 第21章 【单身公寓】终幕 许寒山第一个醒来，慌忙喊醒众人。 “快，我们现在就要下去！” 电梯内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犹如刀刃摩擦玻璃，令每一个人头皮发麻。 “真是见了鬼了，它是怎么上来的？硬生生爬上来的吗！” 孙涛跑出房间，扒在楼顶护栏上，向下遥望一眼，回头大喊道。 “大巴还没来！” “我们现在就算爬下去也会死！” 谢青青和李可手忙脚乱地跟着站起身，来到房屋外面，找了一个可以系绳子的地方，开始安装逃生索。 许寒山一把将孙涛拉向身前。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们先下去再说，剥皮鬼马上进来了！” 清晨的冷风吹着房顶众人面颊，天边已经逐渐亮起。 “快……” 他话没说完。 咣当—— 电梯外门剧烈震颤，不锈钢大门出现一个爪印。 剥皮鬼那只没有人皮，满是鲜血的手，竟然硬生生抓穿了电梯外门！ 透过电梯上大洞，众人已经能看见剥皮鬼那张熟悉的鬼脸，两个深陷的空洞紧紧盯着众人。 许寒山一把拽过逃生索，翻身跳下。 “我先下去，你们跟上我！要快！” 孙涛也抓住另一根逃生索，向下攀爬。 谢青青稍作犹豫，深吸一口气，跟在许寒山后面爬了下来。 楼顶上只剩李可一人。 她站在楼顶，双手颤抖，双腿发软，往下一看，头晕目眩。 “为，为什么这么高！” “别废话！” 绳索下方孙涛吼道。 “快点！你想死在这里吗！” “抓紧绳子，闭上眼睛，不要怕！下来！” 咣当—— 电梯已经彻底被剥皮鬼推开了！ 李可咽了一口口水，终于下定决心，跟上其他三人。 “不好！” 许寒山手上已经起了一层汗珠。 “电梯大门被推开了！我们要再快一点！” 众人几乎是一路握住绳索向下滑行，每个人的手心血肉都被摩擦消耗，雪白的绳索上，一片片猩红鲜血。 七楼！ 六楼！ 五楼！ “你们……不许走……” 许寒山惊恐的抬头，七楼边缘，出现了那张剥皮鬼的脸，太快了，只用几秒，剥皮鬼就从电梯来到绳索处。 剥皮鬼手上，还有一个鲜血淋漓，面色苍白，满脸惊恐的头颅，是李富…… “你们……不许走……” “啊啊啊啊啊啊啊！” 剥皮鬼发了疯般嚎叫，猩红的双手拽住许寒山和谢青青所在那根绳索，就要把他们拉上来！ 绳索一阵摇晃，两人荡在空中，几乎要脱手。 “许寒山！！再快点！！” 另一根绳索上，孙涛大叫道。 “青青！快！往下滑！” 李可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哭腔。 许寒山谢青青两人已经拼尽全身力气。 但，速度还是太慢。 许寒山的身下，已经没有绳索了。此时，他们才刚刚滑到四楼。 许寒山脑中一片空白。 他呆呆抬头望着楼顶上，那只表情狰狞的剥皮鬼，又低头看向身下，身下草坪距离他们实在太远。 生死时刻，许寒山狠狠咬了一口嘴唇，口中泛出一阵血腥味。 “谢青青，过来！” 他胳膊一用力，向上爬了一段距离，然后一把抱住绳索上方的谢青青。 “松手！” 他们就这么从四楼掉了下去。 “呀——” 李可发出尖叫。 孙涛紧咬牙关，面色不忍，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许寒山怀中紧紧抱着谢青青，就像来到公寓第一天，谢青青紧紧抱着他一样。 他眼睛空洞无神，盯着清晨天空的早霞和繁星，双腿向下，站立着向下坠落。 谢青青眼里噙着泪花，一头埋进许寒山怀中。 “没事的，你也……” 许寒山轻轻安慰道。 话没说完。 砰！ 一声巨响。 他就此失去意识。 …… 头脑一片混沌，不知过去了多久。 隐隐约约，许寒山听到了马路对面居民楼上，一名女人大喊声。 “死人了！死人了！” “有人跳楼了！快报警！” 他记得这个声音。 是那个踢足球小男孩的妈妈……精神真好，这么早就醒了。 他的双眼一片漆黑，脑袋里各种声音嗡嗡作响，哪怕是小指都动不了一下。 浑身剧痛，每当他将要被痛晕过去时，一股更加激烈的痛感就会再次让他清醒过来。 许寒山全身上下，已经没有几根完整骨头。 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要失血而死。 半梦半醒间。 嘀嘀—— 马路尽头，一辆大巴缓缓驶来。 大巴停在公寓楼门口，不断按着喇叭。 许寒山感觉到，自己被孙涛背起，快步向着车上走去。 谢青青拉着他绵软的胳膊，不停在哭。 孙涛每背着他走一步，他的胸腔就被挤压，鲜血从口鼻向外溢出。 “对了……这辆车……能治疗伤势……” 他沉沉睡了过去。 【叮！】 不知过了多久，许寒山在车上醒来。 眼前还是一片模糊，在这片模模糊糊中，只有一个信息窗特别清晰。 【恭喜您！六六！】 “哈……原来我们的院长游戏id叫这个，这种id……可不好抢。” 许寒山脑袋很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只是……为什么我能看见？” “从来没听说过，游戏内的角色，可以看见玩家游戏界面……” 【院长，您已完成任务1，解锁任务2和每周任务！】 【请继续完成任务，培养您的大院与角色吧~】 【任务1结算】 【许寒山（1星），存活，贡献等级s。】 【谢青青（1星），存活，贡献等级A。】 【李可（其他），存活，贡献等级A-。】 【孙涛（其他），存活，贡献等级A。】 【李富（其他），死亡，贡献等级d+。】 【张斌（其他），死亡，贡献等级B-。】 【唐小瑛（其他），死亡，贡献等级B+。】 信息窗内，还在一条一条不断向上滚动信息。 许寒山发现，自己的眼睛，可以看的清了。 谢青青把他放在腿上，紧紧护在怀里。 孙涛坐在靠前一排，眼睛盯着窗外，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醒了。” 许寒山坐起身，说道。 两人猛地回头（低头），脸上不约而同出现了欣喜的眼神。 两道清泪从谢青青眼角流出，女孩笑得很灿烂，狠狠抱住许寒山。 “寒山哥！你醒了！我以为……我还以为……” 孙涛拍拍他的肩膀，点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 一阵寒暄后，许寒山指着车顶，对着车内二人笑着说道： “帮我个忙。” “看向我手指的地方。” 二人不由得有些迷糊： “小哥，那边有什么？就一个车顶。” “寒山哥……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许寒山只是微笑。 “别管，往那里看就对了，等几秒，会有好事发生的。” “记得笑一笑！” 过了几秒。 许寒山再看向眼前信息窗口。 窗口最下方，新增了短短一条信息。 【屏幕已截图，已保存到您的手机。】 第22章 大院 一段漫长的行驶后，大巴载着三人，停在一栋简朴宅院门口。 许寒山挥手对着大巴上的孙涛告别。 大巴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几个小时就完全治好了他重伤的身体。 他抬头端详这所大院，这种感觉很新鲜，之前，他只能在屏幕里看见自己的大院样子。 宅院围墙目测超过三米，两人高的大门矗立，朱红色门扇很久没涂过漆，露出一块块实木颜色。木门门环如兽首，铜质锈迹斑驳。 门额一左一右各挂一支灯笼，左白右红，有风吹过，灯笼发出阵阵铃铛响声，最上方，高悬一只门匾，笔锋犹如刀刻，气韵逼人。 那块威严的匾上写着…… 【六六的家】 许寒山一时无语。 看来他们的院长……不算靠谱。 谢青青拉开大门，弯腰伸手示意许寒山先进。 一进门，许寒山就怔住了。 不是因为院内有多华丽，而是……过于荒凉。 入门一座破落庭院，枯黄的杂草肆意疯长，几乎完全掩盖住地面。 两人只能用手扒开杂草，才能勉强找到脚下隐约可见的石板小道。 那可怜的石板边缘被草根翘起，歪歪扭扭排布在地面上。 一栋三层小洋楼正对庭院和大门，墙壁斑驳，窗户却很干净。 “青青，我们没来错地方吗？” 许寒山语气有点颤抖，他不禁怀疑，大巴是不是带着他们直接进入了第二个任务？ “嘿嘿嘿。” 谢青青吐了下舌头，挠头尴尬笑了笑，大声向房间方向喊道： “小茉莉，我们回——来——啦——” 洋楼那边很快有了反应，一个小女孩穿过洋楼窗户，轻飘出来。 女孩身体娇小，身高只有二三十厘米，可能还不及许寒山的上臂长度。 她头上扎出两个可爱的丸子，身穿红色旗袍，两只和许寒山拇指一般大的脚丫上，各穿着一只红色绣花鞋。 她满脸兴奋，在空中转了两圈，飘到两人面前停下。 “恭喜你们两个！辛苦了！” 许寒山抬头细细打量，这女孩小茉莉，就是他的大院管家了。 在《烛》中，他们玩家更喜欢把这些管家叫做“看板娘”。也不知道，他的游戏账号还正常吗，院长失踪，大院里的人，是开心还是恐惧……如果他能在这个世界见到自己大院房客，第一句话，说什么好…… 他思绪纷飞，一时间呆住了，直到被小茉莉打断。 她伸手捂住旗袍下摆，红着脸对着许寒山怒道。 “喂，眼睛在看哪里！”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人？怎么，出去一趟变了？” 许寒山咂咂嘴，不想做太多解释，不咸不淡道。 “没在看那里，你误会了。” “这身材有什么好看的？” 小茉莉脸色更添一层绯红。 “你！” 谢青青急忙打圆场，和小茉莉交代出许寒山失忆的事情。 女孩才担心地瞟了一眼许寒山，不再发作。 “行吧，这次就饶了你！” “我的房间在哪里？” 许寒山问道，他有些累，现在只想回房间休息。 “二楼，左转第一个！怎么什么东西都忘记了，笨~蛋！” 女孩做了个鬼脸，没好气地说。 许寒山打了个哈欠，慢慢悠悠离开。 楼内处处破旧，楼梯几乎要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发出咯吱咯吱响声。 虽然破旧，但楼内一尘不染。许寒山估计，小茉莉每天都会很用心地打扫一遍。 很快，他找到自己房间。 房间内空空荡荡，整洁的像是从没住过人。 他一脚踢掉鞋子，张开双臂，扑向柔软的床。 …… 许寒山走后不久，楼下两个女孩子渐渐话多了起来。 “青青姐姐……我以为……你们要死在那里面了！” 小女孩飘到谢青青肩头坐下，双手紧紧抱着谢青青白皙的脖子。 “如果你们都死了，院长肯定会弃坑！” “到时候……呜呜呜……我也会跟着死掉……” 谢青青眼神流转，带着一丝疑惑。 “弃坑？什么叫弃坑？” 小女孩像是有些尴尬，眼睛嘀溜转了两下，打了个哈哈。 “就是放弃这个大院了~” “还好你们活着回来了！青青姐姐，你真棒！” 谢青青拍了拍胸口，像是回忆起前几天的事情，美目蒙上一层阴霾，一阵后怕。 “我也以为这次我死定了，还好有寒山哥……” “这次任务是在一栋封闭公寓楼……” 她语气不急不慢，对着小茉莉一一讲述起来，每当讲到许寒山时，她总是不由自主停顿一下，眼中尽是一片依赖。 不愧是文学系大学生，小茉莉听完后，只觉得自己也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瞪大双眼，久久不能平静。 “你是说，那个死宅男，这么厉害？” “真的假的啊！” …… 【欢迎来到《烛》的世界！】 “院长上线了。” 许寒山躺在床上，双眼看着眼前光幕，自从第一个任务结束后，光幕就挂在他的视线里，除了闭上眼睛，没有任何办法让它消失。 他已经确认，这道光幕只有他和屏幕外玩家能看到。 【您充值了1980钻石。】 【首次充值额外赠送您1980钻石，感谢您对游戏的支持！】 “呵……” “好不容易通过第一关，又觉得这个游戏可以玩下去了？” 许寒山失笑。 他不怕玩家听到他的声音。 大院角色的对话和心声，会被高度抽象概括后，用独特的语言展示在手机屏幕上。例如，上一个任务最后，众人在楼顶对话，在玩家那边看来，充其量就是“李可非常害怕”这种程度而已。 【您购买了gucc*手提包x1，消耗3280钻石，礼物已送出。】 【您购买了switc*游戏机x1，消耗980钻石，礼物已送出。】 【您已中断连线，期待您下次回归。】 院长下线后，光幕停止刷新，许寒山沉沉睡了过去。 晚上。 “寒山哥，寒山哥，你在吗？” 门外，谢青青轻敲两下房门。 “进。” 谢青青推门，看见许寒山赤裸的上身，双手捂住眼睛，又不时在指缝间隙偷看两眼。 “没，没打扰你吧，我给你做了晚饭。” “还有，这是院长送给你的礼物。” 她把一台红蓝配色switc*游戏机放在了桌面上。 “小茉莉和我说，院长很开心！今天一来到大院，就给我们送了礼物！” “她是大院的管家，平时不能和我们一样出任务。你不要生她的气……其实，她人很好的，就是嘴巴有点毒。” “这个包包我平时都买不起，只能在网上看看，嘿嘿……” 许寒山咂咂嘴，他是很喜欢打游戏没错。 但是谁有心情在这里打。 “坐。” 他拍了拍床边，示意谢青青坐到身边来。 第23章 抽卡 谢青青看着敞开一条缝隙的被子，脸色有些红润，双手夹在腿间，扭扭捏捏坐了下来。 “嗯？哪里不舒服吗？” 许寒山扭头奇怪问道。 “没……没有。” 谢青青含含糊糊，手指有些颤抖。 他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经过一次任务后，谢青青对他产生了些微妙好感和依赖感。 但是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恋爱，实在是太奢侈了。几年《烛》游戏生涯，他没有见过几对善终的情侣，大多是确认关系不久，就死在任务中。 许寒山轻叹一口气。 “谢青青，你有没有计划？” “啊，什么计划？” “例如……你想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吗？” “我想！”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回去……我记得很早之前，小茉莉说过，大院通过一百个任务以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一百个？ 许寒山一怔，眼神中灵光一闪。 难怪！难怪穿越前，他《烛》的大院中，来到九十个任务后，角色们突然变得特别积极！ 他当时，还特别在频道中发出过一期视频，标题是《通过九十关后，我的角色们像变了个人》。 谢青青摇了摇头，马尾一晃一晃的，苦笑道： “一百个任务……后面的任务还会越来越难，我觉得，我撑不到那一天……” “你呢，寒山哥，你有什么计划？” “现在还不能确定下来。” 许寒山沉思，谢青青说的没错，一百个任务，几乎是不可能的。据他所知，目前《烛》世界排名第一大院，也就是过了九十个任务。后面的任务，一个比一个变态，甚至还会出现数百人滞留一个月的超难任务。 他转移掉话题： “明天，或许是后天，院长会派我们进新任务。” “如果我没猜错，我会进入第二个任务。而你，会进入一个周本任务。” 谢青青担忧的看着许寒山。 “不。” “我陪你一起进第二个任务，我能帮上忙。” “这又不是我说了算的……” 许寒山挠挠头。 “你继续听我说。” “相对于我们的主线任务来说，周本任务非常安全。” “你会去到已经通关过的任务世界。说明白点，就是上个任务公寓楼外面的世界。只要不去作死，绝对能活着回来。” “你一到那边，就找个网吧或者咖啡厅，联系上李可，跟着她一起行动，找一些线索。李可这个人，就是胆子小了点，算得上靠谱的同伴。” “这些线索……可能和后面的任务有关系，很重要。” 谢青青答应下来，又聊了一会，回到她自己房间，她的房间和许寒山只有一墙之隔。 她离开后，许寒山闭上眼睛，很快陷入沉睡。夜色渐浓，淡黄色月光把整栋小楼洒的透亮。 小茉莉静静飘在窗前，自言自语： “真的不一样了……” …… 【欢迎来到《烛》的世界！】 【您充值了3280钻石。】 【首次充值额外赠送您3280钻石，感谢您对游戏的支持！】 第二天一早，许寒山被信息提示吵醒。 大院中的时间，和游戏外的时间流速相同，一比一。 “搞什么，这么早。” 他看了下时间，早上六点。 “我们的院长，不会是那种需要早起坐地铁两三个小时的人吧。” 低声嘀咕一句，许寒山穿上昨天洗好的衣服，轻轻下楼来到大院中。 朝霞轻斜，白露成霜。 他围绕院子开始跑步，跑过十几圈后，找了块干净地板，做起俯卧撑来。 许寒山接受现实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来到的这里，既来之，则安之。一边完成任务，一边寻找回到现实世界的方法。 他得变强才行。 在任务中，体质很重要。 在面对鬼时，如果他能比别人跑得快，就能多活一天。 虽然他对这个世界，有着常人远不能及的经验，但在诡异的任务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如果他懈怠，就必定会被会被世界所淘汰，最终惨死在任务里，和李富一样。 活不下去，什么回到现实世界，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即将进行房客召唤！】 【十连召唤，共需要3280钻石，您确定吗？】 信息窗更新。 【确定】 光幕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点击。 许寒山尝试着点了一下取消，没有意外，光幕毫无反应。 【十连召唤开始！】 【让我们一起期待吧？】 嘀嘀—— 大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喇叭声。 许寒山结束锻炼，来到门口，推开了大门。 一个染着黄发的瘦高男人从大巴上走了下来，眼神里尽是恐惧。 “朋友，我这是在哪？” 他回头看向大巴座位，想要询问，但是大巴座位上，一个人都没有！ 男人狠狠打了个颤栗。 “进来吧。” 许寒山对着他说道。 透过光幕，他能看到男人的基本信息。 【吴谦（1星）】 “你好，我这是在哪？我记得……” “赶紧进来！门口乱看什么呢！” 许寒山肩膀上，传来一声少女娇叱。 小茉莉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过来，落在许寒山肩头，旗袍下两只白皙双腿百无聊赖地晃着。 她把吴谦带进大院。 “在这等着！” 【即将进行房客召唤！】 【十连召唤，共需要3280钻石，您确定吗？】 【确定】 院长又进行了一次抽卡。 许寒山望向公路尽头，远处烟尘滚滚，又开过来一辆大巴。 这次下来一个短发男人，身材魁梧。 【乔伟（2星）】 男人一下车，就冲着许寒山喊道： “这他妈把我干到哪来了？” 许寒山表情冰冷。 “进门吧，有人会负责和你说。” …… 院中热闹起来。 谢青青穿着粉色睡衣，啪嗒啪嗒走了下来，站在许寒山身旁。 大院中，杂草遍地，所有人都集合在院子中心杂草稀少的地方。 “再说一遍？！做完一百个任务才能回去？” 乔伟破口大骂。 “现在才过了第一个任务！那他妈的还要做多久！” “这里的人都是废物吗！一个任务死这么多人？” “闭嘴吧。” 许寒山冷冷道。 “等你进去任务，说不定被吓得尿裤子。” 乔伟似乎被许寒山话语激怒，两只铜铃般大眼盯着周围几人，随后，他一把将小茉莉从天上抓下来，紧紧攥在手心，眼睛恶狠狠地看向她，怒吼道。 “小东西，把我送回去！马上！” “不然……” 他加大力度，小茉莉眉头紧皱，像是十分痛苦，矮小的身躯在乔伟手心里不断挣扎。 谢青青也管不上自己会不会遇到危险，焦急着冲了过来。 “放手！” 许寒山没有动，只是用一股怜悯的眼神，盯着这个被冲昏头的男人。 乔伟后退几步，手里依然死死攥住小茉莉瘦小身躯，狞笑着看向众人。 “你们早就该这样了！什么大院，什么管家，全他妈扯淡。” “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叫过来，还什么都不说。” “这样也好，我来让你一件件事招出来。先从哪里开始呢……先拽掉你的胳膊，怎么样？” 他的表情愈发狰狞可怖。 “唉……” 手中，小茉莉发出弱弱的叹气声。 “终于来了个2星，院长很高兴……” “你闹够了吧？闹够了就把我放下来，我可以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 乔伟已经完全听不进别人的话了，他红着眼睛，一只手向小茉莉胳膊伸去，只是想象到一会将要发生的事情，就让他有一种冲破理智的变态愉悦感。 小茉莉痛苦地闭上眼睛。 一秒时间。 再次睁开时，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一点痛苦神色。 两只黑色眼瞳里，闪烁着点点金黄，脸上蒙上一层阴影。 她嘴角上挑，嘴巴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好了，时间到。” “你现在道歉，也来不及了。” 呲—— 一道细小血线出现在乔伟脖子上，霎那间，血液喷出几米，血流如注！ “卧槽，死远点，别死我跟前！” 吴谦怪叫，慌忙退后几步。 小茉莉抬起手指，悠然飘了出来，眼神冰冷地看着乔伟在地上如同蛆虫一样不断翻滚的身体。 她回过头，脸上又换上了往常一般可爱的表情。 “啊，没吓到你们吧！是他先动手的哦。” 第24章 新任务 距离院长上次下线，已经过去两天。 这段时间，许寒山每天都做着相同的事。 早起跑步，俯卧撑，引体向上。 中午吃过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下午和谢青青聊聊天，向吴谦讲一些大院注意事项。 晚上跑步，俯卧撑，引体向上。 期间，小茉莉态度调转了一百八十度，从每天缠着谢青青，变成了每天缠着许寒山，经常趴在玻璃外偷看他。 许寒山早就发现了，但他懒得管。 他心里明白，小茉莉是大院管家，只要他们正常住在这里，彼此之间就是一种相互依赖的合作关系。他们这些房客负责不断通关任务，让大院变得更好，小茉莉则负责照顾他们。除非……他哪天突发奇想，掏出颗炸弹把大院炸了。 【欢迎来到《烛》的世界！】 清晨，正在许寒山跑步时，院长上线了。 “呜呜呜……” 小茉莉坐在许寒山肩头，泪眼婆娑。 “我，我还以为院长弃坑不要我们了……” 说着，她把脸埋进许寒山衣服里，衣领上很快涂满了她的鼻涕。 “一边去哭，别抹我衣服上。” 许寒山嫌弃地抖抖肩膀。 小茉莉趁势飘起，飞进小楼，把谢青青和吴谦叫了下来。 “快下楼快下楼，院长有新任务啦！让我看看~” 她拿着普通人指甲盖大小的手机，对着谢青青道： “谢青青，院长派你去周任务。不用担心，周任务很安全的，没有什么可怕事情！” “你的任务……嗯，就是买东西，去买些生活物资带回来就好。” 谢青青点头，还真被许寒山猜中了。 接着，小茉莉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吴谦。” “到！到！” 吴谦被前两天乔伟的死吓坏了，两天都没缓过神来，每天见到小茉莉就绕着走。 “大姐您有什么吩咐！” “我不是大姐！” 小茉莉飘到吴谦头上，狠狠用小拳头捶了一下。 “你，和许寒山，去第二个任务。今天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 吴谦浑身发抖，却不敢抗命。 谢青青担心地抬头，看向小茉莉，问道。 “为什么这么早，不能晚几天吗？” “许寒山才回来不到一星期！” 小茉莉无奈地在天上转了两圈，垂头丧气。 “没办法，我也不想。这是院长命令，我只负责传达，没有权利更改。” “你们两个，准备一下吧……有什么没做完的事，今天就先提前做了。” 她按了按手中手机，轻声读出任务目标。 许寒山眼前光幕上，也同步显示出来。 【任务：乘上救援船，或抵达港口，时限七天。】 …… 傍晚。 食堂餐桌被擦得锃光瓦亮，五菜一汤，鸡鸭鱼肉全都有，香气简直要穿过墙壁溢出去。 谢青青掏空了冰箱，特地为二人做了一桌丰盛大餐送行。 “嗯，好吃！” 许寒山端着米饭，边吃边夸。 “快吃，一会凉了。” 同样是坐在桌旁，一旁的吴谦脸色不太好看。 他的脸不断抽动，想要做一个笑容表示感谢，最后却比哭还难看。 “大哥。” 他不想在在这个时候煞风景，但奈何真的憋不住了。 “你不害怕吗？” 许寒山吞下一大块沾满红烧汁水的鱼脊背，拍拍吴谦肩膀。 “哪有人不害怕的，怕也得吃饭。” 他目光上移，透过信息窗光幕看着吴谦头上几个大字。 【吴谦（1星）：恐惧，移动速度、力量、反应力减少百分之二十五。】 “难道害怕，明天一早就不用去任务了吗？” 吴谦艰难地点头，左手拿起筷子。 吃过饭，许寒山洗碗，刷锅，离开了食堂。 这个过程中，谢青青一直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许寒山也不追问，他只能当作没看见，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知道，《烛》为了新手玩家不会卡在前几关，特意为每一名大院管家，都准备了一把祭器。 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只得回到自己房间，刚刚打开灯，就听见一道声音。 “你在找我？” 小茉莉就坐在他房间窗台上，语气带着一丝紧张。 “嗯。” 没有兜圈子，许寒山说道。 “这次任务难度不正常，你确定，这是第二个任务的难度吗？” “这种二选一目标的任务，不需要我说，你们管家肯定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任务里至少有十人，而且必须死掉一半人后，其他的人才能通关……不死不休。” “我们大院到底是什么情况？第一个任务，我就觉得不正常，有几个大院的新手任务里有三只鬼？三只鬼就算了，还有一只攻击欲望强的吓人。”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小茉莉两条白皙的腿绷紧，死死盯着许寒山。 许寒山耸耸肩，站在小茉莉身边，望着窗外月亮。 “我就是一个想活下来的普通人。” “你自己信吗？” 小茉莉飘了上来，坐在许寒山头顶，没好气地说道。 “就冲你这几句话，我就怀疑，你真实身份是什么其他大院的五星房客……” “哈哈哈哈哈哈，五星来这个破地方干啥，找一星角色和新手管家玩过家家吗？” 许寒山被逗笑了。 “别猜了，你想知道什么，这次任务回来，我就会和你说。” “先帮我个忙，给我找一把祭器来，最好是进攻类，还能使用三次以上的。” “院长是新人，他不知道祭器重要性，只会去不断抽卡。但我知道你身上有一把。” “给！” 小茉莉拔下头上发卡，扔向许寒山，发卡在空中不断变大，最后放大到许寒山食指大小。 紧接着，头也不回向门外飘去，她实在是被许寒山说的有点害怕了。她像是……完全被许寒山看穿，一点秘密不留。 飘到门口，小茉莉还是有些不放心。 “两次机会，帮你抵御一次必死攻击。不符合你的要求，凑合用吧。” “活着回来，然后还给我！你如果死在里面，我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砰！ 大门被狠狠甩上。 许寒山挠了挠脑袋。 “这性格……她一直在我房间，不会就是为了交给我这个东西吧？” …… 夜深了。 秋霜月明，夜静风清。 咚咚。 咚咚。 谢青青站在许寒山门外，纤细的手指轻轻叩响房门。 她身上还是穿着平时的睡衣。不过不知为何，下午她又将睡衣重新洗了一遍，然后用吹风机一块块吹干。 很少化妆的她，画了一个淡妆，眼线微翘，眸光熠熠生辉。 头绳也被她放在自己房间里，披肩长度的乌黑头发，就这么自然散落在肩头。 房门里没人回应。 谢青青再度鼓起勇气，轻声问道： “寒山哥，你睡了吗？” 房间内，只有一阵沉默。 第25章 【诺维兰蒂号】登船 时间已到。 在谢青青和小茉莉注视下，许寒山和吴谦推开院门，登上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大巴。 还是那辆大巴。 虽然没有困意，但大巴行驶一段时间后，两人还是在车上迷迷糊糊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许寒山已经出现在一间白色房间中。 离开大巴后，《烛》的光幕就消失在视野里，无论他怎么呼唤，都没有再出现。 房间不大，二三十平米，地面空空荡荡，应该是某艘船上冷库。 他扫视一眼，狭窄的房间内，已经被来自各个大院的房客们挤得满满当当。 许寒山数了下，这里算上自己，一共十二人，八男四女。 这也就代表着……在这艘船上，必须有六个人留下生命。 所有大院房客醒来一瞬间，都开始四下张望，寻找自己的同伴。 很快，他们行动起来，分成几组。 许寒山发现，房间内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很诡异的……都穿着同一种样式服装，白衬衫，黑长裤，黑领带，有人还穿着材质细腻的黑外套。 他们原本的服装……不翼而飞。 而且，房间里有一股奇特味道，像是淡淡栀子花香，他仔细辨别香味来源，最终一无所获。 “有人知道，为什么我们衣服被换掉了吗？” 许寒山率先开口向众人问道。 “不知道……我们也是刚发现。” “没见过这种情况。” 屋内十二人面面相觑，一脸迷惑。 吴谦抓着那一头黄毛，踉踉跄跄走了过来，拉了下许寒山胳膊。 “大哥，我觉得头好晕，我有点晕船……出去吐一下，马上回来！” 他捂住嘴，急急忙忙向房间外跑去。 许寒山目送吴谦离开房间，他也不担心，任务一开始，总不会有太多危险。 他把手摸向身上船员衣服口袋，越摸越不对劲，脸色开始变得异常。 临走前，他从小茉莉那里要来的祭器……不见了！ 不在这件衣服里！ 浑身上下一阵摸索，他再次确认，口袋里没有祭器，除了手机，就只有一张纸条。一张发黄的纸条，纸面粗糙，上面有许多孔隙。纸条四角，都被钢印打上了船徽。 许寒山双手微微颤抖，展开那张纸条。纸上潦草地用红笔画着几个方框，方框紧密相连，大小不一。 其中一个方框中心，被红笔重点勾出一个圆圈，圆圈上潦草地写着几个字【13-15，快】。 许寒山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就是他的字迹！可是……他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写下的这个纸条。 看得出，执笔人当时非常急切，越往后，写的越潦草。 “13-15……” 许寒山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内心涌上来的恐惧，轻声读出纸条内容。 13到15是什么意思？ 房间号？ 13楼和15楼？ 13点到15点？ 还是说，他们这行人，本来应该有13人到15人…… 太奇怪了，此行一开始，就处处透着诡异…… 除了许寒山外，还有不少人发现自己丢了东西，就在房间越来越吵闹的时候，人群中，站出来一个女人。 “好了，好了，各位！” 女人走出人群，大声呼喊，吸引到所有人注意。 女人身材极好，同样的船长服，只有她能穿出一股艳丽气息。黑色领带歪歪扭扭斜到一侧，白色衬衫只系上四个扣子，比普通人少两个，在黑色外套半遮半掩下，更显几分妖娆。 在她确定所有人的视线看向她后，她开口道。 “不是十二个人吗？怎么这里只有十一个？” “谁认识他，出来说说，怎么回事？” 祭器和纸条的问题已经让许寒山头昏脑胀，他随口敷衍： “那个是我同伴，他晕船，出去吐了。” 女人闻言，嘴角抽动，不屑地冷笑一声，无视了许寒山。 “我叫雪子。当然，这不是我的真名，你们只需要叫我的代号就好，这是每一个新人，都要学习的礼貌。” “这次任务，是我的大院发起，你们加入进来的。这是我们大院的第十一个任务，也是我的第八个任务。相信，在这里，我就是资历最老的人了。” 雪子话音刚落，人群又骚动起来。 第十一个任务！ 怪不得需要十二个人，还给了两个通关选项！ 很多人的脸色变得阴沉绝望，他们大都是只参加过一次或两次任务的新人，雪子的发言，就如同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不是吧！” “我一个任务都没通关过，为什么会让我来这里……呜呜……” “完了……完了！” 许寒山靠在墙边，没有说话，暗暗腹诽，这院长果然不靠谱，难道是大厅随机匹配的任务？有房间就进是吧。当了这个院长的房客，后面可有福了。 但他也没有太担心，他心里清楚，任务难度并不是总和“第几个”挂钩。就像上一个任务，只是张斌唐小瑛大院第二个任务而已，照样差一点团灭。 “大家静一下！” 雪子又拍手道。 “你们也都是通关过好几个任务的老手了，没必要这么丧气。” “先给大家分享一个好消息！我们运气很好，这艘船我非常熟悉，我有九成把握确定，这艘船是游轮‘诺维兰蒂号’，长三百米，宽四十四米，是一艘豪华游轮，往返在两国之间，一次旅程，正好是七天！” 她用手拨弄一下头发，语气带了两分高傲。 “在来到‘大院’前，我曾多次坐过这艘游轮。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喜欢坐着飞机和游轮四处旅游。” “至于我们身上这身衣服，我也非常熟悉。这是‘诺维兰蒂号’上的船员服，我们的身份，就是这里的普通船员。” 她抬起胳膊，将外套袖口上的船徽展示给众人。 “我希望由我做队长，我们组建一个团队，彼此互相帮助。往后每天，我都会带着大家来分享当天收获，复盘离开这艘船的机会，大家只要听我安排就好。” “现在，希望加入队伍的人，站到我身边来！” 屋内气氛霎时间热烈起来，他们都没想到，此次任务，队内竟然有一个这么靠谱的美女队友！不仅是通关七次的老手，还熟悉这艘船只所有地形！ 刚才还面如死灰的几人，脸色立马变得红润，快步跑到雪子身边，生怕去晚了，女人放弃他们。他们决定，即使不能和她交好，也绝对不能和她交恶！ “你好，我们也是四次的老手，认识一下。” “姐姐！你还需不需要帮忙的，我跟在你身边就好……”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围到女人身边。 除了许寒山和门外的吴谦外，房间角落还有一个吊儿郎当的中年男人，一头卷发，满脸胡茬，一对桃花眼，嘴里叼了一根烟。 忽然。 踏踏踏。 冷库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吴谦扶住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着屋内大喊： “外面有一艘船！” “我不知道是不是救援船，但是那船不太对劲！” “上面……有很多尸体！” 第26章 【诺维兰蒂号】阿乐 房间一下变得安静，所有人看向门口吴谦。 “船？尸体？” “带我们去看看！” 吴谦有些犹豫。 在许寒山对着吴谦微微点头后，他才转身跑了出去。 一行人跟随跑出冷库。冷库外，是一道封闭走廊，众人又跟着跑了好一阵，才离开走廊。 眼前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一块半开放甲板上。 灿烂的阳光照向游轮，许寒山眯了眯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股栀子花香消失了。 “这边！还能看见那艘船，快！” 吴谦手指指向海平面，众人顺着方向看去，果然，一艘白色轮船在那个方向若隐若现。 船体已经驶出很远，众人只能看到白色船身和船身上片片令人不安的红色。至于吴谦所说的尸体，他们倒是没有看见。 “我靠，这艘船不会就是救援船吧？” “我们是不是错过了？” 众人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雪子笑道： “不会的，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是不是觉得，错过了一个第一天就离开的好机会？你们可能对大院任务还不太明白。” “任务是不会有捷径的，这次任务我们有两条路，七天内抵达港口，或者登上救援船。既然任务这么提示，那么救援船就决不可能第一天出现。大家放心好了。” “大院任务也不会给我们一个无法破局的死局，这艘船……多半没那么重要。” “我们先去找吃的吧。” 她说完，就向前走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默默跟在她后面。 吴谦依然盯着远处，直到那艘船消失在海平线外。 “哥，真的没问题吗？” 他不放心地问向许寒山。 “那艘船上的尸体，你看清了吗？” 许寒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 “尸体里面，有没有我们十二个人？” “没有。” 吴谦斩钉截铁说道。 “上面的尸体身穿衣服都是度假服，就是那种很好看，但是并不适合运动的衣服，和我们区别很大。虽然现在，大家身上都穿着船员衣服，但我想，没有人会穿那种衣服来出任务。” 许寒山点头，他心里也拿不准，但既然船已经远走，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好了。 “嗨！两位新人，你们好啊。” 一道散漫男声从两人身后传来，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右手插兜，左手高举，向许寒山和吴谦打招呼。 早在冷藏室时，许寒山就注意到了这个人。 第一眼是因为男人气质和其他人明显不同。只有他，才能把一身精心设计过的船员服，皱皱巴巴穿成地痞流氓样子。 第二眼则是因为，在雪子讲解时，男人和他一样，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唯独没看向雪子。 “你是？” 许寒山很谨慎。 胡子男不说话，只是慢慢靠近了过来，距离许寒山两三米处停下了脚步，俯身抬头，细细打量起许寒山。 “你是哪位？我们好像不认识你。” 许寒山见男人不说话，继续问道。 “呵呵呵呵……” 男人神秘笑了笑。 “我，就是来拯救你们的英雄！” 许寒山拉了拉吴谦，头也不回向着餐厅走去。 这是遇见傻子了。 “哎哎哎，等等啊，听我说完。” 男人上前拽住许寒山衣角，嘴巴“切”哼了一声。 “真没意思……还以为你们是什么有趣的人。不拐弯子了，我是和孙涛一个大院的。” “前几天在大院，特么净听孙涛给我讲故事了。一个故事翻来覆去讲，讲到我耳朵都要冒茧子了。不过你们可得谢谢他……” “这不，听着听着，我就把你样貌记住了。” “正巧这次我是一个人来的……你们就带上我呗？咱们三个组个队？” 许寒山细细打量男人，那男人嬉皮笑脸外表下，眼神沉稳，不断打量着四周。 “可以。” 许寒山直接说道。 “哎？！”这次轮到男人惊讶了，不敢置信地看向许寒山。 “我真分不清，你是天真还是老道，就不问问我什么？万一我不是孙涛大院的怎么办？” “他妈的，亏我还准备了好几个答案来回答你……” “不用问了，我叫许寒山，这是吴谦，欢迎加入我们。” 许寒山伸出手。 他很确定，这吊儿郎当的男人绝对是个高手，至少通关过五个任务，否则他的院长不可能派他单独来出任务。《烛》的游戏生涯，让他始终可以从更高角度俯瞰这个世界。 至于是不是来自孙涛大院，他并不在意。那好色胖子李富也是和孙涛一个大院的，就是好人了？ “哈哈哈哈，果然，你和孙涛那小子说的一样有趣。” 男人眼睛泛光，紧紧握住许寒山右手。 “幸会！我叫孔乐，以后叫我阿乐就好。咱和那帮人不一样，光明正大，不整代号那套！” 许寒山咧嘴笑了笑。 “欢迎加入。另外，我俩可能也是假名，先对不住你了。” “你……” 阿乐有些无语。七次任务，他第一次见到，看起来比自己还游刃有余的人。偏偏他还是个新人。 若不是孙涛和他保证许寒山是新手，他一定会以为许寒山是个通关过十次任务以上，前来扮猪吃老虎的老妖怪。 一个临时小队形成，三人沿着甲板外走廊，向食堂方向走去。 秋日天空晴朗，海风扑面，天空还能听见海鸟叫声。 许寒山把头探到船外，向上看去，能看见头顶上还有着十几层甲板，可见游轮多么巨大。 他在确认纸条上记录的地形。 大概又向前走了一百米，他不得不放弃，不是这层楼。 “快。” 许寒山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字。 三人边走边聊，很快来到主餐厅门前。 许寒山推开玻璃门，餐厅很大，至少上千平米。装饰华丽，红金地毯铺满地面，水晶吊灯洒下暖金色的光晕。 房间中心，有着一架钢琴，一个金发碧眼男子正坐在钢琴前弹奏。 小时候，许寒山曾被父母逼着学过几年钢琴，男子正在弹《水边的阿狄丽娜》。 旋律悠扬，和华贵的装修相映成衬。 奇怪的是……午饭时间，餐厅里，人少的可怜。 偌大的房间，稀稀拉拉散布着几十名游客。每个人都是单独吃饭，座位相隔甚远。 阿乐在自助餐台拿起一个托盘，装上两块牛排。 “哎！您吉祥！这牛排好不好吃？” 他装作漫不经心向身旁西装男人搭话。 西装男人微微一怔，面容僵硬了几秒，随即恢复自然，点头附和： “嗯……做的不错。” 说完这句话，他立刻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向着餐厅角落走去。 阿乐不死心，手指搓了搓胡子，转头又去到甜品区。 “哎！您吉祥！这巧克力蛋糕看着可真不错！” 游客女孩被阿乐吓了一跳，眼神扫过阿乐全身，连忙说道： “啊，啊不知道呢，不过确实不错！我觉得很好！” 女孩手一抖，夹到一半的蛋糕掉在地上，脸色涨的通红，慌忙用手捡到托盘中，逃也似地跑了。 阿乐挠挠头，又去到炸物区，找小朋友搭话。 “小朋友，这个鸡块好不好吃？” “哇……哇……” 阿乐摸了摸鼻子，放弃了，端着餐盘走回桌旁，有些尴尬地看向两人。 “啊哈哈哈，搭讪也是一门学问。” “真是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警惕性这么高。” 许寒山发现，事情远不仅如此。 在自己三人坐下后，身旁游客全部加快了进食速度，没多久，身旁就空出一个大圈来。 不远处，雪子那九个人附近，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在怕……” 他低声说道。 “可是，他们在怕什么？” 牛排已经切好，不需要餐刀就可直接食用。 许寒山蘸上汤汁，尝了一口。 很难吃，调味非常怪异，腥味、苦味、酸味混杂，他眉头紧皱，直接吐了出来。 “卧槽！难吃！” 吴谦也吃不下去，一口吐到盘子里，把盘子推到一边，跑去甜品区夹蛋糕。 吴谦一边跑，一边嘴里不停，低声骂着脏话。 “他妈的，这水平也来游轮上干主厨？我养只狗做饭都比他好吃……” 他夹起几块蛋糕，就准备向回走去，用甜腻的味道洗刷掉舌苔上腥味。 走了两步，他感觉哪里不对，慢慢停了下来。 “大哥，阿乐，你们……盯着我做什么？” “我身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吴谦没有注意到，餐厅里的钢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停止了！ 身后，那个金发碧眼的外国钢琴师，缓缓合上钢琴……向他走了过来。 第27章 【诺维兰蒂号】不要说话 皮鞋轻轻踩在红金色地毯上，安静，优雅。 很快，钢琴师就来到吴谦身后，用蓝色眼眸静静看向吴谦颤抖的后背。 吴谦僵硬地扭过脖子去，努力想让自己看上去友善。 他只是说了句饭难吃…… 原来，寒山大哥和他讲的东西……都是真的，鬼的杀人规则……真的没法预料。 嘭！ 海风猛地吹进大厅，狠狠甩死餐厅大门。 许寒山站了起来，直视那个钢琴师。 他现在没有祭器，但经过几天复健锻炼，他有把握在自己不受重伤前提下，救走吴谦，争取一段时间。 阿乐没站起身，但手已经摸向口袋。 吴谦咧开嘴巴，露出八颗白牙，硬生生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哥们，我就说了声……没必要这样，真没必要。” “如果我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我现在就道歉……” 游客们纷纷离开，另外一桌房客站起身，靠近大门，随时准备逃走。 房客都是冷漠的，他们绝对不会救陌生房客，更不会浪费他们宝贵的祭器次数。 餐厅气氛登时更添一层诡异。 “哈哈，别紧张。” 外国男人抬起双手，掌心向外，在胸前轻轻晃动，示意他没有恶意。 随后，他左手背向身后，右手放在胸前，对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外国男人用稍大，但是所有人都正好能听到的声音，不紧不慢说道： “你们好。我叫西诺，钢琴师，已经跟随这艘船三年了。” “船上换了几批厨师，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餐食质量有波动，希望大家能理解。” 他毫不紧张，就像没注意到，餐厅气氛已经濒临爆发。 “还烦请大家，对餐食有什么意见，不要在公共场合大声说出来。” “这样……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许寒山眯起眼睛，这句话明显意有所指，他说道。 “什么麻烦？我们都是刚来船上不久的人，可以给我们讲讲吗？” 西诺微微一笑，只是用深邃湛蓝的眼睛继续看着众人。 他慢慢转身，走回钢琴旁重新坐下，从头弹奏那首《水边的阿狄丽娜》。 音符重新在空气里荡开。 但这一次，悠扬的音乐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安，很快，众人草草吃完后，离开了餐厅。 雪子一行人对吴谦投以鄙视的眼神，没有任何交流，离开了这里。 吴谦浑浑噩噩，脚步踉跄。甚至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出餐厅的。 踏出餐厅后，他松了一口气，扶着甲板护栏，瘫坐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海面，嘴里喃喃自语。 “呼……” “操，我当时以为我要死了……死就死吧，怪我蠢，我怕我把你们两个也害死。” 吴谦脸色苍白。 “当时，比起那个外国人，我觉得……雪子那桌人看我视线更恐怖。你们能理解吗？就是那种……觉得我是废物，想要把我卖掉的眼神。” “哈哈哈哈，小子，算你命大！” 阿乐狠狠拍向吴谦后背。 “你他妈的就是太紧张了，想这想那的。遇见危险就跑！看其他房客不爽就骂！哪那么多内心戏？” “来！抽根烟缓一缓！” 他从皱皱巴巴的船员服里掏出一包烟，发给两人。 许寒山摇摇头，没接。 “哎，刚觉得你这人有意思，怎么又没意思了？” 阿乐掏出打火机，给吴谦和自己点上，深吸一口，对着海面吐出一个烟圈，感慨道： “刚醒来时我也吓了一跳，我自己的衣服去哪了？结果一搜，嘿，怎么着，这身衣服里面，两包烟一个打火机！” “这叫什么，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总之！都会过去的！” 阿乐再度狠狠拍了下吴谦肩膀，吴谦呛了口烟，扒住围栏咳嗽不止。 吴谦发现，自己确实好多了。 “阿乐，除了那两包烟和打火机，你还在衣服里发现什么没有？” 许寒山说道。 随后，他向两人展示了自己口袋里的纸条，也和他们讲述自己祭器丢失的事。 “兄弟你好惨，这东西丢了可真严重了。” 阿乐砸吧砸吧嘴。 “我口袋就这些东西，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咱们下午有什么计划？要我说，就按着纸条上来搜，你们看，怎么样？” 许寒山点点头。 “嗯，纸条上肯定是某种线索。先一层楼一层楼和纸条上的图纸比较吧。” “我们从3楼，也就是这层甲板开始，一直走到15楼。”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出头。如果纸条上‘13-15’意思是今天下午一点到三点的话，那我们……时间可能不多了。” 三人意见很快达成一致。 游轮船头船尾，各有四个电梯，不过全部在维修，只能走楼梯一层层排查下去。 许寒山在船尾楼梯间驻足，抬头向上看去。 阳光从玻璃穹顶洒下，金色扶手沿着旋转楼梯蜿蜒而上，扶手冰凉光滑，触感犹如肌肤。 楼梯两侧每隔几米，就有一扇浮雕，人物面部细节都无比清晰，衣服皱褶都雕刻的纤毫毕现。 莫名地，一股违和感在许寒山内心扩散。 他感觉到有些不自然，继续向上走了两步，忍不住再次回头。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总感觉……自己正在被什么东西监视着。 很快，三人走到四楼。 吱—— 四楼入口处，摄像头正跟随一行人不断移动，红灯在镜头前方微微闪烁。 “这是……是不是在拍我们？” 吴谦惊呼了一声。 许寒山一愣。 是了，他总是注意那些诡异的物品，却把这些高科技产物漏掉了。 刚才的不自然感，不是来源于浮雕，而是这些遍布游轮的摄像头！ “坏了……” 他喃喃自语道，而后他三步并作两步，把两人拖到监控死角下。 一切做完，许寒山一时感觉有些荒谬。 他为什么会惧怕这些摄像头？ 又为什么……他会知道附近的监控死角？ “小子，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阿乐嘴上虽然这么说，身体却很老实地躲在阴影里。 “船上都没几个人，真的有人会通过这个来害我们吗？不是我吹牛，我从没听说过能用摄像头杀人的鬼，从监控屏跑出来的鬼我倒是见过。” “可能只是多虑了。” 许寒山摇摇头。 “总之，我们重新规划一下路线，尽量避开这些摄像头。” 游轮四层和三层结构颇为相似，依然是公共区域。 这一层已不见冷库之类存储设施。除了餐厅与酒吧，便是一条纵贯船头和船尾的步行街，两旁尽是各种奢侈品店铺。 诡异的是，多数店铺虽店门大开，店内却空无一人…… 即便有店员的店铺，也并未正常营业，店员只是趴在前台休息，间或抬头望向三人，眼神中充满复杂。 看着店员眼神，吴谦有一种回到学校的荒谬错觉。 他在初中高中，绝对是让老师头疼的问题学生。 他也记不清是哪天，他和别人厕所约架，把人按在地上一顿锤。当时那个人，就是这么看向自己的…… 一阵恍惚，他又回忆起早上晕船时，看到的那艘救生船。 突然。 吴谦忽地似是想起了什么，失声惊叫。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为什么我会害怕那个钢琴师！” “你们还记得一开始那艘救生船吗！” “我在船上……看到了他的尸体！” 第28章 【诺维兰蒂号】圈 许寒山从口袋摸出手机。 13点29分。 这已经是登楼第三个小时。 他从3楼甲板层的尾部房间，一路沿z字形搜寻到了10楼。 从5楼开始，楼层房间大多都是客房。房间数量激增，这让搜索的时间成本陡然增加。 许寒山有些急躁，如果纸条上的“13-15”代表的是13点到15点的意思，那他们，已经迟到半小时…… “呼……呼……” 吴谦已经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浑身大汗淋漓，黄发已经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黏在额头上。喉咙里一阵铁锈气味，再加上他本来就晕船，此刻难受到几乎要晕倒过去。 他咽下唾液，咬咬牙，跟了上去。 “哎哎，别逞强，小子。” 阿乐伸手，把吴谦拉上最后几个台阶。 11楼。 登楼过程中，许寒山总感觉，他的后背正在被什么人注视。 这种芒刺在背感，始终挥之不去。 11楼布局并没有太大不同，主要还是联排住宿房间。 船外风浪大了起来，三人脚步不稳，只能单手扶墙，一路向前艰难行进。 最终，他们停在靠近船头一侧走廊尽头。 从这里开始，房间变得有些不同。 几扇大门挂着鎏金门牌，许寒山在写着“船长室”那一间驻足。 和手上纸条反复比对后，他最终确定，就是这个房间。 房门半掩着，没有上锁。 许寒山食指放在嘴唇上，比出一个噤声手势。 他靠近房门，立时闻到一股烟味，酒味混合的刺鼻气息。他右手轻叩房门，双腿绷紧，随时准备离开。 咚咚。 咚咚。 屋内没有回应，似乎没有人在船长室中。 许寒山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将门推开。 入目一片狼藉！ 地毯上散落无数空酒瓶，有些酒瓶里，还残留半瓶烈酒，随着船只的摇晃，烈酒在瓶中晃动，滴滴洒落在地毯上。 空气中味道愈发浓烈，众人走在吸满烈酒的地毯上，每走一步，脚下都发出一阵噗嗤噗嗤响声。 房间中心，一台木制带电脑办公桌，桌上满是烟灰，各种文件被随手摆放。 “卧槽……天堂啊。” 阿乐看向房间角落，表情极其夸张。 许寒山和吴谦也是目瞪口呆。 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他们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烟。 至少大几百条香烟堆在船长室角落里，从地毯一直垒到天花板顶上，塞得角落满满当当。 “这艘船怕是都没船长能抽。” 吴谦低声叹道。 阿乐看见这堆烟，腿像是生了根，再也走不动路。 他一步步挪到房间角落，尬笑着解释道： “我就拿两包，就拿两包。” 阿乐嘴巴说着，手却很老实，一条一条地往衣服里塞，塞着塞着，他的动作慢了下来。 许寒山已经在看桌上文件，眼角余光注意到阿乐异样，随口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阿乐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拿起角落一条已经开封过的烟，递了过来。 “这条烟缺了两包，然后，这条烟和我口袋里那两包烟，是一个牌子的。这种进口烟很少见，国内市面上基本买不到。” “这说明……他妈的，这两包烟就是我自己拿的！真是见了鬼了……” 许寒山依然在文件里翻找，随口安慰道。 “来和我们一起搜一下房间。” “我有预感，马上这个问题就要水落石出了。” 13点51分。 距离纸条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每个人内心都充满不安。 如果到了时间还没有离开这里，几人身上……恐怕会发生非常恐怖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半小时后，几人清点一番收获，除去一部卫星电话，一张船长照片，没有任何有用东西。 照片上，一位短发中年男人抱着孩子，站在妻子身旁。船长制服，看起来比三人身上制服制作更加精良，肩上四道金杠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时间来到14点25分。 许寒山满头大汗，他本来是不晕船的，但在这股浓烈烟味酒精味氛围中，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目前，只剩桌上电脑没被搜索过。 电脑有密码，许寒山打不开。 “你们谁会破解电脑密码？” 他向着两人问道，语气里没抱着多少希望。 阿乐耸耸肩，无奈表示爱莫能助。 “哥，你让我来试试。” 吴谦扔下手中派不上用场的航海日志，来到许寒山身旁。 他熟练地关机，重启，进入命令行。 一顿操作下，电脑真让他打开了！ “牛逼！” 阿乐目瞪口呆，这小子，很有用！ 打开电脑后，吴谦继续握着鼠标，一个一个文件排查下去。 许寒山发现，只要摸到电脑，吴谦就像变了个人，先前慌乱全部消失不见，手指在键盘上几乎要快出残影来。 很快，吴谦就将电脑所有文档逐一排查。 可惜的是，没有任何有价值文档。所有文档，无论是电脑里电子文档，还是桌面上纸质文档，就像约好一般，一同停留在五天前。 许寒山忽然说道。 “监控！找找有没有监控软件。” 吴谦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 “哥，如果监控有密码，这个我几分钟内破解不了……” 幸运的是，监控软件没有设防，他很顺利地访问进游轮主存储器。 监控布满整艘游轮，摄像头却足足有一千多个，所有人行动尽收眼底。 监控视频仅仅保存最近两天内容，三天前视频没有被删除，但一片模糊，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时间不多，三人只能快速扫过重要区域监控。 果然，三人登楼全程都被拍下。 “把今天录像全部删除，再来看昨天录像。” 许寒山皱眉。 “没问题。” 吴谦一通操作，删除全部录像，将日期向前调整一天。 “哎，小兄弟，等一下，等一下。” 阿乐按住鼠标，他好像在屏幕中，看见什么熟人一闪而过。 那人实在是过于熟悉，以至于他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许寒山看了眼手机，14点38分。 巧合的是，录像中时间，正是前一天的14点38分。 电脑屏幕一阵雪花，然后逐渐清晰。 相同的三人，许寒山、吴谦和阿乐，录像中的他们，正在从11头向下走去，许寒山吴谦在前，阿乐在后。 阿乐回过头，对着屏幕外三人一笑，高举双手，晃了晃手中两包进口香烟。 第29章 【诺维兰蒂号】二副 阿乐感到毛骨悚然，和许寒山对视，吊儿郎当的眼神里，多少带着些不自然。 “卧槽，屏幕里那个‘我’，是不是正在看着我们？” “别看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牛逼。” 许寒山摇摇头。 “看来，我们在昨天就是同伴。即使失忆，也会做出相同选择吗……” “哥，停一下，这边有状况！” 吴谦焦急地打断。 “有人上楼了！” 三人看到，3楼楼梯口实时摄像头中，有一位身穿船员服的男人，正在稳步向上行进。 他的脸很陌生，不是房客！ 吴谦快速删掉所有录像，关掉电脑。 没时间还原屋内布置了，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迅速离开，然后祈祷船长不会第一时间发现！ “跑！” “船头那侧楼梯有人上来，我们从船尾楼梯走！” 他们向外逃去，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 三人来到11楼船尾一侧楼梯间。 “呼……安全了，好险。” 吴谦脸上露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但很快，他身体开始变得僵硬。 踏踏。 踏踏。 两道脚步声，同时从楼梯间上方和下方传来。 许寒山头皮一阵发麻，这个楼梯上也有船员，船员的巡逻路线是从两个楼梯同步进行的！ 现在……他们被包围了。 他往下扫了一眼，楼梯下的船员，肩膀上四道金杠。 没时间犹豫，许寒山匆忙挥手指向上方！ 他的内心很忐忑。 下方是船长，上方又是什么？ 12楼。 一个络腮胡子方脸船员拦住了三人，眼神凶恶，不断在几人身上扫视。 肩上两道杠，这男人是船里的二副。 “你们这群废物，是吃屎长大的？不是让你们去低层巡逻吗？跑到这里干什么！” 他目露凶色，口水四溅，仿佛马上就要择人而噬！ 许寒山深吸一口气，调整目光，脸色涨红起来，看起来非常委屈羞愧。 “二副，对不起，我们搜完了，没什么特殊情况，就上楼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我们绝对没有在偷懒！” 似乎，眼前的方脸络腮胡子二副是根据船员服装来判别身份，分不出几人长相。 他没有回答，依旧恶狠狠盯着众人，眼神中渐渐带了一分暴戾。 许寒山只得继续硬着头皮小声道： “您就饶了我们吧，我们刚被船长骂了一顿，他现在……很生气。” “嗯？怎么回事？” 二副那一指粗的眉毛向上一挑，嘴里喷出一股酒气。 “你说说你们这些废物！没一个能成事的！” “给老子讲讲，船长那边怎么回事！” 许寒山低下头，不时可怜巴巴地抬头看向二副，眼里似乎要滴出泪来。 “我们刚上楼就碰见船长了，他说有人在这段时间进了船长室……” “把我们好一顿骂，您一会过去，也要小心一点！” 许寒山后脖颈渗出层层冷汗，身后一阵发凉。 说的越多，错的也就越多，但他只能继续编下去。 “您看看，我们能不能将功补过……您就不要计较我们偷懒的事了……” 二副眼神一阵闪烁，骂道： “你们这帮王八蛋，说了半天，最后还是上来偷懒的！” “滚吧！下次再让我抓到，全部扔下船喂鱼！” 三人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连忙向上继续行进。 没走两个台阶。 “等下。” 二副声音低沉，叫住三人。 “再看见船长，别说你们在这里见到过我。” 他转身离开。 阿乐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爬上13楼，随便找了个空房，坐在椅子上，再也动不了一点。 “真他妈的，吓死我了。” 他对着许寒山和吴谦一阵唠叨。 “我跟你们说，过了这么多次任务，我总结出一个规律。我其实，没有那么怕鬼，毕竟见到鬼，只有生和死两个选项，大不了就是一死。” “这类游荡在人类和诡异边缘的东西，最让我感到害怕。” “伥鬼。” 许寒山接过话。 “这艘船上的船员，怕是多半都是这种东西……这艘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少不了他们干系。” 他掏出船长全家福照片，继续说道。 “刚才，我瞥了一眼楼下船长，很明显和照片不是同一个人。” “我们尚不知道这艘船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行驶过程中船员发生了巨大变动。船长和一部分船员被替换，被替换掉的人……多半是死了。” “我们身上的船员服，在这艘船上，用处很大，可以避免这些伥鬼船员们怀疑。” 吴谦想到什么，语气有些犹豫。 “我以前……看过一部和游轮有关的电影。” “游轮中的时间，会无限轮回，我们会遇到过去的自己，和未来的自己……” “是恐x游轮对吧？我也看过，这里情况不一样。” 许寒山托腮，每当他思考时，就喜欢用这个姿势。 “我很确定，我们没有陷入什么时间轮回。我们身上的衣服，船长室的监控录像，都是证据。如果有时间轮回一说，衣服和监控也会变成轮回一部分。” “我更偏向于，这艘船可以重置船上所有人记忆。就是不知道……这个重置时间是多少。” “也不用太担心，重置之前会有时间给我们做准备。我手里的纸条，阿乐那两包烟，都是证明。” 说完，许寒山看了一眼四周。 “走吧，今天任务结束了。” 三人一路躲避着船员走下楼，来到3楼餐厅，时间正好下午五点。 餐厅依然金碧辉煌，金发碧眼的西诺弹着和中午相同的曲子。 许寒山走过去，和他打招呼。 “晚上好，朋友。” 西诺眯起眼睛，深深看了一眼。 “晚上好。” 许寒山开门见山： “可以告诉我，船上游客们都去哪里了吗？” 西诺脸上还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对不起，我只是船上一个弹琴的。” “你真的不想说说游客的事吗？” 许寒山不放弃。 “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许我们可以帮你……” 西诺抬眼，目光慢慢变得深邃： “我帮不上你们，请另找别人吧。” “对了，今天晚餐有中餐，我想你们可能会喜欢吃这个。” 他不再理会众人。 餐厅游客少的可怜，偶尔见到一两个游客，也是匆匆把晚餐打包离开，许寒山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搭话的人。 他装了半盘宫保鸡丁，半盘意大利面，坐回桌子上，夹起筷子尝了一口。 “……” “好吃！” 吴谦附和道： “确实！” 他又把嘴巴附到许寒山耳边，轻轻说： “和中午比起来，绝对不是一个人做的。” 许寒山点头。 很快，这顿美味的晚餐就被众人吃完。 “等下，等下。” 阿乐突然说道。 “你们记不记得……自己前一天住在哪里？” “这艘船十几层楼，几千个房间，我们该怎么找第一天住的地方？” 第30章 【诺维兰蒂号】注定 对啊。 许寒山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既然白天众人已经确认，现在是登船第二天，那…… 第一天晚上，他们住在哪里？ 为什么第一天晚上，没有任何人死去？ 还是说，其实已经有人死去，只是所有人都忘记了？ 前路一片模糊。 “我们边走边看吧。” “估计其他房客也在找房间。能找到原来的最好，找不到……就随便凑合住下。” 吴谦和阿乐对视一眼，点点头。 诺维兰蒂号客房非常多，从甲板5楼开始，一直到13楼，足足上千客房。 每扇客房房门差别都不大，从外面看，感受不到任何不同。 他们首先排除掉逐个房间排查方案，这样不现实，深夜还在外面晃悠，无疑是自己把自己送进诡异嘴中。 咚咚。 许寒山从5001房门开始敲起。 从五楼开始，只要遇到连续三个空房间，他们就住在那里。 许寒山本以为事情会很简单，船上就没有几个游客，找三个连续的空房间还不容易？ 事情开始变得诡异起来，客房里游客数量……不少！ 而且，游客们的态度，很不对劲…… “谁！别进来！” “还来做什么！” “……” “我们已经按你说的做了！”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去找别人！” 三人一路敲门，从5楼走到7楼，竟然一处合适地方都没有找到。 越敲房门，许寒山眉头皱的越深。 “喂喂不是吧，这些人搞什么？” 阿乐身体臃肿，衣服下，裤腰里，被一条条香烟塞的满满当当。 他掀开衣服，拆出一包，吸了起来。 “我怎么感觉，这些人比咱们还谨慎？” 他吐出一口白烟，眼神严肃。 “说真的，他们给我的感觉……和房客们很像啊？” “难道说，这个任务房客数量，比我们想象中多？” 阿乐一边念叨，一边敲响下一个房门。 “有人吗？房间有人在吗？” 门内没有声响，随着手指敲下，房门略微后移，露出一条缝隙，里面黑漆漆看不清楚。 三人之前，也见过很多空房间，这里差不多三分之二都是空房。 不过游客们仿佛约好了一般，只要相隔两个空房，下一个客房必定有人。 阿乐没有多想，手劲加大，一把推开房门。 门内，一道寒光闪过！ 迎接阿乐的，是一把尖刀，又快又狠，抱着一击必杀的心，直奔他胸口刺去！ “操！” 阿乐反应不及，向后一跳，险些摔倒！ 可惜，这把刀，依旧比他快上一丝。 刺啦—— 刀锋划过阿乐胸口，把衣服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几条烟，全部砍成两半！ 阿乐靠在墙上，眼神惊恐，下意识摸向自己胸口。 还好，身体没有收到什么伤害，他不停喘着粗气，愤怒地走回门边。 “你这个人是特么怎么回事？” 只差一丝，他现在就是死人了！ 房内，是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眼睛无神，布满血丝，头发油腻，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般，紧盯着三人。 那男人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脸色闪过一丝绝望，快速退后，打开客房窗户，就这么跳了出去！ 扑通。 窗外传来一声坠水闷响。 阿乐整个人都僵住了。 明明差点死的人是他，怎么现在搞得他才是杀人凶手一样？ …… 终于，在七楼走廊尽头，三人找到三间紧邻空房。 房间条件很好，称得上豪华。 暖黄色灯光洒在软绵地毯上，家具整齐舒适，房间自带阳台，外面就是波光粼粼的海景，夜空中嵌着零星光点。 许寒山和其他两人道别，走入自己房间，脱下外套，打算把这身船员服挂在衣柜里。 一件咖啡色长袖和一条宽松牛仔裤，正整齐地在衣柜中挂着。像是……等了他很久。 许寒山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这身衣服，心脏漏了半拍。 长袖衣领微微起毛，不会错，这正是他原本那身衣服…… 他单手托腮，皱起眉头，仔细回忆三人选择房间的过程。 没什么特殊之处，三人完全就是随机选择。 但现在看来……要打上一个问号。他们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着，无论是第一天还是第二天，都做出了完全相同的决定。 步步精准。 一种令人无法言喻的感觉涌上许寒山心头。 他转身来到床边，用有些颤抖的手伸向第一层被褥下。 触手一片冰冷。 “果然……” 他低声自语。 小茉莉给他的祭器，正静静躺在那里。 外面的海风卷起，发出呜呜低吟声。 脱下船员服，许寒山换上常服。 他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自己想要脱下这身衣服，还是有谁希望他脱下这身衣服。 第一天的他，为什么可以笃定，自己失忆后，依然会选择这个房间？祭器是故意留在这里，还是时间来不及只能留在这里？ “不纠结了。” 许寒山摇摇头，关灯，躺在床上，很快，平稳均匀的呼吸声从枕边传了出来。 微蓝色的月光，从云层慢慢渗透，将云彩染成一片诡异的颜色。 许寒山的影子逐渐拉长，从床上延伸到床下，到地毯上，最后，映照在窗帘上。 房间内说不出来的诡异。 许寒山依然沉沉睡着。 影子偏头，平静地看向许寒山。 …… 许寒山平日很少做梦，穿越后，更是从没有做过。 可今晚，他做了一个梦…… 他坐在一张冰冷的木椅上，纤细手腕被粗糙的绳索紧紧捆住，美丽的手指变得青紫，麻木痛感顺着指尖向上不断攀爬。 这不是他的手。 他低头一看，胸口微微起伏，衣领处露出的是纤细的锁骨。 看来他梦中的身份……是一个年轻女人。 对面站着一名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男人大半张脸隐藏在昏黄灯光阴影下，黑色西服一丝不苟，手持一柄铁锤，锤头反射出阵阵寒光。 “说吧，你用了什么手段？” 男人冷冰冰对着许寒山方向说道。 许寒山试图挣脱，却发现绳索越挣越紧。 男人不紧不慢地走到许寒山身前，用铁锤轻敲许寒山双手。 “哪只手做的？” 许寒山发现，就算相隔这么近，他依然看不清男人面容，喉咙一阵发紧。 “好，好！” 男人连叹两声，语气带上一丝愤怒，高高举起铁锤—— 啪！ 许寒山右手食指被锤的稀碎！ 疼痛直冲向他头顶，逐渐染上血色的视野里，可以清晰看见碎骨从食指血肉中暴露出来。 “嘶哈……” 每当他要晕过去时，总有一股力量，让他维持住清醒，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想起来了吗？” 西服男人再度高高举起铁锤。 啪！ 啪！ 许寒山右手变成一团肉泥，一滴滴鲜血流在地毯上，把绿色地毯染的发黑。 他的嘴巴不由自主张开，女人像是说了什么，但他听不清。 这句话似乎狠狠激怒了西服男人。 男人抡起铁锤，对准许寒山头颅，狠狠挥下！ 第31章 【诺维兰蒂号】尸体 许寒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铁锤向他侧脸抡了过来。 在他的视线，或者说，在被绑女人的视线中，铁锤正不断靠近。 时间像是慢了下来，他能清晰地看见，铁锤不断靠近，放大。从手指大小，渐渐变得和半个拳头一样大。 接触铁锤一瞬间，许寒山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许寒山在床上醒过来，衣服裤子都被冷汗浸湿，床上人形水印清晰可见。 “哈……哈……” “这是怎么回事？” 满脑子都是梦里发生的事，他没什么心情打理，随便擦擦脸，就带上祭器，穿着常服走出房间。至于那身船员服，则暂时被他留下。 房间外，吴谦和阿乐已经等候他多时。走廊烟雾缭绕，垃圾筒上到处都是烟头。 “大哥，你没事吧。怎么满身大汗的？” 吴谦看着许寒山湿漉漉的衣服，满脸关心问道。 许寒山和两人简单描述了一下晚上发生的事，从打开衣柜开始，直到自己梦中失去知觉。 期间，他着重讲述出被绑女人的服饰，和梦中的房间布局。 “我们和你一样，也是回到房间，就看见衣服躺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所以这一部分事情很明显了，船内有什么东西，可以影响记忆。” 吴谦说道。 阿乐碾灭烟头，继续说下去： “不错，吴谦兄弟看法和我一样。但我最感兴趣的，还是你那个梦。” “你们从自己的世界来到大院，也有一个星期左右了。有时候，你们会不会觉得奇怪？明明是陌生环境，明明心里感到很不安，明明亲眼见识过那么多……诡异可怕的东西。” “但就是不会做梦，就连噩梦也不会出现。小兄弟，‘梦’在这里，是少见的。” 许寒山手指不自然地弯曲。确实，在《烛》中，玩家隔着屏幕，看不见游戏角色梦境，他想当然地忽略掉了这个问题。 “你是说，有什么东西想让我做这个梦？” “没错！” 阿乐打了个响指，围绕许寒山团团转，像是在看什么珍稀动物。 “但是，也别太担心！它不想让你死。如果它想……你已经死了。” 三人沿着船头侧楼梯向下走去，这一次，许寒山没有被窥视的感觉。 所有旧监控录像都被删除，不会有人怀疑他们行踪。 就算船长室有人查看监控，也无法发现几人异常。三人表现的就像船里普普通通，过分警惕的游客一样。 餐厅，几人吃到一半，就见雪子为首的另外一行人，脸色难看地推门进来。 雪子径直走到许寒山面前。 “你们昨晚住在哪？为什么没有看见你们？” 许寒山眯了眯眼睛。 “有话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吴谦更是拍桌子站了起来： “莫名其妙，我们住在哪，需要向你们汇报一下吗？” “老黑死了。” 雪子捂住头，她的脸上全是汗水，眼神有些疲惫，船员服外套内，黑色领带在胸前摇晃。 “早上我们起床，只有他没来，怎么叫门都不应。” “本来我是来和你们分享这个消息的……语气有点急，对不住了各位。” 雪子撂下一句话，离开了这里。 “他住在8楼，你们吃完饭可以去看看，兴许能从那里获得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 回忆良久，许寒山终于想起，“老黑”是一名很不起眼的房客，又瘦又黑，始终跟在雪子队伍后方。 这个人存在感实在太低，以至于第一时间，他完全没有回想起来。 但他可以确定，老黑绝对不是和孙涛一样诈死，当时孙涛情况非常复杂，很难再复刻出那样的操作。 吃过午饭，三人在其余八名房客注视下，离开了餐厅。 “走吧！先去看看？” 阿乐带头向上走去，但是过了好一阵，许寒山和吴谦也没有跟上来，他只得尴尬地返回。 “给点面子啊哥几个！好歹我是这里最老的人！” 甲板上，许寒山背靠着扶手和大海，眼中光芒闪烁不定。 “现在上去有点太早。” 阿乐愣住：“为什么？” 许寒山冷静道： “刚才那几个人不太对。他们的船员服……太平整了。” “我们三个人都是遵循着某种习惯，在房间中找到常服，然后就这么穿了出来。虽然我不了解其他人，但想必也差不太多。那么为什么，只有我们这组穿着常服，他们那组，却继续穿着船员服？” “而且他们的船员服过于平整，可以想象，晚上睡觉时，他们身穿的是另外的衣服……不觉得这很不合常理吗？” “卧槽。” 阿乐恍然大悟。 “你真特么是个天才！我懂了，他们是故意这么穿的，他们知道这身船员服的作用！” “对。” 许寒山接着说道。 “而且几个人身上，都有一层汗珠。这可是秋天，走路和小跑很难出汗。所以我猜测……他们是逃下来的。” “哥，看见死人了，逃下来不是很正常吗？” 吴谦不解。 阿乐替许寒山解答了这个问题： “新手逃下来很正常，不正常的是那个带头女人。她过了这么多次任务，什么没见过，怎么可能被一个尸体吓得落荒而逃……” “操他妈的，我现在才回过味来，这帮鸟人怕是想害死我们！” “大院任务里，一直有一个‘隐藏指标’，每个任务都必须死人。但是具体要死多少，任务不会明说……他们是先卖掉一个队友，然后借此拿我们开刀！” “如果现在上去，上面多半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们……说不定就是船长，船里死了人，他总得来看看。” “嗯。” 许寒山遥望海平面。 “现在还不知道船长态度，但我们没资本去赌。” 甲板上沉默下来，只能听见阵阵海浪声。 过了好一段时间，许寒山迈开步子，向楼上走去。 楼梯地毯上，布满杂乱的脚印。 这种地毯材质很特殊，只是轻走轻跑，不会有脚印留下，能出现这么多脚印……说明雪子一行人的确逃的匆忙，一脚跨越几步阶梯。 离8楼越来越近，三人紧张起来，呼吸也渐渐变得粗重。 他们很轻松就找到了老黑死去的房间，门口已经围起来了三四个游客。 这些游客总给许寒山一种很奇怪的不协调感。 昨天观察游客时，他觉得这些游客们都是胆小怕事，但是今天…… 门口的几个人，没一个带怕的！ 他们目光闪烁着诡异的神色，紧紧盯着房门内，甚至还有一两个人，跃跃欲试想要走进去…… “让一下，让一下。” 许寒山推开人群，走到房门里。 床上，躺着一具尸体。 蓬松的床垫和被子吸满鲜血，本应该是淡黄色的被子，已经被染的通红发黑。 屋内弥漫着难闻的气味，海水腥气，血腥气，人死去自动流下的大小便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 许寒山和阿乐皱眉，第一次看见死人的吴谦则是腿一软，单手扶墙，差点坐在地上。 尸体很瘦，鲜血下皮肤黝黑，尸体上还穿着那套船员服。 他们可以确定，这就是房客老黑。 尸体脖子以下完整，脖子血肉模糊，身体和头分离开来，胃液和食物残渣从脖颈处溢出来，顺着喉管流的到处都是。 头颅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像是正在对一件艺术品发出惊叹。 头旁边，散落着各种沾满鲜血的物品，剪刀，裁纸刀，圆珠笔，甚至还有一个不知在哪里磨成锯子状的铁制晾衣架…… 许寒山大脑里甚至能想象出这个可怕情景： 深夜，老黑躺在床上。他手执圆珠笔，先是用力刺破自己的脖子，然后拿起剪刀和裁纸刀，顺着脖子一点一点剪开……而后，他摇晃着已经掉下一半的头颅，开始不断打磨衣架。 沙—— 沙—— 最终，老黑用那个衣架制成的锯子，彻底割下了自己头颅。 第32章 【诺维兰蒂号】枪声 吴谦内心受到了巨大冲击。 尽管在进入任务之前，许寒山和谢青青已经为他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 但是在看到尸体一瞬间，他感觉到……内心有什么东西被击穿了。 登船这段时间，他一度觉得自己适应能力还不错。 现在，面前血淋淋的尸体让他意识到，都是泡影，在鬼面前……人是活不下来的。 “看我们的小兄弟被吓得，得了得了，看不下去就别硬逼自己。” 阿乐从身后搂住吴谦肩膀，粗糙胡茬在吴谦额头上蹭了蹭。 “闪开闪开，我们要出去。” 他挤开门口人群，带着吴谦向外走去。 在确认屋内没有更多值得注意的线索后，许寒山也走出屋外。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门口游客数量剧增。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进门前，只有三四名游客，可现在，足足围了十几个！ 更诡异的是……没有一个游客开口说话，所有人的眼神，都紧紧盯向床上尸体。 在游客们眼神中，许寒山能看到……一份怪异的热情。 三人伫立在房间门口，看着人流逐渐拥挤，游客越来越多。 许寒山敏锐发现，人群外，一名矮个子游客畏畏缩缩地向人群中看了两眼，就打算转身离开。 “跟上。” 他挥手示意。 很快，三人在7楼楼梯口，将这名游客堵在角落里。 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男孩头发经过精心修剪，衣服非常得体，白色卫衣没有一丝皱褶，小码名牌运动鞋不染灰尘，和新的一样。 看得出，男孩家庭条件非常优渥。 他瞪大眼睛，支支吾吾看向三人，像是被吓坏了。 “我来问他，我最擅长和娃娃们说话了。” 阿乐蹲下身，让头和男孩持平，清了清嗓子，和蔼地问道。 “小朋友，你怎么是一个人来的，爸爸妈妈呢？” 男孩眼里噙满了泪水，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 “呜……爸爸妈妈……呜呜……” “呜呜……” 许寒山和吴谦捂着脸，相视无语。 这就是你说的擅长说话？这种诡异的船上，一个小孩子自己跑出来，用屁股想也知道，爸爸妈妈多半不在了。 真是，会说话你就再多说点。 吴谦牵起小男孩的手，向他的房间里走去。 “哎，你们……” 阿乐绝望地发现，自己的高手形象正在团队里节节崩塌。 吴谦的房间和许寒山完全相同，他倒了一壶温水，又掏出几块餐厅里拿出来的糖果，推到小男孩身前。 “喝吧。” “慢慢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如果你觉得害怕，也可以住在哥哥这里。” 小男孩端起水杯，咕嘟咕嘟喝了起来，滴滴眼泪打在水杯里，让水的味道变得有些咸。 三人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坐着看向小男孩。 小男孩喝完水后，还是觉得口渴，又自己打了杯水，开始和几人讲述起船上发生的事情。 小男孩是和父母一起登船的。 为了这次旅行，他的父母还特意向公司请了年假。 旅行计划安排了很久，安排计划这段时间里，小男孩父母每当意见不合时，就会吵架。 他不喜欢听父母吵架，每次吵架时，他都会躲进房间衣柜，把自己缩在柜子里。 来到游轮的前两三天，一切都很好，餐厅食物很香，16楼楼顶上的水上乐园很好玩，他认识了很多朋友。 直到前几天，一切都变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父母突然开始吵架，吵得不可开交，妈妈甚至坐在地板上大哭起来。 小男孩不能理解父母在吵什么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能把自己封闭在柜子里。 这一次，他的父母没有和好，也没有笑着打开衣柜，把他抱出来，亲吻他的脸蛋。 隔着衣柜，小男孩爸爸很严肃地对他说，在衣柜里躲起来，等到外面没有任何声音，再出来。 话说完，他的父母就出门了。 没过多久，门外开始变得吵闹，尖叫声，惨叫声，怒吼声此起彼伏。 于是，小男孩就一直等，无论是饿了还是渴了，都不敢出来。 这段难熬的日子里，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发出惨叫的，都是陌生人，其中没有他的父母。 直到今天，他才从房间出来，开始寻找父母。 杯子很快见底。吴谦又给男孩倒了一杯温水。 “能和哥哥们说说，门外的人都在喊些什么吗？拜托了，有这些线索，也许我们就能帮到你什么。” 男孩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现在的头脑，还理解不了那么多信息。 “嗯……海盗？” 想了很久，小男孩嘴里蹦出来一个词。 “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都是‘海盗’，‘抢劫’，‘杀人’什么的……” “更多的……对不起，我也记不住。” 吴谦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你晚上要不要和哥哥一起住？” “不要，我要去找爸爸妈妈。” 小男孩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屋内三个男人深鞠一躬： “谢谢哥哥们，也祝你们一切顺利！” 随后小男孩离开了吴谦房间。 吴谦收拾起水杯和糖，发现许寒山和阿乐面容似乎有些苦涩。 “怎么了，你们？” 许寒山沉声说道： “那个小男孩……已经死了。” “啊？” 啪！ 吴谦手中水杯直直落到地毯上，还好地毯很厚。 “唉……”阿乐有些无精打采。 “记得不，那小男孩说，自己在衣柜躲了两三天的事。实际上，不是两三天，是至少三四天，因为昨天……他的记忆和我们一样被清空了。” “可怜的孩子，不记得自己肚子饿，不记得自己喉咙渴，只记得在衣柜里遵守约定等着爸爸妈妈。” “他说的那些东西，虽然很零碎，但是有帮助。我们可以确定，这艘船已经在海上行驶了一星期左右。船上人数不多的原因也明白了，海盗也好，什么东西也罢，总之，这艘游轮前不久，有过一次事故……死了很多人。” 吴谦脸色白了白，猛地打了个寒颤。 “不过。” 许寒山补充道。 “海盗的问题有待确认。昨天雪子也说过，她穿越前，曾多次坐过这艘船。当时我看过她的表情，那话不像是在说谎。” “虽然我没坐过游轮，但我知道，游轮经过的路线，一般没有海盗。所以，可能是其他原因……” 话音未落。 啪！啪！ 连续两声枪响撕裂了窗外海风，船舷上海鸟四散奔逃。 三人不约而同，倏地站起身来。 出事了！ 第33章 【诺维兰蒂号】名片 “真是服了，怎么还有人开枪的？” “乐哥，你经验多，你问我们？” “谁家鬼带着枪！经验在子弹前有个屁用，我跟你说，就算把50关的神仙拉过来，也扛不住一枪子……” 三人不断沿着楼梯向枪声源头处攀爬，速度越来越慢。 他们发现，万一自己上去，那个带着枪的人还在，怎么办？ 遇到鬼，他们还有逃跑的机会，大不了用上祭器殊死一搏，可是在子弹面前人人平等，他们和游客区别不大。 过了十几分钟，众人终于来到16楼。 16楼是诺维兰蒂号顶层甲板，没有任何墙壁遮挡视野，除去四五套豪华套房外，就是游泳池，冲浪池，攀岩墙一类露天娱乐设施。 枪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为确保安全，三人没有立刻进入16楼，而是从楼梯间，向甲板处伸出半个头，暗中观察。 阳光明媚，视野开阔，甲板上空旷干净，蓝色游泳池水波荡漾，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正因如此，甲板中心两具尸体，显得格外扎眼！ 尸体面朝三人方向，相距很近，不过十几米距离，许寒山推测，他们是在逃跑途中死掉的。 众人一致确认，这两个人，不是游客，而是这次来的房客！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和上午相比，死去两人身上的衣服换成了常服，他们衣服已经被血液浸透。 其中一人胸前被打的洞穿，子弹正中胸膛，一击毙命。 另外一人脖颈处有一道枪伤，血液喷溅到几米外。 他们脸上写满怨恨和不甘，已经发灰的眸子死死盯着楼梯方向。 “乐哥，来包烟。” 这是吴谦第二次见到尸体，比起上午，已经进步很多。 三人站在楼梯口，谁也不敢走上甲板，显然，地上两具尸体已经给了众人足够警告，谁能保证，凶手已经离开了？ 许寒山打开手机，现在是下午三点半。 他狠狠在楼梯扶手上捶了一拳，深吸一口气，用疼痛强迫自己头脑冷静下来。 “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过去。” 许寒山沉思片刻，认真说道。 “每一个死者，都是宝贵的经验教训。但是我们一起去，风险实在太大，我一个人过去就够了，你们在这里接应我。” 听见许寒山的话，阿乐眼神一怔。 这人简直是个疯子，就连他都不敢向前走一步。 阿乐严肃说： “小子，你可要想好了。找到线索固然重要，但丢了性命……就不值了。” 此时此刻，他终于理解为什么孙涛如此推崇眼前这个新人了。 大院任务里，胆子越大，生还几率越高。 听起来有些反直觉，但这是无数人用生命证明的真理。 阿乐见过很多把“苟”奉为信条的新人。 前几个任务，这些新人们能跟着队伍老手生存下来。但是一旦队伍中没有老手，那他们的死期就到了！ 这些“苟道”新人，没有破局能力！ “呼——” 吴谦模仿许寒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说道： “哥，我陪你去。” “你死了，我多半也活不下来，我们一起还有个照应。” 吴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就是特别信任许寒山。 看着面前一个疯子和一个傻子，阿乐不知道说什么好，碾灭烟头，无奈道： “得了得了，一起去吧。老子才是来带你们的。” 三人放慢脚步，走上顶楼甲板，尽量不发出脚步声。 走了两步，他们就发现自己多虑了，甲板上铺着一层塑胶，船只行驶声又够大，根本不需要考虑脚步问题。 很快，他们来到尸体旁边。 许寒山绕着两具尸体认真查看一番，最终发现了什么，从那具心脏被打穿的尸体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 名片制作精良，底材是银白色珠光纸，上有几个烫金大字：“文华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魏文华”。 除了这张名片，三人再无发现。 许寒山想到，阿乐有时候会在腰带内藏上一条烟，于是他犹豫许久，只是摸了摸两具尸体腰带位置，最终还是没下手解开尸体裤子，这种做法……实在是太畜牲了。 正当三人返身离开时，一股危机感突然涌上许寒山心头！ 他寒毛炸起，耳朵一阵嗡嗡响，用尽全身力气，扑向吴谦和阿乐。 啪！啪！两声连续枪响！ “操，快跑！” 阿乐反应极快，迅速拉起地上两人，半拖半拽逃回楼梯间。 三人此起彼伏喘着粗气，心脏剧烈跳动，一时间，都没缓过神来。 “谁开的枪？有人看见吗？” 阿乐嗓子沙哑，他逃跑途中，豁出命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发现！ “没……” “没看见。” 其余两人都表示没有看见凶手，可惜一行人里没什么懂枪行家，否则他们还能找到更多线索。 “这趟生意亏大了。” 吴谦惊魂未定。 “为了一张莫名其妙的名片，咱们三个差点把命搭上！” “未必。” 许寒山和阿乐异口同声说道，两人对视一眼，阿乐继续解释道。 “这张名片非常重要，我们这次冒险冒对了。” “你想想，我们先前安全搜索了接近十分钟，没有任何异常发生。许寒山捡起名片几十秒，我们就被袭击了！有人不想让我们得到这张名片。” 他说着，声音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凶狠。 “那两个死者，也是被这张名片害死的。我们不要暴露这张名片，观察一下，其他房客有什么不同……” “能把老子坑死的人……现在还没出生，等着吧。” 三人下楼，早早吃过晚饭，坐在餐厅，静静等待其他房客。 许寒山注意到，今天餐厅的游客……有点多。 往常用餐时间，餐厅不过几十个人，稀稀拉拉分布在各个位置，今天数量翻了个倍！ 游客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静静吃着食物，不时看向四周，不同的是，吃完后，他们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这里等着什么。 一对大眼睛和许寒山正好对上视线。 “是大哥哥！” 那个躲在衣柜的小男孩跑到许寒山桌前，身后跟着一对夫妻，夫妻眼神和蔼，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看不见什么血色。 “我找到爸爸妈妈了！” 第34章 【诺维兰蒂号】剧院 爸爸妈妈？ 众人都沉默了，空气在一瞬间变得死寂。 小男孩是鬼，他找回来的“爸爸妈妈”……多半也是。 这种和人类看不出区别的诡异，许寒山早在《烛》见过很多次。 经常有天真的新手，在大院里讲述自己被任务中诡异救下来的故事。 那些新手觉得，鬼也分好坏，有些鬼不仅不会杀人，甚至还会帮助人。就像许寒山第一个任务中，房东的儿子一样。 其实他们不知道，他们只是没触发那些鬼的杀戮规则！一旦不小心触发，他们心中的诡异同伴，将会立刻变成无情的杀人机器…… 阿乐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哈哈哈哈，小朋友，这可真是好消息啊！叔叔替你高兴！” 他脸上堆满笑容，动作无懈可击。 许寒山紧接着反应过来。 他注意到，阿乐无论是说话还是动作，都和上午完全相同，没有任何多余行为。 他学着样子，也笑着倒了三杯温水，热情邀请小男孩和他的父母坐下。 餐厅温水温度略高，冒着袅袅白雾。小男孩的父母接过杯子，几秒后，热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男孩父母非常健谈，除了脸色苍白，肌肤冰凉外，和常人别无二致，比船上游客更像正常人。 他们反复对许寒山三人道谢，讲述自己在工作生活上所见所闻，不时主动举杯，以水代酒，敬向三人。 三人的回应也非常热情，一半是害怕触发什么诡异规则，另一半，他们真心为小男孩感到开心。 餐厅中心，西诺坐在钢琴前，眼睛不时瞟向这边，若有所思。 一时间，琴声悠扬，三人三鬼相聚一桌，场面竟有些诡异的温馨。 下午五点半。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游客齐刷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许寒山眯起眼睛，这些人……要去做什么？ 男孩父亲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笑着开口： “你们也要去剧院吗？” “今晚可是有歌剧表演！难得船上请到这么有名的歌剧演员，平时也就些三线小明星，这次可是大手笔！” 小男孩甩甩腿，站起来，用手牵着许寒山胳膊。 “走嘛哥哥，我们一起！” 许寒山手腕一阵冰冷，另一只手不由自主摸进口袋，于情于理，他都不想对这一家人使用。 幸好，小男孩很快松开了手，转身牵起父母，欢快地挥了挥小手。 “记得要来哦！” “如果没有看到你们……我会很失望的！” 目送这一家三口离开，三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一番讨论后，他们还是决定，去剧院看看会发生什么。 都从子弹下活过来了，看一次歌剧……总不会出事吧。 走出餐厅，夜色已经降临。海风微凉，天空繁星点点，深蓝色的夜幕笼罩整艘游轮。 几人跟着游客向前行走，来到三层甲板船尾。 剧院比几人想象中都要大，纵贯四层甲板高度，从三楼一直到六楼，内部宽阔，舞台横亘正前方，占据了近三分之一空间，观众席向后层层递升，深红色座椅上，坐了大概两百名游客。 三人选择很久，最终在观众席后排靠近出口处坐下。 刚坐下后不久，顶灯骤然熄灭，舞台灯光点亮，歌剧正式开始。 这是一部俄语歌剧，没人能听得懂。 阿乐率先败下阵来，深深打了个哈欠。 “不行……我看不懂，我投降。” “你们俩，看得懂这些人在唱什么吗？” 两人无奈摇头。 他们只得把视线从演员身上移开，在昏暗光线下，观察船上游客。 “这些人怎么看的这么认真？” 吴谦疑惑问道。 “总不会每个人都能听懂吧？” “不是，有些不一样。” 许寒山注意到了什么，心念快速转动。 “不知道你们两个有没有注意过电影院的观众，在播放不同情节时，观众们脸上表情会发生变化，虽然这个变化很细微。” “下面的观众……表情始终没变过，他们只是机械地看着舞台，无论平淡或高潮。” 随后他自言自语低声说道： “他们在等什么呢？” 旋律逐渐高昂，音乐开始变得急促，舞台上灯光也越发炽烈。 三人目光重新被舞台吸引。 舞台主角是一名年轻男性，高举手中长剑，声音逐渐高亢。 当音乐达到一个无法承受的高音时，灯光骤然一暗，现场陷入黑暗和寂静。 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下一秒，灯光重新亮起，场景骤变—— 主角的胸膛已被长剑刺穿，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整个舞台！ 吴谦忍不住惊呼出来，可此时乐声已然停止，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剧院中格外清晰…… 他惊恐地发现，所有观众的脖子，正在缓缓转动，动作机械同步，几百对眼睛同时看了过来，眼里带着一股莫名狂热，就像早晨游客们围观老黑尸体一样…… 在其中，许寒山也看到了男孩和他的父母，不过小男孩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重新看向舞台。 就在这时，舞台上的灯光突然收缩成一道光束，照在主角身体上。 主角手指微动，缓缓抬起，嘴角带着一抹微笑，继续开始表演。 音乐声重新响彻大厅，游客们的目光回到舞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 歌剧谢幕后，游客纷纷起身离开，演员们鱼贯进入后台。 谢幕后，游客纷纷离开，演员也走向后台。 许寒山站起身，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走向舞台。 舞台上，主角鲜血依然残留，没有一个人前来打扫。 阿乐俯下身，用手指蘸了一下，放到舌尖品尝。 “操，没开玩笑，这是真的人血！” 空气中，除去微微血腥气味，还弥漫着一股香气。 许寒山回忆良久，最终确定，这是他们第二天醒来时，在冷库闻到的气味！ “那个演员肯定有问题，跟在后面看看！” 第35章 【诺维兰蒂号】冷库 三人拨开幕布，顺着地上血迹悄然跟上。 舞台后面宽广程度，远超过众人想象。他们从幕后走到准备室，又穿过一条狭小走廊，一直向内走去。 走廊狭窄，白色钢铁墙壁装饰简陋，孤零零挂着几个勉强照亮周围的白炽灯，看得出，这里并不对游客开放。 地上血迹从三步一滴，逐渐延长到五步一滴。 阿乐表情慢慢变得严肃，相识几天后，许寒山明白，他是发现什么问题了。 “阿乐。” 许寒山轻声问道，声音在狭窄空间内反射回荡，显得有些诡异。 “发现什么了？” 阿乐沉默几秒，像是在计算着什么，随后说道： “这条路……太长，太绕了。” “我们现在的位置，很靠近第二天失忆后醒来那间冷库。我想……这股奇怪的香味就是来自冷库里。做好准备吧。” 他没有说错，几人又向前行走两分钟，路断了。 地上血迹停在一道金属色大门前，门把手上，印着一道鲜血手印。 没有其他路了。 三人表情都有些难看。 “那个主演，应该现在就在房间里。但是我们不知道，进去后，会发生什么，还能不能回来。” 阿乐说着，用颤抖的手拔了两根胡子，视线投向许寒山。 “小子，你怎么看，我们要进去吗？” 他发现，许寒山从来到门口后，就一直盯着大门发呆，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许寒山点点头，又摇摇头。 “香味。” 其余两人一愣。 “这个香味有什么特殊的？” 许寒山托腮，一边思考一边慢慢说道： “那天上午在冷库醒来时，我就注意到这个香味，那股味道……若隐若无，所以我错误地判断是花香气。走到这里，味道已经足够浓烈，你们闻一下，这是什么味道？” 吴谦浅浅吸了一口，挠挠头上黄发。 “茉莉花香……不对，花香很浓，但还有些奇怪的味道……” 许寒山平静说道： “没错，就是那个味道。我现在才想起来，很早之前，我去过一次殡仪馆，当时还允许土葬，殡仪馆中，为了掩盖或减少尸体气味，用的就是这种清新剂。” 他的眼神又有些迷茫，低声嘀咕。 “奇怪，我是为什么要去殡仪馆来着……” 话音落下，阿乐顿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 “小子，你是说，这些冷库……都是尸体？” “我们一行房客……也有可能是尸体？” 他被自己猜想吓了一跳，赶忙摸向胸膛，温热的心脏正在有力跳动着。 “妈的，我想多了，吓我一跳。”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从没见过在冷库用这么多香料的。不仅成本划不来，也会破坏食物自身口味。” 许寒山掰了掰手指，关节发出咔咔声响。 “醒来后，我们只关注到纸条和衣服，却遗漏掉最关键的场所信息。我们已经习惯了，出生点没有任何线索的规律。” “看来，所有人选择在冷库集合，大有深意……” “走吧，进去。” 他说着，拉开铁门，进入冷库内部。游轮上有多个冷库，分别储存不同类型食物，眼前冷库明显比出生点更大，更高。各种需要冷冻的食材，一箱箱摞在白色地面上。 冷库温度很低，大概在负几摄氏度，即使三人穿着秋装，进入冷库后，也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地上没有一丝血迹，那个主演，像是进入到冷库后……就消失了。 许寒山缩着身体，开始逐箱检查，在检查了几十个箱子后，他放弃了。这里货物实在太多，太重，如果全部检查一遍，需要好几个小时，他们可不想在冷库过夜。 “乐哥，寒山哥，过来，快！” 吴谦发现了什么，焦急喊道，另外两人快步赶来。 面前是一片两人高的货物，从地板高高堆到屋顶，许寒山想起来，过年买年货时，超市一箱箱年货的盛况。 吴谦指向货物中一个缺口。 “这里！那股香味，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许寒山从缺口往里看去，香味的确很浓，甚至产生一种烟熏窒息感。 冷库灯光被货物挡的严严实实，看不清缺口内到底有什么，但他可以确定，缺口内空间很大。这些货物箱子被人精心排布，围出了这一个空间。 “让我看看。” 许寒山拿出手机，打开手电，向缺口内照去。 看到内部景象后，三人不约而同后退两步，费了好久才站稳！ 但见那块大概十平方米空间中，接近二十具形状扭曲的尸体，密密麻麻挤在那里！ 这些尸体男女各半，表情各异，有些表情惊恐，有些表情愤怒。但相同的是，每个人脸色都是蜡黄色，已经被冷库冻的僵硬，皮肤上挂着一层白霜，已经分不出瞳孔和眼白的灰色眼睛，直直盯着三人。 “怎么可能！” 许寒山大喊一声。 二人惊魂未定向他看来。 “你见过他们，是刚才餐厅里游客吗？” 许寒山解释道： “你们不觉得，他们的服饰，就算被一层冰霜盖住，还是非常眼熟吗？” “他们不是游客，这些都是……刚才剧院的演员，是舞台上的配角！” “难怪，难怪！刚才在看歌剧时，我就发现，这些角色有些不自然。他们衣服太重，行动太慢，表情过于僵硬，有一个人甚至是瘸子，少了一条腿。” “一开始，我以为是外语歌剧剧情设定，怪自己看不懂，后来有些想法后，注意力又被游客吸引。” 许寒山走回到缺口，用手电筒照向距离缺口最近的男人，他缺了一条腿，透过被冻成筒子状长裤，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里面缺腿截面深红色血肉和白色骨头。 吴谦和阿乐一起看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由白变红再变绿。 “他妈的……” 阿乐不敢置信地说出一个可怕猜想。 “那顿恶心人的牛排，其实是他的腿……？” 呕…… 虽然那顿牛排三人都没咽下肚，但也在嘴中嚼了几口，阿乐实在忍受不住，稀里哗啦在角落吐了出来。 许寒山没有吐，依然脸色难看地看着那些被冻的硬邦邦的尸体。 过了一阵，他听着滴滴答答声，觉得有些不对劲。 “阿乐，你吐这么久？吐了一分钟？” “你在说什么？我在这里啊。” 阿乐拍拍许寒山肩膀，他早就吐完了，就站在许寒山身边，说完，他也反应过来。 房间里声音是哪来的？ 滴答。 几滴血滴在箱子上，沿着箱壁慢慢滑下来，滑到一半，就被冻成一块红色冰粒。 三人“咕嘟”咽下一口口水，缓缓抬头。 他们头顶上，那个胸前被利剑刺穿的歌剧主角，正用诡异的姿势，四肢攀爬在屋顶上，脖子向后扭转一百八十度，用一对毫无神采，冰冷死灰的眼睛，看向三人…… 第36章 【诺维兰蒂号】逃亡 三人一鬼对视片刻，冷库中，保持着一股微妙平衡。 不知道谁突然大喊一句： “愣着干什么！跑啊！！” 三人顿时不要命一样向冷库大门外冲过去！ 房顶上那只胸口鲜血淋漓的鬼，原本面无表情的面色突然开始变得扭曲可怖，嘴里滴下几滴恶臭脓液，双手双脚发力，在房顶上冲着几人爬了过来！ “他妈的，这玩意扒在房顶也能爬这么快？” 许寒山第一次在船上骂人，这玩意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那速度简直不是爬行，就像一条在房顶上的鱼！ “我就说这鬼怎么进门就消失，敢情是跑房顶上去了！” “不行，我们跑不过他！” 冷库短短几十米距离，三人只跑了二十米不到，就被那只鬼追了上来。 逃跑不成，他们必须做点什么，否则今天就是三人忌日！ 许寒山和阿乐各自拿出祭器，一左一右把吴谦保护在中间。 许寒山手中祭器不必说，是从小茉莉那里取来的发卡，阿乐掏出来的，竟是他每天都会用到的打火机。 “小子，你那边祭器能做什么！” 阿乐大吼道，声音在冷库房间不断回荡。 “免受一次攻击，共两次机会！” 许寒山答道。 阿乐眼前一亮。 “我这打火机可以让鬼暂时停止行动十秒！我们配合一下，你挡住第一下，我让鬼停住，我们赶快跑！” “好！” 那只鬼又将头扭转九十度，四肢吸附在上方，用诡异的姿势盯着众人。 它的灰白眼睛里，燃起一抹金色。双腿猛然涨起，在房顶上发力，咆哮着向三人扑了过来！ 许寒山双眼紧盯那只鬼，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发卡，其他手指紧握在掌心，做出指刀状，调整好角度，狠狠向空中的鬼砍去！ 发卡传来一阵暖流，从右手手心遍布他四肢百髓，这一下，能挡住！ 铮——！ 他的右手和鬼手相撞，肉体间的碰撞，竟然发出金属铿锵嗡鸣。如果许寒山没有用到祭器，这一下必定被捅个对穿，这只鬼的强度，丝毫不逊色上个任务里徒手撕碎电梯的剥皮鬼！ 阿乐也准备完毕。 他右手上下翻飞，单手拆出打火机内胆，将燃油倒在左手上，又用单手将打火机装好，狠狠拨动滑轮，一道诡异的白色火焰顿时将他左手吞噬。 “看这里！” 阿乐身体向后微仰，带着火焰的左手五指成爪，自然下垂。 在鬼回头那一霎那，他狠狠把左手从下到上挥出，一把抓在鬼的脸上！ 火焰被转移到鬼脸上，那鬼吃痛，双手捂脸，嘴中不断发出嘶吼…… 三人没时间观察那只鬼情况，趁着这段宝贵时间，转头就跑！ 许寒山本来身体素质就很好，再加上大院里吸收乔伟升到4级，此时奔跑速度比阿乐都快。 “哈，哈，哈……” 吴谦明显跟不上了，越跑越慢，五秒时间，就和另外两人差出三个身位。阿乐用询问的看向许寒山，两人交换眼神，同时点头。 他们一起回头横抱起吴谦，玩命冲刺出去！速度竟然比刚才还快。 十秒时间转瞬即逝，三人身后再度传来那只鬼的嘶吼声！ “真他妈的，差不多得了！我们又没碰你兄弟们，追一追意思一下行了！” 阿乐边跑边骂，不时回头，那只鬼正在快速接近他们，它的动作诡异扭曲，已经不是人类能做出来的动作，偏偏速度快到令三人感到绝望。 很快，差距被缩小到十米，三人已经能闻见鬼身上发出的那种冻肉独特的腥气。 “咱俩再来一次，把最后一次祭器次数交在这里吧！没法活着出去说什么都没有用！” 就算是许寒山的身体素质，也支撑不了这样的负重冲刺跑。 他喉咙火辣辣的，脑袋一阵晕眩，全身都是剧烈运动后的痛感，咬牙集中所有注意力，掏出小茉莉的发卡。 金属发卡上，花纹已被锈渍侵蚀，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机会了。 三人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一会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当—— “什么声音？” 阿乐嘴上问道，右手仍在熟练地拆卸打火机。 当—— 声音由远变近。 几人惊讶地发现，那只鬼嘴里发出阵阵呜咽，它速度变慢了，最终竟然……掉头跑回了冷库！ 又向前走了一会，狭窄的走廊里，三人撞上一名方脸络腮胡子男人，那络腮胡子用防暴棍无聊地敲着墙壁，当当声就是他发出的。 那男人身穿船员服，肩上二道金杠，正是众人先前在12楼撞上的二副。 看到三人出现，二副也非常惊讶，脸上带着警惕的审视神色。 他抄起棍子，迈步逼近众人，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审视。 “站住，站那别动。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们……” 阿乐一听，哪里还敢让他接着说下去，连忙递上一包高档国产香烟，满脸委屈地编起故事，在阿乐故事中，自己一行人就是普通游客，看完歌剧后，想找后台演员签名，最后莫名其妙走丢了。 二副脸色阴沉，推开阿乐的烟，不时伸头向走廊深处看去。 众人内心非常忐忑，他们不知道……二副身上有没有枪。 二副凑得更近了些，仔细端详着，没过多久，他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就在许寒山松一口气，转身离去时。 “小偷们。” 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 “我在自言自语……你们可以当听见，也可以当没听见。” “我们哥几个和船长关系……最近不太好。” “这艘船还有几天靠岸，这段时间里，我懒得找你们，你们也少给我找麻烦。” “记住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第37章 【诺维兰蒂号】卫星电话 回去路上，三人都没什么兴致。 他们死里逃生，本该充满喜悦，奈何二副说的那些话，在他们内心盖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云。 游轮上的人际关系，实在是太复杂。 他们还没搞清楚游客和演员的问题，船员那边又有了新发现。 “哥……你说，船长和二副他们是不是闹崩了？” 吴谦尝试着分析。 “听得出，二副早就发现了我们不是船员，那天他只是装个样子。可不可以理解成……他也在找后路？既然船长那边不通，他只能寄希望于我们身上。但我想不到，我们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可惜啊！我当时只顾着离开，应该多问二副两句。” “谁敢问？我反正不敢。” 阿乐咂吧咂吧嘴，叼起一根烟点燃，双手抱头，悠闲地走着。他现在都觉得后怕。 如果二副没出现，或者二副对他们展露出敌意来，今晚结果只怕会……非常恐怖。 “当时那情况，咱们能顺利离开，就烧香拜佛吧。换了谁来都不敢多嘴。” “唉，所以说，我就不喜欢来这种大地方做任务。线索多，又太零散。船长和船员都是开船领工资的打工人，哪来这么多矛盾……不对，等一下！” 他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许寒山，眼里泛着精光。 “小子，昨天你是不是说，这艘船上的船长，和船长室照片里的船长，长得不一样？” “对，虽然没看到正脸，但是那个人无论身材还是发型，都有很大区别。” 阿乐右手成拳，狠狠拍在左掌上，恍然大悟道。 “这不就明白了吗！船长人被换掉了，所以才和副手关系不咋样！” “我可真他妈是个天才！” 许寒山沉默了一会，似乎在犹豫怎么措辞。 “阿乐。” 他用安慰的语气说道： “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 阿乐一阵郁结，低下了头，烟都耷拉下来。 许寒山抚摸着楼梯浮雕，语气平静。 “其实我好奇的是，二副说，他们和船长的关系最近不太好。这句话有蹊跷。” “最近不太好……可以理解为，以前关系还行。说明虽然船长不知道什么原因变了，但他们之间，还是有一些情感上或者利益上的关系。” “还可以再一步理解……船长和他们的关系最近不太好，有没有可能，船长和别人达成了一些合作，放弃了原有的副手？” “那么这艘船上，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谦和阿乐听着分析，后背慢慢渗出冷汗。 答案他们已经猜了出来，就是不敢相信。 “哥，你是说……” “这怎么可能？” 许寒山又迈上一阶楼梯，沉声说道： “没错。最近，我们一行房客上船了。” “船长的合作对象具体是谁，还不知道。首先可以先排除掉我们三个，咱们天天都在一起。那几个死者当然也可以排除……人都死了，还合作什么，谁会和一个尸体去合作。” “至于雪子……有可能，但不一定。” 说到这，他目光一闪。 “醒来时，我看到雪子身旁有两个同伴。一个是矮矮的女孩，染了一头绿色头发，人群里非常扎眼。另一个是一名始终夹带着黑色公文包的男人。” “我想就是这三个人之一。” “聪明啊！小子！年轻人脑子就是转得快！” 阿乐一把拍在许寒山肩头。 “明天咱们想个办法，从他们嘴里套出话来！” 许寒山轻轻点头，内心却不太平静，另外一队和他们相比，已经有了巨大的优势，现在这个时机向他们套话，只怕没那么容易。 三人走到各自房间门口，互相道了晚安后，关上房门。 许寒山打开房间顶灯，脱下衣服，在厕所不断搓洗。今天发生的诡异事情实在太多，后背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味道不太好闻。 把衣服挂在厕所浴霸下方后，他来到床上，摆弄起之前从船长室获得的那只卫星电话。先前他已尝试过多次，但电话总是打不通。 他熟练地开机，找到卫星电话通话记录，一个个拨了过去。在不知道海上救援人员号码情况下，他只能这么做，然后寄希望于岸上的指挥中心可以及时发现这段通话信号。 一阵杂音，没有任何收获。 “唉……” 许寒山叹了口气，拨向最后一个号码。 嘟—— 电话通了！ “喂，喂，能听到吗！” 他对着电话急切问道。 “我们被困在海上，能不能帮我们叫一艘船来？我们的坐标就是电话现在位置！” “喂，喂？” “……”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但是许寒山知道那边有人，他能听到一名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喂，能听见吗！” 他还没放弃。 呼哧，呼哧…… 电话那头呼吸声越来越大。 许寒山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内心里仿佛有一个人在大喊，挂掉电话！挂掉电话！ 他不再犹豫，果断按下挂断键，紧紧关上阳台窗户。 入夜。 许寒山已经入睡，鼻间发出沉稳呼吸声。 但住在他楼上的那个女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女人也是这次来到诺维兰蒂号上的房客之一，真名黄霁月。 她对自己的名字非常满意，所以取代号时，延用了自己名字，叫做霁月。 霁月只通关过两次任务，勉强算得上一名稍有经验的新手。 但她自己觉得……这点经验，在这艘船上，还是不太够看。于是刚醒来时，就和她的同伴一起，加入了雪子队伍。 开始一切顺利。绝大部分探索任务，都由雪子三人组承包。雪子没有欺骗她们，从没命令她去什么诡异的地方。 霁月需要做的事，只有在保证自身安全前提下，进行很少探索任务。 不仅如此，雪子三人还会每天定期将情报和他们分享。 霁月对自己思维非常自信，她觉得，雪子说的话，都是真的。 晚上，她坐在床上，暗暗思考着，自己还有几天就能离开这里。 叮铃铃…… 叮铃铃…… 放在身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霁月脸色大变！ 这部手机大多数时间都没有信号，只有在回到大院后，进入每周任务时，才会恢复正常信号。 房间里，铃声不断回荡。隔壁房间的房客们好像听不见这个声音，即使铃声已经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来敲门。 她想象不出，在海上，自己的手机，怎么会突然响起来…… 第38章 【诺维兰蒂号】交涉 霁月不敢看手机来电号码，她的手一直在发抖，想关机，但总是拿不稳手机…… 终于，她长按关机键，关掉了手机，深深呼出一口气。这是她能想到最稳妥的做法了。 过了好一会，她心跳才平复下来，下床走到浴室，希望通过洗澡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 洗澡时……她的内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抓挠，让她浮想联翩。 “电话那头，到底是谁呢？” “如果是救援船的电话，我就这么挂断，是不是不太好……” 等她回过神时，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正光着身体，走出了浴室。她的手指，已经放在了手机开机键上！ “呀——！！” 她发出一声悲鸣，连忙抛下手机回到浴室。 渐渐，她绝望地发现，自己失去神智的次数越来越多。那手机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次次吸引她的双手。 最终，她忍无可忍，打开阳台窗户，一把将手机扔进海里！ 霁月脸上露出一阵安心的笑容。 深夜里，正在她熟睡时……她的嘴角不自然地再度微笑起来…… “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呢？” 她走进阳台，用欢快的语气呢喃道。 说着，“扑通”一声，她跳进了海里。 …… 天亮了。 许寒山起床洗漱完，和同伴们一起走出七楼，准备早早吃个午饭，下午继续在游轮上走走。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些焦急，算上失忆那一天，这已经是第四天了。 三人走出走廊。 “等下。” 一道女声在楼梯口处叫住他们，是雪子。 她今天盘起了头发，船员服上的扣子也扣的整整齐齐，这端庄神态，一时间倒让三人有些不适应。 雪子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打量视线，脸色如常，对着三人说道： “你们上午不是很忙吧，我想和你们谈谈。” “有什么可……” 吴谦说到一半，被许寒山和阿乐一人一边捂住嘴巴。 “可以。不过我们肚子有点饿，有什么事情最好去餐厅说，你不介意吧？” 餐厅。 “霁月昨天晚上消失了，多半是死了。现在我的队员们都在到处找她，我才有时间单独来和你们谈谈。” 雪子语气冰冷，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现在船上，只剩下八名房客。我们那边五名，你们这边三名。这种情况下，还是组成一个队伍，好好交流一下比较好，当然，我不会让你们去做很危险的事情，有危险我们自己可以处理。” “怎么样？这交易肯定对你们有利。” 三人沉默，本来他们还打算，今天先从雪子同伴那里打开突破口。哪想，本尊一大早就找上来了！ 吴谦和阿乐都把目光投向许寒山，许寒山托腮沉思片刻后，说道： “你说得对，这对我们有利。不过，我想先问你个问题……老黑的死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顶楼那两个人，又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 雪子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眼神里没有一丝慌乱。她根本不信，眼前这三个傻乎乎的男人能看出来什么东西。 她身上有三件祭器，其中一件不是对鬼使用，而是用在人身上。这件祭器使用次数无限，但每天只能用一次，可以看到某个房客一共通关过多少次任务。 三天时间，足够她完全看透许寒山三人水平。 除了那个碎胡子男人她看走眼外，其他两个都是菜鸟罢了。不过……菜鸟也有用。想到这里，她笑容更盛： “那天，我把他们两人分配到顶层去找线索，顺便休息一下。他们都是新人，和你们一样。连续搜索对他们来说，压力很大。如果你们因为他们的死，怀疑我的能力，我也没有什么能解释的，这确实是我安排的问题。” “至于另外两个死者，都是死在房间里，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换了种语气，蛊惑地说道： “我这次一共从大院里带了三把祭器出来。我自身带了三把，我的两个同伴们，一人一把。待你们加入以后，如果表现好，分你们一把……也不是不可以。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 许寒山想起来当初大学毕业后，只做了一个月的工作，那老板画饼时，语气和她一模一样。 “不了。” 他淡淡道。 “我们三个又想了一下，还是自己待着比较自在。” 众人看着雪子的脸色从惊讶，到不可置信，再到一丝丝愠怒。 雪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能被拒绝！而且是敷衍都懒得敷衍的拒绝，那个叫许寒山的，根本都没和同伴讨论，就代表他们拒绝了自己，一个只通过一次任务的新人，怎么敢！ 很快，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坐起身来，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餐厅。 “唉……这下算是撕破脸了……” 阿乐伸了个懒腰，用手指轻轻抠掉一块眼屎。 “小子，你为什么不先答应下她，然后进去以后再想办法？不是哥们怀疑你判断啊。” 他把手放下，在胸前摆了摆。 “照我的经验来说，假合作还是比真决裂要好一点。” 吴谦点点头，他也有相同疑问。 许寒山环顾四周，确定身边没有任何其他房客后，说道： “只是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知道这次任务实际上只有六天的人……肯定不止我们三个。他们也是越来越急。我猜，那女人一大早就让我们加入队伍，就是因为她手底下没人可用了。” “不是还有五个人吗？” 吴谦天真地问道。 “不，没有人了。他说的没人可用，并不是没有人可以寻找线索的意思，而是……没人可以去死了。” 吴谦悚然。 他想起来，确实是这样。 这次任务一共十二个人，至少要死六个人，否则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雪子大院来了三个人，他们这边三个人。 另外剩下两人，吴谦有印象，一个过了四次任务，一个过了五次任务，都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他们两个只是因为不想和雪子结仇，才选择加入而已。 这样一来，还差两个人，雪子确实无人可用了。 “这恶毒的女人……前面四个人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 他咬牙切齿道。 “哈，这就恶毒了？” 许寒山咬下一口餐厅刚刚烤出来的蛋挞。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她的计划里，只要自己活着出去就够了。就连她的队友，也不在她计划内。” 第39章 【诺维兰蒂号】巨变（1） 就在三人激烈讨论时，餐厅外，渐渐起了一层薄薄的海雾。 海雾越来越浓，不出几分钟，餐厅玻璃门就凝结了一层水珠。 吴谦是第一个发现问题的。 “哥，你们看……起雾了。” 越来越浓的大雾，令吴谦心里产生了浓郁不安感。 他站起身来，关上餐厅玻璃大门。 雾气正在以诡异的速度迅速变大。很快，几人就算隔着玻璃门，也能闻到浓雾携来的海面腥气。 现在正是午饭时间。经常有三三两两游客从甲板走来，推开大门走进餐厅。 每当大门被推开，就有一股肉眼可见的雾气渗透进来。雾气进入餐厅后，盘旋在天花板上，久久不肯消散。 本来光线充足、温暖可人的餐厅，在一阵阵吞入的浓雾笼罩下，也变得光线昏暗，阴森可怖起来。 三人顿觉不妙！ 再这样下去，餐厅很快就要被雾气填满，到时候，很难说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他们交换一下眼神，就准备屏住呼吸，穿过甲板，跑回自己房间里去。至少，在自己房间那几层船舱，窗户和门可以关的很紧，能有效挡住这种雾气。 刚刚踏出一步，三人就被甲板上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吓退回来。 甲板上，一位身穿西装，头皮锃亮的中年人，正跪倒在距离大门几米远的地上，眼里布满血丝，双手紧紧掐住自己喉咙，喉咙里发出阵阵惨烈嘶吼声，似乎十分痛苦。 “救我……” “救我……进……” 男人痛苦地吼叫道，他的手，他的脖子，他的脸，开始出现一种类似烫伤的水泡。 “快……救……” 餐厅里，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切，没有人敢去救他。 不说许寒山几人，就算是普通游客，也发现了这浓雾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出去救下他，不但什么好处都没有，还会平白无故搭上自己的性命。 “魏文华……我……草……你……” 男人话没说完，浑身僵住，倒在地上，他身上的水泡慢慢胀大，已经失去活性的肌肤再也承受不住，一阵微弱啪啪声后，男人皮肤血肉化作一滩脓水…… “魏文华，那张名片？” 许寒山心里暗道，接过其他两人递来的餐巾纸，填满餐厅大门缝隙。 正当他开始塞入第一块纸时。 “等一下！先别关门！等等我们，我们马上就来！” 浓雾中一阵大喊。 几人听得出来，说话的人是雪子大院那个绿头发女孩。 她手执一根白色蜡烛，烛火在大雾和海风中飘摇，随时都可能熄灭。 但蜡烛发出的烛光却很好地保护了周围几人，让他们免受雾气侵袭。 许寒山皱了皱眉，这种能提供群体保护效果的祭器非常珍贵，看来他们大院里，好东西还真是不少。 他没有继续加固餐厅大门，只是焦急等待着。没有办法，就算他现在加固好餐厅大门，几人过来以后，还是能够轻易推开。 那绿头发女孩走在队伍后面，确保烛光可以照到所有人。就在她们几人来到餐厅门口，正准备推门进去时…… 甲板上那团穿着西服的烂肉尸体，突然缓缓伸出了手，狠狠抓住了女孩脚踝！ “啊！” 绿头发女孩发出惊叫，蜡烛也掉落在地上，那团本就越来越微弱的火苗，霎时间熄灭！ 受到蜡烛保护的几人已经成功进到餐厅内，甲板上，只剩女孩一人和那具紧紧抓住她的男人腐尸。 餐厅内，所有人不忍地看向女孩。那几名受到女孩祭器庇护的房客，更是双手捂住眼睛，不敢和女孩那双流着泪充满绝望的眼睛对视。 “救……救救我……” 女孩绝望地大喊道，眼泪一滴滴流在甲板上。 她们找了一上午失踪的霁月，正准备下楼来吃午饭时，海面上就起了雾，等察觉到这雾诡异之处后，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用掉自己祭器所有次数，来保护所有人。 因为她是一名天生三星的房客，自带一些抵抗诡异异常状态的技能……所以，短短几秒内还不会致命，但她的身上已经开始出现一些细小的水泡。 女孩委屈地大哭着，嗓子吸入浓雾，逐渐变得沙哑起来，很快再也发不出声音。她救了所有人，唯独没救下自己…… 吴谦眉头皱成了一团，恐惧和愤怒的心情塞满了内心。 “操……” “哥，对不起，你能拉我一把吗。我看不下去了，我想试试……” 他把右手伸向许寒山。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阿乐一把打在吴谦手上，打得他胳膊一颤，但吴谦还是继续伸着手。 许寒山皱眉，紧紧抓住了吴谦右手，带着他走到大门前。 “去吧。” 吴谦咬牙，向门外伸出左手，紧紧抓住了女孩。 女孩绝望的眼神里，露出一股不可置信的神色，用力抓住了这根柔弱，苍白，已经开始泛着水泡的手臂。 “魏文华……” “啊啊啊啊啊！！！” 地板上的尸体早已死去，但在这股诡异雾气影响下，怨念久久不散，已经露出白骨的手臂又加大了力度！ “阿乐！帮我！” 眼见吴谦就要被拉出门外，许寒山怒吼道。 阿乐心领神会，快步走到许寒山身后，环抱住许寒山腰杆，向后用力一仰！ 三男一女，连带着那具尸体，全部被拖进了餐厅！ “操，晦气！” 阿乐用餐桌布包住右腿，一脚把那具尸体踹出门外，尸体躺在甲板上一动不动，彻底化作一滩烂肉和碎骨，失去了生息。 许寒山快速用餐巾纸填满餐厅大门缝隙，又觉得不保险，拿起几块奶油蛋糕，用奶油牢牢把缝隙全部涂满。 这下，浓雾问题终于暂时解决了。 他还没来的及喘一口气，又听见耳边传来吴谦充满恐惧的声音： “哥，我的手……还在腐烂……” 所有人看向吴谦左手，那救人过程中被浓雾侵蚀出的水泡，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在逐渐向上蔓延…… “我真是服了，你真他妈是个傻逼！” 阿乐嘴上痛骂，语气里却没什么责怪他的意思，抬腿向内跑去。 “小子，我们去找把刀来，把他胳膊砍下来，快点，再不砍他就要死了！” 许寒山应允，两人直奔餐厅后厨。 但是他们发现…… “怎么可能！” “为什么后厨一把刀都没有！！” 第40章 【诺维兰蒂号】巨变（2） 两人焦头烂额。 这地方太诡异，太不对劲了。 在第一次进入餐厅时，他们就发现，本应是西餐厅标配的刀叉，在这里，却只能找到叉子。 来到后厨后他们更是惊讶，别说餐厅里了，就连厨房都没有刀！ 餐厅后厨几百平米，无论中餐西餐，所有烹饪用器材一应俱全，偏偏就是找不到一把刀！ 两人越找越是心惊，这艘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最终，他们只能带上一把有着细密锯齿的蛋糕刀，回到餐厅。 餐厅里，吴谦左臂已经腐烂的更加厉害。 如果不及时将手臂砍断，脓疱不久后，就会腐烂到他的胸膛！ 那来自雪子大院的绿头发女孩正紧紧从背后抱着他，满眼愧疚之色，但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闪开闪开！” 阿乐大骂出口，呵斥走了女孩，他拆开打火机，把仅剩三分之一的打火机油全部倒在蛋糕刀刃上。 “这打火机油除了可以短暂镇鬼，对不同人类来说，也有去除异常，加速愈合的作用。” 他快速为吴谦说明。 在这段时间里，许寒山拿起一捆蛋糕扎带，紧紧扎在吴谦上臂位置。 “忍着点，小子。” “记住了，这全他妈是你自找的！” 阿乐用最后一点打火机油点燃刀刃。刀刃被白色火焰吞没，一刀砍在吴谦左臂上！ 这刀实在太钝，阿乐只能像使锯子一般，反复推拉，慢慢割开吴谦左臂上的血肉。 足足割了五分钟，阿乐才把臂肘下方所有血管、肌肉、筋膜全部切开，由于他那祭器原因，吴谦并没有流太多血。 阿乐满头大汗，双手渐渐也没了力气。 许寒山替过阿乐，站起身，单脚踩在吴谦上臂，对着吴谦肘关节发力，狠狠反向一掰！ 咔！ 一阵让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后，吴谦小臂，就这么生生被他卸了下来！ 很快，那根手臂被脓疱吞噬，化成地板上一滩污黄脓水…… 吴谦双眼泛白，汗水在地毯上印出一个印子，晕了过去。 直到晕倒为止，他都没吭一声。 “谢谢。” 许寒山很诚恳地向阿乐感谢道。 今天要是没阿乐的祭器帮忙，吴谦至少是大出血，把命搭上都有可能。 “这小子，也算是有种。” 阿乐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苦笑道。 “唉……比我刚来这里时厉害多了。” 见他神色有些苦涩，不想多说，许寒山也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许寒山用几张餐椅拼出一个简易小床，阿乐和那个绿头发女孩也来帮忙，三人一同将吴谦抬到床上。 两人眼神复杂，看向那个累的满头大汗的绿头发女孩。 他们心里清楚，这女孩是雪子那边的人，但每当想到她燃尽她的祭器，保护几个人进入餐厅的样子，就生不起什么讨厌她的想法。 那女孩从进到餐厅以后，眼睛就始终放在吴谦身上，照顾的比他们都要周到。 最终，许寒山还是开了口，打破餐厅里的沉默： “我们的同伴把你救了。在这种地方，我们也不强求你报答他什么，至少介绍一下自己吧。” 女孩抽动鼻子，低声说道。 “我叫王诗苒。” 女孩说完，许寒山敏锐注意到，其他三名陌生房客，脸部都不约而同地微微抽动，那名和女孩同一个大院的公文包男人，表情变化更甚。 “呵……这女孩应该是没和他们报真名。”许寒山感兴趣地想，随后又问： “好，王诗苒，你们队长呢？就是那个雪子。” “不知道。” 女孩摇了摇头，脸上一阵迷惑。 “早上雪子让我们去楼里搜索一下霁月的位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从三楼搜到十六楼，又从十六楼搜下来，都没有找到，霁月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本来以为，雪子会在餐厅等我们，但她不在……” 阿乐和许寒山交换一个眼神，内心咯噔一下。 最坏的猜想可能要成真了…… 在他们拒绝后，雪子真的准备把所有人都卖掉。 “你还记得‘魏文华’这个名字吗？为什么门口那个人拽住你的腿时，会喊这个名字？” 他们直奔重点。 “记得，他是……” 王诗苒回答到一半，就被那名公文包男人打断： “别说了，停。” “这件事不能告诉他们。” 王诗苒对着那公文包男人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她明白，如果把队里的秘密分享出去，无论是在这次任务中，还是事后回到大院里，她都将被所有人针对，失去立足之地。 但她又看向椅子上吴谦那张苍白的脸，和不断渗出鲜血的断肢，咬了咬牙，轻声说道： “魏文华，就是这艘船上，船长的名字。” “七天前，魏文华才成为这艘船的船长。其他有关这个人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 “王……诗……苒……” 那公文包男人气的牙痒痒，一字一顿说道。 “我们队友缘分到此为止了。如果你运气好能回到大院里，希望你不要后悔。” 说罢，走到不远处餐厅角落，不再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 看公文包男人吃瘪，阿乐大笑，他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行，看来我们的傻逼弟弟还是有点眼光，没救上来一个白眼狼。” “回去后的事情……我阿乐不敢和你保证，但是在船上，我们两个罩着你。” 他搭上许寒山肩膀。 “你大概已经从雪子那边听说过，我们几个人都是新手。但很快你会惊掉下巴的，这小子……嘿嘿，可不是什么正常人。” 王诗苒眼神黯淡，轻轻地用温水擦拭吴谦额头，没有多说。 在床上醒来第二天，雪子就和她们说过许寒山这个小队情况，除了那个邋遢男人阿乐有点实力外，其他两人，都是新手…… 但她满眼都是吴谦推开大门，豁出命把她拉进房间的样子。她记得，这个黄头发男人……还是第一次进任务。 她还有几天时间来报答他。 期间死在这艘船上也好，那样，她就不用回到大院去接受冷嘲热讽了…… “喂，你们看门外，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那名经历过四次任务的房客突然瞪大眼睛，惊叫一声。 “门外……门外那是什么……” 所有人看向餐厅玻璃门外。 透过门上水珠和门外浓雾，他们能隐隐约约看到海面上，有几艘隐隐约约的船影，正在向着诺维兰蒂号驶来。 不仅是船影，甲板上，浓雾中，似乎还有一个人影，在浓雾中缓慢行走着…… 人影慢慢变得清晰，众人即使是在餐厅里，也能听到人影发出的断断续续哭声！ 第41章 【诺维兰蒂号】西诺 “跑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一句，餐厅顿时沸腾了起来。 “别挤我！慢一点！” “慢？要慢你自己慢去吧！” 餐厅游客一窝蜂地向着后厨方向逃窜，其中还包括那名公文包男人和另外两个不知名房客。 很快，餐厅彻底空空荡荡，零星剩下几人。 那绿头发女孩王诗苒背起吴谦，急切问道： “为什么还不走！” “马上离开这里还有机会，不要放弃啊！” 许寒山和阿乐相视片刻，脸上犹豫。 “几成把握？” “七成不到。先离开这里，把吴谦安置下来。” “好。” 几人跟上人群，步入后厨。 门外，雾气浓到几乎已凝结成实质，不断吞噬着还在甲板外游荡的游客，每吞噬一人，雾气便染上一分血色。 那鬼影双手背在身后，身体穿过大门玻璃。它的血红色双眼中，掺杂着半抹金黄，随着鬼影移动，拖拽出一条血红色尾迹。 鬼影静静走到钢琴前坐下，扭头盯着四人离去方向。 …… 餐厅后厨和三楼冷库、仓库连通。几人在白色走廊里左转右转，最终来到出生那间冷库。 “又回到这里了……” “可能第一天也是这种情况吧。” 许寒山难得地说了个冷笑话。 王诗苒把吴谦轻轻放在地面，脱下外套，盖在吴谦身上。 “第一天？什么第一天？” 她惊讶地问道。 “我们第一天有什么情况？” “你不知道？” 这下轮到阿乐和许寒山惊讶了。 在他们认识中，王诗苒一行人对这次任务了解程度，远远超过他们。结果，她们连第一天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是这样……” 许寒山缓缓讲出众人醒来后，发生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谢青青影响，他觉得自己讲故事能力变强了，说完，王诗苒已经震惊的不能自已。 “你们说的……是真的？” “当然。” “可是……雪子从来没对我们说过！我们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事情！会不会……她也不知道？” “噗。” 阿乐没憋住笑，差点把嘴里的烟喷了出去。 “太天真了，太天真了。我道歉，我误会你了，你确实是好人，和你们那头儿不一样。” 王诗苒脸色涨红，没有反驳，她确实没想到，就算是同一个大院的人，也会有信息差。 而眼前这三个人，虽然来自不同地方，有着不同任务经验，可是彼此之间……默契的就像一个人一样。 “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等。” “等什么？” “等吴谦醒来后，我要回一趟餐厅。” 许寒山站在冷库门口，不时向外张望，静静聆听着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和吵闹声。 “为……为什么？” 王诗苒发觉，自己完全跟不上他们思路。 “因为那个鬼影，就是餐厅里的钢琴师。” 阿乐随手掐灭烟头，在冷库白色墙壁上留下一道焦黄灼痕，他发现，相同位置上，还有一道极其相似的灼痕。 “操，真是晦气。” 他骂了一句，继续解释道： “船外的鬼雾，鬼船，只怕都是那个钢琴师招来的。不知道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肯定知道些东西。 “我倒有些想法。” 许寒山耳朵微动。 “我想……大概和我的那个梦有关系。” 他把那个梦讲给王诗苒听。 “确实是很可怕的梦……而且，我来大院这么久，第一次听说有人会在这里做梦……” “但，这和那个弹钢琴的又有什么关系？” “声音。” 许寒山手指在耳朵上点了点。 “第一天进餐厅时，你对餐厅里的音乐有没有什么想法？” “就……挺好听的。” 王诗苒脸色再度变红，像是要找回面子般，慌忙补充。 “细腻，柔和？” “不错，这是一首近代曲目，表达了对爱的深切期盼和渴望。在那一天，这个女孩……应该还活着，或者说，钢琴师以为她还活着。” “可是现在呢？你再听听。” 王诗苒走到门旁，侧耳倾听，钢琴声充满了狂暴和愤怒，仅仅听了几十秒，就让她捂住耳朵，逃离门口！ “明白了吧。” 许寒山微笑地看着她。 “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其他原因，我只能去赌。阿乐说过，在这里的每一个梦，都有自己的理由。” 阿乐连连摆手。 “操，别提我啊。” “我怕你死了变成鬼回来找我，你要是变成鬼后，还能保持一般理智，真没几个房客能对付你。” 思考了一会，他像是在认真考虑这种可能性。 “据我所知的……没有。你小子太他妈的胆大包天了。” 大概又过去几分钟，吴谦慢慢醒了过来。 许寒山和众人交代好，如果他十分钟内没有回来，就不用再等他。 说罢，他孤身穿过狭窄的走廊，向餐厅走去。 他能感受到，某种诡异的变化，正在以餐厅为中心，向着四周辐射。 上一次他们来到后厨，这里还是普通厨房的样子。 厨房里，除了找不到任何刀具外，没有什么奇怪地方。 但是这一次，还没走进后厨，他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气味。 一股，很特殊的香气…… 后厨曾经干净整洁的瓷砖上，覆盖了一层层血污，许寒山必须要用力迈步，才能保证自己不被黏在地板上。 不锈钢案板杂乱摆放着人体残肢，几具游客尸体被开膛破肚，赤裸地横陈在案板上方。 几口大锅没有生火，却不断向上咕嘟咕嘟翻腾着气泡，厚厚一层血沫下，正在炖煮几条人腿和胳膊…… 空气中的香气，就是来自这几口锅。 许寒山路过这里，眼神不时变得迷茫，不自觉地吞咽了口水，右手颤抖地拿起支架上的汤勺，向锅内伸去…… 他眼睛泛红，嘴边口水乱流，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大勺带着大腿血肉的浓汤。 就在他把汤勺放在嘴边，准备一口吞下时…… 叮铃铃—— 一阵手机铃声，他皱皱眉，粗暴地把手机从口袋里拽了出来。 打开手机屏幕，他看见了……《烛》的游戏界面。 屏幕中，一个和他长相十分相似的男人，正在准备饮下那一勺人肉汤！ 他瞬间清醒过来，脸色阴沉，把汤勺扔回锅里，快步向着餐厅走去。 在他迈入餐厅那一刻，原本狂暴的琴声……戛然而止。 西诺还是那一身小西服，还是那么彬彬有礼，只不过，原本洁白的手套变得通红，湛蓝的眸子已经变成血腥的红金色。 他嘴角咧开，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左手后背，右手执胸，优雅地鞠了一躬：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朋友？” 第42章 【诺维兰蒂号】广播 许寒山直视着那张早就不属于人类的嘴，咧开了自己的嘴角，露出一张同样诡异的表情。 恐怖这种情感，只在紧急避险时会起到作用。 如果已经决定了直面鬼，那么就不要感觉到恐惧。 虽然，他早就通过游戏明白了这个道理，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惊讶于自己的镇定。 他是真的……没感到害怕，是之前那阵莫名其妙幻觉的原因吗？ 借着这股劲头，他缓缓说道： “有，你能帮到我们。” “我们需要在两天后，想办法离开这艘船。” 西诺依然在诡异地笑着，餐厅上方盘旋的红色雾气，更浓了一些。 不行吗？许寒山换了个问题。 “我想知道，这艘船过去几天，发生过什么事情。” 西诺笑容更盛，红色雾气缓缓下沉，就要将许寒山吞没！ 他的几根碎发接触到红雾，立时化作一滩黑色液体，滴落到头顶上。 他咬住牙，保持冷静。 “还是不想说吗？那我们就谈谈你那位在赌场工作的情人吧。” 他在赌，赌话语中的每一个单词，都正好击中这只鬼的内心深处。 这就是许寒山的七成把握。 猜对了，就生。 猜错了，就死。 他原本古井无波的状态随着话语落地，悄然消散，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啪！ 餐厅顶灯尽数爆碎，无数玻璃碎片穿过血雾，划过许寒山侧脸，很快，他的脸上一片伤口，耳朵也被削掉一块，鲜血淋漓。 他咬住牙，一步未退。 哒，哒，哒。 西诺收起了笑容，走到许寒山面前，对着他的脑门，缓缓伸出一只血红色手指。 许寒山本想退后，但深吸一口气，咬住牙，反而向前走了一步！ 噗嗤——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什么东西穿过，就此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时，许寒山发现，自己正被阿乐背在身上。 “我醒了，放我下来……” 他声音有些虚弱，像是年轻时连续通宵两天，脑袋胀痛，浑身都没力气。 “我操，你小子，到底做了什么？牛逼啊！” 另外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不是你们把我救回来的吗？” 许寒山还有些迷糊。 “我失败了……谢谢你们救我回来。” “屁！” 阿乐把许寒山从后背抱到身前，高高举起，恨不得亲上两口。 “不是我们救的。” “我们三个，按照约定，在原地等了你十分钟。你没回来后，之后我们又多等了几分钟。眼见着血雾扩大到冷库，后厨那个方向又完全被血肉封死，我们只能把你放弃掉。” “不是哥几个不想救你啊！是真走不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你猜，怎么着！” “那只弹钢琴的鬼，把你从血雾里抱回来了！哎哟我操，当时真是给我开了眼了……” 许寒山一脸懵逼地追问。 “那他有没有和你们说什么？” “没。” 三人一同摇头。 不算失败，也不算成功吗……他喃喃自语。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衣服口袋里，好像多了什么。 他翻找口袋，最终找到了……一对红手套。 正是西诺手上那对。 另外三人看到这对手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 许寒山戴上手套，眉头紧皱。 他没有从手套中感受到任何力量。 …… “哥，我们准备去赌场，你有没有意见？” 王诗苒扶着吴谦，轻声向许寒山问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对许寒山的称呼，也和吴谦一样，变成了“哥”。 “吴谦弟弟说，赌场那边监控系统是独立的，船长室看不到……而且赌场入口很多，方便我们随时离开。” 经过这一系列事情，她看明白了，这个队伍中，这个只通关过一次任务的新手，才是灵魂人物。 太离谱了，这是哪来的人。 “嗯，没问题。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在那边确认。” 许寒山点头，想了一想，还是补充道： “我们去到赌场后，主要办两件事。” “第一，看一下有没有和我的梦境能联系的地方，找一下线索。” “第二，去收集一些食物和水，现在三楼餐厅已经不能进了。” 几人点头，沿楼梯向上爬去。 赌场位置非常好找，就坐落在游轮船舱六楼，并且在五楼和七楼都有入口。 四人推开大门，正巧撞上公文包男人那冰冷的眼神。 “你们过来干什么？” 他淡淡说道。 “这里不欢迎叛徒和她的同伴们。” “得了吧，还叛徒。” 吴谦阴阳怪气说道。 “用着别人祭器活到现在的是谁？见死不救的又是谁？” “到底谁才是叛徒？” “哈哈哈哈哈哈，小子，说得好！你长大了！” 阿乐掏出一包烟发给吴谦，又拿出一个普通打火机帮他点上。 公文包男人似是感到有些羞愧，不敢反驳，赌场里顿时充满了欢快气氛。 “你的那两个同伴呢，还有你们队长去哪了？” 许寒山环顾四周，赌场里只有稀稀拉拉十几个脸色苍白的游客，却不见其他房客。 “不知道。” 公文包男人没好气说道。 …… 滋啦—— 一阵杂乱的电流音。 所有人都站起身，慌乱地扫视四周。 这种声音似乎来源于船上每一个角落，令人听了心情无比烦躁。 “喂——” “喂——” “全船广播，全船广播——” 一道冰冷的女声传来，不带一丝感情。 “各位乘客和船员，请注意，这是紧急广播—— “我们的游轮目前遇到了紧急情况，我们正在采取措施，确保大家的安全——” “我们已经与搜救中心取得联系联系，并会及时更新情况，请各位乘客和船员原地待命，不要随意移动或离开当前位置——” “重复一遍，请各位乘客和船员原地待命，不要随意移动或离开当前位置——” 啪。 声音戛然而止。 赌场内，所有房客脸色都变得苍白。 他们都能听出，这是……雪子的声音。 第43章 【诺维兰蒂号】博弈 赌场里，游客们相拥而泣。 “你们听到了吗，马上就有救援队伍来了！” “哈哈哈哈……我们得救了……” “这地方我真是一分钟也不想呆了，我想回家……” 房客们的脸色却没那么好看。 阿乐身旁烟雾缭绕，不出多时，他身边一地烟头，绿色地毯被烫出一个又一个窟窿。 “这娘们在搞什么鬼？” “我感觉……事情不太对。” “是我们小看她了。” 许寒山说道： “本以为，她会先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在关键时刻，出来使绊子。” “即使她已经通过某种方法，让船长和她站在一边，我也很难相信，船长会为了她，搜查整艘游轮。” 公文包男人愤怒地说道： “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不是雪子的声音！她现在肯定被什么危险困住，来不及和我汇合！” “你先闭嘴。” 吴谦不耐烦打断他。 “先听我哥说话。” “你……” 男人语气有一丝慌乱，不想继续听下去，拿起公文包，走进一间赌场客房，“嘭”一声甩死房间大门。 再没有人打扰，许寒山继续分析道： “刚才的广播，既是她对自己在船上地位的自信，也是对我们的挑衅。雪子已经摆明了，要对我们进行清剿。” “其实我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她这么自信，可以找到我们位置？理论上来说，只要我们避开摄像头，躲在无人房间，和船员们打游击战，完全可以坚持到最后一天。” 吴谦举手，他不由想起，许寒山和谢青青的第一个任务。 “哥，会不会是这样。雪子那边，掌握着一个能够离开这里的秘密。只要我们最终目的是离开这艘船，回到大院，那就避免不了和船员发生碰撞……” 许寒山点了点头，这很有可能。 “现在的一切都还是猜测，我们要做的事情依然不会变，走吧，先把赌场里房间都搜索一下。” 距离夜晚还有一段时间。 他们在各个房间里转了一圈，除了个别房间被人反锁不可进入之外，所有房间都显得很正常。 赌场边上客房，大部分和普通客房差不多，方便赌徒们不分日夜在这里挥金如土。无论是床铺还是地毯，都非常干净，但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子香气。 熟悉的香气，许寒山下意识用鼻子深吸一口，眉头紧皱。 和冷库里的香气基本一致，只不过，这里更淡，不认真去闻就会将它忽略掉。这种香气在这艘船上，总是和大量死亡脱不开干系。 不知不觉，四人已经搜索到最后一间房，也是最大的房间。 经理室。 一推开门，许寒山的身体就猛地绷紧！ 地毯，铁锤，椅子，绳子……一切都和他的梦完全相同。 那个梦里的女人，依然坐在椅子上。 她的白色衬衫被干涸的鲜血染红，手指处惨不忍睹，根根碎骨透过皮肤，直接暴露在空气中。胳膊和双腿都被掰弯成诡异的角度，像一个被玩坏了的可动玩具。 即使已经有梦做了铺垫，许寒山还是很难想象，这个女人曾经历过多大痛苦。 “王诗苒。” “啊，啊，在！” “你是唯一的女性，去搜一下身，搜完之后……用这个盖起来吧。” 他向绿头发女孩扔出一张白布。 二十分钟后，四人已经搜遍整间房屋，累的气喘吁吁。 “我看了监控后，有一些推测，你们听听看。” 阿乐摸着胡子说道。 “通过对比女孩的穿着和录像中赌场各种工作人员的穿着，我可以确认，这个女孩平日里的工作，是赌场荷官。” “凶手身份、地点、手段和行凶时间已经很明确，凶手并不是鬼，而是人。” “在我根据你对梦的描述，在录像里反复查找后……最终确定凶手就是这座赌场的经理。地点和手段，自不必多说，至于行凶时间……看尸体腐烂程度，大概在我们登船前后一天误差范围内。” 他说着，又点起了一根烟，思考着什么，眉头越皱越紧。 “不过，还有一点我不能确定。动机，动机是什么，我不明白经理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这么残忍地杀死这个女人。” “这种残忍的手法，大概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变态杀人狂，一种则是情杀，我更偏向于第二种。” “但是第二种……又有些难以解释的疑点，女孩衣服上并没有挣扎产生的痕迹，说明她是心甘情愿被人绑起来放在这里的。” “啊……真他妈头疼。” “阿乐，你来大院前，是做什么的？” 许寒山突然问道。 阿乐也没隐瞒。 “警察，不是刑警，只是片区派出所下。” “那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许寒山单手托腮。 “这个女孩利用荷官身份，里应外合，帮助某个人出了老千。东窗事发后，她自知理亏，被押送到了这里，只是她没有想到，等待着她的将是如此残忍的杀害？” 阿乐眼睛一亮： “有可能！” “把咱们两人理论结合一下，就可以大致推测出来：这名受害女孩，曾经是这艘船上赌场的荷官，因为样貌和身材优秀，很多人对她都有好感。这些人中，就包括了餐厅钢琴师，和这间赌场经理两人。” “女孩在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帮助某个人暗中出老千，这个人一定不是经理，也不太可能是钢琴师。” “被发现后，她很配合地被押进经理办公室，这个经理在这段时间内，想要把女孩收为他的女人，但女孩不配合。” “经理恼羞成怒，一气之下将她杀死！” 阿乐分析完，众人豁然开朗。 虽然简陋的分析中还有很多值得推敲之处，但大方向是正确的，众人也不再纠结。 他们拿走这间办公室钥匙，反锁上房门。 几人都觉得，女孩已经够惨了，就不要再被打扰了。 赌场大厅一片安静。 一个人都没有。 “人呢？刚才还好几个啊？” 许寒山一片毛骨悚然。 十来名游客，几名房客，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几人一路搜索，来到赌场前台，直接怔在原地。 前台上，用鲜血粉刷着几个大字：“快跑！” “呀！！” 王诗苒吓得撒腿就跑，待她跑了一会，回头后才发现，另外三人与自己相隔越来越远。 她双腿一软，连忙跑了回去。 “你们，你们为什么不跑？” 许寒山和阿乐相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戏谑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学着王诗苒尖叫起来。 “呀！！” “有鬼！！” “快逃！！” 王诗苒被整懵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吴谦一脸安慰的表情，走去用仅剩的那只手拍了拍王诗苒肩膀。 自己在这个队伍里，终于不是最笨的人了，好感动。 …… 四人离开后。 赌场某间客房内。 “哈哈哈哈哈哈，这帮大傻子，果然上当逃走了！” 第44章 【诺维兰蒂号】吉祥 赌场客房内，传来一阵爽朗大笑声。 张吉看着对面那位，和他样貌九分相似的男人，再也憋不住自己笑意，和他交换一个眼神，一同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他们也是房客。一人叫张吉，一人叫张祥，生来就是双胞胎。进入大院时，也是二人一起。 张吉是哥哥，已经通关过五次任务，张祥是弟弟，通关过四次任务。 父母为他们取的名字，意寓“吉祥如意”。兄弟俩，也确实没有辜负父母期望。 这次任务，两人使了一招“驱虎吞狼”，先是加入雪子小队获取情报，趁机帮雪子给许寒山那边使绊子。最后几天，两人再独立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张吉此刻觉得，自己弟弟也是一等一的智将，毫不逊色于他。 “老弟，你这主意真是绝了！” 他狠狠拍向自己大腿，嘴里散发着一阵酒气，乐不可支，用赞赏的眼神看着弟弟。 “先把所有游客吓走，再用假的血字吓走这几个傻子，太聪明了！你听见他们惊慌的声音了吗？跑得比兔子都快，哈哈哈哈！” “这下，这里所有水和食物都是我们的了！只要咱们守住这里，再顺利度过两天半，就一定能回去！” “只剩下两天半，对咱们兄弟俩还不是轻轻松松？” 张祥眼里带着一丝惊讶和骄傲，似乎没想到自己方法效果会这么好。 “你说，最后一天，救援船会来吗？” “当然会来了。” 张吉充满自信地点头。 “陆地上是大巴，海里是船，都一个样，别看这任务要求花里胡哨，最后一天，都要来接我们！” 他又拿出几瓶赌场吧台取来的威士忌，倒入大玻璃杯，和张祥举杯痛饮。 不多时，酒瓶堆满了客房地面，张吉搂着张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深夜，张吉突然醒了过来，他揉了揉头，酒还没有醒。 咚、咚咚。 “有人吗？” 门外一道好听的女声。 张吉头有些疼，他只记得睡觉前，和张祥两人干了五瓶烈酒，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敲门声吸引。 咚、咚咚。 “有，有人吗？” 女声接着向门里问道。 张吉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回头看去，张祥正睡在床上，身体随着呼吸声均匀地颤动着。 “妈的……睡得香就是好，真羡慕他。” 他双腿伫在门边，一动也不敢动。 张吉明白，门外不可能是房客……现在活着的房客里，只有雪子和王诗苒两名女性。 这声音听着很特殊，有些时候尖锐，有些时候低沉，就像……一个人在家发烧卧床很久，康复后正在重新适应自己的嗓子。 “张吉，你在里面吗？”门外女声又问道。 他顿时毛骨悚然…… 他可以确定，他在这次任务里，从来没有将自己的真名，和任何人透露过…… 门外的女人是谁，又是用什么方法知道的他真名？ 难道是……张祥吗……他心里痛骂了一句这个不争气的弟弟。 “张吉，在不在？” 咚！咚咚！ 突然，门外换了一名男性声音，敲门力度也变得更大。 “我们有事情要找你，快开门！” 张吉低下头，透过房门缝隙，确认着门外身影。 ……只有一个人。 而且……那个人……好像也在透过门缝看着他。 这种恐怖的感觉，正在一点点消磨着他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勇气。 他蹑手蹑脚走回床边，躺在床上，向嗓子里灌下最后半瓶酒，然后把空瓶轻轻放在地板上。 赌场客房没有窗户，他无路可退，只能祈祷着自己能够一觉睡到天亮。 不知什么时候，半梦半醒之间，张吉又醒了过来，下腹一阵胀痛。 他喝了太多酒，是被尿憋醒的。 张吉坐在床边，眼神忧郁，不知是尿在瓶子里，还是下床去厕所尿尿。 最后，考虑到尿在瓶子里，门外会听到水声。他还是轻手轻脚走进厕所，关上厕所大门隔音，坐在马桶上，一滴滴慢慢尿了出来。 这泡尿很长，尿了足足五分钟。 正当他擦手，准备打开厕所房门，回到床上时…… 咚、咚咚。 厕所房门上，传来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厕所昏暗的顶灯，照出张吉苦涩恐惧的表情。 他向后踉跄退了几步，做出防御姿态，缓缓凝视着四周。 “为，为什么……” 那个东西……现在就在厕所外面。 张吉彻底无法忍受了，为什么？他明明每一步都很谨慎，为什么？ 敲门声又停止了。 除了敲门声，他还发现，自己弟弟张祥均匀的呼吸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同消失了…… 他对着镜子，洗了把脸，就准备鼓起勇气，出去找到弟弟张祥汇合。 两人身上各有一把祭器，就算遇上了鬼，也有能力争取几秒逃跑时间！ 就在张吉紧咬牙关，准备推开厕所房门时—— 咚咚咚。 咚咚咚。 厕所房门再度被人敲响。 这一次，敲门声音又有所不同。 咚咚咚。 咚咚咚。 “哥，开下房门。” …… 下一秒，张祥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张吉呆呆站在原地。 “呵，呵呵呵……” 他面如死灰，脑子变得清醒，绝望地想起来一件恐怖的事。 他的弟弟张祥……在上午从餐厅逃生时，就已经死了…… 两人逃命路过后厨时，张祥浑身颤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无论他怎么拉都拉不住。 张吉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嘴里一边说着含混不清的话语，一边露出一股诡异的笑容，在吞下五个完整的拳头大苹果后，脱下衣服，一步步爬进了烤箱…… 至于他记忆里，整整一天，张祥和他共同经历的一切，不过是烈酒麻痹神经的幻想罢了。 赌场前台那个大字……也是他喝到大醉时，自己写上的。 “呵，呵呵呵……” 张吉不再理会门外声音，他走到马桶前，将头伸进马桶里，然后按下了排水键。 一阵水声传来。 张吉的身体仿佛就像碎纸一样，被马桶吸力撕碎，很快，马桶内全是碎肉和碎骨，染发出一阵带着酒精味和血腥味的恶臭。 张吉死后。 门外敲门声更剧烈了： “哥，你在笑啥？卧槽，开门啊！你怎么了！” 第45章 【诺维兰蒂号】大搜查 张吉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化作一摊碎肉。 而许寒山一行人，此时此刻，也是有苦难言。 血字这种小伎俩难不倒阿乐和许寒山两个人精。 这艘船上，除了队中这四人，哪里还找得到提醒他们躲避危险的好心人？ 两人决定将计就计，带队离开赌场。 雪子很明显是聪明人，她看不到赌场摄像头，一定会有相应措施。敌人让他们怎么做，他们还就偏要反着来。 但，几小时前，他们几人还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 离开赌场后，几人回到了七楼房间。 他们准备稍作休息后，在天亮之前转移。 阿乐和许寒山依然是一人一间客房。 王诗苒……则用照顾吴谦的借口，自告奋勇地住进中间那间客房。 吁—— 阿乐挤眉弄眼，吹了个长长的口哨。 “你俩进展，挺快啊。” 吴谦和王诗苒低头，不敢看向阿乐那双充满戏谑的桃花眼。 许寒山颇有种，自家菜地种下的大白菜，被外来小母猪拱掉的荒诞感受。 互道晚安后，几人关上房门，准备休息。 踏踏踏。 熄灯后不久，船内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诺维兰蒂号是一艘高级游轮，隔音措施做的极好，许寒山侧耳细听，一时竟分不清声音来自什么方向。 “开门！” 空气中又传来几道极为暴躁的叫喊声。 许寒山一个鲤鱼打挺翻下床，将耳朵附在门上，汗水从发尖滴滴掉落下来。 “谁！” “你们还没满足吗！老子和你们拼了！” 砰！ 一道枪声。 “操……” 许寒山低声骂了一句。 “连夜搜索，疯了吗，不睡觉的？” 船员们正在逐个客房清查全船。 他们清查手段血腥残忍，开门不成就上脚踹，踹门不成就上锤子，只要是路过的客房，必定难逃毒手。 游客们只要露出些微反抗念头，就会被他们当场格杀！ 许寒山戴上红手套，又把祭器和卫星电话放在口袋里。 为避免船员怀疑，他还特意解除掉房门反锁。 一切做完后，他快步跑到客房阳台，关上阳台玻璃大门。 另外三人已经先他一步，来到各自阳台，四人相隔对视，眼神里都带着一丝恐慌。 “哥，我们现在往哪走！” 吴谦看向许寒山。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决定。 咕嘟。 许寒山咽了一口口水，最终狠狠咬牙： “向下走！这些船员应该是从下往上搜索的！” 说着，他带头率先翻出阳台，紧握护栏，慢慢降落下去。 今夜无月，海面漆黑一片。 他双脚悬空，不时向下看去，一阵头晕目眩。 光线实在太昏暗，他的眼睛已经分不清自己距离海面的高度。 脚下就像一张巨大黑暗粘稠的深渊巨口，随时准备一口吞下所有人。 降落到阳台边缘后，许寒山腰腿同时发力，前后摆动身体，在最高点松开双手，稳稳落在六楼客房阳台。 看着已被破门而入，一片狼藉的六楼客房，他心里暗喜： “赌对了！” 他快步穿过这间客房，从走廊摄像头死角来到隔壁房间。 隔壁房间里，吴谦依然吊在半空。 吴谦状态很不好，单只手臂无法支撑这种速降动作，他只能拼尽全身力气挂在七楼阳台护栏上，脸色涨红，汗流浃背，眼见着就要坚持不住。 王诗苒在六楼急得都快晕了过去。 虽说她是三星房客，但也只是在异常状态防御能力上略微由于常人。作为一名普通成年女性，她身高够不到吴谦悬空的双腿，力量也不足以支撑一名成年男性坠落时产生的冲击力。 “快，快，这边！”她泪眼婆娑。 还好，许寒山和阿乐这时及时赶到。 “交给我们！” 两人踮脚站在六楼阳台边缘，紧紧抱住吴谦双脚。 “小子，别看下面，闭上眼睛，松手！” 阿乐压住声音，嘶哑地吼道。 嘭！嘭！ 船员已经在搜索七楼，如果声音太大，必定会被发现！ 吴谦松开右手，勉强发力，在两人接引下，像是在空中滑了个滑梯，落在阳台上。 落下时，他的头发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 砰！ 砰！ 又是两声枪响。 几具尸体从众人眼前落下，掉入海中。 “还能坚持吗？” 许寒山向着几人问道。 “我们需要从阳台落到四楼！现在还不够！” 另外三人点头。 有了这次经验，接下来顺利很多。 许寒山双手抓住六楼阳台护栏，又是向下一荡！ 几人故技重施，就这么一路向下，来到四楼。 “哈……哈……” 身体条件强如阿乐，穿越前本就是警察，穿越后又不停锻炼，此时依然有些吃不消。 “……我们就不能走楼梯吗？” “楼梯有摄像头，我们只要出现……呼……必然会被发现。” 许寒山也是气喘吁吁。 他话才说到一半，身旁阿乐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阿乐一个人进入了客房，正翻箱倒柜，找着什么东西。 “再坚持一下……大家。” 许寒山语气变得有些沉重。 “这帮船员今晚，大概是铁了心要干掉我们……他们有枪……我们如果只是在客房附近和他们捉迷藏，坚持不了多久……” “哥，你准备怎么办？” 吴谦脸色稍缓，问道。 许寒山犹豫了许久，像是在反复考虑自己想法的可能性，最终咽下一口口水，用冷静的语气说道： “我们，去三楼。” 他继续补充道： “我们今晚的目标，就是去到三楼，那间已经被血雾完全笼罩的餐厅。” “船员也不敢来到这里。” “我们今夜，就去钢琴师的地盘做客吧。” “什么？！” 吴谦和王诗苒一同惊叫出声！ “我们，我们明知道那里有鬼，还要主动走过去？！” 王诗苒双腿发软，一滴滴汗水顺着裤腿向下淌。 “哥，你可能……有什么东西不知道。” “白天，鬼的能力会受到各种限制。即使是很简单的杀人条件，在白天，也会变得非常复杂，难以触发……” “在晚上，一切都不一样了！” “现在正是午夜，所有鬼的杀人限制全部被解除了！我们可能只是因为进门先迈了左脚，就会被鬼杀死！现，现在进到三楼，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我知道。” 许寒山正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众人，却被一阵塑料袋声音打断。 几人扭头看去，却见阿乐抱着一堆黑色塑料袋样的东西走了过来。 第46章 【诺维兰蒂号】重回三楼 阿乐一边向三人分发塑料袋，一边低声骂道。 “狗日的……” “我在下楼时就有预感，你小子一定会这么玩……你们俩，也别怀疑这小子想法，我觉得有可行性。” “哈哈哈哈……他妈的，我也已经疯了。” “这些塑料袋是一次性雨衣。从这里开始，我们只能走楼梯下到三楼。穿上它们，也许能避免摄像头探测，也许不能，起个心理安慰吧。” 许寒山感激地拍了拍阿乐肩膀，沉声说道： “穿上，出发。” …… 几人沿着楼梯一路向下，还没走到三楼，就听见楼上一阵急促脚步声！ “收到！” “我们正在往下赶！” 脚步声密集，至少有七八个人，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 “卧槽，阿乐，你这求生小技巧，到底有没有用？” 吴谦瞪眼问道。 阿乐挠了挠头，回向吴谦一个尴尬的微笑。 “我不知道啊，电影上看的……” “什么电影？” “哈利x特。” “我真是服了！” “嘿嘿嘿，反正都一样嘛，早晚他们都要追上我们的……” 几人撒腿就跑，身后船员听到声音，也加快了脚步。 “他们要跑去三楼！快追！” “快，今晚一定把他们全部杀掉！” “杀了他们，我们就自由了！” 众人来到三楼楼梯间，后背都是一紧！ 咕嘟！ 吴谦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三楼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他们想象。 无尽的血雾弥漫在三楼走廊中，正隐隐约约散发着红色光晕。 还没走进通道，几人就能闻到那一股血腥的恶臭。 许寒山伸手，触摸了一下血雾，没有什么感觉。 他又咬了咬牙，凑到血雾跟前，轻轻嗅了一口。 血雾吸入鼻腔，只是有一些极其微弱的灼烧感。就像某些化学实验产生的烟雾，闻后让人不适，但不会有生命危险。 “喂，船长，我们已经找到了，他们就在我们楼下！” “快，他们逃不掉！” “头儿，别忘了你的承诺！” 众人听到，船员们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四楼！ 他们不再犹豫，向血雾深处逃去。 临走，吴谦狠狠向后比了个中指： “来啊！” “你们有胆子进来吗！” 他的挑衅瞬间点燃了船员情绪。 “王八蛋，等着吧！” “我会先打碎你的骨头，抽出你的肠子，让你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死去！” “行了，大副，和死人斗什么气。” 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前面很危险，我们小心一点。” 走廊内，原本崭新整洁的白色钢面墙壁，现在锈迹斑斑，赤红一片。钢板接缝处湿漉漉的，不断向外渗出一种粘稠的腥臭黑色液体。 墙壁外，不时传来指甲摩擦声和隐隐约约的哭泣声，听的几人心头震颤。 王诗苒脸色变得苍白，想要大口呼吸，又害怕吸入太多血雾。很快，她大脑就变得晕眩，混沌一片。 她忍不住回头看去，却发现来时的走廊尽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血雾吞没，消失在视线里。 血雾中，只能看到影影绰绰几条模糊船员身影。 吴谦伸出了仅剩的那只手，拉着王诗苒，快步跟上前面两人。 许寒山和阿乐两人并排，小跑在队伍前方。 两人感觉到，他们的脸上……正在不时出现一些细密汗珠。 阿乐没忍住，抬手抹了一把汗，低头一看，轻声暗骂一句： “晦气……” 他手心那一捧液体，根本不是汗水，而是通道顶上滴落下来的鲜血！ 许寒山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砰！ 身后传来一阵枪响，紧擦许寒山头皮飞了过去！ 许寒山吓出一身冷汗，慌忙拐进冷库，四人在狭窄的货物通道里，继续向前跑去。 到了后厨，空气温度骤然攀升。 缓缓流动的血雾，在后厨就像一股股沸腾的蒸汽，翻涌尖叫着直冲向后厨屋顶，聚成一滴滴带着烂肉的血块，噼噼啪啪落在地上。 用来烧烤龙虾的烤盘上，一片片腐烂肉片伴随着油脂燃烧的噼啪声，散发出浓烈的焦臭味。 油珠从烤盘飞溅出来，掉在灶台残缺不全的尸体上，让尸体已经被割去舌头的嘴里，发出惨烈悲鸣。 灶台上水龙头处，正向外喷涌出一股股暗黑色肉泥，很快就堆满了下方水槽。 吴谦看着煮沸的铁锅里一颗颗人头，笑得比哭还难看：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我好像见过这些人……” “这个，是我们第一天来餐厅时，坐在角落里的游客。” “那一对，是剧院里坐在我们前面的夫妻……” 他很快就不说话了。 咚咚咚。 突然，烤箱内传来一阵急促的敲击声，像有人被困在里面，拼命想要挣脱出来。 众人鬼使神差般的，停下脚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台满是血污的烤箱。 门上的玻璃窗被蒸汽遮住，看不清里面的情景，但敲击声却越来越急，越来越响。 咚咚咚。 咚咚咚。 几人不由自主，身体前倾，向前走去。 “香……” “好香……” 烤箱玻璃上那层蒸汽上，起先出现了一只手印，然后是另一只，然后是嘴巴，鼻子…… 最后，一对已经被烤成纯白色的眼球，透过烤箱玻璃，死死盯着众人！ 那张脸，正是张吉的脸！ 四人眼神黯淡，像是忘记了危险，不断靠近烤箱。 “好饿……好香……” 阿乐凑到烤箱前，就要动手打开。 啪。 许寒山一巴掌扇上阿乐左脸，脸色阴沉。 “又中招了，快走！” 许寒山走进餐厅，和其他人一起推翻餐桌，堵在后厨门口，静静听着后厨船员发出的惨叫声。 “嘻嘻嘻嘻嘻……我好饿……” “香！香啊！” “我们……是来做什么的来着？嘻嘻嘻，不管了，我好饿……” 众人表情松懈下来。 许寒山能抵抗住后厨里的幻觉，而这些船员，没这个能力！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后，后厨安静了下来…… 阿乐擦了擦发丝上那层腥臭的血肉，熟练地掏出打火机，点起一根烟。 砰！砰！ 又是几声连续枪响！ 几人倏站起身，惊疑不定地看着后厨方向。 “一群饭桶，这么喜欢吃肉，我把你们送下去慢慢吃！” “给我开！” 两个魁梧高大的船员，踹开路障，举起还在冒烟的枪口，狞笑看向四人。 他们肩上几道金杠，在血雾影响下，诡异地泛着红光…… “嘿嘿嘿……刚才那个让我追他的王八蛋在哪？” 第47章 【诺维兰蒂号】缘由 吴谦双腿打颤，呆呆地看着眼前枪口。 这几个船员里，真有能人！ 他们几人来到餐厅，全靠许寒山自己解除了幻觉，叫醒所有人。 这几个船员靠的又是什么？不会吧，靠手里的枪？ 开什么国际玩笑，还有鬼会怕枪的？ 吴谦倒也输得起，高高仰起头，向前迈开一步，说道： “你爷爷我叫你来追的，怎么了？” “乖孙子……这么急着来找你爷爷啊……” 那站在前方的魁梧船员也不恼，狞笑着走近一步，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吴谦眉心。 “嘿……瞧瞧，瞧瞧。” “嘴巴挺硬，我喜欢。” “就是不知道……你的脑袋有没有嘴巴这么硬？” 许寒山盯着吴谦后背，微微皱眉，右手紧紧反扣住发卡。 这是全队仅剩下的祭器。 那凶狠男人眉头一挑，晃了晃枪口，戏谑地看着许寒山。 “别动。” “来之前老魏和我说了，你们这帮崽子可能有点本事，不好对付。” “就这？” 许寒山眯起眼睛，主动缩小视野，眼神紧跟晃动的手枪扳机，左右游移。 他知道，他的反应不可能比子弹快，升到五星或者六星，也许还有一丝丝机会。 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想试试。 “二哥。” 另一名船员，在后面平静地说道。 “先别动手，问问他们知道些什么。” 那凶狠船员没有放下枪。 “二哥，再考虑考虑吧。” “大哥被那女人骗了，你也要听那女人的话吗？” 听到那个女人，船员眼神突然变得残暴！ “骗？” “谁能骗老子？” “你们几个，夜长梦多，上路咯！” 凶狠男人一面狞笑着，一面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砰！ 枪声在餐厅里炸响，血雾被声浪震得波动起来。 许寒山耳朵嗡嗡作响，过了几秒，才有一股疼痛传来。他确实反应了过来，偏过头去，但左耳……还是少了半只。 他咬住嘴唇，强行拉起注意力，弯下腰，右腿向前，心里呢喃着： “还有机会……下一枪，定生死！” 另一名船员反而变得焦急，用几人都很熟悉的声音，大声吼道： “二哥！你再好好想想！” “想想大哥说的话！想想那女人是怎么走到大哥身边的！” “你还没发现哪里不对吗！别再犯傻了！” 那凶狠男人满眼猩红，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老三，知道你为什么始终过的很痛苦吗？” “你就是想的太多，做的太少！” 砰！砰！ “小崽子，这两枪躲得过吗！” 许寒山偏头，用左耳被彻底打碎的代价，躬身冲到男人身前！ 他沉下重心，附身右腿一扫，凶恶男人顿时失去了平衡。 “操……王八蛋！给我死！” 男人趁势倒下，用枪托狠狠砸向许寒山后脑。 许寒山来不及扭转身体，只得用肩膀硬扛下这一下重击，疼的龇牙咧嘴，痛苦地跪在地上。 来不及吃痛，他抬起双手，架住凶狠男人正在向下瞄的枪口。 “呼……” 他深吸一口气，耳朵嗡嗡作响，左耳已经完全失去听力。 只要活着，都是值得的，耳朵回到大院自然就会恢复。 他抬头看向那名凶恶男人。 “谈谈？” “那边给你们开了什么条件，我们能给更多。” 那声音很熟悉的船员也大声喊道： “二哥！” “听听他说的话吧！跟我一起回去！” “求你了……哥。” 那凶狠男人无视掉同伴哀求，只是不屑地对着许寒山笑道： “嘿……娃子，和我谈条件，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吗？” “我在混社会时，你还在吃奶呢。” “下去再和我谈条件吧。” 他找回平衡，一脚踹向许寒山侧腰！ 枪口再度对准许寒山。 这一次，他避不开了。 砰！ 吴谦几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死去的人……不是许寒山。 上一秒还在狞笑的凶狠男人，双膝跪地，脸上尽是一片不敢置信的表情，前额一个拳头大血洞，血浆和脑浆向外汩汩流淌。 “老……三……” 凶狠男人死不瞑目。 他身后那名船员，看着眼前失去生息的尸体，眼神痛苦，泪流满面。 “二哥……我们不能再错了。” “这艘船谁都能来，但不是谁都能走……” 正是和几人见过两面的二副！ 二副流泪掀开桌布，包裹住地上尸体。 他扔下手中的枪，看向众人。 “地上的，是我二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兄弟都亲。我们四人，初中毕业后就没再读，辍学去了市里。” “二三十年前，社会上乱，可机会也多，哥几个一边在档子里地头蛇手下做事，一边自己偷偷摸摸做些小生意，倒也算混的还行。” “后来，社会治安好了，兄弟们也各自成了家，就离开市里，分开做各自生意去了。虽然聚少离多，但兄弟情谊还在，大家还是一家人。” 说到这，他像是回忆起什么，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唉，还是联系太少了……如果我平时能空出时间，多给他们打几个电话，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十天前，十天前！” “大哥给我们兄弟三个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里他哭了很久，说自己做生意失败了，欠下一屁股债，要去海上躲一阵，希望我们几个兄弟陪陪他，散散心。” “我们三个就千里迢迢来了船上。后面才知道，大哥根本就不是做生意失败，而是赌博欠了大几百万债！房子没了，车子没了，老婆孩子也走了……” “大哥什么都没和我们说，可能，早就不把我们当兄弟了吧。” “来到船上第一天，我和二哥四弟到处吃喝玩乐，可总是见不到大哥……偶尔见到他，他一脸喜气洋洋红光满面样子，我们也就不多问，随他去了，开心就好嘛。” “第二天，大哥再没出现。” “第三天，船上传来一声枪响，那时候……什么都晚了。大哥杀了人。” “杀人后，大哥和我们摊牌。早在上船前，他就计划好了一切。” “他在赌场和熟人碰头，里应外合出千杀猪。大哥脑子是我们几个人里最好使的，上船前，就做了两手准备，一手是赌场内应，一手是仓管内应。” “早在上船前，他就把几把枪放在了随船货物里，为的就是一旦出千被发现，能迅速控制整艘船……” “本来……我还想跟着你们一起回去的。我知道，你们和我们不一样。” “回不了头了……算了。” 他掏出枪，对准自己脑袋。 啪！ 又是一具尸体倒在地上。 …… 第48章 【诺维兰蒂号】反击 船长室。 雪子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向着高脚杯倒出半杯酒，红唇轻抿一口，百无聊赖地看着船外夜景，自言自语道。 “今晚没有月亮……” “要死人，要死很多人……”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捂着嘴痴痴笑了起来。 “他们看到枪口，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逃？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和我合作，还有让我利用的价值，拒绝我的合作，那就只能被我杀死。唉……这些人永远搞不明白。” 和雪子大院总任务数相比，她个人通过的任务数量，并不算多。 这不是由于雪子能力不强。 恰恰相反，雪子在任务中的实力，在她们大院都是前几名。 强到……连她的院长，大院背后的那名玩家，都会感到忌惮。 只要有雪子参与的任务，死亡率都会达到恐怖的百分之八十以上。 进去十个人，最多只有两个人能活着出来！ 除了院长，没人知道雪子都在任务里做了什么，知道的人……都死了。 只有在院长卡关时，才会派出雪子出来救急。 不是这名院长有多善良，他只是害怕被其他玩家挂在论坛上骂。 …… 砰！ 砰砰！ 雪子听着楼下声声枪响，脸上泛起一丝潮红，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计划非常顺利，她又通过了一个任务。 先利用老人身份，获取大家信任，偷偷害死几个人后，再进行内部分化，开始借助诡异力量清场。 这套路她屡试不爽。 她特意没有告诉老黑，晚上身穿船员服会死。 也特意没有告诉两名在楼顶搜查的人，带着船长的名片会被船员追杀。 所以他们都死了，直到死的那一刻，都没有怀疑雪子一分一毫。 此时，船上活下来的房客，加上她，也只剩两三人。 这种情况下，船上鬼的能力会被大幅度压制，凭借她的身手和祭器，完全可以顺利活到第七天。 “接下来，就是找回家的路了~” “傻子真多啊，都不够我骗……” 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咚咚咚—— 雪子回过头。 “进来。” 雪子端着酒，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个敲门进入的男人。 男人粗犷的脸上，有些不健康的蜡黄，眼神似是不敢和雪子对视。 这就是这艘船的船长，二副的大哥，魏文华。 在雪子眼里，魏文华就是一个傻子。 没什么征服感。 这是她对魏文华的评价。 本来她连色诱的手段都准备好了，哪想到，只是稍微诈了一下，魏文华就全心全意地把她当作救星，从此对她言听计从。 她知道，魏文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这艘船上一大半游客都是魏文华用各种手段清洗掉的。 但她有办法，这种残忍的赌徒，只要给他一点希望，他就会抓住不放再也不松手。 她只是对着魏文华展示了一下几人来到船上时的照片，然后用Ai生成一个录像： “看到了吗？我能带着他们凭空出现，自然也能带着你凭空离开。” “但是……这几天里，我需要你帮我，把他们全部杀掉。” 魏文华就成了她忠实的打手。 离开这艘船时带上他？不可能的，雪子自己都还不清楚怎么离开。 不过……很快了，只是时间而已。 雪子晃了晃手里酒杯，问道。 “事情办好了吗？” “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魏文华脸色难看。 “那些船员到了三楼，我就联系不上了！” “我……我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雪子高高抬起的二郎腿直接僵硬在了原地。 八个人，三把枪，解决不了被逼到死角的四个人？ 她银牙紧咬，一把将玻璃杯摔在地上。 “我说了，一定要确保这些人全部死掉！” “我给了你们这么多帮助，甚至连祭器次数都用掉了，你们追不上？” “还想不想回去了！！！” 魏文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神色惶恐。 “怎，怎么办……” “你可一定要带我回去啊！我，我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能安全的回去！” “努力？你努力了个屁！” 雪子拿起酒瓶，砸向魏文华。 魏文华被砸的生疼，一动也不敢动。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上一次露出这种卑微的样子，是什么时间。 但他还是低声道歉。 无他，没有眼前这个女人，他一定没法离开，就算侥幸来到岸边，等待着他的也会是法律的制裁！ 只有这个女人身上那种神秘的力量…… 魏文华再度颤颤巍巍说道： “我们……我们还有办法吗？” “有。” 雪子不屑说道。 “你亲自下去，把他们几个解决掉。” “要是这都做不到，你也不用回来了，下去陪你那些废物兄弟们吧。” 雪子皱起眉头，嘴唇上翻，狠狠咬了两下进任务前刚做的指甲。 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许寒山几人能在她如此缜密高效的绞杀里，生存下来？ 那一行人的实力她再清楚不过，许寒山和吴谦是两个新手，阿乐是老手，但无论体能还是战斗力远远赶不上带着枪的船员。 是王诗苒吗？不对。 早在大院时，雪子就发现王诗苒对外隐藏了自己真名，从那时起她就每天观察这个绿头发女孩。雪子可以确定，王诗苒不会带来任何威胁。 到底是哪里遗漏了…… 她有些不自信起来，开始回顾自己曾执行过的任务。 七次任务，间接死于她手的房客数量，高达二十人。 她早就熟悉不同房客在不同情况下的反应方式，只要她想害死一个人，那么那个人……百分百会死。 魏文华咬咬牙，鞠了一躬。 “我现在就把剩下的船员聚起来，下三楼去看看！” 突然，门外响起几道急促的脚步声。 屋内两人皱了皱眉，是船员回来了吗？ 雪子突然感到有些不安，她解开扣子，取出藏在衣服内侧的一支笔。 “不用来找我们啦。” 门外一阵慵懒的男声。 “你这当大哥的……就混成这样？” 第49章 【诺维兰蒂号】对质 阿乐推开船长室大门，身后跟着其他三人。 “船长啊，还是说……叫你魏文华更好？” “你为了苟活下来，在这个女人面前当狗的时候……心里面有没有想过另外几个兄弟？” “你的兄弟们，为了你这个废物赌狗，把命都赔进去了！” 天还没亮，几人来不及睡觉，带上枪，从三楼跑到船长室。 “滚出去！” 魏文华冲着众人咆哮道，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右手狠狠摸向腰带位置。 “哟——” 阿乐吹了下口哨。 “说你两句，怎么还急眼了。” 他抬手，一枪射在魏文华右臂。 砰！ 魏文华右手腕顿时炸成一蓬血雾，呻吟着痛苦跪倒在地毯上，枪也掉在地上。 雪子伸手就要去捡，被走上来的许寒山一脚踹开。 “你也老实点。” “我们确实拿同为房客的你没什么办法……但也别太嚣张了。” 许寒山看都没看雪子一眼，捡起地上的枪，用红手套擦了擦枪上残留的血污，咔嚓一声上膛。 在红色手套沾上魏文华的鲜血后，蓦地有了些光泽。 许寒山盯着那对红手套，眼中神光流转。他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时呆愣住…… 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向魏文华冷冷说道： “你的兄弟们走的有些急，不想听我们说话。” “但我们……都是很健谈的人，不说话就会憋得难受，希望你也是和我们一样健谈的人。” “来吧。我们问，你答。” “赌场里，有几个人和你串通，现在还活着吗？” 魏文华跪在地上，眼神空洞，脸色苍白，沙哑着说道： “两人。一人是我前妻朋友的女儿，一人是我情人。” 他脸色变得扭曲起来。 “都死了，都死了！” “这里的人……都要死……逃不过的……逃不过的。” 许寒山皱皱眉。 想必这个“前妻朋友的女儿”，就是梦里那名女人了。西诺应该不会对别人情人感兴趣吧……不会吧？ “死不死，你说了不算。” “继续说吧，你是用的什么手段，才让她们为你做事的？” “……” 魏文华不再吱声。 砰！ 许寒山扣动扳机，在地板上打出一个洞。 他本想打在魏文华腿上，但事到临头，他发现……自己内心并没有那么平静。 这是他第一次持枪，在楼梯上，他还特意请教阿乐应该如何握枪和射击。 一会……还可能会是他的第一次杀人。 魏文华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脸色阴晴变幻，带着求助的眼神不断看向雪子。 雪子背过头，并不过问。 有“规则”保护，她不需要担心，许寒山四人会在这里威胁到她的生命。 魏文华低下头，认命般地嘶吼道。 “我就给了她一万块钱，承诺事成后，再分她十分之一……” “她手法不到家，被发现了，这不怪我！这不怪我对吧！我也是受害者！” “如果她没有被发现，就不会有后来的事！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阿乐摇摇头，从船长室角落里拿出两包烟，抽出一支点上。 “没救了……” 他发现许寒山脸色不太好，呼出一口白烟，代替许寒山继续问道。 “下一个问题。” “船上，为什么只有几百名游客？你们做了什么？” 魏文华眼睛里弥漫出极大的恐惧，似是不想回忆起那段过往，几经挣扎后，还是吐露出来： “这艘船……原先有三千名游客。加上船员，共四千多人。” “事发后，船长和几名船员找到我，要把我监禁起来，上岸后交给警察处理……” “我当时很害怕，头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暴起开枪杀死了附近所有人。” “啧……不用把自己美化的这么漂亮。” 阿乐不咸不淡说道。 “你那可不是头脑一热，你那是蓄谋已久。” “听他说完。” 许寒山看了阿乐一眼，阿乐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魏文华眼里染上血色，语气变得凶狠。 “杀死所有人后，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船上四千多人，我们只有几百发子弹。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后面，老三他们赶来，给我想了个办法。” “直接抛尸会引起游客恐慌，所以我们先打扫现场，把所有尸体用推车运进冷库冻起来，随便找了个理由，不让其他船员靠近冷库。” “然后，我们哥几个来到船长室，换上船长和副手服装，关掉所有卫星通讯和定位设备。” “第二天，我们四人利用全船广播，以活动的名义，聚集了所有人到甲板上，然后……嘿嘿嘿。” 他脸上显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红色，凶狠和恐惧的眼神，交替出现在眸子中。 “然后？” 许寒山催促道。 “然后，我们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正在台上表演的人全杀死了！” “老三说的没错，只要先杀掉几人，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很多。我们趁着游客和船员恐慌，用枪逼迫他们杀掉身边任意一个陌生人，只要手上沾了血，就是我们自己人，我们就让他们离开！” “要不是这艘船……起了一些变化，我现在已经偷渡到别的国家，过上好日子了！” “可恶！可恶啊！” “唉……” 吴谦叹道。 “你的兄弟们，到死都不敢相信，你是这种人。” “船上的恶鬼，都比你要有人性。” “好了。” 许寒山微微点头，枪口对准魏文华。 “谢谢你临死前告诉了我们这么多。” “你的兄弟们很想你，下去和他们解释解释吧。” “不！！！你们不能杀我！！！” 魏文华尖叫道。 “你们杀了我，自己也要死！这艘船上不能没有我！” “他说的是真的。” 雪子在一旁补充道。 “这艘船上……早就没什么活人了。” “全都是一些生前还有着执念的鬼，他们一边怀着对上岸的期待，一边怀着对船长的恐惧，假装像往常一样，生活在这里。” “如果他死了，这艘船，就会瞬间失控！” “你们不能杀他！” 提溜—— 许寒山把手枪在手里转出一个枪花，对准魏文华眉心，闭上眼睛。 “那太好了。” “魏文华，你也变成鬼，去和他们聊聊看吧。” 砰！ 第50章 【诺维兰蒂号】第一个技能 魏文华倒在地上，头颅炸成几块，四肢不断抽动着。 许寒山半张脸都被溅起的鲜血染红，表情看起来十分阴森。 “哥……你还好吧？” 王诗苒和吴谦走上来，小心地把鲜血擦干净。 “小子，别想太多了。” 看着许寒山还在发抖的苍白嘴唇，阿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递上一根烟。 “这种人杀得好，死有余辜。” “疯子……” 雪子瘫倒在椅子上，呆呆看着窗外，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疯子……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经历了短暂的沉默后，她终于没忍住，指着众人破口大骂： “你们倒是爽了！杀凶手，逞英雄！替整艘船上所有游客报仇！” “但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怎么回到大院里！” 她站起身，一把推开王诗苒，拽住许寒山胳膊，把他拖到窗边。 “看！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多亏了你这位大英雄，船上所有的鬼，全部复苏了，你打算怎么办！怎么办！” 许寒山定睛看去，刚刚跃出海平面一半的朝阳，此刻，正在诡异地……重新下落回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轮猩红色满月，缓缓升上天空。海面一片赤红，一切都被染成红色，游轮像是行驶在血海上。 其他人也走到窗前，并排看着窗外恐怖的情形。 原本平静的海面，在这一刻，像煮开的热水般沸腾起来。 数百具……上千具身体残缺，已经被泡发成三人大小的尸体，正在水面上蠕动着，尝试爬上船体。 甲板上，一片一片模糊人影，正在漫无目的游荡…… 这时，众人看到，一名手提公文包的男人快步逃到甲板上，身后足足有十几只鬼！ 是房客！ 许寒山第一次看到公文包的作用，那也是一个祭器，而且是……非常强大的祭器。 公文包里有一支笔，十张纸，只要用那支笔在纸上写下一些内容，再把纸贴在鬼身上，鬼的行动就会变得迟缓。 但是……没有任何作用。 鬼太多了。 公文包男人不甘心地发出最后一声怒吼，随后身体诡异地变成一百多块切口平整的肉块，散落一地。 众人咽下一口口水。 这才是这艘船最真实的模样，人间地狱。 许寒山看着天上那轮明显不应该属于现实世界的月亮，心里暗道： “鬼域！” “这里的鬼……已经达到了这个程度？” 他穿越前，曾在《烛》中见过鬼域。 鬼域大多在四十关后出现。只有那种怨念极大，杀人众多的鬼，才会形成鬼域。 在鬼域里……现有的法则全部被改写，整片空间都会变得和诡异本身一样，无迹可寻。 …… “现在知道怕了？” 雪子面如死灰，眼里噙着泪水，像是放弃了求生的念头。 “出不去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你们赶紧走吧，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 “说起来，我也害了不少人，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其他人也变得很焦急。 “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外面全都是鬼，我们如果现在去到顶楼，会不会好一些！” “先别急。” 许寒山安抚好同伴，冷冷地看着雪子。 “别装了，天天活在伪装里，不累吗？” “那些鬼，心里还是畏惧着魏文华。” “如果我们离开这间房，就等于把自己送到船上那几千只鬼身边。” “你想的还真美，装可怜鼓励我们逃走，然后只剩下一名房客，靠着规则压制住所有诡异。” 雪子目露一丝惊讶。 她索性不再伪装，抬起那双修长的双腿，搭在办公桌上。 “是，那又怎么样？” “谁告诉你说，任务必须靠合作才能通关的？我一个人，一样可以做得很好！” “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我？” 许寒山冷笑。 “你太小看这里的人了。就算没有遇到我，再过几个任务后，在队友面前，你的这些小伎俩……都是小儿科罢了。” “哟哟哟~” 雪子撇了撇嘴，不耐烦地挥挥手。 “说你厉害，你还真喘上了？” “靠着一点运气过了一个新手的菜鸟，有什么资本在这里说三道四？” “来吧，你不是很厉害吗？现在给我看看，你怎么逃出去？” 许寒山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看着那双红手套和卫星电话。 久违的光幕……再度出现在他视线里。 光幕还是很不稳定，像是八十年代冒着雪花的老旧电视机，上面显示着说明： 【诺维兰蒂号·船长卫星电话：可在鬼域和其他单位通讯，使用次数4/5。】 【钢琴师手套：寄宿着角色“西诺”一半灵魂的手套。】 许寒山注视着光幕，想法复杂。 一天前，他曾被后厨里某只鬼影响过一次。 那只鬼能力很特殊，会影响人的神智，让人不自觉地啃噬尸体，最终成为尸体的一部分。 当时……是头脑里另一种幻觉救了他。 那种感觉……许寒山很难描述。 他像是回到了现实世界，通过手机，在《烛》操作一名长相身份和自己完全相同的游戏角色。 他本以为，这就是大脑在过度紧张下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类似于晕厥。 但昨夜，第二次路过后厨，这种幻觉又出现了！ 还是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感觉…… 这绝不是巧合这么简单。 许寒山在心中，把这种能力，命名为“玩家”。 一种只有位于玩家视角才能做到的能力。 从那以后，光幕就会断断续续出现在他眼前。 …… “说啊，怎么出去？哑巴了？你不是很厉害吗？” 雪子依然咄咄逼人，像是要把自己的失败，全部归咎到眼前几人。 “呵……” 许寒山无视掉她，拨开雪子搭在办公桌上的双腿，拿出一本电话簿。 几经翻找，他用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很快，电话被接通了。 “你好。” 电话那头，是一道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冷酷声音。 “这里是西诺，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吗？” “事情我们办完了，船长已经死了。” 许寒山有些紧张，神情局促。面对鬼，特别是强大的鬼时，他总是会从心底生出一股无力感。 “这鬼……不。这红月，是不是你放出来的？” “我们需要这轮红月。” 电话那头回答很简单。 “做不到。用了它，我会真正意义上的死掉。” 许寒山急忙补充： “我们帮你，把她救下来！” 他还想说些什么。 嘟—— 电话那头没有回复，被直接挂断。 下一秒，一对金色眼眸出现在房间里。 他接过许寒山递来的手套，手指轻点。 吴谦，阿乐，王诗苒，一个个消失在原地。 最后，轮到雪子时。 许寒山看着雪子呆滞的表情，冷冷说道： “不包括她。” 第51章 【诺维兰蒂号】回溯 西诺送走三人后，许寒山发现，红月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些。 红月在海面上的倒影变得虚幻，摇摇欲坠，海面也恢复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在船长室里，他都能听到甲板上，一阵阵让人牙酸的咀嚼声。 数十只肤色苍白，眼睛泛红的小鬼正伏在甲板上，抢食着公文包男人尸体。 房间内，二人，一鬼。 “什么……什么不包括我？” “你在说些什么？” 雪子像是被吓傻了。 她认不出鬼域，但能感觉到，这轮红月所带来的异常。 现在明显正在发生什么很重要关键的事，但她就是摸不着头脑。 这种感觉让她感觉到……恐惧。 无能为力的恐惧。 “你们，你们要去哪里？” “带上我啊！带上……” 她苦苦哀求。 可话还没有说完，船长室里，孤零零地只剩下她一人。 海面上，血月倒影“啪”地破碎成几块。 太阳还是没有升起来。 …… 许寒山只感觉眼前一花。 他定睛看去，还是那间船长室。 只不过，窗外一片碧蓝，大片海鸟停在船头吱吱呀呀。海面平静无波，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你来了。” 阿乐和吴谦脸色有些惊疑不定，正在屋里反复踱步。 地上一堆烟头。 “王诗苒呢？” 许寒山发现，房间里，唯独缺少了王诗苒身影。 “她先带着西诺走了。” 吴谦说道： “西诺……送我们过来之后，就死在了这里，表情很安详。” “临死前，他希望我们把他的尸体藏起来，最后带着他的尸体，一起离开这艘船。土葬也好，喂鱼也好，总之，他不想待在这艘船上。” “临走前，乐哥把枪给了诗苒，现在她正在去冷库的路上吧。” “诗苒……好，好。你小子已经这么叫了是吧。” 阿乐眼神古怪地看了吴谦一眼。 “你这新手当的真自在。” “别家大院新手来到这种级别任务，都是屁滚尿流，你倒好，跟着许寒山混，还能混个老婆出来。” 提起许寒山，阿乐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小子，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现在在哪？” “我刚才向着外面看了看，这艘游轮的气氛和刚来时很像，但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 许寒山沉吟片刻后，还是决定先把鬼域的事情解释给两人听，解释过后，也不管两人有没有理解，他继续说道。 “我猜测，现在是任务的前一天。” “靠着鬼域的力量，我们来到了‘过去’。” 两人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小子……我还是没想通。” 阿乐挠挠头。 “你的意思是，在我们杀死船长，解放掉所有诡异后，这艘船……变成了‘鬼域’？” “然后我们借着这股‘鬼域’力量，回到了登船前一天，哦不，两天前？” “但这……怎么可能。这个任务的通关条件绝对不可能这么难，说实话，我现在都理不明白。” 吴谦小鸡啄米一般不断点头，表示赞同。 “在这个任务里，我们一共有三次机会离开。” 许寒山接着解释道。 “第一次机会，我们醒来后，直奔船舷外救援船。虽然这条件很让人不敢相信……但那确实是一次机会。” “第二次机会，效仿雪子，完全控制住船长，命令船长去到最近的码头。雪子差一点成功，可惜，她还想让我们一起去死。” “第三次机会，就是杀死船长，彻底解放所有诡异。借助诡异力量，去实现一些……人力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 阿乐还是不满足。 “你又怎么知道，这个鬼域能带我们到这里？” “如果这个鬼域的作用……是杀死船上所有活人？” “是执念。” 许寒山很耐心，一字一句接着说道。 “鬼域的形成，大多数情况下，都和鬼生前执念相关。” “船上鬼的执念大同小异，无非是回到过去，回到它们上船之前。特别是西诺，他是这里最强大的一只鬼，他唯一的 执念，就是回到情人遇害前，把她救下。” “只靠它自己，做不到这一点，他很强，但驱动这种鬼域……还是太勉强了。” “而且……我还有其他方法，不过现在不能说。” 阿乐拍拍手。 “行了小子，我阿乐今天彻底服了。孙涛那张臭嘴，说不出你十分之一的本领。” “如果你不在，我大概会选择第二条路，强行挟持船长靠岸。虽然中间危险很多，但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现在我们要去做什么？” 许寒山先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只卫星电话，在这个时间点，这只电话还没有被诡异侵蚀。 他一边翻看电话簿，一边拨打了一串号码： “这里是诺维兰蒂号，重复一遍，这里是诺维兰蒂号。” “请立刻派遣附近海域救援船。” …… 三人熟练地关掉所有监控，删除录像，离开了房间。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 这个时间点的船长和船员还在巡逻，所以他们完全不用担心被发现。 几人驾轻就熟地走进赌场。 刚刚迈进赌场，他们就听见深处的办公室里，传来一声咆哮： “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到底是为什么！” 许寒山一激灵。 来的正是时候！ 他快步跑进赌场深处，踹开办公室大门。 一个身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正手持铁锤，一步步逼近座椅上的女人。 “哪只手做……” 男人话还没说完，许寒山就来到他的面前。 “你们是谁？滚开！” 他咆哮着对许寒山喊道。 “我们是谁不重要。” 许寒山摇摇头。 “一切都结束了，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你为什么还揪着她不放？” “船只靠岸后，主动自首吧。” “嘿嘿……回不去了。” 赌场经理扭了扭脖子，嘴里发出阴森的笑声。 “这艘船已经失控了，一开始我也很害怕，但是现在，你知道吗？我越来越兴奋！” “不顺从我的，就要死！这个贱货要死，你们这些挡路的也要死！” 他抡起铁锤，冲着许寒山袭来！ “唉……” 许寒山叹气，侧身躲过这一锤。 “你们这些船员都有个毛病，不爱听人讲话。这一点，要好好和魏文华这个假船长多学学……” 他伸出右脚一绊，在赌场经理失去平衡，身体悬空瞬间，抢过铁锤，狠狠对着脖子就是一下！ 一击毙命。 第52章 【诺维兰蒂号】她，他和他的尸体 刚才还一脸凶恶的经理，已经变成了一具趴在地上的尸体。 从尸体口鼻处，不断向外渗着一股股难闻的黄色液体。 这是许寒山第二次杀人。 相较于第一次，他熟练了很多。 “你叫什么名字？” 他走到座位前，给女孩松绑。 “刘嘉怡……” 女孩脸颊瘦削，脸色苍白，畏畏缩缩地看着三人。 “你……你们是谁……” “我真的，没什么可以说的……” “没关系，不用害怕，我们不会逼你说什么。” 许寒山说道。 “有人让我们带你出去，我带你去见他。” “是，是谁……” 女孩弱弱问道，但许寒山没回应。 他给吴谦使了个眼神，吴谦会意，转身向外走去。 “跟上。” 吴谦从赌场出口直达三楼，一阵左转右转，最后来到一间冷库门口。 他推开冷库大门。 王诗苒双手抱胸，冻得颤颤巍巍。 “可算是来了！等你们等了好久！” 她小跑过来，抱住吴谦右手。 许寒山来到西诺身前，轻轻帮他合上眼帘，扶起他的身体，靠在冷库墙壁上，让尸体神色看上去好看一些。 “过来吧。” 他对着刘嘉怡招招手。 “来送你的男朋友一程。” “他来自你的未来，为了你的安全……献出了生命。” “有什么想说的，就在这里对着他说吧。” “这个世界的西诺还活着，但为你而死的西诺……只有他一个。” 说罢，他扣上房门，带着其他三人走到甲板上。 秋日的阳光恰到好处。 来到这里接近六天，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平静悠闲地打量这艘游轮。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过去的四人，只觉得游轮处处充满杀机，阴森得让人发颤。那平静海面上的房间和游客，都像是下一秒就要暴起，杀死所有人。 “只剩下我们四人了……” 王诗苒自言自语。 来到这里前，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个善意的举动，竟会间接地拯救了自己的性命。 “哥……” 她看向许寒山。 “我在想，如果我们登上救生船，那我们……算是第一天就完成了任务，还是第七天后，才完成任务？” 许寒山趴在护栏上思考着，任由海风吹乱头发。 他思考了很久，像是在考虑怎么组织语言。 “不知道。” “以下都是我的猜测，你们当个乐子听就行。我的猜测是——” “其实我们并没有真正来到几天前，我们还是身处在鬼域里，这是一个鬼域生成的小世界。” “这个小世界，正巧所有东西，都和几天前的船上世界相同。” “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现在依然在第六天。海岸上救援中心接到电话的日期，也是第六天。” “你小子……到底是从哪知道这么多的？” 阿乐好奇道： “博学多才啊！我们大院那些二三十关的老妖怪都没你懂。” 许寒山摇摇头。他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女孩依然在冷库里对着尸体哭诉。 她和西诺已经认识一年，两人始终没有确认关系。 本来女孩打算，这次下了船以后，就向着西诺表白。 几人听着女孩从嚎啕大哭，再到哭不出声的过程，沉默不语。 就在几人有些担心，准备进去看一下时。 大门被推开了。 刘嘉怡红着眼睛走了出来。 “你们……只是说了他让你们来救我，但是还没说过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许寒山三人迈开腿，走向餐厅，王诗苒则搀扶着女孩，在后面慢慢讲述和西诺有关的事情。 听到西诺为了救她，宁可放弃一身力量和生命，也要送几人回来时，女孩又嚎啕大哭起来。 “别哭了，小姑娘。” 阿乐难得安慰人。 “现在也不晚，去餐厅找他吧。” “至于冷库里那位……我们就带他走了。” 阿乐那对桃花眼盯着晴朗的天空，两只胳膊搂住许寒山和吴谦后背。 “你呢，小子，谈女朋友没？什么时候谈一个？” “没。” 许寒山神色不动，淡淡说道。 “女朋友会影响我的判断。” “其实，如果我是西诺，肯定不会把命搭上放我们几个出来。” 阿乐呼出一个烟圈： “又来了，又来了，你小子有时候是真没意思。” “你呢？” 他又看向吴谦。 “怎么样，你俩什么时候交往一下？” 吴谦脸色微红，随即有点懊恼地低头说道： “我，我配不上她……” “她是一个三星角色，而我只有一星……而且我们之间的经验，差太多了……” 阿乐狠狠拍了拍吴谦脑袋，一脸恨铁不成钢： “三星，三星有啥用，还不是得你救她？” “要是三星有用，我们这些一星早就死在这里了，傻啊你！” “你看看许寒山，他什么时候怪过自己是一星？” “可，可是……” 吴谦结结巴巴。 “我大哥，他不一样。他不是正常人。” 阿乐收回手，重新续了一根，砸吧砸吧嘴。 “嗯，这点我赞同你，这小子确实不是人。” …… 几人在餐厅前停下脚步。 熟悉的钢琴声。 在这个时间点上，西诺还活着，没有任何诡异化迹象。 刘嘉怡对着几人鞠躬，红着眼睛，快步跑进餐厅里。 餐厅钢琴声停了下来。 “年轻，真好啊！” 阿乐伸了个懒腰，转身扶着甲板护栏，数起了天上的海鸟。 四人一边欣赏海景，一边做计划。 最后，他们决定不再干预船上的事。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就乘坐救援船回到大院。 回去的路上，许寒山鬼使神差般地，绕了个远路。 他来到几人出生那间冷库，向内瞟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冷库里，十二套船员服，正整整齐齐地放在地上…… 第53章 【诺维兰蒂号】返程 “瞅啥呢，给我也看看。” 看到许寒山在冷库门口驻足，其他人也探头。 不等他们看见，许寒山啪一声合上冷库大门。 “喂，小子，有什么好看的，不给我们看？” 阿乐嚷嚷道。 “没什么，别看了。” 许寒山有些心不在焉。 难道，他的猜测错了？ 这个鬼域的力量，可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如果，这里不是鬼域内小世界，而是真正的几天前…… 那么，他们是谁，马上要来到的十二个人，又是谁？ 他在登船那一刻，船里是否还存在着“另一个他”？ 一切的一切，想起来都让他头疼。 …… 幸运的是，一切已经结束。 这不过是任务结束时的一个小插曲，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新加入的房客要如何完成任务，已经和他们没有干系。 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艘船上谜团实在是太多，就算是许寒山也不能一一讲出其中缘由。 在他的建议下，众人错开七楼，选择了九楼客房睡了一晚。 每个人都看得出，许寒山有心事，但他们不会多问。 几天来，所有人都对他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 第二天上午，众人起了个早。 他们很顺利地登上了救援船。 救援船空无一人，没有船员，没有海警，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十几具已经被泡发的腐尸，微微散着异味。 来时天气晴朗，走的时候，还是这么晴朗。 仿佛中间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前后不过相隔几天，所有人却有一种在血沼中挣扎了数月的错觉。 许寒山抱着西诺的尸体，轻轻放在救援船只甲板上。 “走啦，出发。” 几人走入船舱后，船只缓缓行驶起来。 吁~ 阿乐兴奋地吹了个口哨，吹完他发现，其他人没什么兴致聊天，也跟着沉默下来。 吴谦回头，遥望向窗外诺维兰蒂号。 只有在船外才能发现，这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 “哥……” 吴谦一边望着，一边迟疑地向许寒山搭话。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但是不敢说，害怕一句话破坏了这安静的气氛。 “怎么了，想起来什么了吗？” 许寒山似乎是知道吴谦要说些什么，安静地看着他。 吴谦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还记得第一次进入餐厅时，我和你们说过的话吗？” “我说，我在那艘驶过的救援船上，看见了西诺的尸体。” 他停顿了一下。 “那艘船上，西诺尸体的位置……和现在一模一样。” 许寒山苦笑一声，摆摆手，没有回答。 果然是这样。 上船后，他做了个测试。完全靠着自己的直觉，安置西诺尸体。 在三四个位置间，他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最顺眼的位置。 “别想太多。” 他安慰道。 “一切都结束了。如果后面还会发生什么，那也和我们没关系。” 船只逐渐被海雾包裹。 随着船只驶入海雾深处，众人只感觉越来越困，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甲板上，西诺尸体逐渐变淡，最终消失在雾里。 结束了，他们活着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寒山从熟悉的大巴上悠悠醒来。 “嘿……嘿嘿。” 其余三个人醒的比他早，正在围着他不断假笑。 许寒山莫名其妙。 “你们……在搞什么？” 他被搞得心里有些发毛。 “不是要对着车顶笑一下吗？” 阿乐搂着许寒山的肩膀。 “我可是跟你学的，来吧，笑一个。” “想必这也是我们队长生存技巧之一，对不对，朋友们！” “对！” 吴谦和王诗苒异口同声喊道。 “去去去。” 许寒山推开阿乐胳膊，看向眼前光幕。 【叮！】 【恭喜您！六六！】 【院长，您已完成任务2，解锁任务3和大院扩建功能！】 【请继续完成任务，培养您的大院与角色吧~】 【任务2结算】 【许寒山（1星），存活，贡献等级s。】 【吴谦（1星），存活，贡献等级B。】 【孔乐（其他），存活，贡献等级A。】 【王诗苒（其他），存活，贡献等级A-。】 【张小雪（其他），死亡，贡献等级s-。】 雪子还是死了，他内心有点空落。棋逢对手，能把他逼到死路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 大巴停在了大院门口，许寒山和吴谦离开座位，准备下车。 “你俩不说点什么？” 许寒山看着吴谦和王诗苒这对年轻男女。 “这次分别，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哦。” “再……再见。” 吴谦有些结结巴巴，尴尬地挥着手。 “很高兴认识你……” “没了？” 王诗苒嘟着嘴，像是有些不满意。 吴谦脸涨的有点红，向前走了一步，张开双臂。 王诗苒站起身，大大方方给了吴谦一个拥抱。 “谢谢你救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在下次见面之前，你一定不要死！答应我！” 啾。 吴谦侧脸上多出一个淡粉色唇印。 阿乐和许寒山在一旁起哄。 “哈哈哈哈哈……” “好！” 两人也做了个拥抱。 “小子，回去我可要好好讲讲你的故事。” “等着吧，以后我就把你画像挂在我们大院里，让那帮菜鸟知道知道什么才是大腿。” “饶了我吧……” 许寒山挠挠头，接过来阿乐递过来的烟，挥手下车，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走下大巴。 在他们昏迷的时候，大巴已经修复了他们的伤口。 许寒山感动地摸着耳朵。 “啊，久违的双声道……” 他一边感慨，一边推开了大门。 大院里一片安静，没有人出来迎接他们。 “搞什么？” 他们穿过杂草，进入小洋楼。 许寒山放松的身体，重新变得紧绷。 本来一脸兴奋的吴谦，进入洋楼后，脸色也变得不对劲起来。 出发前还是一尘不染的地板，现在已经积了一层灰。 屋子里没有什么生气，像是最近几天都没有人住进来。 “这里……怎么回事？” 吴谦有些害怕。 “我们回来了！青青姐！小茉莉！” 他在楼里大喊。 除了空荡楼梯里传来的几声回音，两人没有听到任何其他声音。 在楼里搜索良久后，许寒山在他房间桌子上，找到一张纸条。 字迹清秀瘦削，是小茉莉留下的： “姑奶奶我有急事，要去总部开会。总部离这里很远！往返要差不多十天时间，烦死了！” “你们三个回来之后不用管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不在这段时间，院长没办法直接给你们下命令，就当放假吧！” “如果中间院长找来了新的房客，许寒山你来教育他！你可以的吧！” 许寒山一字一句地读了一遍又一遍。 都是方块字，但组合到一起，他就听不懂了。 “开会？开什么会？” “没听说过看板娘还要开会的？”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 至少在他的记忆里，从没有见过看板娘缺席的情况，这一缺席，就是十天…… 收起纸条，许寒山和吴谦简单吩咐了一下，就拿起拖把，开始清扫整栋楼。 吴谦也拿了一只抹布，在许寒山附近擦着墙面，寸步不离。 虽然吴谦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有些害怕。 晚饭。 许寒山拿出冰箱里已经干枯的蔬菜，简单做了一桌饭。 “吴谦。” 吃饱后，许寒山放下筷子。 “明天，我们继续打扫一下这里，你好好休息，总结一下这次任务学到了什么。” “我有些担心你青青姐。如果明晚还等不到她，那么我就去找。” “她的那个每周任务，虽然很简单，但也不是没有意外。我担心……她遇见了一些麻烦事。” “大院是绝对安全的，你不需要害怕，等我回来以后，我花时间带着你训练一下，再系统性地教你一些任务里规则和通用技巧……你就可以进自己的第二个任务了。” 吴谦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收拾起碗筷，他跟着许寒山一同离开了食堂。 两人坐在洋楼门口，静静看着月亮。 今天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一半，显得有些不明朗。 “哥，小茉莉不在的话，找青青姐，很困难吧？” 吴谦叹了口气。 “我有办法。” 许寒山一笑，在吴谦眼里，他笑得有些勉强。 “这不是还没到明天晚上嘛。这么确定你青青姐回不来？” 吴谦懊恼地摇了摇头。 “哥你每次遇到事情，都是这种表情。” “我很担心你。刚从那种地方回来，又要一个人担起这种事。” “我却什么都帮不上忙……我太弱了。” “实话和你说，哥，我很想和你一起去找青青姐，但我……又怕死在那里。” 许寒山揉了揉吴谦头上黄毛，遥遥望着月亮。 “行，有良心，心里也有数。” “有进步啊，比刚来大院好太多了。” “放心吧。” 吴谦背靠着漆黑的洋楼，把头埋在膝盖里，声音有些沙哑。 “等你回来以后，我会给你看到我的变化的。” “所以要活着回来啊，哥。” 第54章 维护公告 第二天。 许寒山和平时一样，早早起床，围着内院晨跑。 “哈……哈……” 才跑两圈，他身旁的吴谦就气喘吁吁。 “休息一会吧。” 许寒山拿出两瓶纯净水，扔给吴谦一瓶。 时间还不到中午，他内心里，已经有些急不可耐。 谢青青还没回来。 如果谢青青死掉，光幕里会更新信息提示，许寒山向上翻了很久，没有看见类似的信息。 到底发生什么了？他不知道。 【叮！】 【游戏已经更新完成】 【欢迎来到《烛》的世界！】 他不由自主抬头，向天空看去。 院长上线了。 【优化修复公示】 【修复了管家离开后，不能派遣房客的问题。】 【修复了pvp玩法平衡问题。】 【修复了游戏有时会导致手机耗电量过高问题。】 【略微增加每周任务难度，对于难度较高的每周任务，将会自动升级成主线任务。】 许寒山一条一条认真读着光幕上的公告。 曾经，这些公告都是他不屑阅读的，但是现在，他不得不认真读每一个字！ 能看到这些寻常角色看不到的信息，也是他在这个世界得天独厚优势之一。 他必须好好利用起来。 “修复管家离开后，不能派遣房客的问题……” “略微增加每周任务难度……” 许寒山单手托腮，默默不语。 如果他现在不是一名房客，而是一名普通玩家的话，应该会觉得，这不过是一次毫无亮点的更新维护。 现在，他对这些信息有了新的理解。 不是因为开发商想要改变什么，才会更新版本。 实际上，是《烛》的世界已经发生了一些事，开发商才不得不针对这些事写出相应的更新公告。 其他游戏是先因后果，这里是先果再因。 光幕上，一道道波纹荡开。 院长正在屏幕上不断点着什么。 许寒山面前的光幕，和院长的屏幕还是有些区别。 具体来说，许寒山的光幕上，只能看到游戏聊天框中的【系统消息】，其他一概不可见。 院长可以看到角色们执行任务时具体的场景，但他看不到。 院长还在不断点击，似乎是想要把谢青青从每周任务强行召回。 【您的房客正在每周任务中，不可召回。】 【您的房客正在每周任务中，不可召回。】 【您的房客正在每周任务中，不可召回。】 只是观察院长操作就知道……谢青青一定遇到危险了，但生命暂时还没有大碍。 又一阵急促点击后，院长还是放弃了，不再操作。 许寒山走到大院中间，向着天空挥动双手。 “喂，你能看见我吧！” “快把我派到任务里去！” 【您的房客许寒山（1星）希望进入每周任务1，是否允许？】 【否】 消息框弹出后几秒，院长拒绝了许寒山的申请。 “哈？” 许寒山有点懵。 为什么会拒绝？自己进去救人，难道不是好事吗，还能顺便把这个星期的每周任务一起做了。 院长……要放弃谢青青？他不这么觉得。 从充钱给谢青青买的礼物就看得出，院长一定是喜欢谢青青这个角色的。 一切都指向了一个结论——任务里，真的非常危险！ 危险到，屏幕后的玩家认为，把许寒山派进去救人，就是白送！ “我可以的！” “我一定能活着回来！放我进去吧！” 【您的房客许寒山（1星）希望进入每周任务1，是否允许？】 【否】 “啧。” 许寒山有些难受。 【您的房客许寒山（1星）情绪低落，属性下降5%。】 本来在预想里，这一步会非常顺利，没想到…… 【您充值了3280钻石。】 【额外赠送您328钻石，感谢您对游戏的支持！】 【即将进行房客召唤！】 【十连召唤，共需要3280钻石，您确定吗？】 【确定】 【十连召唤开始！】 【让我们一起期待吧？】 光幕上信息快速滑动，院长似乎有些焦急。 【刘帅（1星）】 许寒山和吴谦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个时候召唤？ 是要派人进去探路吗？ 这确实是一个提升许寒山生存率的好方法。只需要让探路的人死在任务里，院长就可以把死亡录像作为礼物送给大院里的角色，他们通过研究录像，能大大提升生存率。 但许寒山等不起，而且他不喜欢这种做法，这对探路的人不公平。 探路的人，唯一的价值，就是去死。 他推开大门走到大院门外，准备迎接这位新房客。 很快，大巴车来到了门外。 下来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学生，年纪不大，长相清秀。 “你好，这里是……？” 他有些迷惑。 许寒山正打算好好和他解释，视角却突然看到光幕闪过一条消息。 【您确定派遣刘帅（1星）进入每周任务1吗？】 【确定】 许寒山面露惊讶。 这院长比他还急！ 哪有刚召唤过来，就直接派出去的！就算是三星四星角色，在这种情况下，都要交代在任务里！ 刚刚开到一半的车门，又开始缓缓关闭。 车里的刘帅看见这场景，汗水瀑布般淌下。 “我还没下车！！！” “等一下啊，我还没下车！！” 就在车门马上关闭前一刻，许寒山咬了咬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挤进了车内。 院长不让他去任务……那他就只能自己去了！ 上车后，他打开车窗，对着大院方向喊道： “谦子，看好家！等着我把你青青姐带回来！” “别忘了锻炼啊！” …… 经此一事，许寒山可以确定，小茉莉在大院作用，远比他想象的重要。 小茉莉，大院的管家，游戏里的看板娘，肩负着玩家和大院中介的作用。 小茉莉可以直接杀死不服从的房客，但是院长做不到。 这也是他敢于直接上车的底气。 “我，我们这是要去哪？” 那名叫刘帅的男孩对着许寒山问道。 刘帅一头黑色短发，穿着一身校服，带着一对金框眼镜，大概十七八岁样子。 许寒山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男孩爸妈取名有一手，长得确实不赖。 “去出任务。” 许寒山淡淡答道。 “你翻翻口袋，口袋里应该有这次任务提示，先给我看看任务提示。你的其他问题，我在车上慢慢和你解答。” 刘帅轻轻翻找，轻轻读出任务内容。 “【每周任务1：采购物资。】” “【警告：任务难度已动态调整，升级为主线任务3。】” “【主线任务3目标：解除幸福小区危机。】” “【可选额外目标：解救谢青青。】” “【可选额外目标：解救李可。】” “许寒山，这就是纸条上全部内容了，你看看。” 刘帅递了过去。 大巴被浓雾慢慢包围。 在彻底陷入昏睡之前，许寒山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性。 早上那篇《烛》的维护公告，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幸福小区……才发出的？ 第55章 【幸福小区】新群员 两人在车上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他们正身处一间卧室。 卧室面积巨大，至少三四十平米。 现实世界里，许寒山居住的公寓也就不过三十平米。这间卧室比他房子都大。 房间装修朴素中隐隐带着一丝奢华，两张大床并排靠在西边墙侧，上面被子被揉成一团。 许寒山微微嗅了嗅，房间味道很正常，就是有一些男人居住太久后的头油味。 “水冷！” 刘帅两眼放光，走到另一侧。 长约三米的超长黑色电竞桌上，一左一右摆放着两台电脑。 许寒山一眼就看出，两台电脑一定不便宜。 透明侧板，定制机箱，高级显卡。 在他的世界，这一台电脑，没个三四万，想都不要想。 他一个人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窗外就是一个小花园。 他们应该身处一个高端小区别墅里，家庭条件好到让他眼红。 “许寒山，过来看，4090！” 刘帅双脚像生了根，一步都挪不开，对着许寒山嚷嚷。 许寒山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刘帅……很有天赋。 他很确定，他在车上向着刘帅讲了所有注意事项，如果是吴谦，现在已经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这小子，竟然还在兴致勃勃地研究电脑！ 也不知道是诡异在他眼里不够可怕，还是电子硬件对年轻人吸引力实在太大。 绕着房间检查许久，许寒山什么问题都没有查出来。 这房间唯一异常的地方，就是房主过于有钱。 这倒是很符合他对每周任务的印象。 每周任务其实就是让疲于生存的房客们，休息度假用。 但是……这次任务，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许寒山，我们现在在幸福小区，13栋。” 刘帅用电脑打开地图，在屏幕上指指点点。 “你在车上说过，你的第一次任务是一个单身公寓对吧？那个单身公寓离我们距离很近哦。两公里。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 许寒山斩钉截铁说道。 “那所公寓的诡异，已经被解决了。剩下的诡异都不会擅自离开那所公寓……” 说着，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像是又不那么确定。 “也不好说，事情总是越变越复杂，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保护好自己。” “没问题。” 刘帅头也不回，举手摆了个“ok”手势，继续玩着电脑。 看这孩子憋得…… 许寒山有些无奈。 突然，房门外传来一阵女人喊声： “吃饭啦~ 快出来~” 两人都是一怔。 家里还有别人？ 他们相视一眼，扭开了房门。 房门外是餐厅和客厅，相比于卧室略显朴素的装修风格，要更加豪华。 白色皮质实木座椅，整切石材餐桌，客厅一百寸液晶电视和角落里那台钢琴，无一不彰显着房间主人恐怖的财力。 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女人，正在一道道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到餐桌上。虽然女人脸上皮肤已经松弛，皱纹随处可见，但他们还是觉得，女人非常好看，他们可以想象出，这女人在年轻时，有多么倾国倾城。 “老盯着妈妈干啥？快快快，去叫你们爸爸吃饭去。” 女人指向客厅正在看着电视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年纪比女人稍大，身材保持的很好，没有啤酒肚，面容精干，不怒自威。许寒山能隐隐从男人身上感受到，一股身居高位的人才会有的气质。 “爸，吃饭了。” 他犹豫一下，还是开口叫道。 男人眉头抬了抬，似是有些惊讶。站起身，走到餐桌边。 在女人端上来最后一盘菜后，晚饭正式开始。 看得出，这对夫妻关系非常好，女人不时向男人嘴里夹上一块块瘦肉，男人嘴上嫌弃，眼神里却是藏不住的温柔。 许寒山两人闷头吃饭，也不主动挑起话题，多说就会多错。 嗡—— 嗡—— 许寒山的手机震动起来。 在每周任务中，手机是有信号的。 他歉意地对其他人笑笑，打开手机微信。 很快，许寒山眉头皱了起来，他被拉进了一个叫做【异常情况处理2组】的群聊。 【异情2-丁国亮：领导，该拉的人都拉进来了！请指示！】 【异情2-刘兵（组长）：各位同志，最近异常情况多发，所以在一组之外又成立了二组。还是辛苦一下各位，遇见问题，早汇报，早处理！】 【收到。】 【好的。】 【收到。】 许寒山不由想到： “这是……这个世界的官方力量？” 一年前，许寒山在直播第67关时，大院中角色第一次和官方力量产生交互。 这些官方的人，处理事情方法和房客完全不同。房客总是把自己的生存作为第一任务，而官方力量，却是把所有人的生存作为第一任务。 这导致官方力量在处理诡异事件时，往往会比房客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代价。 官方和房客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差。 在官方眼里，房客也是诡异一部分，具有诡异一切特征：不知从何而来，不知从何消失，没有任何责任感和归属感。 而且大部分房客……都极端自私，他们为了自己生存，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放弃其他人生命。 “吃饭时候别看手机。” 男人很严肃地对着许寒山说道。 “虽然你已经大了，但遵守的东西，还是要遵守。” “哎呀，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很正常嘛。” 女人温柔地笑笑。 “这么大的人，可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训他了……” “老公，再尝尝我包的饺子。” 男人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又嘱咐道： “工作上不要太累，事情能在单位处理完，就尽量处理完。” “实在是太累，你也可以选择辞职。别怕丢人，家里还养得起你们。” 许寒山还没来得及答应。 嗡—— 手机又震动起来。 得到男人肯定的眼神后，许寒山走到一旁，打开了手机： 【异情2-丁国亮：小队已经进入幸福小区大门，尚未发现异常。】 【异情2-刘兵（组长）：继续观察，第一时间汇报。】 【……】 【异情2-丁国亮：发现诡异！就在7号楼内！已经有同志牺牲了！】 【异情2-丁国亮：建议提升危险等级至4级！】 【异情2-刘兵（组长）：危险等级提升为4级。其他组员，向7号楼封锁！】 许寒山心里“咯噔”一下，手心冒汗，差点没握住手机。 第56章 【幸福小区】万圣节 许寒山心里猛然意识到，这些来自官方的异常情况处理人员，就在他们小区里！ 7号楼，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也不过几百米。 这个群又是怎么回事，他可以确定，自己绝对不认识任务世界内官方人员。 那……他到底为什么会被加到这个群里来？ 如果群聊内容是真实的话，那外面的情况……怕是很糟糕了。 “老板又有事情找你？” 中年女人关心地问道。 “唉，我也赞同你爸说的话。天天加班到这么晚不好，不行的话，就把工作先辞了，在家休息一下吧。” “我一会和你爸出去走走，今天万圣节，小区门口有节日活动，你隔壁王阿姨都出去摆摊了。” “你们俩小孩，吃完了也出去走走，在家坐着会变胖，对身体不好。” “出……” 许寒山一顿。 “出去走走？” 他神色一窒，显得有几分僵硬。 外面非常危险！他吃了女人一顿饭，不愿看他们出去送死。 而且，死掉事小，万一被诡异影响后，还顺利回来了…… 那事情就大条了。 正在许寒山支支吾吾想要劝说女人放弃出门计划时。 “妈，今晚别出去了。” 刘帅看出了他的异常，向着女人诚恳劝说道。 “新闻里说，冬天到了，传染病又在咱们城市重新流行起来。专家建议所有人都少出门。冬天染病可难受了，还不见得几天就能好。” “今天你们就在家里待着吧，一家人看看电视也挺好！” “那可不行，我和你们爸爸约好嘞。” 女人嘴里哼着小曲，双手在洗碗池里搅动。 “再说了，别啥事都听专家的，这些专家，嘴里就没个把门，为了自己利益，啥都说得出口。” “你也是马上要成年的大孩子，要有点自己主见。” 刘帅无言以对。 这不是他穿越前经常劝说家里人的话吗？ 这下好了，劝又劝不住，说也说不过。 两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和女人穿上大衣，系起围巾，挥了挥手走出家门。 男人临走前，在许寒山和刘帅脸上扫过一眼后，关上了大门。 家里一时间，静的发慌。 刘帅疑惑问道： “为什么要阻止他们出门？我当时正发愁怎么找个理由支开他们，搜索这栋房子呢。” “这房子里肯定有任务线索！” 第57章 【幸福小区】回家的夫妻 听着门外小孩们整齐的诡异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咽了一口口水。 “这这这这这，太吓人了吧！” 刘帅脸色苍白，手脚软的像抽了骨的鸡翅，摇摇晃晃，就要瘫软在地板上。 “你已经表现的很好了……” 许寒山心里默默想道。 回到卧室，关上卧室房门后，他注意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下，刘帅没了玩电脑心情，他坐在床上，神色有些复杂。 “今天晚上还是在这里睡吧，我们把房间门锁住就好。” 许寒山打开顶灯。 顶灯亮起一瞬间，他看见，窗户上有好几只污浊的眼睛，正在透过窗户看着他！ 这帮小孩，翻进别墅院子来了！ 他们不再歌唱，而是用瘦小的手指，在玻璃上不断划着…… 滋啦—— 滋啦—— 没多时，别墅外小孩越聚越多，一开始只有十几个，现在已经有了几十个！ 随着小孩数量增加，他们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逐渐显露出一丝饥渴神色。 这就像……房间里的两人，已经不够他们分了，他们要抢。 “回去吧，天气冷。” 许寒山假装没看见，拉上窗帘，屏蔽掉窗外小孩视线。 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 如果现在贸然逃出别墅，情况只会更危险。 他们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就当下来说，这就是最稳妥的选择。 许寒山可以确定，他们还没有触发小孩背后诡异的杀戮规则，此时擅自行动，反而可能出问题。 至于外面还在散步的男人和女人……希望他们不要回来。 …… 许寒山掏出手机，打开视频软件。 用“公寓”作为关键词搜索，不出他所料，最近热度最高的，就是李可的视频。 点开李可账号后，许寒山皱了皱眉。 李可已经三天没直播了。 这三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点开账号个人信息，尝试着用微信添加运营账号，不出意外，没有人通过。 线索到此戛然而止，联系不上李可，也就无法联系到谢青青。 “还是看看其他视频吧……” 许寒山轻轻叹了口气。 他发现，这个任务世界里，最近几个月以来灵异事件激增！ 一年前，只有零星视频，还是一眼假那种。 六个月前，第一个真正的灵异视频出现了。 【鬼影重重！探索最近网上很火的“恐怖”医院！】 视频里，操着一口地方话的主播，正一个人在医院里走着。 屏幕上不时出现一些雪花，像是摄像正在被什么东西干扰。 视频前半段没什么可注意的，许寒山看得出，都是造假。 但是……后半段，有些不一样。 他说不出有什么不一样，但能感觉到，充斥在屏幕里的异常气氛。 作为《烛》的玩家，他对这种气氛太敏感了。 视频在主播进入地下车库返程那一刻，戛然而止。 评论区留言都是痛骂主播的，没活硬整，靠这种下三滥手法吓唬人。 没人回复他们，这个主播就像消失了一样。 以这个视频为起点，几个月来，又多了好几个类似视频，李可的视频也是其中之一。 观众们对视频的态度，也从“造假”变成了“可能是真的”…… 许寒山突发奇想，在网站上搜了下自己的直播间。 会搜到吗？ 果然没有。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情放松下来。 他的世界……还是安全的。 “许寒山。” 刘帅微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带着些许不确定。 “你听听，是不是没声音了？这些小孩是不是离开了？” 他一说，许寒山才注意到，门外的声音，确实消停下来了！ 现在门外……死寂一片。 “我出去看看。” 许寒山走出房间，来到别墅大门门口。 他正要接近大门。 咔踏。 大门钥匙孔一阵颤抖，许寒山顿时僵在原地。 来不及逃到房间了，大门被拉开，中年男女携着门外一阵冷气，走了进来。 “哈——外面可真冷。” 女人搓了搓手，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许寒山，笑着问道。 “怎么，今天想爸爸妈妈了？多少年没看见你迎接我们了。” “哈哈哈，上一次你这么做的时候，是初中在家里偷偷玩电脑呢。你爸爸回来之后，发现电脑还是温热的，把你好好揍了一顿。” 女人话锋一转。 “你在家还乖吧？” “乖！” 许寒山汗毛直竖，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女人这句话意有所指！ 他假装出来喝水的样子，走到餐桌旁接了一杯水，放在嘴边，然后又漫不经心地问道： “爸，妈，外面有什么，好玩吗？” “也就那样吧，这次小区办的还行，商业街两边都是小摊，人也不少。” 中年男人平静地说道。 女人轻轻捶了他一拳。 “哎呦，别听你爸在这瞎说，可好玩嘞！两边都是好吃的，附近好多小区人也都来了，热闹的很！” “你们两个人啊，一个比一个宅，年轻就要出去多走走！” “知道了，妈。” 许寒山心中阴沉，简单回答。他可以确定，这男人和女人身上，肯定有着大秘密！ 普通人是不可能免受诡异影响的，男人和女人表现很正常，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两人走了狗屎运，出门什么都没遇到。 第二种是，这两人，本身就是诡异…… “那，你们没看见门口那些小孩子吗？” 犹豫了很久，许寒山还是问道。 女人放下衣服，眼神发光： “当然看见了，不是万圣节来讨糖的嘛！” “高端小区的小孩子，就是爱过洋节，我和你爸分了几颗糖给他们，他们就走了。” “哎呀……小孩子真是可爱，长大了就不一样了，要不老公，我们也再生一个？” 男人撇了撇嘴，把外套挂在衣架上。 “快饶了我吧。” 他走到大门前，粗糙的手指在面板上拨弄了两下，输入一串密码，反锁上大门。 许寒山这才注意到，这栋别墅的门锁……和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门锁都不一样！ 所有密码锁，输入密码的面板，都在门外。 但是在这间房子里……输入密码的面板……在门内。 “爸，锁门干啥？” 他喉咙有些发烫，结结巴巴问道。 “嗯？” “当然是怕你们晚上偷偷摸跑出去。” 第58章 【幸福小区】万圣夜 许寒山额头抽动，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下干涩的嘴唇。 这个微小的动作调动了一半以上的面部肌肉，可以很好掩盖住表情。 他内心一阵波澜。 威严的中年男人没做更多表示，似是对别人内心戏不感兴趣。 在确定大门已经完全锁死后，他带着女人走回主卧，只留许寒山孤零零站在门口。 许寒山抑制住颤抖的冲动，走回自己房间，紧紧反锁房门。 “我们今晚出不去了。” 他对着床上刘帅说道，开始认真观察窗外防盗护栏。 这防盗护栏很不一般。边缘直接镶嵌在混凝土中，一体成型。 他不由得想到了……监狱外窗。 滴答。 雨滴，落在防盗窗上。 下雨了。 雨幕连绵，笼罩了黑夜，远处几栋房子，在雨幕中逐渐变得虚幻。 许寒山静静看着对面别墅窗户中，用空洞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夫妻，拉上窗帘，重新对刘帅说了一遍： “我说，我们今晚出不去了，睡觉吧。” “嗯。” 刘帅轻轻回答道。 “又不害怕了？” 许寒山有些惊讶，这个新人的心理素质，当真不一般。 “害怕最好表现出来，憋着容易出心理问题。” “呵……到了晚上，我反而不容易害怕。” 刘帅苦笑一声，继续解释。 “来到这个鬼地方前，我是名高二学生，重点高中。” “从小，爸妈就很在乎我成绩，只要我考试成绩不好，免不掉狠狠挨打。” “只是打我，我都还能接受，我就是看不得我妈妈哭。” “高中时，我存了几百块钱，买了个二手手机，每天熄灯后在宿舍被窝里玩。” “晚上查寝时……我的心情都会和现在差不多。如果被发现，通报到爸妈那里，我的结局也比死好不了多少。” “所以，我真的没啥事。我只是……被那些小孩子突然吓到了。” 许寒山奇怪地看着他。 几年前，他还是《烛》新手时，曾看过网站上大半攻略。 在几乎所有人都在痛批游戏难度过高的大环境下，有一篇攻略给他带来了深刻印象。 攻略理论非常新颖。大院里，每个角色都有自己适应的领域。没有垃圾角色，只有垃圾玩家。玩家要做的就是灵活分队。 年纪越大，社会经验越丰富的角色，越适合多人任务。年纪越小，社会经验越少的角色，越适合直面诡异，不需要和人打交道的任务。 一开始他不理解，随着自己闯关越来越深入，也渐渐忘记了这篇攻略。 现在，他有点理解了。 很多年纪小的角色，内心非常敏感。即使是现实世界，也会给他们带来一种诡异感。这种恐怖世界，对他们来说，差别不大。 “好吧，有什么事跟我说，别太担心。” 他答应下来，关掉顶灯，躺到床上拿出手机。 方才手机又有几下震动。 拿到手机第一件事，许寒山先把手机调到彻底静音模式。 危险情况下，这几下震动，足以收走他的生命。 【异常情况处理2组】 【异情2-刘兵（组长）：辛苦各位，先离开小区休息一晚，明早七点集合。】 【收到。】 【收到！】 【张顺：我还能坚持，还有一段时间就能确定具体位置了！】 【异情2-刘兵（组长）：先休息！晚上诡异力量太强，不要犯傻！】 【张顺：可是，晚一小时，就会有更多牺牲者。】 【异情2-刘兵（组长）：居民生命重要，你们的生命也一样重要。】 【张顺：……收到。】 【异情2-丁国亮：[图片]】 【异情2-丁国亮：我被困住了，走不出楼梯！有人在5号楼附近吗！】 【异情2-刘兵（组长）：丁国亮，汇报你的情况！】 【异情2-丁国亮：组长！我现在在5号楼楼梯上，我不知道这是几楼，楼梯像是没有尽头一样，走不完！我至少已经向下走了三十层楼了！】 【异情2-丁国亮：等一下，前面……好像有光线。】 【异情2-丁国亮：是十几个被困的小孩子！我这就去把他们救出来！】 【异情2-刘兵（组长）：回来！太晚了，不要往里走了！】 【异情2-刘兵（组长）：丁国亮？】 【异情2-刘兵（组长）：丁国亮！】 信息到这里就停住，许寒山捏了捏大腿。 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快把他逼疯了，就算从文字里，都能感受到外面的恐怖。 这个世界的官方组织，已经对诡异事件，有了一些处理经验。 至少，他们知道晚上时，诡异力量会变强。 就是这个丁国亮，救人太过心切，那根本就不是被困的小孩子！ “看手机消息。” 他把消息截了图，发到刘帅微信。 “外面情况不太好，这些官方工作者还是缺少些经验，明天我们要出去看看，能帮忙就帮忙。” “只靠他们……解决不了这次事件。” 刘帅滑动着手机，问道： “我们能杀死鬼吗？” “杀不死。” 许寒山又开始了他的新人教学，怎么每个新人，一上来都想着去杀死鬼？ “只有鬼才能杀死鬼，我们这些普通人，只能利用祭器对诡异造成一些影响，想彻底根除是不可能的。” “那截图里这些人在做什么？送死吗？” 刘帅有些疑惑，明知道杀不死鬼还来这里，这能有什么作用？ “他们总能做到些什么，对吧？如果说，他们只是白白送死，那我建议明天还是单独行动，不要接触他们的好。” 许寒山摇了摇头，说道： “官方组织是一个庞然大物。只有一次次处理类似事件，才能积累经验，这不是简单的‘来’或‘不来’能说明白的。” “对他们，我们只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遇见鬼直接撤退。以后任务里，我们可能还会来到这个世界，和他们打好关系，对我们生存也有益处。” “而且有一点东西，我们比不上他们，你千万不要小看这些人。” “什么东西？” 刘帅好奇道。 “规模。” “我们这些房客，都是单枪匹马在战斗。他们是一个团体，有后勤，有前锋，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将会变得很强。” “千万不要小看他们，这个时间段，他们应该已经掌握了收容诡异的方法。” “我们房客，无法收容诡异。” “为什么？” “因为我们没钱……” 许寒山有些无奈。 “想收容诡异，至少要满足以下条件：找到诡异源头、具有可以收容诡异的道具、把诡异引到道具里。” “这不是很简单吗？” 他越解释，刘帅越迷糊，这听着并不困难。 “不，这很困难。我之前已经和你解释过，触发鬼的杀戮规则后，鬼就会出现在附近，并杀死我们。” “想要收容诡异，第一步就是，找到规则……并且主动触发规则！你愿意这么做吗？” “然后就是赌命，逃跑，带着诡异来到收容物附近，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死在了这条路上。” “最后是收容物体……收容物都是黄金制成，或者是两毫米以上镀金，你知道这要多少钱吗？” 刘帅眼睛瞪大，他终于明白了。 这些条件，对他们这种自私又贫困的房客来说，确实太苛刻了。 “睡吧。” 许寒山说道。 两人很快陷入沉睡，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房门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刘帅被惊醒，抬头看向房门。 房门处，有一条微小的缝隙，并没有完全关紧。 他脑子里还有些迷糊，只当是哪里的穿堂风把房间门吹开。 蓦地，一种可怕的感觉，猛地袭上他的心头！ 许寒山就在一旁睡觉，睡得很沉，呼吸声自然平稳。 刘帅意识到，许寒山这样的老手，不可能犯这种睡觉不关门的低级错误…… 他目光从床上移走，缓缓地看向房间大门。 房门缝隙里一片黑暗，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自己！ 呼—— 天空上云朵散开，淡蓝色的月光洒进房间。 刘帅心脏猛地漏了一拍，他看见一双毫无情感的灰白眼睛，冰冷，无情。 正是这栋房间，他们的“母亲”的眼睛。 他和那只眼睛对视，一时间忘了该做什么。 月光变得更亮，他看见，那张好看、温柔的嘴巴，咧开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第59章 【幸福小区】误会 “跑……跑！” “快逃！！” 刘帅满头大汗，汗水浸湿被褥，猛然从床上弹了起来。 哪有什么月亮，哪有什么诡异。 窗外只有雨声和麻雀叫声。 醒来后，他才发现，现在已是清晨。 “你做噩梦了。” 许寒山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淡淡说道。 “昨晚你一直在鬼叫，吵得我实在是受不了。” “后来，我把袜子堵在你嘴里，才好一点。记得把袜子还我。” “都说了，害怕就说出来……逞强憋着就是这个结果。” “不是，不是，许寒山你听我说！” 刘帅匆忙把沾满口水的袜子从嘴里吐出来，急着解释道。 “昨晚，昨晚，那个女人……来过房间了……那个女人！” “吃饭啦！你们在说哪个女人啊？” 一道慈祥中带着调笑的声音传来，正是他们的“母亲”。 “没事，妈。” 许寒山取出打印机上还温热的白纸，冲着女人说道： “他做了噩梦，胆小的很，您也别吓唬他了。” “啊啦。” 女人用手指轻轻捂住嘴。 “你说这孩子，年纪长了，胆子没长。” “昨天我和你爸都在房间里睡得很香，可没来房间打扰过你们哦。” “知道。走，我陪你去端菜。” 许寒山把白纸收进口袋，无视掉刘帅求助的眼神，径直走到别墅餐厅。 早餐，女人简单熬了份疙瘩汤，搭配速冻蟹黄汤包，味道非常鲜美。 许寒山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装作平静地和中年男人提议道： “爸，我俩上午出去玩，开下门。” 他感觉，这名长相威严的男人，早上似乎看起来有些疲惫。 “你没事吧？没休息好？” 男人没有回答，甚至都没正眼看许寒山一眼，走到房门前，打开了门锁，回到餐桌旁，继续喝汤。 许寒山也识趣地不再说话。 早餐就在这种令人不安的气氛中结束。 刘帅小跑离开了别墅，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他深爱的那张4090。 许寒山从鞋柜拿起一把伞，轻轻关门，跟在他身后。 今天，那些小孩没有再出现在门口。 两人走在小区路上，不时好奇扭头看向四周。 早晨八点的幸福小区热闹非常，一片欣欣向荣，喧闹温馨。四周空气都回荡着小区居民谈笑声。 小区道路边，人群络绎不绝，四处可见骑着电动车的上班族，晨练赶早集的大妈大爷。 第一眼看上去，这就是很正常的小区，不愧幸福小区之名。 几分钟后，许寒山内心猛地一沉。 他发现，那些穿着西装领带，面色匆忙的上班族们，根本没有离开小区，而是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转着圈。 短短十分钟，许寒山已经看见了同一个女人三次。 那女人骑在电动车上，浑身肌肤惨白松弛，黑色的头发耷拉下来，遮住半张脸，眼神空洞，嘴里不断说着一些毫无意义的词汇。 她的动作，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对日常动作简单模仿。 许寒山慢下脚步，扭头看向电线杆旁，那里有几名正在打伞聊天的老太太。她们嘴唇干瘪，眼里没有一丝光彩。菜篮子里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滴滴红色落到地上，混在雨水里，冲入路边下水口。 “麻烦了。” 他皱起眉头，整个人像是被那些怪异的居民同化，动作也变得机械起来。 “你，你怎么了？” 刘帅紧张地问道。 “我在模仿这些行人。你也学我，尽量不要引人注意……” 许寒山低声说道，带着刘帅穿过诡异的人流，沿道路向前走去。 马路边，这种诡异的居民越来越多。 他们身处的这个小区，绝大部分居民已经被诡异同化。看似和平安详的环境，根本不值得推敲。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去救的人还安全吗？ 谢青青和李可……会不会变成这些人一样？ 许寒山狠狠晃了晃头，把这些可怕的想法摇出脑海外。 路边，一名上班族，用僵硬惨白的手指，夹出一部手机。 它眼睛灰暗，呆呆盯着黑色的屏幕。 许寒山模仿它的动作，同样用僵硬的胳膊夹出手机，查看微信消息。 不出所料，群聊又是99+。 没有太多有价值信息，大多都是对昨天行动的复盘总结。 其中一条信息引起了许寒山注意。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那名叫丁国亮的人，居然活了下来。它不仅没被小孩杀死，反而在那些小孩接引下，顺利回到了大部队。 “没有死掉？” 许寒山自言自语道。 “我们昨天也在这些小孩手里，安全活了下来……” “这些小孩背后的诡异……似乎不愿意杀人？还是说，这诡异杀戮法则太复杂，很难杀人？” 想着想着，他们已经走到了7号楼附近。 7号楼是一栋高二十三层的高层住宅，整栋楼外围，已经被黄色警戒线围住。 附近动作诡异的居民们，像是约好一般，很识趣地不经过这里。 7号楼门口，聚着十几名身穿防化服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戴着厚厚的面罩，看不清表情，许寒山只能大概判断出，队伍里男女各半。 所有人都不靠说话交流，如果有人想要说话，就在微信群里打字。 想必这就是“异常情况处理2组”。 许寒山暗暗赞叹。 短短几个月，这个世界的官方组织，已经总结出了大量有效规则。 这一行，男女并没有区别，有些诡异适合男人处理，有些诡异适合女人处理，这个小区的情况，在他看来，男女皆可，一比一的比例非常正确。 用微信交流也是一个好方法，很多鬼会靠着声音传播诡异。 这个世界的官方组织……有一手。 两人正打算上前搭话，突然间，一种危险感猛地袭上许寒山心头。 是谁？是哪里？ 他汗毛倒竖，危险很近，就在眼前！ 他停下观察动作，打开手机微信。 【异常情况处理2组】 【异情2-宁宁：有人靠近我们了……】 【异情2-宁宁：两个人，男性，一名二十岁左右，一名十六岁左右！】 【异情2-宁宁：不能确定是否是伪人！他们还在靠近！更近了！】 【异情2-刘兵（组长）：警告他们一次，警告后允许直接击毙。】 第60章 【幸福小区】强制避难 清脆的手枪上膛声。 一位全身包裹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迎面走来。 透过厚重的防护服，许寒山能勉强判断出，这是一个年轻女孩。 想必，这就是群里的“宁宁”。 女孩谨慎走着，每走两步，都要停下一步，眼睛不时观察许寒山和刘帅举动。 许寒山理解她的紧张，主动向后退了两步，装出慌乱的样子。 担心声音太大会引来诡异，他只得双手围在嘴边，形成一个喇叭状，对着女孩喊道： “您好！我们是小区居民！” “我和弟弟出来晨跑，发现小区居民都不太正常，请帮帮我们！” 说完，他高举双手，表示自己并没有威胁，并且示意刘帅效仿。 许寒山第一次和任务世界的官方人员交谈。 他不是太紧张，官方人员中，有时也会有些霸道无理的人，不过，大部分还是很好说话的。 只要他们不做出格举动，就不会有事情。 果然，宁宁在听到解释后，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她走到两人五米远处，停下脚步，弯腰仔细观察起来。 没等宁宁要求，许寒山配合地转身，展示出空无一物的后背。 “你也照着我做。” 他不忘提醒身边刘帅。 宁宁愣住了，感觉有点荒谬。 眼前这两个帅哥兄弟，是刚从什么监狱回来吗……为什么这么熟练？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把手放下来吧。” “白哥，帮我把仪器拿过来！” 许寒山皱了皱眉。 白哥。 这个名字，他没有在微信群看到过。 随后他就释然，微信群中，大部分人没有添加备注，包括他自己，这也是他能在里面浑水摸鱼而不被踢出去的主要原因。 远处走来一人，手里拿着类似吸尘器的装置。 他来到宁宁身前，将装置对准许寒山二人。 “闭上眼睛。” 他说道。 “我现在要打开设备，对你们进行检查。” “不要偷看，一定要闭上眼睛。设备功率非常大。” “如果你们直视设备，眼睛会被烤熟……我没和你们开玩笑。不想变成瞎子，就好好按照我说的来做。” 许寒山只得把偷偷睁开的眼睛，重新闭上。 没想到这个时间点，官方已经有了这种装备。 这种类似吸尘器的装备，全称“异常情况探测仪”，专门用来探测诡异。 他面前的设备，是初期版本。 这版本设备性能很差，而且经常有漏判问题发生。 滴滴……嘀—— 许寒山眼前一片黑暗，只能听得到几米外仪器滴滴声。 “睁开眼吧。” 男人对着他们说道，又看向宁宁： “这两个人没问题。” “那个二十多岁的，身上有一些反应，但是也远远没有达到阈值，应该是安全的。” “出了问题责任我承担，你放心好了。” “谢谢白哥。” 女孩笑着回复，又问道。 “那这两个人怎么办？就留在这里吗？” “不，你把他们送出小区。” “尽可能拯救小区居民，也是我们此行任务目标之一。” “对了，离开前，别忘了让他们签署保密协议。” 说完，那叫白哥的男人，就带着设备快步跑回7号楼，继续忙他的工作。 一副通体漆黑，长两米，宽一米的棺材，正静静躺在7号楼门口。 想必，这就是收容诡异用的道具了。 “真奢侈……” 许寒山用所有人都听不见的声音，轻声嘀咕一句。 这种尺寸，就算只是镀金，所需要花费的金钱，也是天文数字。 只有官方才有这种财力。 正当他羡慕时，刘帅递过来一张纸。 “签一下，他们说，把这张纸签了，才能进行后续工作。” 许寒山简单扫去，合同上没有什么特别内容，所有条款都围绕“保密”二字展开。 他思考片刻后，还是签上了真名。 如果后续任务还要和这些官方人员交涉，那么真名的好处要远大于假名。 官方很难信任使用假名心里有鬼的人。 “你们不是兄弟吗？” 宁宁用狐疑的语气问道。 “怎么一个姓许，一个姓刘？” “哦，因为我们是重组家……” 刘帅话没说完，就被许寒山打断。 “对不起！之前说的是假的。” “我们没什么血缘关系，就是普通朋友，说是兄弟只是希望唤起你们同情心，让你们重视我们。” 许寒山鞠了一躬，很诚恳地道了歉。 “哦……” 宁宁脑袋在防护服里不断抖动，像是在微微点头。 “可惜了，你俩都挺帅的，我还以为真是什么兄弟呢。” “走吧，我送你们到门口去。” 许寒山一愣。 他不能走。 任务规定他们必须要在幸福小区，而且……他还要救谢青青和李可。 他只得先跟着宁宁往前走，待走出7号楼区域外后，才问道。 “我们不能走。” “嗯？为什么！” 宁宁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防护服都大了一圈，像是一只应激的猫。 “我们来这里，是要救我们最好的朋友。” 他对着宁宁缓缓讲述谢青青的事。 “就是这样，我们只知道她来这个小区做客，至于她在哪栋楼，哪间房，一概都不清楚。” “她对我们很重要，还请你通融一下，帮帮我们吧。” “不行。” 宁宁果断回绝了许寒山的请求。 “这里很危险，不是过家家。” “你们两个……是不是在小区转了一圈，心里就没数了？” “告诉你们！这里比你们想象的要可怕的多！不要再提这个要求了。我不会同意，我的同事们也不会同意。至于你的朋友……我们会尽量搜寻他。” 她不再说话，自顾自往前走着。 许寒山不再说话，刘帅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三人变得很安静。 路上，依然可以听到居民们欢快热烈的谈笑声。 骑着电动车的上班女人，在许寒山身旁路过第十九次时，电动车电量慢慢耗尽，速度慢了下来。 她晃晃悠悠又向前骑了几米，摔在地上，再没了声息。 路边步履蹒跚的老爷爷，正笑着用手抚摸身旁的孩子。那老爷爷眼眶空无一物，孩子弯下腰，手里拿着老爷爷一对眼珠，嘿嘿嘿放在地上弹着。 3号楼，一对面无表情的夫妻，在阳台上搂搂抱抱，他们僵硬的身体被寒风吹过，渐渐向着扶手外倾斜，最终……双双坠落下来，啪！变成两摊软烂血肉。 两人肌肉僵硬，收回视线，差点撞上带路的女孩。 不知为何，宁宁脚步慢了下来。 “怎么了？” 许寒山问道。 宁宁声音带着一丝干涩，反复呢喃道： “这里就是小区门口啊……没有错。” “没错的。” “可是，大门……去哪儿了？” 第61章 【幸福小区】血餐 许寒山心中咯噔一下，大叫不妙。 难怪，任务难度不断升级。 这只鬼……强度超标了！ 两天内，他们只是被这只鬼吓唬了一下，没受到实质性伤害。 这只鬼能力强在影响范围极大，而且几乎不会受到时间限制。 小区内，不断死去的普通居民，门口的地形改变，无一不体现出这只鬼恐怖之处！ 游轮上的群鬼，已经能产生鬼域，但到了白天，依然要老老实实蛰伏起来。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刘帅也懵了。 “门都没了，我们还能出去吗？” “等我一下，我先汇报情况。” 宁宁掏出手机，焦急地在手机上按着。 许寒山站在一旁，观察小区里诡异的居民，强行抑制住自己偷看他们聊天记录的冲动。 微信群是他本次任务一个重要倚仗，决不能因为一时好奇暴露了自己。 “好了，都集合过来。” 宁宁声音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组长让我们原路返回。你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我们会保护好你们的。” “到时候，我们会划出一道安全区，你们委屈一下自己，在里面住上几天。” 许寒山有些感动。 这些官方工作者们，和房客完全不同。这种时候还在考虑怎么保护普通民众。 他心里暗暗做出决定，这次行动中，如果有机会，就尽量帮一帮这些明显经验不足的官方人员。 特别是眼前这个非常害怕，还是强装镇定安慰着他们的女孩子。 商议好后，他们三人重新向7号楼方向走去。 路，并不是那么顺利。 小雨慢慢停了下来，空气变得浓厚且油腻，一种奶白色雾气出现在空气中。 反直觉的是，这股雾气并非从空中凝结而成，而是……从地上慢慢升起来的。 就像许寒山记忆中，北方的冬天，下水道向上冒出的一股股热气。 很快，这种油腻奶白雾气充斥了整个小区。 “许寒山！” “还在附近吗，我看不到你了！” 刘帅惊恐地发现，随着雾气升起、蔓延，小区里的居民……越来越少，最终，视野里只有他一人，其他两人也消失了！ 前路一片模糊，他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手。” 雾气里，传来一道沉稳声音，拉住刘帅胳膊。 许寒山脸色很糟，雾气升的太快，他完全没有做准备。 “那个女孩去哪了？” 他突然意识到，宁宁不见了！ “小姐姐，还在吗？” 没有回应。 许寒山不装了，大喊女孩名字。 “宁宁？” “宁宁！” 两人惊恐地发现，那个宁宁，和居民一样，消失了！ 周身除了一片白雾，还有隐隐约约能看到的房屋轮廓外……一无所有。 许寒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他早上用打印机打出来的小区地图。 他先用楼号确认当前位置，然后一步步摸索着前进。 越往前走，两人越心惊。 小区的地形……似乎正在不断变化。 1号楼本当与2号楼相邻，这是常识。 但是刚才两人眼睁睁看着，1号楼旁，竟然出现了9号楼！ 所有楼栋位置都变了！ 就在两人几近绝望时，一栋小别墅出现在两人眼前。 13栋。 “回，回去吗？” 刘帅有些不确定。 “家里……好像也不是很安全。” “回去吧。” 许寒山声音飘渺虚幻，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 “这场雾……有问题。” “我们的声音已经被雾‘吃’掉了。” 他们交换一个眼神，走到“家”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 咚咚。 没人开门。 雾气越来越浓，即使是近在咫尺两人，也看不清对方面容。 咚咚。 终于，咔踏一声，门打开了。 门里一片漆黑。 迎接两人的，还是女人那张风韵犹存的面容。 那个面容温柔，嘴巴不停的女人，此时，却一句话都没说。 她的眼睛……大的不正常。 眼皮像是被什么东西拉开，眼睛大到超过常人两倍大小，眼皮下血肉向外翻出，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那对眼睛里……写满着贪婪的神色。 “妈，我们回来了。” 许寒山后背全是冷汗，硬着头皮招呼道。 “哦，哦……” 女人这才回答道，声音机械而又僵硬。 她像一台坏掉的机器，慢慢让开一个位置，把两人放进屋内。 两人咽了口口水，向屋内走去。 他们只能回这里，没有任何选择。 如果还在外面逛下去，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两人走散，分别被诡异袭击。 许寒山还带着小茉莉的祭器，尚有一次反抗机会，刘帅只会惨死在小区里！ 餐桌上摆放着今天的晚餐。 每一道菜，都是红色的。 血肠，血豆腐，毛血旺…… 而且这些血，还是鲜红的，在碗里不断蠕动。 房间充斥着一股奇特的腥味。 “回来了。” 破天荒地，那威严男人竟然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吃饭。” 他用筷子夹起一块不知是来自什么动物身上的鲜血，送到了嗓子里。 女人那两只大的恐怖的眼睛，全程都锁定在许寒山和刘帅身上，她带着两个玻璃杯走到厨房，倒出来两杯猩红的液体，放在两人身前。 “喝，喝……” 刘帅不知所措。 许寒山手心布满汗水。如果说，餐桌上的鲜血还能给他一些想象的空间，那么这两杯红色液体，他可以确定，这就是人血。 只有人血才会有这种特殊的味道。 两人端着玻璃杯，感受杯子上还散发出的温热。 他们不敢喝，更不敢放下。 女人眼睛瞪得更大，凑到许寒山面前，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 “喝……喝！” 许寒山咽了口口水，双手慢慢抬起，僵硬地把玻璃杯送到嘴边。 “喝吧。” 那威严男人声音不大，两人却能清晰地听见。 许寒山咬了咬牙，闭上眼睛，伸长脖子仰头，一饮而尽！ 没见过哪家鬼在杀人之前，还要把角色先喂饱的。 鬼没有人类感情，不会有任何恶趣味。 刘帅见他如此，也端起杯子，咕嘟咕嘟灌了下去，喝完还很有礼貌地给女人亮了亮杯底。 女人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收起杯子走到了厨房。 第62章 【幸福小区】奇怪的李可 奶白色浓雾油腻粘稠，盘旋在窗户上，却始终进不得屋内。 淡黄色顶灯，此时看起来显得惨白，亮度忽高忽低。 饭菜在顶灯照射下，反射出诡异的红。 女人再没做出异常表现。 她洗刷过杯子后，就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偶尔看向两人。 眼里那种可怕的神色消退了不少。 威严男人不时夹起两口看起来像是生物内脏的碎肉，送入口中。不多时，嘴角上覆盖了一层殷红。 男人吃饭时不会露出任何表情，所以，许寒山和刘帅也分不清这菜到底能不能吃。 “吃。” 男人用筷子轻轻点向餐盘。 “你们妈妈准备了很久。” “……别辜负她一片好心。” 两人只得硬着头皮，夹起一块肉片。 肉片上油腻地淋着热油，滴滴红色液体在上面滑动。 许寒山皱着眉送入嘴中，喉结上下耸动，囫囵吞了下去。 吃完后，他眼神有些惊讶，又夹起一块，这一次，他狠下心来嚼了两口。 ……是猪肉。 只是做出来的成品略显惊悚。 “吃吧，还挺好吃的。” 看着刘帅脸色紧张，犹豫不决，他劝说道。 “啊？” 刘帅人要疯了，这东西能吃吗？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只是这对父母疯了就算了，现在许寒山都和他们一样疯了…… 他认命了，自暴自弃般夹了一大口塞进嘴里，狠狠嚼起来。 “他妈的，吃就吃……” “！” 他眼里闪过一丝光彩。 “好吃……” 女人毫无生气的死灰面容上，似是重新返上一丝血色。 威严男人对二人表现也很满意，脸色缓和了不少。 “爸。” 许寒山见气氛缓和，夹起一块鸭血，趁势向男人发问。 “你知不知道，外面怎么回事？外面雾好大，我俩回来时迷了路，还和别人走散了，差点就没回来。” “如果我们要走出小区的话，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方法？” 男人摇摇头，没有回答。 话题已经说到这，许寒山也不再避讳，公开在餐桌上和刘帅聊起大雾的事。 一边聊，他一边观察餐桌对面男人和女人的反应。 那一对夫妻，反应非常……奇怪。 两人只是听着许寒山聊天，不会说任何话，也不会提出任何意见。 只是男人有的时候会摇头，有的时候会点头。 靠着男人那些微小动作，许寒山心里已经理出了一条完整线索。 大雾不是导致小区变化的原因。 是小区里的变化，产生了这场雾。 这场雾会导致人们方向感出现迷失，并且会短暂失去一些记忆，因为这些原因，他们才会感到楼栋位置在不断变化。 吃完饭，许寒山主动把盘子端到厨房，承担起刷盘子的职责。 中年女人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让他如芒在背，但还是硬着头皮刷完了所有餐具。 结束后，他打开水龙头，冲走洗碗池一片浓艳的红。 “爸，妈，我们回房间了。” 许寒山拉着刘帅回到卧室，关上门。 身后传来一阵嘀嘀锁门声。 他知道，今晚，他们又被锁死在这栋别墅里了。 “他们什么情况？” 刘帅在房间里，一脸疑惑。 “你说他们要害我们吧，我看不太像。” “但你说他们要保护我们吧，感觉也不是。” “不清楚。” 许寒山透过窗户，静静盯着外面大雾。 外面大雾像是有生命一般，正汇聚在窗前，企图钻进窗户缝隙。 许寒山拿来几张纸和胶带，彻底封死窗户，回头对刘帅讲出他的猜测： “这对夫妻……可能只是在保护自己，我们是顺带的。” 这家人对他们的态度暧昧不明，有些敌意，也有些善意，一切都像是这栋房子一样，笼罩在迷雾中。 “唉。” 他叹了口气，没有开灯，借着窗外昏暗的光线，找到电脑开机键，打开了电脑。 进入系统后，他打开浏览器，进入李可视频账号。 【直播中。13.5万人。】 【新特辑！小区探险！浓雾中探索小区！】 有了！ 他心里一跳。 时隔三天后，李可终于重新开始直播了！只要在直播间和她取得联系，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她和谢青青具体位置！ 看来今天总算是有了些进展。 刘帅凑过来，双手趴在椅背后，探出头和许寒山一起看向直播。 直播间画质不太好，屏幕上不时闪过雪花和波纹，声音也听不清楚。 画面里，李可正站在一扇窗户边上。 她的窗外，是浓密的雾气。 他可以确定，现在李可和他们，正处在相同小区，只是还不能确定李可所在的楼栋号和楼层。 “好几天没直播啦，这两天有些事情要处理，大家实在是不好意思！” 李可双手合十，和观众道歉。 “现在，我们正处于传说中的幸福小区内！给大家带来幸福小区最新的情况！” “你们看到窗外这浓烈的雾气了吗，这就是最近两天在网上传得很火的‘鬼雾’，听说只要吸入一口，就会被同化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她特意用了阴冷语调说道。 许寒山皱着眉头。 这不是李可。 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李可。 李可在面对鬼时……不是这种样子。 难道说她还没发觉？ 他继续看向直播。 李可一边走，一边对着观众介绍这场浓雾的情况。 情况和许寒山两人了解的差不多，无非就是早上突然从地上升起的浓雾，突然包围了小区，然后进入小区就会迷路找不到出口。 走廊尽头，一位身穿衬衫西装的女人出现在屏幕中。 随着那女人出现，直播间弹幕多了起来： “看啊，对面来了个人！” “那个人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怎么丢了一只鞋？” “都是主播节目效果，你们还真信？一群傻子。” 女人脸色苍白如纸，头发一缕一缕紧紧贴在脸上，一只脚穿着黑色高跟鞋，一只脚则没有穿鞋，丝袜上，膝盖处有两个巨大破洞，露出了膝盖血肉。 她眼神空洞，嘴角处不断向外流着黄色液体，支支吾吾地向着李可处走来。 “哦操。” 刘帅怪叫一声，发觉自己声音太大后，主动捂住嘴巴，接着说道。 “这是不是就是……早上那个骑电动车反复路过我们面前的上班族之一？” 许寒山定睛一看，还真是！ 李可和谢青青有危险！ 但是…… 李可没有感觉到丝毫不妥，笑着和那个女人打了个招呼： “下班啦？” 就这么擦肩走了过去。 李可说完后，直播间响起了，另一个女孩声音。 声音很近，应该是摄像师。 “张姐，今天下班挺早哦，晚上好~” 许寒山毛骨悚然。 这是……谢青青的声音。 第63章 【幸福小区】取得联系 为什么？ 为什么这女人明显不正常，谢青青和李可却丝毫没有发觉？ 许寒山内心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不愿意相信。 她们二人，也被诡异影响了…… 能让许寒山稍微放心的是，二人现在看起来状态还很正常。 至少比小区居民要正常很多。 只要在大院完成过任务，身体内就会存在一些诡异抗性。 随着角色稀有度（角色星级）提升，抗性也会增加少许。 许寒山在直播间打出一行弹幕： “看得见吗？我是许寒山，回复我一下。” 很快，他的消息就淹没在数百条弹幕中，没有溅起一点水花。 他又重复发了很多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直播间弹幕太多，谢青青和李可又在忙着直播，根本没有时间注意。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许寒山内心愈发焦急，直播画面中，行为诡异的居民，越来越多…… 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那些居民只是在不断模仿着普通人下班动作。 下班，进电梯，回家，仿佛生来如此。 电梯里，挤满了人。 那些居民走进电梯后，便不再行动，安静地站在电梯里，身体不时抽搐。 随着进入的居民越来越多，电梯开始不堪重负起来。 长宽不到两米，高不到三米的电梯内，竟然硬生生挤进去三十多个人！ 后来的人挤不进电梯，就挥动着僵硬的手臂，向其他人头上爬去，钻进电梯顶部缝隙。 电梯最下方居民，身体渐渐承受不住这股重量，许寒山能透过直播，听见一阵咔嚓骨骼碎裂声。 直播间弹幕还在增加。 现在，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这不可能是演戏，也绝对不会是特效： “这他妈是哪个小区啊？这些人疯了？” “幸福小区，没看直播间标题？” “真的假的！我家就在幸福小区旁边！” “我刚看了眼窗外，那边真的全是白雾……” 许寒山咬住嘴唇，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 画面里，李可也正在向着电梯走去！ 李可穿着那套她喜欢的小熊睡衣，眉目瞥向电梯，笑着对镜头说道： “这电梯今天真热闹！” “走吧，我们也进去看看，采访一下小区居民，现在是什么情况？” 疯了，真是疯了，许寒山狠狠抓着头皮，几根头发飘落到电脑桌上。 快，想想办法，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们注意到！ “要不……试试我的办法？” 刘帅在一旁弱弱问道。 “你来。” 许寒山闪开位置，让刘帅坐下。 “快，没时间了，有什么办法就用，让她们停下行动！” “如果进了电梯……就全完了。” 直播里，李可已经半只脚踏入了电梯，眼神从稍有神彩渐渐变得彻底空洞无物，和电梯中那些居民一样…… 刘帅也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变得严肃起来。 他点开直播间已经登陆的账号，高喊道：“有办法了！” “你就看着吧！” 嗒嗒嗒，他一顿点击。 直播间那头很快就有了变化。 刘帅的方法，效果好得出奇。 刚才还是眼神灰暗的李可，眸子中顿时爆发出一道光彩。 “谢谢老板送的二十个嘉年华！” 她退出电梯，深深对着摄像头方向鞠了一躬。 身后电梯里，已经满满当当塞满了人，最下层的居民身体不堪重负，咔！被压成一块肉饼。 还有居民在不断向里面挤着，就像下班急着回家的打工人…… “加个微信。” 刘帅继续打着字。 “我对你直播内容很感兴趣，想要和你谈一下合作的事情。” 很顺利地，他就要到了李可微信，用许寒山手机发出了好友申请，一秒通过。 许寒山直拍大腿，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 亏他自己以前也是主播！ 真是白活了，还不如一个高中生。 “老板，您好，谢谢您对我的支持~” 李可主动给许寒山打了个招呼。 “支持个屁。” 许寒山气坏了，也不和李可客气。送了二十个嘉年华，语气差点没关系吧？ 他接着打字道： “我是许寒山，我们几个星期前在公寓见过面。” “李可，你们现在在哪栋楼？” “如果你不知道，就把手机给谢青青，快！” 透过直播间，许寒山二人能看见李可全部表情。 她的表情带着一丝迷茫，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没有。 她蹲下身，双手紧紧捂住头，脸上痛苦扭曲。 许寒山用微信电话打了过去。 “李可！记得我吗！” “寒，寒山哥？” 李可脸色还有些迷茫，谢青青却率先听出了许寒山声音。 她从李可手中夺过电话，对着电话大喊道： “寒山哥，你在哪！别来我们这里！幸福小区失控了！” “你直接回去，就当任务失败就好了！” “我们……我们会想办……” “我，我是谁来着……” 谢青青语速放缓，声音逐渐有气无力。 “喂！” 许寒山急得对手机大喊。 “谢青青！你是一名大学生，意外中来到了这里！” “你陪着我一起从公寓里生存了下来！” “还记得那只剥皮鬼吗！” “记得我说的话吗！你放心，我肯定带你活下来！” 轰，直播间炸了。 “这，这又是什么节目？” “这不是恐怖直播间吗，还有情感环节？” “等下，公寓？我就说那个女声有些熟悉。这两个人就是视频里从公寓里活下来那两个！” “不是吧！所以说，之前那个视频，也是真的？” 一条条弹幕向上快速滚动，谢青青声音再度变得清明，带上了一丝丝微弱的哭腔： “寒山哥……我们……我们出不去了……” “从几天前开始，我们的记忆，每分每秒都在丢失……” “前两天，我还以为我还是大学生，在做暑假实习……” “别慌。” 许寒山声音沉稳起来，他告诫自己，就算心里很害怕，但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你先带着李可回房间，锁死门窗。钥匙扔掉，确保就算失忆也不会乱跑。” 他眯起眼睛，看着谢青青拽着还在犯迷糊的李可，跑回1002房间。 十楼，二号，他记住了。 接下来，只剩楼栋号了！ 许寒山心跳加速，他捂住胸口，焦急问道： “你们在哪栋楼？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救你们！” “我们在……七……” 啪。 电话被强行挂断，直播间也随后关闭。 第64章 【幸福小区】不速之客 她们记忆被修改过。 许寒山心口像是压住了一块石头，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 他颤抖地关掉李可微信，点开群聊。 【异常情况处理2组】 99+。 信息多到翻不完。 很多平时从没说过话的人，也在群里不断询问，乱成一锅粥。 看得出，绝大部分官方人员，从没有过处理诡异事件的经验，这场大雾把他们都吓坏了。 犹如实质的恐惧感弥漫在一条条绿色方框间，几乎要从屏幕满溢出来。 组长发言后，群里才变得安静。 【白：组长，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白：兄弟们都很累，今晚我们在哪休息？】 【异情2-刘兵（组长）：辛苦大家了。我们今晚就在7号楼稍作休息。】 【异情2-刘兵（组长）：今晚大家轮流值班，稍后我会把值班表发在群里。】 【异情2-刘兵（组长）：大门情况已经确认过，情况不太乐观，和小宁说的一样。】 【异情2-刘兵（组长）：鼓励的话不再多说，大家都是为了群众才来到这里，坚持住，守好这一班岗！】 【宁宁：今天那两个来找我的男孩子，我一不注意，他们就走丢了。是我没有看好他们，对不起大家。】 【宁宁：也对不起他们……[哭泣]】 【白：别这样，你没做错什么。】 就在许寒山准备关掉手机，上床休息时。 群里突然又冒出几十条新消息，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许寒山翻到最下，不由得一怔。 新的群公告，发出时间是……一分钟前，所有人都在讨论这条群公告。 公告文字特意被调成大号红色字体，在绿色气泡和黑色背景衬托下，显得格外阴森。 点开公告，里面内容让他震惊无比！ 【由于扩散性极高，危害极大，现将幸福小区区域，危险等级，提升至1级。】 【所有工作人员，请于明天下午4点前，撤离幸福小区。】 【感谢所有人在任务中的付出和牺牲，组织不会忘记你们。】 “疯了……真是疯了……” 许寒山自言自语道。 “这种程度的诡异，虽然很严重，但也不至于1级啊……” 但他立刻反应过来。 这个时间点的官方，所处理过的异常事件，还不超过十个，这个小区的诡异，确实符合扩散性极高，危害极大之名。 但是这些官方人员……能离开这里吗？ “1级是什么意思？” 刘帅在一旁问道。 “1级就是最安全的等级吧？这么害怕干啥？” “你说反了。” 许寒山拿起一张打印纸，在纸上画出一个金字塔形状。 他指着金字塔底部，对刘帅解释道： “这是5级，在官方组织定义中，5级是优先级较低的低危险性异常，基本没有影响力和杀伤力。” 笔尖在他的手中上移。 “再往上一层，就是4级。4级危害系数……等同于人类连环杀人犯，危险程度依然可控，可以由经验比较丰富的单人或者小队进行收容。” “这里是3级，这是一个分水岭。3级杀伤性大，影响区域大，往往会造成上百上千人死亡。但是这一级诡异会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就是存在蛰伏期，每次造成危害后，会潜伏数月到数年时间。平均下来，危害也比较有限。” “2级杀伤力、范围和3级基本相同，但是没有蛰伏期，2级诡异所在之处，很少有活人能生存下来。” 许寒山将笔尖重重划到金字塔顶部位。 “1级。” “1级是现阶段官方能处理的最高等级，这一级别诡异，范围超过一百公里，大概正好是一所城市大小。整个一所城市……都将笼罩在鬼域中。” “而且……还会不断扩散。” “那这个小区……也就是3级，撑死了2级。” 刘帅咂咂嘴，指着窗户外说道。 “这怎么看都到不了一百公里吧！” “我也不清楚。” 许寒山单手托腮。 “我推测……这阵白雾，除了小区，已经在向外扩散了，而且速度很快！” “这任务果然没这么简单。” “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了，明天下午四点之前，把这个问题搞定！必须！” 虽然刘帅压根没意识到1级危险等级意味着什么，但此刻，他的确被许寒山带来的气氛感染到，结结巴巴问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四点之前还没有解决，会发生什么？” “会死。” 许寒山冷冰冰回答。 “我们都会死，你，我，我们要救的人，这些官方人员，小区居民，全部都会死。” 刘帅咽了口口水。 “哈哈……这怎么可能。” 摇摇头，许寒山解释道： “现在的官方组织，还没有能力动用人力收容1级诡异。” “但是这个事情总是要解决，怎么办呢？他们的解决方式是用核弹炸平整座城市。” “不出意外的话，小区外防空警报已经拉响了，只是……小区被雾气阻隔，我们听不到。” “你是不是想问我，炸弹怎么对诡异造成伤害？答案很简单。” “核弹是特制的，弹头中携带了大量金粉，十几公斤重吧。爆炸后，核弹会霎那间消灭掉区域里所有生物，而弹头里的金粉会被核弹高温熔化，溅射到整片区域，融合进环境中。” “这种环境会对诡异造成很大影响，能把它们压制住在这个范围内。只不过……我们都是陪葬品。” 刘帅手脚冰凉，静静坐回床上。 好吧，他不该问的，有时候听真话也不是那么愉快。 “睡吧。” 许寒山来到窗前，再次确认窗户是否关严。 确认无误后，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准备陷入沉睡。 “许寒山。” 刘帅在旁边床上轻轻问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懂得多，这个问题不问我睡不着。” “问吧。” “1级诡异往上……还有更可怕的吗？” “有，不过没有人见过，也没有人听说过。” “有一名六星房客，来到大院前，职业是处理诡异事件的官方工作人员，他提出过一个理论。” “存在0级诡异。”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就来自0级诡异产生的鬼域。” …… 深夜。 许寒山和刘帅已经睡熟，被子里传出均匀呼吸声。 窗外，路灯时暗时明，将白色雾气染上一抹昏黄。 灯光下，一道人影时隐时现…… 人影不高，身材有些臃肿，看不清面容。雾气随着他的步伐自动分开，又悄无声息地汇聚在人影背后。 他一路慢慢走着，最终，停在13栋别墅面前。 沙—— 沙—— 人影翻过围栏，走在湿润的别墅草坪上，围绕别墅一圈，最终停在许寒山窗前。 它抬起一只浮肿的手臂，轻轻放在窗户上。 窗锁上，出现一道锈渍，不过三秒时间，锈渍快速扩大，最终化作一捧锈水滴下。 手臂轻轻用力，上锁的窗户就这么被他轻易推开。 雾气涌入室内，在两人脸庞回转盘旋。 随后人影悄然离开，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草坪上没有留下一个脚印。 第65章 【幸福小区】幸福 翌日清晨。 “卧槽，冷！好冷！” 刘帅第一个醒来。 “许寒山，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关窗？” “我关了。” 许寒山捂住脑袋，没精打采回答道。 他昨晚明明睡得很早，现在却没什么精神，脑子里一片混沌。 “是你小子梦游把窗户打开了吧？” “怎么可能！” 刘帅有些委屈，咔嚓一声重新关上了窗。 “嗯？这窗锁怎么坏了？” 窗锁彻底被锈蚀，几乎消失一半。 刘帅眼睛紧紧盯着窗锁，眼神从质疑，慢慢变得迷茫…… 最后，他不再追究，走到床边，面露忧色地看着捂住头的许寒山。 “你没事吧？” “应该没事。可能是昨天睡觉着凉了……” 话音刚落，许寒山就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所有房客身体都很好，他从没见过谁会因为着凉感冒。 刘帅仰倒在床上，伸开四肢，张成“大”字形，语气懒散地说道： “今天我们做什么？人也救了，事情也处理完了。” “这任务比我想象的要简单得多。” 许寒山打了个哈欠，看着窗外行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赞同刘帅说的话。 这次任务难度不高，他们运气也不错，不出两天，就顺利救下来所有人。 只不过…… 他们……是怎么救的来着？ 许寒山又头痛起来，手指紧紧抓住头皮，脸色变得狰狞。 正在他头痛欲裂时，一阵雾气从他的眼底涌出，大大缓解了痛苦。 算了……救下来就好，不考虑那么多。 他抬手伸了一个懒腰，把被子扔在床上，走到电竞椅前，按下电脑开机键。 “接着打游戏呗。” “事情都办完了，主线任务全部完成，再玩两天，最后一天把物资买回去就行。” “哎！我存档怎么丢了！” 刘帅已经打开了游戏，惊呼一声。 “我昨天打到晚上十点的存档呢！怎么没了！” “我靠，这电脑这么好，怎么会丢存档，不应该啊！” “重新打吧，反正我们时间还多……” 许寒山再次深深打了个哈欠。 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他再一次来到窗前，看着别墅外，道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阿姨们三五成群，挎着满满当当的菜篮，从小区大门方向回到家里。 道路上各种汽车和电动车，人们脸色匆匆忙忙又充满希望。 “应该是我想多了。” 他再度走回电脑旁。 这样的过程，短短一个上午，重复了至少五次。 除了《烛》之外，许寒山很少打游戏。 平日里除了直播，就是逛逛论坛，聊聊天喷喷人。 他随手打开搜索引擎上人数最多的论坛。 论坛热帖快速刷新，全都在讨论早间新闻上“圉湢尒岖”爆发的事件。 “听说那里出了一种新传染病……整片街区都被封锁了，我们医院派了很多人驻守在门口，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被送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传染病？” “传染病个屁，那里闹鬼！不然你怎么解释从外面看进去，一个人都看不见？我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好奇走进去，没几分钟就消失了，人影子都看不到！” “我听说是火灾，非常严重的火灾，昨天就算隔着几公里，也能在远处看到那边向上喷发的白烟！” “肯定是传染病，城市都戒严了，你们外省的不懂就别瞎说。” 许寒山皱皱眉，这些人在说些什么东西，“圉湢尒岖”又是什么东西？这个任务里的世界是不是有些太疯癫了。 “刘帅，你认识这几个字吗？” 他手指指向屏幕。 “大哥，打游戏呢，没空！” 刘帅简单敷衍一声，又把注意力放在眼前游戏上。 许寒山撇撇嘴，向下滚动页面。 页面滚动过程中，屏幕不时变得发白，偶尔还有几抹红色。 但当他揉揉眼睛，屏幕又会变得正常。 “你们两个，肚子饿了没，吃午饭啦！” 门外传来女人热情招呼声： “先把游戏暂停，别打了！” “妈，这游戏暂停不了！我一会再出来吃！” 刘帅焦急地喊道，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屏幕。 许寒山推开椅子，打开房门，来到了别墅餐厅。 还没靠近，他就被一阵浓烈的饭菜香气吸引。 那个长相威严的男人，依旧坐在平时位置上，用筷子不时轻轻夹取一点饭菜送到嘴中。 他眉头皱起，似乎吃的有些艰难，每吃下一口饭菜，都要喝一口水压下去。 今天午餐相当丰盛。 主菜是一条巨大的烤鱼，白色鱼肉鲜嫩，红色酱汁浓郁，让人食指大动。 还有两道炒菜，一道猪大肠，一道炒猪肝。 许寒山来不及等待刘帅，一屁股坐在座位上，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妈，今天做的好吃！饿死我了！” 不多时，刘帅也被香味吸引，放下游戏，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端起碗就是一顿吃。 女人慈祥地看着两人。 “多吃点，妈妈吃剩下的就好了。” 吃完，许寒山离开餐桌，意犹未尽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撞上男人眼神。 男人眼皮耷拉下来，轻轻叹了口气，嘴巴一张一合，像是说了什么。 但他们听不到。 …… 许寒山百无聊赖地靠在电竞椅上，内心的不安还在增长。 他透过窗户，呆呆地望着路边玩耍的小孩，脑袋里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自己从早上开始，好像就没看过手机…… 是他不喜欢看手机吗？ 是吗？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伸手摸向口袋。 手刚刚伸出一半，他的眼神再度被迷雾笼罩，两只瞳孔彻底被奶白色覆盖，看起来阴森恐怖。 这一次，许寒山动作比雾气快了一步。 他已经紧紧把手机攥在手中，遵循着肌肉记忆解锁屏幕。 《烛》 他又在手机上看见了《烛》的界面。 手机屏幕里，他正和刘帅一同坐在阴暗的卧室，身边尽是浓雾。 电脑屏幕上，一条条消息，都变成了血字，刺得眼睛生疼。 窗外哪有什么正在路边玩耍的小孩，大雾中，只有几个阴暗的影子，趴在窗前，用着空洞的眼神盯着自己…… 许寒山脑子轰隆一阵！ 中招了！ “走，我们现在有事要做了。” 他来不及解释，提起刘帅衣领，不顾刘帅反对，强行拖出别墅！ 第66章 【幸福小区】登楼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浪费掉一整个上午。 许寒山手机上显示，现在已经来到中午12点。 别墅门口，刘帅嘴巴不停嘟囔着： “不是说好的，要玩一天游戏吗？” 许寒山也不和他说些废话，抬起手，对准刘帅左脸，狠狠一巴掌打过去。 “还玩？” “醒醒看看，我们到底在哪。” 一巴掌下去，刘帅顷刻间清醒不少。 阳光明媚的世界颜色褪去，只剩灰暗和死寂。 刘帅缩着脖子，打量四周。 周围一位位面色麻木的居民，诡异地矗立在雾中。一动不动，像是一具具僵硬多时的尸体。 只有这些居民口鼻处，偶尔会呼出的白雾，才能证明他们还有些许活人生机。 刘帅内心迅速被恐惧占据，他脚步不稳，慌乱扭头看向远处。 这样的居民，远处还有很多，密密麻麻遍布整条街道。 下一刻，这些矗立在道路边，一动不动的居民们，忽然齐刷刷转过头来，和刘帅对视！ 和昨天相比，他们离人类更加遥远了。几十双无神的眼睛死死盯住刘帅，眼中被黑暗全部填满，分不清眼白和眼瞳。 每一个人的嘴唇都干涸，起皮，龟裂，暴露出嘴唇深处血肉，嘴角微微上扬，死灰色脸颊上，洋溢着一种……幸福的微笑。 刘帅不禁毛骨悚然！ 他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了地上。 “我错了，我错了。我们快走，快走！” 许寒山一边观察着这些居民，一边扶起刘帅。他不禁怀疑，今天上午，他们两人看上去是不是也是这种状态，也感觉到……幸福？ 他从口袋里掏出小茉莉的发卡，右手紧紧反扣在指尖。发卡在浓雾散发出微弱光芒，把阵阵温热传递到许寒山手指，许寒山似是能从光晕里看到小茉莉那张关心的脸： “怎么，这就不行了？” 他甩头，不再多想，朝着7号楼方向出发。 时间所剩无几，今天这事儿，他们一定要办成！ 只要是他们路过的地方，雾气都会诡异地变浓。 并且随着两人前进，那些矗立的小区居民，眼神也跟随两人移动，看的他们心底发毛。 期间有好几次，他们差点重新失去神智，走失方向的情况更是数不胜数。 许寒山内心焦急，加快了速度，带着在迷宫一样的小区里狂奔。 手机上，《烛》依然在运行，画面忽明忽暗，似是马上就要消失，它只能保证许寒山神智清醒，却不能充当导航作用。 他一直摸不清楚手机中《烛》的显示条件，这看起来像是手机功能，又像是他的一个技能。但他必须承认，这个技能对他的作用无法估量，如果没有它，自己至少已经死了一次。 两人越跑越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居民不再矗立原地，而是向着两人缓慢僵硬地移动过来！ “哈……哈……” 终于，两人突破了迷雾和几十个居民围堵，来到了7号楼前。 只有几百米的路程，他们却跑了足足20分钟！ 7号楼外，依然被一圈隔离带包裹。门口金棺安静地立在红砖石板路上。 只是周围，已经看不见昨日那些官方工作人员，一个人都没有。 许寒山扶住外墙，狠狠喘着粗气。 他拿出手机，正欲确认这些工作人员位置，却先发现《烛》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自动退出了，在手机里消失的无影无踪，正如来时那般。 切换到微信，他惊得大骂： “不是吧，这些人到底他妈在搞什么？” “我可以理解你们不专业，都是第一次来收容，但这是人干出来的事？” 群聊……消失了。 准确的说，这个群聊，被人解散掉了！ “到底是什么草台班子，才会在这个时刻，解散这么重要的一个群聊？” 许寒山狠狠捶了下楼梯墙壁，墙壁已经被雾气浸润一天，一拳下去，渗出一片红色液体。 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收起手机，拉上刘帅，一头扎进7号楼。 外面昏暗的光线，像是在大厅门口处停留下来，一楼大厅内，遍地是碎纸和血迹，仅靠两盏白炽灯，只能照亮一小半面积，其余的部分全部隐匿在黑暗中。 他们先来到电梯前。 还没靠近，两人就闻到了一股浓烈血液腥臭和尿骚味道。 电梯已经彻底坏掉，钢门被一具具摞到两米高的尸体卡住，吱呀吱呀地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满地都是电梯中流出来的血浆和排泄物。 许寒山皱了皱眉，既然电梯这条路走不通，那他们只能从楼梯去往10楼。 还好楼梯离电梯很近，两人顺利地来到一楼楼梯间，期间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因为外面大雾缘故，楼梯里多日不见阳光。 整个楼梯中，充斥着一股潮湿味道，阴湿的有些渗人。 两人走在楼梯上，时不时能看到地上一摊摊血迹，破旧鞋子衣服。 许寒山不喜欢住在高楼层。 自从他玩过《烛》以后，出于心理作用，他退掉了自己位于高层的房间，转头选择了一栋低层公寓。 当然，如果鬼想要找上你，住在几楼都没用。只是住的层数太高，会不方便自己逃跑。 嘎嘣！ “啊，卧槽！” 刘帅惊叫一声，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从地上弹起来。 他踩在一块碎骨上，碎骨尽头，被磨得很平整。 “这里，这里哪来的这么多骨头？” “当然是小区居民的。” 许寒山淡淡说道。 “昨天你也看见了，很多居民在挤电梯，既然有挤电梯的人，自然就有走楼梯的人。” “他们反复地在楼梯爬上爬下，最终，爬到鞋子被磨穿，脚掌被磨断，双腿像铅笔一样，一点点摩擦殆尽……” 刘帅吓得不敢说话。 “不是，许寒山。你这还不如不安慰我，不说这段话，我的心里可能还要好受一点……” 他们继续向上攀爬。 果然如许寒山所说，楼梯上出现了很多残缺的尸体。 尸体四肢都被磨得精光，只有头颅高高抬起，看向楼梯高层方向。 就在他们走到六层，正以为此行即将结束时，情况开始不对劲了。 咚！ 他们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杂乱，明显不止一人，有什么东西正跟在他们身后，快速爬上来！ 脚步声越来越重，速度似乎比他们两人要快很多。 刚刚来到8楼，两人已经能听到身后粗重的喘息声。 刘帅壮着胆子，伸头从楼梯间隙向下看去。 “是谁！” 他鼓起勇气，大喊一声。 回答他的只有回音和更重的脚步声！ “先别往下看！” 许寒山拉起刘帅衣领。 “就算楼下是鬼，现在我们加快速度跑上去，他们也追不上我们！” 来到10楼，两人将楼梯间大门直接反锁，不管是人是鬼，先在楼梯里待一会儿。 像是上天都在眷顾他们，身后，那重重的脚步声掠过十楼，向着楼上行进，直至消失在楼道里。 他们来到1002房间门口，敲门。 门里没有声音。安静得像一片毫无波纹的湖泊。 “是我。” 许寒山沉声说道。 还是没有声音。 此时的谢青青……蜷缩在卧室的角落，担忧地看向眼前粉色大床，根本听不见外面敲门声。 第67章 【幸福小区】汇合！ 谢青青身前，一个被紧紧捆住的娇小人影在床上扭动、挣扎，正是李可。 她的眼里已经没了神采，和普通小区居民一样的幽深黑暗，和之前直播时的可爱模样大相径庭。 李可被五花大绑，因为挣扎的关系，大片雪白皮肉从衣服外露了出来，不断和绳子摩擦，擦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呜呜……” “哈……吼……” 她嘴里不时冒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嘶吼，掩盖住了门口敲门声。 “好像没有人啊？是不是她们都出去了？” 刘帅好奇问道。 “不可能。” 许寒山心头有些沉重。 “里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可那个人，虽然不怎么靠谱，也不至于晚上乱跑，更不要提谢青青了。” 他不再敲门，把眼睛凑在门缝，观察门锁情况。 门锁依然完好，从屋内被人反锁。 “你会开锁吗？” 许寒山问了一句。 “不，不会！我一学生，会这东西干什么？” 刘帅突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也是。不过这不行，来了大院，就要什么都会一点。” “没事，我会。” 许寒山抬起右手，将发卡对准锁孔捅了进去，蹲下身，耳朵紧紧贴在门上。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房门就这么开了。 “你还有这本事？” 刘帅目瞪口呆。 “在大院里做任务，这些东西也是要学的吗？” “嗯，当然了。” 许寒山推开门。 “这也是我在之前任务里学到的，至于为什么看一遍就会，那就得……看天赋了。” 两人一走进房间，就听见卧室里那阵怪异的嘶吼声！ 来到卧室门口，许寒山正好撞见昏暗房间中，谢青青不安的眼神。 “寒山哥！” 谢青青从房间角落跑过来，脸上忧郁的神色在看到许寒山那一刻，烟消云散。 她在空中跳起来，表情灿烂，带着泪花，紧紧抱住许寒山肩膀。 “寒山哥！终于又见到你了！” “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谢谢你们冒着这么大危险过来救我……” “没事。” 许寒山拍了拍她的后背，看着她憔悴的面容。 因为多日陷在这种环境中，来不及洗头，谢青青头发有些油，但气味还是很好闻。 “我们来了。今天，这件事就会结束。” “不用再担心了。” “我也有错，你来之前，我不知道会是这么一个情况。在我经验里，每周任务都很简单，可能连鬼都遇不到，谁知道这次会遇见这种东西。” “没事！我买了好多东西，回去，不，今晚就给你做好吃的！” 谢青青盯着许寒山眼睛，眼眶又红了起来。 “哎……不是很想打扰你们，但是我有问题。” 刘帅插嘴道。 “床上……那，那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昨天那个主播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许寒山松开双手，指着刘帅，向谢青青介绍道： “你们还没见过，这是刘帅，我们大院新人。” 两人打过招呼后，谢青青开始缓缓讲述昨晚发生的事。 “晚上，我结束微信通话之后，就准备和李可一起睡觉。寒山哥你的声音……像是有种魔力，自从和你打过电话后，虽然我偶尔还会丢失记忆，但是大部分时间，我都是清醒的。” “但正是因为这样，昨天晚上，我才吓了一跳！” “睡下后不久，李可那侧就一直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她自从公寓出来后，睡觉都把全身蒙在被子里，我也看不清那边状况。” “我心里真的犹豫了好久！到底要不要看！最后还是开灯掀开了一个被角。” “被子里，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黑色，就这么直勾勾盯着我，把我吓坏了……” “我当时有点慌乱，手一抖，完全掀开了她的被子，结果她就像……就像……像螃蟹一样直直从被子里跳了出去！” 刘帅一愣，螃蟹？ 嗯，他倒是想象得出来，不愧是许寒山嘴里的中文系高材生。 谢青青接着说道： “她跑到了厨房，厨房一片黑，我不敢过去。过了一阵，就听见厨房里传来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还在向我不断靠近……” “她居然提了一把刀出来！你们都不知道她昨天那个样子有多吓人，披头散发，眼睛全身黑色，嘴角还向下淌口水！” “那她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许寒山指了指床上那只还在不断扭动的粽子。 “总不会是她良心发现，自己把自己绑起来的吧？” “嘿嘿……” 谢青青挠挠头，像是有些嫌弃头发上的油腻，在许寒山衣角擦了擦手，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用床头台灯，狠狠对着她头上来了一下！” “啊，当然，我有好好对她道歉！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见……” 听到这里，许寒山内心大定。 谢青青也不是第一次任务的小女生了，虽然过程听着有些惊险，但总体来说，她处理的很好。 对什么鬼就有什么样的方法，这种被诡异控制的普通人，敲晕后绑起来，也不失为一个妙招。 “我去把她叫醒。” 许寒山走进卧室。 他盯着自己的手掌，眉头微皱，再三考虑力道。 咬咬牙，他对着李可侧脸就是一掌！声音大到门外两人都清晰可闻。 “她……她没事吧。” 谢青青有些担心。 “没事。” 刘帅指了指自己发肿的左脸。 “看见了吗，也是许寒山打的，他对队友，一向下手这么狠？” “不知道诶……” 谢青青犹豫回答道： “我好像还没被他打过……” 这一巴掌结束，许寒山一个趔趄，靠在身后墙壁上。 他竟然感觉，身体有些疲惫。 “莫非，这一巴掌也是个技能？” 他自言自语。 太荒唐了，但是又莫名很合理。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这一巴掌确实不一般。 无论在上一个任务，还是这个任务，他的一巴掌，都能把受到诡异精神污染的房客拯救回来。 从这个角度看……是一个技能，也没错。 就是自己的面板上怎么从来看不到任何技能？这游戏bug可真多。 “好啊你……许寒山。” 一道幽怨的女声。 “卿卿我我完了，就来打老娘出气是不是？” “我虽然神智不是很清楚，但是外面发生的事情，现在我都记得呢！” “唉，反正我就是个顺带着被救的拖油瓶……” “是顺便的，有意见吗？” 许寒山冷冷说道，在李可眼前挥了挥手。 “我看你还是不太清醒，要不？” “不不不不不，清醒了！” 李可又在床上扭动两下，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挣扎衣不蔽体的身体，大叫了起来： “啊——” “衣服！我的衣服！” 许寒山走出卧室，带上房门。 “青青，帮她松绑，再换身衣服，现在这样太邋遢了。” “好的，寒山哥！” 谢青青脚步轻松地走进房间。 就在许寒山和刘帅在卧室外等待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对话声。 “尖叫声就是这边发出来的！” “快，这里有人，我们进去躲一下！” 第68章 【幸福小区】请君入瓮 对话声带着一阵密集脚步声，最后停在1002室附近！ 许寒山总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他蹑手蹑脚走到门口，通过猫眼查看外面情况。 门外一片漆黑。 他有点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再次看去，这才反应过来。 平静但暗藏杀机的白雾，已经变成了青黑色，遮天蔽日，让整个小区看不见光亮。 “他妈的……这只鬼是不是也知道自己要吃核弹了？这又是在搞什么？” 他暗骂一句。 猫眼外，共有三人，二男，一女。 所有人脸色苍白，神情疲惫，眼神中毫无希望，身上都有着深浅不一的伤口。 为首是一个年纪稍大，头发花白的干练男人，一道新鲜恐怖刀伤横贯脖颈，像是被人从身后偷袭割喉，运气好活了下来。 男人身后则是一对长相三分相仿的男女。 女孩头发散乱，歪歪扭扭戴着黑框眼镜，身上全是灰尘和磕碰痕迹。 另一个年轻男人年纪看上去比女孩稍大，腰部有一道刀伤，还在向外冒着鲜血。 “哪位？找谁！” 刘帅来到许寒山身旁，对门外喊了一句。 听到有回应，那头发花白的男人眼里明显燃起了希望，一边不时回头，一边急促说道： “我们是来自国家异常处理组工作人员，现在情况紧急，请开门！” 顿了一会，他犹豫几秒，还是补充道。 “可能给你们带来危险，但是还是希望你们配合！” “组长。” 身后年轻男人一边提醒，一边神色黯淡下去。 他知道，一旦说了实话，他们就进不去了。 这样的过程，他们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一听到有危险，屋内就再毫无动静。 头发花白的男人摇了摇头，汗水从灰色鬓角流下，定定看着走廊尽头方向。 尽头处只有一片黑暗，像是要把几人吞噬殆尽。 就在三人觉得没有希望，准备离开时。 咔嚓。 门开了。 许寒山握着把手，冷冷看着门口三人。 “进来，有话里面说。” “你是……昨天那个！” 年轻男女惊讶地看着许寒山。 “又见面了。” 许寒山一边关门，一边说道： “你们帮我们一次，我们帮你们一次，互不亏欠。” “我叫许寒山，这三位是我的同伴。” 他指向刘帅和刚刚从屋里走出来的谢青青李可。 头发花白的男人伸满是老茧的右手，深深叹出一口浊气，和许寒山握了一下。 “刘兵，异常处理组，2组，组长。” “听说过你，很高兴看到你们安全，谢谢配合。” 另外两人也跟着刘兵感谢道： “我叫江白，谢谢你们。” “昨天没保护好你们，真是不好意思……我叫江宁宁。” 三人声音中都是掩不住的疲惫。 “没什么。” 许寒山耸耸肩。 “你们活着，我们也活着，皆大欢喜。” 时间没多少，他必须尽快确立起自己的地位，他继续说道： “时间没多少了，不妨让我把话说更直白些。” “我不关心你们昨天晚上经历了什么，也不关心你们在躲什么，要逃什么。” “既然来了我这边，就要帮我做点事，不然还请你们出去。” 三名官方人员瞪大眼睛看向他。 这个年轻男人……昨天好像不是这样。 刘兵皱起满是皱纹的额头。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观察许寒山。 和他的下属们描述一样，许寒山的确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最让他在意的，还是许寒山那一双眼睛，平静而又淡漠，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都没有很明显的情绪波动，镇定的让他感到有些熟悉。 刚从前线回来的士兵，就是这种眼神。 刘兵直起身板，点头，收起情绪，说道： “先说，要我们做什么。” “痛快。” 许寒山打了个响指。 “想必你也知道，再过几个小时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的逃亡，不过是延缓死期罢了。”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所有人表情。 果然，除了刘兵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核平”这件事，他也不点破，继续说道： “这次的诡异，或者按你们说法，叫‘异常’，很特殊，它可以百分百伪装成人类，只靠肉眼看不出区别。” “它……就在你们身边。” 咔。 门外一声细微响声。 许寒山皱皱眉，压低声音，加快说话速度： “你们有一个微信群，群里很多人，这次任务所有信息，都在群内交流。” “群里人数很多，你们来不及核对身份，这就给了这只鬼可乘之机。也不对，就算你们核对身份，也无法确认这只鬼。它伪装的太好了。” 他向下压手，制止住满脸惊骇站起身的江白。 “别激动，我也在那个群里。” “还记得你昨天检查我时，说我身上带着异常气息吗？现在我告诉你，仪器没有报错。正是因为我身上有着这股气息，才被那只鬼拉进群聊来！” “你们以后少用微信吧，这东西……也不是那么安全。” “还没猜出来那只鬼是谁？想想是谁将所有人拉到群里，再想想又是谁常常突然消失又出现。” 房间里沉默了两秒后。 “丁国亮！” 刘兵和江宁宁异口同声说道。 许寒山点点头，离开座位，从房间里翻出一包满是灰尘的n95口罩，一人发了一个。 “戴上。” “你们配枪还有几发子弹？” “我这里还有最后一发，他们都用完了。” 江白退出弹夹，向着众人展示。 “够了，给我。” 许寒山伸出手来，对着他勾了勾手。 “给他。” 刘兵叹了口气。 许寒山熟练地装上弹夹，上膛，一声清脆声音过后： “你们三个异常处理组的，群发一条短信，短信这么写。” “我们已经找到了活下来的方法，如果你能看到，请过来和我们汇合。我们会在7号楼一楼大厅处，等待10分钟。10分钟后，我们就会离开小区。” “每个人都发，要快。” 三人半信半疑地将消息群发给了所有通讯录中的队友。 绝大部分消息犹如泥沉大海，不见踪影。 只有丁国亮的头像上，冒出一个红点：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们了！” “我刚刚从其他楼栋逃出来！总算找到你们了，请你们一定要等我！我们……不见不散。” 第69章 【幸福小区】逃跑，引诱，捕获 所有人穿戴完毕后，离开了1002。 走廊窗户全部大开，滚滚黑雾从窗口放肆地涌入。 还好，许寒山已经为所有人准备了口罩。 而且黑雾的特性似乎和白雾略有区别，只是呼吸一点，并不会造成精神上的污染。 江白和刘兵就没这么好受了。 黑雾接触到伤口血肉后，伤口处立刻响起“呲”的一声，向周围腐烂，扩散！ 两人只能强忍着疼痛，跟随许寒山走下楼梯。 几个小时前，楼梯虽说不上崭新，但也并不破旧。 随着黑雾进入，墙壁正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老化！ 仅仅是过去几分钟，淡黄色墙壁就像过去二十几年时间一样，墙皮变得发灰，酥软，充满裂纹，一片片向下飘落。一股腐败的刺鼻气味在走廊弥漫开来。 这个过程还在继续。 就在众人走到3楼时，墙皮彻底脱落露出红砖。砖块缝隙间一片片青苔从无到有，快速生长蔓延。 刘兵和江白已经疼得龇牙咧嘴，再也无法忍受这种钻心蚀骨的感觉。 他们的伤口逐渐发黑长毛，还在不断蔓延，就像一块在厨房放了多日的猪肉，散发出腐臭气味。 “再坚持一下。” 许还山沉重地说道。 “等到了1楼，你们就找一个可以隔绝雾气的房间，先在里面养病。” “谢青青，刘帅，到时候你们两个人陪我。” “好。” “好！” 他们很干脆地回答，这种事情就算害怕，也不能逃避。 1楼大厅漆黑一片，不带一丝光亮。 原本，还倔强发着光芒的两盏白炽灯，这时候已经彻底熄灭了。 黑雾不断侵蚀，充斥着大厅有限的空间。 所有声音仿佛都被黑暗吸走。脚步落在大厅地板上，只有清脆的踢踏声，听不到一丝回音。 “不知道丁国亮来了没。” 刘兵一边找寻空房间，一边沉声说道。 “他如果没来……呜……咳！” 他说到一半，口鼻处突然向外涌出漆黑的鲜血！ “你们。” 一道没有任何感情的尖锐人声在几人身前响起来！ “在找……我……吗？”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们了！” “嘿……哈。” 所有人，包括许寒山，身体都是不由得一震！ 光线太暗，他们甚至没看出身前站着一个人！ 就在一楼楼梯出口，大厅入口，一个人正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不，这已经不是人了。 只是一个影子，全身黑雾翻腾地影子。 影子眼睛处，突然亮起一道暗金色光晕。 众人没有任何看到光源的安心感，只感到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气。 被这只鬼视线扫过，所有人身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异常。 许寒山下巴皮肤浮肿，起了一片水泡，下一秒又枯萎下来，散发出一股尸体的腐臭味道，看上去就像有人把死人的下巴，硬生生接在了他的脸上。 “不要和他对视！” “去到金棺旁边！” 他竭尽所有力量，才让下巴动起来，艰难喊出两句话。 随后他头也不回，穿过黑影身侧，冲着金棺跑去。 “跑……” “？” 黑影化作一片雾气消散在原地，下一秒，在许寒山身前凝结，张开雾气翻腾地手掌，就要握住他的脖子。 许寒山脚步前倾，向后仰倒身体，滑铲堪堪躲过这一次攻击。 如果被它握住……后果不堪设想！ 经过这几天观察，他已经基本摸清了这只鬼的杀人规则。 他以为这只鬼不算厉害。 这只鬼的实力，对于房客来说，其实并不算太强，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杀死一个人。 这只鬼会先用雾气让人陷入幻觉，只有陷入幻觉的人彻底被幸福感淹没时，才会被鬼杀死收割，变为鬼的一部分。 还是低估了。 就算有着这么严苛的杀人规则，但只要身体关键部位被鬼接触到，他还是会死！ 距离金棺越来越近，许寒山却发现那只鬼……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它似乎对金棺非常忌惮，转头将视线对准身后谢青青一行人。 由黑雾组成的身躯正以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转动着，身体弯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死死盯着身后几人。 “嘿……” 它伸出手，对着刘帅飘了过去！ “刘帅！往这边走一步！” 许寒山眼睛睁大，回头跑去，一边大喊： “靠近我！” 刘帅已经闭上了眼睛。 “上帝保佑，佛祖保佑，菩萨保佑，考神保佑……” “啊！！” 他紧闭双眼，咬牙一跳，一个标准的跳高动作，从鬼头上翻了过去。 鬼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刘帅前方，眼中昏黄光芒暴涨，像是已经开始享受起生命的滋味。 “等的就是你用这个！” 许寒山怒吼一声，伸出的右手正好落在鬼凝结身体的位置。 右手指尖，紧紧夹着小茉莉那个发卡。 发卡上发出一阵白色光芒，包裹住他的手臂，又快速锈蚀，黯淡，和许寒山手臂一起，化作碎屑，被狂暴的黑雾吹散。 “寒山！” 身后几人大叫。 谢青青认得那个发卡，祭器是他们房客的底牌，不到最危险的时候绝对不会用。 但是……没有生效？ 只有发卡和许寒山的手臂被融化掉，那只鬼……依然在原地。 时间仿佛在许寒山和鬼之间静止了，他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只鬼不再动作，昏黄色眼眸黯淡下来。 许寒山的心跳也变得静止。 150…… 130…… 70…… 0！ 心跳停止的那一刻，在他的眼中，黑暗一片的世界，正变得重新明亮起来。 先是出现了几声鸟叫声。 鸟鸣过后，雾气消散，太阳重新挂在天上。 一片死寂的小区里，一户户居民从楼上走下来，热切地聊天，锻炼。 7号楼门口那片红砖石板路上，没有隔离带，没有金棺，有的只是吵嚷下棋的老头。 许寒山抬起头，直直看向眼前那个身材不高却壮实地男人。 丁国亮。 丁国亮双目赤红，愤怒地对他咆哮： “你他妈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我们这边的吗！为什么要去帮那些普通人！” “一个小时，只要再给我一个小时，我就能吸收这里所有活人，抵抗住冲击，到时候我也会保护你！” “为什么要阻止我！” 有些诡异的确可以模仿正常人思维，但是像这种划山头，分阵营的诡异，许寒山的确第一次见。 “我不是。” 夜长梦多，他不想多说，用左手拿出手枪。 这只鬼很特殊，有两个身体。 仅仅用祭器还不足以让它失去行动能力，它还可以来到自己制作的幻境中。 不过……这是为许寒山量身定制的幻境。 他觉得有枪会更幸福一些，那么口袋里出现一把枪，也很合理。 “等一下！” 丁国亮像是感受到想法，声音愈发急促，一篇篇文字凭空出现在许寒山眼前，灌入他的脑海里。 “你想要什么，现在和我合作，我们都可以谈！” “只要你出去后，装作已经控制住我，偷偷把金棺钥匙留给我，我出来后，就会立刻兑现承诺！” “你想在组里升官？升职？” “你想要多少钱，都可以给你！” “都不需要。” 砰！ 许寒山眼神有些落寞，看着眉心处一个血洞的尸体慢慢消失在红砖石板路上。 “我想回家。” 第70章 【幸福小区】尾声 幸福小区，7号楼门前。 下午3点左右。 黑雾散去，天色微亮。 许寒山坐起身，静静看着不远处正在收容诡异的三名官方工作人员。 他起初还担心这三人会不会被吓破了胆，浪费自己带来的十秒钟时间。 他多虑了。 刘兵和江白已经把露出实体的丁国亮收入棺中，江宁宁在一旁调配药水，神情紧张，准备最后一步彻底封死金棺所有缝隙。 “呼……” 许寒山吐出一口浊气。 看来这三个人也并不是完全的拖油瓶，大部分时间还是很有作用。 谢青青和刘帅正一左一右蹲在他的身边。看到他醒来，两人脸上同时露出惊喜神色。 “寒山哥！你醒了！” 李可孤零零站在几人身后，离金棺稍远的地方。她的眼中惊恐之色还未完全褪去，嘴巴紧紧咬住食指，不时转头打量四周。生怕再度被金棺中冒出的黑雾笼罩。 江宁宁将粘稠药水涂抹在金棺缝隙，所有人很有默契地闭上了嘴，生怕影响到她。 他们无法承受收容失败的后果。 “好了！” 江宁宁如蒙大赦，绷紧的身体瘫软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眼镜上已经盖住一层水珠。 不多时，黑雾彻底散去。 阳光穿过云层，播撒进幸福小区，照亮道路旁每一个表情或阴暗、或迷惘、或麻木的居民。 那些矗立在道路上的居民，脸色肉眼可见地快速由死灰色转变成正常颜色。 遗憾的是，活下来的居民，身体还是受到了永久不可逆的伤害。 “啊——！！” “我的胳膊，怎么回事，救护车！” 尖叫声在小区此起彼伏，如果世间真的有地狱，声音也不过如此。 刺耳的尖叫声在许寒山听来，反而带着一种真实感和喜悦感。 这都是他保住的人。 无论他们受到过多少伤害，还好他们活下来了。 他用仅剩的左手撑起身体，静静走到金棺前。 刘兵正在通话。 “对对！我们已经成功收容了！” “这种事……可造不得假。” 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抓挠脖子上的伤口。 灰白头发下，布满皱纹的脖颈皮肤上，腐烂痕迹正在消退，只剩下已经结痂的赤红伤口默默讲述出他几天来遭遇的恐怖险境。 “请你们立刻取消攻击计划！” “什么，还要确认？好吧好吧，请尽快。” “没有没有，总部指挥得当。我们只是运气好，加上做了些小工作。” “没有，小区里没有任何其他可疑人员了。多派几辆救护车来，把小区周边医院腾点位置出来就行。” 啪。 他满头大汗地挂断了手机。 “辛苦了。” 许寒山拍了下刘兵肩膀。 “合作愉快。” “什么合作？” 刘兵无奈苦笑一下，头发显得更白了。 “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都是你一个人做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到。” “你那边估计也有隐情，不喜欢抛头露面。我就没把你们报上去。” “后面如果回心转意，来找我，叔把奖励给你补发了，再给你介绍工作。” “哈哈，心领了！” 许寒山正想抱拳，发现自己少了一只手，只得挠挠头，回到自己队伍。 众人在楼门口坐了半个小时，内心恐惧急躁和身体中的肾上腺素终于悠悠消散。 小区门口方向变得吵闹，三辆深绿色重卡，从门口缓缓驶来。带走金棺和三名官方工作人员。 临别，两个队伍人员遥遥挥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金棺需要第一时间处理收押。 至于在小区里，走散的其他官方工作人员。后续还会有卡车来处理。 卡车离开后，几人又在原地休息了一段时间。 期间，许寒山偶尔会带着几分警惕之色，打量周围。他害怕这又是一个新的幻境。 但是经过一番检查之后，他可以确定，自己的确已经从幻境中走出来了。 又活过一个任务。 阳光照进居民楼内，更多居民苏醒过来，整个小区都充斥着尖叫声和哭喊声。 “不知道……这次事件后，小区会死多少人。” 坐在地上休息的谢青青，呆呆地看着道路边救护车上眼神焦急的医生护士，慢慢开口道。 “一半吧。” 许寒山回答。 “幸福小区大概有万余人。” “对于我们来说，这只是一个任务。对这些人背后家庭，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其他人沉默下来，面露不忍。 刘帅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 “我们任务已经结束，接下来，要回去了？” “还没有。” 谢青青摇了摇头，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 “周任务要持续7天，七天以后我们才能离开。其实不离开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算上今天，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天以上……刚到第七天时，我还害怕如果没有登上大巴会死。” “那是因为……规则改变了，这个每周任务升级，所以加了七天。” 许寒山眼神闪烁。 他不得已，撒了个谎。 实际上，这是一个上古Bug，自《烛》出现的第一天就存在。 每周任务时间，其实是无限的，只要房客不主动回来，院长和管家没有任何办法。 但这并不代表房客就能在周任务世界为所欲为，安度晚年。 房客停留七天以后，周任务世界就会加速恶化，爆发出一轮一轮恐怖事件，直到这一名房客死去。 许寒山不希望自己的伙伴们走上这条路，可悲且凄惨。 他伸了个懒腰，掩饰住情绪，说道： “接下来，是真的没有事情做了。先想一想我们晚上住在哪吧。” “说实话……我不是很想住李可那个房间。那栋楼的味道实在是有点……” “上一次也是，好像每次去李可房间，味道都会很难闻。” “我也不想啊！！！” 李可大叫道。 “我是女孩子！我也喜欢干净香香的环境，地上有一根头发我都要捡起来！” “难道说……我最近变成了招这些怪东西的体质？不行，过两天我得去城外的寺庙上两根香。” “叶公好龙。” 许寒山揶揄道： “做主播时造假也要看到这些东西，现在反而又不想要了。” “好啦，李可姐姐又要被你欺负哭了。” 谢青青手指轻戳许寒山脸颊。 “要不，我们去小区外的酒店住？” “现在没有任务需要做，不会限制我们的位置，想去哪里都可以。” 她提议道。 “我看你那不是想出去住，你是想……” 刘帅和李可眼神奇怪。 “我，我才没有！” “你们想哪去了！” “特别是你，才多大就想着这些东西……” 谢青青也是20多岁的女孩子，哪能不知道这两个人脑子里在想什么，脸色一红，狠狠掐住刘帅耳朵，慌忙辩解。 第71章 团圆饭，新祭器 “唉……” 许寒山叹气。 “先回别墅那边吧。” 他简单向两个女孩介绍了一下13栋别墅情况。 “他们虽然有些奇怪，但是都是好人。” “不管我们晚上要住在哪里。出于礼貌，还是回去先和他们知会一声的好。” 稍作停顿，他又自言自语道。 “见鬼太多，我也是疯了。” “这样的夫妻……现在在我眼里，已经是普通良好市民了吗？” 感叹一句后，许寒山默默一瘸一拐地带头向别墅区走去。 “等等我~” 谢青青主动跑上来，扶住他的左臂。 其余两人则是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不时交换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许寒山疲累地走在街道旁。 看着愈发热闹的街道，他莫名的感到心情舒畅，身体疲劳缓解不少。 三个任务了，他总算能救下些人。 他不是什么神父、圣母，更不是神仙，救不了所有人。他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活下来，如果能在这个过程中，顺便帮到别人，就最好了。 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是他们自己挣扎的结果，其中带了一点许寒山的微小帮助罢了。 这种微妙的感觉让他愉悦。 几人离开了高层区域，前方是一个拐角。 拐角处，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不时探头看着一行人。 许寒山走到拐角处，正好和这两人撞个满怀。 “哎呀，被发现了~” 漂亮的中年女人捂住嘴，眼睛眯成一条缝笑道。 “您根本就没打算躲开好吧？” 许寒山无语。 “为什么从家里出来了？外面……挺危险的。” “哈哈哈你这孩子，怎么老说这种话，说了少看点恐怖电影你不听。” 女人不以为意，眼神一边在谢青青和李可身上打量，一边说道： “中午你俩出门以后，我和你爸就在家待着。” “哎呦你爸就跟热锅上的螃蟹一样，一分钟都坐不下来！老是说不放心你们，想要出来看看。” “我问他，孩子出去玩儿，你担心什么，又要去哪找他们？他说他就是知道，他就是想出来看看。我说不过这头倔驴，也就跟着出来了。” 许寒山眼神微微瞥向那威严的中年男人。 他脸色有些尴尬，正作势逃跑，左手却被女人紧紧拽住，不能移动分毫，整个手腕处都已经呈现乌青的颜色。 “老爸。” 刘帅从背后赶上来，面带疑惑的看着男人。 “来这干什么？我们玩完了，要回家了。” “咳。” 男人装腔作势地咳嗽了一下。 “你妈想你们了，非要拉着我出来看看你。” “好了吧，回家。” 他甩开步伐，就要往回走。 “别急啊，老公。” 女人的手又用了用力。 那威严男人的头上已经渗出一层冷汗，脸上还依旧保持着冷淡的表情。让许寒山心里不得暗暗佩服。 “还没给我们介绍这两个女孩呢？有了女朋友也不跟我们说，你说说你俩孩子。” “不不不。” 刘帅连忙解释道。 “这是李可，这是谢青青，都是我们朋友，来找我们玩的。” “啊……额……” “这个谢青青，可能是哥哥的女朋友……具体我也不知道，你自己问。” “你这孩子。” 女人娇嗔一声。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可能是什么意思。” “快回家吧，辛苦你们了，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她挽住那威严男人手臂，脚步轻快地向家里走去。 几人看向许寒山，在许寒山点头后，跟了上去。 路上，许寒山看着女人背影，陷入了沉思。 他实在拿不准女人状态。 首先，他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确定，这个女人，也是一只鬼。 在丁国亮被收容后，女人的状态……依旧不对，没有好转。 美丽的面容和热切的话语，掩盖不住那股诡异味儿。 但是女人和一般诡异……又不太一样。 他已经见过很多鬼，只有在这个女人身上，他没有感受过任何恶意，即使是诡异化最严重的那一晚，也只是举动有些离奇惊悚。 …… “打扰了！” “欢迎来到我们家啊青青可可，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第一次进到别墅的两个女生，顿时被房间富丽堂皇震撼。 “妈，要不然这饭我们来做？” 刘帅还有些不放心。 前两餐恐怖的食物还历历在目，他实在是不想吃第三次了。 “哎呀，用不着！” “你们都辛苦了，我来就行，谁都别来帮忙！” 女人撸起袖子，从厨房推拉门缝隙向众人摆摆手。 这一瞬间，许寒山忽然注意到，女人的胳膊上有一个针孔。 “不对，是两个针孔，靠得很近。” 他默默想道。 “所以说，那天晚上我们喝的血……是她身上的？！” 中年女人今天状态明显好转很多，餐桌上没有出现什么奇怪食物。 六人围坐餐桌，桌上热气腾腾，气氛热闹，灯光都温暖了几分。 “辛苦了！” “谢谢美女们认识我家这俩傻小子，干杯！” “干杯！” “干杯！” 这一餐没有任何压力，所有人都有了一种久违的放松感。 半小时后，所有食物统统被消灭，所有人享受了其乐融融的一餐。 许寒山和谢青青主动来到厨房刷盘子。 刘帅和李可单独留在餐厅有些尴尬，也跑到厨房，用各种方式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晚上。 互道晚安后，谢青青和李可就去了另一间卧室。 许寒山和刘帅则来到先前卧室。 刘帅靠在电竞椅上，松懈下来，呆呆看着眼前电脑。 每次见到这台电脑，他都有不同感觉。 现在他都难以相信，这任务就这么过去了。 “我们……我们活下来了。” 他喃喃说道。 “我们居然能解决这个事情！再也不用看雾里的路灯，再也不用看那些像木偶一样的居民了。” “是啊……” 许寒山也不由得感慨道。 咚咚。 门口一阵敲门声。 两人条件反射般从电竞椅上弹了起来。 “谁啊？请进！” 许寒山皱皱眉，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威严男人打开房门，从他方向上看，他刚才是去给别墅大门上锁。 直到现在，许寒山都不知道这个男人姓名，不过估计就算他问了，男人也不会说。 “做的好。” 男人面无表情，向他扔出一个长条状的物体。 许寒山下意识伸手接住。 接到手里，他才发现，这是一支钢笔。 钢笔通体漆黑，外观朴素。笔尖是明亮的银色，笔墨已剩不多，墨囊只剩大约十分之一，墨水漆黑，其中偶尔闪烁点点金光，在笔尖凹槽中流动。 “……这是？” 他刚想问，男人“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这啥玩意儿？” 刘帅也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钢笔。 看到笔尖和墨囊中的金色流光，他不由得感叹： “卧槽……炫酷！” 许寒山凝视这支笔，眼前光幕自动打开。 【创世（6星）】 【技能1：笔坚如铁，字锐似锋。 说明：该祭器不会被损坏。 剩余使用次数：无限/无限。】 【技能2：绘华章，转乾坤。 说明：未知。 剩余使用次数：1/10】 【灵魂绑定：许寒山】 “？？？” 许寒山愣住，甚至忘记了呼吸，感受到大脑有些缺氧后，才大口呼吸起来。 6星？ 6星是什么概念，他玩了几年烛，直到第九十关，都没见过一个6星祭器！ 他们这些房客，可以升星，而祭器不行。 仅靠抽卡，最多只能抽到5星。 “这家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怎么感觉，就算我不出手，他们也能把那只鬼搞定？” 第72章 礼物 “早点回来啊，玩的开心点~” 早晨，太阳冒出不久，许寒山和两个女孩在女人目送下走出别墅。 他们打算用今天一天时间，采购完所有物资，过两天带回大院。 刘帅没有一起去。 他强烈要求在家休息一天，许寒山也由他性子，任由他在别墅守着他最爱的那台电脑。 漂亮中年女人目送三人离开别墅，走上街道后，才关上房门。 她身后，房间里，还能听见那位威严男人和刘帅对话声。 “你怎么不去？” “啊，我……我要去吗？” “你这样，会被甩得越来越远。” “那……那我走？” “算了。” 三人打了个车，向着附近最大的万达广场前进。 购物广场占地二三十万平米，围绕着中心商超，各类餐饮娱乐配套设施一应俱全。李可打听过，今天已经恢复了正常营业。 许寒山坐在副驾，食指蜷曲，微微用力，张开中指，那只名为“创世”的钢笔就这样灵活在他左手指尖转了起来。 他不怕这支笔突然丢掉，只要二者距离超过三米，钢笔就会自动会到他手中。 许寒山已经摸清了这支笔第一个技能使用方法，用来当近战武器。 这支笔硬度和韧性高的可怕，无论是用火烧还是锤子猛砸，钢笔纹丝不动，表面不留划痕。 至于第二个技能……他完全摸不着头绪。 没有技能说明，只剩一次使用次数。 今早他问过威严男人钢笔用法，男人只是摇头，很明显不想提起这个话题。 车子缓缓靠路边停下，谢青青下车，拉开副驾车门。 “别发呆啦，寒山哥！” “下车~” 今天气温很低，她穿了一身咖啡色呢绒外套，配上黑色打底裤和小皮鞋，马尾在身后一晃一晃，看起来十分俏皮可爱。 李可一袭红色大衣，在车旁摆弄着手机，支付车费。 “师傅，是不是搞错了？怎么五公里要七十多块啊！” “没错。” 出租车司机没好气说道。 “你也不看看这边现在什么情况，好多人还叫不着车！我朋友都去别的区拉客去了！” “拿命赚钱哦！” 他关起车门，消失在三人视野中。 司机一说，许寒山才发现，街道上……确实有些冷清。 沿街商铺只开了一小半，时间尚早只是原因之一，想必更关键的原因，是因为前两天幸福小区的防空警报疏散了全城民众，现在回到家的人还不多。 “话说……” “我还不知道这座城市叫什么名字。” 他收起视线，向着李可问道。 现在，他已经确认，至少有三个世界。 现实世界，《烛》的世界，和《烛》任务中的世界。 现实世界很好理解，许寒山就来自那里。《烛》的世界就是其他房客穿越前的地方。任务里的世界……就是这里。 这三个世界……地名几乎完全相同。 “蓉城。” 李可没好气地收起手机，用涂着紫色指甲油的食指戳了戳许寒山鼻尖。 “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面对那些可怕的东西的时候，跟百科全书一样。在这些常识性小问题面前，又像个刚出生的婴儿。” 许寒山摊摊手，无所谓地说道： “婴儿就婴儿吧。” “被婴儿救过两次的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极了。” 李可咬牙切齿，谢青青则在一旁偷笑。 刚到12月，商场前已经做好了圣诞节装饰，三人漫步走到一棵七米高的圣诞树面前站定，仰头望去，圣诞树上一个个礼物盒子在朝阳照射下，闪烁着耀眼光芒。 一条条彩带从树枝上落下，在众人头上飘荡，一时间，所有人竟都看得入了迷。 真好啊。 不用提心吊胆的日子，真好。 就在三人发呆时，商场正门前，已经聚集了一群人，全都是年纪较大的老人。 人数实在是不少，和冷清的街道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 许寒山看向两个女孩。 “我知道！” 谢青青举手。 “他们要抢早上第一批鸡蛋。” “这边超市早上都会做活动，为了看上去热闹一些，每天早上都有一批很便宜的蔬菜和鸡蛋。” 李可补充道。 “这些人……应该是家里儿女在外地工作，前两天来不及跑，也不知道怎么跑吧。” “还好我们解决了，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 许寒山自言自语重复了一句。 他走到门前，在人群后等待。 到点，商场准时开门。 三人被人流裹挟，向着门内陷去。 “别挤，别挤！” 许寒山在人群里无助地大喊。 以他的体格，可以轻松单手推开所有人，但他不是很想。 “李可，这就是你说的来不及跑，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吗！” “我也不知道啊！！” 就在三人几乎要被人流冲散时，他伸出左手，紧紧拉住谢青青伸出的手臂。谢青青又伸出手拉住李可，三人才勉强站稳。 许寒山找了一个座位，呼呼喘着粗气。 “woc……上一次见这种场面，还是B级丧尸片。” 说到一半他又打断自己。 “坏了，不会下一个任务有僵尸吧？呸呸呸呸呸。” “下一个任务？” 李可扭过头来。 “你们……还要走吗？还要去到那种地方？” 她回忆起最近一个月发生的事情，牙齿都不由得打颤。 商场空调刚刚打开，气温本就不高，此时好像又下降几度。 她紧紧收拢住大衣衣领，捂住嘴巴。 “要去的，可可姐姐。” 谢青青微笑着和李可解释。 “一个月差不多20多天，都在任务中度过。” 李可双腿发抖。 “你们真厉害。” “几个月前，我还在发愁，怎么好好经营我的频道？从小我就对这种灵异事件感兴趣，只要能做下去我就要拼尽全力，不想当那种卖肉主播……” “当时我每次来到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脑子里都在幻想，怎么样稍作修改，才能把这个地方，让所有观众看了都害怕？我做不到，所以那些天总是失眠。” “现在……我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那些东西，可是再也没热情了。” 许寒山本想调侃一下她，但是看着李可呆若木鸡的表情，又有些于心不忍，索性转过头看向谢青青。 “青青。” “小茉莉给了你多少钱？” “嗯~” 谢青青左手食指抵住下唇。 “给了我大概3万。前几天，花掉了1万，现在还剩2万！” “嘶——” 许寒山倒吸一口凉气。 3万块，折算成大院货币，就是3000钻石。 看来自己在游轮上的时候，院长又充了至少一个328。 不去抽角色，也不去抽祭器，而是拿大量资源送给房客购物。 许寒山只感觉自己的前途黯淡无光。 “哦对了，寒山哥！” “因为小区那事儿，我都忘记了。” 谢青青从包里掏出一条围巾，咖啡色羊绒材质，两头都有一截流苏。 “这是我前几天给你买的礼物，你试试合不合适？” “先祝你……圣诞快乐！” 她用纤细的双手将围巾围过许寒山脖子，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哦！” “好看！” 两女都发出惊叹。 许寒山本就身材高挑，相貌中上。 一袭黑色大衣配上这条围巾，更显得气质优秀。 “谢谢。” 许寒山笑着点头。 “好吧……” 他在心里默默念道： “只有这一次，我承认院长做得对，就这一次……” 第73章 想坐购物车 几人又坐了一会儿，直到人流寥寥无几，才站起身来。 商场广播中，适逢其时地放起音乐：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音乐带着节日气氛，和温暖的灯光一起，充斥在每一层楼。 三人通过电动扶梯下到负一楼，正式开始今天采购工作。 许寒山一眼就相中了超市门口最大的购物车。 既然院长出手这么阔绰，那，他们的任务就是尽量把这些钱花完。 花，往死里花，不花完对不起院长那三百块钱。 “嗨哟~” 谢青青抬起娇小的身躯，一屁股坐到购物车里，蜷缩着被黑色打底裤包裹着的细长双腿，回头对着许寒山灿然一笑。 “寒山哥，你推推我嘛。” “我在网上看的别人都会这么做，一直想试一试！” “我弟弟不愿意，说丢人！明明当时他才13岁，有什么可丢人的，对吧！真是不懂现在的小孩子在想什么。” “上了大学，我的舍友倒是乐意，但是我们那边的超市好小，一辆购物车都没有！” “好。” 许寒山轻轻点头。 “好耶！” 得到同意后，谢青青彻底放松下来，坐在购物车上，指挥起其他两人。 “先，先去那边。” 她指向远处售卖巧克力的货架。 “你买这个干什么？” 许寒山疑惑的问道。 “为……为了给你们做菜啊。” “你是自己想吃吧？” “也有一点……不是！我要做菜。” 许寒山一脸无奈，只得推着购物车向前方货架行进。 “你要吃哪个？” 他问道。 “我要吃……不对，做菜！” “哈，好好好，要拿哪个做菜？” “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和那个！” 许寒山看着遍布整个货架的“食材”，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因为只剩下一只手的缘故，他根本拿不过来，只能叫李可帮忙。 李可拿着拿着，许寒山就感觉不对劲了。 “不是。” “我说。有这么多吗？” “我怎么记得就七八种？” 他看着已经堆满小半个购物车底部的巧克力山说道。 巧克力已经把谢青青腿部彻底淹没，在他的视角，除了满车巧克力，就只能看见谢青青的星星眼。 “啊，可能是你记错了吧？” “我记得不止七八种呢？” 李可连那头大波浪，很好的掩盖了面颊一抹羞红。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不多时，购物车就被彻底装满。 “先结账吧，一会儿再买。” 饶是许寒山体质过人，此时也有些受不了。 结账后，他将购物车推到一个无人角落，再三确定没有监控后，他对谢青青说： “收起来。” “啊……寒山哥你果然知道，我还想表演一下。” 谢青青失望地说道。 她抬起手腕，用手镯碰了下购物车。 整车食物顿时消失。 几人又重复了三次这个过程，足足装满4个购物车后，超市购物之旅才落下帷幕。 “走吧。” 许寒山低头看向手机。 现在正好是下午1点，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 谢青青满脸遗憾地从购物车上跳下来。 早晨，超市人比较多，而到了中午，商场高层人数比较多。 周围很多写字楼的员工，都在这边吃饭。 三人坐扶梯一路盘旋，来到商场5楼。 路上，三人都有着极高的回头率。 两个女孩自不必说，谢青青年纪不大，美的恰到好处，李可本就是主播，底子优越，穿着时尚，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但要说最吸引眼球的人，还是许寒山。 本身那股冷峻气质，加上空荡荡的右手袖口，男女通杀。 许寒山被盯得发毛，在咨询两个女孩意见后，连忙找了个座位还算多的餐馆坐了进去。 他把点菜工作全都交给了两个女孩，自己只管吃。 旁边桌上，坐着两名年轻男性，年纪和许寒山差不多大，一人胖，一人瘦，这组合很快吸引住他。 两人声音很大，胖子夹了口菜，感叹说道： “唉，我还以为今天要我一个人吃饭，敢情你们公司也回来上班了。” 瘦子语气带着一丝愠怒： “我操，别提了，我们这个傻逼老板。前两天不是疏散整个城市，最后不了了之吗？” “当时播防空警报时，这老板就让我们带着电脑回家，随时处理工作。” “等我好不容易回到家，把东西收拾完，在路上堵车时。这傻逼老板又在群里和我们说，明天无论身在哪里，都要按时登录钉钉！” “这还不算最过分的……你猜怎么着？他还说，这就算给我们放假，即使在放假，也不能忘记自己的工作，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我们也是……” 胖子一脸惆怅。 “昨天下午。警报刚刚解除，我们老板就催着我们赶紧回来，准备今天工作。” “他说我们已经耽误了一天，要用周日时间补回来，就当一个小调休。” 第74章 排行榜 余下时间，众人选择在别墅里度过。 最后一天清晨，所有人收拾好东西，来到别墅门口，和两位主人道别。 “又要出去玩啊？早点回来吃饭！” 女人还是那副笑眯眯和蔼模样。 “妈……” 刘帅有些难以启齿。这些日子下来，这里确实给他一种家的感觉。 “我们不回来了。” “啊……你们怎么不回来了？” “是妈妈做错了什么吗？” 女人眼泪一下落了下来。 “不是！” 他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解释。 “我们，我们……” “他们要去上学了。” 威严男人从卧室走出来，代替刘帅说道。 “可是……” 女人慌张地把手在白色围裙上蹭了又蹭。 “这不马上要过年了吗？怎么会去上学呀？” “妈，你忘了？” 许寒山走上前来，对女人来了一个拥抱。 “我们几个都在国外上学，这段时间，正好是小学期开始。” “谢谢您这几天的照顾，我们在国外会想你的。” “好吧……都照顾好自己。” 女人声音有些哽咽。 “阿姨，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照顾好他们的！” 谢青青从后面走上来，拉住女人双手，温柔地安慰道。 许寒山走到男人面前，低声问道。 “还有没有什么要嘱咐的？” 男人盯着他的眼睛： “没有。” 许寒山又问道： “我们还会见面吗？” 男人不再说话，而是转头和女人说： “好了，惠梓，快让孩子们走吧，他们飞机要晚了。” 女人这才依依不舍送几人离开，走出几百米后，许寒山回头看向别墅，女人依然没有回去。 “妈，别送了，外面冷！” 他回头高喊，大门这才依依不舍关上。 小区门口。 “滴滴！” 大巴已等候多时。 车下，李可用力向他们挥着双手。 “再见~！” 她大声喊道。 “我没钱搬家了，接下来还是住在这里，你们要是还过来的话，一定要来找我玩！” “只欢迎人过来，不要带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三人与她告别，大巴缓缓发动，离开城市。 许寒山靠在椅背，眼前光幕正在不断滚动。 【院长，您已完成任务3。】 【解锁：任务4。】 【解锁：排行榜功能。】 【解锁：房客升星功能。】 【解锁：大院建造功能。】 【请继续完成任务，培养您的大院与角色吧~】 【任务3结算】 【许寒山（1星），存活，贡献等级s+。】 【刘帅（1星），存活，贡献等级B-。】 【谢青青（1星），存活，贡献等级B。】 【李可（其他），存活，贡献等级C。】 【额外目标1已完成！获得300钻石，8000货币。】 【额外目标2已完成！获得300钻石，8000货币。】 【异常情况处理组2组：好感度+60】 …… 大巴减速，停在大院门口，车门打开，走下刚从沉睡中醒来的三人。 许寒山的右臂，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恢复了。 他还记得，坐车恢复伤势，是《烛》中一个很有争议性的机制。 网络上玩家主要分成两派： 正方认为这是游戏为了增强观赏性做出的机制，如果没有这个机制，房客就会在任务中束手束脚，无法发挥真正潜力，大大降低任务精彩程度。 反方则认为，这个机制会导致任务中的人性不够真实，表现不符合预期，毫无疑问是游戏一个败笔。 许寒山曾经是吃瓜派，现在？谁对正方不满，他就要从手机屏幕里跳出去搞死谁。 “回来了？” 吴谦面色忧虑地推开院门。 看到门口三人，他重重松了一口气，脸色由阴转晴。 “哥，我就知道你可以！” “牛逼！” 许寒山走上前，和吴谦击掌，揉了揉他的黄发。 几天不见，吴谦眼神里稚气和恐惧褪去不少，身材也变得更加精瘦壮实。 “不错。” 许寒山满意说道。 “这几天没少练吧？” “哪里，没有。” 吴谦谦虚说道，眼睛发亮，嘴角都要压不住。 “和大哥你比起来还差远了。” “先别得意太早，给你个任务。” 许寒山提起刘帅脖子，像提一只小鸡一样，扔到吴谦面前。 “我没空带他练了，你来带，就按你的训练量来。” “不听话就打，打到听话为止。” “好嘞，大哥！” 吴谦笑的更灿烂了，刘帅则是一脸愁眉苦脸。 “谦哥……下手轻点……” 谢青青笑着看向两人，追在许寒山身后，穿过院门，走进大院。 和上次回来相比，大院变干净很多，所有杂草都被拔掉，换上了一片片青砖。 “小茉莉，我们回来啦！” 她对着大院大喊。 “嗨呦，嗨呦~” 小茉莉正飘在天上，手里拿着一柄比她身体还要高的锤子，从院门看，就像锤子自己飞在天上。 “哦，你们回来啦！恭喜你们！” 她紧紧咬住银牙，脸部扭曲成一团，正努力将钉子钉在一块木板上。 “快来帮忙！累死我了！” 忽然，她感觉到手里一轻，身体不由自主向上飘去。 许寒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锤子从她手里抢了过来。 他握住锤柄，向下挥舞，咚咚咚，一块大约两平方米的木板就被这样固定在大院中心土地上。 “开会回来了？” 他对着小茉莉问道。 “嗯。” “会上讲了什么？” “唉……” 小茉莉样子有些苦恼。 “增加任务难度，增加大院竞争，对我们来说，没一个好消息。” “逼氪？” 许寒山扭头。 “不知道……嗯？你说什么？” 小茉莉说到一半，发现味道不对，瞪大眼睛： “对了！你这家伙，上次承诺好的，跟我讲你的秘密，你还没讲！” “谁让你开会去了，下次吧。” 许寒山耸了耸肩。 “骗子，你个骗子！” “小茉莉~” 谢青青打断了两人对话。 “这个板子上，写的什么呀？” 小茉莉气鼓鼓地重捶许寒山一拳，飘到谢青青胸口坐下。 “这是排行榜，记录了所有大院情况。” “本来这个榜单是不对你们开放的……唉，不知道上面在想什么东西。” 刘帅迫不及待站在榜前，朗读起来： “大院任务进度排行榜！” “第一名，大院名称：飘雪，已通过：92关，规模：145/9765人。” “这规模是啥意思？” “意思是……” 许寒山回答道。 “他的大院曾经有9765个人，现在只剩145人了。” “握草！” 刘帅吓得直打哆嗦。 “百分之一生存率？？” 他接着往下读，突然在一座大院名称前卡住： “第十七名，大院名称……寒山，已通过：89关，规模：274/590人。” “这人牛啊，跟你名字一样！而且……他的生存率都快一半了！” “我们的寒山哥也不差。” 谢青青嘟嘟嘴。 “非要按这个来说，自从寒山哥来到大院，我们生存率是百分百哦。” 许寒山耸了耸肩。 有啥好争的，都是一个人。 “让我看看……我们的大院在哪？” “六六的家……六六的家……” “找不到啊？哦对，我们才过了三关。” 大院任务进度排行榜旁边是角色排行榜和祭器排行榜。 许寒山驻足祭器排行榜前，自言自语道： “第十三名，名称：创世，稀有度：6星，磨损程度：伤痕累累。” “嚯……” …… 晚上，众人吃过晚饭。 许寒山结束了锻炼，看着还在加练的吴谦刘帅两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忽然。 咚。 他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慌忙向四周扭头看去。 周围的一切，和之前相比，并没有太多变化。 大院里，两人还在喘着粗气跑步。 身后洋楼上，谢青青正将双手搭在窗前，微笑看向几人。 天空晴朗，看得到满天繁星，也看得到皎洁的月光。 但他的心悸感不仅没有散去，相反变得更严重了。 “这是……什么……” 片片噪点出现在月光上，月光变得斑驳，像是正在被噪点侵蚀。 许寒山耳边开始出现一阵阵诡异低语声，头痛欲裂，视线模糊。 一分钟后，噪点褪去，一切恢复了正常。 第75章 双任务 这一晚，许寒山睡眠质量非常，非常差。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想不通昨天发生了什么。 基于多年经验，在他的认知中，大院是“绝对安全”的。 不会有任何异常发生。 如果发生了，那就是他的问题。 但如今看来……这个说法，怕是要打上一个问号。 还不到六点，他就满身大汗惊醒，坐起身，冲了个澡，下楼跑步。 【欢迎来到《烛》的世界！】 院长上线了。 【您充值了3280钻石。】 【额外赠送您328钻石，感谢您对游戏的支持！】 【即将进行祭器召唤！】 【十连召唤，共需要3280钻石，您确定吗？】 【确定】 天色未明，许寒山结束晨练，站在大院中心，静静看向光幕。 “早啊，早。” 小茉莉不知什么时候，也晃晃悠悠飘出来，她眼皮打架，不时打着哈欠，差点撞在树干上，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最后才找到许寒山肩头，坐了上来。 “哈欠……这么早就叫人家起来……唉。” 【十连召唤开始！】 【让我们一起期待吧？】 叮铃。 小茉莉手中凭空出现一只发卡，和她原本那只基本相仿，只有花纹稍微不同。 【您已中断连线，期待您下次回归。】 “喏。” 她把发卡扔给许寒山。 “院长让我给你的，拿着用吧。” “今天任务名单也出来了……等我早上和你们说。” 她神色变得有些阴沉，许寒山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困造成的，只得问道： “为什么不现在和我说？” 小茉莉扭过头不看许寒山双眼，摆摆手： “要睡觉！不是谁都和你们俩一样有精神的！” “我回去了，早上再见，哈欠……” 待她飘回洋楼后，许寒山一人坐在大院中央，托腮思考。 今天的任务，必然还是他做队长。 除他之外，可能还有谢青青和吴谦。 昨天，他从光幕上看到，院长加了一个好友。 好友是个新号，估计是院长现实朋友。 这么想……下一个任务也不会很难，只是需要带人。 至于任务目标到底是什么，要去哪里，他猜不出来。 任务世界那边几乎已经失控，情况正在快速恶化。 他的经验，正在不知不觉间失效。 当年他的账号在第四关时，任务地点还都是偏远山区和村落，很少会遇到城市任务，因为城市是安全的。 …… 许寒山的推测，在上午八点时，被彻底打破。 大院广场中央。。 “人都到齐了是吧。” 小茉莉眼神严肃。 “谢青青，吴谦，刘帅，去第四个任务。” “在这个任务中，你们要去帮助一个叫夏梦涵的房客。尽可能让她活下来，一起完成任务，这是夏梦涵照片……” 她将照片和任务提示展示给三人。 【任务：成功到达k次列车终点站，时限5天。】 所有人都僵硬住了。 对于其他人来说，缺少许寒山做队友，让他们内心非常没底。 而对于许寒山来说…… “我呢？我做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 他急切地问道。 “别急。” “你还有你要做的事情。” 小茉莉说道，眼神有些内疚。 “我也知道这个分配你们有些接受不了，但是相信我，这是最好的分配了。” “再等一个小时，你们三个就出发。” 她飘去一旁接电话。 从刚才开始，她的手机就一直在震动。 “别急！我们一会就到！” “我们去的很快的呀，一个小时就到了，你们是急着投胎？” 第76章 【槐宁镇】到达 许寒山自嘲一笑。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以往，都是他派人去探路。现在，这缺德事终于落在自己头上了。 “那我好好做就是。” 他放松语气，反过来对着小茉莉安慰道。 “别担心，下周见。” 小茉莉落在许寒山肩头。 “谁让你一个人去了？我得和你一起去。” “不光是我，其他管家也会来。” 许寒山眉头一挑： “这么严重？” “嗯。” “你们……不会想搞什么自我牺牲的玩法吧？” 他用手指托起小茉莉身体，甩到身后。 “你还是老实在家待着，听话。” 小茉莉在空中悬停，又稳稳飘了回来： “不会，我还不想死……就算我想死，另外几个也不想呀。” “没骗我？” “没骗你！” “好吧，出发，早去早回。” 许寒山回头看向大院，合起院门，收拢大衣，黑色衣摆在身后划出一个漂亮弧线，轻车熟路走上停在门口的大巴。 待两人上车后，大巴方向盘突然自动向左打满。 车子原地掉头，顺着来时道路驶去。 这一次旅途，许寒山没再犯困。 他全程清醒，目光始终不离车窗之外。 秋日天空晴朗，太阳高悬，万里无云。 穹顶下，却毫无生气，片片死寂，耳边除去发动机轰鸣，什么声音也没有，没有飞鸟，没有其他动物。 前方道路坑坑洼洼，大巴底盘和碎石碰撞，晃得许寒山一阵干呕。 道路中央，不时能看见横贯的废弃车辆。 路边，各种长途指示牌锈蚀严重，早已看不清原本标识。 许寒山抬起头，放远视线。 顺着高速公路出口向外看去，能隐约看见一座座废弃城市。 高耸楼房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残缺不堪的钢筋水泥丛林，墙面被枯萎杂草爬满，破败荒凉。 如果让他用一词形容，那就是……末世，而且是末世过后很久的世界。 “快到了。” 小茉莉坐在许寒山右肩，左手扶着他脸颊，右手向前指去，指向一片有些模糊的区域： “我们定好的汇合点，就在那边儿。” 许寒山顺着手指方向看去，面露忧色。 从车上看，那里是一片灰黄色烟霾，烟霾成团状，完全包裹住其中城市。 烟霾有节奏地缩小，扩大，向外排出一股股废气。 看起来就像……一颗腐烂的心脏。 大巴离开高速，向烟霾处行驶，许寒山心跳逐渐加速。 不多时，他们便彻底被这阵烟霾吞噬，车窗玻璃已经积起一层细密灰尘。 许寒山被呛的咳嗽两声，连忙关上车窗。 幸运的是，烟霾似乎只在区域外侧严重，越往里走，烟霾问题越小，虽然车窗上还能看见一些积灰，但不影响呼吸。 从这个时间点起，道路变得平整，车辆畅通无阻，再无任何阻碍。 路边提示牌上清晰印刷着： 【槐宁镇】 他们进城了。 …… 道路边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人们行色匆匆，大多数人都穿着夹克，中山装，毛衣等九十年代才常穿的服饰，男女发型也很有那个年代感觉。 两侧，是一栋栋楼房。楼房不高，大巴进城已经十几分钟，许寒山见过最高的建筑也只有七层。 所有楼房上都盖了一层细密灰尘，入目一切都有些灰黄颜色，像是一张多年不见天日的老照片。 大巴继续行驶，行人越来越多，道路开始变得拥挤。 头顶上，本就因烟霾显得昏黄的阳光，被一片横贯整个镇子的乌云遮蔽，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有些摊贩已经提前打开招牌大灯，让自己摊位更加明亮显眼。 许寒山推开车窗，探头向天上看去。 一片积雨云。 云朵和烟霾融合，显得更加厚重，其中偶尔有电光一闪而过。 “要下雨了……” 他不安地缩回头来，探出头来几秒时间，他感觉自己同时被几道目光锁定，但细看那些行人，又找不到目光来源。 自从在雨夜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就开始变得反感下雨，每当雨滴落下，一定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希望他们在任务里过的安全……” 许寒山自言自语。 “下雨就下雨吧，来这边下。” 二十分钟后。 雨水还没有落下，大巴已经来到了长途汽车站。 它驶入铁门，猛地弹开大门，待两人走下车后，迅速合上，一溜烟离开了这里。 许寒山表情更加严肃，他第一次见到大巴表现出拟人感情，而且还是……恐惧。 “它发现了什么？” 一人站定在长途汽车站川流不息人群中，他有些惴惴不安地看向肩头。 “？！” “小茉莉？你在哪？” 小茉莉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小茉莉！” 许寒山依然能感受到有视线盯着自己，只敢压低声音，向周围焦急环视。 “嘘……我在这！” 外套夹层里，传出小茉莉招呼声。 “别担心，我还在！” “我不能被这里的人看见，要找个地方藏起来！” “刚接了个电话，所有人都在出站厅，我们去那里找他们！” “别吓唬人啊……” 许寒山松了一口气，裹紧外套，按照路标指示，向出站厅方向赶去。 身边满是拉客的人，他一路挤过去，一路应付那些脸上表情各异的“本地人”。 “帅锅，打车不？就差你一个。” 神色怪异，眼神空洞的邋遢大叔一边说着，一边上手拉向许寒山肩膀。 “不打。” 许寒山礼貌拒绝，一扭身体，正好让大叔抓了个空，又后挑右脚跟，绊倒一个想要划开他大衣偷钱的青年男性。 “啊！” 那青年被许寒山绊倒，摔在地上，身体很快被匆匆路过的行人踩过。 “救……救救……” 他在地上发出呻吟，很快没了生息。地上只留下一摊血肉。 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那名青年。 许寒山咽了下口水，继续往里走去。 看着他的视线，又多了一个，偏偏他找不出来。 就在他登上台阶，马上进入出站大厅时，眼前被一双黑色丝袜双腿挡住了去路。 “帅哥，住店不？” 许寒山抬头，和台阶上浓妆艳抹的抽烟女人对视。 其实女人很年轻，和许寒山差不多大，只是化妆过度，显得苍老。 她伸手就要搂住许寒山胳膊。 “不住。” 许寒山微微侧身，躲过女人这一抓。 见他不上钩，女人对着他的脸吐出一个烟圈，递过来一张手写带地址的小纸条： “我们是新店！年轻妹妹多！刚开业还有优惠！” “今天晚上空房少，优先考虑我们吧！” 许寒山一时间感觉，这烟圈味道有些似曾相识。 “什么叫空房少，今天会发生什么？” 他正要询问，女人已经出现在远处，在向着下一个下车乘客推销。 拍拍身上和人摩擦蹭上的灰尘，许寒山走进出站大厅。 大厅没有开灯，非常昏暗，几乎要分不清人脸，因为人群密度太高，整个空间都充斥着一股酸臭味道。 每个人都像是在忙，但细看下，他们眼神空洞，手脚僵硬，又不能确定他们在忙些什么。 “哇——哇——” 小孩哭声此起彼伏，喧杂吵闹，让许寒山和小茉莉心烦意乱。 他护住胸口小茉莉，一边提防割包割衣服偷窃的盗贼，一边观察四周人群。 不多时，他在中心区域发现了十名气质装束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男女。 这些人衣着时尚，目光警惕，身上道具在阴暗中泛着微弱流光，每个人都脸色都有些不健康的苍白，一言不发坐在座位上，审视四周。 这些人也很快注意到许寒山，相差不过十秒。 所有人抬起眼睛，视线齐刷刷集中在他身上！ 这些老手们目光有如实质，即使是许寒山，此时也感到一丝压力。 “久等了各位，我叫许寒山。” 他打了个招呼。 “你还挺大牌的啊，让哥哥们等你这么久。” 一道戏谑声音传来，凝神看去，居然是阿乐。 阿乐原名孔乐，正是许寒山在第二个任务的临时队友。 阿乐手指竖在嘴唇，摸摸胡子，俏皮地眨了下桃花眼，暗示他暂时不要相认。 第77章 【槐宁镇】它叫我妈妈 “阿乐！” 一位发型毛寸，体格精壮，目光沉稳的男人站起身，按住阿乐肩膀，向前走出一步，主动伸手迎向许寒山： “欢迎！” “沈正毅。” “我们大院来的人不多，这是孔乐，叫他阿乐就好，这小子一直没什么礼貌，你别在意。” “另外，这是我们大院管家墨兰。” 他指了指座位上黑色的耐克旅行包。 “你好，我就不出来了，请见谅。” 一道男孩声音从挎包传出来。 许寒山有些惊讶，男性管家还是挺少见的。 有沈正毅牵头，后续介绍就变得十分顺利。 另一名身穿白色登山服，头发散乱，眼睛始终微眯的男人，也站起身和许寒山握了握手： “朱易。” “我们大院这次来了4个人，我是队长。” “我们的管家也在包里，我们叫她小虞。” “呵。” 背包传出一阵不咸不淡的声音，弹出一个头来。 小虞顶着一头双马尾，迷你的身材和小茉莉差不多高，身穿星空色洛丽塔洋裙，可爱的外表下，却是一阵尖酸语气： “让我看看茉莉这个没用后辈挑了哪个倒霉蛋来？” “哦，长得倒是挺帅，就是可惜……” 第78章 【槐宁镇】追查 妈妈？ 电光石火间，许寒山脑中闪出很多信息： “妈妈……孩子……婴儿……” 他低下头，在惨白色顶灯照射下，地上赫然出现一行脚印！ 脚印呈现出淡淡青灰色，从众人位置，一路向站外走去，直至消失在站外风雨欲来的昏暗里。 “跟我去追！” 他顾不上自己新人身份，拉着阿乐就向外跑去。 “这个脚印主人肯定有问题！” “救她！” 张雨荷第二个反应过来： “朱易，赶紧和我一起救小虞！她出了事，这任务也要完蛋！” “沈正毅，跟上那俩人，外面的事靠你了，别走散，一会儿汇合！” 沈正毅点头，拔腿向两人追去。 …… 许寒山推开大门，一阵潮湿秋风裹挟着落叶和烟霾，拍在他的脸上，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环境更加昏暗了，这场雨一直憋着，也让他的心情压抑到了极点。 地上脚印很难辨认。 脚印很小，只有许寒山指头一半大，观察起来非常费劲，他们必须蹲下身体，才能分辨的清这是脚印，还是道路上普通污渍。 和脚印不成比例的是，两个脚印之间的间距，明明脚印只有几厘米长，间距却足足有两米。 “我操。” 阿乐喘着粗气，一头卷发在风中飞舞，他摘下头发上卡住的落叶，骂道：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属蚂蚱的吗？” “婴儿，鬼婴！” 沈正毅语气冰冷，神色严肃。 “阿乐，小心点，我们看来是被什么怪东西盯上了。” “而且……它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我们身边的管家。” “婴儿很小，并不能对我们造成什么伤害，但是管家就不同了。” “可是，管家不应该比我们厉害才对吗！” 许寒山在风中焦急地大吼，他发现脚印间隔越来越大，马上就要消失在视线中。 路边行人，不时扭头用冷冰冰的眼神看向三人，看的他心里发毛。 “看你怎么想了。” 沈正毅蹲下身寻找脚印，一边向许寒山解释道： “从大院这个角度来说，管家确实比我们要厉害，因为她们具有一个‘规则’，只要我们对她们产生杀意，她们就可以无视能力将我们处死。” “但是在面对诡异时，她们不强，相反比我们要脆弱很多。” 闻言，许寒山才恍然大悟。用玩家的视角来看问题，还是不够全面。 小茉莉正缩在他的口袋中瑟瑟发抖，他连忙用手指护住胸口处，给小茉莉传递一些温暖。 “别怕。” 他轻声安慰道。 “脚印呢！” 阿乐急切地大喊： “消失了！前面没有了！” “在这里。” 许寒山指向路边建筑墙壁。 这些青灰色脚印从地面消失，沿着墙壁正在不断前进，重力似乎根本无法限制鬼婴行动。 “这些个猴子……” 阿乐咬牙切齿。 三人顺着墙壁向前走，脚印出现在墙壁、地面、路灯、垃圾桶上，越来越难跟随。 “前面！” “这边！” “在马路对面！” 三人焦头烂额，直到迎面驶来一辆洒水车，彻底结束了他们烦恼。 哗！ 巨大的水花，消灭了路边一切痕迹和灰尘。 脚印到此为止。 “唉……” 三人生无可恋，怔在原地。 …… 过了几分钟，身后其他房客追了上来。 交换过信息后，他们丧气地发现，两边全部都丢失了线索。 管家小虞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精神非常低沉，在背包里抱着膝盖不时啜泣。 黑色挎包在朱易后背，上下颤抖着。 “她没事吧？” 沈正毅有些担心。 “没事。” 朱易淡淡答道： “自己哭一会就好了。” “第一次出来见到这种东西，精神不好也是正常的，这里不像大院，可没法由她说了算。” “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子。” 小茉莉探出头，愤怒地冲朱易问道。 “好歹你们一起待了这么久，你对她就是这样的吗！” “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想让我什么样？” 朱易投来一个冰冷的眼神。 他白色登山服被寒风吹起，发出一阵猎猎声响。 “你们那边关系好，我恭喜你。可你别来绑架我。” “你又知道我经历过什么？我被莫名其妙送进大院时，我在漆黑角落里发抖时，我在床上一个人痛哭时，谁来安慰我了？” 本来还眯眼微笑的朱易，情绪突然爆发了。 小茉莉被这一串问题怼的哑口无言： “我，我……” 她只得缩在口袋里，像是撒气一样捶着许鞍山胸口。 许寒山无语： “你怎么就生气起来了？人家说的也有道理。” 小茉莉捶的更快了，好在她身体娇小，打出来的拳头一点也不疼。 “你这小妮子刚来，也不懂事。” 阿乐走到许寒山身边，低声说道： “看得出，你们关系很好。可不是每一个大院的管家和房客，关系都像你们一样好。你要去理解。” “很多大院的房客，一开始并不能接受这一切，他们拒绝进入任务，甚至主动攻击管家和其他房客。这个时候，管家们就只能采取强制血腥手段。” “所以……大部分大院，房客和管家关系是很差的，不说不死不休，也是水火不容。” 小茉莉沉默了，她突然感觉，自己是很幸运的那个，她很喜欢自己的大院，大院里的人们，也很喜欢她。 …… 他们已经在原地站了几分钟。 许寒山被寒风吹的有些发冷，感觉身体有些不自然，抬头看向四周。 一阵惊悚感顿时爬上他的后背。 不知道什么时候，昏黄色街道上，所有路人，都停了下来，冷冷地盯着他们。 他们就像这座城市的异类，正在被城市排斥、观察。 手里提着菜篮的老年人，刚刚放学背着书包浑身脏兮兮的小孩，身穿高级皮草的女人，一袭黑色夹克衫的青年，所有人都停下脚步，静静扭头凝视着几人。 就在对视的几秒内，有人向前走了一步，脚下卷起一阵秋风，眼神变得通红，嘴角不自然地咧开。 “走起来！” 张雨荷戒指上红光闪烁，带头逆风向前走去。 “走！” 沈正毅也把身边两人向前推了一段距离。 “我们好像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长时间，快动起来！” 第79章 【槐宁镇】脚印 众人在冰冷街道上快步前行，身边冷冰冰的视线渐渐消融，不再有那种不自然的感觉。 许寒山一边行走，一边抬头，借着微弱光线，看向两边大楼上用油漆涂出的巨大标语： 【儿女是人生的延续，也是家庭的希望。】 【孕育生命，传承幸福。】 【以梦为马，勤奋工作。】 【孩子是世界的宝藏。】 随着队伍行进，大楼上的标语也越来越多，油漆涂满了一片片高墙，莫名地让他感到震撼。 最大的标语字体，甚至比一个人都大。 许寒山感觉很新鲜，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标语字体，像是抓住了什么，但细想之下，却又想不起来。 他苦恼地摇摇头，掏出手机。 手机上显示，现在正好是下午五点，太阳从西侧落下。 不知为什么，路边路灯还没有亮起。 突然，一片黑暗掠过所有人头顶。 没有一个路人抬头，就连大部分房客都觉得，这只不过是夕阳照在楼房上，投射出的阴影罢了。 只有三名队长和许寒山心里警觉，不约而同抬起头来。 吱嘎—— 头顶，几十米高空处，一座黄色塔吊，机械臂尽头吊起一捆钢管，正缓缓向远处转动。 狂风怒号，塔吊在风中孱弱地摇晃着，连带货物钢管也在高空颤抖。 许寒山仿佛听到了钢索呻吟声，他心里涌起一阵莫名不安。 钢管不在几人头顶，相距十几米距离，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如此不安！ “走啊。” 阿乐推了下他的后背。 又向前行走几十米，道路收窄，狂风在两栋楼狭窄的空间内，像口哨一样发出一阵哀嚎。 许寒山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 他猛然抬头，正好和塔吊操作室里，那一对赤红的眼睛对视。 工人赤红眼睛下，又张开了一张血红的大嘴，手臂快速推动起来。 “不好！” 许寒山大吼，拔腿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向着道路尽头跑去。 “快跑！！” “要落下来了！快！” 很多房客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凭借本能启动，追随许寒山跑去。 正如许寒山所预想的最坏结果，塔吊司机猛地操作，机械臂冲着地上几人方向横甩过来，已经锈蚀的钢索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加速度，数百根锋利的钢管，从天空向众人处加速斜向坠落下来！ “发生什么了！” 小茉莉在衣服中惊讶地大喊。 “有东西掉下来了，我们在逃！” 许寒山没时间解释，一个箭步冲进安全区域。 砰！ 当啷啷—— 身后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钢管在地上连绵不断的弹跳声音，其他房客耳朵嗡鸣，只是凭借本能向前跃去。 寒风被钢管撕裂，地上尘土在冲击波作用下，溅射到众人身前！ 不止尘土，还有一片片血迹。 数不胜数的行人和车辆，被钢管从头到底贯穿。 道路上车子失控，狠狠撞向两侧建筑，爆出阵阵火光，晃得眼睛生疼。 行人像一根糖葫芦被钢管串成串，脚下红的白的黄的流了一地，一片地狱般景象。 那些尸体手脚抽搐，在寒风中快速变冷，僵硬，从人行道滚到道路中间，被无头苍蝇一般的车辆碾碎，直到变成一股各色混杂的碎肉。 但是街上没有尖叫，没有惊恐，所有居民，无论生死，脸上都带着一股诡异的微笑，看着许寒山一行人，像是生或死和他们完全没有关系一般。 塔吊司机眼中红色褪去，在高空打开控制室大门，对准许寒山方向，向下一跃。 啪！ 摔在地上，变成另一滩肉泥。 血水汇聚到一起，像溪流一样，向着地势更低的一行人流动而来，带来阵阵腥臭气息。 “离开这里，这个世界……在排斥我们。” 张雨荷嗓子沙哑，戒指上红色流光闪烁。 “龙舌兰，帮我记录。” “已经确认规则一，绝不可以在道路上停留太久，否则会受到居民注意和攻击。” “规则一补充，这个规则不适用于建筑内，我们在汽车站停留了很久，却没有受到攻击。” “收到。” 她身后背包，一道文静女声轻轻应了下来。 …… 道路逐渐狭窄，最终在前方路口豁然开朗，众人右转，走向另一条道路。 狂风从身后巷子吹出，听起来就像惨烈的哭泣声。 “呜——” “哇——” “给。” 阿乐递给许寒山一根烟。 “压压惊，不是你提醒，我们还真来不及跑，谢了。” 他先给许寒山点上，然后开始评价道： “这巷子造的可真奇怪，一有风就会哭，声音还这么大……等下。” 说着说着，他就感觉不对劲，打火机都忘记了熄灭，直到烧到自己手指。 “他妈的……” “不对啊，这哭声……是不是从我们身边发出来的？” 啪！ 一道惊雷落下，空气变得更加潮湿，暴雨马上就要来了！ 借着电光，众人扭头看向旁边这栋楼房。 哭声不是从身后来路传出来的！ 整栋楼，没有亮起一盏灯，窗户里完全是一片黑暗，从外面看不清情况。 “哇——” 哭声还在继续。 这栋楼有五层，楼长数百米，面向众人这一侧街道的，大约有五百个房间。 “不，不会吧……” 阿乐攥紧拳头，手心出汗。 “这些哭声，是这栋楼传出来的？” 哭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像是几百个几千个人在一起，冲着他们恸哭。 每一个房间里，都有着至少一道婴儿哭泣声！ 冷汗从许寒山头上滴落下来。 不仅是许寒山，所有老手都被这阵哭声整得毛骨悚然。 为什么会有哭声？ 是什么在哭？ 朱易打开手机手电，向大楼墙壁照去。 这一照，让他两腿发软，喉咙紧绷，大惊失色！ “你们……你们看。” 他调整角度，让手电筒发出的光亮能照射到最大面积。 “你们看墙面上。” 大楼墙壁，覆盖满了青灰色脚印和手印，这些脚印形态大小各异，有的从窗户爬出，有的从墙上爬入窗户。 “还不止这样。” 许寒山也打开了手机手电，照向地面。 他们的身边，早已经被青灰色脚印包围…… 第80章 【槐宁镇】住店 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青灰色脚印，所有人都呆愣住了。 轰！ 惊雷响彻众人耳畔，乌云再也承受不住水滴重量，暴雨随之而至。 雨水冲刷在地面上，显露出众人身边一道道矮小的透明身影。 巴掌大小的鬼婴们，正在地上蠕动爬行，顺着房客的裤腿，向他们身上攀去。 沈正毅身材高大，已经有十几只鬼婴吸附在他的身上，爬的最快那一只，已经来到了他耳边，正低头向衣领里钻去。 “靠！” 他条件反射般骂了一句，嘴角抽动，立刻摇晃身体，扇动双手，把鬼婴拍到地面。 鬼婴只是无法用寻常方法看见，并非不可触摸。入手一片黏腻，不由得让他联想到在锅里蒸过的肥肉。 如果说，这些鬼婴在车站时，就盯上了他们，那他的衣服里，会不会…… 沈正毅不敢再多想，急忙将这个想法甩出脑袋。 “走了！快！” 他一秒也不想在原地逗留，带头快步向前走去，从满地鬼婴中，开辟出一条道路： “张雨荷，现在去哪里！” 张雨荷甩开腿，把最后一只鬼婴从腿上震下： “天完全黑下来了，雨也越来越大，今天就到这里吧！” “向前两百米，右拐！” “那边有个胡同，我们先找地方住下！” 龙舌兰从天空降落下来，回到张雨荷挎包中。 刚才就是她飘在天上，为众人探路。 雨越来越大，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众人的外套和背包上。 前方确实一个有胡同，巷子里开了十几家小旅馆。 “六个房间，现金。” 众人来到第一个旅馆前。 “没房间了，一个都没。” “满了，要不你问问旁边的？” 从巷口问到巷尾，旅馆竟然全满！ 走出最后一个旅馆，所有人脸色都很难看。 如果今天晚上之前，他们找不到地方住，就只能随便找一栋楼住下。 就算是最新的新人也知道，这样的举动，在诡异世界夜晚，无异于找死。 “对不起大家。” 龙舌兰在挎包诚挚地向着所有人道歉。 “别在意。” 张雨荷拍了拍身上的包，继续安排： “再找找，附近可能还有可以住的地方。” “要不……试试这里？” 许寒山掏出来一张手写名片： “我来车站时候，有个人递给我的。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但她跟我说，那里有空房。” “她还特意说，今晚大多数旅馆都是爆满，当时我没理解……现在明白了。” “给我看看。” 其他人接过名片。 “很近。” 朱易点点头： “这个地址我有印象，就在汽车站广场上，离现在位置三条街，大概走十几分钟就到了。” …… 汽车站站前广场，负一层。 “你们还是来了哈。” 前台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收下钱，向着众人抛了个媚眼，热情招呼道： “几位要不要什么特殊服务？” “我们这里男的女的都有哦，包你们满意~” “不用。” 张雨荷冷脸，戒指在柜台上不安地摩擦。 “我们就是住店，快点吧。” 女人面露失望，耷拉下脸来： “你们真是来住店的？好吧好吧……” “给，这是钥匙。” 她递给众人六把黄铜色老旧钥匙，每个钥匙上，都用胶布贴着房间号。 “三个房间连着，另外三个分散在其他地方，你们自己决定怎么住。” “过一会我就睡觉去了，遇事别找我。” “这里会有什么事吗？” 许寒山警觉地问道： “你不妨先和我们说说，免得明天起争执。” “关好门，就没有事。” 女人摆摆手，再也不说什么东西。 旅店地势低洼，位于汽车站旁广场地下，被雨水倒灌，青苔和污泥填满了地砖缝隙。 众人在昏暗狭窄的走廊里打着手电摸索，许寒山这种个子高的房客，必须要把腰弯的很低，才勉强不会撞到房顶。 “你住105。” 张雨荷对着他吩咐道： “两边都是自己人，遇事可以随时帮助你。” “沈正毅，你和阿乐一个房间，去104。” “文达，周东，你俩在106，隔壁有什么问题，能帮就帮着一下。” 文达和周东是她的大院队友，两个男人比较沉默，平常不太引人注意，此时点头应了下来。 三个房间分配完，张雨荷就带着其他人，去到其他房间。 许寒山掏出钥匙，走进105房。 房间一片狼藉，被褥不知多长时间没被洗过，漆黑油腻，他抚摸上去，手上顿时沾染上黑色油污，好在房间有一个独立卫浴和厕所，还能洗一下手。 靠近房间门口位置，有一台电视和电话，许寒山仔细检查，发现电视线和电话线全部被剪断，电视是老式黑白电视，电话也是古老的转盘式电话。 他想了想，拔掉电视电源，才继续检查起来。 紧邻104房间墙面上，有一个二指宽的大洞。 他探头从洞口向对面看去，正好和阿乐对上视线，两人尴尬一笑。 阿乐缩回脑袋，问道： “你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还没发现。” 许寒山想了想，又犹豫着说道： “房间没有问题，但是……这个旅馆，估计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阿乐身后的沈正毅也看向洞口处，警惕地询问道。 “这个旅馆太旧了。” 他一点出来，另外两人顿时警醒！ 在他们印象中，这种车站旁小旅馆，往往就是破旧代名词，所以他们不知不觉忽略了这点…… 可是在这座城市里，它不正常！ 整个城市都是一个月之内建成，去哪里找这种破旧漏水旅馆？ “只是我一个猜想。” 许寒山淡淡说道。 “不要影响到你们的判断。” 他又检查了一圈房间，在确认没有其他异常后，将小茉莉从口袋放了出来。 小茉莉环顾四周很久，最后还是满脸嫌弃地飘回许寒山兜帽。 房间在地下一层，自然不会有窗户，所有光源全靠那盏马上走到生命尽头的白炽灯泡。 灯泡亮度实在太低，许寒山还需要开起手电筒来洗漱。 他扭动水龙头，水管发出一阵吱呀呻吟后，一股混杂着铁锈和泥浆的水流立时喷涌而出，将洗脸池染的一片污浊。 许寒山只得等待水流变清，这一等，就是十几分钟。 洗漱过后，他来到床边，将床垫上下翻转，总算找到一个可以躺下的位置。 再次确认门锁关闭后，他躺在床垫上，蜷缩着身体，睡了过去。 第81章 【槐宁镇】第一晚 许寒山睡着后，小茉莉也从他身上滑下来，背靠着他的手臂，闭上眼睛，酝酿着睡意。 密集的雨点打在地面上，原本清脆的声音，穿过土地传到底下旅馆，变得异常沉闷。 “一，二，三……” 小茉莉睡不着，在脑袋里默默数羊。 她不明白，许寒山是怎么睡得这么快的。 他不会感觉到害怕吗？在这种地方，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倒头就睡。 “五百，五百零一……” 她继续数着，神智渐渐模糊。 沉闷的雨滴声，和她的数羊节奏，慢慢重合起来。 啪，啪，啪。 是自己数的太快了？还是雨滴……慢下来了…… 小茉莉想着想着，本已积蓄起来的睡意，顿时消失！ 耳边雨滴声不见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滴声变成了一串串脚步声。脚步声很小，很细微，半梦半醒下，听起来就像雨水落下，穿过土地的声音。 这个声音……就来自房间门外。 她顿时警觉起来，向后挪了挪，紧紧贴住许寒山，眼睛瞪大看向四周。 小茉莉不知道自己应该被归于什么物种，她觉得她是人类，但是很多特征不断在向她说明，她不是。 例如夜视。 就算没有灯光，她也能清楚地看见房间内情况。 门外积水倒灌的情况更严重了。 房间地砖上，已经灌进来一层两厘米深度的积水。 啪，啪，啪。 随着这一阵阵的沉闷“雨滴声”，她惊恐地发现，房间里的积水，正在泛起一层层涟漪！ 很明显，有什么东西……正在水面上走着。 一，二，三…… 她不敢眨眼，死死盯着水面，心里默数脚步声数量。 一百，两百…… 太多了，太多了，根本数不完。 她咬咬牙，从床上飘到门口，透过门缝，想查看外面的情况。 这一眼，彻底把她的心脏冻到冰点。 门外一个人也没有，但是水面上，诡异地出现了一片片凹陷区域，区域延绵不绝，从门口一直到视野尽头，细细簌簌地不断移动。 是鬼婴…… 几百只鬼婴，就这么浩浩荡荡地来到这里，每迈出一步，都掀起一丝涟漪，传递到房间里…… 小茉莉不动声色地飘回许寒山身旁，想要把他摇醒。 可她突然想起，就算摇醒了许寒山，他们又能做什么？ 把这些鬼婴全都杀死？ 逃出这间旅馆？ 不，他们什么都做不到。 “呜——” 门外，响起一声微弱、阴森的低吟声。 一只鬼婴起头，几百只鬼婴开始跟着哭闹起来： “哇——” “爸爸——” “妈妈——” 小茉莉深吸一口气，把头埋进膝盖，重新开始数羊。 …… 隔壁。 沈正毅突然惊醒过来。 他掏出手机，现在是半夜两点。 他被一阵莫名其妙的声音吵醒了。 嗯—— 啊—— 从一醒来开始，他就能听到旅馆某个房间里的男女喘息声。 “踏马的，这地方隔音也太差劲了……” 沈正毅眉毛扭成一团，想要穿上鞋子，却发现鞋子已经泡在水里，更加恼火。 “这个世界的人是疯了？什么时候了，在这种地方都能玩得起来？” “正毅哥，你也醒了？” 阿乐掏出打火机，先给自己点上烟，又分给沈正毅一根，空气实在太潮湿，第一次居然没点着。 “嗯。” 沈正毅点头，接过阿乐的烟，深吸一口，眉头才舒展开来。 “阿乐，你点子多，想个办法，提醒一下那对王八蛋，不要声音太大。” “哈……我哪有什么办法，那对子不怕声音太大把鬼引过来，我可怕。” 阿乐吐出一口白烟。 “抽完这根，我去看看隔壁那小子怎么样，他应该也被吵醒了……等等……”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就愣住了。 男女喘息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声音大到像是就在耳边一样。 阿乐侧耳偏头倾听，脸上神色逐渐变得犹豫。 “他妈的！不对！” “这声音太近了！搞不好就是那小子房间里发出来的！” 他顾不上满地积水，翻下床凑到洞口前，打起手电查看，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 “这小子……挺正经的啊，应该不会吧？” 隔壁房间里，许寒山正侧卧在床垫上，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小茉莉靠在许寒山胸口，表情不太安定，眼皮不时颤动，双腿发抖。 阿乐松了一口气，不是这个房间发出来的。 可喘息声……依旧没有消失。 “不是这个房间，那就是更远的隔壁。那个房间，住着谁来着？” 他像是想起来什么，结结巴巴问道： “正毅，那，那小子隔壁住着谁？” “我记得他是在中间房间对吧？另一边是不是也是咱们的人？” “嗯。” 沈正毅点头，以为阿乐还在担心许寒山安全，解释道： “那边房间有两个人，一个叫文达，一个叫周东。都是张雨荷大院的。” “我估计，张雨荷是把他们安插过来做监视用，关键时刻帮不上什么忙。你朋友要是有危险，我可以帮帮你。” “不是问你这个！” 阿乐焦急说道： “这声音，就是从那个文达和周东房间里发出来的！” “这两个人，都是男的……没错吧？” 说到现在，阿乐自己都分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了。 他听的很清楚，喘息声来源，就是隔壁。 既然不是许寒山房间，那就是文达和周东的房间，不可能是其他地方。 这墙壁虽然破烂，可也不至于连声音都挡不住一点。 这是男人能发出来的声音吗？ 声音愈发沙哑，急促，在两人耳边厮磨。 “这俩人招鬼了。” 沈正毅把烟头扔到积水中。 “那个前台还特意吩咐，不要开门，不知道这俩人怎么想的。” “都是这么多任务走过来的人了，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阿乐疑惑。 “当然有可能了。” 沈正毅淡淡道： “什么样的鱼饵，就能钓到什么样的鱼。” “对经验丰富的房客来说，求生线索，就是最好的鱼饵。明早看吧，说不定能从他们房间里，找到什么东西。” “别想那么多，你那个朋友没事就行。” “好好睡觉，早上就有结果了。” 喘息声更加激烈，终于，在声音达到最高时，阿乐听到一声“嘭”的声音，像是气球炸开。 第82章 【槐宁镇】消失 时间就在这种怪异气氛中流逝，对有些人来说，今晚特别漫长。 第二天清晨。 许寒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叫醒小茉莉，走下床，打开了房门。 门口，沈正毅和阿乐脸色都不太好，眼睛挂着厚厚一层黑眼圈，看起来不太精神，身上也散发着浓浓烟味。 “你们昨天晚上一直在抽烟？” 许寒山揉了揉眼睛。 “我就说早上屋子里味道不对。” “没办法啊哥们。” 阿乐又掏出一根烟： “出事了，我们一晚上没睡觉。” “你觉得我们没睡很奇怪，我们也搞不懂，你为什么能睡的和死猪一样。” 许寒山眨眨眼，似是有些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 他睡眠质量一向不错，但这并不代表他粗心大意，否则早就死了千八百次了。 昨晚确实没遇到什么值得惊醒的事情。 “你先收拾吧，我俩在前面等你。” 沈正毅有些忧心忡忡。 “马上出来。” 许寒山回到房间，穿好衣服，反锁房门，带上小茉莉离开。 走廊上，遍地都是前一天晚上倒灌进来的雨水和淤泥，光线和之前一样黯淡，全靠顶灯勉强照亮走廊。 整个楼层都很安静，除了前方两人粗重呼吸声，只能听见走廊顶不时向下滴水水声。 “其他人都没起床吗……” 他自言自语说道，向阿乐二人身后走去。 阿乐和沈正毅正聚在隔壁门前，脸色严肃。 “站在这里做什么？”许寒山问道。 鼻子抽动了一下，走廊空气流通很差，除了前方二人身上浓重烟味，他还分辨出来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准备。” 门前二人对视点头，一同向房门踹去。 咣！ 木制主体房门年久失修，本就破旧脆弱，哪里承受得住两个成年男性全力一脚，应声而倒。 房间里，门内，地上，水渍和污泥中，躺着两具尸体。 尸体脸朝下，背对天花板，头朝向床铺，脚朝向房门，没有穿衣服，边上是一圈缓慢扩散的血污，血液和污泥混杂在一起，令整个地面都呈现出一种恶臭的暗红色。 被积水泡了一晚，尸体背部呈现一种很不自然的惨白，皮肤和肌肉也吸水泡发，众人只能通过头发长度和身上祭器类型，才能勉强确定，这就是和他们一起进入镇子的同伴。 许寒山蹲下身子，查看两人身上残留下来的祭器。 全部崭新如初，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使用，就遇害了。 在通过眼前光幕确定，这些祭器都被绑定，无法被其他人使用后，他只得遗憾地站起身。 “你们起床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已经遇害了？” 他回头向阿乐问去。 倒不是觉得两人会做这种害死队友的事。他们不是这种人，而且在这个地方，确实没有必要。 “嗯。” 沈正毅蹲下身，一边尝试着把尸体正面翻上来，一边简单回答许寒山心中疑惑： “晚上，我和阿乐，还有管家，都听见一阵男女喘息声。来源就是这个房间，声音很大，相隔两堵墙都听得清楚。” “时间大概是从两三点开始，五点多结束。” “这也是刚才我们很奇怪你睡的这么沉的原因，声音真的太大了，就在你隔壁。” “阿乐，帮我一把。” 三人合力将尸体挪动翻面，让他们面部朝上。 “我操……” 待看清尸体情况后，阿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尸体正面惨不忍睹，面部肿大，眼球外凸，两人死不瞑目。 他们的身体，被某种东西撑开，活活爆体而死。 两个人的肚子上都有一道长约半米巨大裂口，肚皮上没有血肉和脂肪，只有一张被撑大到不可思议状态的皮肤。 腹腔内看不见内脏，什么都没有，只能看见胸部和脊椎白骨。 许寒山发现，其中一具尸体的血肉，微微颤动了一下。 “往后靠靠。” 警告其他人后，他掏出钢笔，对准那个位置，狠狠扎了下去！ “你对着空气戳什么呢？” 阿乐有些好奇。 “不，不是空气。” 许寒山皱眉，戳上去手感很奇怪，就像—— “唧！！” 尖锐刺耳的声音从尸体腹腔内叫了出来，他这一下像是捅到了马蜂窝，尸体内，爆发出阵阵叫声和哭声。 三人连忙向后退出几步。 只见早已死透的尸体，突然开始上下抽搐。几十对暗红色脚印，从尸体里一窝蜂地涌出。 刹那间，半个房间都被脚印填满，哭声幽幽，回荡在整个负一层。 许寒山也顾不得墙壁上有没有污垢，紧靠在房间角落，眼里全是血丝，死死盯着地上脚印，生怕眨一次眼睛就会漏掉一只向他们靠近的鬼婴。 好在这些鬼婴没有袭击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房间出口，一窝蜂挤出门去。 待所有鬼婴离开房间后，几人才像是被抽干一般放松下来。 “这么凶？！” 阿乐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你们说，会不会这两个人昨晚没忍住，叫了什么特殊服务，然后被这些鬼婴趁虚而入……” “我觉得不是。” 许寒山目光自始至终，都没从两具尸体上移开过。 “你有什么想法？” 沈正毅看向他，问道： “说出来，看看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许寒山又打量了一会，才说道： “先排除阿乐说的可能性。为了一时愉悦，搭上自己性命的人，早就死在前几个任务里了。” “再排除房间内本来就有危险的可能性。” “我们两个房间，昨天都没有遇到什么问题，房间内也没有任何可疑物品。这说明，只要老实住在房间里，大概率是安全的。” “但是……他们还是死了，说明他们深夜里，打开了房门。” “继续说。” 沈正毅点头。 许寒山语速越来越快： “尸体位置很可疑。” “不在床上，而是在地上，两个尸体都朝向床铺，脸色表情不甘。” “我在想，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他们深夜不睡觉，从床上走下来开门。又是什么事，能让他们还没来得及回到床上就死掉了？” 其他两人面露思索之色，沈正毅顺着说道： “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而且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是好事，是能提升生存几率的事情。” “如果是我的话，深夜里如果有一名手持祭器的同伴，在门口和我说，他找到了逃生的路。” “再三确认后，我可能开门……” “是的。” 许寒山接着说道： “我猜测他们正是遇到了类似情况，但是开门那一刻，一切都晚了。” “同伴……同伴？” “话说——” 他愣住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 “其他房间人呢？” 第83章 【槐宁镇】照片 现在时间是早上八点，众人在这个房间里，已经耗去快一个小时。 期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出现。 许寒山脸色骤变，带头离开房间，向着走廊深处走去！ 昨晚取钥匙时，他就暗自记下了所有房间号。 本应是朱易和张雨荷六人所在的房间，一个人都没有！ 房门大开，门里全是鬼婴脚印，地板上没有尸体，床上没有行李，什么都没有，像是几人从来就没存在过。 他觉得后背有些发冷。 旅馆里，只剩下他们三名房客和两个管家，死了两人，其余六人和两个管家全部消失！ 身后，阿乐目瞪口呆： “怎，怎么会这样！” 他快步走到卫生间，扭开水龙头，看着涌出的肮脏锈水默默发呆。 沈正毅也打开手机手电筒，仔细检查地面。 五分钟后，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这里没有人住过。 “这地方有些邪门啊。” 沈正毅不安地抖动着肩膀： “我参与过三十多次任务，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在我们这些人眼里，住所和餐厅这类生活场所，都是相对安全的。这个世界像是有自己的运行逻辑，不会把我们逼的太死。” “会不会是这些人找到了什么线索，没通知我们就走了？” “不会。” 许寒山幽幽说道： “我有个猜想。”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消失的人……其实不是他们。” “而是我们几个人？” “隔壁那两个人意识到了什么，打开房门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别说了，别说了。” 阿乐倒吸一口凉气，举手投降。 “咱们还是先出旅馆看看再说吧。如果能顺利走出去，一切还有回旋余地。” “保佑，保佑……” 几人脸色紧张，顺着楼梯登上站前广场，看到熟悉的灰黄烟霾天空，总算松了口气。 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有地上一片片积水，证明了它曾经来过。 许寒山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他手指轻敲手镯，手中出现了一块抹茶味巧克力，面无表情塞入嘴中。 为了确保不被镇子居民注意，三人风卷残云般吃完早饭，站起身，在站前广场走动起来。 “这下好了，什么都没找到，队友还全丢了。” 阿乐叹气。 “我其实不太喜欢另外两个队的人，但是这次任务突然离了他们，心里还真是没底。” 他把视线投向许寒山和沈正毅： “大哥们，今天什么计划，我们去哪里？” 他话音刚落，许寒山就说道： “我今天打算去看看昨天那栋住满鬼婴的房子。白天危险性要低一些，脚印也明显，遇事来得及跑。” “我同意许小兄弟看法。” 沈正毅看着周围人群，有些出神： “这些鬼婴数量如此庞大，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这槐宁镇中，又担负什么作用？” “不把这个问题解决掉，我寝食难安。”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了解，那么地上那两具尸体……可能就是我们明早的模样。” 三人达成一致，计划马上出发，无论发现了什么，天黑前都要回到这里。 “先等等。” 沈正毅肩上背包，拉链自动拉开。 “让我说句话。” 大院管家墨兰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的很清晰： “我建议你们，重新看一遍那些照片。” “在镇子里住过一天后，再看这些东西，可能有不同感受，也许会对你们有帮助。” 小茉莉也从许寒山口袋中伸出手，和墨兰一起，递来一沓照片。 三人一边围绕广场漫步，一边重新审视这些把他们带入任务的照片。 “昨天上午看这些照片，虽然感觉有些不对，但也就如此而已。” 许寒山眉头轻挑： “现在再看一次，就有些突兀感……” “为什么这些照片，都是仰视视角，这是谁拍出来的？” 所有照片拍摄视角都非常低，像是趴在地上进行的拍摄，无论是建筑还是人物，都存在不同程度畸变。 没有人回答他，场面很沉默。 阿乐和沈正毅不清楚，墨兰和小茉莉不想说。 最终，小茉莉犹豫良久，还是轻轻说道： “摄像头。” “总部在这个世界很多地方都安装了摄像头，用来监控和观察这里的失控情况。” “这种摄像头和你们平时见过的不一样，它不需要供电，可以悬浮在空中，还有很多特殊功能，我不方便说，你们知道它很特殊就可以。” “因为这种特殊性，所有摄像头都位于高空。拍不出这个视角的照片。” 三人点头，并不追问，继续逐张翻看。 所有人在看到李富照片时，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照片里，李富正站在一扇电动伸缩门前，目光呆滞。 李富身后，是一所小庭院，庭院后有一栋面积不大的诊所，门口挂着“槐宁镇妇幼医院”几个大字。 “你们……” 阿乐犹豫着问道： “你们看这扇门，是不是有些眼熟？” “还真是。” 沈正毅把照片拿到手中，仔细观察： “就在昨天，我好像看到过这扇门……” “的确见过。” 许寒山很确定： “事情有意思了……这道门，就在我们今天目的地。” “你是说那栋房子？” 其他两人恍然大悟，昨天光线昏暗，又走的匆忙，只有一个大概印象。 “许小兄弟好记性，不过……” 沈正毅语气间带着犹疑： “门后的房子，大小又对不上。” “照片上的房子，槐宁镇妇幼医院，规模堪堪相当于社区卫生所。” “但就昨天来看，如果那栋房子是医院的话，少说也是个三甲医院。” “如果……” 许寒山沉吟： “如果这所城市每天都在变化呢？这些建筑都会扩张，改造？” “我们在真实世界中积累下来的经验，不一定件件都适用。按理说，一个镇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医院？” “眼见为实，出发吧。” “说得好，眼见为实！” 三人将照片还给管家，就向医院方向走去。 一路上每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嘴巴微动，像是在自言自语。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医院门口。 【槐宁镇第一妇幼医院】 三人站在电动伸缩门前，抬头望着高处几个烫金大字，默默不语。 医院名字变了，多了“第一”二字。 昨晚的暴雨将路边和墙面鬼婴脚印手印冲刷殆尽，从外面看上去，医院外墙洁白，道路平整，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门口人山人海，每时每刻都有人从半开伸缩门中进出，三人费了不少劲，才挤入伸缩门内。 “这帮人……是不是太胖了？” 阿乐喘着粗气。 “这妇幼医院还开设了减肥业务？” “说不定呢。” 许寒山也是被一座座肉山挤的满头大汗，说道： “这所医院，和昨天相比，更大了……” “同样从医院大门走到西边路口，昨晚我们一行人耗时三分钟。” “刚才，同样的速度，我们用了五分钟……” “和我结论一样。” 沈正毅点了点头，脸色稍显沉重： “而且，道路也变宽了，新增了很多昨天没见过的房子。” “按照这个趋势，再过几天，从这里走回旅馆，就要超过一个小时……” 第84章 【槐宁镇】医院（1） “算了吧，不说这些东西。” 沈正毅摆手，结束了这个让人压抑的话题。 “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小镇扩张的事情，至少现在，我们没有办法处理。” “等信息搜集得差不多了，再回头来解决这个事情。” 他转向许寒山，语气郑重： “许小兄弟。之前给你分配了探路任务，这是大家定下来的规矩。人有人法，行有行规，我也不好说些什么。” 他顿了顿。 “现在，这儿只有我们三个人，我不打算这么做了。前段时间，在大院听过不少你的故事。让你探路，多少有些浪费人才，也让我在这些大院兄弟面前不好做人。” 说着，他拍了拍阿乐肩膀： “咱们几个一起，你就不用探路了，三人共进退。好处是你的行动会更自由，坏处是我们不会特意分出精力保护你，搞不好还需要你来保护，怎么样？” “正合我意。” “不错，他们果然没看错人。” 沈正毅伸出手，许寒山也大方地握住。 …… 医院占地面积巨大，却只有一栋楼。 这栋楼包含病房、食堂、宿舍等所有设施，呈“冂”字型坐落在地面。 南方开口处是电动伸缩门位置，几人就是从这里走了进来。 除去外门开口外，其余几面全部由完整楼体构成，在中间围出一个庭院。 庭院被四周建筑笼罩在阴影下，不受秋风侵扰，只是看起来多了几分阴森可怖。 几人走在庭院中，一边低声交流，一边不时抬头观察四周。 许寒山又感受到了那股莫名的被窥视感。 即使三人已经尽最大努力，挑选人流稀薄的道路前行，奈何庭院人数实在太多，他分不清视线究竟来自哪里。 不时有男女市民和医护人员从他们身边路过。 医生和护士脸上总是挂着一成不变的职业微笑，笑容像是一张面具，让许寒山毛骨悚然。 偶尔会有推着婴儿车的市民从身边经过，他低头好奇地看过一次，车里除了玩具外，什么都没有。 他们穿过庭院，来到医院大楼某扇侧门前。 沈正毅确认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后，迅速闪身，走进侧门内。 阿乐紧跟着他走了进来。 “快进来啊，就差你了。” 他对许寒山招招手。 许寒山面色严肃，仰头望向天空。 天空之上，灰黄烟霾盘踞不散，楼上一道粉白色人影，在发现许寒山抬头后，一闪而逝。 许寒山能确定，刚才那阵视线，就来自这个人影！ “怎么回事？” 已经在大楼里等了一会儿的两人，疑惑地看向许寒山： “注意到什么东西了吗？” “嗯。” 许寒山不自然地动了动手指，自从进入大楼开始，他的耳边就始终萦绕着一种隐约的婴儿啼哭声。 那哭声断断续续，似有似无。比起昨晚听到的声音，这一次的哭声更尖利，甚至透着一种痛苦。 刚出生的小孩子，也会知道痛苦是什么吗？ 他把想法甩出脑外，简单说道： “小心点，我们还在外面庭院时，就被这里的人盯上了。” “那人在楼上，玻璃有反光，看不出具体相貌，大概是个女人，盯上我们的原因不明。” “我也注意到了，本打算进来再和你们说。” 沈正毅脸色难看。 “大家留意一下四周，情况如果不对，能跑就跑。” “重申一下目标，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解决昨晚的鬼婴问题，为今晚生存多一分保障。” “所以不妨先从产房入手，如果那边没有什么线索，再去其他地方。” 医院设施完备，每隔几步便有一个指示牌，但他们很快就发现，指示牌上内容混乱，大部分都是错误的。 指示牌上明明写的“产房” ，可待众人走到位置后，却发现是食堂。 类似情况数不胜数，众人走了二十多分钟，还是没有找到产房。 医院实在是太大了，一个房间一个房间转过去，一天都不一定能调查完这栋楼。 终于，在绕了一个小时后，阿乐站在指示牌前，忍不住抱怨起来： “全是错的，要不，我们上楼看看？说不定楼上情况会好一些。” 其他两人也累的喘气，面露犹豫。这种选择题如果做不好，可能会导致他们陷入更深的危险。 沈正毅低声分析道： “一楼是最安全的，出了问题容易逃走，楼上的情况，我们还不明了……” “而且，楼上有人正在观察我们，一楼人群密集，便于遮挡视线。” 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咬咬牙： “再搜索一下，如果还是找不到，我们就上楼！” “等下！” 许寒山耳朵微动，停下脚步。 “你们听见没有？” 就在几人还在沉吟时。 其他二人立刻屏住呼吸，只听到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从天花板上传来，像是某种湿滑的东西在爬动。 他们抬头向上望去，正好看见一行青灰色脚印出现在房顶。 鬼婴！速度很快，众人刚回过神来，脚印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追！”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凝重，抬腿跟上。 他们拼尽全力，也就刚刚能追上脚印消失速度，从一楼追到二楼，又从二楼下到一楼，兜了一大圈，最终鬼婴直奔着四楼而去。 随着楼层的升高，病人和医生的数量显着减少，四楼和四楼之上，几乎已经看不见除他们外任何其他人。 没有人声吵嚷，那种婴儿哭声更明显了。 一路上，几人不知穿过了多少道门。这栋医院的内部像迷宫一般结构复杂，即使三人轮流记忆路线，脑子也开始发胀。 那种莫名啼哭声愈发明显。 许寒山甚至觉得，他们三人脚步声，在这里也被替换成了一阵啼哭声。 脚步落到地板上，听不见那种清脆的踢踏声音，反而是一种黏腻中带着尖锐的哭泣。 最终，在医院东侧大楼，四楼一条长长的廊道中央，他和沈正毅不约而同放慢脚步。 “怎么了？” 阿乐回头问道： “那鬼婴变慢了，应该是快到目的地了。” “不，先别走了。情况有些不对。” 许寒山不进反退，向后倒退两步。 “一路上，我都在回忆昨天那些鬼婴行为。” “它们数量太多，只会说些简单词汇，导致我们都把它当成了一种……没有任何智商和交流能力的鬼物。” “你们想想，自己内心里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不等其他二人点头，他又后退两步，指了指不远处天花板上越来越密集的脚印，沉声说道： “我们被误导了……” “走到这里，我终于可以确定：不是我们在跟踪它，而是它……在带领我们向前走。” 第85章 【槐宁镇】医院（2） 阿乐抬头看去，果然如许寒山所说。 在他们停止追赶后，原本正快速在天花板上奔跑的鬼婴，也放慢了脚步，脚印变得密集。 “虽然很遗憾，但这条线索就到这里了。” 沈正毅拉住阿乐，站到许寒山身旁，三人一同抬头看向脚印。 那青灰色脚印更加密集了，似是在原地踱步等待。 就在三人准备离开这道长廊时…… 一只纤细苍白的右手，出现在众人身后，“砰”一声，狠狠关闭廊口外门！ “坏！” 几人都被吓了一跳，顿时满头大汗。 前面有鬼婴引路，后面有人封路，他们的处境不言自明。 许寒山只想狠狠打自己几个巴掌，已经退到门口了，为什么不多走一步走出去呢？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走。” 他狠狠推门，大门纹丝不动，只得一边向前走，一边咬牙说道： “这道长廊两头都有门，这边被锁住，我们就必须快点从那边逃离，否则有可能被锁在长廊中央，彻底变成瓮中之鳖。” “而且我不明白，这个人锁门的意义是什么……这栋楼结构复杂，四通八达，只锁一道门，根本不影响我们逃脱。” “可能……” 沈正毅边走边沉思： “可能是有什么东西，想让我们亲眼去看。” “想必你也经历过这种事。不同的鬼，执念和故事各异，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它们不仅可能帮到我们，还可能自相残杀。” “希望这次就是这种情况……” 其他人低头无言，大家都知道，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穿过长廊后，众人来到产房区域。 头顶青灰色脚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产房区域从众人脚下算起，一直延伸到数百米前方，白色天花板，白色的墙壁，两侧是无数小房间，每个小房间门口都是一个白色的推拉门。 门上有一块玻璃，可以看见里面情况。 靠近许寒山的房间里，一片空荡，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张发黄的床铺，床头柜上，摆放了一个老式油彩花瓶，旁边是果篮，其中水果早已腐烂干瘪，脓液顺着桌台流到地板。 几人又看了附近十几间产房，情况都差不多，这些单人产房似是很久没被使用过了。 前方，哭声越来越大。 循着哭声，许寒山沿墙角走到一间房间前，探头看去，顿时一惊！ 这是一间少见的多人产房。 房间足足有三四百平方米大，包含了一百个左右床铺，床铺间缝隙狭小，只能勉强通人。 数十名医生和护士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脸上依旧是那种……冰冷僵硬的职业微笑。 阿乐认真看了房内几眼，犹豫着问道： “我说……你们有没有发现？” “这，这是一个产房吧？虽然布局很奇怪，但好歹是个产房。” “既然是产房，床上的病人就都是孕妇了，没有错吧？” “可是踏马的，为什么床上有一半的人都是男的？” 许寒山定睛看去。 阿乐没说错，床上一半女人，一半男人。 女人不必多说，怀孕的样子他们早就在各种地方见过。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还有男性能够怀孕。 一个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躺在狭窄发黄的床铺上，因为腹部有肌肉的原因，他们的肚子看起来并没有女性那样明显隆起，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胖子。 离众人这道门最近的床铺上，就是一个男性患者。 他额头全是汗水，面色蜡黄，双鬓发白，脸色僵硬，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许寒山不由得想起……待崽的羊羔。 男人汗水越来越多，双腿不自然地抽搐颤抖。 一位医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带着一名护士，微笑地来到男人身边。 三人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过去很长时间才重新抬起头来。 医生从口袋掏出一把手术刀，这把刀似乎已经在其他人身上用过多次，不仅刀刃沾着血迹，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刀柄上有黄色的锈痕。 医生嘴角向下弯曲，笑容变得扭曲暴戾，抄起手术刀就冲着肥胖男人肚子上，一刀刺了进去！ 男人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但是身体却很自然的刺痛抽搐起来，双腿不自然抬起，让整个病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这时护士走了上来，纤细的双手放在病人双腿上，这双手好像带着万钧重量，死死压制住了男人。 男人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痛苦，双眼泛白，口吐白沫，晕倒在了病床上。 “他们居然……没给病人打麻药？” 许寒山不敢置信地说道： “刚进医院时，我还奇怪，为什么这么多胖子。” “原来这些人都是‘孕妇’！他们不是真胖，只是肚子被腹中婴儿撑大了！” 哇！ 又一道清脆啼哭声响彻众人耳畔。 医生从男人腹中倒提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他一手提住婴儿右脚，一手熟练地用手术刀割掉一个类似脐带的东西。 几人牙齿发颤，小腹紧绷，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男人的身上可以长出脐带？ “这个婴儿，是一个正常人。” 沈正毅声音压到最低，生怕被房间里的人们发现。 他感到，已经接近了问题核心了。 “男人……来生孩子吗？” 许寒山没有回应他，只是在旁边自言自语。 “你们说……” 他声音变得稍大。 “今天早上那两具房客尸体，是不是他们本来也要生孩子？” “只是没有来到医院做剖腹产，婴儿只能破体而出。” 阿乐扒在门口的身体一震。 的确，许寒山的猜想很符合今早所见，那两具尸体的肚子都被撑的巨大，且带着撕裂痕迹。 “也就是说……” 他说道： “导致那两人死亡的原因，并不是门外的鬼婴，而是其他更恐怖的东西。” “等一下，他要带着孩子去到哪里？” 房间里的生产过程还在继续。 医生笑容更加狰狞，倒提着婴儿，穿过床铺，走到隔壁房间。 婴儿哭的越来越大声，然而无济于事。 几人换了个角度窥视，隔壁房间……根本不像是医院的样子。 房间不大，光线昏暗，只有一盏灯，除了房间中一台机器外，再别无他物。 机器和洗衣机差不多大，上方有个开口，侧边伸出一根管子，通向其他房间。 机器下地板被染的通红，早已失去原本颜色。 “这玩意，是……” 许寒山眼睛一阵酸涩，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眨过眼了。 医生将婴儿倒提，举过头顶，婴儿哭声愈发尖锐，双腿不住乱蹬，但他才多大，怎么可能挣脱一个成年人？ “喂！他不会是要……” 话还没有说完，医生松开手臂，婴儿就这么掉进了机器里！ 紧接而来的就是一阵电机嗡鸣和搅拌声。 三人不忍直视，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三人身后响起： “不好好躺在病床上，出来做什么？” 第86章 【槐宁镇】逃生 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正在偷窥的三人，顿时感觉如坠冰窟。 许寒山毫不怀疑，换一个胆子小点的人，这时候就要吓得跪倒在地上！ 他们不敢回头，也没有办法回头。 自从声音出现后，三人身体就开始变得僵硬，动弹不得。 许寒山看向房间内，刚才那个将新生婴儿投入绞肉机的医生，已经不知何时……消失在了原地。 “转。” 三人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转动。 身后……正是那名医生。 医生一步步逼近三人，瞪大眼睛，笑容愈发扭曲疯狂，像是一名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 许寒山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这时候他发现，就连说话也做不到了。 嗓子像是被人插入几十根筷子，死死卡住。 很快，他全身上下唯一能移动的器官，只剩下眼球。 右手腕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医院腕带，黑色大衣外，被披上一件条纹病号服。 “坏了，必须想个……办……法……” 最终，他的思维也凝滞下来，眼前一切都在变慢，跃迁，犹如一张张幻灯片交替轮播。 上一次有这种感受，还是许寒山小时候做手术打全身麻醉时。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医生摘下手套，露出一只非人的枯萎巨手，单手将他们拖拽到产房。 三人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人鱼肉。 不幸中的万幸，医生并不想立刻杀死他们，而且似乎对他们的私人物品毫无兴趣。 否则，如果小茉莉和墨兰被他们发现，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许寒山像一袋垃圾一样，被随手丢在病床上，医生找来几条钢索，将他四肢牢牢固定。 “完了……” 许寒山心中一片凄凉。 人类在厉鬼面前，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更何况这只鬼很聪明，没有给他们任何一人掏出祭器的机会。 医生做完这一切，来到产房冰柜中，拿出三只针管，一步步朝着三人走了过来，诡异一笑，像是在欣赏三件即将诞生的艺术品。 没等许寒山反应过来，冰冷的金属针头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一管黄绿色脓液正顺着血管向心脏处奔涌！ 等他回过神来，只能感到从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剧痛顺着神经不断蔓延，在体内循环往复。 许寒山不知道这是什么药物，但他能确定，既然这只鬼抑制住了杀人的冲动，只为给他们打药，那么他们的下场……恐怕比死亡要惨烈的多。 剧痛还在持续。 “……要做……点什么……” 终于，许寒山再也承受不住这股痛苦，睁着眼睛晕了过去。 …… 直到晚上，许寒山才恢复神智，猛然惊醒过来。 夜幕已至，产房寂静无声，一片黑暗。 除去三人床铺外，其他床铺上空空荡荡，医生和护士也不知何时离开了。 “阿乐，沈正毅？” 无人回应，两人还在昏迷。 “小茉莉，墨兰？” 倒是管家们很快反应过来。 “许寒山！” 两人担忧道： “你可算是醒了，我们两个废了好大力气都没把你们叫醒！快，快起来，马上就是晚上了，到了晚上，我们可就真出不去了！” 管家也是会死的，他们也害怕，床上这三人就是他们全部希望。 “你俩真是……没用。” 许寒山舌头还有些僵硬，说话艰难。 “没办法啊我们！” 两个管家脸色急的飞上飞下： “我们本来就不是干这个的，快想办法逃走！” “回去我们就坐在你身边，你想骂多久，我们就听多久，行不行，好不好，求求你了！” “唉……” 许寒山语气无奈，手腕上钢索收的太紧，他觉得自己手臂都要断掉： “把我口袋里那只钢笔拿来，快。” 【创世】 6星祭器，两个技能。 第一个技能使用次数无限，第二个技能只剩下一次使用次数。 现在许寒山只希望，它能像描述一样好用。 他单手拔开笔帽，油墨顿时自动涌向笔尖，顺着凹槽缓慢流动，漆黑的油墨透出点点微光，在黑夜里十分扎眼。 许寒山翻转手腕，将笔尖对准钢索，用力一划。 噗嗤—— 钢索在接触笔尖瞬间，像豆腐一样被切开，边缘平滑如镜。 许寒山完全没预料到这个结果。 他用力太大，笔尖切开镣铐后，又向着床边划去，生生切开小半张病床！ “牛逼，满分。” 他在内心给了这支笔一个评价。 “长见识了，没想到第一次见到六星，居然是由我亲手使用。” 有了这一次经验，接下来的工作就很简单。 驾轻就熟地划开其他钢索，他翻身下床，来到其他二人床前，为他们解开束缚。 此时，他们才悠悠醒来。 “咳……我还活着？” 沈正毅嗓音也相当沙哑，窗外微弱灯光照射下，是他不可置信的脸色： “为什么我还活着？” “他们……他们怎么没杀死我们？” “谁知道呢。” 许寒山把两人从床上搀扶起来。 “不管他们想做什么，现在我们都要跑了，有事回去说。” …… 归途异常顺利。 顺利到所有人都有一种幻觉，下午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晚上的医院只保留了一部分一楼诊室正常运行，其他楼层全部深陷黑暗中。 许寒山靠着钢笔，一路畅通无阻，有路就走，没有路就硬生生开出一条路来。 路上，阿乐看着他，沉默了几秒，捂住自己青紫的左手，问道： “你有这么好用的东西，为什么下午被锁住时不用？” “门后面是鬼，二者靠的太近，就算是死物，也会暂时沾染一些诡异属性。” 许寒山叹了口气，转了一个笔花，在门锁上画出一个圆，推开拦住去路的大门： “很遗憾，这支笔在切割时，对鬼不生效。” “而且就算当时我开了门，面对鬼，这东西也无能为力。” 对话间，他们下到医院中心庭院。 三人不敢过多停留，一路小跑回到旅馆。 今夜，女老板不在，其他同伴也没有回来，旅馆死一般的寂静。 还是住在昨天相同房间。关门，检查房间，锁门，一套常规流程下来，许寒山顿觉一股莫名疲惫。 隔壁阿乐问题更严重，已经累到上气不接下气。 “今天真是发生太多事了。” 许寒山洗漱，关灯，躺在床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扑通，扑通。 今夜，外面没有下雨，旅馆只有他们几人，落针可闻。 扑通，扑通。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翻转身体，他平躺在油腻的床垫上，试图放松，减小心跳声，快速进入沉睡。 扑通，扑通。 许寒山皱起眉，深吸一口气，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静静感受。 良久，他僵硬地把右手挪到小腹。 那里一起一伏，正在有规律地微弱跳动着…… “阿乐，正毅，你们睡了吗？” “我们……有麻烦了。” 第87章 【槐宁镇】生产 身体里，两个心脏，一大一小，交替跳动。 许寒山从床上站起身子，朝着墙上空洞走去。 他头晕目眩，眼前直冒金星。大量血液正在流向小腹，脊髓来不及产血，直接导致大脑供血不足。 一瘸一拐挪动到墙角，他用手扶住墙面，深吸一口气，默默看向墙上苍白的双手，又低头瞄了一眼已经初显端倪的腹部。 “他妈的……” 许寒山低声骂了一句脏话，眼神迷茫。 “我就知道这鬼没安好心。”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医生发现三人身上的特殊，拿他们做了一次实验。 如果实验成功，镇子里将会再添几只鬼婴，说不定比一般鬼婴更强。 他左手继续扶住墙壁，右手拿出钢笔，在墙上一划，把洞口扩大到刚好能通过一人大小。 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就耗光了所有体力，他脚下一软，站不稳，冲着地面直直倒了下去。 扑通——！！ 巨大声音立刻吵醒床上二人，他们惊讶地看向许寒山： “不是，哥们儿，你这是要干啥？” 阿乐连忙坐起身，走下床想要扶起许寒山。 刚刚迈出一步，他也感到脑子一晕，砰一声跪在许寒山身前，身体前倾，倒了下去。 “你们两个等一下。” 有了这两人前车之鉴，沈正毅不敢怠慢，他抑制住焦急心情，缓慢起身下床扶住二人。 他也不好受。许寒山站起身后发现，沈正毅脸色白的像一张纸，汗水正一滴滴向下滚。 “许兄弟，这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来不及了，长话短说。” 许寒山喘着粗气说道，他的肺部正在被胎儿挤压，导致说出来的声音底气不足，断断续续： “今天我们被控制住后，医生向我们身体里注射过一种药。” “不是毒药，也不是麻药。” “这药能让我们怀孕，缺德玩意……” “啊？” “你说什么？” 其他二人眼睛瞪大，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阿乐将手移向腹部，顷刻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我，我肚子里……好像真有东西。” “挖出来吧。” 许寒山紧攥钢笔，手却在颤抖： “越快越好，夜长梦多，不知道鬼婴会在我们肚子里做些什么。” 他拍拍手镯，取出消毒水，纱布和缝合用针线。 手镯里这些医疗器械，还是他们在周任务里买的。 当时谢青青担心几人训练强度过大，再她强烈要求下，许寒山只得买了一些。 那时候，他觉得没必要，大巴上能恢复一切伤势，要这个干什么？ 现在，许寒山只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多买一点，如果再买几针麻醉剂就好了。 …… “我先来。” 一切准备完成，他躺到床上，向其他人交代道： “我会尽量忍住，如果期间晕倒，你们来帮我完成剩下的事。务必要根除，不要担心我受伤。” “小茉莉，如果我们全部晕倒，就拜托你和墨兰继续了，辛苦你们。” 他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提起全部注意力，将钢笔对准小腹，精准在皮肤下切出一个刚好手掌大的裂口。 “嘶——！” 许寒山表情扭曲，倒吸一口凉气。 疼，好疼！可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颤抖的右手弯曲成蛇头形状，被他高高举起，猛然向伤口内插了进去！ 更加猛烈的剧痛，直贯天灵，让他双眼不自主发白。 床边几人看着他这副模样，脸上都是不忍之色，小茉莉和墨兰更是看到一半就扭过身体，不敢再看一眼。 所有人都保持安静，生怕打扰到许寒山，一阵阵痛苦的嘶吼声在房间久久回荡不息。 右手在腹中器官内不断摸索，海啸一般的疼痛汹涌地拍向许寒山最后防线。 终于，他提起最后一点理智，找到心跳所在，全身发力，一把将鬼婴从身体中拽了出来！ “呼……呼……” 浑身被汗水完全浸湿，肚子上全是鲜血，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其他人在确定他安全后，一拥而上，为他消毒，缝合。 “缝的密一点……” 许寒山从牙缝中挤出一道声音： “明天还得出去……可不能……被这事耽误了。” “下一个……快。”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晚一秒……危险就多一分。” 其他两人也照着许寒山方法，各自从床上摘出鬼婴。 一切结束后，三人一起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看着天花板。 “你小子。” 阿乐痛的龇牙咧嘴，感受着手心里微弱的心跳： “每次跟你一起出任务，总是会遇到点大事情。这下好了，以后咱仨出去起个名字，就叫爸爸团。” 他看向鬼婴，眼神里带着一抹复杂： “是个女孩。” “这小东西怎么办？” “怎么办……” 许寒山低声重复一句，抬起手臂，静静观察手里这只鬼婴。 这只鬼婴和外面那些鬼婴不同，身体是半透明颜色，介于看得见和看不见之间，透过皮肤，还能看见它正在搏动的心脏。 鬼婴不哭不闹，脸上没有普通婴儿的浮肿，看起来更像是四五岁孩子，睁大着一对淡金色双眼，和他对视。 “还能怎么办？” 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手臂，许寒山垂下右手，无奈说道： “放了呗。杀又杀不死，打又打不过。” “怎么，你还想带回大院去啊？小心你同伴把你打死。” “嗯……” 阿乐沉默很久，缓缓开口： “你别说，我还真挺想的。” “你他妈疯了？” 许寒山声音高了几度，抽动伤口，龇牙咧嘴地重新捂住小腹。 “我没疯……我就是觉得，这只鬼婴很像一个人。” “……像谁？” “像我老婆，她去世很久了。” “真的很像，特别像，和她小时候照片一模一样。” 说到这，阿乐语气里带上了哽咽： “而且，这婴儿像是能吸收我的记忆。刚刚我试着回忆，除了她的姓名，样貌，其他的我都忘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忘呢……” 许寒山沉默不语。 这天杀的医生，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经阿乐提醒，他才发现，自己手中的鬼婴，也很像一个人。 很像他自己…… 第88章 【槐宁镇】杨璐 一黑一黄两对眼睛大眼瞪小眼。 许寒山释然地放下手。 长得像自己……那就像吧，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从自己身体里生出来的东西，和自己长得不像才奇怪，是不？ 反倒是阿乐那边就不正常了，从没听说过谁能把自己妻子或者丈夫生出来。 “把它们放走吧。” 沈正毅眼神也有些复杂： “无论它们长什么样子，都是一颗定时炸弹。” “怎么把它们放出去，还是个大问题。时间太晚，我们绝不能冒着风险开门把它们放出去……” 扭头看向许寒山，他带着征求语气问道： “小兄弟，你和你们管家今晚就住这里。咱们把那三只鬼婴安置到你得房间，明早再开门放出去，如何？” “明晚你还可以睡在自己房间，也可以来我们房间，都行。” “好。” 许寒山点头答应，在这种情况下，这的确是最优方案。 他们坐起身，忍着疼痛将鬼婴安置在隔壁，又苍白着脸，用尽了全身力气，推来一门老旧衣柜，将洞口彻底封死。 一切做完，三人躺在床上，狠狠喘着粗气，彻底动弹不得。 “睡吧。” 阿乐眯眼，点起一支烟。 “明早见。” 听着床上发出的呼噜声，小茉莉飘起来关灯，飘回床铺上方时，她低头向下看，不知道今晚睡在哪里。 整张床已经被三个成年男性占满，不堪重负，找不到一点睡下的空间。 在房间里飘了几圈，她还是睡在衣柜上。 因为走的匆忙，隔壁房间灯光没关，透过衣柜，隐隐勾出一个发光轮廓。 小茉莉缓缓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了，每个人都接近了生理极限。 就在所有人睡下后不久…… 许寒山房间灯光闪烁几下，悄然熄灭。 又过了两三个小时，早晨五点，天色将亮未亮，一个苗条的黑影，跌跌撞撞从走廊深处走了出来，连滚带爬地逃到通往地面的楼梯口，不安地向着四处张望。 “没人……” “没人……” 她嘴里小声呢喃着，瞳孔放大，眼神里恐惧满溢出来。 “为什么哪里都没有人啊……！” 走廊除了几盏苟延残喘的顶灯外，全是黑暗。 她已经失去了敲门的勇气，在走廊里不断打转，走廊里回荡着鞋底带起淤泥的零碎声音。 犹豫许久后，她挣扎着走到附近唯一开着门的房间前，鼓起勇气，打开房间大灯，向里探头看去。 房间空无一人，看起来从没有人住过，墙上有一个大洞，洞口被隔壁柜子封住。 将整个上半身埋在膝盖里，她坐在床上，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 这一觉睡了很久。 早晨，许寒山醒来，脑袋还是很晕，一种宿醉的感觉。 手机上时间，已经是上午10点。 才过去一晚，肚子上的伤口就恢复了不少。 他们这些房客的愈合能力一向比普通人强。 从密集的针头处已经可以看到，血痂已经成型。 “别睡了，起来了！讨论下今天做什么。” 环视房间，确认昨晚睡觉时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后，他在房间里高声喊道。 “咚咚咚！” 话刚说过一半，就被衣柜对面一阵敲击木板的声音打断。 小茉莉还半梦半醒地躺在衣柜上，被这阵声音吓了一跳，从衣柜上掉了下去，还好许寒山眼疾手快，单手接住了她下落身体。 “谁！” 许寒山走到衣柜旁，眸子里光影闪动，一边思考一边问道。 “你们房间里有人吗……为，为什么昨晚我回来时，你们那里没有声音？” 回应他的，是一个听起来比他们更害怕的女孩，她实在太慌乱，连许寒山声音都没想起来。 “我……我现在在谁的房间里，这个房间的主人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回来的时候，他这个房间是开着的，他……他死了吗？” “呵。” 许寒山气的都笑出来了，哪有在正主面前，说他死掉的人？ “对，死了，死可惨了。” “真……真的吗，怎么死的？” 那女孩似乎听不出许寒山话语里的挖苦意味，只是一味颤抖着说道。 许寒山叹了口气，听得出，这个女孩也是和他们一同进入槐宁镇的一名房客。 他一把将衣柜拉开，眼前是一个脸色煞白的柔弱面庞。 女孩发出“呀”一声惊叫，连连向后退几步，靠在另一侧墙边，退无可退。 杨璐。 许寒山想起来了，这个女孩叫杨璐，是朱易大院的人。 只是怎么被吓成这样，看起来就像个第一次进任务的新人？ “我没死。” “我是许寒山，你们此次任务的向导，咱们在车站附近见过。” 许寒山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起墙壁后的房间。 先前，这个房间是留给三名鬼婴的，既然女孩在那里住了一晚，说明三名鬼婴在他们睡后不久，就从房间里消失了。 “也正常。” 许寒山暗道。 “只要眼睛是黄色的鬼，没一个好惹的，一个门锁就能困住，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还好这几只鬼对我们没什么兴趣……难道真是因为阿乐的爱情？哈，扯蛋。” “哦，你就是许寒山，我，我想起来了。” 杨璐在记起来许寒山是个菜鸟后，说话都流畅硬气了不少： “我这边有点危险，先让我去你们那边待一会，过一会，我们就离开这个镇子。” “等等……” 许寒山伸手将她拦在墙壁洞口外。 “怎么了？” 杨璐显得不太高兴： “你才是一个新手，有我来保护你，怎么还挑挑拣拣的？” “你叫杨璐对吧？是朱易大院那边的房客。” 许寒山很烦躁，都吓成这样了，还想骑在他头上拉屎，死要面子活受罪。 “先把你的祭器放在手里攥住5秒钟，结束后扔给我检查。” “不是针对你，例行公事，小心驶得万年船，哪里都不太安全。” “我们这三个人，还有一个队长，你最好和我们好好说话。” 他撩起衣服，露出腹肌上那道刀伤，又指了指身后那张完全被血染红的床单。 杨璐眼神一阵迷茫，快速调整，又变得慌乱起来，重新表现出一开始那种楚楚可怜模样。 她照着许寒山所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十字架状祭器，在手心握住，过几秒钟后，穿过洞口，递给许寒山。 “这就对了嘛……不听话的孩子，就是得吓吓。” 十字架在手中发出乳白色光晕。 【十字架（2星）】 【技能1：庇佑。 说明：保护佩戴之人免受一次攻击。 剩余使用次数：2/3。】 【灵魂绑定：朱易】 【临时使用：杨璐】 “好了，进来吧。” 许寒山将十字架扔了回去，让开一条路。 诡异任务里，很多鬼都可以模仿普通人模样、声线甚至是一部分记忆。 想要区分这些鬼也很简单，只要检查他们手里祭器是不是真货就够了。 诡异世界同时诞生了鬼和祭器，它们都是诡异的孩子，分别代表诡异正反面，互相影响、互相制约。 “谢，谢谢……” 杨璐如蒙大赦，连忙走了过来。 “杨璐，你好。” 沈正毅坐起身： “先说说你自己吧，你们这些人，昨天去哪里了？” “我，我们哪里都没有去，我们一睁眼，你们就不在了……” 杨璐柔柔弱弱，心有余悸地回道。 “放屁！” 阿乐猛地一拍床头，他今早心情差极了： “我们昨天把所有房间都找过了，你他妈告诉我，是我们不在了？” “真，真的，骗你做什么？” 杨璐急的要哭了出来。 许寒山皱眉。 杨璐所说，的确符合几人昨天猜测。 不过……看她表情，九成是在撒谎！ 第89章 【槐宁镇】真槐宁镇 许寒山对着其他人眨眨眼，安慰着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都是误会。这里太诡异，发生什么都很正常。” “对，对啊！” 杨璐被他话语鼓励，语气愈发坚定： “我们两个大院讨论好了，所有人先行离开。” “我的任务就是回来通知你们，毕竟只有我们两个大院走了，也不合适。” “谢谢你。” 黑色外套短暂地挡住许寒山脸庞，穿好衣服，再次露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 “你还记得我们，比他们靠谱。” “走吧，我们这就过去和他们汇合！” 杨璐眨眨眼睛，犹豫着说道： “他们……他们已经先离开了。” “我可是冒着很大危险，如果你真的感谢我，就快走吧！” 许寒山眯眼，保持笑容，紧盯着杨璐鞋子。 一双女士皮质短靴，鞋子上沾满淤泥，有的已经半干，有的还在发潮。 种种猜测交织在他的脑海。 “麻烦再等等，我们用两分钟收拾一下。” 一边收拾东西，他一边问一些普通问题： “对了，杨璐，你有男朋友吗？”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以为你和朱易是男女朋友关系呢。” “不，不是……他喜欢我，但是我一直没有同意。” “怎么不同意？他实力强，人也稳重。” “唉，不合适呗……” “你不会是想吊着人家？不太好吧。” “怎么会！我只是……有点慢热而已。” 再次确认好，所有东西都已经收拾完毕。 许寒山冷不丁问道： “朱易在地下听见你这么说，会很伤心吧？” “他不会知道……什，什么地下？” “别装了。” 许寒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没有藏着掖着绕圈子必要，他果断摊牌：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但是他们还在这个镇子里其他地方，是不是？” “你打算背叛他们，一个人逃走，但是你不敢，所以你要带上我们。” “昨天整整一天，我们都在地上调查。从上午开始，地上就彻底没了积水。” 他将脚伸出去，和杨璐鞋子对比。 “如果你是从地上回来，那鞋子上应该相对干净，不会有这么多泥巴。所以，你今天一天，都在旅馆里，没有出去过。” “可是……我们早上确实又没见过你。有两个可能，第一是，你们去到了一个类似平行世界的旅馆，或者……旅馆还有更下一层。我不能确定。只好诈了你一下。” 杨璐脸色在娇弱和铁青间不断变换。 “都死了！” 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 “所有人……所有人，都死了！！” “为什么你们还一定要去！” “就好好跟着我一起回汽车总站，回到大院，不好吗？不好吗？” “所有人都死了，你们在这里也没有意义！我们一起回到大院，等下一批人再来处理，不行吗！” 她满眼都是恐惧。 “那里满满的都是鬼，都是鬼！” “一半人在下去的那一瞬间就死掉了，剩下来的人，根本没有活过那个晚上！” “你倒是说下面有什么危险，光在这哭有什么用！” 阿乐越来越不耐烦，可是杨璐依旧守口如瓶，压根不想回忆。 “真死了，真死了……我没有骗你们，我为什么要骗你们！” 杨璐精神更不稳定，双手抱头良久，最终，她咬咬牙，摔门而去： “不信算了，给你们生路，你们不要。” “都去死吧！” “死之前，好好回忆一下我说的话！” …… 房间里，总算安静下来。 “来。” 阿乐一人发了根烟： “小子，咋回事，我怎么没听懂，地下是什么？” 一行人已经在这里住了两个晚上，虽没有探查到每一个房间，但是也将这些房间和楼层结构烂熟于心。 阿乐很确定，旅馆没有任何可以继续下楼的路。 “我们……呼……漏了些东西。” 许寒山吐出一口白雾： “第一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旅馆没有什么排水措施，设备老旧，下水道多半也早被淤泥阻塞。可是当我们早上醒来时，地面竟然没太多积水，这不合理。” “下水道阻塞，积水就排不出去。暴雨过后，站前广场积水倒灌，这里的水深不说齐腰深度，至少也能没过脚踝。” “哦！” 阿乐恍然大悟。 “这说明，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能够通到更下方！而且这个通道，多半还很宽，不会轻易被堵塞。” “没错。” 许寒山点头，弹了下烟灰，慢慢说道： “地下的，可能才是我们这次要找的目标，真正的槐宁镇！” “现在这所城镇，也许应该叫做……新槐宁镇。它建立在旧槐宁镇上，因为烟霾扭曲的关系，我们在外面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看不到具体结构。” 啪！ 沈正毅鼓掌，赞同道： “小兄弟你这么一说，很多事情豁然开朗！为什么那些照片拍摄视角都很奇怪？为什么城市明明是新修，这个旅馆和有些地方却显得格外破旧，像经过了数十年历史？” “地方就找错了！在错误的地方调查，当然会调查到错误的结果，也难怪这两天总是围绕着鬼婴打转。” “不过——” 他显得有些犹豫： “杨璐那么害怕，而且说所有人都死了，会不会是真的？”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我们确实要好好考虑一下。” “假的。” 许寒山斩钉截铁： “我检查过她手上那个十字架，主人是朱易，既然祭器还能生效，就说明至少朱易还活着。” “朱易能活，张雨荷也能活。” 众人走到门外，打开手机手电，照向地面。 有了线索后，他们立刻发现了地上淤泥独特之处。 大量的雨水，带着天空烟霾和地上的积灰冲进旅馆，形成了很独特的淤泥形状。 只要跟随淤泥方向，就能找到前一天的雨水流向。 三人顺淤泥一路前行，来到走廊深处，停在一堵墙面前。 顺着墙壁上下摸索，果然，在墙壁右侧，有着一个两米见方空洞。 两个不同空间似乎在此处叠加，明明眼睛看上去是正常墙面，手电照上去也是正常墙面，但人就是可以穿越过去。 “先走一步。” 阿乐蹲下身，摸索着向墙壁内走去。 “前几次都让你们打头，老脸实在挂不住，这次我先进！” 第90章 【槐宁镇】招待所 阿乐身体逐渐没入墙壁。 随着他的进入，墙壁从中心向四周荡起一丝涟漪。 在身体完全消失在墙壁中后，波纹逐渐变得平静，恢复如初。 许寒山和沈正毅对视一眼，一同点头，并排向前迈去。 刚一穿过，许寒山就被一股浓烈的味道，熏得睁不开眼睛。 不知道这一片区域封闭了多久，有多少时间没有见过天日，充斥着潮湿腐臭气味，还有一股屎尿散发不出去的味道。 呕—— 许寒山干呕，这股味道直让他头皮发麻，眉头皱起，浑身不自在。 在他的推测中，这栋楼至少已有几十年历史，可是这些味道……就仿佛昨天一般新鲜如初。 阿乐没有走远，而是在两个台阶下，等待着他们。 半个身体从楼梯扶手探出去，他一边向下张望，一边说道： “小子，神了你！” “你还真猜对了！咱们先前住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负一楼，而是五楼！” “从这边看下去，楼下也全是住房房间，估计是镇子招待所一类地方。” “就是这鬼地方……味道真不太好。” 他收回身体，捏住鼻子抱怨。 几人打开手机手电，摸索向下走去。 本来他们觉得，先前所住房间已经足够破旧，结果……楼下房间根本就没装修。 地面没有地砖，只是很基本地用水泥糊出了楼梯形状，楼梯在雨水浸泡下，水泥吸满了水，颜色很深，但是还算结实。 从一层层淤泥中，可以分辨出不同脚印。 “看。” 许寒山从一串脚印里，分辨出来了杨璐脚印。 杨璐脚印很好辨认，她是唯一一个穿着靴子的人，而且鞋码不大。 “这一串脚印向下，脚印密集，说明当时她还没有遇到危险，人是放松状态。而这一串脚印向上，明显稀疏了不少……” “看得出，关于危险这一部分，她没有欺骗我们，逃走时，她是真的玩了命的。” “还有很多鬼婴脚印。” 沈正毅一边向下慢走，一边思考着说道： “所有鬼婴脚印，方向都是向下的，看了这么久，我还没见过向上走的脚印。” “而且这些脚印，有新有旧，看得出，每天晚上都会有大量鬼婴顺着楼梯走下来……” “对这些鬼婴来说，新槐宁镇就是它们的家，新槐宁镇那些居民，就是它们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让它们出生之后，还要回到这里，并且永不回去？” “搞不懂。” 三人都知道，头顶上的新槐宁镇产出鬼婴速度有多可怕，每天至少几百上千只，如果所有鬼婴都汇聚到了这里，那…… 杨璐说过，这里全是鬼，可能也并不是完全在欺骗他们。 越向下走，光线就越充足。 在四楼，他们已经可以不借助手机手电筒，看清招待所情况。 而到了三楼时，破碎玻璃窗外，光照就和头顶新槐宁镇没什么两样。还是熟悉的灰黄色烟霾。 窗外地面干燥，满地都是裂缝。 镇子看起来比较老旧，没有生气，大多房子都是一到二层自建宅院。 整个镇子建筑都是灰白色调，不知道为什么，每家宅院大门前，都挂着破破烂烂的引魂幡和纸花圈。 偶尔有一阵阴风吹过镇子上空，整个镇子白幡一同被吹起，即使是白天，场面也十分阴森。 “看那里！” 阿乐指向大约五公里外一个方位。 “那里……有一个洞？” 许寒山定睛看去。 确实如阿乐所说，那个位置的天空……有一个小洞，可以从洞口，隐约看到一丝天空原本颜色。 槐宁镇上空的灰黄烟霾，正围绕着那个小洞不断打转。 “有点像漩涡。” 他犹豫许久后，给出一个形容，又觉得不是很贴切，补充道： “上下颠倒的漩涡，把这里所有烟霾都吸收掉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必须到那里看看。” 几人沿楼梯，小心躲避开一团团污秽，不检查任何房间，直奔一楼而去。 招待所一楼大厅，入目一片破败，有种荒废了几十年的荒诞感，地面上尽是破旧包装袋和碎纸。 但是大厅里的家具电器，虽然老旧发黄，盖满灰尘，样式却很有未来特色，不像几十年前老古董，有些小家电，许寒山甚至都叫不出名字，猜不出用途。 他尝试闭眼，召唤出光幕，但是光幕面对这些家电，也无能为力。一丝不协调感在他心中滋生。 招待所前台，有一张白纸，纸片被一块石头压住，字体清秀： 【已找到解决问题线索，还需要两天时间。 长河路299号（天空异常点）。 如果你们在第四天前，看到这张纸条，请尽快与我们汇合。 否则，请立刻原路返回，尽最大努力乘坐大巴车离开。 祝好。 雨荷。】 “他们很悠闲嘛，还有时间给我们留个这么长的纸条。” 阿乐吹了口口哨，拿起纸片反复查看： “不错，就是张雨荷写的，我见过她字迹，这玩意不好造假，一眼就能看出来。” “看来……至少从楼上下来这个过程，他们和我们一样，中间没有遇到意外。” 许寒山接过纸片，思考道： “杨璐的态度更奇怪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她这么害怕？” “也许危险在镇子里？搞不懂，走吧。” 他撕碎纸片，确保上面字迹再也不可读后，洒在招待所地面，离开了这栋房间。 离开前，他回头，望向招待所大楼。 【槐宁招待所】 五个烫金大字，镶嵌在褪色一半的红色牌匾上。 这是这个镇子里，最高的建筑。共有五层，最高一层只能看见一半，另一半消失在天空烟霾中。 待所有人离开后，又过了几分钟…… 牌匾上的红色开始融化，化成一滴滴红色液体，滴落到地面。 干裂的地面像一只饥渴的动物，贪婪地吮吸着，液体很快消失不见。 牌匾露出了原本颜色——深不见底的黑。 烫金大字在牌匾上不自然地扭动，也褪去了色泽，泛着惨白色，静静朝向三人背影…… 咚，咚咚。 招待所楼梯深处，响起一阵微弱的脚步声。 第91章 【槐宁镇】深处 “你们说，这风是哪来的？” 阿乐被一阵阵寒风刮起的灰尘迷得睁不开眼，打火机打了两次火都很快熄灭，只得叼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抱怨： “下次我一定要换个能防风的打火机。唉……可惜了船上那个祭器，那可是什么风都吹不灭的打火机啊。” “行了，少抱怨，好好看路。” 沈正毅严肃道。 从他们走出招待所开始，周身环境就在慢慢变暗，镇子每栋小楼，大门尽数敞开，门口招魂白幡被风吹动，猎猎作响。 这个镇子给他一种很诡异的感觉，他总觉得，这个镇子在几十年前……一定出过什么大事。 三人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进入居民楼调查的事情，如果走进去，搞不好再也出不来了。 这个时间点，谁都不敢大意，他们凭着记忆方向前进，偶尔在空旷地点抬头张望，重新校对方位。 “怎么了？” 许寒山突然疑惑问道。 “啊？” 阿乐和沈正毅一怔： “什么怎么了？” “刚才有人叫我。” 许寒山淡淡说道，指向一边某栋老旧二层住宅： “声音和阿乐有点像，从那边发出来的。不是你们就没事，接着走吧。” 两人心中一紧，向四周看了看。 街道依旧空无一人，唯有寒风呜咽，四周的白幡在风中飘动。 他们试图捕捉那声音，仔细听了几秒，依旧没有察觉什么。 “你确定是人声？叫你的？” 阿乐不可置信地问道： “为什么我没听见？” “我也没听见。” 沈正毅附和道。 “不行啊，那里太危险了，别过去！” 阿乐补充了一句，话一说完，他看着其他人奇怪的眼神，心里暗叫不妙。 他也中招了！刚才听得明显，是许寒山叫他一起去探查那栋住宅的声音！ “噤声，靠手势交流。” 许寒山掏出手机，在记事本上写下几个字，展示给其他两人。 自从声音出现在耳边后，他又恢复了那种在医院的被窥视感。 人类视线终究还是没有重量的，不会让他有这么明显感受。 能让他感到如芒在背的视线……只有鬼。 他们正在接近槐宁镇异变的真相，越靠近就越危险。 …… 旧槐宁镇，面积虽远比不上头顶的新镇，但中间路程也不短。 从招待所三楼上看，只有几公里的路，实际真走下来，远比直线长度要长得多。 几人已经快步行走了两个小时，中午出发，接近黄昏才到达纸条上标注的异常点附近。 阿乐右手比划着谁也看不懂的独创手语，左手捂住腹部，长时间奔走撕裂了他的伤口，鲜血正在逐渐浸润纱布。 许寒山拍拍手镯，拿出一卷纱布和消毒药水递给他，比了个加油手势，稍微减缓了速度。 空气正变得越来越沉重，每个人肩膀都被压低，再也不能像一开始一样走的自然快速。 居民楼墙壁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奇怪符号，没有人能看得懂，越靠近异常点漩涡，符号就越密集，到最后，不仅是墙壁，就连门口招魂白幡和花圈上，也开始出现暗红色字迹。 “小心点，守住神智！” “这些符号很有规律，而且很少重复，应该是一种语言，我怀疑……在我们这十一名房客之前，还有人来过这里。” “他们使用的，可能不是汉语，或者说，他们神智被干扰，写下来的东西，被扭曲成了这种样子。” 沈正毅在手机上打字，递给其他人。 继续向着目标地点走去，不远处，黑暗中，渐渐显现出两个黑影。 黑影一高一矮，从黑影形态上可以判断，两人都是女性。 为首女人耳垂处泛着一道流光，头发凌乱炸起，身上衣服全是灰尘，看起来十分狼狈。 正是张雨荷。 在三人发现她瞬间，她也看见了几人，眼神焦急，将手指放在嘴边，不断拍打，提醒他们不要发出声音。 直到看见许寒山对她晃了晃打开着记事本的手机后，她才松了一口气，静静站在原地。 众人来到张雨荷身边。 “你们可算是来了，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耽误了你们整整一天？” “我叫文达和周东两人通知你们，怎么只来了你们三个人，他们两个又去哪里了？” 张雨荷手指在手机上飞速滑动，用文字方式问向众人。 “死了。”许寒山没有隐瞒。 “文达周东根本没有通知到我们，我们第二天早上才醒，他们两人不知道遇见了什么鬼，满肚子都是鬼婴，最后活活被这些鬼婴撑爆了身体。” 张雨荷皱了皱眉，有些不放心，但最终还是相信了许寒山的话。她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文达和周东会在没人携带两个祭器的情况下暴毙，但许寒山所说也算合理。 “唉……” 她继续打字。 “我没怀疑你们，这两个人运气不好，是我对不起他们才是。” “当时确实也是时间太急。晚上我们透过门缝，发现这些鬼婴，有着自己的行动轨迹。” “他们不是漫无目的地在走廊里行走，而是一窝蜂朝着楼下涌去……晚上太危险，我们担心走过去敲门，会让我们所有人遇到危险，只能用祭器简单通知文达周东两人。让他们也离开，顺便带上你们。” “多亏你们几个还算有本事，不然这次真是损失惨重。” 远处又闪过几道手机屏幕光亮，朱易从广场另一侧来到了这里。 他那身白色登山服也全是磨损，看起来吃了不少苦头，眼睛还是微眯，比张雨荷精神很多。 “欢迎。” 他打字说道，又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字，递给张雨荷： “门已经关闭了，明天早上还会再次打开，等中午门彻底打开时，就是我们行动的时刻。” “我们大院其他人还在监视门，一会就会赶过来，大家稍等一下。” 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许寒山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后背发凉，汗毛炸起。 声音清脆，一听就是带根的靴子和石板地面碰撞，才会发出的声音。 杨璐正一脸平静地向众人方向走过来，她的身上没有什么灰尘和磨损，看起来比两个队长干净很多。 她看着许寒山三人如临大敌的表情，掏出手机，打出一行字：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身上有什么很奇怪的地方吗？” 第92章 【槐宁镇】门 杨璐表情无辜，来到朱易身旁，怀疑地盯着三人。 三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戳穿她出现在新槐宁镇的事实吗，具体要怎么做？ 他们手里没有确切证据，证明眼前杨璐是假货，同理，他们也无法证明新槐宁镇那个杨璐是假的。 如果这个消息传播开来。不但可能引起团队内讧，还有会开始一轮无端猜忌。 撕破脸后，万一眼前这个杨璐是假的，急眼暴露身份，他们怎么保证自己安全？ 或者，这个杨璐是真货，恼火反咬他们一口，他们又如何证明自己身份的合理性？ 毕竟，三人可是结结实实地消失了一天，而这个杨璐，始终在其他人视线里。 真追究起来，谁的身份有问题，谁才值得怀疑，一切还很难说。 “没事，就是看走眼了。” 许寒山呼出一口浊气，放松面部肌肉，在所有人没注意时，向后悄悄退了一步。 “请见谅，我们来时路上危险，神经有些紧张。” 他打字在手机说明道。 其他人虽然看着他们的眼神里，带了些异样。但也接受解释，不再多问。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们要去异常点看一看。” 沈正毅挥了挥手机： “不亲眼见识一下，晚上实在是睡不着。” 张雨荷点头，打了一个手势，示意由她带几人前去。 其他人对视一眼，也在身后跟了上去。 …… 拨开层层涂满莫名文字的白蟠和花圈，穿过两条街道，眼前再无居民住宅阻挡，众人来到一个广场。 广场地面一半是石板路，另一半是黄土，稀疏分布几片锈蚀殆尽的健身器具。 总体面积不算大，许寒山看布局暗自猜测，这里原本应该是槐宁镇公园，只是大部分树和草木几十年不见雨水，早已腐化成了飞灰。 寒风吹过，地面白色碎片和纸花随风滚动，不多时，又被沉重的空气镇压，动弹不得。 广场中心，有一直径十米左右，早已干涸的喷泉水池，水池旁侧，伫立一扇漆黑石门。 三人转头看向石门，从此再没离开过视线。 不需要张雨荷说明，他们就能看出。 这里，就是旧槐宁镇的“特异点。” 夕阳余晖尚存，整片天空烟霾，都在围绕着这扇门缓慢旋转。 只有这扇门正上方，天空是正常颜色。 他们握住祭器，谨慎靠近大门。 石门高四米，宽三米，厚度大约二十厘米，样式朴素但花纹复杂。通体漆黑，像是黑曜岩材质，但是又没有黑曜岩的那种光泽度。 许寒山蹲下身子，发现石门最下方，早已和公园地面结成一体，不知延伸到地下何处。 【？？？】 眼前光幕自动弹出。上面的文字大部分都是问号，小部分是乱码。 他已经可以确认，这石门，恐怕也是一件特殊的祭器。 只不过尚未被《烛》收录，自然就无法识别。 绕石门一圈后，许寒山发现，这扇门，无论是正面还是反面，都完全一致，门体平整光滑，没有任何可以拉开的把手。 把手举起，靠近石门，他没有急着推门，而是先回头观察其他人反应。 在确认其他人表情没什么特殊后，他才倾斜身体，前压重心，发力向门推去。 石门入手一片冰凉，纹丝不动。 它不仅在吸收外界光线，同样也在吸收外界温度，只是几秒接触，双手便被冻得发白。 阿乐和沈正毅也走上前，从石门背面推去，还是无事发生。 三人只好作罢，重新回到了队伍中。 每个人都假装自然地绕了个原路，站在队伍边缘，选了一个离杨璐最远的位置。 除了杨璐，其他人都没察觉到他们的小心思。 杨璐柳眉蹙起，撇眼望着三人，表情不解，好几次欲言又止。 许寒山扭开眼神，不和她交汇。 他完全能理解杨璐内心想法。 她是一名三十多关的老房客，一个新人却像躲着什么邪物一般，对她避之不及，本来内心就有些脆弱，此时自尊心肯定非常受伤。 可越是这么猜测，许寒山越是心惊。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并不了解杨璐。 他们唯一一次和杨璐正式交流，便是在招待所顶楼，新槐宁镇房间里。 几人通过对话，了解了那个杨璐的性格，在心中模拟出那个杨璐的人设。 此时，他将那名杨璐的人设和心理，套用在眼前杨璐身上，竟没有一点违和感。 “希望是鬼装的很像，我们三个人看不出来吧。” 他在心里暗自希望： “如果这两名杨璐，都从心底里认为，自己才是那个真货，麻烦就大了……”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看着手指在手机上飞速划动的张雨荷。 她已经打了足足五分钟字了。 终于，她停下手来，松出一口气，将手机递到许寒山三人面前： “注意事项：” “一，镇子里存在几只会模仿声音的鬼，它们不仅会模仿同伴，还会模仿你记忆里的人。不要说话，保持沉默。不相信任何声音。特别是许寒山，你是新手，一定要跟着我说的做，否则会干扰其他人的判断。” “二，每晚入夜后，招待所会下来一批鬼婴，不要在意，也不要查看，和我们没有关系，它们是冲着石门去的。” “三，镇子里还有其他人形诡异，不要和同伴分开，保持警惕。” “后续安排：” “每天，石门都会在早七点开启，这个开启过程将会持续很久，直至中午十二点彻底打开，从下午一点，石门会逐渐关闭，下午五点时，将会完全关闭。” “记住上述时间点，其他时间的石门绝对不可能打开，如果打开了，一定是你的幻觉。” “石门内情况未知，从外部不可窥视。石门为单向门，只能进入不能离开，所以不要有进门探索的心思！” “我们已经给石门做了标记，明中午十二点，大院机关委员会将会彻底将这道门屏蔽，一切结束后，就可以乘坐大巴自由离开。” “祝好。” 第93章 【槐宁镇】洄游 许寒山双手还回手机。 他打心底，挺佩服这个女人。 张雨荷的实力，虽然在他见过的人中，远排不上号。三十关出头，放眼整个《烛》，勉强算是中层。 但这是一个富有责任心的队长。 她能够在照顾好自己之外，还会尽力照顾其他房客。 虽说许寒山不想成为这样的人，但不妨碍他对张雨荷表达尊重。 队伍开始移动。 三人吊在队伍最后，一边观察镇子情况，一边穿过阴风和密密麻麻的招魂幡，跟随着前进。 阿乐调整身位，来到许寒山和沈正毅中间，让两人身体挡住寒风，不死心地摆弄起手里打火机来。 尝试五次后，打火机火苗还是没能燃烧起来。 “操。我讨厌这个地方！” 他张大嘴，摆出一个口型。 正好迎面飞来一片白纸碎片，一下飞进他嘴中。 这下，可给阿乐吓得够呛。 他一边猛咳，一边脸色焦急地打着手势。 许寒山本来面色严肃，正在观察道路两边民居。 他发现……所有民居入口处，都放着一根蜡烛。 突然扭头看到阿乐这个样，他有些无奈，拍了拍阿乐后背，终于让阿乐把碎片吐了出来。 阿乐一刻也没闲着，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速跳动： “今晚住这里？为什么不上楼？” 沈正毅打下一段话： “既来之，则安之。” “你不想呆在这里，无非是因为杨璐在这，还有这些房子看起来，似乎很危险。” “可你要记得，上面也有个杨璐。” …… “你们有没有可以预警的祭器？” 兜兜转转，张雨荷站在一所宅院门口，挥挥手机： “记得在门口留一个，守夜用。” 沈正毅从口袋拿出两根绳索，将其中一根系在门口干瘪的枯树上。 待张雨荷确认完毕，这确实是一件祭器后，她点头，走入自己房间关门。 许寒山盯住枯树，久久没有移开眼睛。 直到阿乐拍了三次他的肩膀，才和众人一起进入宅院房间。 宅院只有一层，是标准自建房。 门口贴着不知是哪一年的春联，春联颜色在阳光反复照射下，早已褪去不见，变成两张白纸，看起来很不吉利。 脚下门槛很高，他们必须有意识地抬腿，才不会被绊倒。 入口就是灶台，灶台上和其他房间一样，摆放着一支蜡烛。 比起其他居民楼，这一支，长度要短一些。 这栋房子里，除了客厅，就只有三个卧房。他们没得选，只能选择剩下的那一间偏房。 床上被子早就无法使用，被许寒山大手一拍，满屋灰尘，三人咳嗽不止。 厕所位于内院，必须要离开房间横穿半个院子才能抵达，他们只能尽量少喝水，晚上憋住不上厕所。 “刚才在看什么。门口有什么不对吗？” 阿乐把自己手机递给许寒山，眼睛严肃问道。 “朱易不对劲。” 许寒山摇头，直接在阿乐手机上打字，展示给两人： “门口现在有三件祭器。” “正毅，张雨荷，朱易各提供一件。” “当正毅在枯树上挂绳子时，我在寻找其他两件祭器的位置。” “张雨荷都祭器，安置点很隐蔽，在树下一个小土坑里。这个祭器我们都见过，就是她手上戒指。” “问题……是朱易那一件。” 阿乐晃头，一头蓬松卷发无风自动，疑惑地看着屏幕。 “朱易在门口放了一块雨花石。” 许寒山接着打字。 “那个祭器是保护作用不假，但根本……就没使用次数！是废的！” “他不可能不知道，一定是故意这么做的。” “原因未知，目的未知。” “再加上那个杨璐，我建议大家，离那个大院远一点。” 沈正毅接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缓慢移动，几乎是一字一顿： “要不要提醒一下？” 句子还没打完，他就敲退格，删掉这一行。 “算了，当我没说。” “现在提醒也是扯皮，而且时间已晚，贸然走出房间，还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 三人一同点头。 许寒山轻拍手镯，拿出纯净水和牙刷，分给众人。 简单洗漱后，他们把垃圾堆在墙角，确认好窗户是否关闭，房间内是否有异样后，锁住房门，挤在床上，陷入了沉睡。 …… 窗外。 天空完全被烟霾笼罩。无论是星星还是月亮，都透不下一点光亮。 镇子上，原本白天还是一片漆黑的房间，燃起了点点白色烛火。 烛火微弱，却能照亮房间，甚至能照在门口白幡之上。 白幡诡异地向上跳动起来，阵阵阴风吹起，从镇子各处，吹向公园广场中央。 原本干涸的地面上，久旱逢甘露般，开始出现点点深色痕迹。 细看，这些却是密密麻麻的青灰色脚印。 鬼婴们从招待所鱼贯而出，向着“门”方向行去。 它们不受重力束缚，无论是镇子的墙壁还是房顶，都能留下它们脚印。 一道黑色苗条身影，正静坐在公园广场早已废弃生锈的秋千上，抬眼悠悠望向赶来的鬼婴们。 它双腿每一次荡漾，身下秋千都会发出一阵痛苦的嚎叫。 离门稍远的地方，三只鬼婴居高临下，在房顶俯视着一切，身体半隐半现，眼睛在黑夜中泛着淡淡金色光芒。 为首男婴，身披一块黑色塑料布，对下面的鬼婴同伴们，毫无兴趣，反倒是目光炯炯地盯着秋千上那个人。 过了一会，它带着其他两名鬼婴，原地消失。 下一秒，它们来到了一栋单层住宅旁，这是这个镇子里，唯一没有点燃蜡烛的房间。 宅子里没有光，只有人类呼吸声。 它一只脚踏入大门。 枯树上的绳子毫无反应，反倒是枯树起了变化，枝条在寒风瑟瑟发抖，根根细枝噼里啪啦落在地面上。 男婴把脚缩回，又伸出去，缩回，又伸出去。 就这么反反复复好几次后，它眼睛里，竟出现一阵酷似人类的无趣神色。 临走前，它向漆黑的房间一瞥。 这一瞥，男婴一怔。 窗户后，一对平静的黑色眸子，正在静静观察它。 第94章 【槐宁镇】第二个重生者 许寒山其实一直都没睡着。 总有一股不安，勾挂在他的心头。 他没有打扰其他人，小心翼翼走下床，立在窗前。 很巧，正好与鬼婴对视。 二者眼神碰撞，随即分开。他们间像是有着某种默契，互不干扰。 他对这只鬼婴，并没有太多特殊感情和负担。 如果哪天非要生死相搏，那就那天再说。 现在在他看来，两边都没有残害对方意愿。 鬼婴消失，独留许寒山一人对着窗外静静思索。 每一次呼吸，都在窗户上留下一层白雾，还不等下一次呼吸开始，白雾就被干燥的空气吸干，消散。 “说起来……” 许寒山想道： “来到这边已经一个多月。” “四次任务，只有这一次，我失眠了。” “预感不妙啊……窗外看着也不对劲。” 从窗户看去，天空漆黑一片，越是漆黑，他就越是难以忽视那些从其他楼里传出来的烛光。 “踏。” 短促微弱落脚声，蓦然出现在房顶上。 许寒山顿时屏住呼吸！ 有人……也许是人，正在房顶走动。 这栋楼很久没人住过，墙皮早已老化破损，只是房顶上轻微震动，就落下一片片干成粉末的白漆。 那人并没有刻意掩盖走动声音，鞋子不时踢起碎石，吵醒了其他两人。 沈正毅打开手电，用手指了指房顶。 “楼上。房顶来了什么东西。” 许寒山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将打字方式由键盘改为了手写，这样一句话只需要抬手几次： “门口那些祭器对这些鬼无效，都小心点。” “不清楚是无法预警，还是无法攻击这些鬼，总之，情况对我们很不利！” 三人脸色不安，死死盯着已经脱落一半白漆的天花板。 这种情况已经大大超过了所有人预料。 有些祭器在靠近鬼时，会有一些特殊反应，例如发光，发声。 这些祭器会被房客们用作预警，下到第十关，上到七八十关，总有这些祭器发挥作用的地方。 这类祭器一般都是一星二星，成本不高，效果却是很好。 可这一次，门口两个祭器，都没有一点反应。 这只能说明……鬼……发生了某些变化。 就在几人如临大敌时，房顶声音消失了。 许寒山尽最大力量控制身体幅度，一步步后退，回到床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救……咳咳……救命……” 一道女人声音，在对面房间求救。 声音断断续续，其中还夹杂着一种空气在狭小空间内，快速流通的挤压声。 许寒山推测……这应该是张雨荷大院另一个房客。 女人的脖子，此时已经被什么东西撕裂了，才会发出这种类似气球撒气一般的干枯出气声。 几人对视一眼，沈正毅摇头。 这地方就是这么残酷，每个人尽最大力气，都不一定能保住自己性命，遑论拯救他人。 女人的求救声，只持续了很短时间，就被一种短促诡异的摩擦声代替。 许寒山咽了一口口水，一步步蹭到门边，弯腰，通过门底缝隙，冲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如果这是一个普通任务，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鬼杀完人就会被限制住，他只需要静静等待天明就好。 很可惜……这里不是普通任务，相反，这里是“百分百安全”的大院世界。 视角很有限，他必须完全将脸贴在地板上，脸被地上灰尘和碎片划得生疼。 张雨荷房间就在斜对面，房间灯光大开，许寒山可以从门缝看见房间地面附近情况。 顶灯投射在她们身体上，在地面上拉出一道黑影。 她们双手双脚紧紧贴在房间地面，和黑影融为一体，正在不住地颤抖。 许寒山咬牙猜测，两人遇到了他之前在医院那种情况，只是被鬼看了一眼，身体就僵住再也动弹不得。 只是不知道是两人抗性强，还是这只鬼比较弱……她们还有挣扎的能力。 大脑和身体正在相互争夺控制权，每当她们双手僵硬地抬起，向门口伸去，立刻又不受控制地垂落下来，在地面沙沙摩擦着。 许寒山耳朵里全是肌肉紧张带来的轰鸣声。 他看出来了……两人正在房间地板上，写着什么东西。 她们用来写作的工具……就是自己的手脚。 地面粗糙而坚硬，两人手指很快就被擦破。 干燥的空气正饥渴地吸收着两人摩擦落下的血肉，屋子里很快充斥着一股淡淡腥味。 刺啦—— 指尖血肉摩擦殆尽后，就是骨头和地面的摩擦声，人类骨头坚硬程度赛比一般石头，但也经不住这种摩擦。 许寒山保持伏身动作太久，身子已经完全僵硬，他不敢调整动作，只能紧紧盯着这幅地狱场景。 他相信，整间房子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但是没有人敢出去。 十几分钟后，两人鲜血流尽，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她们，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张雨荷头一偏，只剩下眼白的眼珠，就这么穿过两道门缝，和许寒山对视。 “我们会帮你把这个门解决掉的……走好。”许寒山深呼吸。 一只纤细美丽的右手，抓住张雨荷脖子，噗嗤一声，将手指全部插了进去。 她如法炮制，用左手抓住另一个人，拖拽着走出房间，向院外走去。 一只手拖着一个四肢都已经不见的身体。就这么拖着脖子，一路从房间向房外走去。 许寒山站起身，和阿乐沈正毅一起，藏在房间角落，静静观察。 女人身材极好，院子里黯淡烛光，恰好勾勒出一副前凸后翘的身材，头发及肩微卷。 经过门口时，她停了下来，三人连忙屏住呼吸！ 女人盯着枯树上那根绳子看了两眼，头微微昂起，嘴角微动，显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咕嘟。” 许寒山和阿乐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同吞了一口口水。 两人掏出手机，一同打字道： “那个人是不是雪子！” 太奇怪了。 什么时候，大院里房客死掉可以复活了？ 许寒山可以赌上他主播生涯发誓，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见过一次这样的案例！ 除了李富外，这里又出现了一个熟人！ 难道说，上面新槐宁镇的居民们，也都是房客死后变成的吗？ 这里真是要乱套了…… 第95章 【槐宁镇】摊牌 清早，三人同时醒了过来。 在张雨荷计划中，今天就是任务的最后一天。 到了中午，槐宁镇的一切，就会结束。 但制定计划的人……现在已经不在了。 许寒山拍拍脸颊，悄无声息掩盖住眼里一抹感伤。 像是这样的事，以后的路上，他还会遇到很多次。 不能因为他的动摇，影响任务进行。 他穿上外套，带起小茉莉，和其他二人一起打开房门。 张雨荷房门前，已经被朱易四人围了起来。 因为交流不方便，许寒山只是简单点头，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他拨开人群，径直走进房间。 果然，尸体已经不在房间了，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留下的，只有血腥气息和地板上看不懂的字符。 他小心地避开地上血迹和碎肉，径直走到床头柜，拉开背包拉链。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只雪子化成的鬼，放过了管家龙舌兰。 许寒山绝对不相信，雪子会这么好心。 他心里太清楚雪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哪怕这只鬼只继承了她一半残忍，都会将屋子里所有人全部残害，寸草不生。 “肯定是因为什么条件限制了她，让他无法对管家动手，也没有余力杀害其他人。” 他默默想道： “张雨荷表现的太扎眼了，如果我是鬼，让我来选择第一个杀害的对象，肯定也是张雨荷……” “她一死，我们这边阵营……很快会乱起来。” “还好，马上就要结束了。要是早一天，还真不好说。” 龙舌兰畏畏缩缩从背包探出半张脸，脸色写满惊恐。 上一次见到她，还是一头整齐乌黑的公主切。现在头发只是很随意地缠绕在脸侧。 她面色忧伤地凝视着地面，不住从眼角落下泪来，嘴唇抽搐，想大哭一场。 许寒山轻拍她头顶，将她收进衣袋，和小茉莉放在一起，扭头准备离开房间。 “聊聊？” 一条手臂，拦住了他去路。 朱易四人站在门口，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许寒山和阿乐两人分开。 从进入镇子开始，许寒山就没对朱易抱有什么好感。 现在，他的警惕心更是拉到了顶点。 他皱眉，指了指自己嘴巴。阿乐见情况不妙，拉上沈正毅一起，冲开朱易，将他接出房间。 朱易不但没有恼怒，反而眯眼笑了起来： “哦，你们在担心这个。” 他摊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块酷似门口石头的雨花石： “这块石头可以屏蔽一切外界声音，我们的声音也传不出去。” “只要那只鬼离我五米之外，我们就不用担心它的问题。还有二十分钟使用时间，这段时间里，我要说个事。” “事关这次任务……和你们的性命，来听听？” “好。” 许寒山答应下来，刚才他用光幕确认过，朱易所言不虚，石头是真货，用途也对得上。 “那我们去客厅里说。” 朱易点头，带上他的同伴离开。 三人也在身后跟上。 落座后，朱易扫视四周，眯眼淡淡说道： “张雨荷已经死了，事情越来越不可控。如果强行把任务执行下去，只会和她一样白白牺牲。经过我们大院四人商议，一致同意放弃这次任务。” 他抬头： “这不是商议，也不是投票，是通知。再过半小时，我们就会从这里离开，去上面乘坐大巴离开这里。” 沈正毅面色一呆，他想了很多种可能性，没想到朱易竟然在这个关头，说要放弃任务！ 他张了张口，还没发出声音时，被朱易管家小虞打断。 一道怒不可遏的声音从挎包里响起： “朱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事先说出来，到了这个关口才说！？” “你怎么敢直接和大院命令对抗！” “呵，我怎么敢？” 朱易摘下挎包，狠狠往地上一摔，紧接着冷笑道： “我把你摔下来了，你能做什么吗？我拒绝任务，你又能做什么？” “事实证明，我就是可以这么做。我真的看够你装腔作势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这不是大院下来的任务，我们只是你们管家的协助者，随便我怎么搞都可以。做了，你得感谢我，不做，你也得夹着尾巴受着！” “你……” 小虞在挎包里吼道： “你这样就不怕被院长处理掉吗！就这么想死？好啊，想死我就帮帮你，回去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 朱易摇头，眼睛眯得更紧，语气里没有丝毫动摇。 他声音中嘲讽意味越来越浓： “唉……我又不是刚进大院的小傻瓜，怎么老把我当成小朋友来哄骗呢？” “正好，这里有个新人，我再说清楚一些。” “我很早就发现：我们的院长……不，也许是所有院长，都是纯种的心理变态。” “完成任务，世界和平？他们根本不关心这些狗屁东西，他们不在乎我们死活，不在乎我们心理，只想看任务数字一个一个向上涨！” “他们还喜欢看我们这些房客，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的样子，死伤越惨，表情越真，他们越喜欢……” “至于任务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们每一次任务会收到多少心理创伤，他们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 “许寒山，听明白了吗，给你出个题。” 他突然转头问道： “一个房客恪尽职守牺牲自己，终于封印住石门。” “一个房客临阵脱逃放弃封印，让石门彻底暴露在这个世界。” “哪个……会更受院长喜欢？” “都有可能。” 许寒山皱眉，摸了摸干涸的嘴唇，用怜悯的神色看着朱易： “如果我是院长，大多数情况下，我会喜欢第一个房客。” “临阵脱逃谁都能做。牺牲自己拯救世界的故事，一辈子，只能有一个。” “放屁！” 朱易暴怒，再也保持不住微眯的表情，瞪大眼睛怒骂： “我说了这么多，你都白听了？” “院长，喜欢的是任务的数字，是死亡，是尸体！不是你那些什么责任和牺牲！” 许寒山摇了摇头，收起怜悯目光，不再多言。 只听前几句话，他还以为朱易是个天才。 能够在这种诡异世界中，留有余力观察院长行为，并以此做出推断的人，一向都很少见。 朱易已经推断出，院长具有“人性”，很快就接近问题核心了…… 可惜，在最后一步，他走偏了。 不过这事情也不能怪他，有的玩家就是奇葩变态，并非所有玩家都和他的院长六六一样无欲无求。 “先等等，我们也有问题。” 啪！ 阿乐点燃打火机，分出几根烟递给在场所有人。 “那个……” 他犹豫一会，问道： “朱易，责怪你的话，我们就不说了。” “到这个地步，争吵没有用。” “我他妈现在就想问一句。” “你们四个人，冒着这种风险过来，却又在最后什么都不做就离开，到底图个什么？” “如果不想来，从一开始就不来，不就好了？” 第96章 【槐宁镇】分道扬镳 “为什么要过来？” 朱易围着房间转了一圈，眼睛凝视着远处“门”的方向，表情理所应当： “因为我要亲眼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别人来，我不放心。” “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我要和张雨荷抢着当队长吗？我担心你们还真瞎猫碰死耗子，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还好，张雨荷有点过分负责了。” “第一次听到这个镇子，看到那些照片，你们能猜到我的心情吗？不是惊讶，不是恐惧，是兴奋！是延绵不绝的兴奋！” “我在大院里过了两年，每天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这段时间里，我认识了很多朋友，也曾感受过家的温暖，也曾对离开这个地方燃起希望。直到……区区五个任务后，我们天人永隔。” 朱易的同伴们静静看着他，不时点头。 他们也有着相同感受，不然也不会支持朱易的做法。 朱易张开双手，接着喊道： “他们做错了什么？什么都没做错！” “这里……让我看到了一个机会。” “一个破局的机会。” 许寒山静静看着他讲述。 他们今天起床很早，距离十二点还有数个小时，还有时间听一下朱易发泄。 即便有把握说服朱易留下来，他也不想这么做。 朱易已经摊了牌，要强行把他留在这里，就是一个定时炸弹罢了。 “什么破局的机会？”他随口一问。 “活下来的机会！让我们所有房客有尊严地活下来，甚至回到原来世界的机会！” “这个镇子并不是什么鬼镇，而是我们的希望！” 朱易夸张地挥手，白色冲锋衣被他扯动，爆发出哗啦声。 “你们觉得，在数万、数十万大院里，有多少人能活到最后，是百分之一，还是百分之零点一，还是百分之零点零一？” “都不是，是零！没有人能活着回去！” “来了这里，我们的命运就被注定了！你们真的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还是说，你们会相信那种通过一百个任务后，就能回到自己世界的鬼话？” “也许这石门会导致毁灭，会导致所有房客全部死亡。但面对生存率为零的命运，我更愿意接受这条路！。”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独特发现。” 许寒山掐灭烟头，冷冷说道： “你想引入一场剧变，趁乱回到自己原本世界。” “但你不知道这场剧变会带来什么，却只想看到世界大乱。” “自己过不好，也不允许别人有好活。” “不错，我就是这么卑劣的人。” 朱易快步冲来，一把拽住许寒山衣领： “来到这混蛋地方前，我家里有钱有势，每天生活虽然也不是天天如意，但足以让我无忧度过人生。”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里露出来明显的不忿： “在这里，一天天过的都是什么鬼日子？没有希望，没有收获，有的只是一天天的提心吊胆和无尽绝望！” “我听说……你刚来这里不久，只过了三关，你懂些什么东西？又有什么资格冲着我大放厥词？” “松手。” 许寒山反手一掌，打在朱易手腕上，挣脱他的手臂。 “朱易。” 沈正毅深吸一口气，巧妙地将许寒山护在身后，安抚道： “你说的这些东西，我其实能体会到一部分。” “像这样一个任务一个任务做下去，我们前途一片黑暗，几乎可以断定，没有什么希望。” “我能明白你的想法，与其每一天被大院牵着鼻子走，不如抓住机会，赌一个微小概率，赌这个镇子能改变所有。” “但我不认同。” “你根本不知道这么做是什么结果，会带来什么后果。如果你心里已经有数，倒是情有可原。” “可现在，你不过是在病急乱投医罢了。” “我们代表不了你的想法，你也不要来代表我们的想法，很多人其实还是不喜欢这种剧变，特别是……不了解这种做法会带来的后果时。” “切。” 朱易冷哼一声：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已经仁至义尽，没有在最后一步坑你们一把。” “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走了！” 他转身，带上其他三名同伴。 “我不走！”从他背包里传出一阵大喊声。 朱易皱眉，脸上露出一股再也掩饰不住的厌恶表情，将重新背起的挎包，用力扔向墙面，溅起一蓬灰尘。 “废物管家，不要也罢。” “你就死在这里吧。” …… 小虞拉开挎包拉链，飘了出来，恨恨盯着朱易四人背影。 他们之间关系一向很紧张。 但她还是低估了朱易对大院的厌恶，她没想到，朱易竟然敢在任务马上结束时，和所有人撕破脸皮，离开队伍！ 偏偏，她无可奈何。 只要朱易不违抗院长颁发的命令，不对其他人起杀心，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扭头，和屋里其他人对视，在她眼中，每个人看她的眼光里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就是关系不好嘛！都是他的问题，怎么能怪我！” 她垂下双手，攥拳大喊道，吓得阿乐连忙找出身上唯一的祭器，仿照之前朱易做法，动用一次次数，将声音隔绝。 小虞看见阿乐这么做，感到有些羞愧，一言不发，重新钻回了背包。 “唉……妈的。” 阿乐抓了抓那一头卷发，脸色苦恼又无奈： “还能遇见这种事？还能做一半跑了？” “墨兰，靠我们三个还能做什么？能解决这个问题不？” “能。” 微小男声从身后传来： “但是很危险。” 经过几个管家轮番讲解和补充后，许寒山才彻底明白了这次任务的背后故事。 所有管家都由同一个组织管理，这个组织，也是此次槐宁镇任务牵头人。 组织名为“大院机关委员会”。 委员会直接管理着这个世界所有大院和任务，确保任务能够得到执行，同时保证大院世界安全稳定。 “大院机关委员会……” 许寒山暗自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组织名字。 又是一块玩家视角无法发现的拼图。 如果有机会接近甚至加入委员会，是不是就可以离回家更近一步？ 第97章 【槐宁镇】大院机关委员会 很多事情，就算是以沈正毅的资历，也是第一次听说。 毕竟，像这么多管家共聚一堂的机会，少之又少。 几个管家完全打开了话匣子，像是一般同事一样，你一句我一句继续介绍着。 大院机关委员会其实很早就发现了槐宁镇异常，早在两个月前，就有报告说这里摄像头有些模糊，监控画面偶尔会拍摄到本不该存在的建筑楼体和身影。 但这件事情一直拖了一个月，执行效率相当低下。 终于，在新槐宁镇已经成型后，所有管家才被召集进总部开会。 “那个……” 许寒山举手，好奇问道： “能不能说下，你们总部在哪里？” 所有管家都摇头。 “不是我们刻意想要隐瞒，而是我们说不出来。” 小茉莉歉意地说道： “我们所有人都和委员会签了一份合同，只要合同还在，我们就必须完全按照合同上说的来做，假如我们一定要说出，我们和大院……可能都会消失。” “真的，不是在吓唬你，骗你……是小狗？” 许寒山耸耸肩，认可了这个说法。 他回忆起，就在半年前，自己直播事业如日中天时，发生过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有几个在《烛》中认识的朋友，水平虽然没他优秀，但是因为经济条件好，充钱多，账号也有七八十关的水平。 有一天，几个人同时被封号了。 《烛》没有外挂，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外挂封号。 一开始，许寒山推测，几人是使用了低价充值。 但是很快，他们传来充值截图，证明了并不是这个原因。 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几个朋友无论怎么投诉，都无法找回自己账号，就连《烛》背后的公司，也只是个皮包公司空壳，根本找不到实体对象。 随着回忆进行，许寒山脸色开始变得严肃。 故事的最后，几个朋友从此退坑，天各一方，也很少联系。 过了一两个月，他线下去找其中某一人吃饭，那个朋友还记得许寒山名字，只是彻底忘了《烛》这个游戏。 当许寒山很认真地问他考不考虑开个小号回来玩时，他脸上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抗拒： “不……不，我不想玩。” ……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其他人还在交流着。 “所以，你们现在也没法和你们那个什么委员会交流？” 沈正毅语气听起来很焦躁，两只粗糙的大拇指不断在无意识摩擦着。 得到管家们否认的答案后，他显得更焦躁了。 “怎么了？我刚才有点走神。” 许寒山问向阿乐，低头看去，阿乐脚下已经全是烟头。 “小子，我也有点想跑了。” 阿乐揪着脸上胡子，表情分外郁闷： “一会我们……怕是要大出血了。” “这个什么鬼大院机关委员会，根本没有直接清除危险的能力。” “主要的任务，其实还是由它们四个小管家来做。四人每人身上都有一个特殊玩意，他们要用这四个东西包裹住大门，然后用一个小时时间，来让大门消失。” “一个小时，你明白吗，一个小时，期间所有的厉鬼袭击，全部由咱们三个承受。不仅要保证自己生存，还要保护好这四个管家。” “唉他妈的，这怎么弄哦，十一个人还能拦一下，现在就我们三个，做个什么？” 阿乐又手忙脚乱解释了很久，许寒山才从他不安的话语中，了解到众人目前处境。 四面楚歌，孤立无援。 现在，石门已经被昨晚走下来的鬼婴包裹的水泄不通。 除去鬼婴之外，石门旁还有其他诡异，首当其冲的就是昨晚来过的雪子。 这雪子估计还残留了一些生前记忆，不仅有着鬼物能力，还会使一些人类才会的阴招。 而他们三人，需要在中午十二点前，穿过所有鬼，到达石门前，将石门和鬼物隔离起来。 然后……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石门才会消失，被委员会抹除。 至于石门消失后，这些鬼会不会跟着消失，没人知道。 委员会能不能一个小时后按时抹除石门，也没人知道，自从来了槐宁镇后，所有管家就和总部断了联系，没一个人能成功联系的上。 “……” 许寒山这时候才发现，这计划特么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就算中间完全不出现任何意料外情况，执行起来都出了奇的困难！ “就是因为这个，你一开始才不告诉我任务细节？” 他转过身，看着脸色和他们一样糟糕的小茉莉。 “下一次还有这种情况，别隐瞒我什么东西了，至少我能帮这个猪脑子委员会把计划弥补的好一些。” 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了，这个大院机关委员会，和《烛》的运营方，很大概率就是同一批人！ 《烛》的运营方……也是这么想一出是一出，从来不带脑子。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下。 上午，十点。 距离出发只剩下一个小时。 “这样。” 他拍了拍地板，扬起一蓬白灰，快速说道： “我提个建议，你们听听看怎么样。” “封印石门很重要，不仅是完成管家那边的任务，更是能保护我们大院的安全。” “我们大院是距离槐宁镇最近的，如果这里控制不住，到时候第一个遭殃的必定是我们。” “你们两人大院，应该也很近吧，我记得距离我们大院只有一个小时车程，所以从这里来说，我们利益一致，解决这个石门问题，就能保障以后的安定生活。” “但——” 许寒山停顿一下，语气转折，眼睛疑虑地看向窗外。 今天窗外的天空显得格外低，灰黄色雾霾正不断压下，他毫不怀疑，再过两天，旧槐宁镇就会彻底消失，成为新槐宁镇一部分。 “但我们的生命也很重要，我不是一个喜欢牺牲自己的人，这样的人不适合在这里生存。” “我许寒山观念是，可以死，但是死的要有用。” “就这么傻乎乎冲过去，白白死掉，不是我的风格。” “所以，咱们提前出发，过去看看情况。” “如果见机不妙，直接离开这里。” 第98章 【槐宁镇】消除 许寒山嘴上说的含蓄，要过去看看，不行再走。 但每个人心里都和明镜一样，这次任务，很大概率是完不成了。 没人反驳许寒山的建议。 就连之前，一直嚷嚷着要完成任务的管家小虞也一言不发，低下头来，默认同意。 她对朱易不满，更多的是不喜欢朱易不经过她，擅自做主张。 但真在这种时候……谁还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 管家在这里，也是会死的。 “嗯，我们没意见。” 沈正毅点头。 “能完成目标自然最好，如果确定完不成，保证有生力量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活着回去就有希望，至少还能和朋友们讲述这边发生的事，让所有人提高警惕。” “死了，那可就是真的全完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挎起背包，其他人也收拾行李。 许寒山把龙舌兰从衣服口袋接出来。 龙舌兰很懂事地飘向朱易留下的挎包，钻了进去，歉意地和小虞点了点头。 安置好后，许寒山背起挎包，走出院子。 烟霾遮天蔽日，比起早上，压的更低。 他眺望招待所方向，心里一惊。 昨天，烟霾还只是没过招待所五楼。现在，三楼以上，已经尽数沉没在满天灰黄烟霾中。 烟霾正在以石门为中心，加速旋转。 而招待所方向，正是漩涡边缘，转速最快的地方。 一片片墙砖被剥离，来不及掉在地面就被漩涡卷起，成为烟霾一部分。 “嘶——” 许寒山倒吸一口凉气。 再这样下去，他们就连退路都没有了！ 众人都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拔腿加速向着石门方向冲去。 他们腹部伤口还没愈合，每跑出一步，都是在和伤口撕裂的巨痛斗争，只有咬牙坚持。 地上有两道很明显的血迹，正是昨夜张雨荷二人被拖走的痕迹。 照常来说，血迹会随着拖拽距离，越来越淡。 人体血液一共不过四五千毫升，拖行二十米后，就几乎看不见了。 可地上这两道血迹，却是愈发浓稠，走到后面，血液甚至沾染到两侧墙壁和白幡之上。 “这是人身上流出来的血……？” 阿乐眼珠滴流转动，有些慌乱： “我们还要接着走下去吗！” 起初，他只是关注地上的血迹，又走了一会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周身已经被鬼婴青灰色脚印完全占据。 远不止如此…… 不仅是这些脚印，四周那些民居，在早上熄灭的蜡烛，又重新燃了起来。 低矮天幕下，幽幽白光让他心里颤得厉害。 “不是我害怕啊兄弟们，这些东西看着真不对劲吧！” “怎么回事，昨天蜡烛还不会烧起来！” “蜡烛。” 许寒山身后挎包里，龙舌兰突然说道。 在他印象里，龙舌兰一向是一个惜字如金的小女孩。 大院房客全部阵亡后，她更是沉默悲伤，一言不发。 此时她主动插话，说明这蜡烛……确实有问题，很重要！ “蜡烛，我见过。” “白色的，引魂。” “咳，咳咳……” 才说出口几个字，她就咳嗽不止，声音痛苦。 许寒山保持跑动，将挎包从肩上转到身前，拉开拉链。 龙舌兰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嘴唇发白，小虞正抱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满眼都是焦急： “别说了，别说了……” “再说真的会死的……” 拉上拉链，许寒山看着前方天空越来越巨大的漩涡，和风眼中的蓝天，心中生出一个想法。 龙舌兰的伤，不是鬼做的，而是委员会！ 她为了提醒众人，违背了和委员会签订的合同，才会受到这种反噬。 白烛…… 鬼婴…… 引魂…… 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没有见过这种能发出白色烛火的蜡烛。 他自认阅鬼无数。 能让蜡烛自燃的鬼，少说见过成百上千。 但细想起来……没有任何鬼，能让蜡烛发出白色的火焰。 但龙舌兰见过。 她点明，白烛只有一个作用：引魂。 这说明……这数万根白烛……来自，委员会？ 他们的魂魄，也是白烛招来这个世界的？ 可为什么游戏里从来没见过类似画面？ 许寒山越想越不明白了。 “喂，到了！” 沈正毅低喝一声，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他抬头看向石门，被明亮的光线刺的睁不开眼。 多久没看见过蓝天了？ 石门正上方，正是漩涡中心，阳光挥洒而下，却没有一丝温度。 四周房顶，公园广场地面，密密麻麻的青灰色脚印。 脚印完全覆盖住了地面，让干燥的地面，呈现出一种雨后的诡异颜色。 广场中心，石门已经半开。 距离完全开放，不过十几分钟。 相较于昨天，石门更加朴素了。 它正贪婪地吸收着天空光线和众人目光，昨天还看的明显的花纹，现在已经看不清楚，入目只有一片黑色。 汹涌的灰雾正从石门中喷涌而出，即使许寒山用尽一切办法，包括光幕，也看不清楚石门中到底有些什么。 他掏出钢笔，在手里旋转一周半，脸上露出犹豫神色。 要不要给石门来一下？ 就赌这支【创世】，等阶可以完全压制石门？ 犹豫许久，许寒山还是收了起来，他不敢赌。 他心里有一种感觉，动用这支钢笔后，也许石门会坏，但是同样的，钢笔也会完全报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所有人都在焦急等待着。 十二点，整。 石门完全开启。 几人后背鸡皮疙瘩瞬间暴起，即使他们看不见鬼婴身体，也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正刷刷地看向自己方向！ 鬼婴已经开始向着石门聚拢，几人腿上出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油腻感。 “能搞定吗？” 沈正毅甩开几只腿上鬼婴，向着包里急切问道： “能搞就试试，赶快！” 四个管家飘了出来。 他们也不确定大院给他们的东西，在这个时候，还能不能派上用场。 每个管家手中，都抱着一块红木木牌。 木牌和管家身高差不多大，看得出来，几人都很费力，飘在天上晃晃悠悠的。 管家们相互对视一眼，缓缓靠近石门，呈三角体将石门围起，咬破指尖，滴出一滴鲜血。 木牌吸收鲜血后，一阵黯淡流光闪过，就此固定在半空。 “就这样就好了……” “半小时后，我们还要去固定一下……” 小茉莉变得非常虚弱，几乎要支撑不住体重，龙舌兰更惨，从天上直直落下来。 三人连忙伸出手，在管家落入地上鬼婴堆之前，接住他们。 很快就起了变化。 木牌是有作用的。 四张木牌包围出的三角形区域可以阻挡这片灰雾，灰雾停止了扩散。 不时有鬼婴想要冲入石门，却只能撞在木牌构建出的隐形墙壁上。 这道隐形墙壁到目前为止，看起来非常稳定。 鬼婴的冲击对它没有丝毫影响，灰雾也无法蔓出，只得在石门附近不断压缩、堆积，不多时，石门就彻底被周身浓雾笼罩。 十二点二十。 二十分钟过去，许寒山腹部已经因为长时间剧烈活动，染红一大片。 木牌效果更明显了，还值得他坚持。 石门大部分已经彻底隐藏在灰雾中，但和地面相接，没有被木牌区域包裹的一小部分，正变得虚幻。 这东西有用！ 就在所有人攥紧拳头，窃喜任务可以完成的下一秒。 一只枯瘦的惨白色手掌，扒着石门门框，伸了进来…… 第99章 【槐宁镇】任务，失败 看见这只手掌那一刻，许寒山脑子一片空白，转身就跑！ 跑！ 开什么玩笑，压住了小的，后面原来还有个大的！ 那扇石门，至少也是个五星六星祭器。 这四张来自委员会的木牌，可以压制住石门，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分类，但是强度也不可能低。 面对这四张木牌，那只手没有一点点迟缓，很随意地伸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他们能解决的了。 相信后人的智慧。 “哎！” 沈正毅和阿乐神经始终紧绷着，一见许寒山有动作，立马拔腿跟上。 咔—— 咔—— 碎裂声。 没人敢回头，玩了命朝着石门反方向冲去。 身后，风云变色！ 苍白色手掌已经离开石门门框，一掌拍在木牌构建出的隐形墙壁上。 光泽正极速从红木牌上流失，只过了几秒钟，牌子上光泽尽退，爆碎！ 石门附近的灰雾，已经被困住了二十几分钟，密度高的不可思议。 此时没了束缚，一股脑喷涌而出，以石门为中心，向四周爆发出一阵恐怖的冲击波。 砰！ 冲击波席卷而来。 已经在旧槐宁镇里安稳存在几十年的玻璃窗，被冲击波触及，沿着街道方向，纷纷爆碎，轰鸣声不绝于耳。 三人只感到一种恐怖的推背感，向前踉跄好几步，口鼻溢血，腹部伤口更是被撕裂大半，状况凄惨至极。 鬼婴被冲击波冲飞几十米远，噼里啪啦从天上落下。 “别回头，跑！” 许寒山有气无力喊道。 喊到一半，他才发现，自己喉咙里，已经全是甜腻的血液。 “哈……哈……这门里玩意这么生猛……” 阿乐三步并作两步，和许寒山并排，上气不接下气： “连大院里的……哈……东西都制不住它们……” “还是朱易那王八蛋懂……兔崽子跑的就是快，可是苦了我们这些爷爷们了……” 许寒山抹了一下鼻子里溢出的血液，没有回复，直奔招待所而去。 任务失败了。 完全的失败。 他都不好意思美化，说是功败垂成。 众人就是被完全、彻底的碾压了。 石门里的东西，他们应付不了。 就算那东西不出来，门外还有个雪子藏在暗处。 还好，他心里尚存一丝庆幸，至少大院委员会提供的红木牌子，有作用。 全靠这四张牌子挡住了苍白手掌几秒，否则…… 单靠凡人之躯，早在手掌出现时，就动弹不得！ 三人不敢停下，一边狂奔，一边吐着血痰，消失在居民楼阴影里。 …… 广场附近，一片狼藉。 石门为中心，几十米范围内的民居玻璃，找不到一块完好的。 白幡被连根拔起，冲到天上，卷入烟霾之中，围绕天空漩涡飘荡，格外阴森。 不变的，只有民居里白色蜡烛，依然幽幽燃着白光。 它们不仅没有被吹灭，相反，吸收灰雾后，烛火更旺。 鬼婴被冲击波炸的遍地都是，起身重新向石门方向走去，道路上开始出现新的脚印。 广场石门旁，最高的屋顶上，几道黑影稳稳站立，像是没有因为冲击波受到丝毫影响。 “不走吗？” 卷发女人问向身旁三名孩童。 她身旁坐着三名鬼婴，和地上鬼婴不同的是，三名鬼婴身体凝实，眼神看着也更偏向人类。 为首的男婴，看都没看女人一眼，只是盯着许寒山离开方向。 女人自讨了个没趣，不恼，也不讨好鬼婴，蹲下身子，在为首鬼婴黑色外套上，蹭了蹭手指上鲜血。 男婴皱眉，眼里金光大旺。 “哟，小家伙生气啦。” 女人调笑一声，跳下房屋，左脚高跟鞋和地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右脚不偏不倚踩在一个路过普通鬼婴头上，那鬼婴像冰块一样融化，消失，再没了生息。 看都没看死去的鬼婴一眼，女人第一个走入石门。 身后，成百上千鬼婴像是终于等待到了时机，跟随女人，从石门里挤着进入。 每进去一个鬼婴，镇子里就会有一盏白烛熄灭。 房顶上三名鬼婴俯视着石门，又抬头看了看其他房顶上的影子，消失在原地。 下一次出现时，它们已经来到了招待所附近。 …… 许寒山看不到旧槐宁镇这些场面。 他们一秒也不敢耽搁，已经来到汽车总站。 几天前，还是人满为患，熙熙攘攘的出站口，此时只剩下孤零零的几道铁栅栏。 寒风吹起地上残余的垃圾，在空空久久盘旋不落。 几人环顾四周，发现新槐宁镇里，一个人都看不见。 很明显……不仅是地下，这里也在发生一些变化。 现在，三人状态都不算太好。 许寒山眼前越来越模糊，只能凭借着意志力向前走去。 曾经挤满老款大巴的停车场，只有一辆大巴停在出口位置。 许寒山记得，停车场虽然地上有很多积灰，但地面还算干净。 但现在……地上全是一片片深色的车轮印记。 滴—— 滴—— 大巴急促发出两声鸣笛，催促着三人赶紧上车。 “地上这些印子……” 阿乐坐在大巴座位上，不住咳嗽： “他妈的……别告诉我，镇子里这些大巴，都开出去了？？” “那这不是乱了套了吗？” “我们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没人回答他，就连见多识广的许寒山也不知道答案。 “这次任务，失败了啊。” 他看着窗外越来越远逐渐变小的镇子，声音有些苦涩。 “不仅一开始任务目标没达成，后面篓子还更大了。” 其他两人也深受打击。 所有人都没品尝过任务失败的滋味。 因为任务失败就会死，只要活着，就永远品尝不到这种滋味。 直到遇到这个任务。 “已经，很好了。” 龙舌兰声音还是有些虚弱，在挎包里柔柔地安慰道。 “加油。” “活下来了。” “兰兰。” 小茉莉突然问道： “今天怎么汇报？我有点害怕……” “就那么汇报呗，你怕啥，要骂也是咱们四个一起挨骂。” 小虞没好气说道，虽然语气很臭，但许寒山还是听得出，经过一系列事情后，两人关系还是有些缓解。 小茉莉从口袋里飘了出来，犹豫良久后，还是拿出来她的手机。 滴—— 滴—— “喂，茉莉？” 一道女人声音传来，声音明显有些着急。 小茉莉按下手机，打开外放，让所有人能听的更清楚。 “茉莉？” 女人又重复了一句，声音更加急促。 “部长。” 小茉莉回复道，语气有些发抖： “我，我们……失败了。” “那道门封印不了！牌子被门毁掉了！” 说完，她就低下头，身体微微发抖起来，不知道是回忆起刚才都一切，还是说她每次被训斥时，都是这个样子。 许寒山轻轻把手放在小茉莉背上，才勉强让她不再颤抖。 “知道了，知道了……” 电话对面女人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叹息： “果然，果然。” “这次任务绩效，我会给你们算上。你们就继续在大院里做好自己事情。” “部里现在也是焦头烂额……” “像这个镇子一样的地方，我们又发现了五个。” 第100章 回程 “五个？！” 扑通！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不轻，阿乐更是一屁股从座位滑了下去！ 没人能抽出时间嘲笑他，这消息如一道霹雳，把众人脸色劈的煞白。 “部长，怎么回事？开会时还说就一个，怎么几天过去，又多出五个来！” “这五个都在哪里，在我们附近吗！” “快说啊！” 小茉莉急着追问，都忘记了使用敬语。 嘟—— 嘟—— “部长！” 女人已经挂断电话，独留小茉莉冲着话筒大喊。 听着电话忙音，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从何开口。 “唉——” 小茉莉带头发出一声叹息，所有人瘫软在座椅上。 大巴行驶依然平稳，已经在路上行驶了接近一个小时，偶尔颠簸一下。 前方是一片美丽的火烧云，片片云朵仿佛被点燃，橙红和金紫色交织。 世界被余晖笼罩，看起来宁和平静。 每个人都知道，平静下，是难以猜测的暗流涌动。 这里，不再安全了。 许寒山转身，趴在大巴椅背，眼神复杂，望着来时方向。 槐宁镇上空，漩涡依然在不断地扩张范围。 与众人当初离去之时相比，此刻漩涡不仅体积变得愈发庞大，其旋转速度更是快得惊人，偶尔能看到有碎片被吸起，卷入漩涡。 漩涡内部，不时有一道道雷光闪烁而过，伴随着阵阵沉闷雷鸣声。 他叹了口气，回身，才发现，阿乐不见了。 刚才从座位上掉下去后，他就没爬上来过。 “阿乐？阿乐！” 低喝两声后，阿乐才眼神游离地爬上来，注意力像是被别的东西吸引，有些心不在焉。 “搞什么。” 许寒山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给阿乐吓了一跳。 “没啥。” 阿乐敷衍一句，为了不让他担心，又补充道： “真的没啥，就是被那边消息吓了一跳。”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许寒山发现，阿乐一直凝视的那个座位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没有点破阿乐小动作，他沉吟片刻，对着车里说道： “我有些话想对车里的人说。” “这是……我个人看法，如果你们觉得有用，可以告诉认识的房客，我不在意。” “从前，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地界，没有任何诡异可以染指。” “今天开始，格局变了。” “我们需要改变想法，做好最坏的准备。大院不再是安全的地方，某一天，这里也可能和任务中一样危险。” “但——” 许寒山一顿。 “在这里，我们将会获得两个重要帮助。” “第一，是大院机关委员会。他们统筹管理所有大院，一定会出台一些措施，防止所有人团灭这种最坏情况发生。” “第二，是我们的‘院长’。相信院长也舍不得我们就这么莫名其妙死掉，回去之后，这里四个大院可能都会迎来一次大修。” “具体修到什么程度……我不好说，但可以确定的是。在院长面前表现得越好，任务越精彩越刺激，院长能提供的帮助就越大。” “必要时刻，可以‘演戏’。” “许兄弟……” 沈正毅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东西？” “你好像对你们院长很了解。演戏，具体指的什么？” 何止了解，我自己就是。 许寒山暗道，但他还是摇头，眼中假装闪过一丝不确定： “没，都是猜测。” “朱易说的话，也给了我很大启发。” “不要把院长神性化，把他当成一个人，他既是我们的导演，又是我们的观众。” “哦……” 沈正毅目光闪动，在脑海里把所见所闻和许寒山说的话一一反复对比。 阿乐眼神依然游离，脸上不时泛起奇怪的微笑。 大巴内一时间又安静下来。 许寒山看着阿乐傻笑的样子，暗自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这人现在是恋爱脑变傻了，还是太信任他们根本没提防。 用屁股想都知道，那三只鬼婴，绝对跟上来了。 阿乐那个“老婆”，大概天生和他更亲近一些，只让他一人看见。 和自己长得很像那一只，还没有显露出身形。 它们是跟定自己一行人了？ 闭上眼睛，他重新开始回忆起医院相关一切。 文达，周东。 两人一定见过医生。 但从他们腹中出来的，只有普通鬼婴，而且发作速度极快，还没反应过来，就暴死在房间里。 他们是医生的实验品。 第二天，医生对药物进行了改进，使用在他们三人身上。 这种药物虽然不会立刻致命，给了三人逃脱机会，但这不是医生失误，医生本就没想让他们死。 这只医生鬼，要的…… 要的是什么？ 许寒山眉头紧蹙。 要的是一种新型鬼婴？ 如果是这样，那这医生的目的，恐怕已经达成了。 医院中，还有一个小插曲，就是监视他们的视线和带路的鬼婴。 很明显，有什么东西，想要引导他们来到产房后，才对他们下手。 这又是为什么？许寒山想不明白。 要是想对他们下手，它们有太多方式和时机。 吱—— 滴滴！ 大巴停在大院前，催促着许寒山下车。 “我走了。” 许寒山把挎包留在座位，只带上小茉莉一人，站起身，挥手道别。 “天高水长，下次再见！” 沈正毅挥手： “好好活着！你这新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墨兰在空中鞠了一躬，认真道： “合作愉快，再见！” 龙舌兰和小虞也飘出来，一左一右坐在挎包旁。 “保重。再见。” 龙舌兰礼貌地欠身致意，眼里带着几分孤独。只有她的大院，房客全部阵亡。 小虞脸色微红，但还是飘到许寒山胸口，冲着口袋里说道： “对不起茉莉，下次不会欺负你了。” 滴滴！ 大巴又催促两声。 “知道了，知道了！” 许寒山冲着空荡的驾驶座说道。 “各位回去路上也小心。” 就在他将要下车前一刻，阿乐跑过来，附在他耳朵上，焦急说道： “你那个鬼婴跟下去了！” “之前我一直没说……怕这怕那的，唉……” “总之，小子，你小心点！下次可要活着见我！” “哈哈哈……” 许寒山笑起来，紧紧抱住阿乐。 “没看错人，就等你这句话呢。” “保重！” 第101章 我要上网 大院还是那个大院，一切如初。 只是几天没人打扫，玻璃又模糊了一些。 看着熟悉的院子，廊口，楼梯，许寒山心情有些不安。 他拿起洋楼门口拖布，沾上水，从一楼一路清洁到二楼。 站在二楼窗口犹豫许久后，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光幕。 一片系统消息，自上而下滚动。 其实在槐宁镇时，他就可以看到这些消息，只要不进任务，这个窗口就是存在的。 但他不敢。 他承认，他害怕看到大院里其他人死亡的信息。 这些信息会让他心情大乱，从而影响到自身判断。 “呼……” 深吸一口气。 一切如常，只有院长上线和下线消息。 自从他来到大院后，院长上线和充值更频繁了。 “毕竟是百分百胜率的角色。” 他有些无奈，手指轻敲面前玻璃，自言自语道： “要是没有我，院长至少能少充一千块钱。可能现在已经退坑了？” “也不知道，对她来说，我的存在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重新确认一次后，许寒山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走进房间，脱下外套，换上一身常服，下楼开始今天的锻炼。 绕院墙慢跑，已经变成了他在大院的日常。 几圈下来，毫不费力。 想到早上腹部受伤气喘吁吁的自己，许寒山咬咬牙，给今天计划翻了三倍。 三十圈过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终于感受到一些疲惫，蹲下身子，双手撑住膝盖，呼出一口白气。 入冬了。 许寒山从口袋掏出一本记事本，翻开第一页。 第一页上，用黑色中性笔，勾勒出一幅手绘世界地图。 地图上有百分之七十区域，被红笔涂抹。 这是他来到大院第一天晚上时，绘制的世界地图。 他正在用排除法，确定大院所在位置。 “十二月初，接近零度。” “位置大概在长江以北……”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准确绘出一条河流，又将河流下方所有区域涂上红色。 “空气……有些干燥。” “不过这说明不了什么。” 一切做完后，许寒山将笔记本合上，收进口袋。 小茉莉正好奇地看着笔记本，见他收起，急忙问道： “喂，喂！” “这是地图吧，你画地图做什么！” 她紧紧绕着许寒山盘旋，脸色有些不安，生怕许寒山无视她，槐宁镇一趟，真是把她吓得够呛： “你不会是……想要确认这里位置吧？” “我告诉你，这样是行不通的哦。” “这个世界可能和你认识的世界地形有些细微的差别，而且……” 她用手指戳向许寒山脸颊。 “而且每个季度，大院位置都会随机改变的。” “这一次咱们邻居是墨兰，下一次可能就换了。” 许寒山一怔。 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在《烛》中，玩家没什么地区概念。 反正这只是个游戏，不显示出来的部分，就是尚未制作。 所以没人会去深究自己大院究竟在哪，对应地图哪个位置，邻居又是谁。 大家只想看着自己花钱抽取的人物在任务里拼死拼活。 至于他们在大院的生活，社交，关心的人很少。 更没人关心大院外邻居是谁。 院门如果开启，只有三种可能。抽卡、出任务、pvp。 他一面低头思考，一面在院中漫无目的散步。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排行榜前。 许寒山发现，即使已经到了夜里，排行榜上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见。 上面的油墨正在不断呼吸，颤动，莹莹反射着天上月光。 他拿出钢笔【创世】，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钢笔里的墨汁，和排行榜上的油墨，是一种东西。 只是这支钢笔墨汁中，加入了一些金色物质。 又看了一会排行榜，他扭头向肩上问道： “小茉莉。” “嗯？” “这次任务，我对你怎么样？” “挺好……嗯，很好！” “那你现在帮我个忙。” “倒是说帮什么忙啊！” “我想上个网。” “嗯……哈？” 小茉莉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支支吾吾： “上，上什么网？” “你再等两天，到时候如果院长把你分配进周任务，你再上！” “别装傻。” 许寒山摇头： “我是说，互联网。” “身为一名管家，在院长遇到困难卡关时，有责任对她提供建议和帮助。” “所以你有办法登陆到论坛，给院长发一些攻略链接，没错吧？” “……” 小茉莉没回答。 她很早就发现，许寒山这个人，不太对。 从第一个任务回来后，许寒山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这个人太冷静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这不过是一种伪装，外表强装冷静，实际内心慌乱。 后面一系列事件，打碎了她的猜测。 许寒山是真的对这里非常了解！有些细节，甚至比她还要了解。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 回到委员会开会时，她曾向其他管家咨询过类似情况，没人相信她。 她还记得那几个管家回答： “哈哈哈，你是不是看错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一星？菜鸟管家就是菜鸟管家。” “至少是四星，多半是因为什么漏洞，才让显示出的星级和真实情况不符。” “真的假的啊，一万钻石，转让给我们大院，怎么样？” …… “喂，回答我。” 见小茉莉眼神有些呆滞，许寒山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我要上网。” “这里没别人，院长也听不见咱们说话。” “帮我连上外面网络，我要看看外界是什么情况。”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不搞清楚，我睡不着觉。” “啊！” 小茉莉清醒过来，摇头： “不可以，这是违规的……” “委员会问下来，你就说，你在帮院长查找资料和攻略就行了。反正他们焦头烂额，也顾不上这边。” “不行。” “连上以后，我们通关起来更方便，你业绩也会涨起来，不是吗？” “不行……” 许寒山紧盯着小茉莉眼睛： “那我不上，你去把论坛上帖子读给我听。” “这总不违规吧？” 动摇的声音从他肩上传来： “不行的，委员会那边还是能查的到……” “好吧。” 许寒山摊手。 “你这里查不到，我就要去别的地方找了。” “下个任务，我要逃走，再也不回来那种哦。” “你敢！” 小茉莉在许寒山耳边尖叫一声，震得他耳膜生疼。 “你你你……你不能走！” 第102章 我就是许寒山 不是没有房客逃走的先例。 周任务有一个漏洞。 只要超过时间，不登上大巴车，房客就可以永远留在周任务中。 一切都有代价。 这些逃走的房客，无法像预想一般，过上平淡生活。 他们会很快死掉。 只要房客所在之处，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必定触发诡异事件！ 在《烛》中，把这种现象称作任务自我防御机制。 记载在案的时间极限，是一名通过六十五关的房客，他彻底厌倦了这种生活，决定在周任务中度过余生。 他只坚持了……四十天。 死的时候，整个一栋酒店，每一层都是鬼。 …… 但小茉莉心中就是有种预感，如果许寒山逃走，就真的能活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为什么对许寒山这个新人这么有信心。 没人做得到，但是他也许可以。 所以她坚决拒绝。 她不想再回到天天卡任务，提心吊胆，开会挨骂的日子了。 “现在，可以帮我了吗？” 揉揉还在嗡嗡作响的耳朵，许寒山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得逞笑容。 “好吧好吧，算我输了。” 小茉莉语气明显软了下来，腮帮鼓起： “我不是担心没人帮我做任务！我我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啊对对对。” 许寒山附和。 “你还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小茉莉有些不甘心，觉得就这么服从很丢面子。 她问道： “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是许寒山。” “不，你不是。” 她语气变慢： “许寒山是第一批进入这个大院的人，接待人就是我。” “你们长相一样，性格完全不同，很明显就是两个人。” “你到底是谁？” 许寒山抬起手指，放在身前排行榜上： “看。” 【第十八名】 【大院名称：寒山】 【已通过：89关，规模：274/590人】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东西吗？” “现在你知道答案了，这就是我。” “……” 小茉莉从肩膀飘起，手掌抚摸他的额头。 “这是院长排行榜，不可能是你……” “如果你觉得这个名字和你很像，就用来做借口，也太蹩脚了。” 她摇摇头。 “xhs7092。” “什么？” “这是我的账号，《烛》的账号，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密码和账号一样。” 小茉莉神色怪异，欲言又止，但还是拿出了手机。 趁她在手机上不断敲打的间隙，许寒山抬头，看向远方。 几天前，也是在院子里，他感受到一阵心悸。 现在他知道，这种心悸感来自于“门”。 “门”和他产生了一种共鸣，具体为何不得而知。 早夜，天地渐黑，星光从云间刺出。 广袤的废土，寒风凛冽，只有“门”的方向格外引他注意。 那片位置的天空格外黑，电光烁烁，照亮周围烟霾。 除了槐宁镇位置，其他位置，还能隐隐看到两个小黑点。 六个异常点，六芒星，把所有房客困死在牢笼中。 “对的……” 听到声音，许寒山扭过头。 小茉莉眼睛睁大，和他对视，喃喃自语道： “竟然是对的……怎么可能。” 许寒山没回答，重新望向槐宁镇方向。 “你真的是，那个许寒山？！” 小茉莉紧紧拽住他衣领，反复摇晃，表情不断在惊喜和惊讶之间切换。 “你你你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的大院又怎么办？” “我哪知道。” 许寒山道： “不知道我是被什么东西拐过来的。” “可你是……八十九关的人！” “这种级别的管家，我们在部里都是见不到的，他们有单独的会议室！” “怪不得，怪不得你这么厉害！” “得了得了，别夸了，赶紧帮我把事情办了。” 许寒山脸色平淡。 过去的荣耀，和他现在没什么关系。 他本不想暴露的这么早。 将自己身份公之于众，对他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可剧变已经开始，小茉莉也算可以信任，他只能这么做。 伸出两指，小心提起小茉莉胳膊，他一路走回自己房间。 “我应该怎么做？” 许寒山从口袋拿出手机，解锁，在书桌前坐下。 小茉莉还是难掩兴奋： “我给你开共享。” “最多二十分钟哦，刚才我登录你账号用了一段时间，现在只有十八分钟了！” “这二十分钟是每个星期的，不是每天！” 许寒山点头，打开wifi，连接热点，手指颤抖。 心脏砰砰跳动着，腿也不自觉抖了起来。 他也搞不清楚现在的心情，到底是紧张还是激动。 “开始了，十八分钟。” 小茉莉也凑了过来，一起看向手机。 “到点自动断网！” “知道了，知道了。” 打开《烛》的官网。 【下载】 首先，他要尝试一下，在手机上下载《烛》。 【失败，无法识别您的地区，请稍后重试。】 许寒山看起来并不惊讶，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下一步，他打开搜索引擎。 【页面无法访问】 “怎么回事？” 皱了皱眉，他问道。 “这里只能上官网，其他网站别想了。” 小茉莉回答。 点点头，许寒山想到另一个方法。 他随便找了个抽奖页面，在收货地址框输入： “槐宁镇。” 没有搜索结果。 在真实世界中，“槐宁镇”并不存在。 “啧。” 这倒是出乎意料，许寒山狠狠咬了一下指甲。 “为什么搜索不到槐宁镇？” 他看向小茉莉。 “两个世界应该是完全一样的，怎么会存在这样的镇子。明明这里存在，在我的世界却不存在？” “猪脑子啊你。亏你还是排行榜上的。” 小茉莉把腿搭在手机上，说道： “时间。” “我只能提示这么多，再多说合同就要惩罚我了。” 许寒山恍然大悟。 “谢谢。” 他说道。 沧海桑田，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随时间变化，总有些地方会出现，也有些地方会消失。 槐宁镇不存在于自己世界的原因很简单。 时间还没有到，这个镇子是后来才建的！ 许寒山大脑飞速运转。 大院世界……是个虚拟出来的未来世界？ 还是说，他的世界，才是虚拟出来的世界？ 第103章 报平安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击。 【《烛》讨论区】 许寒山驾轻就熟地打开游戏官方论坛。 这里是整个网络最大的游戏攻略/视频分享处，作为一个视频主播，他平时会在这里发布一些文字攻略，将其他玩家引流到他的直播间和视频号。 全球范围内，玩家数量实在太多，论坛以国家为准，分成数百个区。 进入国内分区后，他轻点屏幕。 【登录】 他稳住颤抖的手指，逐个字母输入账号密码。 咚，咚，咚。 心脏正在胸腔里猛烈跳动。 许寒山喉咙发干，眼前熟悉的界面，两个月不见，竟有些不敢直视。 不知道自己父母过的还好不好，不知道朋友们有没有忘记他。 如果母亲伤心过度，他在这里，又能做些什么？ 他想起大一上学期那个寒假，高数挂了一科。 坐火车回到家门前，想回家，却又不敢。 “过去五分钟了，快一点呀。” 小茉莉催促道。 “等等……” 许寒山捂着头： “我有点害怕。” “害怕？我还以为你从来都不会害怕呢。” 小茉莉看着许寒山眼神，走过来，环住手臂，轻轻拍打他的手指。 一咬牙。 【确认！】 刚一登陆，他就发现，自己信箱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 毕竟他是排名前二十的玩家，虽然最近掉了一名，还是会受到很多关注。 特别…… 最近，他突然失踪了，还是在直播时以一种离奇的方式失踪。 想不被其他人注意到都难。 无视掉信箱里一条条或是关心，或是好奇，或是嘲讽的信息。 【好友】 论坛和《烛》游戏本体相通。 在游戏中加了好友，也会自动成为论坛上的好友。 一个一个扫视过去，许寒山视线最终在一个灰色头像前停下。 “刘晨雨。” 他念道： “上次登录时间，五天前。” 刘晨雨是他高中同学，大学也在同一个城市。 闭着眼睛点开头像，他不敢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消息。 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确保只能看见输入框后，犹豫少许，反复删改，留下一段话： “回来了。” “这边突然有事，很急，还需要一段时间处理。” “差不多一年之后，我就回去了。” “帮我和爸妈说一声，说你已经和我见过面，只是太忙，见了一面就分开了。” “让他们不用担心我，好好生活，吃好喝好，一切放心。” 许寒山一字一顿，有时候还会删除一大段字，最终的话语很平静淡漠，看不见一丝感情。 【关闭】 再无犹豫，也没有看其他私聊消息，他果断关闭了聊天框。 “我以为你会求助。” 小茉莉摘下发簪，扭过头不看许寒山，重新打理她的丸子头。 “为什么不和他们说明你的情况？虽然我不推荐这种方式啦，不仅消息发不出去，还会让我受罚。” “还好你没这么做。” “求助？” 许寒山淡淡道： “如果是你，你会把所有朋友和家人都拖到这种地方来吗。” “了解越多，对他们来说越危险。” “我能搞的定。” “嗯……我能。” 说到最后，他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声音有些含糊。 清了清嗓子，许寒山伸了个懒腰： “下一步，我要登陆院长的论坛帐号，帮我一下。” “这，这不行！这是违规的……” 说到最后，小茉莉声音已经细如蚊蝇。 今天做的违规事情已经太多，她回不了头了。 “算了……” 她认了命一样，在登录框输入院长的账号和密码。 【liuliu66】 “密码不能给你看哦。”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登录成功】 小茉莉自觉让到一边，留给许寒山操作。 “还剩九分钟。” 帐号个人信息很干净，除了一个可爱的粉色小熊头像，看不到什么有用线索。 无论是实名认证还是绑定手机，都被星号覆盖。 收货地址——没有填写。 托腮沉吟片刻，许寒山还是点进了【好友】页面。 他知道这有些不道德，但这是为了活命。 能看到院长曾经和哪些人进行过私聊，对他也会有帮助。 院长只有寥寥几个好友，聊天信息也全部都是游戏相关信息。 有几个人曾经尝试和院长聊天，全部被无视了。 许寒山哑然。 “警惕性还挺高……” 他在心里说道。 看不见院长聊天记录和发帖记录，就没办法确定她的身份和性格，后面一些事情就会有些难度。 “她从没在这里聊过天吗？” “没有哦。” 小茉莉很满意许寒山一副惊讶的吃瘪表情，笑道： “咱们院长不爱和人交流呢。” “别说发信息，就连发帖和回帖都没有过。” “当初，大院刚刚建立，一直卡在第一个任务上，院长也从没有在论坛发过求助帖。” “当时她不知道从哪里加了个好友，这才来带你们过第一个任务。” “当然，后面的事你也知道，全靠你才通过任务，那好友一点用都没有。” 许寒山捂着额头，有些苦恼。 “算了。” 退出好友页，他点开论坛。 【论坛】 【综合讨论区】 综合讨论区是《烛》最大的子论坛，每天有数万新帖和无数回复。 之前一直忍着没看这里，许寒山有自己的考虑。 他的账号，是综合讨论区版主之一。 如果用那个账号登录论坛，必然会被所有人发现，从而引起一番不必要的讨论。 “论坛人越来越多了。” 眉头一皱，他将所有帖子按近期热度排行。 很快，前排一篇帖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求助！我的游戏好像出了点问题】 帖子中充斥着大量截图，加载速度有些慢。 截图画面中，是一个西式大院，面积是许寒山所在大院大约五倍。 看得出，楼主对自己大院非常上心，花了大量钻石对大院进行扩建和装饰。 庭院中心小径青石铺就，蜿蜒其间，两旁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绿篱。 四层别墅外种了几棵梧桐，枝叶繁茂，树冠如伞。 不过，一切都是灰色的。 不是夜晚的黑色，而是一种虚无的灰。 照片像是一张黑白遗照。 遗照中央，大院几十名房客聚在草地上，仰头望向天空，恐惧的深灰色眸子里，没有一丝光泽。 第104章 新版本 照片里的房客们，手里都紧紧攥着各自祭器。 有些人攥的过于用力，双手在照片上，显出一种没有生气的白。 祭器样式各不相同，有些已经被环境同化成黑白色。有些看起来更高阶都祭器，还保持着应有色泽，但是也和老照片一样，颜色在变淡、同化。 许寒山抬起手指，不知是不是屏幕光照缘故，指尖和屏幕相接触，竟也褪去了血色。 图片下面是一段字： “求助！” “这又是什么游戏Bug，你们的会这样吗？” “今早开始，我的画面就变成了灰白色。什么东西都是黑白的，但只有大院里是这样，游戏ui都是正常的！” “而且抽卡没有反应！十连抽下去，提示我什么都没抽到？” 他附上自己游戏ui界面截图。 许寒山根据背包和角色截图很快就判断出，这是个老玩家，包里好东西不少。 “是不是手机坏了？重新下载游戏或者用电脑登上去试试。” 下面有人回复。 “没用。” 楼主继续说道： “电脑登录和手机没什么区别，还是黑白色的。” “有没有人跟我一样，遇到了相同情况？” 一开始，回帖都以为楼主是个手机小白，瞎鼓捣才把手机搞坏的： “重启一下手机试试？” “你自己手机坏了，可赖不得官方，人家不背这个锅。” 楼主不甘心，接着问道： “难道就没有人和我出现一样的问题吗？” “这到底是我的账号问题，还是说，游戏又有什么更新了？刚才我给客服打了个电话，客服说他们正在处理，处理什么东西？我根本不知道！” 帖子才划动到大约百分之十的位置。 只靠着这些东西，还不足以成为热帖。 许寒山继续向下划动页面。 “十五分钟了哦。” 小茉莉挥挥拳头，看到许寒山注意力完全没放在她身上后，又无趣地放了下来，低头一起看向手机屏幕。 下方还有楼主的新回复。 发帖时间大概是发帖三天以后。 一张张图片依次划下，许寒山脊背发凉。 这里一定是六个异常点之一。 不是槐宁镇，槐宁镇天空黄色占了大块，而且还没有扩散出来。 这个地方……恐怕已经彻底爆发了。 “谢谢各位回复，我已经退坑了。” 他贴出自己注销账号的截图。 “统一回复，我没有p图，发的一切东西都是真实的。” “前几天发完贴后，我一直在高强度和客服对线，客服要不就是打马虎眼，要不就是说不知道，反正意思就一个，不是他们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退坑了，充的这几千块钱就当喂了狗。” “给大家看一下卸载前大院的样子。发帖时大院共47人，卸载前只剩3人。” 在这层楼下方，他附上了大院现在的截图。 整张图片已经彻底失去了色彩，变成黑白照片。 前几天还是彩色的祭器，此刻也褪去颜色，任由一道道裂纹穿过身体。 大院大门大开，门口全是密集的脚印，可没有一双脚印能走出大门。 先前几十名房客，大都变成了地上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尸体双目圆瞪，眼睛在照片中，呈着一种浑浊的白色，死死望向屏幕方向。 还有三名房客正背对屏幕，正脸对着墙，静静站立着，他们脸色被影子笼罩，看不清楚。 “已卸载。” 这是楼主留在论坛的最后一个回复。 许寒山感觉自己的手指正在发抖，转头一看，原来是小茉莉正抱着他的手指，牙齿不住打颤。 “快，快到时间了。” 她含糊不清地提醒道。 “不是我不让你接着用，是总部给我们的时间，就只有一周二十分钟……除非院长充值。” “好。” 许寒山他断开wifi连接，息屏。 “你看到那些图片，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他问道： “那是谁的大院，管家是谁，位于哪里？” “本来我以为，槐宁镇是发作最早，也是最严重的地方，现在看来，其他几个异常点，问题更加严重……” 如果按照任务中，官方组织对诡异事件的评级，这六个异常点，全部都是名副其实的1级。 好在大院这个世界，人烟稀少，院与院间，相距至少几十公里。这几个异常点还来不及酿成大祸。 虽然他们大院现在还算安全，但是几天后的事情……很难说。 保不准哪一天，就会变成图片里的样子。 “不，不认识……” 小茉莉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一副害怕模样。 “真没用。” 许寒山评价道。 他抬起头，向着窗外望去。 月光下，月明星稀，初冬寒风划过玻璃，玻璃咣咣作响。 只有槐宁镇方向的天空，一片混沌。 照这个速度，槐宁镇上空烟霾不出半个月就会波及到大院。 更别提那些消失不见的鬼物。 所有人现在都不知道，新槐宁镇的那些鬼物，到底去到了哪里。 “呼——” 许寒山叹了口气。 …… 【叮！】 【游戏已经更新完成】 【欢迎来到《烛》的世界！】 光幕从许寒山视角盲区自动弹出。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二十分。 许寒山皱眉。 院长的作息是真难猜。 他本以为院长今晚不会登录。 早在一个月前，从来到大院那天，他就在用院长登录时间和充值情况，来反推院长性别、年龄、职业和作息。 网络混迹多年，许寒山有着自己一套判别方法。 看院长id，有百分之七十概率可以确定，院长是女孩。 再加上今天登录院长账号，看到她的粉色可爱头像和寡言少语聊天记录以后，这个概率骤然上升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至于年龄—— 首先许寒山排除掉院长是未成年人。 周一到周五上课时间和晚自习时间，院长也会经常登录，普通学生不可能有这么多时间。 院长早上六七点就会起床，所以也可以排除掉大学生研究生这个选项。 大学生一般不会早上六七点起床…… 至少许寒山读大学的时候不会。 他默默念叨： “那么，我们初入职场的新人女性六六，晚上十一点登录上来，要做什么呢……” 眼角光幕正自动向下滑动。 一只无形的手指轻点在屏幕上。 【更新公告】 【《烛》1.7.2版本——“殃”】 【尊敬的各位院长：】 【《烛》已完成不停服更新。以下是更新内容一览：】 【新增道具“镇物”：镇物是一种特殊祭器，可以一定程度上防止诡异对大院侵入。院长可以通过抽取方式或任务奖励获取。具体信息和抽取概率请参照活动公告和游戏内具体规则。】 【维护补偿：镇物“五帝钱（三星）”*1，钻石*300。对于部分大院已经受到严重破坏的院长，请联系客服上传证据以领取更多补偿。】 【《烛》六周年活动，首充重置。】 【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支持】 【您已中断连线，期待您下次回归。】 第105章 任务5 许寒山恍然大悟。 “怪不得。” “三百钻，大更新，换了我也会暂时放弃睡觉，上来看一眼。” 《烛》的每次更新都是这样，只会有一个版本号和版本名。 至于具体更新了哪些东西，官方从来不会公布。 穿越前，许寒山以为这是官方的运营策略，也是在给他们这些攻略视频制作者赏饭吃。 现在他才知道，不是官方不想公布，是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更新了哪些东西。 “草台班子。” 狠狠鄙视了一下《烛》的官方，他才感觉到，有人正在拉拽他的手指。 “喂……” 小茉莉弱弱问道，刚刚扎好不久的丸子头，此时又散开不少： “我要去院子里挂一个东西。陪我一下行不行？” 许寒山低头看向小茉莉发白的俏脸，同意了她的要求。 小茉莉从手里变出五枚铜钱，铜钱被红绳自上而下串起。 五帝钱，镇宅化煞，辟邪转运。 许寒山接过铜钱，铜钱在手中放大到正常大小。 铜钱互相碰撞，发出一阵悦耳金属声。 他走下楼梯，将铜钱挂在洋楼入口大门正上方。 对这些民俗方面道具，他一直是一知半解，但见的多了，总是也会有些领悟。 铜钱挂在门口，被寒风吹动，左右轻微摇摆。 透过铜钱孔洞，许寒山看向槐宁镇方向。 铜钱并没带来什么观感上的变化，他脸色露出一分失望： “算了……我在期待什么。” 转身上楼，小茉莉看了一眼漆黑夜色，连忙跟了上去。 过了一段时间，许寒山洗漱完毕。 小茉莉已经在他房间睡下。 她从自己床上，搬来一床常人手帕大小的被褥，铺在许寒山书桌，就这么睡了过去。 深夜，新挂上的五帝钱突然静止不动，随后自动旋转起来。 一旁，不时伴着细如蚊蝇的“咯咯”声。 …… 第二天，中午时分，阳光明亮。 餐厅热气腾腾，玻璃上一层水雾。 正在吃午饭的许寒山收到了光幕上消息： 【院长，您已完成任务4。】 【解锁：任务5。】 【请继续完成任务，培养您的大院与角色吧~】 【任务4结算】 【谢青青（1星），存活，贡献等级A。】 【刘帅（1星），存活，贡献等级A。】 【吴谦（1星），存活，贡献等级A。】 …… 【额外目标1未完成，请下次努力！】 许寒山刚刚用勺子舀起一块红烧肉，注意力就被光幕吸走。 勺子上红烧肉因为突然停止，在勺中颤颤巍巍抖动。 “怎么了？” 小茉莉在一旁歪头问道。 她面前是一套特殊餐具，盘子只有许寒山半个手掌大小，筷子和普通人挖耳勺差不多大小。 小茉莉走到装有红烧肉的餐盘前，掏出一个和她身高差不多一般大的塑料叉子，叉了一块，放在自己盘中。 “喂喂，问你话呢！” “他们回来了，三个人都没死，挺好。” 许寒山只是简单回复道，把勺子里的肉送入嘴中。 小茉莉一边吃饭，一边拿出手机。 果然如许寒山所说，大院其他三人已经完成了任务，再过几个小时就会回到大院。 她已经不想去问许寒山是怎么知道的了。 反正许寒山以前是院长，还是排行榜靠前的院长。 能做到什么都不奇怪吧。 “下一个任务出来了。” 她提醒道。 说着，她拿出三张照片，放在桌子上。 “这就是本次任务的目标。” “保护吗？” 许寒山随口问道，眨了一下右眼，关闭了刚刚弹出新任务信息的光幕。 “不是，是跟踪调查这三个人。” 她加大声音： 【任务5】 【找到杀害研究员凶手，并夺回失踪资料，时限七天。】 “任务信息就是上面这段话。” “这三张照片，是任务提示。可能是担心你们难以确认，给你们缩小了范围。” “嘘——” 许寒山把手指放在嘴唇上： “这种话对我说说就算了，不要对其他人说。” “不要在介绍任务时，说这种推测的话。否则关键时刻，就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 小茉莉刚想反驳，想到面前男人那恐怖的战绩，又只能乖乖闭上嘴，脸色委屈。 “知道你是为我好。” 许寒山安慰道，拿起桌上照片，一张张认真审视起来。 三张照片，正面是人像，背面是拍摄地址。 所有地址都位于同一个城市，只是街道和地点相差甚远。 照片并不是证件照，也不是肖像照，都是在被拍摄者不知情的情况下拍摄出来的。 从左到右三张照片，分别是老人、男人、女人。 一位老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许寒山拿起最右侧的女人照片，端详起来。 直觉告诉他，这张照片最特殊。 女人接近三十岁，头发盘起，脸上妆容很淡，几乎看不出化妆痕迹，眉宇之间有些疲惫。 拍摄时，她正在超市生鲜区买菜。 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家庭妇女，正在为晚饭给丈夫孩子做什么烦恼。 许寒山的直觉，第一时间拒绝把这个女人和“杀人凶手”挂钩。 可是在反复对比下，许寒山发现…… 在这三个人中，偷拍者最提防的，恰恰就是照片里的女人！ 偷拍者只有在拍摄女人时，选择了人多的场所作为拍摄地点。 而且这张照片要比其他两张照片，模糊少许。 说明偷拍者还没来得及等待相机快门关闭，就迫不及待结束了拍摄。 “有趣……” 他心里暗道。 【欢迎来到《烛》的世界！】 【将要派遣许寒山（1星）进入任务5，确定吗？】 【确定】 【您已中断连线，期待您下次回归。】 院长上线突然，下线也急促，只留下一个任务，就消失在游戏中。 许寒山坐起身来，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 “看来我们的院长已经迫不及待了。” “小茉莉，他们三个回来以后，你给他们介绍一下先前槐宁镇发生的事。” “给我说的越夸张越好，让他们重视起来。” “……论坛上那些东西，也想办法提醒一下他们。具体怎么说，你看着办。” “知道了。” 小茉莉答应道： “你没问题的对吧？” “这说的什么话。” 许寒山走出大院外门，头也不回地挥手： “当然有问题，谁能在生死之间保证自己一定可以的？” “不过我会努力，走了。” 第106章 【寻物追凶】新城市 再一次醒来时，许寒山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城市人行道。 人行道紧邻一条四车道马路，车流拥挤，川流不息，不远处是十字路口，每一个红灯时间，都有百辆轿车在红灯前等候。 人行道旁是一条小吃街，人流比马路还要拥挤，时间临近元旦，商铺挨家挨户都挂起了红灯笼，行人和摊贩都穿上了羽绒服。 “市中心？还是什么景点……” 许寒山一面打量周围情况，一面移动身形，隐藏在人流中。 眉头一皱，他聚指成刀，劈向一只正伸向他口袋的右手。 那毛贼看许寒山注意力在其他地方，就起了歪心思。 正想偷走手机，忽的被许寒山一劈，右手像是撞到铁块，吃痛打了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群拥挤不堪，即便所有人都有心让开，毛贼还是被踩了几脚。 他恨恨看了许寒山一眼，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许寒山只当这是一个小插曲，并没太多在意，继续在暗处观察喧嚷的街道。 很久没见过这么热闹，和平的城市了。 路过人群说说笑笑，眼里看不见任何受到诡异事件惊扰的紧绷感。 “好地方啊。” 许寒山点头。 “这座城市，时间线可能比之前几次任务更早。或者说，时间线没有变，城市变了。” “既然我们来到这里，说明这座城市已经不安全了。有点对不住他们。” 他很快在人群中，分辨出参与本次任务的房客们。 这些房客不仅衣服款式和周身人群格格不入，衣服厚度都偏薄。 而且他们脸色苍白，眼里大都带着一种惶恐，不时偷偷望向四周。 加上许寒山自己，一共有九人来到这次任务。 其中有两人，一男一女，很明显更有经验，在经历短暂适应期后，已经开始冷静地观察周围情况。 不过和槐宁镇那群人相比，还差了远。 许寒山心中给出评价。 这两个人最多参加过二十次任务，不能再多了。 至于其他五人，则完全是新手，始终在夸张地东张西望，眼神看不见焦点。 五人中，有一个年轻女孩引起了许寒山注意。 女孩皮肤白皙，头发是天然黄褐色，身材高挑匀称，双腿笔直修长，年龄不大，还没有完全长开，看起来最多和刘帅一样大。 混血儿。 饶是许寒山见多识广，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房客。 曾经他一度以为，在国区《烛》，只能看到黑发黑瞳的国人。 趁着其余八人还在观察四周，寻找同伴时，许寒山低头，穿过人流，走向道边一家店铺： “老板，咖喱味鸡排，再来四个墨鱼丸子。” “好嘞，帅哥等一会！现在人多，前面还有几个人。” “没关系。” 许寒山付了钱，又装作不经意问道： “老板，我今天才到这边旅游，这城市安全不？” “哈，你这小兄弟，长得人高马大，怎么这么担惊受怕的？” 老板一边熟练地将鸡排下锅，一边说道： “跟你说，咱这一直都太平的嘞！” “这么多年了，附近也没见过啥乱子，你就别多虑了。” 老板嗓门很大，周围顾客听了，脸色并无变化，反而是有几人纷纷点头，安慰起许寒山来。 许寒山趁机和其他顾客闲聊起来，过了几分钟，他拿上鸡排，道谢离开店铺。 眼见那八名房客还没汇合，他随便找个角落坐下，享受起晚餐来。 又过去几分钟，他咽下最后一块切好的鸡排，这才抹抹嘴巴，向着其他房客走去。 买鸡排排队花了五分钟，吃掉花了五分钟，现在赶过去，居然还来得及。 “来晚了，刚才在找你们。” 许寒山呼呼喘着粗气，眼神里带着一分歉意。 其余八人刚刚围成一个小圈子，见许寒山赶到，开了个口，让他加入进来。 “没事，赶紧过来吧。” 看起来是领头的男人，随口应付一句。 男人看面容年龄不大，可发间已全是银丝，看着正喘着粗气跑过来的许寒山，眼色间明显不太高兴。 任务人数越多，就代表任务越难。 男人在醒来一瞬间，就环视四周，寻找同来的房客。 这样，他可以通过房客数量，来预估任务难度，作出不同反应。 很快，他就找到了七个人。 加上他自己，一共八个。 只有最后走过来的许寒山，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过。 在男人眼中，许寒山就像是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 男人认真看去，最后从许寒山疲惫脸色和呼吸判断，他应该是出生在很远的地方，打消了疑虑。 他烦躁地拍拍手： “人齐了。” “我叫林宇，这是我的第十三次任务。” “我主动把进度说出来，不是想要说明我有多厉害。是想提醒你们，这个任务难度不低，特别是对于你们来说……” “时刻注意和规范自己行为，不要拖后腿。” 听到这个任务对应的难度是十三，在场很多人表情都起了变化。 “好了。” 林宇继续道。 “我先介绍一下我的同伴，清瞳。” 混血女孩从林宇身旁，向前挪了半步，用熟练的中文简单介绍了自己。 隔得近了，还能发现，女孩白皙的脸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痕。 许寒山心里忍不住为林宇鼓掌。 林宇已经很接近一名老手。来到这里后，先观察房客数量和实力，确认自己可以控制局面后，出来自报家门，并且带出身旁同伴。 这种先发制人的方式，确实可以省去后面很多麻烦。 有清瞳打头，其他人也介绍了自己。 本次任务，六男，三女。 许寒山一人。 林宇大院两人，林宇通关过十二次任务，清瞳四次。 另一名经验丰富的房客叫苏瑶，她有着十一次任务经验，大院随她一同前来的是一名绰号老虎的中年男人，全程都在色眯眯望着路边行人。 碍于林宇和苏瑶实力，他眼神从没放在清瞳和苏瑶身上过。 剩下四人，通关次数和许寒山差不多，都是三到五次，分别来自两个大院。 一对是亲兄弟，李华和李生，李华身形圆润肚子隆起，双下巴明显，他弟弟李生反倒是身形清瘦，嘴唇单薄。 最后两人则是一对情侣，男孩叫做姜博，女孩叫做唐秀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忽而紧靠在一起，忽而又保持着一定距离。 众人自我介绍后，远处走来一名身穿西服的中年男人。 男人面容板正，神色威严，让许寒山不由得想起高中时教务主任。 待他走近，细看下，又能看出男人脸上的一丝疲色。 “信息咨询公司的人吧？” “我叫王二龙。” 第107章 【寻物追凶】交涉 王二龙举起粗糙的双手，向下一压，制止住房客发言： “先都别说话，听我说。” “我就是前几天和你们联系的人，定金已经打到各位账户，尾款完成任务后才会结。我也不是财务，这些东西别问我。” “资料都看了吧。把你们聘请过来，就是让各位调查一下这三个人。” “这三人涉及一场凶杀案，杀害死者同时，一并偷走了死者房间所有资料。” “虽然报过警，但是资料非常重要，我们需要更多人手，加快速度。” “只有你们公司，具备类似事件的处理资质和经验。” “所以也不要问我为什么不去报警，而是找到你们了。” “这七天你们只需要做一件事，找到真正的凶手和他偷走的资料，交给我。凶手不用抓，资料一定要送到我手里。” 他掏出一沓名片，依次传下去。 名片上只有一个名字和手机号，其他信息一概没有。 把名片放在鼻子上轻嗅，许寒山皱皱眉。 油墨味道很重，寒冷天气里，他还能感觉到名片上带着一丝温度。 “很简单吧？” 王二龙瓮声瓮气问道： “没什么问题，我就先走了。” 说罢，他就转身离开。 …… 九人一时间谁都没反应过来。 这就，走了？ 王二龙是任务中常见的“接头人”角色。 “接头人”会辅助房客们了解任务目标，吃住等基本信息。 但这个接头人好像……并不打算这么做。 “等一下！” 许寒山第一个反应过来，拔腿追上去。 王二龙见他追上，不仅没有减慢速度，反而嘟囔一声，加快了脚步！ “说了等一下。” 没走几步，王二龙肩膀就被许寒山拽住。 他没有回头，猛地抖动后背，想要挣脱，看似幅度不大，蕴含的力量却是极为恐怖。 许寒山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发蔫的中年男人，身体里竟蕴含着这么大能量。 这人是个练家子！ 他咬牙，才勉强稳住手，没被甩下来。 王二龙回头，两双眼睛对视，眼底都有些惊讶。 其他人也跟上来，呈包围状站定。 拥挤的人行道上，路人纷纷避开这片区域，很有默契地形成一块真空。 已经有路人打开手机，开始录像，准备将这场即将爆发的街头格斗上传到网络。 “唉……” 王二龙叹气，拉起衣领，将容貌隐藏在黑暗中。 “衣食住行自理，合同写明了，不会报销这部分费用。还有什么问题？赶快。” “这边人多，换个地方。” 他带头在人群穿行，最终来到一条黑暗的小巷。 “三个问题。” 站定后，他不耐烦地说道： “我只会回答你们三个问题，快快快，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林宇先开口： “我们怎么知道，找到的资料是你们需要的？” “资料有那么多种，纸质，硬盘，储存卡。我们很难从各种物品中分辨出，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资料。到时候带过来，你又不认，怎么办？” “你们公司，就这个水平？” 王二龙和林宇在黑暗中对视了片刻，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只要是从那三个嫌疑人处获取的资料，都给我带回来。怎么筛选辨别，那是你们该操心的事，别指望我来教你们干活。” “说到这，附加一个条件。” “你们不能看这些资料，看了之后，后果自负。” 林宇脸色涨红，在黑暗环境下显得有些发紫。 他气坏了，第一次见到这种嚣张的npC，偏偏又拿王二龙没任何办法。 “下一个问题。” “请问。” 苏瑶开口问道。 她声音很好听，细腻中带着一种酥软，音量不大，正好能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这些照片是谁拍的，既然已经有人拍了照片，为什么这个任务不让他们做完，而是要交给我们？” 王二龙淡淡道： “这些照片，是其他公司员工在一周前拍摄。” “实际上，为了确保资料万无一失，我们联系了多方。除去警方外，我们联系了两家信息咨询公司，也就是你们口中自称的私家侦探。” “至于为什么他们没有做完……” “我也不知道。” “在把照片传给我的第二天，我就联系不上他们了。” 他突然笑了一下，脸上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估计是死了吧……这钱，可不是这么好拿的。”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 众人一阵低语。 少白头的林宇好不容易平复脸色，正想问出第二个问题。 许寒山抢在他之前，问道：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让我们帮你找凶手，又什么线索都不和我们说，就连死者信息都没有？” “我要知道和死者有关的事，带我们去看凶案地点，还有死者尸体。” “为什么？” 王二龙反问道： “你们的任务，是从照片上三人里，找到凶手，不是让你们破案。案子已经破了，就是这三个人之一，蠢货！” “真的吗？” 许寒山走到他身前，俯视他的眼睛： “如果真的已经破了，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挨个审问？” “一个老人，一个女人，一个男人。我相信，除了那个男人之外，其他两人都扛不住一轮审问吧？” “不抓的原因只有一个。” “会死。” “拍照片的人并不是第一个因调查而死的人，在他之前，还有很多人死掉，我说的对不对？” “戚。” 王二龙面色有些不自然，朝巷子角落吐了一口浓痰。 “真他妈麻烦……” “明早九点，海伦小区，我带你们过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离开巷子。 第108章 【寻物追凶】分队 众人在巷子站了一段时间，面面相觑。 最后是苏瑶带众人离开，走进巷口最近一家咖啡馆。 时间已是晚上八点，馆子里人却很多。 几人找了一张可以容纳九人的桌子，在旁边立定。 桌上两对情侣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两个男人悄悄骂了几句，拖着女伴离开了这里。 许寒山耸耸肩，坐了下来。 “我去点几杯咖啡。” 苏瑶看其他人已经落座，微笑嘱咐，离开去到点餐台。 许寒山静静盯着她离去背影。 毫无疑问，苏瑶是个成熟有魅力的女性。 一头染成栗色的齐肩锁骨发，发尾微微内卷，嘴唇上涂抹了淡色唇彩，被咖啡馆顶灯照射，熠熠闪烁着光彩。 在他仔细观察下，还是能发现苏瑶眉眼间淡淡的鱼尾纹，脖颈处发根新长出的头发也有些微微发白。 “压力很大啊……” 他心里评价道： “看这个样子，她真实年龄比看起来要大，三十岁出头？” “有家室有孩子的人，被拖到这里，还能表现得这么乐观，不容易。” 结束了乱想，许寒山重新把目光看向桌旁几人： “我发现，在这个任务里，我们手机可以联网。也对，不能联网的话，王二龙就不会给我们名片。” “虽然任务要求没有注明，但是我据此推测，应该可以使用手机。” “于是，我后来又查了一下三张照片背后记录的地点。这三个地点相距非常远，位于城市北、西南、东南三个方向。从一个地点到另一个地点，坐车差不多要两个小时。” “假若我们九人逐个排查，时间上来不及，最好的方式，就是分成三组，同时调查。” “你们怎么想？” 全场寂静无声。 许寒山明白，没人说话，并不是他的信息多么有价值。 而是他通过四关的身份，在这里无足轻重。 此时，苏瑶还在点餐台忙活，其他人就把目光投向了这里通关次数最多的林宇。 咖啡馆灯光很温暖，照在林宇白色头发上，发出暖黄颜色。 林宇思考片刻后，点了点头。 “我同意这个观点。” 他拿出手机，搜索先前王二龙提及的海伦小区： “海伦小区离这里很近，位于市中心地带。和照片上三个目标地点距离都有一个小时左右车程。” “等苏瑶回来后，我们就分组，分职责。今晚分开住，明早再集合。” 又过了几分钟。 “来了，说我什么呢？” 苏瑶浅笑盈盈地端着两个托盘，走了回来。 “左边这五杯是全糖，右边这四杯是半糖。” 林宇随意拿起一杯，和苏瑶复述刚才定下的计划。 许寒山拿起一杯全糖咖啡，浅抿一口。 …… “我没意见，想的很周到。” 苏瑶赞同道： “不过……说回来。” “怎么分组比较好？” “这次一共来了九个人，五个大院，无论怎么分，都会有一组被拆开。” “有没有人愿意牺牲一下的呀~” 没人接话。 没人愿意自己队伍被拆开。 除非特殊情况，在任务里，大院的同伴，比其他陌生人可靠得多，大家都不希望白白将这个优势拱手让人。 嘭。 像是早就料到这个结果，林宇用杯底轻磕桌面，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拥质疑的味道： “既然如此，你们两组就抽签吧。” “抽到的大院，暂时分开，一个加入我这里，一个加入苏瑶那里。” “……” “为，为什么只有我们抽签？” 李华李生胖瘦兄弟俩，和姜博唐秀娟这对情侣，心里明白，林宇口中的“两组”，指的就是他们！ “你们怎么不一起，只有我们两个大院，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公平？你想要公平？” 林宇冷冷看向四人，四人目光和他触及，都立刻低下头，不敢对视： “公平也是相对的。” 他语气稍软： “我和苏瑶经验丰富，可以胜任带队工作。” “你们经验不足，与其保持队伍完整，还不如分开加入我们，这样生机更大。” “这才是这里的公平。” 苏瑶笑着在众人面前挥了挥手，手上的钻戒被顶灯直射，在桌上投下一块块亮斑。 她打圆场道： “换个方式想。” “你们虽然分开了，但是可以加入一个经验更丰富的小组，对你们来说也不一定是坏事，对不对？” “再好好想想！” 林宇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继续说道： “自愿分开的大院，可以加入到我和苏瑶队伍中去，我们两个都有十几次经验，加入我们，生存概率当然会提高。” “剩下的……就只能去他那里了。” 他用手指指向许寒山。 许寒山放下杯子，皱了皱眉，没有发作。 这确实是个好理由，可以解决很多无端猜忌和内讧。 他可以牺牲一下。 这句话效果出奇的好。 “要不，我们就委屈一下，我们解散吧？” “不，我们来！刚才是我们没想明白……” 两个大院都自愿解散，来加入林宇和苏瑶的队伍。 苏瑶双手合十，苦笑着向许寒山道歉。 许寒山摇了摇头，他不是死要面子的人。 场面逆转，抽签继续。 只不过抽签的目的，从“不被解散”，悄然变成了“要解散”。 苏瑶去前台取了两根一次性吸管，藏于手心，将其中一根下端对折，伸出手臂： “可以开始抽了，先说规则，抽到被对折过吸管的大院，就解散加入我们。” 唐秀娟率先出手，颤抖着抽出吸管。 是对折过的。 “好！！” 她和男朋友姜博脸上难掩喜色，彼此拥抱在一起。 “唉……” 李华和李生兄弟二人语气失落： “那我们就不用抽了。” “ok。” 林宇总结道： “李华李生，你们和许寒山一组，至于你们……” 他淡淡瞟了一眼苏瑶身边，那个外号老虎的男人。 老虎正双眼放光，注意力完全放在一名紧身牛仔裤路人身上。 鄙视地皱皱眉，林宇接着安排： “唐秀娟，你来我这边，我是一组。姜博，你跟着苏瑶，你们是二组。” “剩下三个人，就是三组。” “一组我是队长，二组苏瑶是队长。” “三组……有人自告奋勇吗？” “我。” 许寒山举手，一边举手，一边瞥了兄弟俩一眼。 “你们两人同意吗？” 李华本想否认，但只是和许寒山对视片刻，不知道怎地改了主意，缩了一下双下巴： “我俩……没意见。” “很好。” 许寒山点头，继续喝他的咖啡。 又重复一次抽签，九人确定下本次任务目标： 【一组：林宇、清瞳、唐秀娟。追查目标：女人。位置：城市东南。】 【二组：苏瑶、老虎、姜博。追查目标：中年男人。位置：城市正北。】 【三组：许寒山、李华、李生。追查目标：老人。位置：城市西南。】 第109章 【寻物追凶】入住 九人交换联系方式，新建一个微信群，离开咖啡馆。 “明天都起早一点。” “保持联系。” 林宇坐上出租车副驾，按下车窗，向众人嘱咐道。 两分钟后，苏瑶所在的二组也坐上出租车，消失在道路尽头。 路边只剩下许寒山三人和路过游客。 他们打不到车。 App上排队几十人，好不容易排完队，也找不到愿意接单的司机。 “等了十五分钟了，咋回事啊？” 李华身材臃肿，光是站立在原地，就已经累的够呛，喘着粗气抱怨道。 “再等会。” 许寒山低声安抚： “目前我们所在区域，是这座城市中心，也是老城区。” “二组目的地在城市正北，同样位于老城区。一组要去往城市东南，那里是最近十几年才新建的高新区。” “只有我们抽到的西南方，属于城市郊区，路远，人少。估计司机害怕回程跑空，没什么人接单。” 李华李生两兄弟一阵交头接耳。 他们对许寒山这个人，还没有建立起什么信任。 不过眼见许寒山说的有理有据，也不好发作。 “是尾号2158的乘客吗？” 又过去很久，晚上九点半。 正当许寒山物色街上旅馆，打算明天再去西南区时，有司机接单了。 司机没开暖气，冻得李华一上车就阿嚏一声。 后视镜上悬挂一条玉葫芦挂件，象征着福禄，在路灯下反射着青黄色光彩。 “你们要去的那地方，可没啥人嘞。” 司机是一名中年人，穿着一件格子衬衫，性格相当热情。 路上司机不停询问，几人要去哪里，需不需要介绍什么景点。 “去做什么的，那边我认识几个哥们，说不定能帮上你们。” “不用了，谢谢。” 许寒山礼貌拒绝，回头看向已经掏出照片，打算和司机询问的兄弟俩： “我们三个就是最近没事干，旅旅游。城市玩腻了，去郊外见见世面。” 他一字一句说道，看似是回答司机，实际上是在警告两兄弟不要轻举妄动。 两人被吓得够呛，连忙住口收起照片。 他们现在都想不通，明明许寒山只是一个通关四次的新人，按理说和他俩差不多。 可是……为什么这个人会让他们这么害怕？ 就连第一个任务里的鬼，都没带给过他们这种心灵上的震颤。 话聊到这，就是把天聊死了。 司机也不再自讨没趣，按指定地址送达后，一溜烟离开。 在App上付了钱，许寒山站定，打量着眼前。 几人身处一个镇子中。 镇子比槐宁镇更大，建筑更现代，大多都是两三层小楼。 表面看上去，镇子相当正常。 家家户户亮着灯，还能看见很多晚上在外面游荡的社会青年。 看不出这里曾发生过什么事件。 “我已经找好旅馆，距离这里一百来米，我们走过去。” 许寒山带头离开，兄弟俩在路口被寒风一吹，身上直发抖，连忙追了上去： “哥，等一下我俩！” 李华气喘吁吁，玩命追上散步的许寒山，问道： “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 “在车上你拦住我们做什么？应该第一时间和本地人确认信息啊！” “呵，你明天大可以试试……只是不要带上我。” 许寒山冷冷说道： “刚才不是我拦着你们，现在你俩，已经是尸体了。” “怎么可能？” 两人不能接受。 “你们就没觉得这司机热情的不正常？” 许寒山有些恨铁不成钢，但还是停下解释： “倘若他对我们身上财物起了歹意，那就算了，但他感兴趣的，根本不是这点。” “而且车内没开暖风，这司机就这么穿一件衬衫……” “最重要的一点。你们两个通了几次任务？” “两次。” “两次。” 两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那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祭器这个东西？” 看到两人点头，许寒山才说道： “后视镜上那个碧玉葫芦，就是一个已经没了次数，损坏的祭器。” 两人不说话了。 经他一说，兄弟俩才惊醒，自己一车人……恐怕真的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这真是个只通过四次任务的人？ 许寒山继续前行，几分钟后，来到一栋酒店前。 酒店占地面积不小，共八层，也是镇子上唯一一栋超过六层的建筑。 一走进大堂，他就面色一变。 隐隐约约的一股臭味从酒店各处飘来。 这股臭味很淡，很轻，很容易忽略。 要不是最近总和这种臭味打交道，许寒山也会当成什么体臭忽略掉。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走进酒店。 前台女服务生正趴在桌上睡觉，听见三人走入，才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 “您好，是要住宿吗？” “是，我们已经在软件上预定了。” 许寒山点头。 “我们来这边玩的，哪个房间视野最好？不仅能看见远处，也能将镇子尽收眼底。” 女服务生揉一下眼睛，换上一副职业微笑，那笑容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有些僵硬： “那我推荐你们住1号房，1号房是咱们酒店最豪华的房间，两张大床，不仅有落地窗，还有阳台，可以将三个方向景色尽收眼底。” “1号房共有七间，801怎么样？位置最高，看的也……” “不了。” 许寒山打断她： “我们住201。” 服务生笑容僵在脸上。 “有什么问题吗？” 他问道。 “哈哈，没有，没有。” 服务生打了个哈哈，为三人办理入住手续。 “早饭是早六点到九点，别忘了。” 她交代一句，又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这股淡淡的腐烂臭味始终萦绕在酒店中，挥之不去。 但是因为味道实在太淡，人体又有适应能力，走到201房间门口时，许寒山就已经闻不到这股气味了。 嘀！ 他拿起房卡，打开门锁。 房间黑暗一片，只有入口处被走廊灯光渗进来，照亮一小部分。 第110章 【寻物追凶】规则一 “你俩先等一下。” 许寒山单手拦住其他二人，另一只手伸入黑暗，向面部轻轻扇动。 确认房间情况没有明显异常后，他才把房卡插进门口插槽。 “嘀”一声，房间通电，灯火通明。 看着两人异样表情，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太敏感了。 这还是他初中时在化学课上学到的扇闻法。 当时的他，估计做噩梦都想不到，能在这种地方派上用场。 房间面积很大，位于酒店大楼南侧。 除去房间大门这一面墙壁之外，另外三面都是落地窗，落地窗外还带有露台，确实视野良好。 除去酒店，其他房屋都算不上高，二楼高度足够纵览大半个镇子。 一旦出现什么情况，几人也可以直接从二楼破窗逃走，不需经过酒店电梯或者楼梯，无形之中减少了许多危险。 房间右侧是两张大床，紧贴房门入口墙壁。 一台八十英寸液晶电视将房间左右分开，房间左侧是卫生间和独立浴室，浴室还配备了相当豪华的浴缸，浴缸洁白崭新，用来放水的水龙头由水晶玻璃制作而成。 看着已经放松下来的两兄弟，许寒山眉头皱起。 这两人前两个任务，估计是有老手带着过的，太懈怠。 他招呼两人，从门口开始，逐一排查。 房间内卫生工作做的很好，几乎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就连柜子角落，床底这种不容易打扫的死角，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在房间兜兜转转二十分钟，总算完成了排查工作。 全程出力的只有许寒山一人，房间面积又大，排查工作进行的非常慢。 三人从走出咖啡店开始，就一直饱受寒风摧残。 出租车司机没有开暖风，温度比外面更冷，他们早就被冻的浑身僵硬。 排查完，几人才算是暖和过来。 李华身材胖，光是在房间转一圈，就会对他造成巨大负担。 此时他额头发亮，汗水已经浸透全身。 “真热。” 他嘟囔一句，随手一扔外套。 “一会就好了。” 许寒山还不放心，排查完角落后，又开始检查插排和水龙头等细节，漫不经心安慰道： “你们两个，是南方的吧。” “北方有统一供暖，冬天室内确实要热一些。” 房间各处都能看见白色桦木板低矮木柜，酒店装修时，巧妙地把暖气片隐藏在这些木柜中。 即使室外已经接近零度，靠着这些暖气，室内也能保持二十五度左右的舒适温度。 咔—— 许寒山拆开木柜挡板。 他打开手机手电，向木柜内部照去。 这里也被打扫的很干净。 只是暖气片通风阀上，夹住了一张纸片边角碎屑。 眼神一凝，许寒山忍住暖气片高温，探出手臂，将纸片夹出。 纸片被暖气烤的干黄，发脆，手指一用力，纸片就碎成几块，飘落在地上。 看着指尖留下的暗黄色粉末，他默默不语。 …… 嗡—— 几人手机同时响起来。 “我们到了半小时了哦，忘记和你们说了。” 苏瑶在群里发出第一条消息，又跟上一个兔子表情包： “怎么没人说话，你们还好吗，还好吗？” 经过许寒山批准后，李华和李生才在群里聊起天来： “苏姐，我们三组也刚到。” “这边太偏僻了，打车打了好久。” “没事就好！” 苏瑶在群里安慰： “你们小组都是新人，好好休息，关好门，注意安全。” 许寒山没有参与群聊。 他推开窗户，走到露台。 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十一点半。 镇子里，大多数都是些留守老人，和还在上学的年轻人。 大部分房间灯光都已经熄灭，就连路灯，也熄灭了大半。 他望向那些还亮着灯的房间。 包括他自己，很多年轻人都没有拉窗帘保密的观念。 倒是方便他来观察。 少部分刚下晚自习，回家还在伏案学习。大多数都在玩手机，站在露台上，还能听见双杀三杀声。 …… 收起视线，许寒山转身回屋。 突然，他感受到一道视线，正投射到他的后背上。 鬼的视线！ 这座镇子里，果然…… 他不动声色，竭力抑制住马上回头寻找视线来源的欲望，张口对房间内大喊一声： “咱们明天去哪玩啊！” 房间里，两人正躺在床上看着手机，面露不解地看着正在关窗拉起窗帘的许寒山： “去，去哪玩？” “你忘了咱们的目的了吗？” 许寒山叹息，两个人真的是……傻的可爱。 可以和第一次进任务的吴谦有一拼。 “为了误导……不让镇子里的什么东西，发现我们真正的目的。” 他勉为其难，对着一知半解的两人解释道： “你们那边怎么样，收到一组消息了吗。” “按理说，他们是第一个出发的，不应该这么晚都没消息……” “没有。” 李生眼睛一直没从手机上离开过： “宇哥三人谁都没有说过话，他们会，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 嗡—— 手机震动。 林宇： “这城市里，全是鬼！” “不要给任何人看那三张照片，不要给任何人看！” “我们算是逃出来了，现在位于城市正南，正打算入住，明天再去东南！” “重申一遍，除了我们这九个人和王二龙外，不要拿出照片！任何人都有可能变成鬼，任何人！” 三人面面相觑。 李华和李生双腿不自觉地抽搐，许寒山说的是对的！ 如果在车上，他没有拦住二人，那他们现在…… “谢谢，哥，我们不该怀疑你。” 不知不觉间，两人对许寒山用上了敬称，甚至已经抬到了和林宇一个级别。 群里。 “我们也发现不对劲了，还好你们没什么大事~” 苏瑶又发了一个小熊表情包： “受伤和受损情况怎么样，祭器用了几次？” 过了两分钟，林宇回道： “轻伤，不影响行动。” “祭器次数都还在，我们见机不妙，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 李华肥胖的身体松出一口气： “还好，宇哥他们没事。” 骗人。 许寒山心里评价道。 他可以确定，林宇至少消耗了两次祭器。 一次抑鬼，一次开门。 既然林宇三人已经触发规则，让鬼起了杀心，那他们……根本不可能随手拉开车门跳下来！ 诡异开始那一刻，车门就会变成诡异的一部分。 这次任务，诡异规则一： 【不要轻易向陌生人暴露自己意图。】 第111章 【寻物追凶】水管里的人 晚十二点。 三人感到有些疲倦，一同走进卫生间。 洗脸池是一个长约两米的石台，足够容纳他们一同洗漱。 “破酒店牙刷质量真差。” 李华嘀嘀咕咕抱怨道： “我牙龈好像出血了。” 许寒山刚挤出牙膏，手里动作一滞。 出血？ “还好啊。” 李生刷着牙，含糊不清回道： “哥，你是不是饿的？” 许寒山感受了一下牙刷质量，毛刷还算柔软。 “哪里出血？” 他走到李华面前，上手要掰开嘴巴： “别动，让我看看。” 李华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后退一步。 但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移动分毫！ 许寒山双手就像一对铁钳，紧紧抓住他的头颅。 “哥，哥，疼！” 他连忙求饶，解释道：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出血，就是嘴里……有股血腥味。” “我这人味觉很敏感，吃什么都香，都能尝出食材味道来。” “和我弟弟不一样，不然也不会长这么胖。” 许寒山顺着他牙龈看去，除了两颗蛀牙，没发现什么出血迹象。 “把牙刷放下。” 他严肃说道： “喝一口水，不要咽下去。” “可能不是牙龈出血，是水的味道。” 李华连忙答应下来，尝了一口水龙头流出来的水。 刚含几秒，就脸色大变，噗一口吐出来： “是，是这个水有问题！” “这个水有血味！” 许寒山恍然大悟。 始终萦绕在酒店那股淡淡的腐臭腥气……恐怕就是来自于此！ 酒店楼顶水箱里，很可能有不止一具被全身放血的尸体！ “不要用酒店的水了。” “今天也别洗澡，外面气温低，出汗少，忍一晚。” “明天去到市中心再找个地方洗澡。” 用不着他嘱咐，剩下两人也不敢再碰酒店自来水。 三人只能用酒店赠送的纯净水凑合洗漱，一切完成后，关灯躺下。 …… 不多时，房间里响起来一大一小呼吸声。 除开一人，李生。 他睡不着。 床被自己哥哥李华臃肿的身体占去大半，他只能睡在角落。 再加上，肥胖的人，睡觉大都会打呼噜。 这呼噜声，就是压垮李生睡眠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悄悄坐起身，看了眼窗外，又回头看向睡着的两人。 李生年龄23岁，比房间里其他两人都要年轻，还在大学读研究生，历史系。 今年国庆节，他向教授请假，说要回家过节休息一下。 对于这一次请假，他心里没抱多大期望。 本以为教授会打回他的申请，让他继续在教研室当牛马。 没想到，教授竟然大发善心，同意了他的请求。 这是他平凡学生生活的结束，也是他噩梦的开始。 回到家，和哥哥李华见面的一瞬间，两人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一切都变了。 铛—— 李生正想叹气。 寂静的房间中，突然响起一道敲击声。 铛—— 是金属敲击声。 铛！铛！ 敲击声愈发急促，力道也突然变大。 李生头皮发麻，肾上腺素猛地冲上头顶，全身肌肉都在过电般抽搐。 他缓慢转动脖颈，看向身边哥哥李华。李华依然在睡觉，口水流了半个枕头。 抬起头，他将视线投向旁边床铺。 李生跟着教授做项目时，见识过不少社会上颇有学识威望的老学究。 他很会看人，哪个是真有学识，哪个是自夸的水货，他一眼便知，很少失手。 许寒山这个人，给他一种很冲突的错觉。 起初，他只是觉得，许寒山是一个和他们一样，畏畏缩缩的新手。 在出租车一事后，他才开始重新认真审视，这个比他只大三岁的男人。 观察他每一个行为，每一个动作。 他得出结论： 这个人……很强！ 眼光，体能，全方位的强。 但是现在许寒山的床上，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睡过的痕迹。 咕嘟。 李生吞下一口口水。 铛！铛！铛！铛！ 敲击声更加狂暴，像直接敲在他骨头上，让他头皮发麻，全身酸痛。 深吸一口气，狠狠咬住牙齿，让自己不会惊叫出声，李生蹑手蹑脚起床，走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前方，正站着一个黑影。 黑影眼睛被月光照射，淡淡泛着蓝光。 嘘—— 许寒山回头，和前来的李生比出一个噤声手势。 第一声敲击发出时，他就已经醒来。 睡前他推测，酒店血腥味是因为水箱里有尸体，现在看，恐怕不是这样。 水箱里……有活人。 卫生间的墙壁和天花板，全部由白色瓷砖铺设，瓷砖之间涂抹了白灰填补缝隙。 许寒山伸出右手食指，顺着白灰摸索，感受发出震动的点。 铛！ 他的食指绕墙壁不断游走。 敲击声的声源正在移动。 向着浴室移动。 “救……” “救命……” 毫无征兆地，浴室里出现了微弱的求救声！ 两人倒退离开卫生间，走进浴室，浴室一片黑暗。 许寒山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照向浴缸。 睡前检查时，还一切正常的浴缸，起了变化。 为凸显浴缸的豪华感，浴缸水龙头是用水晶玻璃制作的。这样，在浴缸泡澡的人，就可以完整地欣赏水流从水管进到水龙头，再抛洒到浴缸的全过程。 此时此刻，透明水龙头里，看不到水。 满满都是残肢。 一根手指，被水泡的涨大发白，上面指甲早已经消失不见，和一团分辨不出是人体哪个部分的肌肉脂肪一起，把水龙头塞的满满当当。 手指在血肉中蠕动，向着水龙头出口方向一点点挪动。 水龙头出水口已经关闭，手指只能在出口旋转，弯曲，掉落下一块块血肉，露出白骨，不得而出。 即使如此，还是有一滴滴被稀释过，看起来是粉红色的鲜血，和脂肪混杂在一起，从出水口缝隙溢出，滴入浴缸中。 “救命……” 呼救声，再次响起。 一对已经看不出模样的嘴唇，正从水管深处，一点点向外挤出来。 泡大发白的下唇上，还插着两颗牙齿。 第112章 【寻物追凶】回城 就是这对腐烂的嘴唇，正在发出呼救声。 “救命……我好痛苦……” “救救我……” “救救我……” 李生已经吓得扶住了墙壁。 许寒山眉头紧皱。 两人自然是不敢救他，就算救了出来，管道里的人也活不成，他早就死了。还能求救，是因为鬼控制他的力量还没有消散，可以说，管道里的“人”，已经是鬼的一部分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 一只眼球从水管深处挤了出来，隔着水龙头，浑浊地盯着许寒山： “救……救我……” “抱歉，做不到。” 许寒山摇头： “不如和我们说说，你是谁，是怎么死的，还有什么未了心愿。如果有机会，我们自会替你报仇。” “我……” 水龙头里的呻吟声减弱了。 “我是……” 正当许寒山觉得，他要开口时。 哗啦—— 水管深处，突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吸力！ 已经堆满水龙头的血肉，被这一股吸力，像冲水马桶一样尽数吸走！ 来不及说话，那些手指，嘴巴，眼珠。随冲水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又过了几分钟。 铛—— 铛—— 敲击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是暖气管线。 “救命……” 和先前略有不同的声音，从暖气管线中敲击、呼救。 “好热……谁都好……救救我吧……” 声音持续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彻底消失。 “好残忍的鬼。” 许寒山摇了摇头，一种不安笼罩在心头。 这一次任务和先前相比，充斥着各种怪异。 任务九人中，进度最高的人是林宇，这是他的第十三次任务。 若只是按难度区分，这一次任务还算不上困难。 但是才来到这里一天，就遇到了几个就连他都觉得匪夷所思的情况。 城市里的居民，包括接头人王二龙，似乎每一个原住民都非常明白，他们这些房客要做什么，需要什么。 “所以不要问我为什么不去报警。” “衣食住行自理。” 以上，这都是王二龙的原话。 这两句话在许寒山心中敲响了警钟。 这本来是房客们打算问出来的问题。 他们没有问，王二龙提前回答了。 倘若第一句，还可以用王二龙逻辑缜密来解释，那么第二句，就着实让他觉得有些恐怖。 据许寒山所知，不会有私家侦探会和雇主讨论是否包吃包住的问题，这一个问题，只有他们房客有可能问出来。 到了中后期高难任务，确实存在可以识破房客身份的官方人员。但那也是经过一段时间打交道之后，这些官方人员可以根据经验和资料进行自我判断。 初期任务，绝不可能出现像王二龙这样，只是一眼，就认出他们身份并且做出应对的人！ 更不要提那些表现诡异，四处打探情况的出租车司机。 还有今晚在酒店墙壁水管中，随波逐流敲打求救的碎尸。 一切都说明，这个任务大有乾坤。 “哥，你没事吧？” 李生看着许寒山静止不动的背影，莫名感到有些害怕。 “没事，睡觉吧。” 许寒山摆摆手，睡了下去。 …… 北方的冬天，天亮的特别晚。 第二天，早六点。 房间内顶灯突然亮了起来。 许寒山和李生条件反射般从床上弹起。 两人昨天因为墙壁水管尸体的事，直到很晚才睡，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睡了四个小时出头。 面对两张带着怨气的脸庞，李华脸色尴尬，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起来上厕所，有点害怕，只能开灯……” “感觉这房间，不太对劲啊！” “哥，你才发现不对劲？” 李生抱怨几乎是喊了出来： “昨晚我们忙上忙下，你还睡的正香呢！” 两人也没了睡意，和李华一同起床。 九点集合，从这边到海伦小区大概还要一个多小时。 许寒山披上外套，打开手机，在群里留下一条消息： “三组起床了。” “预计早八点半到海伦小区门口。” 披上外套，三人下楼去到镇子。 酒店早餐是吃不成了，水不干净。 路过大厅时，正好遇上昨晚接待他们的酒店前台，眼神碰撞后，前台连忙低下头去。 三人买了十几个大肉包，配上一杯豆浆。 许寒山蹲在路口，一口一口吃着。 眼前不时经过一名名神色匆匆，骑车上学的中学生。 他吸取了前一天教训，提前预定好出租车，时间还很充裕。 直到他慢条斯理吃完最后一个包子后，出租车才滴一声来到三人身前。 司机依然热情，他对三人表现出来的好奇心，远远超过普通出租车司机应有水平。 不过，这一趟，他们有备而来。 许寒山已经和兄弟俩对好功课，三人一路上不停聊着今天要去玩的景点，车内爆发出一阵阵哄笑，司机神色有些尴尬，倒是一时间插不上话来。 嗡—— 嗡—— 路上，三人手机不停在振动，他们都当没看见。 “谢谢您！” 许寒山打开车门，下车。 这一次打车，他特意把下车点选在距离海伦小区几百米外一个早市，这条街在城市很有名，也是App上评分很高的旅游景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下车后，三人像是变了张脸，一秒收起笑容，面色凝重地拿出手机。 手机还在振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十三人民医院】” 林宇发了个地址。 “@姜博，你女朋友昨晚从三楼跳了下去，重伤，现在在医院里。” “你最好过去看看。然后看情况，由你自己来决定，要不要参与接下来的任务。” “其他人，继续在海伦小区门口集合，九点之前，所有人都要到。” “林宇，则么回事，说清楚店！” 姜博慌了神，打字都全是错别字： “什么叫我女朋友聪三楼跳了了下去？！” “不是昨天还说的好好的，跟着你们，就不会遇到危险吗！” “秀娟怎么样了，你们是不是逼迫她做了什么！说话！” 第113章 【寻物追凶】海伦小区 “唐秀娟状态还算稳定。骨头断了几根，中度脑震荡，早上送她进医院时，还在昏迷。医药费我已经付过了，你去医院看一下就知道。” “只要任务完成，把她带上大巴，伤势就会恢复。另外——” “我们不会对她做什么，没有这个必要。” “我从没保证过绝对安全，你不要理解错了。” 林宇语气很冷。 “说到底，这事情还要怪你。还记不记得，昨天分完组，你一个人偷偷跑过来，和我说过一些什么？” “我曾经劝说，三个人住在一起会更安全，你是怎么说的？” “你坚决不同意自己女朋友和其他男人在同一个房间，就算我再三保证我们的素质和任务的危险，你依旧固执己见。这是你说过的话，你承不承认？” “虽然这话很没道理，对我和我的同伴也不安全，但我还是照顾了你的心情。昨晚，我一个人住在房间里。清瞳和唐秀娟在隔壁房间。” “深夜，有服务员敲门，我们谁都没开。” “早上时，唐秀娟就从三楼跳了下去。” 清瞳忙在群里道歉： “对，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秀娟姐姐。” “服务员敲门后，我们都以为这事情过去了。结果早上，秀娟姐姐就开始发了疯一样，掐我的脖子！” “我拼命才挣脱开，又过了一会，秀娟姐姐就，就……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你不需要道歉。” 林宇在群里打字冷冷道： “姜博，如果昨天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就不会出现这种事。” “你真觉得这种情况下，我会有什么龌龊心思？不要太看得起自己。” “今天上午你不需要来海伦小区，先去医院看看。我给你批假，苏瑶也同意。” “我也同意。” 许寒山随手打了一句话，被所有人无视掉。 “如果唐秀娟身体情况可以稳定住，你就归队继续行动。” “如果你实在是担心自己女友，就一直在医院待着，五天后来到市中心坐大巴就行，出了这种事情，相信你也不会有心情来继续做任务。” “……” 姜博再没说话。 许寒山暗道，这事确实是姜博不占理。 任务里，男女区别并不大。 除去极少部分奇葩，百分之九十九的房客，都不会带着特殊性别观念来对待同伴。 认真对待任务，不一定能活下来，但是大意一定会死。 只是，为什么躲过敲门这一关，唐秀娟还是发作了？是房间里有什么地方没检查到，还是唐秀娟身上带了什么特殊物品…… 想不通，他挥手，带上李华李生兄弟俩，离开早市，向海伦小区方向走去。 …… 海伦小区位于市中心，从正门黑色铁栏向内看去，完全是高档小区派头。 植物覆盖面积巨大，现在早上八点出头，道路已经被物业卫生人员打扫的干净，所有落叶都被铲进花坛里。 许寒山没着急，而是又离开正门，沿路检查海伦小区外沿街商铺。 正巧有一家房屋中介刚刚营业，他就带上兄弟俩，进去聊了聊。 “您好！” 中介小哥一脸喜色地望着三人，给每人倒了一杯热水： “您是要租房还是买房，预算大概是多少？这附近房源很多，看上哪个，我给您介绍一下！” 许寒山看着还没有拿到屋外的立牌，上面每一套附近房源，价格都是一平方三四万左右。 “真贵……” 他小声嘀咕，随即放大了声音： “我们不是来买房或者租房的。” “我们是记者。” “记者？” “对。” 许寒山点头，拿出手机，上面是一张电子工牌，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五张纸币，一齐递给小哥： “想咨询你点事。你也知道，年底一般都没啥大新闻，事情都不好做。” “明白，明白！” 小哥笑盈盈答应着，不动声色将纸币收进了口袋。 “那我就问了。” 许寒山向后比了一个手势，也顾不上兄弟俩能不能理解，双腿绷紧，准备随时逃走。 “这小区里，是不是最近出了什么事，死人了？” 中介脸色一僵，把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还给许寒山四张纸币。 “不知道你从哪听到的，这事我不知道，不清楚，没法给你说。” “你走吧。” 许寒山点头，没拿纸币，离开了这里。 又走几步，许寒山来到大门口小卖部，买了三包烟，三个打火机，自留一包，发下去剩下两包。 “拿着，抽完。” “哥，我不抽烟，真不抽，对身体不好。”李生连连摆手。 “拿着。” 许寒山把大衣衣领竖起来，遮住寒风，点燃一根烟，又重复一遍，才解释道： “还不确定这些东西是用什么锁定我们身份的。” “有些是长相，有些是声音，有些是味道。总之，鬼也有很多种。” “烟味能掩盖住身上气味，而且……我还有些东西想验证。” “好吧。” 李生点头，不再拒绝，生疏地拆开包装，拿出一根抽了起来。 倒是李华惊讶地看着弟弟： “不是，你这就同意了？” “我咋记得你们导师之前劝了你半年，都没能劝动你抽一根？你还天天和我抱怨来着。” “你不懂，哥。” 李生被呛的不断干呕，还是勉强抽了下去： “这个人说的话……真得听。有机会我再和你说。” …… 九点。 除唐秀娟和姜博外七人，都集合在小区门口。 一组二组和许寒山三人维持着微妙的距离，主动走了几步，站到上风口位置。 无他——三人身上烟味太重，其中两人还带着黑眼圈，看着很是颓废。 在他们想法里，三人应该是胆子太小，不敢睡觉，抽烟硬撑了一夜。 除去苏瑶关心了一下他们外，其他人只是一味保持距离，眼神里也很是嫌弃。 “都来了。” 又过去几分钟，王二龙才从远处姗姗来迟，他扫视一眼少了两个人的队伍，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反应。 “进去吧。” 他说道。 房客们在王二龙带领下，从小区正门鱼贯而入，来到一栋高层住口，乘坐电梯来到十三楼。 第114章 【寻物追凶】现场（1） 叮。 十三楼。 用两根手指捏起电梯外门的三角路障，王二龙随手扔到一边，说道： “死者川凌灯，男，39岁，未婚，证券公司职员。” “受害前一天，死者在公司加班到晚十点，从公司离开后，他将公司资料拷贝，带回家继续处理。” “我们只能查到他对数据的下载记录，具体传递方式不得而知。” 大手一挥，他拨开横贯走廊的三条黄色警戒带： “第二天。” “上级主管多次联系未果后，旷工情况一路提交到我们安全部门来。” “因为年底加班情况严重，领导始终对员工身体情况很关注。第一时间，我们就制定了处理方案。” “下午时，警察证实，川凌灯在家中遇害。” “警方第一时间封锁住现场，关闭门窗周边，限制活动范围，并对有必要的人员进行疏散。” 汪！ 汪！ 几人路过一户房间，房中家养犬被惊扰，对着大门狂吠。 王二龙向门口瞪了一眼。 狗发出一阵呜咽声响，停止吼叫。 猫眼处一道身影一闪而过，许寒山猜测，应该是房屋主人阻止了这只狗。 “我们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林宇问道： “你是警察那边的人，还是……？” “哦。” 王二龙咳嗽一声，自我介绍道： “昨天名片是不是没写？我的失误，我是死者证券公司安全部门工作人员，这次意外全权由我处理，我负责对接警方和你们这些信息公司，也负责资料收回。” 好像意识到自己话说了太多，他又恢复到一开始的臭脸，边走边道： “现场没什么对你们有帮助的。” “给你们一个小时，一会看过就走，少给我惹麻烦。” 几人停在房间门口。 王二龙从口袋拿出一对手套，在密码锁输入一串密码。 滴一声，门锁打开。 许寒山走在最后，随手关上房门。 房间内还保留着事故发生时的样子，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死寂气息，窗帘紧闭，仅从缝隙中透进几缕微光，在地上投射出细长的光影。 客厅茶几上放着一碗外卖，被人吃的只剩下一个碗底，碗底部分剩饭又被整齐切开，少了一半。 许寒山猜测，缺少的那一半，已经被拿去用作化验存证。 沙发上的抱枕歪在一边，几本被翻开的财经杂志，随意丢在沙发角落。 杂志看起来很新，只是被主人简单翻动过两次，许寒山靠近，不敢上手，用鼻子轻嗅，皱起眉头。 其他人并没有在意他的行为，向内屋走去。 “这是卧室。” 王二龙指了一下。 “没什么好看的，房门一直是关的。” “不。” 林宇坚持： “请你让我们看一下。” 脸上嫌弃，但王二龙最后还是同意了要求。 卧室内被子杂乱地在床上摞成一团，枕头微微有些发黄。 “允许我们进去看一下资料吗？”林宇问道。 “不允许。” 王二龙摇头。 “我可以给你们保证，死者从回家到死亡这段时间，没有进入过一次卧室。” “警方也想从卧室入手，但他们搬空了卧室所有有价值的证物，都没有发现什么。” 他指了指卧室地板和书柜。 看得出，取证人员对现场保护非常到位，一切处理的井井有条，书架上就像天生就缺少那些书和文件一样，看不出任何问题。 几人只得作罢，暂时相信王二龙的保证。 最后就是书房，这里是面积最小的内房，甚至很难容纳下现场八人。 书房没什么特殊味道，只有长时间不通风导致的霉味。 直到几人进入。 一组二组始终和许寒山三人保持着距离，谁都受不住三人身上烟味。 特别是在这种狭窄空间内，那个外号老虎的男人，已经忍不住捏起了鼻子，只是碍于两个组长没有发话，他也不敢说些什么。 许寒山在书房门口轻轻一跳，鞋底和木质地板碰撞，发出嘎吱一声，外套上烟灰全部抖落在地面上。 “你干什么？” 王二龙质问道。 “动作小点，本来地方就不大！” “哦，对不起。” 许寒山如梦初醒，不好意思地盯着王二龙眼睛： “我想试试这房间里有没有暗格，说不定地下有什么东西呢。” “这里是高层，不是别墅，傻比！” 王二龙有些无语： “地下只有另一户住户！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对不起，对不起……” 许寒山连连低头道歉，畏畏缩缩地抬头看上去，正好迎上王二龙的眼睛。 王二龙眼神自始至终都放在他的脸上，对于衣服上抖落掉的烟灰，他漠不关心。 几人身上浓重的烟味，他也只是皱眉，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明显不悦。 “老烟民了。” 许寒山心里暗道：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没烟味，是最近戒烟了吗？” “再给我惹麻烦，现在就把你们全部赶出小区。” 王二龙愤愤道： “本来今天带你们过来，就是特别申请下来的，还给我整这些幺蛾子……” “看这里！” 桌上放着一台台式电脑。 电脑侧边面板被人打开，里面固态硬盘消失不见，主板硬盘位铜柱上，有很明显螺丝拧动痕迹。 “这里就是第一个失窃的资料。” “还可能有优盘，移动硬盘等东西，我不好说，你们的任务就是把所有失窃资料一网打尽。” 王二龙又补充道： “尽早完成，年底公司财务结算，这些资料非常重要。” 滴！ 滴滴滴。 有人在门外输入密码。 所有人顿时停下手中动作！ 大部分房客，都将手伸向了自己口袋。 许寒山观察了一下。 在场八人。 自己、林宇、清瞳第一时间就把手伸到外衣侧兜。 苏瑶则是用手轻轻抚摸脖子上珍珠项链。 至于其他三人，老虎、李华和李生，没有其他动作，身体僵硬。 他紧盯着王二龙。 王二龙右手轻微一抖，随即放下，两滴汗珠顺着侧脸滑下。 许寒山第一个走出房间，书房位置太差，跑都没法跑。 就算门外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要先迎上去再想办法。 咔—— 门锁打开，闯入者和一行人面对面。 闯入者身高大概一米七五，红色卫衣，帽子系带收的很紧，看不出长相和性别。 他（她）举起手机，对众人拍了一张照片，转身就逃！ 第115章 【寻物追凶】现场（2） “跑，跑了？”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所有房客都是懵逼的。 王二龙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他是谁？” 许寒山问道： “你应该认识他，没错吧？” “不知道！” 王二龙吼道，声音巨大，震得众人耳朵生疼，隔壁那只狗被他一吓，又汪汪叫了起来。 “回去吧。” 他重新关上房门，走回书房： “我改主意了，一个小时太多，二十分钟。你们现在只剩下十分钟。” “喂，说好的一个小时，你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一向温婉的苏瑶都抗议起来。 “呵。” 王二龙冷笑。 “九……” …… 众人不再争辩，连忙回到书房。 围着房间搜查后，每个人脸上都有些不解： 书房内……找不到死者痕迹。 哪怕是很轻微的痕迹都没有。 没有血迹，没有挣扎痕迹，没有脚印，什么都没有。 按理说，死者位置，警方会用白线标注出尸体最后形态和动作。 “死者在哪里呀。” 苏瑶举手问道： “不是说死者死在这里吗？总该有什么痕迹吧。” 她无视掉王二龙凶狠的眼神，脸色如常地继续说下去： “既然让我们从三个人中找到杀害死者的凶手，你总要告诉我们，死者是怎么死的，这三人都是谁，和死者生前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 王二龙冷冰冰回答道： “我只告诉你们，你们应该知道的事情。” “川凌灯就是死在这个房间，死亡时间大约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死者尸体……找不到。” “找不到？” 所有人都皱起眉头，心里对这种态度非常不满。 “不是，哥们。” 李华终于忍不住了，从许寒山后方向前一步。 “什么叫找不到。找不到尸体，你怎么知道这个房间就是案发现场，找不到尸体，你怎么确定死亡时间。” “找不到尸体，你怎么知道他已经死了！耍猴也要有个限度吧！” 王二龙抬手，向天花板指去，那里有个摄像头。 “死者生前在家里装了录像，原意是监控家中宠物猫，这个录像就是警方判断的线索，警方和我们说，这两个小时内录像，被雪花完全覆盖，看不见详情，听不到声音。” “窗户没有开启痕迹，房门处只能找到进门指纹，找不到出门指纹。” “我可以保证，以上都是警方原话。我也只是证券公司安全部门员工，这事情我也不熟。” “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他们？” “至于照片上那三人，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李华没脾气了。 许寒山又不动声色地踩了一下地板，心里咯噔一声。 昨天晚上，墙壁水管那几具尸体历历在目。 这个叫川凌灯的人，会不会死在脚下地暖水管管线里？ 如果这么想，王二龙倒还真没欺骗他们。 毕竟警察探案也要讲求科学。 一具突然出现在五厘米口径水管内的尸体……很明显不符合科学。 …… “快点，还剩三分钟！” 王二龙皮鞋在地板上啪啪跺着。 从书房出来后，所有房客在王二龙要求下，都戴上手套，自行在房间寻找线索。 许寒山看似也在寻找，实际上动作慢吞吞的，和李生前一夜的印象反差极大。 “哥，咱们不找吗？” 他还是没忍住问道。 “找啊，找，为什么不找？” 许寒山反问。 话是这么说，许寒山却看不出着急，完全停下了手中工作，径直走到王二龙身边，从头看到脚。 “你有病吧，他妈的。” 王二龙被盯得头皮发麻，大骂一声，走出门外： “好了！” “结束了，时间到。别他妈再破坏现场了，晚点警察还会来。” “你们这公司到底行不行？怎么和狗熊一样乱刨？赶紧都给我出去！” 他把七人全部赶出房间，砰一声狠狠带上外门，头也不回离开。 留下房客们面面相觑。 苏瑶带头，乘电梯下楼，在小区里找了一个无人凉亭。 确定没人可以听到他们对话后，林宇才分析道： “这王二龙，很明显对我们藏了一些东西。” “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告诉我们，照片上三名嫌疑人，和死者川凌灯之间，有什么关系。警方是依据什么来确定的嫌疑人。” “我推测，凶手杀人动机是贪财，或者争夺资料。不排除受人指使可能。” “凶手在杀人后，因为某种原因变成了鬼。或者说……凶手本来就是鬼。” “这才可以解释，为什么凶手和尸体一同在密闭房间里蒸发不见。” “要想进一步了解背后的故事，我们可以拿上王二龙名片，去附近派出所问问……” “不。” 苏瑶摇头： “我不觉得去派出所是一个好方法。” “接头人和我们说过，他们先找了警察，之后才找的我们这些私家侦探角色。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骗了我们怎么办，如果他始终没有找过警察呢？” “昨天你也在消息里说了，我们不能轻易向城市中居民暴露任务意图，如果警察和王二龙这个接头人，其实不是一伙的……我们这就是自投罗网！” 林宇被呛的说不出话，细想之下，也承认她说的有道理： “是我考虑不周了。” “三组组长怎么看？” “三组组长？许寒山，是叫这个名字吧？” “人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许寒山消失了。 就连身边李华李生两兄弟都没察觉到。 房客们如临大敌。 寒风吹过树梢，撕下片片落叶，掉落在地上，和其他落叶摩擦，发出阵阵沙沙声。 “来了，刚才叫我吗？” 许寒山从远处物业处走过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早上还没上厕所，过去借了一下，见谅，见谅！” 被他这么一闹腾，林宇也没了讨论心思，七人简单说了一下注意事项，各自打车分开。 第116章 【寻物追凶】推测 三人打车直接回了西南小镇。 透过车窗，下午阳光有气无力地打在三人身上。 许寒山有些疲惫，坐在副驾望着一排排后退的房屋发呆。 “先回旅馆吧。” 下车后，他打了个哈欠。 “接下来，才是这次任务的开始。” …… 大约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几人走路回到了酒店。 酒店大厅空荡，还是看不见几个游客，为了省电，大半灯光都没有打开。 顺楼梯回到201房间，确认房间设施没有被人动过后，三人松了口气，坐在床上。 “哥。” 李生弱弱问道： “你那段时间去哪里了，不会真去上厕所了吧？” 有了先前经历，他现在非常信任许寒山。 他相信，突然从队伍里消失，许寒山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去了一趟物业。” 许寒山也没对两人隐瞒，点头承认了李生说法： “我假装是小区业主，找物业投诉最近几天地暖温度不正常的问题。” “你猜怎么着？” “物业那边跟我说，最近已经收到了很多类似投诉，正在处理了，让我稍安勿躁。” “你是说！” 李生猛然意识到，困扰所有人的谜题之一“受害者是怎么死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对，就像你想的那样。” 许寒山点头。 “那个叫川凌灯的受害者，现在就在海伦小区地暖管线里。” “这就是三张照片中，那位老人的能力。” “如果你触发了这只鬼的规则，他就会将你分成一段一段，移动到最近水管线中。” 他说的风轻云淡，兄弟俩倒吸一口凉气。 特别是李生，他想起来昨晚水管里那些正在求救的黏腻器官，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李华抑制住情绪，拍了拍弟弟肩膀，才问道： “这，这不岂不是说明，如果我们要调查老人，一定会遇到危险？” “一旦被老人盯上，我们也可能变成……管子里的尸体，和那些人一样。” “没错。” 许寒山走到落地窗前，凝视着前方低矮居民楼。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愤愤不平。危险是平均的，其他两组那边，该遇到的危险，一个都少不了。” “这次任务，最大的问题……反而不是照片上这三只鬼。” “什么意思？” 李生急切问道： “还会有更多鬼吗？” 许寒山摇了摇头。 整理一下语言，他接着说道： “是王二龙。” “王二龙那边态度过于奇怪了。他一边向我们布置任务，看似有求于我们。一边又向我们提供大量假信息，严重影响了所有人判断。” “死者川凌灯，证券公司职员。可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他是证券公司职员的东西。” “客厅沙发上确实有几本财经杂志，但是这些杂志……很明显没做好。” “什么叫没做好？” 李华呆呆地问道： “那几本杂志，我也看过，上面内容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不仅有今年的，还有去年的，上面灰尘和折痕也符合时间。” “味道。” 许寒山摇头： “杂志上的油墨味道，太新了。很难想象去年的书，还会有这种味道。而且这种味道，和王二龙给我们的名片上的油墨味，是一样的……当然，有很多巧合可以导致这个结果，也许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一旦怀疑产生，罪名便已经成立。用这种思路往下想，就能发现更多不对劲的地方。” “死者身份是作假，自称和死者是同一个公司的王二龙，身份也必然作假。” “王二龙是一个很不耐烦，很讨厌我们的人。但每每提到证券公司这些事情，他就能喋喋不休起来。” “所以，他是故意的，他在误导我们，让我们相信，这只是证券公司内部一场上升到刑事案件的经济纠纷。” “实际上。” “死者不是证券公司职员，王二龙不是证券公司安保人员，丢的也不是什么财务资料。” “哥……你这猜想……” 两人不知道如何反应。 许寒山想法过于大胆，仅来到这里第一天，就将先前所有线索推了个粉碎。 难怪他没把这个猜想和其他人分享，如果说了，会被当成神经病的。 “这个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许寒山遗憾地叹了口气： “只能证伪，却没什么方式来得知死者真正身份。” “我也在房间里搜了很久，什么都没找到。有用的证据都被收走了。” 说到这，他闭上嘴巴，向着窗外看去。 昨天晚上，他感受到一阵凝视。 来到这个世界两个月，许寒山已经能仅凭借一丝感觉，大致推测出凝视所在位置。 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个能力毫无作用。 推测出位置又有什么作用？难道抄起家伙上门火拼一场吗。 不过这个任务不太一样。 通常任务里，房客在明，鬼在暗。而这个任务，鬼在明，房客在暗！ 鬼需要伪装成正常人，而它们伪装的身份，已经明牌呈现在房客眼前。 许寒山打算继续发扬这个优势，等一个机会，一次性解决附近这只老人形态诡异隐藏的秘密。 他继续向镇子里望去。 一户院落引起了他的注意。 院落正面和落地窗方向相反，可背面开了一扇窗。 即使是下午，窗户也被白色窗帘封的严严实实，窗帘后，偶尔有一稍显佝偻的身影在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佝偻身影偶尔会面向酒店方向，许寒山内心怦怦直跳。 喝一口水平静心情，他没有移开眼神： “凶案现场收拾的很干净，非常干净，专业程度高到我都不敢想象。” “还记得吗？进入房间前，我特意带着你们俩，抽了很久的烟。这些烟味和烟灰，量大到足够严重破坏凶案现场。” “我要看看王二龙到底在不在乎。他戴手套，是真心为了保护现场，还是装给我们看。” “结果呢，你们也看见了，他根本不在乎。” “这说明……要不就是现场已经彻底检查过，不需要再次进入。” “要不就是，他们已经知道具体凶手是谁，这个破案工作根本就无足轻重。而且，王二龙也是知情人之一，他绝对不是一个边缘化的证券公司安保员工。” 太阳又向着西方挪动一分。 许寒山注意到，一名穿着绿色棉袄的老人，正关上大门，从院子里颤颤巍巍走了出来。 太阳在西，房屋和枯树影子也向西。 只有老人布鞋下影子，没有偏向任何方向。 老人脚步颤抖，行走速度却比正常人快得多，几分钟就彻底消失在他视野中。 “好了。” 许寒山严肃说道： “还有一些事情，回来再和你们讲。” “现在，我们有活要做了。” 第117章 【寻物追凶】偷家 下午四点半，三人悄悄摸摸离开了酒店。 起初，兄弟俩一听到几人要去做的事，全都表现出巨大的抗拒感。 李华肥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变湿，一层层冷汗浸透长袖衫。 他们本以为，做任务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点一点摸清线索，最后爆发，逃生。 大院里的管家是这么教他们的，前两个任务也是这样结束的。 怎么可能会有人，第二天下午就杀到诡异老巢去？ “要不要，再商量商量？” 李华结结巴巴： “咱们再找找线索，明天再去，明天再去好不好？” “你们可以退出三组。” 许寒山微笑道，双手已经拉起外衣拉链： “我给你们两人选择的权利，你们离开，我一个人去。你们也有手机，可以打车。去找一组二组都行，反正他们那边现在也少两个人。” “如果你们留下来，就是自己人了。晚上我会和活下来的人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 “前提是活下来，决定吧。要走就快，没多少时间。” 兄弟俩都懵了。 三个人去，命都不够填。那可是在任务之前，就杀了很多人的鬼！ 他还打算一个人去？ “我去。” 李生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一分狠辣，他决定，相信自己看人的本领。 “好吧好吧，算我一个。” 李华见弟弟都表了态，自己也软了下来。 “我们是真的……有些害怕，哥你别有意见。有意见就对着我，我弟弟可是第一时间就同意了。” “不会，你们很好。” 许寒山轻轻点头，走出房间，临走收起门卡。 他这两句话的劝说效果，顶的上千百句分析。 意思很明确，来不来吧，不来我一个人也行。 这反而给了兄弟俩在短时间思考窗口内，巨大的莫名信心。 镇子里家家飘起饭菜香味，村民们看见陌生人，眼神里也没有什么特殊情感，只是当做没看见，照常做自己手里的事。 许寒山走出酒店，左转右转，来到一户人家前。 和周围人家比起来，这户院子算得上相当寒酸。 周围墙壁低矮，只有一人高，没什么防盗效果，用便宜砖块简单垒起，外面没有粉刷，用黄土代替。 大院没有养什么动物，只有一层层尘土。 在确定三人已经摆脱所有村民视线后，许寒山绕到房间后方，向屋内看去。 没有人。 他加快语速吩咐道： “快，时间不多。” “李生，你和我翻墙进去，我们进去找丢失的资料。” “李华，你在外面放风。一旦照片上那个老人回来，立刻弄出点声响，让我们听见，然后头也不要回，赶紧跑！” “我也想和你们进去……” 李华嘴巴一咧，急的都要哭出来。 许寒山没搭理他，右手一撑，稳稳落在院内。 李生也跟随许寒山脚步，翻到墙头时，右手食指中指交叉，向李华比了个好运手势： “哥，加油！” 他眼神严肃，对着欲哭无泪的李华点了下头，消失在矮墙对面。 院落中，没有任何可疑物品和房间。 许寒山摸出一根铁丝，三两下打开房屋大门。 只是向屋内迈出一步，一股莫名阴冷便如如附骨之疽侵袭上两人。 这种阴冷和冬天的寒冷完全不同，径直穿过外套，皮肤和血肉，直达他们身体内部。 李生颤抖着屏住呼吸。 在他有限的任务经验里，这种地方，味道一定不会太好闻。多半是体臭、腐烂气味混合，可能还会有血腥味。 出乎他意料，房间里……居然很香。不是那种刺鼻气味，是很高级，很淡雅的香。 房间面积不大，两人并排左右依次搜索，很快，他们便将房间搜索了一遍。 “全是普通家具和衣服啊。” 李生压低声音，眼神怀疑。 房间里，所有家具和衣服都可以分为两类，“新”和“旧”。 旧的家具和衣服已经有了至少二三十年历史，已经发黑腐朽。 新的则新的过分，他可以确定，这些都是今年产，并且没有使用多久。 所以……中间的二十年，去哪里了？ …… 又搜了一遍，两人依旧一无所获。 李生心里焦急，心脏砰砰乱跳，眼睛瞟向大门口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在他们搜索的时候，只能听见隔壁人家做菜和说话声，他的哥哥李华，始终在墙外沉默着。 他不知道李华在干什么，现在人是不是安全。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流逝。 没人知道，照片上的老人，会什么时候，以一种什么方式突然归来。 滋啦—— 隔壁炒菜下锅声把李生吓得一颤。 他犹豫一下，还是艰难开口： “哥……要不，我们先走吧！” 没有得到回答，他扭头看去。 却见许寒山竟闭上了眼睛。 李生愣住了。 许寒山从口袋掏出钢笔，拔开笔帽，右手握住，抬起右臂，和胸口持平，重重吐出一口气。 他内心有一种感觉，这道不合时宜的香味，也许能帮到他们。 闭眼，摒弃一切视觉上的干扰，循着屋内香味，许寒山一路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轻轻扭头，感受着空气中味道细微的变化。 只要中途被阻挡，他就毫不犹豫挥出右臂，将面前事物一斩而断。 李生呆呆地看着，一道道金色光芒飞舞在房间里。金光所及之处，原本看似坚固的桌椅，橱柜，在光芒触碰下，如薄纸般被轻易划开，断口处平整光滑。 这就是许寒山现在最大的倚仗。 这支笔伤害不了鬼，但足以做到很多普通房客做不到的事。 不多时，整个房间没剩下几件完整家具。 “还是没找到吗……” 许寒山睁开眼。 在发现自己捅穿了墙壁，面前只剩下一根直径十厘米的自来水管线时，他终于一笑： “不对，找到了，原来是在这种地方。” 深吸一口气，许寒山切豆腐一般，切开水管。 几个密封并不是很严实的铁盒子，咣啷啷从管线里落了出来。 许寒山把盒子尽数收进口袋。 “好了。走吧，先离开这里。” 他放弃正门，用钢笔在墙上开了个洞，走出房子。 一不做二不休，家具都被他们毁了个干净，开个洞又怎么了。 这次，他可是把事情做绝了。 一般来说，鬼没有情绪，只有等级高的鬼，才会有一些类人情绪。 许寒山都不敢想，这老人如果有情绪，看到房子变成这样，会发生什么。 可能他们不应该返回酒店，应当打车直奔市中心。 就在两人转身离开时。 “救命……” 一根手指，从水管光洁断面处，伸了出来。 “救救我……” 第118章 【寻物追凶】黄昏，鬼出租 咕嘟。 一股饱含着恶意的眼神，从水管深处涌动出来。 两人都感觉到后背收紧，全身寒毛立起。 李生还想说什么，被许寒山一把拉出房子： “不赶紧跑，逼逼什么？” “那只鬼还没适应环境，等它适应过来，有你后悔的。” 两句话还不够解气，许寒山又一巴掌拍在李生后脑： “记住了，逃跑，不需要征得队友同意。没人会对你安全负责，除了你自己！” 两人穿过墙壁，迎面正好撞上李华。 他位置没有变过，还是站立院外。两条粗壮的腿不住左右摇晃，马上就支撑不住他的体重。 “回来了，怎么样？” 李华看见两人，担心问道。 他心里本就惊恐，硬挤出来迎接二人的笑容，在看到房间水管涌出的血肉时，立时消失！ 血肉已经彻底从水管内涌了出来，大片碎肉和脏器毫无规则地搅和在一起，昏暗光线下，分不清来自人体哪个部分。 肌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像是被浸泡过许久，纹理模糊不清，还不时有丝丝缕缕的白色筋膜耷拉在外，随着血浆流动微微晃动、痉挛。 大块的脂肪则像惨白的果冻，还有些细碎的骨渣和水管铁锈混杂其中，在血浆中半浮半沉，表面坑坑洼洼，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小孔收缩放大，正在缓慢呼吸着。 “看，看个头啊！” 许寒山气急，提着李华脖子就往后拖： “怎么跟你弟弟一样傻乎乎的？” “快走，该拿到的都拿到了，先想办法保证安全。” 三人一路狂奔，来到镇子边缘一片芦苇荡。 这片芦苇荡属于镇上荒地，平日里少有人来。再加上寒冬温度，几十米内见不到活物，很适合几人暂时躲藏。 身后镇子里方向，已经开始响起一声声惨叫。 “李生。” 许寒山说道： “我来警戒四周，你来打车。起点是这条路前面那个路口，终点海伦小区。” 大概是下午下班时间原因？他发现，镇外来了几辆出租。 只要打车打的早，他们完全可以在镇子危险彻底爆发前，离开这里。 至于镇里人的生命……许寒山只能为他们祈祷。 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把镇子里的大雷提前引爆。即使他不这么做，后面还会有李寒山张寒山来做。 “好！” 李生答应下来，忙着掏出手机。 许寒山警惕地看着四周，心里越来越不安，说不清这种不安来自什么地方。 他很讨厌这种情况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急切问道： “打好了吗，快点。附近这么多车，怎么会打不到？” “我，我不敢打！” 回复他的，是李生有些颤抖的声音： “哥，我不知道该不该打车，打哪个车，车实在是太多了！” 车太多了。 许寒山内心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知道那种异样感的原因了。 过去两天，几人打车都要等至少半个小时，镇子附近本来就没多少出租车，还有大部分车不愿走这么远接单。 现在李生说，车太多了？ 他把两兄弟后背一按，让所有人彻底隐藏在芦苇荡中，拿过李生手机。 App上，一个蓝色小箭头正注示着三人位置，随许寒山身体转动，不停变换着方向。 他用被冻的发红的双指按在屏幕，向中心聚拢，放大地图。 浑身肌肉顿时紧绷到一起！ 整个镇子，被出租车密密麻麻包围，屏幕上出租车图标实在是过于密集，两三辆车重叠在一起，只有不停放大地图，才能勉强找到两辆车之间的空隙。 出租车数量还在增加，地图上，有四五辆出租车迎面驶来，下一秒，在手机屏幕上重叠。 轰！ 不远处，巨大碰撞声和金属撕裂声传到几人耳中。 随着车辆数量越来越多，镇子周围撞车声此起彼伏。 但许寒山注意力放在了地图其他地方，有几辆出租车的图标，正在诡异地不停模糊、闪烁着。 上一秒还在镇外路口，下一秒，就出现在众人旁边！ 扑通！ 一辆车凭空出现在芦苇荡旁边水库中，溅起千层水花和浮冰。 三人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许寒山死死看着出租车方向，这就是地图上那个在闪烁跳跃的图标。 这是他第一次遇见具有高速移动能力的鬼，这种鬼非常少见，论鬼本身，其实对房客危险算不上大。 鬼的能力有一种微妙平衡，移动能力越强，杀人能力就越弱，这种鬼杀人规则通常非常繁杂，就算深夜彻底解开限制，也很难对房客们造成死伤。 可如果和其他鬼搭配起来呢？特别是……镇子里这个老人。 直觉告诉他，这些出租车，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不是因为下班放学，出租车才多，是因为附近所有出租，都被这个老人鬼叫了过来。 冬天的水库，水位不高，司机很快就开门，从车里走了出来。 他浑身湿透，头发紧贴在脸上，皮肤冻成红色，扫视周围一圈后，从芦苇荡旁边经过，进入镇子里。 “我们还打车吗……” 确认司机已经离开后，李生才指指手机，比着口型问道。 许寒山也拿不准主意了。 他找不到回镇子的理由，该拿的东西已经拿到手，现在回去，和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可是如果不打车，几人靠走的跑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在深夜前回到城中心。 最终，他艰难决定下来： “我打算走回城市。但在出发之前，我还要和你们说明白利弊。” 许寒山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在手机地图和周围来回扫视： “我们距离主城区边缘大概六十公里，考虑到我们不需要在公路上走，可以绕近路，实际路程是四十五公里左右。” “这段时间内，我们喝不到水，吃不到饭，再加上温度寒冷，对身体是极大的考验。” “现在是下午五点不到，深夜前，我估计我们三个可以行进二十到三十公里。” 兄弟俩一听，急忙压住声音问道： “那还差二十公里呢。来不及回去啊！” 第119章 【寻物追凶】横贯荒野 “这二十公里，看运气了。” 许寒山耳朵被冻得通红，每一句话都会哈出一阵白雾。 “走回城区，就是赌运气，赌我们能不能遇到共享单车。遇到了，只要两辆，我们就能很快回到城里。没遇到，就会在深夜撞鬼，直面深夜零下低温。之前我在路上看过，单车还不少。” “如果回镇子，就是纯依靠实力了。不是吓唬你们，今晚我们，百分之一千会收到袭击。这也并非死路，只要处理方法得当，还是能活下来一部分人。” 兄弟俩踱步起来，两条路对他们来说，都是死路，没有太大区别。 两人交换眼神后，对着点头，李华最终说道： “哥，我们听你的，走到城里。” “你不会害我们。如果没走到，算我们身体不行，不是你的问题。” “我虽然长得胖，但是也能走，可以的。” “好。” 许寒山满意点头。 …… 寒风如刀，发出尖锐呼啸声，天边的太阳已经彻底西沉，洒下的余晖给荒野中三人背影铺上一层冰冷的金色。 脚下的土地冻得坚硬，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铁板上，发出沉闷声响。 许寒山已经把手机还给了李生，用自己手机来确认小镇周围那些鬼出租分布情况。 即使已经出发了二十分钟，还是有一辆辆出租在向着小镇前进着，现在小镇外已经被堵的水泄不通，主干道上被封了里三层外三层。就连地图上田地，水库位置，也全是出租车图标。 李华和李生兄弟俩紧跟在他身后。 李华身材肥胖，现在已经显露出一丝疲态，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呼出的白气瞬间被寒风吹散。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水珠正在被环境快速冷却，让他越来越冷。 “没关系，我还能走。” 他摆摆手，反倒安慰起担忧的许寒山和李生来。 “闭嘴吧。” 许寒山冷冷说了一句： “留着体力，后面路还有很长。” 几人才走了两公里，真的能在深夜前到达市里吗？ 内心里，他还是挺喜欢这两个同伴，菜归菜，听话，不装。 如果两人真的坚持不下来，他也只能……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天空金黄色彻底被蓝紫夜幕替代。 星星从天幕背后溢出，夜来了。 李生口鼻处，正不断向外喷着浓浓的白雾。 他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从旅馆下楼开始算起，几人已经两个半小时没有休息过。 “哥。” 李生望着前方穿着黑色外套，始终匀速前进的背影，上气不接下气： “你还没跟我们讲，白天还发现了什么东西。不是说从那老东西家里出来，就给我们讲吗？” “你们走着，别说话。我慢慢和你们讲。” 许寒山回头看了一眼，偷偷放慢速度。 他还是太高估普通人体能，才一个半小时，走了不到十公里，兄弟俩就有些撑不住。 “我先前说到哪了？” “哥，你说到……哈……这个王二龙，身份不正常。他可能知道些什么内情。” “好，跟上，我想起来了。” 许寒山示意两人住嘴： “先不说王二龙，直接说结论。这个任务，参与的房客，不止我们九人。” “至少十八人，甚至还有可能是二十七人，比我们想象中，难的多得多。”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难度十四的任务，不知道林宇那小子是犯了什么冲，带上咱们一起倒霉。” 听见他的解释，身后脚步声明显变得有力急促起来。 这剂猛药效果不错。 许寒山在队伍最前方微笑点点头，星光下，他继续解释道： “在我们之前，还有至少一批房客来过。我推测，他们的任务目标是‘根据尸体，找到凶手，收回资料’。” “他们没有完成任务，就轮到我们九个倒霉蛋。在我们来到这里前，任务目标做了一定修改和简化，我们不需要去大海捞针寻找凶手，只需要在三个嫌疑人那里确定凶手，并收回资料。” 因为这个话题，兄弟俩肾上腺素飙升。 他们只是通过两个任务的菜鸟，就给他们扔进这种地方来了？ “我很难相信……” 两人心脏猛跳，加快脚步，和许寒山并排，李生问道： “哥，你是发现了什么，才得出的这个结论？能不能告诉我，我想学习一下。” “第一。” 许寒山伸出一根手指。 “王二龙过于先知先觉了，我推测，第一批房客进入任务时，接待人也是他。和房客的对话，先前已经发生过至少一次。” “先前那批房客任务失败，他也受到牵连，所以对我们的态度才会显得有些纠结。” “第二。” 他伸出中指。 “两个小细节，出租车上有一个废弃祭器，酒店房间暖气片上，有张白色纸片。这些都是房客的东西。” “白色纸片……是什么？” 李华喘粗气问道，他也看见过暖气上那张发黄的纸张，但始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名片，王二龙发来的名片，我们也有。” 许寒山从口袋拿出来一张白色名片： “这张名片，和暖气片上的纸屑，纤维相同。” “我估计，酒店那几具尸体，就是上一任房客的尸体。酒店前台反复确认我们是否要入住201，就是因为201近期曾经有人失踪。” “从老人房间带走的铁盒，里面就是这些房客的物品。” 兄弟俩沉默下来，心里反复将许寒山所说和自己所见对比。 最终他们承认，许寒山所说，全中！ ……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天空之上，不见一丝月光，唯有几点寒星在遥远的天际闪烁，散发着幽冷而孤寂的光。 许寒山拿出手机，打开手电，旷野上，三人身形和这道光，显得格外渺小脆弱。 举起手机一扫，他顿时一愣。 星光下，旷野中，一辆出租车突兀出现在众人前方，轮廓影影绰绰。 他们不知道这辆出租车是一开始就在这里，还是一路跟到这里。 App上看不见这辆出租，光线微弱，他们一时也没看清楚。 一阵阴寒的风呼啸而过，吹得众人脊背发凉。 车厢后座黑暗中，有一道模糊黑影。 黑影原本蜷缩着，此刻却以一种怪异扭曲的姿态缓缓坐起身，动作僵硬迟缓，关节好似随时都会折断。 它坐起后，就那么静静地待在那里，隔着车窗，死死窥视着众人。 第120章 【寻物追凶】第二夜 三人只是用余光看了黑影一眼，撒开玩命向前狂奔。 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大手死死捏住，心中警报狂吼： 这里，很危险。再看一眼，一定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已经没人顾得上之前的疲倦，来不及考虑身体还能不能承受住这种剧烈运动。 他们只知道，不跑，就要死！ 手机射出的光斑在前路摇摇晃晃，仅凭直觉，许寒山一路躲避地面上的草根和空洞。 冬风寒冷，拍打在他后背外衣兜帽上，猎猎作响，粗暴地把他后脑发梢推向前方。 五分钟后。 此时就连许寒山的身体也有些支撑不住，更别提身后兄弟二人。 听着背后距离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他大喊道： “别停下来，接着跑！再坚持几分钟就可以休息了！” 寒风从嘴巴灌进身体，把他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马，马上就来！” 身后是李华有气无力的声音： “哥，你不用管我们，先走吧！风太大，我俩实在是跑不动了……” 大风径直穿过前方旷野，迎面吹来，咆哮在许寒山耳旁，卷起一根根枯草，拍打在他的脸上。 许寒山愣住，脚下动作慢了下来。 哪里有点不对劲。 现在是……逆风？ 下午赶路时，一路都是顺风。见到出租车，逃跑那一刻，也是顺风，他记得很清楚。 恐慌、焦躁，再加上强大的身体素质，让他一时间忽略了，风向不知不觉间，凭空调转了一百八十度！ 三人从某一时刻开始，就在往回头路上奔去！ 他颤抖着举起手机。 前方不远处，那辆出租车，依然在原地静静等待着他们。 车内黑影紧贴在窗户上，贪婪地注视三人。 “坏了，妈的……” 许寒山心里骂了句脏话，急躁高声喝道： “别靠近我！我们丢失方向，跑反了！别过来，回过头跑！” “向着顺风方向跑！” 他尝试着回头再次逃脱，可惜，已经做不到了。 周身夜色犹如粘稠实体，正在一滴滴从他七窍流入，牢牢把他固定在原地。 不合时宜地，许寒山想起来制作琥珀的过程，融化的松香倒入容器，再放入标本。 现在，他就是那个标本。 连大喊悔恨的机会都没有，他的身体已被完全控制，浑身血液凝滞阻塞，黑暗正在他的周身凝固。 大意了！ 李华李生虽然距离更远，也没逃过被制服的命运，不由自主地僵硬从前方走来，眼神写满了惊恐。 “哥……” “我们身体不听使唤。” 几人并排，行尸走肉一般，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回到出租车旁。 随着三人接近，出租车中黑影愈发狂暴，像一只坏掉的木偶，四肢关节怪异地扭曲、延伸，车内充斥着咔嚓咔嚓声响。 在手电照射下，三人得以窥见车窗后的黑影全貌。 出租车内，赫然是完整的一张女人人皮。 人皮外还穿着衣服，衣服破破烂烂，原本浅色的衣服，被血液染得通红。 整张人皮极其完整，除了眼睛和嘴巴处空洞外，看不见一丝缺口，人皮内黑洞洞一片，被黑暗填满，撑起。 人皮上眼睛空洞被撑的巨大，有普通男性拳头大小，上面还残留着丝丝血肉挤出时留下的筋膜和肌肉，在眼眶旁无力地耷拉着。 难怪这只鬼可以做出那些匪夷所思的诡异姿势，因为她没有骨头，也没有血肉。 在场三人，只有许寒山完全动弹不得，兄弟俩手臂和脖子，还能勉强移动。 李华咬着牙，手臂僵硬地一寸寸向口袋挪去。 他没有祭器，但也不想坐以待毙，口袋里还有先前海伦小区门口买烟时，顺手购买的一柄小刀。 他用颤抖的手臂找到口袋，伸进去。 口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哥！” 李生焦急吼道。 “你要去做什么！” 这时，李华才惊慌地发现，他根本就没把手伸进口袋过。 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他正平举双臂，一步一步靠近出租车，距离黑影只有一步之遥。 “我丢……” 他内心大骇，绝望地看着自己肥胖的右手，一点点握住出租车后门把手，咔一声拉开。 要死了，李华内心只剩这一个念头。 他不责怪许寒山，一辆出租车就能把三人压制成这样，回镇子里是什么结果，他已经知道了。 一双满是血迹的运动鞋，从打开的车门下方伸了出来。 女鬼走下出租车，那张空洞苍白，满是血污的脸皮，直直看着一动不动的三人。 她越过李华，一步步向着许寒山走去。她的身体很不协调，破布偶一般癫抖接近许寒山身边，眼里没有任何感情，有的只是无限黑暗和空洞。 许寒山脑子一团浆糊，女鬼每走一步，对他来说，都是无比漫长的煎熬。 运动鞋停在许寒山面前。 鞋带系的很漂亮，一丝不苟的平直扣，正在手电照射下，不停向下滴出黑色血液。 许寒山想开口对女鬼说些什么，可无论怎么使劲，嗓子只能发出呜呜哑哑模糊声响。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女鬼机械地伸出手，握住自己脖子。 “咳！” 这只鬼只有一张人皮，走路弱不禁风，力量却大的恐怖，单手紧卡许寒山脖颈，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哥，你没事吧！咳……呕……” 李华和李生急的大叫，但没有任何办法。 女鬼只是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的嗓子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许寒山耳朵嗡鸣，大脑缺氧，脸涨成青紫色。周围一切叫喊声、风声，迅速离他远去。 再这样，他真的会死！ 缺氧缺血已经导致大脑出现了幻觉，他现在感觉……很热，盛夏站在城市马路中央的那种热。 他估计，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一分钟。 一分钟后，要么死于极度缺氧，要么脖子被这只鬼硬生生掐断。 咚咚咚！心脏正在狂跳，尝试着向大脑供血。 不能放弃思考，不能放弃思考。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只鬼，并不属于照片上任何一人，也不是出租车司机范畴。” “以上鬼都是人形。那些非人形的诡异，我仅仅见过三只，眼前一只，水管中两只。” “水管那两只鬼，都是上一次任务的房客。它们只有血肉和器官，没有人皮。这只鬼只有人皮，没有血肉。” “所以……所以！” 趁自己还有最后一点神智，许寒山浑身青筋暴起，耗尽最后力量，将手臂勉强靠近口袋，手指向上一勾。 当啷！口袋里的铁盒被他全部抖落在地。 恐怖的荒野上，响起一阵金属碰撞声，其中还夹杂着玻璃碎裂声响。 铁盒中，有什么东西碎了，香水味道弥漫出来。 女鬼没有鼻子，但许寒山可以通过她面部皮肤动作判断出，她也闻到了！ “听天由命了。” 做完一切，许寒山大脑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缺氧，眼前先是冒出一片雪花，然后变得紫黑。 第121章 【寻物追凶】条件完成，但还不能通关 第二天醒来时，许寒山正躺在一张松软的大床上。 呼噜—— 隔壁床上，两兄弟鼾声此起彼伏。 “活下来了……” 许寒山用手轻抚昨晚被女鬼抓住的伤口，他能感受到，脖子上有一道手印形状淤青，肿的老高。 轻手轻脚走下床，喝下一整瓶水，他掏出手机，确认方位。 天色微亮，太阳刚刚升起，现在是早上七点。 几人位于城市西外环一家旅馆。 三个小组——哦不对，许寒山在心里纠正，现在是四个小组，进展都很不明朗。 一组的林宇和清瞳没有找到女人位置。他们唯一线索就是女人样貌和那间超市，可两天来，女人一次也没有在超市出现过，他们现在很迷惘。 二组的苏瑶和老虎，倒是看见了那个男人，但是男人反侦察意识强的离谱，两人仅仅是跟踪了几分钟，就差点被男人发现。 “差点被发现”是老虎含含糊糊在群里说的，苏瑶则下定结论，他们已经被发现了。 所以昨夜，二组换了个旅馆。 至于四组唐秀娟姜博这对情侣…… 许寒山皱皱眉。 房间没有开灯，手机屏幕上的光把他和身后一片墙照的惨白。 唐秀娟依然昏迷不醒。 姜博下午还比较理智正常，在群里询问几人一些在海伦小区的所见所闻。 早上吵了一架后，他和林宇关系变得有些微妙，两人还算克制，勉强保持住房客间最低限度的合作交流。 到了晚上……姜博情绪开始变得不稳定： “不对，这个医院不对。” “有人在看着我，我被盯上了！你们谁来帮帮我，不是说好的可以保护我们吗！门外面……他就在门外面……他要进来了！” 和这些文字一起的，是很多照片和视频。 照片视频，都是些路过的医生护士和病人。 许寒山看了很多次，都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那之后，姜博就很久没说过话。 直到半夜三点，姜博共享了一个坐标。 位置很偏，很远，大概在南郊位置，比照片上老人所在地方都要偏远。 姜博说了一句话： “我来了。” 来什么？许寒山百思不得其解。 下午还状若惊弓之鸟，晚上就一个人跑出房间，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没人回复，这个点所有人都在睡觉，他大概是第一个看到这条消息的。 …… 走下床，稍微活动身体，许寒山感觉到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无论怎么动，总有几块骨头钻心一样的疼。 兄弟俩被这一阵骨头咔咔声吵醒，翻身下床，搀扶住许寒山： “哥，别乱动，你伤的是最厉害的！” 李华揉了揉眼屎，满眼兴奋。 “真不愧是你啊大哥！我是明白弟弟为什么这么推崇你了。当时我真是彻底绝望，遗言都立好了，要是你不在，现在我俩就是田边两个尸体，还不知道哪一天才能被人发现！” 许寒山痛的倒吸凉气，摇头说道： “别，还差得远，我太大意了。” “哎，哥，千万别谦虚。你这都差得远，那我们算什么？” 李生烧开热水，又打开一瓶新矿泉水，一比一兑好，倒在杯子里双手递来： “昨晚那只女鬼，很在意我们找到的几个盒子。一共三个铁盒，她打开后，取走了几样物品，然后……” 他停顿了下。 “然后？” 被许寒山催促，李生压低声音，先环视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什么异样，才压低声音说道： “有一个盒子里，是香水，她把香水倒在人皮上，来来回回反复涂抹，又取出一只口红，用这只口红，给自己画了个全妆……” “然后，她就离开了，我甚至都没注意到她是怎么走的。” 许寒山点点头。 他大概能猜到，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事。 李生这小子，重点全放在化妆上，其他的事大概是全部被他忽略掉了。 一瘸一拐走到房间桌前，许寒山看向桌上两个带着血色掌印的铁盒，目露思考之色。 女鬼取走了一只铁盒。 其他两只铁盒，已经被捏的变形，被女鬼用握力强行打开。 盒里两部手机，三个祭器，许寒山用光幕确认，祭器都已经被绑定，在主人死亡情况下，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毫无作用。 手机可以开机，但是他不知道密码。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三人轮流试过一次密码和指纹，不出所料，手机纹丝不动。 “还好……” 许寒山莫名松了口气。 如果解锁成功，才真的让他害怕。 他把目光投向铁盒角落。 角落里，静静躺着一张tf储存卡。 兄弟二人也凑了过来。 在场所有人都很明白，这张卡，可能意味着什么。 这张储存卡，很可能就是王二龙想要的资料。 许寒山找到一根细铁丝，捅进手机，弹出卡槽。 每个房客身上的手机型号，都和穿越前保持一致。 房客们穿越时间又各有不同，所以经常会出现一个任务里，既有大屏智能机，又有老款诺基亚的情况。 还好，许寒山前身选择手机的品味，和他大差不差，卡槽中正好留有一个储存卡位。 咔哒一声，带着储存卡的卡槽，被严丝合缝推回手机。 深吸一口气，许寒山点开手机文件管理。 好消息，存储卡是正常的，里面文件都在。 坏消息，里面都是压缩包，压缩包还有密码。 三人面面相觑。 “要，要不要就这么交给王二龙。” 李华问道： “我们现在已经完成任务了吧？凶手是老人，资料也拿到了。” “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 “而且我担心，我们拿着这张储存卡，会被鬼盯上。” “你们想，无论是那个叫川凌灯的人，还是这些手机的主人，都是因为这张储存卡，才会……” 嗡—— 他话没说完，三人手机就一同振动起来。 姜博：【位置】 姜博：【位置】 “这人在犯什么病？” 李华嘀咕两声，面露疑惑。 一边问着，他一边向上翻看聊天记录，脸色渐渐变得不对劲。 “卧槽！” 他点开姜博发送的最新位置，大叫道： “这人疯了吧，他在郊外过了一晚上，现在去找林宇了！” 第122章 【寻物追凶】暗中观察 群里坐标还在不断刷新，李华肥胖的嘴唇上下张合，逐渐语无伦次： “这这这……他是不是疯了，这大半夜在闹些什么幺蛾子。” “而且在外面过了一夜，他居然没有死。这可能吗！” 李华还在抓狂时，许寒山已经穿戴整齐，把铁盒重新收进口袋，垫上几层卫生纸，防止铁盒内部物品因为碰撞摇晃发出声响。 “谁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别说咱们三个，就连林宇估计也是蒙在鼓里。” 许寒山淡淡道： “他不是一直在群里发坐标么，我们现在根据坐标先过去。我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兄弟俩张了张口，条件反射般就想着第一时间拒绝，但许寒山没给他们这个机会，已经转身离开房间。 “我的天老爷哟……” 兄弟俩只得苦着脸关门跟了出来，脸上有苦难言。 这个大哥啥都好，就是跟他跟久了，心脏难免会出问题。 天色刚蒙蒙亮，许寒山一边在手机App上打车，一边街道口买了三张梅菜肉沫烧饼，分给兄弟俩两张。 “昨天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他边吃边问。 “哦，那个女……女人走后，我们发现车子还插着车钥匙，油箱也有剩余，就开车回来了。” 李生惴惴不安回答道： “没问题吧？我们刚进城，把车子停在收费站外就下车了。后面是背着你到的旅馆。” “可以。” 许寒山赞许地点点头。 “虽然过程有点粗糙，总体来说做的不错。” 他把手放在路边树干上，擦了擦油，皱眉看向手机。 五分钟了，还没有任何一个司机接单，软件显示，附近连一辆出租都没有。 不会整个城市的出租车，昨天都跑到西南镇子里去了吧。 这老人到底什么来头，能把全市出租车司机都变成鬼，怎么做到的？ “妈妈你看，这个哥哥脖子是黑的！” 旁边路过一名马尾辫、粉色双肩书包小女孩。她指着许寒山脖子，兴奋地和身旁母亲喊道。 那母亲连忙挥手把小女孩右手打下，歉意地对三人一笑。 经小女孩一提醒，许寒山才把外套拉链彻底拉到顶，让半张脸都隐藏在高领中。 “帅啊，哥。” 兄弟俩一同赞叹道。 “有没有女朋友，要不要我俩给你介绍一个，后面就靠你罩着我们了。” “少特么打屁，我看你俩是没事干了吧。” 许寒山耸肩。 “没事干在这给我做二十个俯卧撑。” 兄弟俩连连摆手，带着讨好的脸色问道： “哥，我们心里确实没底。你这说去就去的，你不怕，我俩真的有点……那个。” “咱们过去要做点啥？” “啥都不做。” 许寒山回应道，手指在屏幕滑动，不停确认着姜博位置和周围出租车情况。 “虽然林宇从没说过，他们住在哪，但结合超市位置和姜博发出的路线，我大概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我们早点去到那里，埋伏起来，静观事件发展就好，没什么危险，你们别担心。” “只有在林宇受到生命危险时，我才可能出手。你们两个就在一旁看着。” “时刻记住，我们的优势是在暗处。鬼不知道我们身份，其他房客也不知道我们能力。” “利用好优势，千万别显摆。” 兄弟俩小鸡啄米一般点头，主动将他手中吃剩下的烧饼包装纸接过，投入附近垃圾桶。 …… “车来了。” 许寒山眼睛一亮。 明知道大部分出租车都去了西南镇子，他还在这里等待的原因就是，平台检测到城市缺少司机，主动将车费翻了个倍。 很快就有新司机注册账号来接单，市场调节就是这么神奇，谁会拒绝双倍工资的诱惑呢？ “师傅，去东南区那个山姆超市。” 三人坐上出租，随手关门系好安全带。 司机一看就是个新手，连接单流程都用不太利索，全程都在忙着操作软件。 确认司机不是鬼后，许寒山也乐得清闲，坐在副驾上翻看手机。 微信群中，坐标还在持续刷新，移动速度不比他们慢多少。 看来姜博还没有失去基本交流能力……还能打车。 许寒山心里默默念道。 他很好奇昨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情，能把一个还算坚强理智的男人逼得瞬间崩溃。 是鬼吗？ 司机开车水平极差，好几次都让他头晕目眩，就要吐出来。 煎熬了半个小时，三人来到东南区一座广场。 广场正西是山姆超市正门，占地面积巨大，牢牢封住一面。 其余三面都是高层公寓楼，公寓楼上挂着些“xx酒店”小牌子，视野极好。 许寒山断定，这里就是林宇和他同伴居住的地方，也是姜博此行目的地。 时间还不到早晨八点，广场已经人山人海，上班年轻人和中年人，来超市采购的老年人，全部挤在面积算不上大的广场来回穿梭。 这对三人来说，无疑是超级好消息，人流越多，隐蔽起来就会越轻松。 可对一组来说，这就是一道天然屏障，难怪他们找不到目标。 “跟我来。” 许寒山随便找了一栋公寓楼，趁着住户出门，从大门走入，上到二楼，向下俯视，观察广场人流。 过程很枯燥，但他有足够耐心。 “李生，看下手机，把坐标汇报过来。” 他眼睛不移，下意识向旁边问道。 “我看看……” 李生连忙拿出手机，群里，坐标还在持续更新着。 “快了，到附近了，估计还有两分钟！” 要等的人还没来，可许寒山已经在广场人群中，意外发现了一个很眼熟的家伙。 高挑瘦削身材，红色卫衣，脸庞隐蔽在卫衣兜帽下。 这就是昨天，几人在海伦小区搜索时，突然出现开锁，对着众人拍照的入侵者！ 是个女人。 先前许寒山没有看出这人性别，现在，在俯视视角下，可以隐隐看见一条不明显的曲线。 第123章 【寻物追凶】黄雀在后 许寒山越看越是心惊。 这家伙身手极好，隐蔽能力就算和他相比，也不遑多让。 他正灵活穿梭在广场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要不是衣服颜色扎眼，还真可能跟丢。 女人速度快的异常，百米长的广场，她只用了二十秒就从人堆这头滑到另一头。进入另一栋公寓楼消失不见，仅仅过去几分钟，就出现在旁边公寓楼二楼窗户旁。 老手。 许寒山第一时间就判断，这女人绝对是老手，一切做的水到渠成，无懈可击。 可惜，他接着评价道，女人还是漏了一点，那就是自己。 她很厉害，很熟练，但她没想到，还有三个人起了个大早，没被手机上信息吓到，反倒是千里迢迢迎难而上。 兄弟二人还在窗前探头探脑，完全没看见女人，许寒山连忙将两人脑袋从窗前按下。 走廊里，不时会路过几名早晨出门上班的住户，每个人路过时，都脸色奇怪地看着三人。 这些住户都是普通人，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默数到十，许寒山换了个位置，继续监视。 …… 姜博出现了。 他正一步一步从超市方向走来，原本年青的面容，显得有些沧桑，眼睛红通通的，就算相隔大几十米，也能从他眼中看见血丝。 和第一天时相比，他的脸色少了一分慌乱，多了几分冷静和疯狂，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容。 身边人群像是被他吓到，自动分出一道缝隙，于是清晨嘈杂的广场上，诡异地出现了一道“裂痕”，倒是方便在楼上观察。 “我操，你们看他口袋！” 已经顾不上走廊其他人奇怪的眼神，李华肥胖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姜博右手从出现开始，就始终放在口袋，阳光射进口袋，反射到三人眼睛。 每个人都看清了，姜博口袋中的右手，正紧紧攥着一把刀！ 姜博走到广场中心站定，面带笑容，静静打量周围几栋公寓。 许寒山连忙再次蹲下。 姜博像是有一种方法，可以确定林宇位置。他没有急着寻找公寓，而是不紧不慢地坐在广场中心，继续僵硬地微笑着，看向身侧人群。 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广场中心几米范围内，出现了一个真空圈。 群里多出几条消息。 林宇起床了。 不出许寒山所料，林宇反应第一时间是迷茫，而后就是惊恐和震怒。 他反复在群里@姜博，询问事情缘由，但广场上的姜博，连手机都没有掏出来过一次。 三人趴在窗口，不约而同咽了一口口水。 接下来事情发展，就连许寒山也猜不到了。 他玩《烛》五年，不是没见过顶着伤人惩罚，去刀队友的愣头青房客。 但那些愣头青都有自己理由和苦衷，他们宁可不要自己的命，也要队友死。 最终结果也确实如他们所愿，每个人都被死去的队友厉鬼复仇，同样死的极惨。 可姜博没理由这么做啊。 他女朋友唐秀娟还活着，只要通关回到大巴就能恢复，完全想不到任何这么做的理由。 自从槐宁镇那事发生后，一切都变得不能用常理推测了。 隔壁公寓，那个红色卫衣女人还在二楼窥视姜博，帽子将她整张脸完全遮蔽住，看不见表情。 群里，林宇一通质问得不到回应，也冷静下来，停止发送消息。 四方暂时取得了微妙的平衡。 “这个平衡持续不了太久。” 许寒山心里明白，林宇等不住。 林宇，是通关十二次的人。 他根本不可能把只通关五次的姜博放在眼里。无论是体能、力量、还是面对诡异经验，两人都远不在一个量级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正如许寒山所料，二十分钟后，林宇在公寓楼门口出现了。 他带着清瞳从公寓楼走下，两人还是穿着昨天见面时那身衣服，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广场上人群。 林宇很快就发现了姜博。 他不躲不避，迎面走向广场中心。 清瞳尝试着把林宇往后拉，但林宇明显心里有自己打算。低头对着清瞳说了些什么后，他一个人继续向广场中心走了过去。 整个过程中，他步伐都很稳，很自信，右手始终放在口袋里，目光越过人群，和十米外的姜博相隔对视。 姜博站起身，脸上笑容收了起来，嘴巴一张一合。 三人大气都不敢喘，静静观察广场中心发展。 突然，广场人群爆发出一阵尖叫！ “杀人了！！” 只见林宇正迎上去，脸色阴沉地准备开口质问，姜博却果断从口袋掏出尖刀，无视身旁众多人群，提刀就冲向林宇！ “来真的啊！” 李生倒吸一口凉气，扭头看向许寒山： “我们要不要下去帮帮他，这才是第三天！宇哥还不能死！” “不着急。” 许寒山伸手阻拦，平静说道。 自始至终，他的大半视线都放在观战的红色卫衣女人身上。 他心里有一种预感，这女人，不会从头观察到尾，一定会找到机会，干预进来。 “和林宇比起来，姜博很弱。” 许寒山向兄弟俩解释： “就算给姜博一把刀，他也打不过，我们要提防的人……不是他。” 事情发展果然如许寒山所料。 姜博掏出刀，白刃泛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奔林宇面门而去。 人群惊叫四散：“报警！报警！” 林宇脸色阴沉，他想不通，为什么姜博真的敢于顶着惩罚去袭击他。他们之间，真的有这么大仇恨吗？ 除了想不通之外，林宇脸上没有更多表情。 寻常人见到刀，只恨自己没生出三条腿，林宇却三步并作两步，硬顶上去。 一开始，他的右手还放在口袋里。在确认过姜博不是鬼，只是一个疯癫的正常人后，他放弃了使用祭器想法，赤手空拳而上。 在姜博举刀，狠狠劈下瞬间，林宇已经猛地一个箭步向前，左腿稳稳扎地，膝盖弯曲，支撑住整个身体，右肩下沉，带动右臂，脚下发力，瞬间爆发弹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撞向姜博持刀的手腕！ 就算相隔数十米，几人也能听到广场中心发出的一声闷响。 林宇这股力量又快又猛，姜博手中原本紧握的刀柄，在这股强大冲击力之下，像断线风筝一般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咣当”一声，刀子掉落在不远处地面上，溅起些许灰尘。 又是扑通一声，姜博身体也被撞飞，倒落在地。 一瞬间，胜负已分。姜博根本不是林宇一合之敌。 兄弟俩长舒一口气，可许寒山却陡然间汗毛炸起。 眼见姜博失败，那名红色卫衣女子，竟毫不犹豫地从身后抽出一把黑色步枪，动作娴熟，稳稳架在窗口上。 此刻的林宇，还在全神贯注地用绳子捆住姜博，丝毫没有意识到，枪口已经瞄准了自己。 第124章 【寻物追凶】阻止 大脑需要时间思考，手不需要。 许寒山脑子还是一片空白时，胳膊就先一步，抢先动了起来。 他从路过的上班族手中，抢过一个苹果，将胳膊抡的浑圆，苹果带着破空声，直奔林宇而去！ “我的早饭！” 不幸丢了早餐的无辜打工人惊叫道。 递给她两张纸币，许寒山已经回过神来，对兄弟二人吩咐： “我要离开一会，在这等我。” “如果半个小时后，我还没有回来，你们就自己跑。” 苹果在空中划出一条直线，眼见着马上就要打到林宇。 林宇余光瞥到有一团黑影正在快速接近自己，内心大骇不已！ 他根本来不及细究，飞过来的物体是什么东西。慌忙松开制服姜博的手，拉起身后赶上来帮忙的清瞳，就是向着侧边一避。 说起来时间漫长，实际距离许寒山拿起苹果，也就几秒时间。 砰！ 直到这时，红色卫衣女子才扣动扳机，子弹逆着晨光，向着林宇先前位置射去！ 说来也巧，子弹正好击中飞在空中的苹果，苹果来不及落地，就在空中碎成齑粉。 巨大沉闷的声音在广场反复回荡，原本喧闹的广场上，一时间安静下来。 过了几秒，人们才反应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地砖被子弹击碎，留下一个冒着白烟的孔洞。 尖叫声此起彼伏，人们四散奔逃。 红色卫衣女子皱着眉头，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打空了。 她的计划是完美的，先尝试利用姜博杀死林宇和清瞳，如果姜博做不到，就由她开枪完成剩下的工作。 对自己枪法，她无比自信。 无论事情如何发展，最后都能顺理成章地将两人死亡嫁祸给姜博。 但就在扣动扳机一瞬间，她视野里，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视野下的林宇仿佛先知先觉，子弹还未出膛，就提前侧退躲避，导致她自信满满的一枪射了个空。 身旁普通民众见到她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掏出枪，还肆无忌惮对着广场射击，无不惊慌叫喊逃窜，整个公寓空间，充斥着刺耳尖叫和杂乱脚步声。 红衣女子皱了皱眉，在纷乱声音中，她发现了一道……风声。 冲着她来的！ 没有回头，她双手撑住窗台，瞬间发力，靠着两条胳膊支撑起自己体重，身体在空中和地面平行，双腿猛地用力，向后对准风声方向，狠狠踹去！ 一道黑色身影猎猎，紧贴她身下掠过，这一手，二人全部击空。 来人，正是许寒山。 “你是谁，为什么要阻拦我们？” 他问道，不再贸然攻击，而是单手前伸，双腿下扎，严肃看向面前红衣女子。 许寒山自认，自己无论是面对诡异能力，还是手下这些拳脚功夫，他无论在哪个地方，都应该是顶级的。 穿越前，他日夜不停地看了五年房客们的生死搏斗，平日里也会模仿这些动作学习。也许他做不到每一招每一式都能用好，但见的多了，总会有些自己理解和创新。 他有信心三招之内制服林宇，但这个女人……他拿不准。 看女人双手对着窗台步枪伸了过去，他只得再次主动出击。 许寒山脚下步伐一错，欺身而上，右拳裹挟着呼呼风声，直奔女人面门而去。 这一招目的很明确，不求造成杀伤，只求她放弃拿枪想法！ “哼。” 红色卫衣女子揶揄冷笑一声，头微微一偏，收回右手，轻松避开这一击，同时左臂横挡，格挡住许寒山接踵而至、自下而上的左勾拳。 拳头和胳膊碰撞发出闷响，女人这边没什么反应，许寒山却是痛的轻哼了一声。错不了，这女人是房客！至少是二星，有身体强化方面的技能！ “小弟弟，少多管姐姐闲事。” 女人眼见他吃痛，趁势旋转身体，笔直修长的右腿如鞭子一般对着许寒山头颅处就是一扫！ 许寒山咬牙，脚跟发力，身体后仰，凭借双腿力量和重力势能向后一跳，躲开这凌厉一腿。 “哟哟哟，这就不行啦。” 见他倒地，短时间无法起身，女人没有趁势补上一脚，而是走到窗前，伸手摸向静静躺在那里的步枪。 这把步枪重约七斤，女人胳膊绷紧，手上使力，在她看来，只要拿到这把枪，别说眼前这个男人，再来五个，都不是她对手。 步枪成功入手，女人表情却是一愣，步枪的重量轻了很多，她一时间收不住力，身体向后倒去。 迎接她后背的，是一只黑色皮靴，紧接着，是全身皮肤传来的被玻璃划破巨痛。 许寒山一脚，把她从公寓二楼隔着玻璃踹了下去！ 女人身体完全悬空，愣愣地看着手里那支只剩下四分之一长度的步枪，切面光滑如镜，在朝阳下反射着暖光。 她惊怒不已，正打算在空中调整姿势，落地就逃，却见许寒山紧跟着她，从二楼跳了下来，一脚将她踩在地上！ 扑通！ 广场地面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泛起一圈灰尘。 看着女人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许寒山这才露出笑容，趁她病，要她命，对准女人侧身，又是狠狠一脚。 女人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四米，重重摔在地上，眼神中再也看不见刚才那股充裕。 “说吧。” 许寒山将钢笔抵住女人脖子。 “你为什么任务失败还没死，又为什么要来阻拦我们，还要让我们自相残杀。到底作何居心？” “不说。” 女人口鼻出血，笑着回答道： “小弟弟，你敢做些什么吗？姐姐晚上会变成鬼来找你哟。” “呵。” 许寒山冷笑。 这人果然是房客，这些门道都清楚的很。 他没废话，金光一闪，女人修长白皙的小指应声落地。 “别拿这个威胁我。” “我不敢杀你，但有很多其他方法。” “你……！” 女人气急，没想到许寒山真的会毫不犹豫下手！ 她犹豫一下，正想开口，一阵急促尖锐的警笛声，突然回荡在楼宇之间： “立刻放下武器！”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第125章 【寻物追凶】入狱 短短数秒，五辆警车就从广场周围入口驶入，将许寒山两人牢牢包围。 警车车门在同一时间被推开，下来十名身着厚重防弹装备警员，如临大敌地看着在场二人。 带队警员方脸，络腮胡，身材精壮，双眼炯炯有神，手持扩音器： “放下武器，双手举起来！” 许寒山叹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愕，逐渐转变为一丝无奈。 昨天事情闹那么大，他们都没过去，怎么今天才两分钟就赶过来了。 他高举双手，摇头无奈说道： “我投降，但我是被冤枉的，她才是袭击者。” “是不是被冤枉，我们自会有判断。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 带队警员脸色严肃紧张，全身防备，对着地上还在吐血的女人说道： “别冲动，放下武器，我们保证你们安全，只要你们配合工作。” “咳咳……你看姐姐还像能冲动的样子吗？” 红色卫衣女子没好气回答道，同样举起双手，站起身来。 “看看你做的好事吧。” 她在兜帽阴影中，对许寒山投以幽怨的眼神： “还把自己搭上了。” 许寒山不为所动。 两名警员上前，迅速把许寒山和红衣女子按倒在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紧接完成搜身后，将两人双手反绑，戴上一对银色手铐。 “带走！” 带队警员一声令下。 临走前，许寒山特意眼神对着一组和三组剩下成员示意，让他们先离开。 …… 许寒山心里很平静。他不担心自己会被困死在这里。 警员没收了他的手机和祭器钢笔。 但刚才，由于距离过远原因，手机和钢笔已经自动回到了口袋，他可以任意时间任意地点离开，只要他想。 起初，他还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在这里遇到鬼，后来他发现，多虑了。 两人被单独收押审讯。 负责审讯许寒山的人，在一开始就遇到了困难。 全国面部识别系统库内，找不到和许寒山同名，且面部特征一致的人。 一开始，他还以为许寒山在耍滑头，报假名。 可删除姓名，仅使用面部特征搜索，还是找不到！ 指纹库……也是空。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隔壁审讯室那名女子身上，这两个市区里持枪的狂徒，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人。 警员们开了个短会，就将他们一起关入同一个牢房，明日再审。 “咳，咳咳……” 牢房不大，也就十平方米左右，右侧上下两张床铺，许寒山睡下方，那名红色卫衣女子睡在上方。 内部光线昏暗，只能从白色铁门缝隙，透来一丝光亮。 墙壁用白色涂料新粉刷过，还散发着乳胶漆味道，除去这些东西外，就只有一个马桶，便什么都不剩。 自从进了牢房，女人便不住地咳嗽。 上午许寒山从二楼跳下狠狠踩在她身上那一脚，像是对她造成了很严重的伤害。 滴答。 许寒山蹙眉抬起头，上方床铺枕套已经被女人鲜血染红，开始向下滴血。 咳了很久，见许寒山没反应，女人加大了力度。 “咳咳咳！” 许寒山还是没理她，他根本不信这女人会这么脆弱，论身体素质，他正面都扛不住女人几下。 最终，女人再也咳不出来，眼珠在阴影中转了转，呜哇一声，把胃里东西全都吐了出来，看着下铺男人嫌恶神色，她发出一串笑声： “啊……舒服多了。” 女人不装了。 “真恶心。” 许寒山一面嫌弃地用床单擦洗身上污秽，一面淡淡说道： “交换一下信息吧。” 女人擦了擦嘴角，斜靠着牢房墙壁，语气透着几分狡黠： “行啊，不过得你先说，你说了，姐姐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没问题。” 许寒山干脆答应下来，他答应的太快，反而让上铺女人很没安全感。 “我们不谈这次任务，来聊聊外面情况。你们大院现在情况怎么样，附近的‘特异点’又是什么情况。” “我先说我们附近的，特异点名称：槐宁镇……” 他只字不提本次任务的事，反倒是滔滔不绝讲起任务外的故事。 女人一愣，随即认真倾听起来。 许寒山今天给了她太多震撼，她有多长时间，没从其他房客手里吃过瘪了？ 就连聊天，这个人也不按套路出牌。她心里明白，许寒山说的事，有何等价值，对房客的未来有多重要。 数亿名房客，身处同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只有六个‘特异点’。每个特异点，只有十余名房客曾经去过，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就是那数千万分之一！ …… “……最后一天，我们付出了一半队友代价，成功逃离槐宁镇。什么问题都没被解决，还不知道这次任务回去以后，那边会变成什么样子。” 许寒山说完，两人一同沉默了下去。 “我叫陈婷。” 女人自我介绍道，语气失去了一开始那种玩世不恭，认真起来。 “你叫什么？你这种实力，就算在全部房客里，都算得上有名吧。” 她没有注意到，许寒山表情一闪而过的阴沉。 “嗯，我叫吴谦。” “吴谦？没听过这号人啊……算了。” “姐姐承认，你说的东西很有价值，没什么可以和你同等交换的信息，只能介绍一个大概。” “南天门。” “这是我们附近最近一个特异点称呼，原型是瀑布，距离大院大概三百公里。” “你说，槐宁镇大概是两个月前出现异常的？南天门要早的多，半年前。” “有三个人因为南天门失踪。” “这三个人无一例外，都是在执行任务回程路过南天门时，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 许寒山皱眉。 “人。” “这三个房客，都在瀑布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然后在下一次任务，这个房客就消失了，没有人亲眼见证他的死亡，只是凭空消失。” “哦……” 许寒山托腮思考，然后不经意问道： “你是第几个，第三个？” 第126章 【寻物追凶】转移 陈婷沉默，在上床翻了个身。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许寒山继续说道： “你没有考虑过一种可能，现在这个留在任务中的你……其实才是瀑布里的人？” “相信你心里也明白，大院发布的任务，从来都是通关难，失败简单。通关条件众多，失败条件却从来只有一个，只要所有进入任务的人都死掉，就会自动失败。” “任务时间只是死亡倒计时而已，时间到，没有完成任务，大家就都会死。” “可你是个例外。” “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确定，你们的任务失败了。我现在身处这个世界，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没有死，这说明……那个特异点，给你带来了一些变化。” 陈婷依然没说话，就连呼吸都停滞下来。 犹豫一下，许寒山还是抬头大声问道： “告诉我！在你看到那个一模一样的人之后，能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变化吗？” “你的身份，究竟是本人，还是记忆中那个被复制的人。这对我很重要！” “别说了！” 上铺传来一声尖叫： “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铛！ 门口狱警手持警棍，狠狠敲在房门上，发出沉闷声响： “安静！” 昏暗的牢房里，两人再度安静下来，许寒山百无聊赖地盯着地面。 有些无聊了。 在他计划中，自己还需要在牢房继续等待几个小时。 直到大部分警员下班后，他才能离开这里，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更别提是十几只冰冷的枪口。 重新简单擦洗衣服，许寒山离开下铺，就找了个相对来说干净无味的地砖，坐下来盘腿闭眼休息。 陈婷还是躺在上铺，整张脸隐藏在兜帽中，看不清表情。 她心中早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从来不敢细想。 这是一种本能的抗拒，谁会主动去怀疑，自己才是那个假货？ 顺着牢房门口微弱光线来源，许寒山能听到外面警局大厅传来喧闹嘈杂的声音。 有什么人进到警局了，那人正和警员们交流着些什么。 …… 许寒山默默站起身，走到牢房门口，踮脚从开窗缝隙向外听去。 讨论声时小时大，只能偶尔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这些词汇中，出现最多的是二人名字。 其次，是“转移”。 “他们好像，要把我们转移到其他地方。” 许寒山扭头看向上铺方向： “你有什么建议？我估计你也不是第一次和这些人打交道了。” “姐姐没建议呢。” 陈婷语气之间明显有些低落，却还是占着嘴上便宜： “好受打击，原来我们任务失败了。” “本来以为是我运气好，任务突然开恩，给我延长了时间，让我有机会继续把任务做完，是失败了呀……” “喂，小弟弟。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袭击你们？” 她扭过身，从二层床铺上坐起，俯视下来。 “不想，我早就知道了。” 许寒山摇摇头： “在你想法中，任务还没有结束，我们九个人，是来帮你继续完成任务的。” “你们那个任务，估计难度很高，进本人数超过十人。所以，你很急，我们九人必须死去大半，才能满足通关条件。” “在你计划中，林宇是我们领头羊，只要借我们同伴的手，把林宇解决，再找个合适时间，对我们提供一下帮助，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加入我们队伍。” “加入后，再随便找人送死，就能满足死亡一半的条件。” 还有一些话，许寒山不敢明说。 既然陈婷敢于主动对着林宇开枪，说明她已经有了一些应对任务友伤惩罚对策。 也许她已经不需要对策了，她的身份只有一半是人。 陈婷叹息一声： “小弟弟，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这个人很没意思？” “都被你猜到了，我还说个屁呀。” “不用你关心这个……嘘。” 许寒山说道，突然眉头皱起。 他掏出手机，现在时间还早，外面估计刚刚天黑，还远没有到下班时间。可门外那些讨论声，突然消失了。 不仅如此。 离开监狱房门，靠近白墙边，许寒山侧过身子，把耳朵贴了上去。 这间房屋只用来临时关押嫌疑人，和马路只有一墙之隔，进入警局前，他记得清楚，门口道路车流量很大。 可现在隔墙听去，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除了人之外，车子……也消失了。 噗。 奇特呜咽声从墙壁那头传来。 紧接着，“嘎吱嘎吱” 的细微声响开始在房间内此起彼伏，声音来自墙壁混凝土内部，极其压抑，一阵接着一阵，持续不断。 “怎么回事？” 陈婷也听见了这种声响。 这是混凝土收缩膨胀的声音，两人被收押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这种声响存在。 “不知道，情况不对。” 在陈婷兜帽下惊讶的目光中，许寒山缓缓从口袋掏出钢笔，找准方向，在墙上画出一道门。 指尖能感受到从笔上传来的阻力，墙壁被平整光滑地沿线切开。 “你就是拿这个把我那把枪切碎的？” 陈婷啧啧称奇： “商量一下，把这个借给姐姐玩几天好不好？” “闭嘴。” 许寒山没好气回答道，向后退两步，助跑飞踢在墙壁上方。 从足弓传来一阵剧痛，墙壁纹丝不动。 揉了揉腿，他脸色冷淡地重新回到墙壁旁边，用钢笔在墙壁上挖洞，墙壁建筑规范是两砖，算是比较厚的墙。 手里钢笔擅长切割，可若要让它挖洞，就没那么好用了，过了几分钟，许寒山才在墙壁上掏出一个拳头大小洞窟。 洞窟另一头黑洞洞的，像是一片无星无月的永恒黑夜。 没有太多思考，许寒山撸起袖子，抬手伸进洞中。 触手之处，是一种冰冷绵密触感，细密的泥土顺指缝钻了进来，将他手指紧紧裹缠住。 泥土没什么特殊味道，闻不见寻常土地那种腐叶和湿气的混合气味。 手臂每深入一分，泥土寒意便更重几分，不断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要将整个手臂都吞噬进去。 果断将手臂收了回来，许寒山脸色难看： “我们现在……在地下。” “这里已经不是警局了。” 第127章 【寻物追凶】特异事件核验所 许寒山清楚地记得，几分钟前的牢房还不是这样。 之前，他能透过外墙震动，感受到路过车辆，房间里除去陈婷呕吐物味道外，再无其他气味。 可现在，墙外被泥土阻塞，牢房门缝渗出的风，带着一股陈年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房间外本该是白色涂装的天花板，此刻也蜕变成了斑驳的水泥。 用钢笔在门锁一划，他猛地拉开门。 警局消失了。 门口走廊也消失了。 将走廊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幽深的混凝土通道，每隔两米就有一盏接触不良的荧光灯管，在头顶滋啦作响。 原先身处的牢房，大门也彻底变了样，门内侧依然是崭新洁白，外侧已经完全被氧化，成了铁锈色。 牢房外门还残留着几个已经褪去颜色，只能隐隐看出原先是暗红色的喷漆编号。 以这道门为分界，隔开了两个空间。 陈婷从床上翻下来，看着门外，也傻了眼。 她从口袋拿出手机，信号格彻底空了。 通道不长，大约二十米左右，身后尽头传来老旧机械运转嗡鸣音，许寒山推测，这是换气系统还在工作。 “这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任务里吗？” 他咽了口口水。 这间设施实在是太过老旧，颇有些几十年前地下实验室风范，偏偏无论是灯光还是设备，都在正常运转。 手里这支钢笔已经陪伴了他将近半个月，替许寒山解决过无数路障，这一次却失效了。 现在自己正身处地下，这只是一支笔，又不是什么工兵铲。 就算是铲子，如果不清楚地理结构和深度就贸然挖掘，也会很容易被埋葬在泥土里，变成一具白骨。 “有人想让我们死。” 身后，陈婷跟了上来： “刚才警局里来访的人，估计就是来做这件事的。他们竟然有方法把我们连带房间一起移动过来……真的要做这么绝吗？” “你了解这个人？还和他有仇？” 许寒山眉头一挑，听出来陈婷言外之意。 “你也认识。” 陈婷咬着牙： “王二龙，我可以保证，刚才来警局的人就是他！这人从头到尾就很不对劲！” “任务一共七天，我们只花了三天就确认到那个叫川凌灯的死者社会关系，然后根据监控确定到嫌疑人。剩下四天，我们全在和王二龙斗智斗勇。” “我也觉得王二龙问题很大，你们什么情况？” 许寒山感兴趣地问道。 他们情况和陈婷那一批房客差不多，前面都很顺利，但他总觉得，距离任务完成还差得远。 “确定嫌疑人后，我们开始追查这些嫌疑人职业，作息，社会身份，以此猜测他们杀害川凌灯的动机。” “我们都是很熟练的房客，这一套流程本该顺利无懈可击，就算三名嫌疑人全部都是鬼，我们也足够付出一定代价和伤亡后，保全半数生命，最终通关。” “但从第三天开始，王二龙就开始出现，用尽各种方式阻挠我们调查。” 两人说着，沿混凝土隧道又走了约莫二十步，一扇铁门出现在右侧。 门牌写着“实验室”，黄铜牌子上，蒙着一层青苔一般的绿锈。 许寒山伸手去推，门轴年久失修，发出一声呻吟。 门后惨白灯光下，百米见方的房间，堆满各种设备，大多是经过某种特殊改装的示波器，既有二三十年前老款，也有最近几年新款。 许寒山不太懂这些设备，只能看得出，这是示波器，有些已经损坏，屏幕泛着雪花，有些依然在正常工作，保持一条绿线，偶尔波动。 “这不是正常实验室。” 最后他得出结论。 整个巨大房间内，除了一些材料和电脑，唯一的检测设备就是示波器。 一台台设备发出阵阵嗡嗡声，让他心情烦躁。 两人穿梭在一排排桌前，快速翻阅着桌上文件材料。 每张桌子上都散乱地摆放着各种文件夹、笔记本和图纸，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整理过。 许寒山随手拿起桌上一份文件，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数据和公式，记录很匆忙不正式，字迹潦草。 他继续翻阅几页，文件中的内容涉及大量高频信号实验记录，每一页的顶部都标注着日期，最近的记录停留在几天前，最老的记录则是几十年前。 几十年前记录已经泛黄，纸张粗糙发脆。 越老的文件，上面俄语比重越多，从差不多五十年前的文件开始，上面文字就全是俄语。 陈婷看着无聊，接着说道： “王二龙的目的，不是找到凶手，而是找到资料，至于凶手是谁，他根本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资料能不能找回来，资料背后的秘密能不能保住。” “我大概有九成把握，资料送给他后，他会将我们灭口。” “嗯，和我猜的差不多。” 许寒山还在翻阅着桌上材料。 “这个任务背后的问题太多了……例如这里。” 他举起手里纸张，纸张很新： “可能死者根本就不叫川凌灯，而是叫邓凌川。我就说，第一次听见名字怎么感觉这么别扭。” “我刚才把材料都看了一遍。” “这里才是死者生前真正的工作场所，什么证券公司，全都是王二龙在放屁。” 许寒山笑了笑，收起眼前光幕。 他也说不清缘由，在看到文件第一眼，光幕就自动弹了出来，记录所有文件内容并总结。 杂乱无章，多种语言的文件，在光幕辅助下，他花了十几分钟就看了个大概： “这里是‘特异事件核验所’。最早成立的官方组织之一，具体成立时间可以追溯到建国初期。” “死者邓凌川，男，39岁，特核所一所，科学调查组，主要负责特异事件溯源工作。” “死亡前一天，他还在处理他的课题，课题名称是《基于希澈分析法的特异事件特征分析——以幸福小区为例》。” 第128章 【寻物追凶】地下墙壁之外 许寒山刻意将说话速度控制得极慢，当说到“幸福小区”四字时，他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间挤出来。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瞥向陈婷，观察她的反应。 陈婷藏在兜帽阴影下，表情依然懵逼，没有因为许寒山对资料的总结，做出任何特殊反应或者表情变化。 见此，许寒山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倒不是太在意复制人的身份，他赞同一个理论，人并不是独特的。 两个基因百分百相同的人，倘若给予他们完全一样的人生经历和际遇，那么在某个特定时间，两人表现和想法必然完全一致。 人类的独特性，不过是基因和过往经历的区别罢了。 他不止一次怀疑，自己的身份也相当可疑。既然彼此都可能不是正常“人类”，只要陈婷立场不与他们这批房客为敌，他就会强压住自己攻击陈婷的冲动。 而且……还有其他理由。 “一直盯着我干什么？姐姐是不是很好看啊。” 陈婷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说出的话带着几分俏皮，语气却是结结巴巴。她抬手调整了一下兜帽的位置，彻底将脸部隐藏在帽子中，接着问道： “你是说，这里就是那个死人工作的地点，这事情会不会有些太巧了？” “就像……正要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 在两人都未曾留意的地方，房间内混凝土墙壁旁，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某一台示波器上面绿色的直线，轻轻跳动了一下。 “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 许寒山眼神从她脸上移开。 “王二龙想办法把我们挪进来，肯定不是让我们找证据通关的，一定是要让我们死在这里。” “这里有什么证据，有什么资料，对王二龙来说，都不重要了。这里足够把我们两个杀死，光这一点对他来说，就很重要。” “这王二龙的名字，估计也是假的。为了情报保密，他会将死者和嫌疑人全部误导为普通人，只要我们触及到真正的核心，他就会毫不犹豫将我们处理掉。” “等着吧……上去搞死你。” 说着说着，许寒山突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目光瞥过房间一台台设备，面色大变，低声急促喊道： “快！” “这层楼不能待了，离开这里！” 通过桌上这些资料，他已经明白这房间是什么地方了。 这里是特异事件核验所地下五层，三个研究室之一，物理研究室。 这些示波器般设备就是实验人员改造出来的，实验人员，包括邓凌川在内，应该全部死在了一次莫名事故中。 他们曾经尝试将这些诡异现象可视化，很明显，他们成功了。 眼前这些正在疯狂波动，滋滋作响的示波器就是证明。 波动变化更加剧烈，房间灯光开始一盏盏熄灭！ 两人退出实验室，再次一头扎进身后的混凝土隧道。 头顶荧光灯管像是透支生命一般，疯狂释放着光亮，将原本昏暗幽深的隧道，照的如同白昼。 这种不计后果拉满亮度的方式，正在快速消耗荧光灯管寿命，不出两秒，它们就超出临界点，走向了生命尽头。 “蹦。” 隧道中，除去两人杂乱的脚步声外，多了一声脆响。 两人身后，靠近实验室铁门一侧的荧光灯管，率先不堪重负，猛地向四周喷出一蓬刺眼的火花，随后瞬间熄灭，彻底陷入黑暗，再也无法发出一丝光亮。 黑暗如同汹涌的潮水，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吞没了那一片区域，和两人头顶依旧刺眼得近乎狰狞的白光，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顶灯还在一盏接着一盏熄灭，熄灭速度远比两人跑步速度要快得多，许寒山喘着粗气，回头惊愕地发现： 那片区域原本深灰色、看上去厚重坚固的混凝土墙壁，此时竟一点一点变得透明起来。 墙壁……在发出一种黯淡的光，另一侧有东西！ 他咬牙意识到，这些顶灯不仅仅是为了照明，还有着固化墙壁作用！ 顶灯熄灭后，混凝土墙壁就褪去颜色，变成一种模糊，透明的毛玻璃模样，里面发出黯淡绿光。 一个模糊的人影，静静趴在墙壁上。 人影没有动，但已经给了两人巨大压力。 许寒山加快脚步，冲着换气扇方向狂奔，他不需要考虑陈婷，陈婷速度远比他要快，甚至还会偶尔停下来回头等他。 顶灯依旧在接连不断地熄灭，隧道中光亮已经所剩无几，原本灯火通明的隧道，顷刻变成碧绿的鬼蜮。 墙壁外侧，模糊人影就像蜘蛛一样依附着，赤裸的双手双脚紧紧贴在墙面，脸部和身体隔的稍远，看不清晰。 许寒山已经能感觉到来自毛玻璃背后，那种疯狂的眼神。 他强压住心中恐惧，一路狂奔。 怪不得王二龙要把他们送到这里，怪不得王二龙有自信在这里让他们全部去死！ 这个任务世界的官方组织，难道早就可以做到不借助收容器来关押诡异了吗！ “再快点！” 陈婷伸手猛地抓紧许寒山手臂，两人再度加快了速度。 两人在隧道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身旁墙壁处不时传来一阵阵诡异声响。 又一声脆响，又一盏灯光熄灭，黑暗还在两人背后迅速蔓延。 咔！ 就在两人到达换气扇楼梯口位置，准备转弯进入楼梯时，一道钢铁栅栏卡住时间，准确无误地落了下来，立时拦住二人去路。 第129章 【寻物追凶】负一层 “你是不是疯了，还不快走冲着灯说些什么玩意呢？” 陈婷在楼梯摘下兜帽，眼中满是嗔怒，细长睫毛忽闪，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责怪，盯着许寒山。 许寒山抬眸，目光在陈婷面容上稍作停留。 半长黑发，丹凤眼狭长妩媚。 果然如此。 没错，他早就隐隐猜到了陈婷的模样。早在两人被关在监狱，陈婷自曝姓名那一刻，他心里就有了答案。 女性，身材高挑，总是穿着那件标志性的红色连帽卫衣，将全身隐藏在阴影中。高超的身手和身体素质，面对诡异时丰富的任务经验和处理方法，再加上她叫“陈婷”。 陈婷，是他穿越到大院世界之前，在《烛》中抽取到的最后一个角色。 “看什么，姐姐是不是很好看？” 陈婷说着，脚下步伐却没有停下，沿着楼梯焦急向上走去。 许寒山撇了撇嘴，低下头，不打算点破这个问题。 当下，诸多谜团依然在他心头萦绕。这个陈婷，极大概率是复制品，那还能不能算作是他抽取出来的角色？ 她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要知道，他的大院【寒山】，最高通关数是八十九，这个任务难度再高，也不可能是九十。唯一解释就是，陈婷是来帮助其他大院破关的。 这就引出来一个不敢让他多想的终极问题……谁派她来的？无论是谁，但绝对不是他自己，他现在的账号，又是谁在操作？ 这些问题就算问了陈婷，估计她也是一头雾水，许寒山索性决定就当不认识她，一切等后面再说。 楼体呈“之”字形，长度和高度算不上太过漫长，四周始终弥漫着一股陈旧潮湿的消毒水气味。 墙壁外侧，一阵若有若无的抓挠声，始终伴随着两人上行，断断续续，时轻时重。 越往上走，这阵抓挠声愈发清晰，有“人”正用尖锐的指甲拼命地抠着墙面，试图挣脱束缚。楼道里的灯光闪烁不定，昏黄的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怪异，随着他们的脚步移动，影子也在楼梯上肆意舞动。 “到头了。” 陈婷猛地停下脚步，因为紧张，拉住许寒山的右手不自觉用力，许寒山只感觉到一阵巨痛。 他砸吧着嘴，强忍疼痛，努力强装出自然神色，说道： “穿过去，从负四楼沿隧道走到头。” “我在下面看到了这栋楼建筑图，楼梯之间不是连续的，只能一层层穿过去，才能最终到达地上。” 还没说完，他就感觉到被抓着的手臂传来一阵巨力，整个人身体悬空，像风筝一样被陈婷拖在空中，向前飘去。 “喂，你干……” 许寒山高喊道，待看见陈婷脸上慌乱表情后，也朝着周围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的他遍体生寒！ 他们现在身处地下四层，周围混凝土隧道已经完全褪色，无论是身边，头顶，还是脚下，都变成了毛玻璃样子，四面八方都是诡异的人影在爬来爬去。 有些人影和楼下那具尸体一样，动作迟缓，静静趴在墙壁上。 有几具相对活跃的人影，在许寒山和陈婷踏入隧道那一刻，就转过了头，直勾勾看向两人方向，一边跟随着两人跑动痕迹，一面眼里幽幽泛着黯淡的黄色光芒。 看着他们透过墙壁隐隐露出的嘴角，许寒山都能猜想出墙面背后，这些人影脸上怨毒的狰狞笑容。 这些人影可以融化墙壁，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身形越来越清晰，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许寒山心里清楚，再这么下去，两人迟早会被这些黑影彻底困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 原本他还想着，在每一个楼层都仔细转转，尽可能收集一些有用的资料。此刻，这个念头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向上跑，不停地向上跑，哪怕最终还是被困死，那也一定要被困死在更高的位置，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楼梯口处，又是一道铁栅栏，算准时间落在两人面前。 “草……又是这个！” 陈婷大骂： “王二龙，你给老娘等着，看我出去不弄死你！” 许寒山趁势挣脱开陈婷拉住他的手，一笔划开栏杆。 两人就这么一路前冲，直至来到负一楼。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 从这一层楼开始，周围的环境陡然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一片漆黑，他们只能掏出手机用手电来照明。 本应是混凝土色的墙面，此刻彻底变得透明。 许寒山想起来小时候参观水族馆，那种无力的深海恐惧感。 不过这次，没有水，也没有鱼，玻璃外是一具具惨白的尸体，数量极多，密密麻麻布满在墙壁外，死死看着隧道内两人。 这些尸体向下淌着口水，口水落在墙壁上，激发起一阵黑烟，它们四肢并用，蜘蛛一样吸附在墙壁，跟随二人脚步窸窣爬行。 负一楼通道要比其他楼层更长，这一层楼办公室很多，就许寒山在资料上看到，特异事件核验所共有四个部门，四个部门下又共有九个科室，其中六个科室都集中在负一楼。 很快了，再走三十米，他们就可以进入通向地面的楼梯。 突然。 许寒山的鞋底传来诡异的粘滞感。 他深吸一口气，低头用手机照向地面。 本该坚硬的地面上，此刻正泛着沥青般的油光。黑色皮靴已经陷进地面半寸，拔出时带起蛛网状的透明拉丝。 墙外尸体还在跟着二人爬行，只是每一步都会在墙壁上荡起一丝涟漪——那些原本被阻隔在外的惨白手掌，正像戳破水膜般，缓缓穿透墙体。 距离两人最近的那具尸体，最前端三根手指已经探入走廊，指尖滴落的黑色黏液在手机冷光下泛着彩虹色晕圈。 许寒山看到，陈婷卫衣下摆溅到一滴黏液，红色布料立刻腾起青烟。 “我的衣服！” 陈婷又惊又怒，丹凤眼露出一分浓浓的不舍，稍作犹豫，还是从靴子中摸出一把匕首。 寒光闪过，被腐蚀的衣角还未落地，就化作一摊焦黑的灰烬。 更多的黏液正从四面八方渗出，墙面如同融化的蜡像般，诡谲地扭曲、变形。 隧道内响起一阵咕噜咕噜的气泡声，一股呛人刺鼻的味道迅速弥漫开来，钻进许寒山鼻腔。 那些墙面外的尸体，找到了入口，猛地狂暴起来，几百张腐烂程度不一的面孔，齐刷刷对准两人。 咕—— 一双接着一双，无数瘦骨嶙峋、布满尸斑的手，一点点穿过软烂的墙壁，缓缓伸了进来。 第130章 【寻物追凶】逃离地下 问，如何在一条完全黑暗，且四壁粘稠的通道里快速奔跑？ 许寒山的答案是：重心前移，整个人几乎四十五度角倾斜向前，踮起脚尖，尽可能最大程度减少双脚和地面接触面积，同时咬牙拉满步频，左手举手机照明，右手随步伐上下摆动，向隧道尽头前全力冲刺！ 他的脚下已经完全感受不到混凝土地面触感，两人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踩在浓稠厚重的蜂蜜之上，即使他们再用力，速度却仍在不受控制地衰减。 此刻，陈婷带有技能的身体素质就体现了出来，她脚下速度和一开始没有太大差别，阻力越大，优势就越明显。 “快点啊，怎么跑这么慢！” 她焦急地回过头，伸手就想去拉许寒山一把： “把手伸给我！” 隧道顶部在鬼的冲击下岌岌可危，再也不复坚硬墙壁应有的平整，反倒是瘫软卷曲起来，一滴滴黏液从裂缝中渗出。 起初是迟缓的黑色泪滴，接着连成绵长丝线，向下缓慢落去。如果两人能从远处看，就会发现，隧道中，这些黏液就像是某种野兽胃里的消化液，正要将两人生吞消化！ 滋啦—— 一滴黏液，滴落在陈婷伸出的胳膊上，顷刻间，那片位置的衣服被完全融化，连带着白嫩皮肉也被腐蚀出一个三指宽渗人血洞。 “快，抓住我的手！” 陈婷下意识就想收回手臂，但转瞬又想到，既然已经受伤，事已至此，来都来了。她不舍地看了一眼红色卫衣上大洞，随后又将手向许寒山方向伸出去了一些。 许寒山看着陈婷已经残破不堪的手臂，非但没有拉住，反而向着相反方向推了她一把，催促道： “你快跑，我能跟上！” 见她又要慢上来拉自己，他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稳住呼吸，说道： “放松一下。” 听起来很不合时宜，但这句话不是随便说的。 这是数月前，许寒山以“院长”身份，对这名角色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如他所料，陈婷面色晃过一丝茫然，旋即点头，加快脚步朝着隧道尽头冲去。 “真羡慕这体能……” 许寒山暗自吐槽了一句，也改变了自己的移动方式。 他剩下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踮脚前冲了。每一步都像挣扎在沼泽深处，再这样下去，很快他就会耗尽体力，彻底被软化的道路吞噬。 他右手伸进口袋，掏出钢笔，用小指和无名指扣住，其余三根指头笔直竖起。左手向上一抛，用嘴巴紧紧咬住手机照明。 紧接着，许寒山借助前冲劲头，双腿绷紧，从粘稠的地面跳起，用手指猛地扣进已经粘稠软化的隧道顶部！ 手指尖端传来黏稠触感，他双手交替，向前荡去，速度相当之快，甚至可以勉强追上陈婷脚步。 耳边传来阵阵风声和尸体怨恨的嚎叫声。 隧道外尸体，还在一点点从四面八方向着隧道内伸来，大部分尸体，已经伸进来了半个头和整只手臂，隧道内满是苍白腐烂的人手在肆意挥动。 许寒山脸颊淌下一条条冷汗，他丝毫不敢放松，倘此时前进的势头被阻断，他就再也出不去了！ 眼球正在眼眶中来回振动，他不时确认着下一次荡向前方时的落手点，丝毫不敢大意。 绵密的黑色粘稠腐液顺着裂缝一滴滴落下，许寒山竭力避开隧道顶部所有滴下黑色液体的裂缝，裂缝实在太多，就算再小心，也难免会中招，他只能确保这些液体不会滴在脸上。 仅仅过去十几秒，许寒山肩头已经是一片冒着白烟的血洞，耳边滋滋作响。 隧道中那些伸出来的诡异尸体手臂，反倒成了他的助力。许寒山不敢用手直接触碰这些尸体，但可以将钢笔插在尸体上，借力向前一荡，无需依赖隧道顶部。 钢笔留在尸体上也无妨，等下一次荡出去时，钢笔又会因为距离限制，恰好回到他的手心。 许寒山用余光观察到，只靠第一个技能，这只钢笔其实并没有办法对诡异造成实质性伤害。噗嗤一声捅进去后，尸体毫无反应，虽然拔出来的样子他看不到，但靠着猜测也知道，尸体上伤口，将会很快愈合。 “快来，这门我打不开！” 陈婷已经站到隧道口，手中手机照着她苍白的脸，大喊出声。 隧道内，不断回荡着她的声音，那些已经完全把头探进来的尸体，竟然跟着她的声音，呻吟尖叫起来。 整个隧道顿时充斥着诡异恐怖的叫声。 “来了！” 许寒山在空中荡出一个弧线，稳稳落地，同一时间，身后那具尸体也终于挣脱墙壁束缚，从墙壁中挤了出来。 右手将钢笔一甩，笔尖准确地没入尸体眉心，尸体血肉模糊的脸上瞬间僵硬了一下，停住了脚步。两只瘦骨嶙峋布满尸斑的手，缓缓向脸上摸去。 许寒山回头，不再关注这只鬼，而是用空着的右手，狠狠前劈向铁栏！ 就在右手即将接触铁栏到前一秒，他和祭器之间距离达到最大。钢笔准确无误收回，卡在栅栏铁柱中心，这根带着金芯的栅栏，应声而断！ 一只，两只…… 他故技重施，在隧道彻底坍塌前，成功在钢铁栅栏上割出一个能通行一人的矮洞，猛地提起力量，用力撞开栅栏！ 两人已经能听见地面上呼啸的风声，距离实验室出口，已经近在咫尺。 陈婷背起已经完全虚脱的许寒山，头也不回地向楼梯上跑去。 趴在陈婷背上，许寒山向下看了一眼。 有着大几十年历史的特异事件核验所，正在加速融化、坍塌，所内一具具尸体贪婪地挥动着手臂，沿着两人离去道路，四肢并用，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 这些尸体脸上的怨毒神色，即使在许寒山见过的所有鬼中，都是最严重的一批。 “他们追上来了，再快点！” 他冲着身下陈婷大喊道。 第131章 【寻物追凶】扩散 这一次，陈婷再没有说些俏皮话来占他便宜，她体力也濒临极限，大口大口地张嘴呼吸着，一阵阵白雾正从她嘴巴和鼻子向外喷出。 两人从一栋旧苏式风格办公楼夺门而出，穿过机关大院，通过大门时，陈婷将许寒山向空中一抛，自己则身形灵巧地翻过铁门，落地稳稳接住他，离开了这里。 许寒山看向大门旁边保安室一眼，借着月光和手电亮光，他在保安室中发现了几件熟悉的衣服和家具—— 他在西南镇子，那个老人家里见过相同的！ 照片上的老人……也来自特核所，是这里的门卫。 事情一下子明朗了。 这次的凶杀案，是官方组织特核所内一次安全事故。无论是死者，嫌疑人，还是王二龙，恐怕都就职在特核所内。 他也明白为什么身后那些尸体脸上，永远挂着怨毒表情了。 这些人的身份，恐怕不是什么捕捉来的诡异，而是死囚犯一类的实验品，事故爆发以后，大量工作人员牺牲在这里，也加入了这恐怖的队伍。 出了大院，又跑出一段路，陈婷慢下脚步来。 许寒山没想到，这才刚过了一天，自己又会遇到群车封路。 前方亮如白昼，几十辆黑色轿车把特核所四周封的水泄不通，每辆车都开了远光灯，周围还有手执高功率探照灯的便装人员打灯搜索。一道道视线冷冷扫过各个方向！ “我们怎么办？” 陈婷抬头问道。 许寒山沉吟了一会，又回头看了下从院中奔涌而出的尸体，叹了口气： “我出去以后，一定要把王二龙搞死。” “但这些人不是王二龙，冤有头债有主，放过他们吧。一会我大喊一声，我们就向着反方向跑，先回头躲一会。” 陈婷点头。 “快逃！” 许寒山冲远处大吼一声： “情况失控了！所里所有东西都已经跑出来了！不管你们为什么过来，我都建议你们逃！” 声音落地，陈婷就背着他，悄悄从侧面再次返回了特异事件核验所。两人找了个一层平房，攀上房顶，静静看着下面。 将他们包围的人，听到声音一愣，还没搞明白情况。他们只知道，有人突然喊了一句快逃，却分不清是同伴，还是他们要搜索的人。 这些人听见声音后，第一反应就是把所有手电光束全部聚焦在发出声音的位置，可惜，还是没捕捉到许寒山和陈婷的身影。 所有人头脑里不知不觉间都多了个问号。 跑，还是不跑？是谁让我们跑的？ 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身后大批尸体已经冲上路口，直面这些搜索人员！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声音，就是让他们躲避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这次参加包围搜索活动的共有一百余人，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有两名血债累累的通缉犯躲进了已经废弃二十年的建筑特异事件核验所，他们需要将建筑团团包围，对所有逃出来的人就地格杀勿论。 但……这些东西，算是人吗？ 很明显超过两个人了吧！ “这是什么东西！！” “跑！” 有第一个人开头，所有人就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恐惧，用吃奶的力气跑上车，第一时间离开这里。 这种时候，已经没人真的在乎那两个通缉犯死不死了，如果这两个通缉犯能在这几百个尸体中活下来，他们肯定也打不过。 郊外夜空下，响彻着发动机点轰鸣声。 地下的尸体紧跟着涌了出来，它们走在路上摇晃得厉害，但又始终保持着摇摇欲坠却又不倒的姿态，移动速度还快的离谱，很快追着百十辆车远去。 “都走了。” 许寒山放眼看着远方，一边用钢笔清理被黑色黏液滴下来造成的伤口，他轻轻将焦炭一样的外衣从伤口分离，再把坏死血肉剜出。 一切做完后，他又用同样手法，帮陈婷清理胳膊上的伤口。 “哎哎哎，小心点，衣服要坏了！” 陈婷痛的脸色发白，仍努力抗议许寒山划开她袖子的行为。 “坏了就坏了呗，留着做什么？” 许寒山问道，陈婷扭头不回答。 她来到大院几个月，这是她唯一一件新衣服。 初来大院时，她很不适应这里的环境。身边队友一个个都是通了大几十关，榜上有名的超级高手，只有她是大院里，为数不多的新人。 上学时，她永远是班级成绩前茅，没考过就多学，没时间就不睡，到了工作也是如此。所以她无法接受，在大院新环境下，周围每一个人都远远强于她。 这种好胜心，甚至可以暂时压制住人类在任务里与生俱来的本能恐惧感。 她的第一次任务，就是四十关。是她主动申请的，院长本想将她派进其他大院的第五关去历练，但她不愿意。 第一次任务是第五关，到底哪辈子才能追上其他人？ 结果毫无意外的，那一次任务，她伤的很惨，特别惨。任务前最后一天，在她身上几乎看不到一个完好的零件，整个人看着比鬼还恐怖。要不是同伴拼了命将她带上大巴，她就死在了自己的第一个任务里。 这一次任务丝毫没有让她满意于自己成长，反倒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返回大院时，她拖着一身破旧衣裳，犹犹豫豫不想下车。三个人劝了很久，才把她从车上劝了下来。 她还记得，自己从大巴下来，回到大院后，她们的管家“铃兰”提着一件红色卫衣： “喏，院长送你的，他和你说，放松一下。” “时间还很长，机会还很多，不急于一时。” 从那天开始，这件衣服就焊死在了她身上。 …… 陈婷回过神来。 她半条袖子都被切去，原本白皙光滑的手臂坑坑洼洼，惨不忍睹，暴露在猎猎寒风中。 天边泛起一丝微光，在黑暗的尽头悄然燃起。 许寒山正躺倒在房顶上，全身上下都裹着一层屋顶上到隔热隔水用泡棉。 这时他才想到，整个晚上都没看手机，不知道那些同伴们现在怎么样。 一条信息都没有。 考虑到地下没有信号，他又耐心等待了一段时间。 五分钟过去了。 手机还是一条信息都没有。 第132章 【寻物追凶】收尾计划 等不到回复，许寒山轻捏鼻梁，权衡利弊后，有些头疼地拨打了李生电话。 他知道这一通电话会很危险。 如果李生正身处什么危险境地，并且手机没关铃声，这电话打过去瞬间，便足以将他害死。 再三犹豫后，他还是打了过去，如果他不去帮忙，李生早晚都是死，还不如现在去死来的痛快些。 电话那头没人接通，大概在二十秒时，传出一声忙音。电话那头有人，这是被挂断了。 许寒山再次拨打过去，只能听到机械女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下次再拨”。 对于其他队友来说，事情似乎正在朝着坏方向发展，在许寒山离去后，所有人都遭遇了意外情况。 他掀开身上保温泡棉，开门见山朝着陈婷问道： “喂，问你个事。你们这次任务难度是多少，来了几个人，最后目标是什么？” “还有，除了任务提示外，你们大院管家有没有额外叮嘱？” 陈婷还在看着衣服发呆，听到许寒山问题，愣了一会儿，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难度四十五。来了十二个人。” “最后目标是，在城里找到凶手，并将资料带回大院。管家没和我说什么特别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不会这么好心，来帮姐姐把任务做完吧？” “好心我领了，而且我也回不去了……现在还留在这里，就是因为任务失败，我很不服……” “不对。” 许寒山道： “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凶手是西南郊区那个老人，也是这里门卫。资料我们也拿到了。” “而且，你能回去。” 听到这儿，陈婷眼里燃起一丝希望，又很快熄灭： “别安慰了。” “没开玩笑。” 许寒山摇头： “你大概还不明白，现在大院那边，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已经是一团糟。人，鬼，不知道该怎么划分的，都在那个世界生活着。” “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陈婷用残破的胳膊捏了捏许寒山侧脸。 许寒山从上一个任务回来开始，就没刮过胡子，一片片胡茬在她指尖划过。 “谢谢你的安慰。后面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 “然后呢？你问我这些是要做什么，又想出什么歪点子了？” 许寒山思索了一下。 陈婷没发现他其实就是院长。这也不怪她，就算他当时跟小茉莉摊了牌，小茉莉也花了很久来消化这个消息。 他说道： “和你说一下我们这次任务目标：难度十三，人数九。目标是从三名嫌疑人中，找到真正的凶手，并且夺回失窃资料。” “发现区别了吗？” “后续任务目标缩小了凶手范围，并且简化了资料处理方式。只是这两个改动，就将难度评价降低了一大半。这说明……无论是寻找凶手，还是把资料带回大院，都是极其高危的行为。” “这个任务有两个巨大难点，找寻凶手过程中，会遭到鬼的袭击，任务完成，带回资料时，又会被王二龙那边组织攻击。” “任务背后，是大院和这个世界组织对资料的争夺。” 陈婷点头，深以为然。 她把资料带回大院的难度，她不知道，但她很明白寻找凶手有多难，就在这个步骤，她们队伍近乎团灭！ 暂停了对话，许寒山坐起身，贪婪地猛吸一口清晨空气，在肺里过了一圈，重新吐了出来，紧了紧黑色外套，从房顶跳下来： “帮我查查姜博位置。” “我怎么会知道？” 陈婷翻了个白眼，还是拿出来一个类似gps定位的装置。 地图上有三个亮点，两个距离很近，正在不停闪烁，另一个亮点有些灰暗，固定不动。 “这两个亮点，一个是姜博，一个是王二龙。” “至于另一个……姜博的女朋友，状态好像不太好。” 她指向最后一个灰暗的亮点，亮点正在地图医院位置，苟延残喘地发着微弱亮光： “这个跟踪器还有监控生命体征功能，可以远程红外扫描宿主脉搏血氧指标，电量刚好可以撑过七天。彻底灰下来时，就说明宿主要死。” 许寒山点头，他隐隐猜测到，陈婷肯定有些跟踪手段，毕竟这人连管制枪械都搞得到。 就是没想到她胆大包天的连王二龙都打上了标记，这倒是意外收获。 代表姜博和王二龙队亮点距离很近，位置几乎完全重合在一起，位置在城市东郊一间物流仓库。 他推测，其他人应该也在，可能被软禁，也可能已经死了。 …… 两人又走了一段距离，打上出租，回到城市。 呜—— 进入城市不多久，头顶上方就响起一阵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响。 刺耳尖啸撕裂了清晨的城市，所有警报器在同一时间拉响，声浪在高楼间反复回荡碰撞，就算透过车窗，许寒山也能看见高楼上玻璃幕墙的轻微震颤。 就在一瞬间，清晨的十字路口陷入了无序状态。 穿着高跟鞋的上班女职员踉跄着踩断鞋跟，手里咖啡在尖叫声中泼出，划过一道弧形轨迹。 “轰”一声巨大爆炸声从不远处传来，三个街区外，一朵爆炸产生的小型蘑菇云正腾空而起。 冲击波转瞬间波及，街旁枯树猛地摇晃，发出咔嚓声响。 一切都发生的如此突兀，司机身体一抖，为躲避惊吓的路人，手里猛打方向盘，车子在马路拐出一道“s”弯，险些撞上路灯。 “眼瞎吗，是不是要死啊！” 司机按下车窗，冲着路人大吼。 两人在后排脸色凝重。 实验室那几百具尸体，已经在城里了！ 许寒山打开手机，屏幕正在爆闪： 【 广大市民朋友： 今日七点起，我市东城区、临江开发区等多地陆续报告发现不明生物活动迹象。该生物身高形态类人、通体灰白色，移动速度快，具有极强攻击性。目前各部门已成立联合指挥部开展处理处置工作。为确保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现发布紧急避险指南： 所有目击区域周边五公里内居民请立即前往坚固建筑物内躲避！地下停车场，商场负一层等半封闭场所不具备防护该生物功能。 紧闭所有门窗，远离玻璃幕墙区域，请使用木板，衣柜等常见家具加固门窗。 终止全市外卖、出租车服务，所有户外工作人员请立即终止作业，返回室内避险。 发现异常生物动向请立即拨打24小时应急专线，接通后请清晰报告您的具体坐标和生物数量。 请全体市民保持精神镇定，注意个人安全，关注滚动播报。不信谣、不传谣，指挥部已启动无人机检测网络，最新疏散路线将于确认后通过警报系统发布。 …… 】 第133章 【寻物追凶】窃听 这所城市反应速度之快，出乎许寒山意料，像是早就对类似情况制定了针对性预案。 不过此刻，也只能勉强提供帮助引导，并不能对现在情况缓解什么。 车辆猛地加速，把两人后背猛压在后座。 “嗷呦，你们说说，苦死我了，我第一天出来跑出租，就能遇见这种事哦。” 都不需要许寒山提醒，司机下意识将油门踩到底： “这所城市到底是怎么了，前两天所有出租车都消失了，今天市区里都跑不了！” “让我们这些小市民怎么活呀……” 车子在混乱的道路上，背着朝阳狂奔，轮胎不时碾过一块块从高处落下的碎石，整辆车上下颠簸，几乎腾空。 路上四散奔逃的居民实在太多，司机边开边躲避路边慌忙奔跑的路人，速度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 陈婷紧紧抓着车内扶手，紧张地凝视着路边。 恐怖谷效应犯了。 在任务里，她确实胆子大，敢去拼，只要能完成任务，杀人放火，她什么都敢做。但到了这种时候，周围日常崩毁的样子，不由得让她联想起自己穿越前的世界。 她下意识转头向着身旁许寒山看去，想看看他的样子。 只见许寒山老神在在，表情只有一些烦躁。他眼睛紧盯着手机，手指在屏幕虚拟键盘跳动。 陈婷看不到的是，许寒山眼前，除了手机屏幕外，还有另一道光幕。 光幕正上下反复滚动着，回放出两人在研究所收集到的全部资料，繁杂文字和符号将他视野全部充斥。 许寒山一直不太明白，光幕究竟是什么东西。 如果说，光幕是什么他穿越时附赠的金手指，未免功能太过弱鸡。 可要是说这光幕仅仅是普通显示器，能一定程度上同步院长的手机屏幕，它又太强了。据他所知，院长身份根本没有能力去查看任务中出现过的资料，而这个光幕，竟可以把所有资料全部扫描下来回放。 “密码错误。” “密码错误。” 许寒山从光幕总结出几个最可能是压缩包密码的字符串，可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低声骂了一句，他关上手机。 吱嘎—— 出租猛地停下，后排两人胃里都是翻江倒海。 “我到家了，现在就得回家去，你们俩也下去吧。” 司机说道，说着挥挥手，就要赶两人下车。 “加钱可以吗？” 许寒山问道。 司机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不行，不行！命重要！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我呢！” “这单不收你们钱，也正好是顺路，你们快下车吧，求求你们了。” 许寒山见着陈婷已经将匕首从靴子提了出来，准备武力威胁，他叹了口气，挥手制止了她： “好，师傅，祝您一家安全。” “你们俩也是啊。” 出租司机抱了抱拳，连车门有没有关紧都不确认，一脚油门，冲进小区大门。 “你对这些人这么好干啥。” 陈婷有些不满： “都是任务里的人，死了就死了，我们死了怎么办！” 许寒山沉默，在身边尖叫奔逃的人群中穿过，走过两个路口，穿过一片因为消防栓损坏，淹成一条小河的低洼路段。 爬过横贯道路的一道深坑后，他抖抖手，将指甲缝隙里镶嵌着的稀泥和碎石抖落，说道：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无论是房客还是任务里的居民们，在我眼中其实没什么不同，大家都是过客，都是npC罢了。” “只有我自己是人，除了我之外，其他都是人形的无机生物。他们有没有自己生活？不重要。他们有没有想法和感情？不重要。” “后面我改了。做的东西不会变，但我会把他们当成活生生的人。” “一个不把其他人当做人的家伙，自己也会离人类越来越远。” “更何况，在这种鬼地方，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说不定他们就是真正的人类，不是人的，其实是我们这些房客呢？” 陈婷闻言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默默走在许寒山身前，帮他开路。 两人下车地点其实和目标地不是很远，也就不到两公里，司机倒是没有欺骗他们。 天空盘旋的防空警报声音还在持续拉升，过去几分钟，街道上就看不见人群，重新变得空空荡荡。 导航上的光点，就在眼前。 …… 仓库内。 王二龙正靠在墙壁，电话紧贴耳边，不时对着空气点头哈腰，脸颊全是冷汗，再也不见面对房客时那种冷漠和高傲。 脸色在惶恐和暴戾之间反复反转，他一边冲手机解释，一边偶尔瞟向地上捆得和粽子一样的四人： “头儿，头，你听我说！” “是我估计失误，我承认，那两个雇员的装备，远远超出了我预期。我没想到，他们身上还有可以割开‘围栏’的装备！” “我，我保证，我真的不知道！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知道我做事风格有多谨慎！再给我一次机会！” 电话里，一道约莫六十岁的苍老男声传来： “二龙啊。” “因为你的擅自决定，我们丢失了一百三十二具实验体，还有二百多个牺牲的科研人员尸体，你知道后果吗，你知道这会造成多大的危害吗。” “整片区域已经封锁戒严了，这一次事故，不亚于3级！” “这就是你的谨慎？” “计划失败后，你没有自我反省，立刻处理城市内情况，反而还再次申请增援……又是十几条生命。” “蠢！” 这声音吓得王二龙不敢还嘴，连连点头。 电话那头带着一丝遗憾，又说道： “给你两天时间，把这城市问题处理好。” “这些实验体，全部给我平定下来，能救的平民一定要救下。资料，资料也要收回。” “做好了，我们在城市里给你找个地方安享晚年。做不好……就留在这里吧。” “可是！头！” 王二龙急的忘记了紧张，鼓起胆量，打断电话那头焦急大喊： “我现在找不到人手，我……我怎么能。”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一次我一定会做好的！” 电话那头只有一句话： “你的家人我们会好好对待的。” “冷库那里还剩下一支转化药剂A，去吧。” 嘟—— 电话凭空挂断。 许寒山在墙壁另一头，隔着一道铁门，若有所思。 第134章 【寻物追凶】偷袭 在铁门上划出半指宽小洞，许寒山轻手轻脚凑到门前。 借着还未升起的太阳，勉强可以在昏暗中看见仓库内部一隅。 王二龙脸色如丧考妣，端手大口喘息着，不时犹豫着探头看向仓库西侧一间黑洞洞的侧房张望。 “大概那个叫转化药剂A的东西，就在那个方向了……” 许寒山皱眉思忖： “听两人对话，这个东西早就研发出来，并且投入测试使用了？” “为什么我没有听到过？” 无论再怎么搜刮记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都想不起《烛》还有这么一种道具。 事到如今，他只能认定，大院那边的委员会确实是个草台班子。 一方面来说，他们可以任意生成任务世界，还能控制房客进入和离开这里。 但另一方面，他们又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甚至连这里有什么，这里的人究竟在做些什么都不清楚，实在是匪夷所思。 “你知道那个药剂是什么吗？” 许寒山用卫生纸堵住门上小洞，用手势向陈婷比划出针筒长度。 陈婷会意，一个劲摇头，她也没听说过，这里面还有这么错综复杂的牵扯。 再次习惯性地用右手扶住下巴，许寒山沉思起来。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这两个队伍创造了《烛》的历史，发现了任务中一条全新暗线剧情。要是在外界，这条视频必定会火遍全网，毕竟这可是五年来都没人发现过的东西，藏的够深的。 …… “准备，进去了！” 他向后挥手，和陈婷一前一后，摆好架势，又拿出手机，在记事本上写了些什么递给陈婷。 此刻，正是进入仓库的最佳时机。 他现在还不清楚所谓的“转化药剂A”究竟是什么药物，有什么具体作用，但直觉告诉他，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对他们有利的东西。 要上，就现在！ 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缝，悄然间在铁门上出现。 喀—— 光线穿过裂缝，在昏暗的仓库地面，照出一道狭长亮斑。 仓库里，共有五人。分别是林宇、姜博、李华李生兄弟和王二龙。 见到光斑的瞬间，五人脸上先是显现出一分不可置信，随后表情各异。 李华李生二人狂喜，在地上不断扭动身体，嘴里发出呜呜叫声，这种通路方式，他们太熟悉不过了，这就是许寒山！ 林宇和姜博两人则神色茫然，紧张地盯着铁门方向。 只有王二龙，脸色瞬间变得阴狠无比，眼中闪烁着暴戾的光芒。 他是仓库里最熟悉这道平整光滑痕迹的人。昨天晚上，这幅场景他已在监控录像中看了无数次。整整一夜，他满脑子都是将这痕迹的主人生吞活剥，恨不得寝他肉，食他皮。 要不是这支像笔一样的东西，他现在怎么能落到这个地步！明明他已经将任务完成的很好，就差最后一步，杀死两人后，他就能拿到丢失的资料，过个好年！ “你们两个该死的……” 还不等裂缝扩大看见人影，他就从口袋掏枪，对准铁门扣动扳机。 十五发九毫米子弹暴雨般倾泻在铁门上。 王二龙枪法优秀，先是四发子弹，堪堪击穿薄皮铁门，又是连续四发准确无误地击在先前弹孔上，把弹孔扩大。最后七发，从已经扩大完成的弹孔爆射而出！ 整个过程前后时间不过两秒，四个孔洞全部位于心脏和头颅高度，一时间，门内门外都充斥着火药的刺鼻气味。 “哥！” 李生挣扎很久，终于吐出嘴里塞住的破布，躺在地上朝向铁门焦急大喊： “你没事吧！” 铁门处寂静无声，只有四个弹孔上还在袅袅冒着青烟，就像刚才仓库内五人，只是同时产生了错觉，实际上门外根本没有人。 王二龙丝毫不敢松懈，快速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只弹夹换弹。 换到一半，他心里突然毛骨悚然，整个人完全不顾形象，用狗吃屎的动作向远处跳趴过去。 虽然动作狼狈不堪，但不得不说，这救了他的命。 一道破空声紧贴他后脑落下，几根头发被刚刚落地的陈婷用匕首斩断，在空气中飘荡许久后，缓缓归入尘土。 许寒山当然不敢轻敌，他现在十分清楚王二龙是什么人，一名官方组织老牌处理人，经验丰富，手段狠辣。 如果这种情况下，他还敢轻敌站在铁门外当活靶子，那不如早点投胎得了。 在切开铁门前，他就吩咐陈婷带上【创世】，轻攀上房顶，两人配合，从不同方向打王二龙一个措手不及。 在陈婷在房顶开洞后，没有急着进入，而是将用来开洞的钢笔，远远抛了出去。许寒山三指作出捏笔状，正好卡在钢笔飞走的最大距离划下，随后立刻离开铁门附近。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堪称完美，打了王二龙一个措手不及。 回到现在。 王二龙咬紧牙关，躺在地面，时间紧迫，已经来不及让他回头，听着背后风声，他迅速转身，对准陈婷砰砰两枪。 两枪过后，他爬起身，看都不看身后一眼，直奔仓库西侧而去！ 才跑出去两步，他就脸色难看地停下身来。 许寒山正从空中落下，稳稳挡在他身前。 前后两人已经把王二龙退路完全截断，他没路可逃。 “聊聊？” 许寒山右手旋转笔花，猛地停下，反手用持匕姿势握住： “把资料密码告诉我，我放你走。还可以顺便帮你处理一下这所城市爆发的诡异，你也不用吃什么药。” “虽然你坑了我们很久，但想必也有自己的苦衷。现在，这所城市还需要你。你也不想自己死后，这里市民陷入地狱，妻儿也跟着遭殃吧？” “密码给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二龙原本那种慌乱沮丧的表情，在被包围时反而消散不见，变得阴狠发狂： “两个加起来岁数没我大的小东西，还想威胁我？” “你俩……还不配！” 第135章 【寻物追凶】疯狂 看着眼前叫嚣的人，许寒山皱眉，现在的王二龙看上去有些自暴自弃。 下一刻，他就没有时间思考这些事情了。 王二龙率先出击，放弃了自我保护。硬扛住陈婷在背后朝着他手腕的一刀，闷哼一声，朝许寒山连开两枪，借着许寒山躲避空隙，壮硕的身体如同犀牛一般，直直冲撞过去。 许寒山抓住扣动扳机时间闪躲，子弹紧贴飞过。 一时半会，他竟还真拿王二龙没啥办法。 他需要王二龙去对付城市中充斥着的诡异，又不能放王二龙进入仓库打药。 这种无伤通关的追求，太难。 他和陈婷整整两天没睡觉了，疲惫感正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就凭王二龙这个不配合的样子，两人怕是完不成这个无伤目标。 “我就讨厌你这一点，有事说事，天天神秘兮兮的。” 许寒山冷冷道： “算了。” 他挥动手臂，右手从腰边以一种极其干脆利落的动作笔直抬向左眉，紧接着，手中钢笔在半空脱手而出，带着破空声向着王二龙膝盖飞了过去！ 王二龙面色狰狞，迅速收腿，向着钢笔扣动扳机。 子弹和笔尖碰撞，从弹头开始，被平整分成两半。 然而钢笔也受到冲击，偏离了原本方向，又飞行一段距离后，自动回到许寒山手中。 陈婷趁着两人过招间隙，已经来到背后，瞅准破绽，猛地一刀！ 王二龙却是反应迅速，立刻用手臂格挡，他的衣服是用特殊材质制作，能有效防止利刃切割。这全力的一刀下去，仅仅在衣服上留下一个白色印痕。 他向后抬腿，狠狠后踢向陈婷胸口。只听一声闷响，陈婷连退几步，嘴里不停喘着粗气。 场中搏斗三人都几乎到了极限。 许寒山和陈婷已经有些受不住几十个小时通宵带来的副作用，胸口上下起伏，面色潮红，呼吸节奏越来越乱。 王二龙那边，也好不了多少，左手手腕因为陈婷开始那一刀，鲜血正不断向下滴着，半条裤腿都被鲜血浸透，地上满是他的血迹，脸色苍白，身体也在止不住颤抖。 三人呈一条直线，摇摇晃晃站在仓库中。 此时，朝阳正在缓缓升起，金色阳光从仓库上方脏玻璃投射进来，将空气中的灰尘照的炽亮。 王二龙看着已经升到许寒山胸口位置的光斑，嘴角突然露出一丝狞笑。 他抓住许寒山因阳光升起，眯起眼睛的一刹那，抬手冲着头、胸、腿连开三枪，然后不管不顾闭眼朝前猛撞！ 许寒山已经尽力观察王二龙的一举一动，可还是忽略了阳光这个细节。大腿被子弹擦过，鲜血顿时涌出，他身体一个踉跄，摇晃起来。 “不想伤你，真当自己天下第一了是吧……” 许寒山面上也露出厉色，他没有后退，反倒是重心前倾，狠狠和对面冲来的王二龙撞了个满怀！ 一声巨响后，两人一同倒在地上。 “都是因为你……” 王二龙躺在地上，仰天大骂： “都是因为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好好完成任务然后去死！为什么！” 整个仓库中，现在只有陈婷还有些力气走动。她快步走到两人身边，匕首架住王二龙脖颈，又用麻绳捆住他双手双腿，一切做完后，也无力地瘫倒在地。 许寒山被这一撞搞的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发闷，止不住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带出一滩鲜红色的浓痰。 “真搞不懂你这人到底是卑鄙还是高尚。” 许寒山： “那边不是还有四个人质吗，为什么不用他们来威胁我？” “呸。” 王二龙狠狠对着他的脸上吐了一口口水，面露不屑。 “好吧，我换个问题。” 许寒山擦了擦脸： “你和死者其实都是同一个研究所员工，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你们这些东西，不可信。” “……你知道我们是谁？” “不知道。” “那凭什么说我们不可信？” 许寒山气笑了，见王二龙抿嘴不再说话，他再次提议： “是我们赢了。还是那个说法，密码给我们，我们放你走。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我们也会在力所能及范围里帮忙。” “一句话，干，还是不干？” …… “唉——” 王二龙突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时包围住许寒山。 他说不清缘由，逻辑无法解释他心里的这种不安。 胸腔内，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耳朵也开始嗡鸣。 毫不犹豫地，许寒山抓住钢笔，提起全身最后一分力量，翻身猛地插入王二龙喉咙动脉！ 笔尖接触到血肉，如同切入空气一般，瞬间将王二龙的喉咙捅了个对穿。 一股血流顿时喷出一米多远，溅得许寒山浑身暗红，血量太大，浇在冬天寒冷的皮肤上，甚至有一种灼烧感，场面十分血腥。 一切做完后，许寒山没感觉到丝毫放松，拔出笔，就要再补一刀！ 他的心脏还在狂跳，全身汗毛绷直，看着王二龙逐渐涣散的瞳孔，心里警钟越敲越响！ 嘎嘣。 咬破胶囊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在清晨没有任何杂音的仓库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许寒山躺在地上，侧过头，正好可以看见，王二龙喉咙被捅的对穿的空洞中，几滴浑浊的黄色液体正顺着喉管向下流去。空洞对面，是四名被绑房客或担心，或疑惑的眼神。 周围的时间仿佛变慢了，每一个细微动作在许寒山眼里都看的无比清晰。 王二龙已经完全失去了吞咽能力，但那几滴黄色液体像是有生命一般，朝着身体深处自动流去。 “快——” 许寒山坐起身，大腿因为剧烈动作流失大量鲜血，疼得他脸色煞白。 “跑——” 他挥动双臂，想要跑到四名房客附近，身体失去平衡，狼狈地摔倒在他们身边。 “啊——！” 金光闪过，割开几人身上绳索，李华李生搀扶住他，向着大门方向逃走。 他们俩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大优势的情况下，还要跑。但既然许寒山说了，那就跑！ 许寒山心中感觉不妙，非常不妙。 那液体给他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就算重新给他五次机会，他也猜不到，除去冷库中的转化药剂A，王二龙牙齿中还有其他的药物！ 除非他第一个照面就直接背后偷袭，把王二龙的头割下来，不然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先前一切阻止王二龙去到冷库的行为，都变成了笑话。 王二龙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会动用转化药剂A，那，更迫不得已的时候呢？ 许寒山要重新评估这个世界的官方组织了，如果这次还能活着回去的话。 仓库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 从玻璃射进来的丝丝缕缕阳光，诡异地扭曲向四面八方，仓库货物影子跟着扭曲起来，泛起一丝丝涟漪。 众人身后，传来一阵竹节生长的脆响。 第136章 【寻物追凶】转换完成 几人脚下影子在灰尘遍布的地上扭曲。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动弹不了，影子反客为主，把他们彻底固定在地上！ “哥！现在我们做什么！” 李华声音颤抖得厉害，音调过于尖锐，有几个字因为破音听不清楚，他脑袋嗡鸣一片，满是空白。 许寒山没时间回复，脸色有些难看。 他回过头。 王二龙的身体正在扭曲、融化、解构。身上每一块皮肉都在悄无声息地融化，脂肪层正在无声沸腾着，蜡油般的液体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大概是彻底死了。 但许寒山心里没有丝毫放松，王二龙的身体里，还有其他东西！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普通人转化成诡异的过程，就在昨天，他还是坚定地认为，普通人是不可能通过科技手段转化成诡异的。 不知道这种方式转化而成的诡异，和自然形成的孰强孰弱，但许寒山也明白，无论哪个更弱，都远远不会是他们这些普通房客可以抗衡的。 “别急……再看看，等身体能动了，立刻就逃！” 王二龙的身体还在发生着变化。 不过一阵思考时间，他身上的血肉就几乎融化殆尽，身体关节发出一阵阵炒豆子一般爆响，尚未融化的血管转成青黑色，附着在剩余的油黑色血肉上方，蚯蚓一般不断蠕动。 咚—— 以王二龙为中心，发出一声巨响，所有人心脏都慢了一拍。 咚—— 第二声紧随而至，但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冷汗正从许寒山头发末端一滴滴落到地上。 他看出来了，不是声音变小，而是王二龙那具残尸，正在吸收仓库中一切无形物质，光线，声音！扭曲的阳光正一丝丝扭转，延伸，被尸体吸入。 许寒山紧紧攥住双手，手心中的汗水已经变得发冷，粘稠地附着在攥得苍白的皮肤上。 王二龙全身彻底变黑，贪婪地吸收着仓库内一切的光线、声音，向外散发出浓浓黑雾。 除了咧开触及耳根的嘴角和撑满整个眼眶的纯黑瞳孔外，许寒山再也看不见它身上任何东西。 “啊……啊……” 姜博嘴里发出恐惧的呜咽声。 避无可避，必须直面这种恐怖，等待死亡的经历，实在是太过于绝望了。 许寒山手中又冷又湿，沾满黏糊糊的汗水。 他不敢将【创世】投掷过去。手心内的钢笔，现在比他的手还要冰冷，冷的可怕。 这是这支笔第一次对外界诡异有所反应。 许寒山不知道是因为这只鬼太过恐怖，还是因为它来历特殊，能让创世向外发出近乎于零下的温度。冷汗逐渐冻结，割的右手生疼。 “啊——！！” 姜博惊恐地原地胡乱向前挥动手臂，惊恐地大吼着！ 自从被影子束缚以后，他每时每秒都在发力逃跑，奈何整个人就像是被焊死在了仓库的水泥地面，纹丝不动。 这一次，他惊喜地发现，腿可以动了！ “老子先走了！你们这些人就在这里待着吧！哈哈哈哈哈！” 他状若疯魔，不敢有丝毫犹豫，冲着铁门方向冲了过去。 边跑，姜博边确认身后情况。 那只鬼还在进行转化，矗立在原地纹丝未动。 其他几个人虽然没法像他一样灵活移动，但腿也能小范围活动了。 “哈哈哈哈哈……” 一股喜悦感充斥在姜博内心。谁能想到，一个新手，居然会是这任务里，活的最久的那一个人。 等他逃出去了以后，就去医院接上唐秀娟，两人随便找个偏僻旅馆过上两天，回到大院就去结婚。 他心里喜悦，脚下动作变得更快，马上就要穿过被许寒山割烂的那道铁门。 去他妈的老手，活下来的才是最强的！ 又跑了两步，姜博突然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 自己好像越跑越快了。 他是希望自己跑得快没错。但他不觉得，自己可以像赛车一样，几秒跑出去几百米。 姜博依然在奋力向前跑，速度还在增加，又过了几秒，他已经来到了城中高楼大厦之间。 那栋曾带给他无限恐惧感的仓库，已经在视野中，变成了一个火柴盒尺寸的小方块。 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四周所有高层大楼窗户里，都看不见人影。 每一扇窗户上，都静静挂着白色窗帘。纯白色。 姜博惊恐地咽了一团口水，耳边很安静，喉咙里并没响起期盼中的“咕嘟”声。 他的身体和这座城市一样安静。就连本该剧烈搏动的心跳，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他停下身来，身体不动，僵硬地将头一百八十度转到身后。 只见远处仓库门口，一个长相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正趴在地上，没了生息。 仓库里空空荡荡，看不见先前那些房客，就连王二龙也不见了踪影。 “啊哈哈哈哈哈，原来，原来没逃走的人，是我啊……” 他想最后放声大笑一次，却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 “刚，刚才发生了什么！” 李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眼前一度出现了两个姜博，有一个和姜博一模一样的人从他身体里跑了出去。 许寒山停止了腿部发力，剧烈喘息着，他也看见了这一幕。 姜博从身体里跑了出来，跑到了王二龙身体中，和它合二为一。 黑气一瞬间就将逃脱的姜博包裹，融化，像是放置在暖气片上一捧松软的白雪。 扑通。 他们身边，姜博尸体无力地倒在地上。 王二龙还在贪婪吸收着照射进仓库内的光线和一切声音，几人必须调整方向，大声高喊，才能勉强让其他人听清楚。 “腿可以动了！” 林宇大叫一声，脖子上青筋暴起： “你们听得见我说话吗！” “听得见！！” 许寒山大声回应道： “我的腿也松动了！小心离开！不要变成姜博那样！” 就算有前例，每个人还是在在努力尝试着移动。 怎么说，也不能站着不动等死啊。 许寒山把目光投向不远处仓库墙壁一台木桌。 桌上放着几台手机，其中四台叠放在一起，应该是王二龙之前从其他房客身上没收的。 四台手机旁，放着一个小牛皮制的长款钱包。 他心思流转，不断回头，确认自己没有离开身体后，朝着钱包移动一步。 第137章 【寻物追凶】程序eum3a5 好在，许寒山心中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虽然还是移动的艰涩缓慢，但身体确实正在恢复。 王二龙的转化已经进入了一个平缓阶段，仓库里光线声音都恢复了正常，脚下影子也平静下来。 许寒山来到桌前，拿回手机和钱包，留下钱包，将手机分给众人。 余下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互相监视其他人身体情况，一步步退出仓库。 城市道路上，已经看不见什么人，偶尔会有一些车辆在道路上狂飙，一道道烟柱，正从城市各个角落升起。 陈婷用手横在眉头遮住阳光，看着天空中不时经过的直升飞机，问道： “现在去哪啊？” “许寒山，先给我解释一下。” 没回答她的问题，林宇先皱眉问道：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就是昨天早上想要杀了我们那个人吧。” 他话虽然留有余地，语气却是肯定，认定了陈婷就是昨天早上的袭击者。 “对，你猜的没错。” 许寒山点头承认： “我们先就近找个地方躲起来，关于她的事情，我回去和你们解释。” “现在还很危险，根本不知道这个仓库里还会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 道路上横陈着各种来不及关门关锁的家用车，几人没走几步，就发现一台车门大开，还插着车钥匙的suv。 许寒山坐到主驾，陈婷坐到副驾，其他人进入后排。 一切无误后，许寒山发动汽车，向着城市北部行驶过去。 北部和仓库距离很远，能最大程度帮他们拖延时间，而且北部也是苏瑶所在位置，众人可以直接汇合。 至于唐秀娟……他没打算去医院接来，其他人也很默契地没提这件事。 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去救其他人的老婆干什么？ “李生。” “在，哥！” “群里联系一下苏瑶，给她打视频过去。跟她说，我们几个活下来了，正在朝着她那边赶，问问她哪里安全，过去汇合。” “好。” 李生答应下来。 他们很快就联系上了苏瑶，约定了接头地点。 交通系统已经瘫痪，所有红绿灯一律失效，许寒山只需要注意躲避路上乱停车辆和偶尔出现的深坑，总体来说算非常顺利。 苏瑶在北区一栋五星级酒店二楼窗户前，向着众人挥手。 …… 相对于先前两天，苏瑶变得憔悴了不少。 这也是相对来说，许寒山知道，自己脸色肯定更差。 苏瑶疑惑地在陈婷身上看了许久，才扭头向着林宇问道： “你们……就这几个人吗？” 林宇道： “嗯，中间出了不少事情，人没剩下多少。我们昨天早上被人袭击了。” “袭击我们的有两批人，第一批就是她。” 他警惕地指向陈婷，目光始终锁定在陈婷放在口袋中的双手： “后面一批……是王二龙和他的部下。” “啊？” 苏瑶有点懵了：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众人好一通解释后，总算给苏瑶讲明白了事情来由。 来到这里的九人，现在只剩下来五人。 老虎早在先前就因为厉鬼袭击无声无息死掉，清瞳在昨天反抗过程中，被王二龙部下击中，失血过多而死，至于姜博和唐秀娟，一个刚刚死去，一个生死不明。 林宇始终对着陈婷保有一份警惕，一个人走出人群，单独找了个位置坐下，苏瑶眼神微动，也慢慢后退，坐到了林宇身边。 李华李生两兄弟还是坚定地坐在许寒山身边，分毫未动。 许寒山心里并没有对离开两人有意见，相反，他赞同两人谨慎的行为。 不谨慎的人早死了。 他可以和陈婷保持近距离的根本原因是，陈婷打不过他。 此外，对于自己穿越前大院中的角色，他天生就有一种亲近感，也更加了解。这种感觉算不上家人，但总会差不去太远。 “先都休息一下吧，辛苦你们了。” 他对兄弟俩和陈婷说着，从口袋里翻出来先前冒着生命危险从仓库取走的钱包。 打开。 钱包里，主要是大量证件，一张身份证，一张工作证，上面印着“特异事件核验所-安全保障部主管”，三张银行卡。 除去证件外，现金只有很少，全是零钱，加起来不过四百来块。 还有几张照片和反复折叠的打印纸，这才是许寒山想要看到的东西。 照片上三个人反复出现，一个是王二龙自己。 “呵……这臭脸真是从始至终都没变过。” 许寒山翻到下一张。 一个三十多岁女人，正抱着一个眉眼间隐约能看出王二龙模样的小女孩。 女孩年纪不大，看上去不过小学三四年级，校服拉链拉到一半，歪歪扭扭，衣服脏兮兮的，看着天天在学校打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唉。” 许寒山微不可察叹息一声，收起照片，打开最后那一张纸，眼睛一亮。 中奖了。 不知道王二龙是记性太差，还是有绝对信心保护好自己的钱包，亦或是说，二者都有的缘故，纸上记录着大量密码。 银行卡密码，微信密码，邮箱密码，甚至是家里门锁的密码。 从这密密麻麻的字符中，许寒山找到一条“物理研究所通用资料密码（第231期）。” 他不动声色给这张纸拍了照片，随后一件件物品重新放回钱包里面。 拿出之前买烟时一同购买的打火机，他走进厕所，把钱包从头到尾，烧了个干净。 “我上个厕所，你们等会。” 他冲着外面说道，关上房门，进入手机文件管理，输入密码，解压全部文件。 密码正确。 压缩包中，大部分资料都是实验室资料的电子副本，对现在的许寒山来说，已经没了价值。 唯一引起他注意的，是几篇生物方向的实验记录，许寒山看不懂细节，只能靠着几个关键词推测，这也许是转化药剂研发依据。 和一个手机程序。 【安装】 【正在准备安装……】 第138章 【寻物追凶】城市 许寒山退出安装窗口，果然，屏幕上多了一个小图标。 点开，屏幕变黑，开始了一段漫长的初始化加载过程。 咚咚。 李生在房间外敲门，语气带着些惶恐地问道： “哥，你没事吧……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动静呢？” “没事。” 许寒山淡定回复： “我有点拉肚子。” “可是听里面声音，也不像拉肚子的样啊……” 第139章 【寻物追凶】离开 陈婷抱着苏瑶，坐在许寒山副驾。 黑。 外面是无尽的黑。 明明路灯还在工作，地上却看不出一点路灯撒下的光影。 许寒山已经把车子调到远光，却只能照亮车前五米道路。 再远，他就看不清楚。随着车辆向着市中心行进，问题还在变得更加严重。 接近市中心目标时，远光灯只能照亮三米距离，众人仿佛在一团深海章鱼墨汁中开车。 如果说刚下来时，有些人还睡意未消。 现在，别说闭眼补觉，车上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眨眼！ “慢点，慢点！” “别开这么急……慢点也能到，要是撞上什么东西，我们一车人可就交待了！” 许寒山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听着车里众人或惶恐，或担心的话语，内心沉重。 道路问题不是他担心的。 他反应很快，一路开过来，还没因为车技遇到什么问题，只要不把油门踩到底，他完全可以靠着神经反应和车上激光雷达避险。 他现在的反应神经，近距离射击都能躲，路障躲不过？ 真正让他担心的是，进入市区后，手机预警软件上，那蛇一般蜿蜒扭曲的红色波形。 无论开上哪一条路，手机屏幕上都是纯粹的赤红。整个市中心，他硬是找不到任何一条称得上绝对安全的道路。 最终他只能关掉软件，凭着直觉开车。 “我见过这家店！就在咱们落地那条街四个路口外！” 李华看着路边影影绰绰，黑洞洞的店铺，发出了一声惊喜的感叹。 可还没抒发完毕，就看见从店铺里，走出来一具全身腐烂的尸体！ 尸体眼神空洞，身上穿着一身白大褂，手里提着两个人头，面带怨毒地盯着远去的车辆。 “我操……” 他惊恐地大叫： “哥，再开快点！路边，路边好多房间里不对劲！” 许寒山眼睛眯成一条直缝，眸光闪动，不敢将目光从道路上移开。 铛！ 车顶上突然发出一阵巨响，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坚固的车顶上，印出来一道人形印记。 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判断，有一只鬼落下来了。 不是跳楼的普通人。 如果落下来的是人……那为什么车顶开始响起来一阵让人发颤的爬行声？ 爬行声越来越清晰，有尖锐的爪子在金属车顶上划过，一下又一下，刮擦着车里所有人早已紧绷起来的神经。 又向前开了几百米，爬行声突然停了下来，整个车厢中陷入死寂，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人形印记处，突然“咔”的一声，缓缓渗出一摊腥臭的液体。 液体顺着车顶凹陷弧度，慢慢向下流淌。 “快到了，别动！” 许寒山大声喊道，声音很快被另一种怪异的低沉咆哮声掩盖了过去。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不管说什么，都不能在这里停下，一旦车子停下来，面对的可就不止这一只鬼，而是十几只，几十只！ “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俩找一个来继续开车，向前再直开两公里就到了。” 他扭头向着副驾驶两个女人说道。 随着咆哮声越来越大，车顶开始剧烈晃动，车子路线也变得不稳。 一道道裂痕开始在车顶蔓延，仿佛随时都会破裂。 许寒山双眼死死盯着前方，用全身力气控制住方向盘，让车子不至于突然撞到路边隔离带减速。 就在他重新夺回车辆控制权，暂时松了一口气时，一道黑影从前方武器扑出，重重砸在车前发动机盖上！ 许寒山大骂一声，差点失控撞上路边大树！ 定睛一看，车前站着一只浑身滴落着脓液的人形厉鬼，身体扭曲变形，衣服已经和血肉结合在了一起，浑浊的怨恨眼神死死盯向车里所有人。 “你接着开车！这东西我来！” 林宇拿出祭器，从座位中间顶到前排，一边警惕车顶那只鬼，一边将祭器对准挡风玻璃： “去尼玛的，谁都别想拦住我们！” 车前那只鬼，像是听得懂林宇所言，咧起嘴，露出一排尖牙，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声，一滴滴黄色脓液滴落，发动机盖上嘶嘶作响。 然后…… 再就没有然后了。 在几人惊讶的目光下，这只上一秒还在猛地摇晃车头，让许寒山头痛无比的鬼，凭空消失了。 只有许寒山和陈婷眼里能看出，其实它不是消失了，而是身体快速变形，被生生吸入了前方的黑暗。 整个过程只有一瞬间。 林宇愣着好久没动，直到许寒山一打方向盘拐弯，脑袋磕碰到主驾座位，才反应过来。 过去了几天，他头上白发看起来又多了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双手和手里祭器： “我，我这么厉害？” 这种莫名的自信竟一时间让车里紧张气氛缓和了些。 “你傻逼吧。” 陈婷冷冷说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那一看就知道是王二龙做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宇有些迷惑，前两天还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怎么到了现在，反而来帮他们了？ “大概在他看来，我们已经不是敌人了吧。” 许寒山道： “任务一开始，我们双方利益有着天然不可调和的冲突。他要利用我们拿到资料，还要让我们全部死在这里封口。” “失败后，这些已经对他没了意义。这时候，但凡还有些理智，就不会死死咬住我们当敌人。” 他降下车窗，对着窗外喊了一句： “谢了！” “你女儿很可爱！有机会我们会照顾她们的！” 车前黑雾散去，车灯顿时照出十几米远。 …… 【叮！】 【恭喜您！六六！】 【院长，您已完成任务5，解锁任务6！】 【请继续完成任务，培养您的大院与角色吧~】 【任务5结算】 【许寒山（1星），存活，贡献等级s。】 【李华（其他），存活，贡献等级B-。】 【李生（其他），存活，贡献等级B-。】 【林宇（其他），存活，贡献等级A-。】 【苏瑶（其他），存活，贡献等级B+。】 …… 【陈婷（??????????），??▲?，贡献等级e-。】 第140章 归雪 大巴行驶在归途上。 车窗外，尽是银白。 就在这趟任务时间中，这里下了一场大雪。 一辆辆大巴的反复碾压，使得道路上积雪被挤压、融化、重新冻结成冰，车子行驶速度比寻常要慢不少。 “关窗，关窗，雪全进来了！” 李华圆润的胖脸被冻的通红，眉毛胡茬上挂着雪花，对着弟弟李生大喊。 “别急，还没见过雪呢。” 李生好奇地看着外界，耳朵被窗户灌进来的寒风冻的发紫。 吱—— 大巴刹车，停在许寒山大院门前，又稍微在道路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才堪堪停在原地。 “走了！” “合作愉快！” 许寒山从后排站起，依次拍过身边几人肩膀，又和李华李生兄弟俩重重握手。 他穿过座位，走到车辆最前，陈婷一个人孤零零坐在第一排，望着窗外出神。 “喂。” 许寒山道： “没事吧？” 陈婷肩膀一抖，吓了一跳，眼神有些复杂。 车前排开了暖气，温度舒适，她的膝盖却紧紧贴在一起，不住摩擦。 “没问题，你还替姐姐担心上了？” 她笑了笑： “大不了就是，回去看见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呗……大概。” “发生了什么事，回去如实交代就好，别太担心了，担心也没用。” 许寒山调整了一下衣袖： “你们大院那些人都不错，也都有足够见识，会接受这个情况的。” “如果他们不接受……你想个办法来我们这就好。这边我说了算。” 陈婷听了，笑的有些软弱。 她没有回复，眼神却在路边游移，不停打量着车窗外，那条从积雪中扫出的道路，小道通向一间虽然面积不大，但灯笼高挂，春联剪纸，白雾升腾的大院。 “真好啊……” 她自顾自感叹，脸上露出羡慕神色。 大院前，还站着一个年轻男孩，身穿红色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面露紧张之色盯着大巴。 许寒山走到打开的车门前，拍手，对站在门口迎接他的刘帅大喊： “帅！” “去院子里拿几幅春联和窗花鞭炮来，再把你们买的东西分过来点！” “分五分之一……算了！分一半过来！反正青青肯定买多了！” 刘帅看见许寒山露头，总算是放心下来： “好嘞哥！” 他答应下来，转身小跑进大院取货。 滴！ 滴滴！ 大巴停在路边一个劲按喇叭，像是对许寒山这种墨迹行为相当不满。 过去几分钟，刘帅一路摇摇晃晃，抱着一个大包裹走了出来。 包裹看起来比他整个人都要重不少，要不是路面扫的干净，一路不知道要滑倒多少次。 他脸色涨的通红，喘着粗气，把包裹抬上车，交到许寒山手里： “来……来了，接着。” 许寒山把包裹递给陈婷，陈婷也不推辞。 有了这些东西，至少回去大家不会太尴尬。 而且，她的大院，也就是许寒山游戏里的大院，过年也确实缺少这些年货。 院长都不在了，谁去搞这些东西来送给他们？ 许寒山甚至都担心他们没饭吃……但应该不会。 “谢谢。” 陈婷轻轻道谢，又冲刘帅点了点头： “也谢谢你啊小朋友。” “我不是小朋友，我都快成年了！” 刘帅结结巴巴： “哥，这个人怎么回事？” “她就是爱占便宜。” 许寒山拍拍刘帅后背，下车前对陈婷道： “客气啥，回去好好说话，别这么倔。替我向着你们大院的人问好。” “你们也保重！” 最后，冲着车上所有人挥手，许寒山和刘帅一起走下车，站在原地，目送大巴晃晃悠悠离开大院门口。 …… “她是谁啊？” 刘帅正处青春年纪，眼里看啥都不正常，不停对着远去的大巴使眼色。 “同事。” 许寒山简单回答道。 “哦，哦~！” 刘帅愣是从这俩字里听出来了许寒山都不知道的额外意味，挤眉弄眼，激动地小脸涨的通红。 “你这人真是欠打。” 许寒山有点无语： “外面这么冷，在门口等我做什么？” “要不是这次任务还算顺利，早上卡着点坐上车，我估计就得明天才到了。” 一片片雪花夹杂在大风中。 光是站在门口这几分钟，就有一层雪花落在两人的肩头。 许寒山的外衣，早在特核所中，就被腐蚀出几个大洞。 此刻雪花正丝毫不受阻挡地穿过大洞，飘在他的皮肤上，被体温融化顺着身体流下，搞的他很不舒服。 “今天过年啊，除夕，大年！” 刘帅替他推开大院外门，道： “我们也是刚知道的。” “前几天院长给我们送了批家具，还送了台电视！” 他拿起门边扫帚，扫开新落下的积雪： “这电视可厉害了，我敢打赌哥你没见过。” “有多厉害？” 许寒山饶有兴趣： “我猜猜，是不是能看见外面的电视节目？” “啊，卧槽这都能让你猜出来？” 刘帅地将扫帚靠在排行榜木柱旁，眼神一亮： “不愧是许寒山大哥，就是厉害！” “开了电视我们才知道，今天是我们那边新年！” “正好今天你赶回来，青青姐让我在门口等你，等到了就进来吃年夜饭。” 许寒山一边走一边沉思。 他见过这种电视，980钻石，不贵，大多数大院都会有一台。 不过确实没猜到是新年。 洋楼每一扇窗户都贴了红色窗花，玻璃上都是雾蒙蒙，看不清里面样子，窗户里温暖的光线，把洋楼周围一片区域都照的发亮。 推开门，许寒山全身都被一阵温暖笼罩。 第141章 新衣 噼里啪啦。 浓郁的饭菜香味和声音一起，从食堂方向散出。 谢青青身穿白色毛衣，身上系着围裙，拿着一只锅铲正从食堂走出来。 “刘帅，你怎么就回来……” 她看向门口方向，脸上原本忙碌的表情迅速被喜悦代替！ “寒山哥！” 拖鞋在地板上啪啪直响，她小鹿一般蹦跳跑了过来，给了许寒山一个大大的拥抱，用手轻轻拂去他身上雪花。 “你可算回来了！” “冷不冷啊你，是不是外面冻坏了？” 许寒山还没来得及说话，刘帅就插嘴： “姐，我才是冻坏了……” “你让我在外面等了一个上午……” 他弱弱道。 “去去去，小孩子别插嘴。” 谢青青挥了下手里锅铲： “快去厨房帮忙。” “行——” 刘帅特意拉长声调，嘟嘟囔囔走回厨房： “我就是小孩子呗——” …… “好久不见了。” 许寒山道。 “是吧！我也说是！” 谢青青绕着转了一圈，给许寒山看的都有点不好意思。 她开心得原地跳了一下，马尾和围裙跟着身体抖动： “我想想啊，多久没见了，我们去第四个任务时是五天还是七天，然后这次又是七天，半个月没见啦！” “能不能发现我什么变化？” 许寒山歪头打量起来。 两个任务没见了。 谢青青脚步还是轻快急促，但比一开始沉稳了不少，双手和站立姿势也有改变，看向他的眼神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化，像个要求夸奖的小孩子。 上个任务估计很苦。 他揉揉谢青青头发： “辛苦了，我们青青也是长大了。” “嘿嘿！” 谢青青笑着，从胸前拿起一个银质蝴蝶挂饰，从中间掰开，自己留下一块翅膀，另一块送到许寒山手里： “寒山哥，上次你给我的祭器被我们用完了，院长前两天又给我们发了两个，我的分你一半！” 许寒山刚刚接到手里，她就扭头，顺着楼梯跑上楼： “还有别的东西！” “寒山哥，我给你买了礼物，你先去食堂那边坐着，等我取下来给你！” …… 餐厅。 走进厨房，许寒山狠狠给吴谦来了个拥抱： “吴谦，好久不见！” “上个任务怎么样？” 和上次相见比起来，吴谦也成熟了，他用手把黄发从眼前拨开，一边颠勺一边笑道： “别提了，你不在真是太太太吓人了！我们三个差点死里面。” “哥们现在还站在这，都是因为大哥你把身上祭器全都给了我们。” “要是身上没祭器，我们指定出不来！” “最后一天，除去青青姐，我和刘帅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是吧，刘帅，咱俩加起来，刚刚好能拼出来两条胳膊两条腿。” “谦儿哥你又说这个，想起来我都害怕，晦气晦气，快别说了。” 刘帅系上围裙，把一条五花肉放在菜板： “晚饭过一会就好了！” “大哥你外面休息会，我俩做饭就够了。” 许寒山还想一起下厨，结果两人坚决不让。 他只能关上厨房推拉门，回到外面餐厅。 餐厅改变也大。 离开之前，这里还很寒酸，只有一张餐桌和几张椅子。 现在，餐桌被替换成了一张大折叠桌，房间里除去椅子，还多了一组沙发和一台大电视。 电视正打开着，播放新闻： “就在我身旁啊，就是本次春晚的一个导控室。” “那在演出期间呢，导播们……” 许寒山看了一会，捡起桌上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叫住了正从厨房端菜出来的刘帅： “帅。” “咋了哥？” “桌上糖不少啊，橡皮糖，饼干，……还有辣条？” “啊，这不是过年喜庆嘛！我们就从周任务里买的。” “扯蛋，养孩子是吧，见过了？” 许寒山从地上捡起一个还没半个巴掌大的小篮球。 “啊哈哈，瞒不过你。” 刘帅坦率答道： “我们回来以后，餐厅里就经常丢吃的，后面小茉莉给我们解释清楚了。” “一开始我们也害怕啊！这在家里有只鬼，谁特么顶得住？” “后面住惯了，就还行，我们几个都没见过那个小朋友，好像对我们也没啥敌意。” “特别是听说它长得跟哥一样，就彻底不害怕了。” 说完，刘帅回到厨房。 从口袋拿出手机，许寒山检测了一下大院情况。 大院波形正常。 那只从他身体里跑出来的鬼婴，不在大院，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 扑！ 肩头突然沉重了几分，一件外套从后面披上许寒山肩头。 “喂，你倒是配合一下啊！别傻傻坐着当大爷！” 小茉莉在他左耳大喊，提着外套一边披上肩头，外套重的很，累得她咬住牙，声音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鬼衣服怎么会这么重！！” “这衣服可厉害了呢。” 谢青青从右侧帮许寒山披上，手指从后面搭在肩头，笑着说道： “我听商家说，这衣服能防住一般刀割，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小茉莉撇撇嘴，落在许寒山肩头： “骗你的，这傻姑娘，怎么会有衣服有这种功效……” 借着电视镜面反光，许寒山刚好能看见电视里，自己穿着衣服的倒影。 衣服款式是他喜欢的那种，和先前那套纯黑颜色相比，这身衣服加了红色和金色边沿，看着更喜庆。 …… 许寒山上楼换衣服，餐厅只剩小茉莉和谢青青两人。 “青青，我也上去一下。” 小茉莉悄悄在谢青青耳边说道： “我有事找他。” “不行，有没有事先吃饭。” 谢青青用指尖捏住正欲离开的小茉莉胳膊： “你不会今天又要把他叫去出任务吧！”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准！” “寒山哥够累了，有事你们等两天不好嘛。” “不是要叫他出去……” 小茉莉样子有些理亏，看着相当苦恼： “是和他上一个任务有关的事情，这事还是尽早说了好……” “非要今天说？” “嗯……今天说比较好……” “真的？” “真的……” “好吧~” 谢青青把叉住腰的双手放下： “赶紧说完回来吃饭哦。” 第141章 年 许寒山一边整理新外套衣领，一边走出房门。 正好和小茉莉撞了满怀。 看着脸色有些奇怪的小茉莉，他心里大概知道了七七八八。 “那个……” 小茉莉支支吾吾。 许寒山打断她： “想都别想，不行。” “你！” 小茉莉生气的上蹿下跳，在窗花前乱飘： “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 “不就是要资料吗？上一个任务里的。” 许寒山即问即答。 过了好一会儿，小茉莉才像撒了气的皮球一般软了下来。 她说道： “好吧……就是你想的那样。” “就在你回来之前，我接了个委员会那边的电话，他们和我说，要把你手里的资料拿过来，交给他们。” 许寒山道： “那找你干啥？” “上一次任务，光论我这个队伍，就有林宇和苏瑶这两个老手，不管怎么想，资料都会在他们手里吧？” “委员会那边就这么确定，资料在我手里，而不是在其他人手里？” “呃……他们好像也不知道在谁那里……” 小茉莉一时沉默了。 “但是我知道啊！你都拿不到，还有谁能拿到！” “你可是……” “嘘。” 许寒山捂住她嘴巴： “你猜的对，资料确实在我手里。” “但我不给。” “为，为啥！” 小茉莉飘来，在他头上狠狠跺脚： “你知不知道这资料多值钱，传给委员会，他们能多给大院发两万钻石！” “有了这些钻石……” “不行。” 许寒山： “我不信任他们，我总感觉你们这委员会，图谋不太对。” “那里面的东西……如果给了他们，我担心最后倒霉的还是我们这些普通房客。” “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让委员会自己去猜。反正短时间内，他们不会过来，就算来了，也不能直接抢。” “好吧好吧。” 他头顶传来一声丧气声音： “我这管家真是一点权威都没了……行行行，听你的。” “明天，我就汇报，资料不在你身上。” “到时候人家要是找过来，你可好好藏着啊，最后万一把我卖了，我可饶不了你！” “怎么会。” 许寒山哑然失笑： “谢谢，小茉莉，新年快乐。” 小茉莉晃晃悠悠飘下楼： “快乐，快乐！” “啊——肚子饿了，今天吃什么？” …… “回来了！人齐了！” 吴谦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眼睛不由自主闭上： “卧槽，刘帅你现在做饭这么厉害了？” “你开玩笑呢谦儿哥，也不看我学了多久。” 刘帅用勺子舀一碗羊肉汤，一口饮下： “啊，真爽！” 第142章 论坛 许寒山看着电视里喜气洋洋，一片大好的样子，也跟着他们一起笑了。 当他笑到缺氧的程度，便从沙发站了起来，拎起餐桌上还有残余的酒瓶，对瓶看着电视慢慢喝完。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直到电视里节目彻底变成重播。 酒很好，可此时喝来，难免酸涩。 拿起遥控器，按下关机键，他又把空盘空碗端到厨房，用热水一件件洗干净。万籁俱寂，除去水流声，就是窗外落雪和风声。 待一切完成，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 许寒山简单热水洗了个澡，去掉身上一身酒气，用肥皂洗了衣服，闭眼躺下，睡了一觉。 再一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刚爬起来，他就听见门口悉悉索索的讨论声音： “青青姐，你去叫一下他啊，没出事吧？” “大哥平时都是第一个下来锻炼的，这是怎么回事。” 谢青青： “寒山哥一个人进任务过了这么久，还不让他休息会嘛，你们两个。”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先去做饭，把他那份用保鲜膜盖起来。” “好吧……” 听脚步声远去，许寒山才从床上翻下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大家拜了个年，一个人去到大院锻炼。 雪，已经基本停了。 空中只剩下星星点点雪花还在洒落，大院道路被扫的干净，他围绕道路跑步三十圈，立在大院中心，一边擦汗，一边抬头看向远处天空。 耳边风雪哭嚎，院外枯树承受不住积雪重量，不时咔嚓咔嚓断裂。 许寒山也分不清，究竟哪些声音是属于自然，哪些声音是属于远处的槐宁镇。 槐宁镇上空，让他赞叹又让他紧张。 漩涡范围更大了，直径翻了个倍。几天前，漩涡的直径还是十公里左右，现在至少已经接近二十公里。 云层中的冰晶和雨水卷入漩涡，原本由尘霾构成的灰黄颜色漩涡，彻底被一种诡异圣洁的洁白透明代替，在浅蓝色天幕下，缓缓旋转，闪烁着幽冷的微光。 漩涡中心风眼黑暗深邃，许寒山踮脚眺望，还能看见里面有着城镇影子。 “不知道这天上的城镇，是卷上去的槐宁镇，还是……哪里的镇子。” 许寒山默默不语，收起毛巾，打算结束锻炼。 毛巾坚硬冰冷，才抬头看几分钟，被汗水浸透的毛巾，就已经彻底结成了冰。 食堂里，一盘盘菜用保鲜膜包好，放在餐桌上。 他掀开保鲜膜边缘，吃一盘，开一盘。 “中午吃什么——？” 小茉莉手里挥着牙签一般大的筷子，从门口飘了进来。 “呀，你今天怎么也在。” 她看见许寒山，表情十分惊讶。 “嗯，今天起晚了。” 许寒山点点头，替小茉莉把剩下保鲜膜全部撕掉。 “我吃完了，这些都是你的。” “一会吃完来我房间一趟，这周还有连接外网时间没错吧？” …… 下午。 “二十分钟！”小茉莉打开手机。 邮箱里，给现实中朋友刘晨雨发送的信息，状态依然是“未读”，自从上一次下线后，他就再也没上线过。 微不可见轻叹一声，许寒山退出登录，进入论坛。 除去常见攻略和求助之外，论坛里的Bug反馈贴，比平时多出来不少： 【主题：为什么我的角色从任务中回来之后，就变成了乱码？】 “一楼：求助！我的角色前两天刚从任务45中回来，这还是我前几天刚抽到的五星角色（没有晒欧的意思），在结算界面就不太正常，角色名称直接变成了一堆看不懂的乱码符号。就算回到大院都没有变正常，有没有人有相同情况？” “有没有官方的技术人员来给个说法啊，这乱码问题已经严重影响我游戏体验了！本来，这角色名字我还很喜欢，现在一团糟。再不重视游戏可真要凉了。” “二楼【已被禁言1天】：我怀疑是上一次更新出的问题，搞不好就别搞，天天在这更新Bug。自从更新后，总是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的Bug，问客服就是已经汇报，汇报有屁用，赶紧修复啊他妈的！” “三楼：楼主你这情况还好了，我这大院更离谱，已经彻底没法玩了，我是任务34，派了三个角色过去，活着回来两个。结果这两人名字，身上祭器全都变成了乱码，想把祭器重新分配给其他角色都不行……而且其中一个角色，整张脸都变成了乱码！这是开发Bug顺便做了个游戏是吧？” “四楼：我倒是没这种情况……看你们说了这么多楼，我问一句，这种乱码会不会代表着，背后有什么隐藏剧情？有没有人来破译一下？” “五楼：剧情个p，就是菜，你觉得他们产能可以给你这么多剧情？这么多Ai，牵一发动全身，靠他们产能根本做不到的好吧。我记得版主寒山曾经做过极其看细节猜背后剧情的视频，做的真好，可惜人也退网了。” “……” 这些乱码，许寒山也见过不少。 上一个任务结束时，通关结算页面的陈婷，很明显光幕数据不太正常。 还有槐宁镇里那扇石门，那也是一个在光幕里全是乱码的祭器。 他一边思考，一边用手指漫无目的地在屏幕上画着圆圈。 陈婷和石门，都和新出现的这些“特异点”有关系。 而他们这些角色，都是来自大院委员会。 “是不是说……” 许寒山默默想道： “如果某一个角色或者祭器，并非来自大院委员会，而是来自特异点，那么《烛》的系统就会把它识别成乱码。” “但这也没法解释，人脸是怎么变成乱码的。话说，人脸变成乱码到底是什么样，也不给个截图。” 许寒山打了个哆嗦。 窗外风刮的越来越大，他感觉房间有点冷。 他很难想象，一个满脸都是乱码的人是什么样，如果这个人突然站在他面前，一定会把他吓到。 比鬼还恐怖。 至少鬼真的是鬼。 第143章 小时速通？ 许寒山又下翻几个帖子。 其他的游戏Bug，大多都和这个帖子大同小异，似乎在上次更新后，《烛》的所有玩家大院里，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些问题。 受害较轻的玩家就和上一个帖子一样，游戏里被强行塞入了几个不痛不痒的乱码，运气好点的，就没什么改变。 他们是幸运的，虽然大院里某些角色和祭器已经被不知不觉间替换，但这和屏幕外玩家又有什么关系？ 有些玩家可就惨了。 主版面还有大量申诉盗号贴，这些玩家大院中前一天还满满当当的角色和祭器，第二天全部消失不见，所有人一致认定自己被盗号或者删号。 有些玩家贴出来客服回复，客服承认确实有大规模盗号行为，可以为这些玩家提供一个具有等价值钻石数量的新号。 虽然玩家们还是会不满，但这种补偿力度已经足以让他们沉默了。 至于那些消失的房客们究竟去了哪里，只有许寒山会在乎。 玩家不会在乎。 当然，其中还有些每个假期固定都会出现的帖子： 【主题：这个游戏是我玩的几个游戏里，新年福利最差的】 “一楼【已被禁言365天】：别人家过年好歹也有几个活动剧情，做的就算再烂再敷衍，好歹也是有东西，就烛这啥都没有是吧。今天出了新年公告，下个月过年送300钻。你当打发乞丐呢？我倒想看看这策划还能作成啥样。” “二楼：坐等关服。” “三楼：不可能的，连着五十个月流水第一了，这就是我们大公司的底气啊。” “四楼：等等呗，说不定真到了过年时，还会发。” “五楼：有300钻给你领不错了，照这个流水势头下去，明年说不定一个钻都没有。” “……” 许寒山脑袋有点疼，轻点手机，退出了论坛。 这都啥跟啥啊。 来到这里前，他还会觉得其他人因为游戏福利吵架挺有意思，现在等自己进了游戏里，看的只有头疼。 能不能别管福利了，关心一下我们这些大过年还要用命给你们打工的游戏角色好吗！ “还有四分钟哦。” 小茉莉趴在手机旁饶有兴趣地看着，适时提醒道。 “没多少时间了，还要看什么就快一点。” 比起正经讨论游戏内容，她更喜欢看这种对骂撕逼帖子。 一边说着，她眼睛一边往一篇名为“我觉得我的管家脑子有病”的帖子上直瞟。 “看，看看这个！” “我想看看他说的是谁！” 许寒山看着小茉莉表现出来的强烈吃瓜欲望，还是点开了帖子。 留给小茉莉一个人看，自己开始思考论坛信息。 他好像漏了什么。 漏了…… 什么？ “对了！” 椅腿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声音。 “看完没！” “等，等一下，马上看完了！” “快！” 他慌忙点开那篇吐槽新年福利的帖子： “今天出了新年公告，下个月过年送300钻。” “下个月过年。” 上面说……下个月过年？他的世界，新年时间是一个月后？ 那他们的院长……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给他们买年货？ 不知不觉间，许寒山喉咙绷紧。 他对《烛》太熟悉了，熟悉到，所有商城礼包，里面有什么，效果是什么，他全部都知道。 大院里的新年装饰，一大半来自谢青青他们从周任务里购买的物资。 剩下的装饰，都是属于《烛》商城的【新年家居物资包】。这个礼包不贵，而且特效很好，每年都会复刻一次，6块钱。 可最大的问题是……这个礼包上架时间是，除夕前一周的星期四。 在他的世界，这个礼包根本就还没上架！ 他们院长六六，又是哪来的人？ “小茉莉！” “啊？” “输密码，我要上院长账号看看！” “你又在犯什么病？” 小茉莉虽然抱怨，但还是飘到手机上，用手掌在键盘上敲下院长账号密码。 “喏，好了。” 【登录成功】 许寒山点开头像。 还没点进个人信息，手机屏幕瞬间变得漆黑。 【账号已在其他设备登录】 “……” 他没脾气了。 好巧不巧的，院长挑了个好时间上线，正好把他顶了下来。 【叮！】 【欢迎来到《烛》的世界！】 “算了，你把网关了吧。” 许寒山对小茉莉说道。 说完，他揉了揉额头，离开房间，走出洋楼，一路穿过院子，来到大院大门外。 门口两只红灯笼，在白雪里晕出大红暖融的光晕。 和许寒山记忆中一样，灯笼红绸上，印着一个异体金箔字：烛。灯笼不消耗电，仅凭内部一根红色蜡烛，在明亮的白天，就可以照亮大院门口几个漆黑角落。 毫无意外，这就是商城【新年家居物资包】中的灯笼。 蜡烛可以燃烧大概一个月，从购买礼包算起，元宵节几天后，正好熄灭。 问题越来越多了。 许寒山一度认为，自己已经大致摸清院长情况，现在一切推测又被推翻，重归云里雾里。 他怎么去猜测一个不存在于自己世界的人类身份？ …… 在门口眺望远处苍白，一段时间后，许寒山整理心情，回到院子里。 所有人都聚集在院中。 “来任务了？” “嗯。” 谢青青轻笑点头，向左靠一步，站到许寒山身边。 刘帅早上锻炼像是有些用力过猛，单腿站着，偶尔放下另一条腿，疼得龇牙咧嘴。 吴谦还在玩手机。 “都到了！” 小茉莉飘到众人面前，这时候许寒山才发现，她从昨天开始就穿着一身大红色，领口带着金线的开叉旗袍。 ——这衣服也是商城礼包附送的。 她清了清嗓子，拿着手机说道： “任务6！” “呃……等等，我怎么有些看不懂上面写的是啥。” “任务目标：在16小时内，到达澳x利亚，堪培拉机场（该任务目标难度已根据参与房客进行动态调整）。” “许寒山。” “谢青青。” “吴谦。” “你们三个，去这次主线任务，明早出发。” “刘帅在大院等着，到时候我会叫你去周任务。” 第144章 【空难】机场 三人在一阵温暖包围中醒来。 首都国际机场，t1航站楼，出发大厅。 暖风正从四面八方吹向三人，机场占地面积巨大，一眼望不到尽头，围墙完全由大块透明玻璃构成，窗外没有下雪，天气昏暗，阴云压得极低，不住上下翻滚。 许寒山身前不远处，一块电子大屏上，显示着当前时间： 下午1点。 大屏之上，出发大厅屋顶钢架结构上，悬挂着一盏盏苍白的机场大灯。因为天色昏暗关系，在下午，这些大灯就早早被点亮。 灯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机场大理石地面上，留下几个依然黑暗的角落。 周围人群身着冬装，神色匆匆，忙碌拥挤地擦肩而过，似乎并没有因为几人突然出现而感到惊讶。 “尊敬的各位旅客，前往堪培拉的zs717号国际航班，值机手续将于 14点15分停止办理，请还未办理值机手续的旅客尽快前往值机柜台办理，感谢您的配合。” “……（英文）” 大厅里反复播放着双语广播，吴谦感到口袋发重，下意识摸去。 口袋里多出来一张身份证，一本护照，还有一张机票。 【航班：zs717，目的地：堪培拉】 机票上航班号和广播提到的航班一模一样，预计起飞时间是下午3点整。 “哥……” 他小声询问道，但很快就发现，机场太过嘈杂，声音很快就被淹没。 于是他加大声音： “哥！要不我们先值机？我看这机场人好多啊！” “好。” 三人一边汇入人流，向值机柜台走去，一边张望四周。 许寒山不时看向周围游客，尝试从人群中分辨出哪些是本次任务同伴，可惜，他失算了。 机场里有很多第一次乘坐飞机的旅客，每个人都在不住地四处张望，而且这些旅客大都和同伴或家人一同出行，站位两人或三人一组。 根本看不出哪些是房客。 总不能见一个就上去问吧，上一个任务里，那出租车司机表现还历历在目。 也不能用表情来判断。 不只是他们，这里每一个旅客，脸上都笼罩着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感。 三人并排前行，许寒山站在中间，谢青青在右，吴谦在左，不约而同地收回视线。 “找不到。” 三人一同摇摇头。 吴谦犹豫一下，皱眉问道： “我在想，会不会，这个任务其实只有我们三个人？你们看，当时小茉莉说过，这个任务有些不一样，难度是根据我们房客来动态调整的。” “先前那些任务大都是五天以上，这次却只有十六小时。” “如果一切顺利，明天早上就回去了，只有我们三个人，看起来也很合理吧。” “不会。” 谢青青轻轻反驳： “这个任务，难度至少也是6，怎么会只有三个人呢？” “寒山哥，你……” 嘭！ 话说到一半，谢青青就失去平衡，被右后方急着赶路的男人从后向前撞了一个趔趄。 男人平头，一身西装，身体壮硕，一看就是常年在健身房锻炼的人。 许寒山护住谢青青，警惕地向后看去，但很快他就发现他多虑了。 坚持锻炼，加几次任务下来，谢青青身体素质已经很好。 她只是轻微摇晃一下就缓住身体，男人却有些惨，像是根本没预料到女孩看上去瘦弱的身体蕴含着这么大的力量，向后倒退几步，失去平衡，啪一声坐到地面上。 男人手里行李箱随他一并倒了下去，咔一声在大理石地面弹开，里面衣服文件落了一地。 许寒山发现，箱子里金光灿灿，底部还被男人塞了几块金条。 “至少看一下前面吧！” 吴谦大声抱怨。 男人充耳不闻，一边用收拾箱子里散落出的行李，一边把头死死歪向一边，用头和肩膀夹住折叠屏手机，冲着电话急声道： “喂？怎么没信号了！” “还在不在，说话啊！” “喂，喂！” 头顶大灯毫无预兆地，闪烁了一下。 “算了！吴谦，走吧。” 谢青青叫回吴谦： “我没事，先别管了，跟着寒山哥去值机，等到候机室再看其他的事！” 她一边跟着许寒山向前走，一边回头看向那名男人。 男人嘴里还在不住焦急大喊着“喂，在吗，说话啊！” 后面他放弃了收拾行李，一遍遍拨打号码，直至消失在谢青青视野中。 …… “借过，借过！” “不好意思！ 值机队伍排成了长龙，每一条队伍都弯成至少两个折。 许寒山从人群中穿梭过去，期间偶尔会撞到旅客，谢青青则不时和被挤开的旅客挥手致歉。 三人最后挑了一条，看上去人数最少的队伍。 “我靠，这队伍也太长了吧！” 吴谦看着前面至少五十人，脸色也变得焦躁起来。 “时间还够，不要紧张。” 许寒山轻声安慰道： “我们还有一个多小时完成值机，后面时间就很充裕了。” “说起来，这个任务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 “我起初认为，这个任务会直接将我们送到国外，我们需要通过其他方式到达机场。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任务重点在接下来我们要乘坐的飞机上。” 他一边思考，一边看向谢青青。 谢青青将外套袖管卷起，从袖口露出来两只白皙细嫩的手臂。 手腕上还系着半只银色蝴蝶，另外半只在许寒山脖子上。 自从她被撞到开始，就一直在用右手轻轻抓挠左手手背。 “青青，没事吧？” 他有些担心。 “嗯……我没事，寒山哥。” 谢青青抬头回了个笑容： “就是突然感觉手背有些痒，刚才在队伍里站了一会，现在感觉更明显了。” “没关系的！” 许寒山一愣，一把将谢青青左手拉过来端详。 手背已经被她指甲抓的起了一丝丝白色破皮，血肉下，有一道浅浅的淡紫色淤痕，淤痕狭长扭曲，像潜伏在皮肤下的一条巨大寄生虫。 “这叫没关系？” 更让感到诡异的是，淤痕的方向。 淤痕正顺着手臂向上生长，就在自己端详的这段时间，淤痕又前进了一厘米有余。 这条紫色淤痕，想要顺着手臂爬到谢青青心脏。 想着想着，许寒山突然感觉到，自己手背上也传来一阵酥麻的搔痒感。 “大哥……” 吴谦在一旁颤抖着说道： “我手上也有。” 第145章 【空难】苦雨 三人把手平放，卷起袖子，围成一个圈。不止谢青青，所有人左手手背上，都有一条淡淡的红色印记。 许寒山不知道其他两人是什么情况，但他可以确定，自己在大院时还没有这道印记！自己一行人连飞机都没上，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三人脸色僵硬，跟上前方队伍，看着自己手背默默不语。 许寒山咬咬牙，掏出钢笔，没任何犹豫，对准手腕就是一挑。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他表现的足够镇定，没有痛的大喊大叫，在调整了几次呼吸之后，将右手指插入伤口，如果这道淤痕真的是什么寄生虫，这一下足够将它彻底拿出体外。 可惜，不是。 这道淤痕真的只是普通淤血，放血后颜色不仅没有变淡，反而更加妖艳。 “好了好了，寒山哥，别试了！” 谢青青跺了跺脚，皮鞋和地板接触发出清脆声响，从口袋变出一包纱布，给许寒山包扎上： “不疼了不疼了昂，这种东西既然大家都有，就等于大家都没有！” “说不定，这是这次任务的什么线索呢。对吧？” “对。” 许寒山调整自己的呼吸，也慢慢平复心情： “先不纠结这个东西了，至少现在这个阶段，我们解决不了。” 他有一点没有说，他的钢笔在接触到诡异或者黄金时，会有一种阻碍感。诡异等阶越高，这种阻碍感越重。 刚才笔尖划过淤痕，顺理成章地，没有任何阻碍。 说明这道淤痕，是大院委员会给他们加上去的。 至于有什么用，他也不知道。 许寒山把目光投向队伍身前身后的旅客们，如果所有房客都有这道淤痕，那可以借此来判断。 除去一名少女外，其他旅客左手都很正常。 少女就在三人身前排队，她年纪不大，可能还没成年，穿着一件粉色羽绒服，下身穿了件还不到膝盖的短裙，耳朵上一直挂着耳机。 少女平时都把手揣在羽绒服口袋中，只有在她抬手调整耳机时，许寒山才能发现，她的左手上，也有淤痕。 不止一道。 而且大片、发紫，遍布在手背和胳膊上。 三人不约而同退了一步，向后空出半个身位，既能轻声讨论，又能避免有不长眼的见缝插针跑来插队。 “你们看见了吧！” 吴谦急促道： “她的手和我们几个差不多，会不会，她和我们一样是房客？就是……她提着行李箱。” “我们是不会带行李箱过来的，对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感觉到有些不确定，把视线投向许寒山求助，遇见这种问题，问许寒山准没错。 “你说得对。” 许寒山点头： “我们这些人，从来都是空着手来，空着手走。” “不过也不能彻底将她排除，说不定行李只是随手偷来伪装的，好好留意吧，如果她和我们一个航班，就多注意一下。” 三人一同叹了口气。 手上的淤痕不知不觉间，已经不再发痒，细细一番感受之下，除了看上去有些红，倒是没什么特殊地方。 噼！ 昏暗的大厅，毫无预兆地，被窗外一道银白色亮光劈开。刺目的亮斑在千分之一秒内，蒸发了大厅角落里所有未被顶灯照亮的阴影。 还没等许寒山的视网膜适应，黑暗已如愈合的伤口吞噬了大厅，只剩下残影在他瞳孔里滋滋作响。 “这是什么东……”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大厅里的游客们，反应不太对劲。 预想中的慌乱和嘈杂没有出现，所有人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个场景，原本嘈杂的大厅，反而沉寂下来。 每个游客眼里都隐约露出一分惶恐。 旁边座位上，抱着婴儿的母亲，紧皱眉头，把两只手放在怀中婴儿耳边。 前方正在值机的工作人员停下手里工作，用两只食指塞入耳道，眼神向窗外瞟去。 正在工作人员身前办理行李托运的旅客脸上没有不满，放下行李箱，用腿压住，紧紧捂住耳朵，眼都不敢睁开。 三人身前，戴着耳机的少女也拿出手机。 许寒山看见，她按下侧键，用新做的指甲，把手机音乐音量拉到最大。 “寒山哥，发生什么了！” “哥，怎么回事！” 两人都在等着许寒山做出指挥。 机场外。 乌云，停了。风，也停了。 机场玻璃窗外的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暂停键，短时间卡死在一种死寂中。 起初，那暗黑色的云层边缘只是微微泛起一抹红晕，随着时间悄然流逝，这抹红晕愈发浓烈。云层中心依然是黑色，但边缘却已经几乎全部被同化成猩红。 咕嘟。 许寒山咽下一口干涩的口水。 他知道这是什么。 但他不敢相信会发生在这里。 “捂紧耳朵！眯上眼睛！” 他冲着谢青青和吴谦大喊。 红晕如血，悄然爬上了云层的边缘，像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攥紧了团团沉重的乌云。就在那猩红彻底包围乌云边沿的瞬间—— 咚—— 一声巨响撕裂了天际，仿佛天地间有一口无形的巨钟被猛然敲响。那声音震得空气都在颤抖，远胜过洪钟大吕的轰鸣，连脚下的地面都似乎随之摇晃。 机场的玻璃窗嗡嗡作响，像是下一秒就要碎裂！所有人的呼吸骤然一滞，心跳仿佛在那一刻停滞，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瞬的死寂。 乌云边沿，猩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内部扩散。 乌云，不，现在应该叫做血云了，膨胀，收紧，整片天空上一秒还是灰蓝色，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红色。 三人睁眼看向窗外。 “这，这是……” 吴谦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谢青青也用手捂住嘴巴，双眼瞪得滚圆。 即使是首都国际机场的钢化玻璃，也有几块承受不住这种冲击，碎的满地都是。 红光从破碎的框体投下，在所有游客脚下投射出暗红的影子。 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 天，是红色。 太阳，也是红色。 原本机场顶灯照射不到的那些角落，更是红的发亮。 滴答。 一道道黏腻的黑色丝线从云端垂落下来，触碰到地面的刹那，将天地连在一起，雨水汇聚在广场的低洼处，形成了一个个黑色的水洼，粘稠发亮的水面上，不时泛起涟漪。 “苦雨。” 许寒山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这是一种在诡异第一次出现的五年后，才会发生的天气现象。” “坏了，飞机可能要延误了。” 第146章 【空难】延误 “看见从天上落下的黏液了没？” 许寒山伸手指向窗外天空。 玻璃窗被天空照的通红，一缕缕黑色丝线，正顺着玻璃艰涩地流下，待滑到玻璃底部时，丝线变得稀薄，从黑色逐渐褪成红色。 “这不是血，是一种看起来很特殊的液体，有害，腐蚀性介于水和酸雨之间。” “对我们的身体来说，就算直接接触，危害性也算不上大。” “有研究表明这种气候可以催生出更多诡异，谁知道呢。现在我们要担心的是，这场苦雨究竟会不会造成飞机航班延误。” 就像为了证明许寒山所说，队伍和大厅人群经过短时间骚动后，很快恢复了原样。 猩红的光芒从窗外射入，把每张脸庞都照射得通红，旅客们重新在柜台前排起长龙。 那名手上有疤痕，头戴耳机的女孩，也拿出手机，重新将音量条恢复正常。 值机工作继续运行。 …… 哇—— 嘈杂的大厅中，断断续续地传来啼哭。 旁边座位上，女人怀里的婴儿，从苦雨开始时就在哭，一直哭到现在，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许寒山不由得有些担心这婴儿会不会缺氧昏死过去。 婴儿的母亲急的从座位上站起，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围绕着座位转圈。 哇…… 婴儿还在哭，并且声音越来越虚弱无力。 在尝试了多种多种方法无果后，女人脸上表情开始从焦急变得恐慌。 “寒山哥。” 谢青青也在看着女人和婴儿方向，她轻拉许寒山衣角： “那个婴儿母亲好像不太擅长照顾孩子……我过去一下。” 许寒山点头，谢青青于是离开队伍，向着女人方向走去： “姐姐，您好。” “哎，你，你好。”女人下意识地回答。 “能让我看看孩子吗，我小时候经常照顾我弟弟，稍微有一些经验。” “真的吗！谢谢，谢谢你！” 女人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也顾不上怀疑谢青青是不是真有这个本事，紧张地抱着孩子，快步走到谢青青面前。 谢青青接过婴儿，先轻轻拍了下，然后凑齐，用鼻子闻了闻：” “姐姐，该换尿布了。” “孩子之前应该是被雷吓到了，你一直没换尿布，下面都堆满了。” 女人方才如梦初醒： “哎呀！谢谢，谢谢，你看看我，这慌的多不称职……” 她连忙回头提起行李箱，向着机场卫生间跑去。 谢青青目送女人离开，回到队伍。 “行啊你，还有这本事呢。” 许寒山竖起大拇指。 “嘿嘿。” 谢青青挠挠头： “以前家里都是让我来看弟弟的，弟弟又很调皮，可是让我头疼好久。” “就是我感觉她有点奇怪。如果她是孩子的妈妈或者保姆，不可能会忘了检查尿布啊，小孩子经常会因为这个哭的。”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许寒山听闻，也把目光投向女人刚刚进入卫生间的背影。 “寒山哥。” 谢青青突然想到什么，问道： “刚才你说，这场雨，是五年后才会出现的，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许寒山： “这个任务所在的时间线，也就是我们现在身处的环境，和以往任何一个任务都不一样。” “任务4和任务5时间我不太清楚，但是任务1到3，都是在这个世界诡异发生的一年内。” 看到两人表情还是有些不理解，许寒山继续解释道： “我举个例子吧，李可，你俩应该都知道这个人。” “我们印象中的李可，还不到30岁。” “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她已经快40了。” 两人一惊。 又过去几分钟。 伴随着“滋”的一声，机场广播也恢复了正常： “旅客们请注意，旅客们请注意。” “因天气特殊情况，您所乘坐的航班可能将会延迟起飞，请您尽快前往值机柜台办理，并关注时间调整情况，如有疑问，请咨询现场工作人员，感谢您的理解与支持。” 广播让刚刚安静下来的队伍重新变得躁动。 “怎么还会推迟啊！” “早知道就订早一班的飞机了，早一班的话，说不定晚饭前我都已经到了！” 刚安稳过来的大厅很快又乱成一锅粥。 “请安静，保持有秩序的队伍！”值机柜台前工作人员拿起扩音器，安抚旅客。 但安抚效果不好。 随着丝线一样的苦雨一根根垂落地面，赤红的大厅也越来越躁动。 在三人数十米外，其他值机队伍中，已经有旅客因为排队原因打了起来，拳肉冲击声就算站在队伍里也清晰可闻，怒吼和嚎叫引得附近所有人扭头。 “唉。” 吴谦叹气： “怎么办？哥，要是延迟了，我们不就完不成任务了？” “我之前看过，从首都机场飞到堪培拉，大概要14个小时，也就是说，咱们机票这一班飞机时间正好，中途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哪怕是延迟半个小时，甚至十分钟，我们的任务都会失败！到时候……” 他摇摇头。 “先值机，安检完再说。” 许寒山语气依然安稳： “安检完，我们先去看看飞机在不在停机坪，应该是一架空客A350。” “只要这架飞机在，我们就还有希望。” 吴谦一怔，谢青青也看过来。 只是半个月没一起行动，他们大院的大哥好像终于要彻底疯了。 “什么希望，哥，你难道是要？” “嗯，实在不行的话……劫机。” 许寒山眼里寒光一闪。 大概是苦雨已经在国内各地发生多次的缘故，入口大厅人群虽有些急躁，但总体来说，还没失去控制。 一批配枪民警进入机场，代替了机场内原有安保人员。 就算是再上头焦急失控的人，看到这些持枪民警，也会收敛住自己脾气。 托了这些民警的福，值机队伍还在平稳向前推进。 大概在下午一点四十五分。 三人身前那名戴耳机的女孩，来到值机柜台前。 她摘下耳机，直视着值机工作人员眼睛，语气急促： “我必须在明早前去到堪培拉。” “还有没有时间更早的航班？我真的很急。” “我看看……” 值机的女员工说道： “不好意思，没有了，您手里这张机票就是最早到达的。” 女孩语气加快： “可是我真的很急！” “你要知道，再过几个小时，再过几个小时……” “不好意思。” 女员工打断女孩的话： “我们能理解您焦急的心情，但现在确实没有符合您要求的航班。” “而且，由于天气原因，这班航班可能还会有延误。非常抱歉。” “那能不能给我换一张票！” 女孩提升了音量。 她声音算的上好听，但是由于过度焦急紧张，听上去有些……尖锐。 还不等工作人员回复，女孩就急促地接着说道： “要不，换个机场也可以！” “墨尔本，悉尼，哪个都可以，只要早一点的！” “没有。” 工作人员遗憾地摇摇头，推过来一张票据： “这是您的登机牌，请收好。” “下一位！” “好吧。” 女孩深吸一口气，重新戴上耳机，眼神不住在大厅之间游离，快步离开队伍。 …… “您好。” 工作人员脸上依然挂着职业笑容，看向许寒山三人： “天气不太好，大家心里都很着急，对吧？” “你们要去哪里？” “堪培拉。” 许寒山把三人机票和证件一字型排开。 “我们和她一样，也很急。” 他指了指远处，已经成了一个黑点的女孩背影： “有什么新消息吗，这航班会不会延误，如果要延误的话大概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通行？” “很遗憾通知您，刚收到消息，这趟航班肯定是会延误的。” 工作人员一边扫描机票和证件，一边叹气说道： “因为这场雨的关系，现在机场路面湿滑，起飞难度很大，高空云层也不稳定，都是乱流。为了保证您们乘客安全，估计会延误二到四个小时。” “等跑道清理干净，天空重新放晴，才能再次起飞。” “您有行李要托运吗？” “没有。” 许寒山摊摊手。 “谢谢了。” …… 三人取走登机牌，从拥挤的人群穿过，进入安检。 安检过程非常顺利，顺利到许寒山都不敢相信。 原本在他的计划里，安检是一次巨大考验。 他们的房客身份，极有可能在这一步被识破。 毕竟这个世界不同于过去那些任务，时间已经潜移默化地，向后推移了很久。许寒山估计，在这两三年时间内，至少已经爆发过数次3级以上规模的诡异事件。 这段时间足够普通民众们学会如何和轻度诡异事件共存，让他们适应各种诡象。 官方组织就更不必说，先前那些检测诡异的手段，必然逐级下放，用于民用。 条件对他们房客很不利。 他们也会被误判成诡异。 结果，很凑巧的。 今天机场里所有检测设备，都坏了。 许寒山还特意伪装成一名极度在意个人安全的偏执旅客，反复询问，最后他确定，机场类似的检测设备，确实都坏了。 太凑巧了。 凑巧到许寒山一个劲觉得，这里正在发生什么大阴谋。 机场刻意放了一些东西进来。 第147章 【空难】劫机 结束安检，三人走进候机厅，根据登机牌，来到登机口。 登机口廊桥外，玻璃外门紧闭，上面电子大屏显示： 【zs717 -前序航班已到达-登机时间待定】 许寒山又看到了先前排队时，在他们前面的那名戴着耳机，穿着粉色羽绒服和短裙的女孩。 她就站在电子大屏下，两只手扶住行李箱把手，紧紧咬着嘴唇，一副焦急到随时可能哭出来的样子。 女孩旁边，不远处座位上，还有三人的老熟人—— 那名撞到他们，一直在打电话的平头男。 身后，给怀里婴儿换完尿布的母亲也进了候机大厅，远远看到谢青青，挥手和她打了个招呼。 吴谦指向窗外： “大哥，过来看！咱们要坐的这架飞机就在窗外！” “旁边还有一辆车？在冲着飞机开过去！” 许寒山也走过来，和吴谦并肩站在窗前。 机场平整的跑道，把天上红光尽数反射到他的眼里，刺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窗外不远处，一架空客A350静静矗立在窗外停机坪上，因为光线原因，已经在机身上看不出一点原有的白色，通体都是红色，上面还有一道道苦雨留下的痕迹。 一滴滴粘稠的黑色丝线，正顺着机身划下，把大半舷窗染黑，寂静又空洞。 黑色雨幕中，一辆加油车正冒雨靠近飞机。 “也是够辛苦的。” 谢青青感叹道： “都这种时候了，还冒着雨过来给飞机加油。” “不过这是不是说明，我们的飞机不一定会延迟，还有机会按时起飞？” 许寒山点头，转回身体，视线在登机口附近反复横扫。 还是找不到房客。 找不到。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还有其他房客，现在那些人肯定已经到了登机口附近，在和他一样到处张望。 难道说，这次任务真的是三个人？ “喂？” 座位上平头男依然没有放弃，对着电话喊道： “我已经开始候机了，你们到了没有，喂？” 电话那头一阵滋啦滋啦信号干扰声。 “借过！” 随着候机厅外，值机和安检工作持续进行，大厅变得愈发拥挤喧闹，一名烫发中年女人推着轮椅，挤出人群，来到登机口附近，许寒山身边。 轮椅上，坐着一名古稀之年的白发老人。 “借过，不好意思。” “借过。” 女人目标是登机口，还在一路前进，这个过程中，挤到很多人，引起附近所有人不满。 人群中，传来一阵嘲讽： “这么急有什么用啊？” “总不会挤过来就能登上飞机吧？” 中年女人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反驳，依然一路道歉，一路来到登机口前。 轮椅上的白发老人，从头到尾没说过话，也没看过人群一眼。 “您好，不好意思，我们需要提前登机。” 女人向登机口处工作人员说道。 工作人员摇头： “这位乘客，不好意思。” “还不可以，飞机现在还没确定下来起飞时间，不允许提前登机。”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把您安排到贵宾候机厅，那里人少一些，老人也会更舒适。” 人群里，又传来一阵嘲笑和抱怨： “我们怎么不能进贵宾厅？” “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轮椅上的老人睁开眼睛。 他给工作人员出示了一张证件： “小姑娘……检查一下，我们确实有事需要提前登机。”” 工作人员拿起证件，看着皱皱眉： “不好意思，请您稍等，我确认一下。” 她招手，把附近维持秩序的民警招呼到身边： “我去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帮我维持一下秩序。” 民警代替了检票员位置，站在老人一旁，向着大厅里说道： “退后！” “请保持秩序，排好队！” 在枪支威慑下，登机口外，老人轮椅附近，形成了一个三米左右的真空圈。 …… “寒山哥，这老人是谁啊，你知道吗？” 谢青青踮脚凑近许寒山耳朵问道： “我感觉他身上气质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眼光不错，他是这个世界的官方组织人员。” 许寒山轻声回复： “从着装，神态，身体情况来看，应该是科研人员。” “他提交的证件，我正好在上一个任务里见到过。老人所属组织是官方组织下的特异事件核验所，至于具体是哪个部门，我就说不清楚了，上面字迹太小，看不清。” “哦——” 谢青青似懂非懂点点头，放下踮起的脚跟。 过了一会。 “很抱歉，很抱歉耽误您时间了！” 那名工作人员回来时，脸色明显严肃了很多： “您可以先进头等舱等待，估计航班在二个到三个小时后，就可以恢复运作。” “谢谢。” 老人点头。 周围人群骚动起来： “那我们呢！” “凭什么就让我们在外面等！” “我们也要进去！” “保持秩序！后退！” 民警向前一步，将跃跃欲试的旅客们和轮椅隔开。 许寒山没有关心人群，反而认真看向飞机方向，他心里暗道： “加油车已经离开，没有维修车。说明这架飞机的状态，足够进行下一次行驶。” “驾驶舱有人影，左侧座位是机长，右侧座位是副机长。很好，能够驾驶飞机的人也都在。” “差不多了！青青，吴谦……” 他正要招呼同伴。 身后人群，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喧闹！ 尖叫，怒吼声此起彼伏！ 回过头，许寒山正好看见身后，不可置信的一幕： 廊桥大门已经开启，原本被民警逼走的旅客，再度不满地围了上来。 就在民警焦头烂额维持秩序时。 先前那名带着耳机的女生，悄悄提着行李箱，跟着人群一路前进。 她身材娇小，一旦进入人群，就很难被注意到。 在廊桥大门前方，她突然提升了速度，撞开人群，借着身体和行李箱共同重量，猛地把民警撞倒在地！ 咔踏。 子弹上膛。 她满脸紧张，苍白的脸上全是汗珠。 手里是她刚刚从民警手中，抢夺的制式冲锋枪。 “都别动。” “把，把手举起来！” 整个候机厅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女孩一咬牙，把冲锋枪交给右手，左手提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廊桥！ 第148章 【空难】登机 “登机口请求支援！” 民警站起身，向对讲机大喊。他张开手臂，试图阻拦人群。 “退后！” “退后！” 不需要他阻拦，骚乱的人群，自动向后退出几步。 在场旅客心里都知道，枪在不同人手中，效果是不同的。在民警手中，它就是安全的，只要他们不犯错，子弹一辈子都打不到他们身上。 在那女孩身上就不一样了！ 看她那个样子，她是真的敢开枪！ 骚乱中，许寒山双手各拉一人，悄悄从民警身后靠近廊桥门口： “你们俩，听好了，跟着我冲进去。” “在客舱难免要和别人对话，特别是那个老人。咱们三个统一口径，我们是大学同学，我的爷爷住在国外，重病弥留。我必须抓紧时间回到堪培拉，见我爷爷最后一面。” “懂了？” 谢青青弯曲手指，比了个ok手势。 许寒山和吴一起谦偷偷靠近廊桥大门，接着说道： “还有，你们不用怕她手里的枪，装的像个普通群众就行，真遇到了危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枪的问题，我来解决。” “好了。” 他咳嗽一声： “跑！” 许寒山带头冲开隔离带封锁，不顾民警和机场工作人员阻拦，一路冲进廊桥！ 廊桥长大约二十米，四周全都是白色铁皮，苦雨落在铁皮上，三人耳边环绕着黏腻的塔塔声。 在廊桥拐了一个弯，三人终于能看见前方的飞机舱门。 此刻，飞机舱门已经被关闭一半。 从半关的舱门中，许寒山瞥见一名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关闭舱门的空姐，空姐身后，那名女孩已经持枪进入了驾驶舱。 舱门还在关闭。 “再快点！” 他回头喊道，箭步上前，正好在舱门还剩一个胳膊粗的缝隙时，伸手把缝隙卡住！ 剧痛顺着胳膊蔓延到全身。 “呀！” 舱内传来一声惊叫。 许寒山将另一只手也搭在舱门边缘，重新发力，拉开舱门。 面对着他的，是一张精心打扮过，现在却满眼无措的好看面庞。 “让我们进去。” 许寒山再度用力，彻底拉开舱门，他先把两名同伴送入机舱，自己走在最后，一起进入机体内。 客舱中，人数不多。除去许寒山队伍外，只有四人。 商务舱第一排的是，提前进到飞机的卷发中年女人和白发老人，轮椅被折叠，放在座位前方，用绳索固定。 中年女人闭眼、低头，双手合十，嘴里不住地祷告。 白发老人则睁着眼睛，目光中带着好奇和审视，不时从许寒山三人身上扫过。 作为回应，许寒山向着老人微微点头致意。 三人在商务舱随便找了三个相邻较近的座位。 这趟飞机注定不会有几个人，随便坐。 “有药吗？” 许寒山问向舱内两名空姐，她们经历了连续两次不同的人闯卡，已经被吓得有些呆傻。 于是他撸起袖子，露出被机舱门夹的红肿的手臂，又重复了一次： “有药吗！” “哦……有！有！” 许寒山身旁的空姐如梦初醒，从身旁柜子取出医药包。 “我来吧，谢谢你了哈。” 谢青青从空姐手里拿走医药包，替许寒山简单消毒包扎。 许寒山感觉胳膊差一点就断了。 还好，他对这种机型稍有了解，这趟飞机，舱门需要人手动关闭，如果是自动关闭的类型，这一下，他的胳膊就会断成两半！ 即使如此，许寒山还是疼得脸色苍白了两分。 “空乘就你们两个吗？” 他抬头问向舱内两名空姐。 “啊……对，是的。” “我们……我们刚飞过来，正准备换班休息，其他人都离开了，我们没来得及走……” 取来医药包的空姐苦涩地解释道： “我是这架航班的乘务长。” “你们为什么要挤到这飞机上……太危险了，我们现在已经下不去了。” 前方驾驶室中，隐约传来一阵吼叫和打斗声。 “砰”一声枪响！ 空姐尖叫一声，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枪响过后，女孩手臂上沾着血迹，端着枪从驾驶室走了出来。 许寒山发现，女孩脸色上的急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种诡异的、很少出现在少年少女脸上的阴沉。 “为什么还没关闭舱门！” “关上，现在！” 枪口指向舱门旁的空姐。 “因，因为……” 这一连串事故已经彻底让空姐失去了反应能力，双眼一白，竟是直直靠在门口晕了过去！ 女孩深吸一口气，把枪口调转，对向三人身旁的乘务长： “你来，关上舱门，快！” “关门！” “不然你现在就会死在这里！” 乘务长犹豫地看了三人一眼，楚楚可怜的眼神像是在求助。 许寒山当没看见，他其实是站在劫机者这边的，女孩不做，他也会做。 “快点过来！” 女孩又催促道。 最终，乘务长举起手，一步一步靠近舱门。 “大哥，我们要做什么吗？” 吴谦轻声问道： “就让这女孩这么乱搞，会不会有问题？” “先放任她随便折腾，只要飞机起飞，什么都好说。” 许寒山道： “如果……出现什么异常情况，我们再来接管这趟航班。” “她不是我们的敌人，别忘了，我们在任务中。” “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 乘务长刚把手放在舱门上，舱门外廊桥中，又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不！等一下！” “停下！等等我们！” 女孩又把枪口向前顶了两分： “关门。” “快。” “不行，我关不了门！舱门被他们卡住了！”乘务长大声喊道。 就在关门这段时间，已经有两个行李箱从门缝伸了进来，紧紧卡住舱门。 “不能再关了，再这样强行关闭舱门的话，舱门会坏掉！” “舱门如果坏掉，会触发这架飞机安全警报，飞不起来！” “啧。” 女孩烦躁地咬了下新做的指甲，看了一眼驾驶舱方向。 第149章 【空难】起飞 舱门外的对峙还在持续。 无论是门内的劫机女孩和乘务长，还是用行李箱堵住门缝，想要挤进飞机的人，每个人都是汗水涔涔。 就算许寒山三人身在几米外商务舱，都可以听见舱门处多人的喘息声。 “闪开。” 女孩用枪托推开乘务长，自己把门打开，端枪对准门外： “都走，自己走！” “这趟航班已经满了！给你们五秒钟时间从这里离开，不然我要开枪了。” “五！” “等，等一下！” 门外有人大喊： “你是不是要钱，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让我进来！” “现在所有航班都延迟，能提前起飞的只有这架！” “四！” “我孩子要去国外看病，不能再拖了！” “求求你放我进来吧！” “三！” “哇——” 门外传来一阵婴儿哭声。 三人交换眼神，从声音上可以听出来，这是机场中，那对谢青青帮助过的母子。 婴儿还在啼哭。 “二！” “让我们进来吧！” 门外又是一道陌生声音：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回过神来的还只有这边几个人，放我们进来还来得及！等后面大厅里的人也反应过来，这架飞机就飞不起来了！” 倒数停止。 “她要同意了。” 谢青青道： “刚才那婴儿哭时，这女孩就已经心软了。” 果然，女孩看了看廊桥入口，拉开舱门： “都进来吧，赶快！” 加上那名婴儿，共进来了五个人。 舱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关闭。 女孩从口袋掏出一张卡，放在驾驶舱门口机器上。 “滴”的一声，驾驶舱打开，女孩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许寒山把头从椅背抬起来，不动声色地环视商务舱。 所有旅客都集中在这里了。 除去两名空姐外，这里还有十二个人。 他们三名房客。 第一排卷发女人和白发老人。 年轻女人和她怀里的婴儿。 那名一直在打电话，撞到三人的平头男。 还有其他四人。 咔—— 座位前上方，白色小屏幕自动垂下，飞机开始播放安全须知视频： “各位旅客，欢迎您乘坐本次航班。为了确保您在飞行中的安全和舒适，请您仔细观看以下安全须知——” 巨大的轰鸣声，突然出现在飞机内，掩盖住视频声音。 “飞机启动了！” 吴谦道： “大哥，青青姐，安全带！” 不远处，乘务长深吸一口气，整理裙摆，拿起身旁扩音器。 广播嗓音稍显沙哑：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即将起飞。” “请把您的座椅靠背恢复到垂直状态，在飞机完全停下来之前，请保持在自己的座位上。” 说了两句，她似乎也觉得说这个没有任何意义，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祝愿大家，都能顺利去到目的地。” 飞机开始晃动。 机体脱离廊桥，沿着笔直的跑道，在地面加速前进。 只有当飞机在地面滑跑过程中，达到安全速度时，才能克服自身重力，产生足够的升力。对于许寒山三人所在的A350大型客机，这个安全速度大概是300千米每小时。 感受着座椅下的振动，三人大气都不敢喘，直直盯向舷窗外。 舷窗外是红色的。视野很差。 本来面积就小，苦雨落下后，丝丝黑色线条附着在窗户上，更是难以看清外界情况。 窗外的一切，正在以飞速向后流逝。 赤红色天幕下，远处驶来十几辆警车，红蓝灯交替闪烁，其中两辆警车正在向着飞机方向驶来。 许寒山心脏直跳，眼睛有些疲劳。 在苦雨中起飞，难度很高。 苦雨本身和雨水不同。落在跑道上，会让飞机轮胎失去摩擦，落在机身上，一缕缕细线又会破坏飞机自身流线型线条，影响升力。 虽然他确实很强。 但在这个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他没法停止这场雨，也不会驾驶飞机。 现在单人闯进驾驶室，也只是添乱罢了。驾驶室里的情况已经够乱，不需要他再添一把柴火。 轰鸣颤抖的客舱内，卷发女人在前排默默祈祷： “亲爱的天父，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此刻身处困境，在这颠簸的飞机上，在这恶劣的天气中，求你保护我们不受伤害，远离一切危险。”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们……” 许寒山不信教，还是效仿着女人，在胸口划了一道轨迹。 飞机还在加速。 机舱内发出叮叮提示音。 警车已经在舷窗中，化为了一个蓝色红色交替闪烁的亮点，他们放弃了追逐。 随着飞机速度的不断攀升，机身震动愈发剧烈，吴谦双手本想紧紧攥住座椅扶手，却因为紧张，攥住了许寒山的手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谢青青已经努力在保持镇定，可急促的呼吸声，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紧张。 “没事的。” 许寒山安慰道。 舷窗外，苦雨没有丝毫减弱迹象，随着飞机速度越来越快，原本垂直的丝线在舷窗上变成了斜线，砸在机身上，发出噼里啪啦声响，就算和轰鸣的发动机声音相比也不遑多让。 每一秒的时间，都显得无比漫长。 “快了，快了，就差一点了……” 他在心里默念。 突然，一股力量猛地将众人狠狠压向座椅后背！ 距离跑道尽头只差几十米，飞机在苦雨中艰难地仰头，缓缓脱离地面。 舷窗外，机场上建筑开始迅速变小，原本清晰的轮廓逐渐变得模糊。 许寒山重重松了口气。 噪音退去。 “救生衣一般存放在您的座位下方。当需要使用时，请取出救生衣经头部穿好，将带子扣好——” 前方头顶上，小屏幕还在播放安全须知视频。 “另外，为了避免对飞机的导航和通讯系统造成干扰，请您将手机等电子设备关闭或调至飞行模式，全程禁止使用充电宝——” 安全须知视频画面已经有点模糊，许寒山推测，这视频至少也是十几年前录制的。 画面中心，一名空姐正演示着氧气面罩的使用方法。 “……？” 他戳了下身边的谢青青。 “怎么了，寒山哥？” “我可能看错了……你看前面那个屏幕，上面的空姐长得像谁？” 谢青青认真看了几秒。 “乘务长！” 两人一同说道。 机舱里有几百块这样的屏幕。 就在两人说完瞬间，几百块屏幕同时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 滋啦—— 画面还在变化。 屏幕里，那名和乘务长酷似的空姐，正把氧气面罩递给身边乘客，微笑着邀请他们试用。 吴谦也像感受到了什么，抬起头来。 待看清画面里的身影，三个人感觉自己浑身都血液都凝固了。 发型不一样，衣着也不一样，但面容完全相同。 屏幕上被邀请戴上氧气面罩的乘客，赫然是许寒山！ 画面里的许寒山，正在笑着戴上面罩，一边看向旁边的长发女孩，女孩在低头为他系上安全带。 卡塔脆响后，女孩抬起头。 画面里，是一张和谢青青一模一样的脸。 镜头稍远，两人旁边，一个黄发男子正低头玩着手机，一台十几年前的iphone3。 三人惊骇地看着屏幕，完全忘记了视频里的空姐，她已经很久没在屏幕中出现过了。 视频声音越来越杂乱，断断续续，夹杂着求救声： “在??情,救命，请您保持??，听从救……救救我的??” 屏幕里的三人，对屏幕外的三人，痴痴地笑着，不再有任何动作。 窗外血色红光照在屏幕上。 终于，在最后发出微弱的一声“救命”后，画外声音消失。 屏幕熄灭。 “您好，要喝点什么吗？” 许寒山后背一凉，乘务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站在三人背后。 “你看见了？” 他问道。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路上还很远，要喝点什么吗？” 乘务长微笑道，眼睛偶尔看向已经熄灭的屏幕。 第150章 【空难】李希瑶 “不用了。” 座位上，三人一同抬头说道。 登机时，许寒山下意识忽略掉了空乘人员。 乘务长年纪比他稍大，身高一米七有余，比起谢青青能高出半个头，整体给许寒山的感觉却很是轻盈优雅。 柔顺的黑发盘成髻，藏在乘务员制服帽中。发质非常好，借着舷窗光线照射，许寒山能看到，她的黑发正在微微反射着红光。 看得出，乘务长心里并非完全淡定。 她在努力维持着空乘人员的基本素养，脸颊上努力挤出的两个酒窝，因为面部紧张，不时上下颤动。 “真的不用吗？” 酒窝动了一下，语气遗憾。 “真的不需要，如果有需要我们会说的。我叫许寒山。” 许寒山道： “我们三个是大学同学，他们两个陪我出国探视家里亲人。” “说实话。登上来之前我的心里害怕极了……但是想到在国外病重的爷爷，不知道为什么，头脑一热，就冲了上来。” “李希瑶。” 乘务长想起来许寒山冲开机舱门的身姿，不由得一笑： “看得出，你有一个对你很好的爷爷，也有两个好朋友。” “希望你们能顺利见面。” “希瑶姐姐。” 谢青青： “你害不害怕？” 李希瑶面容略显苦涩： “几年前刚入职时，倒是培训过这一部分……没想到还真的会用上。” “事情都发生了，就只好去接受。这也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以乘客为先。” “现在，你们也算是我的乘客。我的工作就是服务好你们。别太害怕，还有十来个小时就到机场了，中间都会很顺利的。” 飞机还在爬升。 机翼被乱流上下冲击，连带整个机身晃动。舱室内，一切没有被固定住的物品，都随着机身震动四处甩打。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客舱，又因为这个小插曲重新爆发哄闹。 李希瑶是客舱中，唯一站立的人，颠簸中，她双脚离地，被甩到空中，眼睛瞪大，微不可察地发出一声细微的惊叫。 “抓住我！” 许寒山和谢青青眼疾手快，一人一只手，握住李希瑶双手，才避免了她被甩飞的命运。 她心有余悸，拍拍胸脯，连连感谢两人。又加大音量，对飞机内所有人说道： “飞机还在爬升，各位乘客请系好安全带！” 再次确认后，她走到三人身后座位，两腿并拢坐下。 许寒山摸摸下巴。 他可以确定，屏幕上那些“人”，李希瑶也看到了。 她隐藏的很好，但许寒山也不是什么善茬。 可隐藏的目的是什么？ 害怕，强装镇定？ 还是说，这架飞机，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些问题了？ …… 舷窗外，机翼正在从下到上，切开猩红的云层。 血色乌云中，悬浮着一片片或大或小，密密麻麻的黑色水珠。 这是苦雨在云端的形态。 飞机如同一叶扁舟，被气流撞的四处晃动，机舱内，耳边的一切都在摇动，噼噼啪啪发出让人不安的声音。 “大哥，我刚才都在想个事，你听听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吴谦悄悄道： “和这场雨有关的事情，你还记不记得更多。” “更多是指？” “例如……这些年里，这个世界一共出现过多少次这样的雨，有没有哪一场雨会导致空难这样的事故。如果能回忆起来相关资料，我们不就知道这次航班危险是什么了吗！” “你小子，真拿我当百科全书用啊？” 许寒山无奈地拍了拍吴谦肩膀： “做不到的。这样的雨，差不多一年会在全国各地发生几十次，我甚至记不得哪些是在首都机场附近下的。” “至于雨后的空难……没有，没有记录。” “怎么可能！” 吴谦面露喜色： “没有记录的话，岂不是说明，我们这一趟会非常顺利？” “想得美。” 许寒山： “没有记录，不是因为空难没有发生，而是因为根本不值得记录。” “你觉得，在诡异事件发生几年后，就连幼儿园小孩子都知道这类恐怖时，还会有人觉得，飞机失事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件吗？” “毕竟现在这个世界里，可是每时每刻，都在有人因为各种不明原因死亡。轻者失踪一两人，重者那都是整个城市十万人百万人凭空蒸发。” “和他们相比，一架飞机被劫持，上面几十个人全部丧命，算什么东西？” 吴谦不说话了。 确实。 若是世界早已鬼物环伺，人命草芥，那天上的他们是生是死，不会有任何媒体来关心。 也许最小的杂志版面，最无聊的公众号，都懒得提上一嘴。 舷窗之外。 天光炽热，愈发明亮。 猩红的颜色褪去。 一道道淡红色椭圆形光斑，从舷窗射入机舱，带走了客舱内的阴霾。 李希瑶解开安全带，从三人后方座位上重新站立起来，走到商务舱最前方，拿起扩音器： “女士们，先生们：” “我们的飞机已经进入平流层，飞行高度约为米，现在飞机飞行状况平稳。但为了您的安全，请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保持状态。” “在此期间，如果您需要任何帮助，请随时呼叫，我们会竭诚为您服务。” 客舱内，叹息声此起彼伏。 每个人都松了口气。 飞机摆脱了一团团纠结不清的猩红云朵，离开对流层，一跃，来到真正的天空。 白色阳光率先从三人这一侧舷窗射入机身。 谢青青呆呆看着舷窗外。 她从没见过这么壮观的景色。 一望无际。 天际线将空间一分为二。 上方是澄澈明亮、不见一丝云翳的淡蓝色。 下方是滚滚涌动、扭曲蔓延的血云。 整片血云绵延数十公里，半个首都地界，尽在侵染范围内。 许寒山心里升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渺小感。 这就是……诡异吗。 他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 14点32分。 其实，从三人来到机场开始算起，到现在只过了一个半小时。 第151章 【空难】排查开始 “比机票上的起飞时间提前了半个多小时，还不错。” 许寒山道： “我们的任务目标，是十六个小时到达。机票上显示的起飞时间是下午三点，现在，我们拥有四十五分钟时间优势。” “这里是大院任务，什么事情都会发生。我们要利用好这个优势，提前为下一次意外做好准备。” “意外？” 吴谦重复了一遍。 “对，意外。” 许寒山点头： “你忘了吗。” “每一个任务的夜晚，都是最危险的。” …… “希瑶姐，可以帮我拿一支笔和一张纸来吗？” 许寒山看向后方。 李希瑶正端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发呆。 她很快反应过来： “好，等一会哦。” “这是你要的纸和笔。” 许寒山拉开小桌板，开始皱眉在纸上写写画画。 一开始，李希瑶还饶有兴趣地看了几分钟，待许寒山写满小半张纸时，她就失去了兴趣，走到其他乘客面前倒水。 谢青青和吴谦看得很认真，但他们只知道这是能帮他们活命的东西，那些符号和公式都是什么，他们也看不懂。 这怪不得两人。 谢青青大学就读的文科专业。 吴谦干脆就没上过大学，初中毕业，就跑出来打工。 “好，差不多了。” 写满大半张纸后，许寒山才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 “看不懂没关系，我给你们两个解释一下。” “我在计算，今天黑夜来临的时间，具体是几点。” “不是固定的吗寒山哥？” 谢青青问道： “我记得，每个任务夜晚时间都差不多呀，差不多晚上九点以后，就不能出门了。” “这次不一样。” 许寒山转笔： “我们不在地面，而是在一架航行状态的航班上。所以，过去的经验不再适用，某些危险时间段现在反而可能安全，反之也有可能，要算了才知道。” 他把纸张在小桌板上摊平，手指向纸张左侧，一块手绘的地图。 “我们从这里出发。” 地图上被画出来一块公鸡轮廓陆地，许寒山将圆珠笔尖指到它的喉咙位置。 接着，他从这个位置，划了一条弧线，延伸到右下方一块看着像牙齿的大陆上。 他的手很稳，即使是在不断震动的飞机上，弧线看上去也和印刷品一样流畅。 “然后，我们大概会用这个轨迹，飞行到这里来。” “我们的飞行方向是东南。” 他在大陆上画了一个圈。 “向东行驶，就会有‘追赶太阳’的效果，白天会延长。首都和堪培拉相差大概两个时区，在晚间，我们路途走到一半，可以追上一个小时时间。” “另外，现在我们正处于北半球冬季，我们的目的地堪培拉是南半球，季节正是盛夏，还会进一步延长白天时间。” “大哥……” 吴谦看着纸面上满篇方程式，又是t又是x，脑袋发大： “大哥！” “停停停，我不是要打断你，我是真看不懂啊！” “你直接说结论好不好？” 许寒山一笑： “行。” “这次回去，除去锻炼身体外，我再给你补补文化课。” 吴谦立刻哭丧着脸。 许寒山： “结论就是：” “平时警戒线是晚上九点，这艘航班给了我们额外两个小时。” “只要在晚上十一点之前，都可以安全活动探索。” “我们还有大概八个小时时间。” “在这八个小时里，我们必须搞明白两个问题：第一，那个安全须知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会不会对后续造成影响。第二，找一个深夜里相对密封、可以安全度过的房间，客舱不安全。” …… “希瑶姐。” 许寒山冲身旁座位招招手，乘务长李希瑶正拿起一块蘸水手帕，轻轻平放在另一名先前晕倒的空乘额头上。 李希瑶听到招呼，走了过来，脸上因为忙碌，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衣服上淡淡的香气，也被汗水激发，充斥于狭小的空间中。 “用完纸和笔了？” “嗯，用完啦，谢谢。” 许寒山一笑，偷偷把写满文字的纸收进口袋： “我想问你个问题，和之前的事情有关。” “问吧？” “你知不知道，前一段时间，飞机里播放的安全须知视频，被存储在哪个地方？我想去看看。” 李希瑶愣了一下： “看这个做什么，我们不能透露飞机里的设备位置。” 就在许寒山还在寻思如何说服她的时候，她又叹了口气： “算了，你们大学生，好奇很正常。而且现在……” 她用眼神指了指驾驶舱。 “视频录像保存在飞机服务器里。” “服务器在机尾后货仓，你们想去的话，一会我带你们去。” “别乱动，落地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们可得配合我，说是那个女孩逼着我做的哈。” “好。” 许寒山想都没想都答应下来。 三人解开安全带，从座位上站起。 舷窗阳光被他们身影遮蔽，顿时，附近一片区域都黯淡下来。 乘客们扭过头，目光集中在身高最挺拔的许寒山脸上。 许寒山脸色焦急，捂住小腹，尴尬地笑笑： “我们有点紧张，去上个厕所。” 驾驶舱的外门，依然紧闭。 女孩回到驾驶舱后，就再没有出现在三人面前。 许寒山也听不到那里传出打斗声或者枪声。 他推测，女孩已经在一开始，就用那一枪彻底制服两人，现在驾驶舱的情况，勉强算是达成一致。 身旁乘客大多已经收去目光，各自在座位上不安地忙碌。忙碌没有目的，只是让他们能填满内心恐慌和空虚。 只有白发老人还在扭头盯着许寒山。 “……” 许寒山被老人盯得有些不自在，向着舱尾走去。 飞机长度六十米左右，除去驾驶舱和后货舱外，还有三个用于乘客乘坐的舱位。 他们从商务舱出发，还需再穿过两个经济舱，才能最终抵达尾部。 “希瑶姐姐，一会有机会的话，我们还想去货舱里看看，可以吗？” 谢青青突然问道： “听说这架飞机货舱很大，可以容纳很多行李，正好今天有机会，我们三个想下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好不好嘛姐姐~” 李希瑶脸色本来还有些紧张，被谢青青逗得一笑，还是摇了摇头： “你们三个关系真好。” “但是不行。” “为什么？” 谢青青歪头。 “我没有钥匙。” 李希瑶回答道： “货舱入口，就在机尾地板上，过去就能看到。” “开启入口的钥匙，我们一般给机长保存，现在这情况，我可不敢去驾驶室拿给你们。” 穿过两道经济舱。 许寒山掀开紫色绒布幕帘。 滴答。 滴答。 他紧皱眉头，看着机柜上一摊黏稠黑水： “这雨是怎么从飞机外滴下来的？” 第152章 【空难】收容 飞机机尾，后货舱。 舱内没有舷窗，仅有的光亮来源，是机顶两盏光线黯淡的白炽灯。 左右两侧是整张储物柜。 白色储物柜隔间放置着些空姐们寄存在这里的行李箱。 正对众人那一面要复杂一些。 既有储物柜，也有洗手池、冰箱、微波炉等电器设施。 还有一个服务器机柜，这就是滴答声来源。 机柜上方，滴滴苦雨正丝丝向下垂落。 许寒山从洗脸池旁，拾起几块还残留着香水气味的毛巾。 他踩在行李箱上，用毛巾堵住机顶滴落雨水位置，左右旋转擦拭。 毛巾上的绒毛在接触到苦雨瞬间，卷曲起来，贪婪地吸收着黏腻的黑色液体。 一块毛巾。 两块毛巾。 直到第三块毛巾吸满雨水，许寒山才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 看起来机顶只有一个小黑点，实际上里面的水多的可怕。 苦雨消失后，露出来白色机顶上一个黑洞洞的小孔，只有中性笔芯一半大小，即使边沿被苦雨腐蚀了一部分，依然能隐约看出一些打磨痕迹，特别是孔洞边沿，已经掉了一层漆皮。 “希瑶姐，麻烦你帮我们拿个东西装这些垃圾。” 他向着李希瑶说道。 李希瑶有些疑惑，但还是应下，离开后货舱。 目送他离开后，许寒山才卸掉开朗的面容： “不对！” “这苦雨是怎么进入机舱内的，太不对了。” “哪，哪里不对？” 吴谦问道： “大哥你也说了，这雨水有腐蚀性，飞机年久失修，被雨水腐蚀出一个小孔……是这样吧？” “吴谦你想的太简单。” 谢青青： “你想，如果和你说的一样，飞机已经被外部腐蚀，我们现在还能这么安全地站在舱里吗？你感受一下，这里是不是没有风？” “如果这个小洞是从外部腐蚀进来，连接机身内外的话，早就危险了！” “咱们身处高空，由于内外压强差距，这个孔洞一定把舱内空气全部向外抽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声音都没有。” “哦！我悟了！” 吴谦拳头猛捶另一只手： “这说明，这个洞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有人在我们没察觉时，在这个位置钻出一个洞来！” “没错，这人心思缜密。” 许寒山道： “他很熟悉这个航班飞机结构，知道从哪个位置向上钻洞才能在达到目的同时，保证飞机正常运行。” “钻完洞后，他将雨水向上注入，可以让雨水一滴一滴落下。” “如果我们不来……按照这个速度，雨水落完的时间，正好是今晚。” 他从行李箱上跳了下来，视线转到服务器机柜。 只是擦拭了一下外壳，许寒山就放弃了。 机柜已经彻底被雨水渗入，一时半会擦不干净。 “请把垃圾投到这里。” 李希瑶从客舱走了回来，手里提着一只密封桶。 接过桶，许寒山将吸饱苦雨的毛巾，一块一块投入。 毛巾相互挤压，很快在密封桶底，又形成一个漆黑的水洼，偶尔冒出气泡，其余时候都很平静，粘稠光洁的表面甚至可以当镜子用。 许寒山的脸庞就这么倒映在水洼中。 里面的“许寒山”，发型和他本人有些不一样。 他手一颤，连忙用盖子盖好。 许寒山认真考虑起来，到底如何处理这些垃圾。 或者说，如何处理这些“被污染物”。 苦雨在诡异中，其实算不得什么危险物品，就算是普通群众也很少因为这些雨受伤，理论上，他完全可以把毛巾放在筒内置之不理。 但许寒山心脏正在砰砰直跳。 他预感很准，准没好事发生。 说不定他提前将这些液体汇集到一起，反而顺了凶手的意。 而且，最后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他可以确定，这就是登机时安全视频里那个人。 “希瑶姐，我们能不能想个办法，把这些垃圾扔到飞机外面？” 这是许寒山现在能想到的最佳处理方式。 “没有办法。” “对不起，乘客。机舱和外界是完全隔绝的。这些垃圾可以在飞机落地后交给我们处理。” “真的没有其他方法了吗。如果我说，这些垃圾，是炸弹，你会怎么办？” “哪有这么比喻的……” 李希瑶有些无语，但还是回答： “如果是炸弹，一定要扔下去，只有两条路。” “第一种方式，强行打开舱门，从舱门扔到机舱外。” “第二种方式，让机长从驾驶舱强行打开起落架，在起落架缺口扔到机外。” “哪个方式要更安全些，你有没有把握？” “没有！” 她失声惊叫： “这里是高空，高空！为了我们大家安全，请你趁早打消这些危险想法！无论哪个方式，都一定因为气压差把你嗖一声吸出舱外！” “这就是普通雨水，深呼吸，平复心情，我一会放到一个你看不见的地方就好。” 许寒山挠挠头： “就放在这里吧，我不怕了，不怕了。” 李希瑶还是有些不放心，向着其他两人嘱咐他们把许寒山看好，才向着厕所走去。 三人眼里都是担忧。 他们没说谎，这东西在某些条件下，可能真的比炸弹还恐怖。 即使是许寒山，在线索不足的当前，都猜不到幕后实施者想法。 许寒山将服务器从机柜中取出，重新擦拭机柜，确保没有任何遗漏后，将服务器一同扔进密封桶。 飞机正在转弯。 地板上，行李箱微微滑动，和许寒山小腿相撞。 “有了！” 许寒山打了个响指。 既然扔出飞机这条路不通，那还可以换个思路，把这些污染物密封起来！ 密封的手段，许寒山亲眼见过，就是在第三个任务中，官方组织亲手演示的“收容”。 黄金，黄金可以抑制诡异特性。 飞机上有黄金吗，有！ 在平头壮硕男人的行李箱中，就有大量黄金。 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把那些金条锤成薄片，彻底包裹这个密封桶。 许寒山第一时间把想法分享给吴谦和谢青青： “我先承认，这个做法很没素质，但这是当前情况我能想到的唯一解。” “飞机落地以后，我会把这些东西物归原主还给他。” 谢青青从幕帘缝隙看向客舱： “寒山哥说得对。” “为了整个飞机上的人安全，我们需要这么做。” “但我有一点担心。” “现在整艘飞机上的人们，压力都已经绷紧到了极限，在这种时候，用强行抢夺的方式来获取价值数百万的黄金……” “我们真的能控制住后续发展吗？” 第153章 【空难】张勇 最后，三人权衡利弊，还是统一意见： 想法值得一试。 他们沿路回到商务舱。 路上，许寒山发现，乘务长李希瑶所在的那间厕所，门锁上状态依然是“占用”。 飞机还在转弯，一声声金属摩擦声从身下货舱传来。 “你好。” 他走到平头男人座位旁边，拍了下肩膀。 手掌处传来粗糙触感。 和许寒山印象差别很大的是，男人身上的西服和衬衫不是新的，甚至可以说得上老旧。 因为长时间的穿戴，衣领处已经到处开线，但还是被熨烫的平整得体。 “第二次见面了，我叫许寒山。” 男人一脸烦躁焦急，两条浓密的眉毛几乎要扭到一起。 他闻言一愣，扭头下意识回复道： “张勇。” “勇哥，飞机上有……那些东西。我想借用一下你箱子里的黄金。” “你说什么？” 张勇愣住了，像是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飞机声音大，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我说，飞机上有脏东西。能不能借你箱子里的黄金用一下。” 许寒山不敢直接说明，飞机上的东西是鬼。 他担心这会引起飞机上其他人恐慌，也会让那个造成机尾孔洞的元凶更早注意到他。 “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勇用力捏住扶手，扶手咔啦作响： “滚！” 前面两人说话声音还很小，声音完全被发动机声掩盖，但张勇这一句滚，却是每人都听的清楚。 所有眼神都聚焦到两人身上。 许寒山深吸一口气，自顾自地把手放在张勇行李箱提手上： “我下飞机一定会还给你的，拜托了。”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滚！” 张勇本就烦躁到了极点，此刻终于彻底爆发。 他粗壮汗毛浓密的手臂，一巴掌拍在许寒山手上，伴随着“啪”一声脆响，火药味在空气中迅速蔓延开来。 “我真的急需借用，这件事很重要，事关飞机上所有人的安全！” 许寒山收起笑容： “我一定会给你解释。” 张勇犹如一座火山，一经爆发便再也阻挡不住，破音怒吼： “你是怎么知道我有的！是不是提前调查过我！说，到底是谁叫你来的！” “现在、马上，给我滚远点！别痴心妄想拿走我半辈子用命攒下来的钱！” 他用力掰着行李箱上许寒山手臂，但许寒山的手就像一只铁钳，死死握住他的行李箱，任他如何使劲，许寒山的表情都是风轻云淡、无动于衷。 “为什么！” 张勇解开安全带。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和我作对！为什么我做什么都不顺！” “现在就连一个小青年，都敢光明正大的在我面前抢我的钱？”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服了……够了！” 他站起身。 壮硕的身体，比许寒山粗大了整整一圈。 吴谦和谢青青见状，连忙一左一右来到许寒山身旁。 “没关系，你们去后面。” 许寒山轻轻一推，把他们推到座椅上。 张勇眼皮向下抽动，情绪几近崩溃： “我不管你是疯了还是傻了，离我的东西远点。” “这是我为我和我老婆存的钱。” 毫无预兆地，他抽泣起来。 许寒山看着他的眼睛： “我真的很需要。” “我发誓，下飞机后，我会一点不差地还给你，如果有缺失，这个钱我来补。” 张勇充耳未闻，沙包大的拳头朝着许寒山的面门狠狠砸去： “轮得到……你来理解我吗！” “我存了半辈子的积蓄！换下来的，就只有，这一个，行李箱，和，两张机票！” “结果，结果，呜！”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坐在飞机上的，只有我一个人！” “明明，明明她的车，就在我后面不远！” “我不该上飞机的，我不该，我不该只顾着自己进机场的……” 许寒山被打得头歪向一边，脸颊高高肿起。 他只是不想躲。 如果躲了，他会有些内疚。 话已经说不通了。 他已经隐隐点了出来，他需要黄金来收容诡异。 但张勇听不懂。 可能张勇所在的地区，这几年都很和平吧。 因为肿胀的左脸，许寒山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 “她会没事的。” “我只是去用一下，用完就还给你，我身上没有可以担保的东西，但是人就在这里跑不掉。” “如果不做密封，大家可能都会死。” 张勇身后的乘客，敏锐地从许寒山话语里听出了额外含义，小声问道： “飞机上，真的有那些东西？” “真的？” 许寒山微不可察地点头。 那名乘客立刻冲张勇大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说了就是用一下吗！又不是不还给你！” “守着这些破玩意不放，怪不得老婆跟别人跑了！” “赶紧，赶紧把东西给他，不然我们所有人都危险了！” 听到“跟别人跑了”，张勇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左眼，在一瞬间，血管爆裂。 就连眼角流下的泪水也混入血水。 他扭过头，看向那名焦急的乘客。 “看，看什么看！” “让你快点，你聋吗！” 张勇双手握住乘客脖子，把他从座位上提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 眼见那乘客四肢在半空乱蹬，下一秒就要晕倒过去。 许寒山心里叹息一声，左手成刀，压制住力量，劈在张勇脖子侧面。 张勇只是听到一阵风声，来不及扭头，瞳孔上翻，跪在座位上。 周围发出一阵惊叫，所有人都死死盯着许寒山。 怀疑，畏惧，恐慌。 就连刚刚被许寒山救下的乘客，和那位受到过谢青青帮助的母亲，也神色慌张低头，换了个离许寒山更远的座位。 “吴谦。” “哥。” “照顾一下他，如果醒了，就好好安慰安慰。我们去去就来，路上应该不会有太多危险。” “好嘞。” 第154章 【空难】再入机尾 回后货舱的路上。 谢青青好笑地看着许寒山一边肿的脸，递过来一张手帕： “脸是不是很疼，当时应该躲开的呀！” 她知道许寒山能躲开。 许寒山尴尬陪了一笑： “唉……” “抢了人家几百万，让他打一下就打一下呗。” 两人和后货舱距离越来越短。 笑容渐渐在许寒山脸上消失。 明明还没走进去，但他能感觉到，机尾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初见时安静下垂的紫色绒布幕帘，现在正在缓缓飘动。 明明机尾没有风，只有简单基础的换气设施。 白雾从幕帘中间和底部缝隙向外溢出，许寒山发现，后货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连灯光也变了颜色。 原本还是稍显黯淡的正常白炽灯色，现在倒是明亮了很多，光线变成了幽冷的蓝，和其他客舱应有的氛围格格不入。 许寒山把手放在幕帘上。 手刚一接触幕帘背后，便感到一阵寒冷，被冻得僵硬。 “看来我们先前的猜测是对的。” “这不是苦雨，是一种外观九分相似，实际危害性却有十倍百倍的液体。” “……是我没见过的东西。” 他拉开幕帘。 密封桶内传来一阵气泡声，已经密封得严实的桶盖被向上顶开、颤动，不断向外冒着冰冷的白色雾气。 谢青青壮着胆子走上前。 她拿起空姐留下的行李箱，暂时压住桶盖。 趁着这段时间，许寒山快速打开张勇的行李箱。 除去几根金条外，箱子里少有属于张勇个人的东西，张勇似乎是把自己所有财物变成了金子，只剩下几件并不是太新的男装。 其他物品则是一些夫妻合照，纪念品和女装。 许寒山取走金条，又从柜架上，翻出一柄圆头锤，一下下敲打起来。 这个过程，远比他想象中吃力。 起初，在他的计划中，这“敲打”的部分，没什么难度。 毕竟就连幼儿园小孩子都耳熟能详，黄金天生质地柔软、具有延展性。 可实际操作下来，许寒山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有多难！ 别说捶打成一张纸，就连勉强锤薄都是一件难事，许寒山锤的满头大汗手心通红，锤出来的成品勉强能用，边缘各种开裂。 身体上渗出的汗水，在寒冷的房间里蒸腾起了雾，和密封桶中冒出的雾气混合在一起。 咚！ 许寒山咬住牙，一下一下捶打着金条。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没多少时间了！ 随着捶打不断进行，许寒山紧皱的眉头，莫名舒展开来。 他越锤越入迷，情绪甚至有些亢奋。 整个机尾都回响着叮叮当当的声音。 白雾随着节奏，有规律地一点点向着幕帘外喷溅而出。 李希瑶从卫生间出来，带着另一名空姐，过来查看情况。 刚一来，她们就被吓住了，先不说机尾处各种诡异的景象，单说浑身冒气，双眼通红，拿着锤子不断捶打的许寒山，就让她们停住脚步！ 李希瑶很难相信，这还是一个小时前彬彬有礼的男大学生。 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你的这位朋友……还好吗？” 她看着许寒山逐渐咧开的嘴角，害怕问道： “我刚才听飞机里乘客说了，他们说飞机后面可能出了什么事情，需要乘客张勇的黄金。” “看来确有其事……他真的没问题吗？” 谢青青也不确定，但她还是再三承诺，才打消乘务长疑虑。 “你是说……你的朋友集中注意力时就会这样？好吧。” “哦，对了。” 她把身后那名正在瑟瑟发抖的空姐推到身前，介绍道： “这是我的同事，她叫田欣，你们之前应该见过。” “她之前因为那件事晕倒了，前不久才醒过来。” “后面你们如果在航班上遇到什么事情，也可以叫她。” “田欣姐。” 谢青青微笑致意。 咚！ 铛！ 咣！ 捶打声还在继续。 许寒山愈发难以控制。 他的手上因为反复捶打，虎口震裂，锤柄上都是鲜血。 即使如此，他还是继续在捶打着。 咚，咚，咚。 三名女孩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谢青青肯定不会走。 两个空乘人员觉得自己走了也没用。 …… 最终，来解决这个问题的人，是吴谦： “大哥，青青姐，你们怎么样，还顺不顺利？” “唉那个叫张勇的哥们，怎么劝都没用，打死都不听我的。说了好多次，马上就还给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不同意，也不反对！” “一开始他要打我，后面不知道怎么想通了，一个人在座位上一直哭，一边哭一边诉苦，唉……哭得我都可怜他，周围人空出一大圈来。” “哎？大哥，你这是在干嘛？” 吴谦嘴上还在逼逼，其实早就反应了过来。 他一边唠叨，一边借着说话声吸引许寒山注意力，突然出手，把许寒山手机拿出来，展示在他眼前。 吴谦早在第二个游轮任务就知道，许寒山的手机，有一个可以从幻觉中恢复的功能。 不过这个功能对其他人无效。 果然，不出几分钟，许寒山眼瞳上下震动，随即恢复了清明。 他垂头看着手心虎口鲜血，面色有些后怕。 在谢青青介绍下，他和吴谦也认识了田欣。 在反复敲打后，台面所有金条都已经化成了一张张金片。 虽然这些金片厚度不一，大小不一，形状也不规整，但面积已经足够，他们完全可以靠这些金片把这越来越诡异的黑色液体收容起来。 三人齐心协力，将一张张金片包围在密封桶旁。 随着金片逐张覆盖，后货舱温度出现了回升，那种怪异的淡蓝色光线，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还差最后一块，就可以彻底收容这些污染物。 大概是捶打不够充分的原因，这块金片尺寸有些小。 于是他重新将金片摆在地上，举起锤子。 咚。 所有人一开始，还没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 许寒山在稍微露出一丝疑惑后，很快反应过来： “你们退后！” 他加快锤子速度，简单把金片锤扁，彻底将污染物收容，也连忙退到后货舱外： “刚才第一下捶打声音……不是我的锤子发出来的。” “下面，有什么东西！” 第155章 【空难】死去的乘客 五个人，二男三女，就在后货舱和经济舱的交界处，面面相觑，脸色疑惑。 田欣比李希瑶矮半个头。 她们都身穿空乘制服，妆容也类似，许寒山一时半会还真分不出两个人谁是谁。 此时，田欣牙齿间已经在不住地咯咯打颤。 连带着她的声音，都变得颤抖尖锐： “货，货舱里，又是什么东西在敲？” “难道说货舱里，也有一个他？”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货舱里还会有人！” 她已经完全语无伦次，急得眼眶泛红，泪水打转： “乘，乘务长，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去驾驶室找钥匙吗？” “可是，可是驾驶室那边又！” 许寒山静静看着她。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这个空姐会如此害怕。 这个任务世界里的人，和他们过去经历的那些任务中的人截然不同。 他们有经验，了解诡异的经验。 这就导致了他们对这类怪异事件极度敏感和恐惧，因为这些已经不再是虚无缥缈的都市传说，而是真切发生在身边的恐怖现实！ 而且他还猜测，这个田欣大概率和李希瑶一样，知道些飞机过去的事情。 “开锁的事情，可以交给我，我们不需要去到驾驶舱找钥匙。” 许寒山：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我们去到货舱，能不能安全，货舱里是些什么东西？” “不知道。” “这一趟航班的货物清单，我没有看到过。” 此时的李希瑶，已经恢复了镇定，又有了一种乘务长的感觉： “我觉得可以下去看一下。声音可能是由于机身晃动，带动起落架那边气流偶尔溢进来，卷起货物撞到墙壁上。” 她继续分析道： “还有可能，是来自旅客们托运的宠物。” “这趟航班上，允许旅客进行宠物托运。再加上最近，出国定居的人数越来越多，还基本都是全家搬迁。所以可能……有些宠物被托运在货舱里。” “听起来还算安全。” 许寒山点头。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把钢笔藏于手心，蹲下身，缓缓插入地面锁孔。 笔尖好似游鱼入水，毫无阻碍地陷入锁内。他手腕轻轻转动，笔尖便在锁芯内灵活地转了一圈。 眨眼间锁芯便被彻底损坏，碎成一堆废铁。 在这狭小的飞机空间内，钢笔用途十分有限。 许寒山都没想到还能在这里派上用场。 开锁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把笔帽盖好收进口袋，毕竟万一钢笔一不小心从笔帽掉出，落到地面，给飞机机身上开个洞，那所有人就完蛋了。 接下来，许寒山握住地面舱门手柄，手臂猛地发力： “开！” 舱门从地面缓缓抬起。 开启瞬间，一股冷风从众人背后袭来。 货仓中，一片漆黑。 众人身后因为气压平衡导致的这道阴风还在继续。 其中裹挟着一阵若有若无的嚎哭声，凄厉诡异。 待风逐渐停歇，许寒山吸吸鼻子。 他一股奇异的甜味钻进了他的鼻腔。 像是把糖水和油脂放在一起熬的……甜味。 说不清具体是什么味道，他只知道很甜、很腻，让人闻着就心里发慌，透着说不出的感觉。 “下面有灯吗？” 他定定看着下方黑暗中交替闪烁的微弱红绿指示灯，问道。 “不知道，我也很少来过。” 李希瑶说着，微微向上轻提裙边，既优雅，又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率先扶住直梯，小心翼翼攀爬降入货舱。 许寒山紧跟其后，第二个爬下直梯。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鱼贯而入。 货舱没有任何隔音措施，飞机发动机声音咆哮回荡在每一个黑暗角落。 一道道手电筒光斑在货舱中游弋。 货舱里，摆满了半人高的木箱，还有零零散散一些其他货物，随着手电光斑移动，投下一片片怪异形状的阴影。 许寒山停下动作。 他手机光斑照射下，一只黑猫正弓背站在附近木箱顶端，在强光照射下，它的瞳孔瞬间缩成两道金线。 许寒山还没张嘴，那猫便冲他“哈”一声怪吼，纵身跃入光斑间的阴影中，脖子上金属挂牌，在阵阵发动机轰鸣中穿出细碎的叮铃声。 “果然有宠物猫。” 他用鞋尖拨开散落一地的泡沫板，露出旁边纸箱上的“易碎品”标记，大部分泡沫板已经被黑猫当成磨爪子的工具，被划得稀烂。 他把手机对准这些纸箱，打开检测软件。 不出所料—— 不止是这些纸箱，无论把手机指向什么方位，入目都是一片鲜红色。 这飞机有问题。 …… 众人还在仓库里漫无目的的寻找。 谢青青小皮鞋碾过固定用的麻绳，踢开挡路的垃圾，把光斑移动到身前不远处。 突然，她的动作猛地僵住，瞳孔骤缩！ 一根手指。 没有血色的手指，就这么静静躺在前方箱子后面。 谢青青下意识捂住嘴巴，拉了拉许寒山衣袖： “寒山哥……我可能找到从下面敲击舱门的那些“东西”了。” 众人闻声，断断续续围拢过来。 六具尸体，陈列在众人前方。 每个人都穿着普通的冬装，四肢动作杂乱，像几只被随意丢弃在仓库边沿的提线木偶。 “指尖上没有血，身体也很完整。” 许寒山挑了一具男尸，将他双手袖子卷到大臂处。 两条胳膊没有一丝血色，没有疤痕，没有淤伤，有的只是黄种人皮肤单纯的黄色。 只有小腿跟腱处，有一道缺口，露出里面粉红色的肌肉。 “看上去是这只猫吃的……” 他摸了摸下巴。 “看他临终前的表情——不解，恐惧，绝望？” 男尸已经死去多时。 尸体在货舱低温缺水的环境下，快速僵硬，脸上表情永远被定格在了生命最后一瞬间。 嘴角因为恐惧向下耷拉，眼皮却因为不甘的瞪视撕裂了眼角。 狰狞而绝望。 不止是这一具尸体，六具尸体，三男三女，脸上的表情竟是如出一辙。 李希瑶认真观察过六人后，道： “这些人，不是上一趟航班的乘客。” “我很确定，返程到首都国际机场那一趟航班，上面没有这些人！” 说着，她似乎又有些不确定，偷偷向田欣方向看了一眼。 田欣连忙点头，给出了相同的答案： “希瑶说的对，我也没见过这些人。” “当然不是了。” 许寒山蹲下身，确认这些尸体身上有没有什么饰品。 “这些人，的确不是上一趟航班乘客。” 他举起一张机票： “【航班：zs717，目的地：堪培拉】” “他们是，这趟航班的乘客。” 第156章 【空难】气氛升级 许寒山招呼谢青青来他身边。 两人一人搜索男尸，一人搜索女尸. 不多时，许寒山手中就攒满了六张机票。 上面无一例外，都是相同航班，正是他们此刻乘坐的这一趟。 这就奇怪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些死者。 问了两个空乘，空乘也表示从未见过。 从李希瑶和田欣两人表情来看，她们不似作伪。 两个空姐是真的对这些死者毫无印象。 心里怀着疑问，他和谢青青一起，将尸体靠放在墙壁上，轻轻拂去他们脸上痛苦绝望的表情。 “安息。” 几人继续朝着货舱深处走去。 货仓内再无其他尸体，有的只是空气中越来越刺鼻难闻的气味。 “味道就是这儿发出来的。” 从手机手电筒照射而出的光斑，聚焦到前方墙壁上。 只见墙壁湿漉漉的，吴谦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又凑到鼻子前嗅了一下，顿时一阵恶心： “呕——” “这是尿！” 几只品种各异的宠物猫聚集在角落，趴在一只半人大金毛身上，正紧张地盯着众人。 先前那只黑猫还有些力气能活动，这些猫和狗则是又饿又冷，连动弹的力气都没了，神情萎靡地聚在一起抱团取暖。 或许一开始，它们还有足够的体温支撑着走到稍远处撒尿，可如今已经虚弱得无法四处走动，几团毛茸茸的身子底下，散发着阵阵恶臭。 “都是家养宠物。” 许寒山： “看起来脾气不错，就是精神都不太好，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 “不需要多久的，寒山哥。” 谢青青回答道： “货舱里气温和气压都比较低，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好多人第一次坐飞机都会紧张得耳鸣、干呕，更何况这些小动物呢。” 她从旁边取来一个空纸壳，在里面垫了一些泡沫，小心翼翼地放在猫狗面前，轻声哄着： “乖乖，到里面来。嘬嘬~” “嘬嘬” “喂，青青姐，小心点，这些可能吃过，吃过……” 吴谦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那些尸体。 “没事儿，尸体上的缺口都是那只黑猫咬的。” 谢青青轻轻提着没了力气的小猫后颈，一只只放进箱子里。 最后，那只金毛冲她摇摇尾巴，自己跳了进去。 “看来这里是找不到更多线索了。” 许寒山说道： “现在能确定的是，货舱并不安全。不适合我们晚上下来躲避。” “环境恶劣，气温气压和噪音都不适合人类居住，这些尸体也证明了，这货舱肯定有鬼。” “只是不清楚，这些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是用什么办法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时候登上飞机的？” “还有……这股甜味到底是什么？” “大哥。” 吴谦犹豫着说道： “你说，这些人会不会是偷渡的？” “我听说有些利用飞机偷渡的人会在飞机起飞前，从起落架那边爬上货舱。” “他们有机票！有机票还搞这些东西。” 许寒山立刻否决了这个不靠谱猜测。 “我总是觉得，这个甜味很熟悉，到底是在哪里闻过？是这个任务，还是……？” …… 重新从梯子登上机尾。 许寒山首先确认了一下，那个被黄金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的密封桶。 之前，他特意在上面留了标记。 就是为了看看自己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动过。 好在标记完好无损，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还是不放心，又确认了两次，直到金片边缘把手指划开一个小口才作罢。 让他这么担心的原因只有一个。 地上多了两行脚印。 飞机上铺设的是地毯，脚印很不明显，在下货舱之前，许寒山就仔细观察过，还特意在地毯上洒了些水。 这一趟出来，果然发现了点异样之处。 果然，机舱里还是有人在惦记这里。 一行人扶住座椅，在颠簸的飞机内向前移动。 商务舱里，气氛越来越差。 张勇还在座位上断断续续地哭着。 许寒山从来没想到过，一个如此壮硕的成年男人，居然也会有哭的这么凄惨的时候。 男人身边的乘客早已全部离开。 所有人都被他这种恐怖幽怨的反差吓得连连后退。 “不是让你安慰安慰他吗？” 他看向吴谦： “我怎么感觉你安慰反了……” “不怪我啊大哥！” 吴谦连连摆手： “我真的，真的很努力在安慰了！” “但是他就是哭的越来越凶，说什么都没用！” “情绪崩溃的人真的是这样的！” “要不下了飞机，咱们多给他补偿点东西？反正我看货舱里那些货物也没人要，就送他怎么样？” 许寒山静静地看着张勇。 男人泪水滴滴落在白色衬衫上，腹部位置已经被染成了一片粉红色，呼吸急促，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嘴里还一直低声念叨着： “我就是想两个人好好活着，我有什么错……” “我就是想两个人好好活着，我有什么错……” “你没错。” 许寒山自言自语： “是外面疯了。” …… 哇—— 女人怀里的孩子从昏睡中醒来，又开始哭闹不止。 前有男人低沉的哭声，后有小孩尖锐的嚎叫声，再加上飞机发动机持续不断的轰鸣，所有人都被吵得心烦意乱。 那名母亲用求助的眼光在机舱内四处搜寻，却没看到谢青青身影，只能检查了孩子的纸尿裤后，无助地抱起孩子，左右摇晃着： “乖——我们马上就下飞机了。” “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 两名空姐也上前帮忙，孩子却是越哭越凶。 许寒山三人坐在座位上，静静看着机舱内所有乘客。 “青青姐，你不过去看看？” 吴谦问道。 “总不能孩子每次一哭，我就去帮忙吧。” “又不是我孩子……” 谢青青瘫坐在座位上，从来到机场到现在，他们几人就没闲过。 终于，有乘客再也忍不住了： “哭，哭什么哭！” “有事就哭，没事也哭！没看见大人们都烦死了吗，还在这哭哭哭！哭能有什么用！” 第157章 【空难】驾驶舱 他这一句话，婴儿哭得愈发凄厉，尖锐的高音和发动机低音互补，连带着张勇，抽泣的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乘客，请您稍安勿躁。” 李希瑶赶忙出声安抚： “您别说话，这边让我们来处理就好。” 那乘客依然不依不饶，压抑着的情绪也爆发了出来： “稍安勿躁，怎么稍安勿躁！” “我们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登上的这架飞机，到底能不能活着下飞机都是两码事，谁不烦，谁不想哭？就你俩会哭是吧！哭死算了！” “还有你。” 他猛地伸出手指，直直指向抱着孩子的母亲，恶狠狠地说道： “你丫到底是不是这孩子亲妈，不会是从谁家拐过来的吧？怎么连孩子哭都不知道怎么办，直接说得了，拐个孩子到国外，买家给你多少钱？” 女人满脸委屈： “这就是我的孩子！！” “平时都是保姆带着，我也没什么处理经验，我也想好好照顾我的孩子啊，可我能有什么办法嘛，呜——” 话还没说完，她便再也抑制不住，一起嚎啕起来，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一滴滴砸在婴儿脸上，汇聚成一小滩，转瞬就被脚下的地毯吸收得干干净净 。 …… “叮。” 清脆的提示音在机舱内响起。 田欣快步走到飞机最前方，抬手打开扩音器：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本次航班。我们将为您提供餐饮服务。” “稍后，乘务员会为您送上餐食，请您在座位上耐心等候，感谢您的配合。为了您旅途安全和舒适，请在乘务员送餐时，将您的小桌板调至水平位置，并确保您的座椅靠背处于直立状态，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 听到马上有东西吃，那方才还叫嚣不停的乘客总算闭上了嘴巴，不情不愿地重新回到座位上。 于是机舱里，又只剩下轰鸣声和三个人的哭声。 许寒山偏头，望向窗外。 这么折腾了一趟，时间已经很晚，不知不觉已过了晚上八点。 窗外已经被半熟的夜色所代替。 和起飞时相比，舷窗外天空有了大不同。 先前还在天边肆意燃烧的太阳，已经熄灭在地平线下，留给这个世界的，只剩一抹余晖。在千万米外的云端，用那微弱的红晕与他们做最后的告别。 天空不再湛蓝，被一块巨大黑色帷幕笼罩。 星星出现在帷幕上，青蓝色月光从舷窗射入机内。 许寒山面色古怪。 每次看见这轮不正常的月亮，准没好事发生。 “不吃饭吗？” 谢青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轻轻把一个锡纸饭盒推到许寒山身前，饭盒里，是空姐们刚从微波炉里热好的意大利面，热气腾腾。 许寒山接过来，随手拿起叉子，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只觉味同嚼蜡，食物在嘴里如同嚼着一团棉花，毫无滋味。 “你们谁去过机上卫生间吗？” 他突然开口问道。 两人摇头。 “算了。” 许寒山自己先否定了这个提议： “卫生间空间太小，估计装不下我们三个人过夜。” 他把吃了一半的晚餐重新封好： “那就只能去驾驶舱了。我们今晚在驾驶舱过夜，一会都跟我过去。” “还有两个小时时间，我们要在这段时间内，把驾驶舱控制权从那个女孩手里抢过来。” …… 咚咚咚。 许寒山敲响驾驶舱外门。 许久，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李希瑶和田欣也从身后快步凑了上来。 “乘客，这里，这里不能进……” 田欣结结巴巴道，声音恐惧： “我们不要去激怒里面的人好吗，里面的人很可怕的。” 许寒山充耳不闻，转头看向李希瑶： “你们有没有通行卡？” “没有的。” 李希瑶摇头，随后把手放在驾驶舱外门一个按钮上。 “希瑶！” 田欣忍不住惊叫出声。 叮—— 门口众人都听到驾驶室内发出一声清脆的铃声。 紧接着，驾驶舱内传来一阵骚乱，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不过很快，又重归寂静。 许寒山皱了皱眉，再次按下按钮。 叮—— 这一次，驾驶舱总算是有了回应。 航班广播滋啦作响： “无关人员请不要进入驾驶舱。” 声音有些虚弱，还能听出来嘴巴活动的不灵便，说话断断续续的，有些字节吐字很不清楚。 “你们退后，我来处理。” 许寒山： “再退后一点，给我一个可以活动的空间。” 说完，他伸手。 叮！叮！叮！叮！ 只要里面的人不开门，他就会一直按下去！ 他心里清楚，自己还指望着在驾驶舱过夜，肯定不能直接破坏门锁。 他要做的，就是让那个女孩彻底烦躁，主动走出来威胁他们。 只要舱门打开一个缝隙，接下来的事情，可就由不得女孩做主了。 驾驶舱里又是一阵骚乱。 继续加大力度。 叮！叮！ 终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门锁打开了。 枪口从舱门伸了出来。 “是谁！” “赶紧给我离……” 女孩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一股力量从枪口传来！ 许寒山早有准备。 他趁着女孩还没看清门外情况，从舱门后，精准地握住伸出来的枪口，发力把枪口猛地下压，直接压到地面。 女孩嘴里惊叫一声。 显然，她根本没有预料到，舱门后还藏着一个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瞬间丢失了对枪口方向的控制。 原本，她瞄准的是门外乘务长李希瑶的胸口，可在失去控制的这一秒之内，准星快速下压，待她慌乱之中打算扣动扳机时，枪口已经低到了地毯上。 许寒山不会给她开枪的机会。 谁知道这一枪开出来，会不会打到飞机上什么关键零件。 他手臂继续发力，借助这股力量，把自己的身体从门后带了出来。 看着女孩惊恐之中带着一丝不甘的眼神，他微笑道： “劫机游戏该结束了。” “接下来，把玩家换成我。” 他左脚踮起发力，右膝盖高高抬起，狠狠撞在枪托处！ 那女孩哪能承受的住这股力量，只听咔嚓一声，手腕脱臼，钻心的剧痛让她握住枪托的手指瞬间变得绵软无力，彻底脱离了对枪的掌控。 许寒山顺势一个扭身，将她双臂反剪在背后，还有空闲帮她恢复了脱臼的关节。 女孩痛的连连尖叫。 整个飞机上的乘客，都见识到了这惊人的一幕。 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男学生，竟然如此生猛！ 除去还在座位上痛苦的张勇和那名白发老人，所有人都从座位上腾地站起，跃跃欲试想要走上来。 每个人都想上前看看这个劫机的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在座位上犹豫了好一阵，还是坐下一部分人。 已经有些人回过神来，这个男学生……恐怕不比女孩简单多少！ 如果他有这种能力，一开始为什么不这么做，而是在飞机里转了又转，还抢了乘客行李。 许寒山不会在乎他们在想什么。 “进来。” 他先是让谢青青和吴谦进入机舱，稍微犹豫后，又一把将女孩推了进去。 “你们两个人要进来吗？” 他给了两名空姐选择。进来就可以活，不进来就会死。 这两人虽然有些东西瞒着他们，但总体来说，对他的帮助不算小。 “我，我不想进去……” 田欣结结巴巴，还是有些害怕。 李希瑶还是拖着她走了进来： “谢谢。” “我们要看一下机长和副机长，确保接下来航班可以顺利进行。” 许寒山最后一个走进驾驶舱，关上大门。 …… 驾驶舱里没有开灯。 光源只有仪表盘上发出的微弱光亮，以及从前窗透进来的星光和月光。 许寒山扫视一眼，身体僵硬了一下。 驾驶舱里的人，比他想象的要多。 除去他们三人、两名空姐和劫机的女孩，舱内还有四个身影。 机长和副机长坐在驾驶座上，听到动静，只是回头淡淡地看了一眼新来的几人，便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转过头继续操作仪表。 两人身上没有血迹。 看来，起飞前的那一声枪响，并不是对着他们开的。 还有两个身影。 他们一左一右坐在驾驶舱两侧，看不清具体面容，双腿盘起，饶有兴趣地看着新走进来的几人。 “小姑娘。” 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人，对着许寒山手中还在扭动挣扎的劫机女孩打趣道： “你说说，我都把枪还给你了，怎么现在又丢掉了？” 第158章 【空难】主动权 男人调侃完劫机女孩，便安静下来。 昏暗的驾驶舱内，谁都没有率先动作。 男人将盘着的腿放下，随意耷拉在半空中晃荡，模样看上去十分随意。 许寒山眯起眼睛。 这动作，可不代表络腮胡子男人放松了下来。 恰恰相反，男人这个动作，意味着他已经进入了戒备状态，随时能向后蹬脚，用恐怖的爆发和高度优势，第一时间压制住站在门口的众人。 他还是上前一步，对着男人伸出手。 “认识一下，我们是进来过夜的，你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嘿嘿。我们关系还没好到这个程度吧。” 络腮胡子伸手，一把将许寒山的手打到一旁： “你是谁和我没关系，这地方我们已经占了。能让你们进来，就是最大的恩惠，别想着打听东打听西。” “反倒是，我们有很多问题，不知道你乐不乐意回答……” 吴谦怒道： “怎么？想打一架？” “来来来，让小爷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嚣张的本事！” 他正欲上前，只听身后啪踏一声，另一个刘海很长，完全遮住半边眼睛的男人，从舱盖上缓缓挪动下来。 明明他和吴谦之间看起来有两三步距离，动作也极为缓慢。 可在吴谦感觉中，男人速度却快的可怕！ 他刚前脚迈出一步，还没落地，就听到了身后那人挪动身体，牛仔裤金属扣和舱盖摩擦的声响。 铮—— 几乎是同时，他的肩膀就被死死捏住，再也动弹不得！ 也就是说……他一步还没冲出去，身后那个人已经走了三步的距离！ 差距有如天堑。 谢青青咬住银牙，替吴谦解围，抬腿向男人脖颈横扫！ “噢噢，慢点。” 男人不再纠缠吴谦，主动向后退去。 谢青青脚尖扫来时，他已经稳稳坐回了舱盖上： “你们打不过我。” “正好，今天我也不是很想打女人，差不多得了，别乱动。下一次再动的时候，你们可就真得受伤了。” 许寒山松开手里制住的女孩，任她自己逃开。 驾驶舱内情况，大大超乎了他预料。 舱内竟然不是三个人，而是五个人！先前劫机的女孩，其实也是受挟持的一方。 许寒山怀疑，女孩早在第一次进入驾驶舱时，就被这两个男人制服了，后面端枪出来逼迫空姐关门，只不过是受到两人指使！ 他也终于理解，为什么田欣看起来这么害怕，这么抗拒进入驾驶舱了。这两名空姐，从一开始就知道，驾驶舱里另有他人，这两个人才是最早登上飞机的！ 现在驾驶舱内，真正做主的，就是这两个男人。 如果许寒山这个时候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就真是傻子了。 这两个从没见过的男人，也是房客！ 只是他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从没有在机场中见过这两个人。 他们是怎么登上飞机的？ 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趁着苦雨之前那声惊雷，放弃值机和安检，直接趁乱进入机场，登上飞机。但那得是什么样的速度，闪电侠？ 现在，主动权和先机都在这外人手里。 许寒山必须要做点什么。 …… 在络腮胡子男人注视下，许寒山抬手，伸出大拇指指向舱门外，说道： “走吧，老规矩。这里空间小，我们去后货舱，那边空间大，还有棋盘。” “时间快到了，我们快一点搞完。” “好！” 络腮胡子男人大声应道： “还算有种。” 他从舱盖跳下，在驾驶舱地面上震起一圈灰尘： “旭，帮我看好这些小家伙，我去去就来。” “嗯。” 长刘海随手扔给他一张门禁卡： “早去早回，别太欺负人家了，后面可能还需要他们帮忙。” “知道！” 络腮胡子男人甚至都没看后方，左手打开舱门，右手两根指头向身后空气一夹，门禁卡稳稳落入手中。 许寒山跟在络腮胡子身后，一同离开了驾驶舱。 …… 两人走后，谢青青和吴谦表情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他们对许寒山要去做什么一无所知。 怎么突然就离开这里了？ “嗨……看你们紧张的。” 那个长刘海男人看出来两人的不安，主动和他们打招呼： “我是李旭，那个大胡子叫王彦峰。” “你俩不用担心，我朋友下手有分寸，你们那个帅哥朋友，顶多就是手腕脱臼，养两天就好了，不会有啥事的。” “彦峰虽然长得凶，实际上很少对人下死手。” 不安的气氛在驾驶舱内蔓延。 “乘客，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李希瑶怪异地问道： “从刚才开始，我就听不明白，什么叫‘老规矩’？” “是啊！我也想问！”吴谦鼓起勇气。 “啊？你也不知道？” 这次轮到李旭惊讶了。 他用手把刘海拨拉到一边，露出一只瞪大的眼睛： “等一下……空姐不知道就算了，不是吧，你还能不知道？” “你们两个人不知道，那个黑衣服却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当上队友的？” 吴谦羞红脸，从嘴里挤出来几个字： “我们不如大哥……” “唉，这我倒真没想到。” 李旭捂脸： “你们那大院打过对抗赛吗？” “没有。” “额……本来我只是以为你们实力不算强，没想到！根本就是啥也不会啊！” “坏了坏了。” 房间里除了李旭表情无奈，两名机长表情严肃看着前方外，其余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 吴谦和谢青青第一次听说这个概念。 那两名空姐和劫机女孩就更不用多说，表情一片空白，只觉得像是在听天书。 李旭只好从头解释： “对抗赛就是指大院之间的比拼，这是除去普通任务和周任务外，另一种集体任务。” “对抗赛分为两种，武赛和文赛！” “武赛非常可怕，我也没有参与过。两个大院，甚至多个大院之间，动用全部资源和人力对抗。” “不死不休，直到剩下最后一个大院为止。” “赢家通吃，可以吞并其他所有大院的地盘和资源！但是少有院长会选择武赛，只有那些真正的疯子院长才会这么做。” “所以，还有种一对一的竞赛形式，就是文赛！文赛适合在狭小的空间里比出高下，也不会对参赛两人造成什么实质性损伤。” “因为这种特性，文赛也会常常在任务中用到，很适合这种大家不想撕破脸，却又必须要争夺主导权的情况。” “这就是‘老规矩’，听明白了吗？” 第159章 【空难】文斗？ “那文赛具体是做什么呢？” 谢青青担心地看向门外。 李旭慢悠悠说道： “和武赛比起来，文赛要保守的多，这也是我让你们别担心的原因。” “文赛就是一个同时校验智力和力量的过程，主要比赛方式是……下快棋。” “下棋？那我也会啊！” 吴谦一拍大腿，懊悔道： “早知道我就去了，我看那王彦峰，一看就不是下棋的料。这事我擅长！” “呵，省省吧你。” 李旭冷笑： “要有那么简单，和幼儿园小朋友校园比赛有什么区别？这是大院！” “这快棋主要分为两个部分，智力和力量。” “对战双方右手掰手腕，左手则同时在桌子中间下棋。不管是掰手腕输了，还是下棋输了，只要有一项败北，就会被判负！” 他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等着吧，你们朋友输定了，到时候希望他还玩得起。” “玩不起的话，那就免不了一顿揍了……嘿嘿。” 听到这话，谢青青和吴谦一时沉默了。 “等就等！” 谢青青跺脚： “我们寒山哥肯定会赢的！” 李旭瘪嘴，忍笑忍的很痛苦： “好嘛，那我给你们见识见识。” 说着，他大步走到控制台前，打开飞机监控。监控屏幕不大，同一时间只能显示单个画面，他只能逐个切换到后货舱。 屏幕里，许寒山已经取出了棋盘，把密封桶轻轻放在角落，又用行李箱拼成了一个简易桌子。 李旭： “我们不想和你们打，不代表我们打不过。唉……看一眼你们就懂了。” 其他人也离屏幕近了些。 就连那个女孩都好奇地凑到屏幕前，她也想知道，都是能一下制服她的人，谁更厉害一点？ 画面中，两人已经右手紧握，摆好了架势。 许寒山弯下腰，左手从地上拾起棋盘，放在中间。 李旭嘴巴依旧没闲着： “看着，我数三个数，你们朋友就会被掰倒。三…… 二……” “……” “奇怪，这俩人怎么真的在认真下棋？” 他神色稍稍有些尴尬，两人右手纹丝不动，反倒是左手不断在棋盘上移动着。 从画面里来看，两人面色都有几分吃力，络腮胡子男人脸上的汗水反光还要多一些。 “看吧，我就说我们寒山大哥比较厉害。” 吴谦摊摊手。 “不应该啊……” 李旭有点怀疑人生了，只论力量，他不如王彦峰。 如果那个叫许寒山的人可以在快棋中和王彦峰抗衡，岂不是说明他远超自己？ 看不出，真的看不出。 两人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 王彦峰越来越烦躁，开始抽出许寒山下棋思考的空间，不断给右手发力，许寒山的右手只是微微晃动，很快就恢复到原位。 这些小动作不仅没占到便宜，反而彻底打乱了王彦峰的思考节奏。 不出几个回合，他已经在棋盘上溃不成军。 王彦峰似是不服，画面里，两人又开了一盘。 结果和第一次完全相同。 这可把李旭下巴都惊到了地上。 就他了解，王彦峰打文赛从来没输过！ 两人第二盘快棋下完，又交流了些什么东西。 因为发动机噪声喧杂，监控前的几人听不清晰。 但画面里可以看见，王彦峰突然站起身，抄起棋盘，向着许寒山脸狠狠砸了过去！ “寒山哥！” 谢青青和吴谦都在驾驶舱惊叫起来： “这玩不起的不是你同伴吗！” 李旭连忙安抚： “没事，真没事，我同伴就是一时上头，肯定不会下死手的，我保证，我保证！” 事情太尴尬了，他急忙关掉监控，逃到驾驶舱角落里思考起来。 两人还想出去帮忙，被李旭好一顿劝，才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大半原因是他们已经可以确定，那王彦峰肯定不是许寒山对手。 …… 五分钟后。 飞机依然在夜幕中穿梭。 在发动机的轰鸣声间隙，驾驶舱里所有人，都隐隐约约听到客舱内传来一阵尖叫。 尖叫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紧接着，更多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 驾驶舱里所有人都察觉了不对劲。 吴谦： “他们两个怎么还不回来！” 驾驶舱门口，两名空姐和之前劫机的女孩表情愈发不安，不自觉地往舱内挤了挤。 李旭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三分焦急： “妈的，打个五分钟倒是很正常，可外面这是什么情况？” 他看了眼时间，脸色骤变。 “晚上十点了！坏了！” “机长，把所有监控都调出来，看看外面到底怎么了！赶快！” 下货舱画面中，只能看见箱子里的宠物猫狗们张嘴不安地嚎叫着。 后货舱，一片杂乱。五分钟前还井然有序的排列，被毁的看不出一点原本样子。 象棋棋盘化成碎片散落一地，棋子更是滚的到处都是。行李箱歪歪扭扭，有几个行李箱上还有恐怖的手印和磕碰的痕迹，里面化妆品和贴身衣物早就从箱子中滚落出来。 “快快快，往前翻！” 李旭这下子彻底急了。 这可不是普通打架能打出来的样子！ 这两个人恐怕是在外面出事了！ 两个经济舱，空无一人。 屏幕忽明忽暗，只能看到两边惨白的灯光在不规则地颤动着。舷窗边上明明没人，遮阳板却自己上下移动起来。 “切到下一个啊！” 终于，画面来到商务舱。 所有人呼吸都是一窒，仿佛嗓子里突然多出来一个肿瘤，卡的他们不能呼吸。 商务舱里几乎看不到人了。 之所以叫“几乎”，是因为所有旅客都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窝蜂推搡挤向摄像头死角位置。他们只能从画面边缘露出的轮椅和几条颤抖的双腿判断出，那个位置是有人的。 画面中心，只有两个人。 许寒山和王彦峰静静站着，站在一具尸体身边。 “放大放大放大！” 李旭急的直接上手，抢夺了监控面板控制： “搞什么搞什么搞什么，这两个人为什么还不走！” 画面逐渐向中心扩大，聚焦。 随着画面的放大，屏幕逐渐扭曲起来，上面开始出现一道道细线。 许寒山和络腮胡子男人背着摄像头，从画面中，看不见两人面容上的表情。 他们身前座位上，是张勇的尸体。 就在不久前，身体还壮硕如牛的张勇，现在……已经变成了人干。 他的血肉似乎都变成了一种液体，顺着眼角流下。 液体接触到脚下地毯，逐渐被吸收，扩散，在两人身后，拉长出一个人影。 有什么东西从张勇身体里跑了出来。 随着地上人影由虚变实，画面波动的更加严重。 “他妈的。” 李旭大骂，飞机上广播此时也失效了： “这两个人到底在搞毛，快回来啊！” 许寒山伸出血红色的右手，不时向张勇眼中填着些什么。 效果微乎其微。 终于，就在张勇眼眶中最后一滴液体流出，地上黑影由虚转实瞬间，许寒山搀扶着王彦峰，向着驾驶舱处冲过来！ “准备给他们开门！” 第160章 【空难】第一个死者 谢青青可以感觉得到，自己放在门把上的手指，正在突突剧烈跳动。 她太紧张了。 门外传来一阵剧烈脚步声，脚步很快，只用了几步就来到门前。 谢青青打开舱门，一阵风从舱门外刮得她刘海乱飘，眨眼功夫，许寒山和王彦峰回到了驾驶舱。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把眼神投向门外。 就连机长和副机长，也暂时回过头，面露担忧。 舱内事情正在变得越来越诡异。 张勇干枯的尸体下，纯粹由鲜血泪水和黑暗组成的影子，摇摆着从地上站起。 站起身后，它的四肢像是支撑不住重力吸引，变得又细又长，重新垂到地面。 两条漆黑的胳膊，从肩头拉长、延展，直直向地面延伸过去，爪子支撑在地毯上，开始像树根一样扭曲生长。 它抬起了头。 纯黑色头颅上，看不见任何像是器官的东西，只有一块块凹陷。 身体定型后，它的整张脸还在不断扭曲着，最终彻底脱离了人类头颅形状，变得愈发骇人。 商务舱内，很“静”，听不到乘客的尖叫声。 人在超乎常理的极限恐惧状态下，是没办法发出声音的。 “别看了，关门。” 许寒山喘着粗气，反手带上舱门。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听天由命了。” 他脸色很难看。 脸上有一道横向擦伤，鲜血从伤口滚落到喉结，多半已经凝固结痂，随着他喉咙颤动，不断落下： “十几分钟前，我们两个离开驾驶室。” “当时一切看起来还算正常。张勇依旧在座位上哭，地上那个影子，还只是一个普通影子而已。” “直到我们去后货舱下了三盘棋——” 王彦峰胡子下肿胀的脸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三盘棋后，客舱一切都不一样了。” “等我们回来时，张勇身下的影子，已经变得和成年女人一般大小。” 他特意在“女人”上加重了字眼。 “我们还是决定，先尝试一下能不能把这个问题暂时控制住。如果能控制住，会免除后面将要发生的一系列问题。变化发生的过早，中间将会出现太多变数。” “我用那些金条边角料，尝试着把张勇流泪的眼睛封住，效果很差，可以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黄金数量太少，这只鬼等阶又不低，只是封住眼眶几乎没有作用。我们只能放弃。” 许寒山拍了拍王彦峰肩膀： “对吧？” 王彦峰连连点头。 “我有个疑问啊。” 李旭拨拉着刘海： “你们上飞机时有没有确认过，这个人是什么情况？是人类吗？” “如果是人类，那么他的转变肯定是有契机的，契机是什么呢？” “他的行李箱里有大概二十公斤黄金。” 许寒山并不打算隐瞒： “都被我抢走用来封印其他问题了，你们在监控上应该也可以看见这一幕。除此之外，我们没对他做什么其他事情。” “那就奇怪了。” 李旭： “这种事情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是致命打击，能让人一蹶不振，不过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变成鬼吧？” 驾驶舱内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谁都不知道。 咚！ 从舱门传来一阵撞击声。 有什么人从商务舱跑了过来，后背正紧紧贴在门上： “开，开开门好不好！” “求求你们了，帮帮忙吧！它……它追过来了！” “开门！开门！” 咚咚咚。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敲击声愈发焦急： “我知道里面有人！那几个学生，开开门啊！” “还有两个空姐，你们不就是要服务我们乘客吗，为什么不开门，不开门！” 咚咚咚！ 许寒山听出来了，门外就是那个脾气很差的乘客。 无论是张勇，还是那个抱着孩子的母亲，都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怀疑张勇的诡异变化，门口这个男人也有一分功劳。 “开门！开门！” 男人语气变得绝望，嘴里开始大骂脏话。 下一秒，他突然失去了声音。 从门外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紧随而来的就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吸吮声！ 那只鬼用巨大的爪子拍鸡蛋一般拍碎了男人头颅，开始贪婪地吮吸着男人身体内一切液体。 驾驶舱谁都不敢动。 吸吮声没有被飞机发动机声音所掩盖，相反，它直接出现在每一个人耳畔。 无论在驾驶舱内哪个位置，都听的清晰无比。 许寒山脸涨的通红，太阳穴青筋暴起，每当门外传来一次吸吮声，他体内血液也会跟着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爆体而出！ 他只能悄无声息地抱头蹲下，用蜷缩的身体压制住沸腾的血液。 这段时间在舱内几人想来，和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吴谦已经痛的在地上打滚，指甲深深陷进胳膊肌肉中。 终于。 啪地一声，已经被彻底吸干的尸体，无力落在门外地上。 那只鬼离开了。 “情况对我们太不利了。” 凸起的血管在谢青青白皙皮肤上根根浮现： “这只鬼要去吸干客舱里的所有人，包括货舱里那些猫狗，当它再也找不到其他人可以食用时……就会找到我们！” “是啊。” 李旭有气无力地，用手指不停在牛仔裤上画着谁都看不懂的符号，原本是深蓝色的裤子已经被他划得泛白： “那小姑娘，你来想个方法？” 谢青青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话里的挖苦意味，接着说道： “你们说，能不能加快飞机速度，让它飞的更快一点？” “原本还有四个多小时到达终点，只要飞行速度更快，我们说不定可以把这个时间压缩到三个小时。多争取一秒，就多一分生存可能！” “机长，可以吗！” 第161章 【空难】空难 飞机最前端一阵苦笑： “已经是最快速度了。” “如果还要再快，飞机上各个零件无法承受，油量也是大问题，可能飞不到终点，我们就会直接从空中坠机。” 许寒山心中也在盘算。 通过加快飞机行驶速度来提高容错，确实是个好方法。 除去这个之外，他们也可以采用其他方法。 例如到达终点上空后，绕过机场，直接从空中跳伞，或者强行迫降到河水或者湖水中。 这样还可以为他们挤出来几分钟时间。 还是不够看！ 这次任务中的鬼来的太快，太凶，根本来不及准备。 现在想来，很多事情都被他漏掉了，很多乘客和异常都来不及接触，就立刻被卷入下一场风波。 但是……这不能怪自己。 如果把排行榜上第一的房客叫来，再禁用他所有祭器，他能不能做的比自己好？ 许寒山很怀疑。 …… 监控屏幕角落上，白色时间数字来到了首都时间晚上十一点。 入夜了。 屏幕上画面依然扭曲阴森，受到诡异干扰，画面变成了绿色，阵阵雪花干扰声混杂在机身轰鸣声中，让人恐惧心乱。 李旭拨动着切换按钮。 除了机长和副机长还在看着前方，其他所有人都仰头看向屏幕。 客舱内惨不忍睹。 无论是商务舱还是经济舱，四处都遍布着枯槁的尸体。 三具尸体孤零零地陈列在商务舱。 张勇。 轮椅上的老人，和老人身旁卷发保姆。 张勇的状态，和先前没什么两样，自从那只鬼从他身体脱出来后，他就像一块燃尽的外壳，再也没了任何反应。 白发老人原本就年老古稀，身体瘦弱，此时竟是看着最正常的，脑袋上被开了个大洞，干枯的白发染了红色，失去了血色的嘴角上，挂着一丝微笑。 老人轮椅不远处，保姆要比他死状惨烈的多。 整个头离开了脖颈，在商务舱地毯上随着飞机摆动乱滚，脖颈断口处，喷溅的鲜血污了附近一大片。 直到死前，她的手还放在胸口一个十字架上。 不时有人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两名空姐和劫机的女孩，更是忍不住，大口大口吐了出来。 酸臭气味弥漫在狭小舱室内。 王彦峰颤抖着，用被许寒山打的红肿的右手，在面板上切换监控。 后面的客舱，情况也是一样惨烈。 那个带着孩子，时刻都是慌慌张张的女人，也死了。 死在经济舱，死在逃往机尾的路上。 肩膀处被平整地切平，被吸得干枯萎缩，再也看不出一丝人类模样。 临终前，她还紧紧抱着孩子，僵硬干瘪的身体，死死蜷缩着，护住了里面的婴儿。 “对不起。” 许寒山心里默默道歉，他不该怀疑女人的母亲身份。 后货舱。 地板上的舱门被重新打开，其他人应该都是逃到了这里。画面中，看不见那只鬼，多半也是跟随着这些人的脚步下了货舱。 凶多吉少。 “下面人也活不了多久了。” 王彦峰沙哑着嗓子说道： “下面大概还有几个人，三个还是四个？这些人死后，怕是就要轮到我们，先计划一下吧。” 他顿住，像是意识到有些不合适，硬生生住了嘴，看向许寒山，等待着他发言。 许寒山： “这只鬼进食速度很快，现在十一点出头，最晚晚上十二点，它就会从货舱上来。” “鬼物不见得知道我们在这里，但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就假设，这只鬼会在晚上十二点发现我们。我们先来交流一下队伍情况，有什么祭器可以用，大家心里都有个数。” “我们队伍还剩两个。”他指了指自己和谢青青身上的单片蝴蝶翅膀。 “这两个祭器作用相同，可以抵挡一次鬼物攻击，还没有使用过，次数都是2。还有其他作用，不过和鬼物没有关系。” 王彦峰和李旭一起摇头： “我们情况也差不多。” “旭有一个可以暂时伤害到鬼的短剑，可以抵挡五分钟时间。” “我身上有一个可以暂时无法让鬼发现我们的护身符，生效时间大概是两分钟。” “至于你们那两个可以抵挡攻击的祭器，一点用处没有，空间太狭小了，抵挡住一次，又能怎么样。” 看上去王彦峰在贬低两人，但许寒山和谢青青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 因为他说的对。 这种单次抵挡伤害的祭器，在空间充足的场所会有大用，可以硬扛一次伤害后伺机逃走。 在飞机中这样的狭小地方，则是一点用处没有。 鬼一次攻击不成，自然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到时候怎么办？ 李旭身上的短剑在这里就很好用。 可惜，只能让鬼物在五分钟内禁止行动。 “额……” “各位，打扰你们一下。” 驾驶舱最前方，传来机长结结巴巴的声音。 他指向身前风挡： “我刚才听你们聊了很久，你们好像对这些异常非常懂。” “来帮我看看，前面的天上……是什么？” 天上？ 所有人都是一愣。 且不说机长、空姐、女孩这些普通人。 也不说谢青青和吴谦这种经历少的房客。 就连剩下三个房客，也都没听说过，万米高空上会有什么奇怪东西。 会飘起的诡异，他们都见过，从没见过可以飘上几万米的！ 他们同一时间抬头，看向风挡窗外。 夜色如墨，冷月高悬。 满月大如磨盘，将诡异的蓝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进来。 飞机下方的云层被这冷冽的淡蓝浸透，腐烂成一片无垠的死蓝色云海，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悚然。 恍惚间，许寒山像是回到了执行游轮任务那一天。 彼时，他置身于漫无边际的海洋上，四周是望不到尽头的黑色波涛，海面与天际在远方模糊成一线，看不到起点，更找不到尽头。无助感此刻再度涌上心头。 前方不远处，也许是遥远处。 天空中，突兀地出现了一道裂痕。 像是玻璃的裂痕，但长度是万倍十万倍百万倍。 天空辽阔无边，裂痕亦似无尽延伸，从上至下，将大片的黑夜竖着裂成两半。 因为景色尺度实在是过大，以至于飞机上的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判断远近和大小的能力。 就如同一个从未见过彩虹的小孩，第一次仰望七彩虹桥，满心疑惑与震撼，却永远也无法知晓彩虹究竟在多远的地方，有多高，又有多宽。 “呼……！” 许寒山突然猛地喘息。 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久没呼吸过了。 “什么时候出现的？！” 机长正急着避开，于是许寒山走到副机长座位后方，焦急着问道： “什么时候出现的！你发现这道裂痕前，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不，不知道啊……嘿嘿嘿。” 副机长把头扭过来，即使已经不再面向风挡，他的眼里还是一阵诡异的蓝色，那蓝色的月光是一道烙印，彻底印在了他的眼睛上： “嘿嘿嘿……” “我们，都要……死！” 第162章 【空难】月光症 在蓝色的风挡玻璃和眸子之间，是副机长漆黑的人影轮廓。 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愈发混沌不清。 副机长僵硬迟缓地，从座位上站起身，随后猛地伸手，冲着离他最近的田欣狠狠抓了过去！ 田欣已经完全被吓傻了，双眼圆睁，面对着近在咫尺的手臂，竟然不做任何闪躲。 “田欣！” 李希瑶惊叫一声，毫不犹豫地朝着田欣扑了过去。 副机长袖口露出的手臂里，静脉的血液开始泛起微微的蓝色。 眼见手臂已经接触到田欣鼻尖。 银光闪过。 扑通一声，一条手臂重重落到了地上。 “啊——咳……” 副机长痛苦地趴倒在地，神色疯狂，脸上的肌肉扭曲着，他抬头，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蠕动着继续向众人靠近。 “把他捆起来。” 许寒山用衣角擦拭笔尖，俯身捡起地上那只断臂。 手臂断口处汩汩流淌温热的血液，离体仅仅几秒钟后，血液的颜色就恢复了正常。 这时，众人才如梦初醒，纷纷上前，手忙脚乱地将副机长捆了起来，又赶紧为他止血，随后把他安置在了驾驶舱的角落。 即使全身已经被胶布和绳子捆绑的严严实实，他的身体依然在不停地反复蠕动，嘴里不住嘶吼着莫名音节。 副机长脚下，多了一道正在不断挣扎的影子。 影子诡异地，和他的动作并不同步，影子上没有任何束缚，就这么在窗外光线投射下，慢悠悠地晃动着，投射在整整一面舱壁上。 “只是捆起来还不够，用这个。” 机长向后扔出一卷电工胶布： “把他的眼睛封起来。” “和月光隔离半个小时，他就能恢复正常。虽然他袭击了你们，还请你们帮忙保存一下他的手臂，兴许到机场后还有接回去的方式，我代替他谢谢你们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 王彦峰瓮声问道： “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们，他妈的，想害死我们吗！” 机长叹息一声： “我哪里敢。” “平时这种病很少发生，我和他是很多年的老搭档了，专走这条航线，从没有出过事。要不是你们急急火火的，他也不至于这样。” “啊？还怪到老子头上了是吧！” 王彦峰攥起拳头，顿时火冒三丈！就要把机长从座位上拽起来！ “回来！彦峰！” 李旭吓了一跳，连忙阻止。 驾驶座上已经缺少了一个人，再干扰，那不是等死吗？ 这同伴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上头了就会放弃思考。 “机长，给我们介绍下，他为什么会这样？” “不清楚。” 机长戴上一副墨镜，不再回答。 “我来说吧。” 角落里，那名劫机的女孩摘下耳机，抱腿静静说道： “这种疾病叫做月光症，全称夜间光噬症。” “一年前，一架晚间航班上，两名靠窗乘客在凝视月光超过15分钟后，陆续出现眼球虹膜蓝化、瞳孔扩张、肢体震颤的症状，最终无差别攻击他人，导致航班紧急迫降失败。这场事故，死亡23人，重伤数十人。” “月光症分三个阶段。初期双眼刺痛、畏光，虹膜逐渐转为荧光蓝铜矿色泽，在这一阶段，患者会出现幻视，看到不存在的事物和人。” “中期，也叫做失控期，患者血压升高、体温骤降、唾液分泌增加，开始出现异常行为，例如强迫性数数、重复背诵无意义音节、攻击视线内移动物体。” 她弯曲着手指，手臂像鸵鸟一样指了指另一个角落的副机长： “他就是在这个阶段。” “还好你们制止的及时，再过几分钟进入狂暴期甚至死亡期后，就彻底无法控制了。” 李旭皱眉： “你为什么这么了解？” “……” “说话。”李旭追问。 “……因为我就是一年前，那架航班上的患者。” 女孩亮了亮左手上的淤痕。 …… 许寒山看见，机长向着李希瑶挥手，李希瑶会意，去到副驾驶座位坐下。 一开始，李希瑶还完全不熟悉如何操作这些设备，但在机长两次介绍下，她居然还真能像模像样地操作起来。 他带着谢青青和吴谦，和角落里的副机长保持距离。 此时，蓝光已经从副机长眼中消退大半，副机长可以说出一些“好痛”、“救命”一类字眼了。 他的精神正在慢慢恢复正常。 但许寒山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副机长已经成了驾驶舱内的一个定时炸弹，没有人能知道，这个炸弹会在什么时候引爆。 风挡前，天空中巨大的裂痕依然在扩张着。 月光症。 又是一个许寒山从未见过和听说过的东西。 无论是他《烛》账号的89个任务，还是网络上其他人上传的录像里，都没有提到过这个疾病。 在《烛》，眼睛是区分人类和诡异的重要标识。 当一个人彻底转变为诡异时，他的眼睛一定是异常的。 如果诡异有眼睛，那么无非四种颜色：黑，白，红，黄。 其中又以前三种最为常见，金黄色的瞳孔，只存在于高等级诡异身上。 没有蓝色。 从来没有。 第一次进入这个世界时，他就发现了。 这个世界的月亮有问题。 按他了解的知识来说，月亮是本身不会发光的卫星，肉眼所见的光线，不过是月球对阳光的反射。 既然太阳是正常的……月亮也应该是正常的才对，何来月光病一说。 飞机突然倾斜，机长正在加速转向，试图绕过前方那道不断扩张的裂缝。 谢青青身体不由自主地倾斜，手臂无意碰到监控切换按钮。 “那只鬼要回来了！” 泛绿的屏幕上呲着雪花，满地都是被吸干后弃之不顾的尸体。人类，猫，狗，全部都是皮包骨，被鬼随手抛弃在货舱地板上。 场景惨不忍睹。 才过去十几分钟，那只鬼就已经杀光了所有人！ 第163章 【空难】绝望（1） 许寒山猛然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闻不到舱里那些难闻的酸臭味。 他揉了揉冻得发红的鼻头，心情沉重到了地板上。 靠近舱门的几滩呕吐物，早已被冻成硬邦邦的一坨块状污渍，它们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霜，透着刺骨寒意。 门外温度很低。 白霜正从舱门外，向门内疯狂蔓延着。 伴随着白霜的肆虐，阵阵热胀冷缩的“咔咔”声音，在舱内一众噪音中格外刺耳。 那只鬼，正缓缓靠近，随着它的逼近，寒意愈发浓烈，气氛也愈发紧张诡异。 “它吃掉所有人后，变强了……” 许寒山脑海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难道说。” “把所有无关乘客隔离在外的决策，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吗？” 田欣刚从被袭击的恐惧中稍稍缓过神来，身体还在颤抖不止。在驾驶舱里，她慌乱地翻找了许久，总算是找到几块保温布，发下去给众人披上。 “喂！” “你们快来看，前面是，是什么……” 李希瑶惊恐地大喊道。 她声音因为过度恐惧，听起来非常陌生，几乎是在扯着嗓子尖叫。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天空中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缝，正在逐渐停止扩张，扩张速度随着时间慢慢在变缓。 裂缝之中，只有无尽的虚无和死寂。 如果说前方的黑夜还有一点光亮，那么裂缝中就是纯粹的黑色。无论来自何处的光线，都会被裂缝毫无保留地吸收的一点不剩。 站在这无限空旷诡异的裂缝前，众人感觉自己所在的航班，不过是在门缝边飞过的一只微不足道的苍蝇罢了。 当裂缝彻底停止扩张后。 一只巨大的人形腐烂手指从裂缝缓缓伸了出来。 所有人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很多人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没有人见过如此庞大的尸体，就算用房门、城墙甚至摩天大楼来形容，也难以描绘出这腐烂手指十之一二的巨大。 腐烂的手指后方，裂缝之内，还有更庞大的东西。 许寒山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甚至不敢去想象，这腐烂手指后面连接着的的腐骸究竟有多么巨大！ 万米？十万米？ 这真的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吗？ 《烛》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生物？！ 突然，一个恐怖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这个任务世界的月亮……会不会早就不是真正的月亮了。 这里的月亮，其实是这只腐骸的眼睛，根本不在正常月球轨道上，而是静静悬浮在蓝星近地轨道？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月亮散发着蓝色光芒，为什么这种蓝色光芒可以让人类发生异变。 他们所乘坐的飞机在这只手指面前，就像普通人手指上的针尖，渺小的不值一提。 而此刻，这根手指，正在极远处向着众人飞机碾压过来！ 手指距离还有很远，但天空中稀薄的空气被手指移动挤压，形成的乱流已经在第一时间内影响到了飞机。 飞机开始剧烈晃动，机身发出阵阵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坐稳了！所有没安全带的人自己找地方固定自己！” 机长咬牙握住油门杆： “快，找地方把自己固定住！我要维持不住平衡了！” 所有人被晃得七荤八素，飞机如同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的天空上摇摇欲坠，随时都可以被四周无尽的黑暗淹没。 腐烂的手指内部，尚未完全失去活性的血肉还在微微跳动着，受到月光照射，整个腐烂处都泛着蓝色诡异的泥泞感，每一个腐肉上的凸起，大小都如同一座小山，还在有规律地在搏动着。 蓝光之间，从手指伤口处，落下一滴黑色血液。 说是一滴，实际上这滴血的大小，比航班还要大得多！ 血液在空中落下，划过天际，直直落到云层，像一滴墨水入了水池，把几十公里范围内的云全部晕染成了更深的黑色。 “这就是苦雨的来源？！”许寒山不寒而栗。 他脸色难看至极，双眼紧紧盯着前方因为飞机翻滚，正在上下颠倒的天和地。 机舱里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要疯了，飞机彻底失去了平衡，天空和地面方向调转了过来，他们下方变成了一片虚无，上方反而是吸收了腐骸血液开始翻腾的黑色云朵。 腐烂手指带来的气流压迫还在持续。 许寒山第一次感觉自己输的这么彻底。 事到如此，他必须承认，自己已经完全彻底失去了对局势的掌控。 本以为处理好航班上的诡异，就能顺利到站，结果现在诡异没处理好，又来了这么一具脚踩地、头顶天的恐怖腐骸！ 还是冲着他们来的！ 舱里现在正在怀疑人生的人，绝不止他一个。 “不对啊……不对啊……” 李旭指甲狠狠抓在脸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脸庞被他抓的全是鲜血而不自知。 他的眼中满是迷茫： “到底是哪一步错了，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我们已经做到了所有能做到的东西，除此之外，还和一个很强的队友组上了队，一切看起来都在向着好的方向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驾驶舱内充斥着飞机警报，轰鸣和他的碎碎念声音。 靠近舱门角落的戴耳机女孩，突然感觉到自己手上，有些微微的酥麻疼痛。 她注意力正全部放在风挡外的巨大腐骸手指上，心里没有多想，很自然地，把支撑在舱门侧墙壁的手臂抽了回来。 过程很顺利，她感觉很轻松。 就和平时一样。 但是低头找寻手心上疼痛的伤口时，她突然愣住了，嘴巴一张一合，什么都说不出来。 下一刻，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右手已经从她手腕脱开，一只冻得死灰的手掌，正紧紧贴在舱门墙壁上，被白霜覆盖的严严实实。 断口处一滴血也没有流出来，被冻的看不出血液原本应有的红色。 “啊！！！！！” 女孩这才意识到，那阵微微酥麻的疼痛，是因为她手臂被快速冻结成冰的原因。 她的神经，甚至来不及向大脑传递疼痛，就被彻底冻住断裂！ 滋滋—— 门外，那只鬼细长恐怖的手指，轻轻划过驾驶舱的外门。 第164章 【空难】绝望（2） 当舱内女孩那凄厉的尖叫骤然响起，指甲划门声音更加急迫，变得愈发频繁狂暴，想在门外将整扇门生生撕裂，那声音仿佛要把所有人的耳膜都刺碎！ 寒冷的白气从门口幽幽飘了进来，无数只冰冷的隐形手掌，瞬间将所有人笼罩。所有人身体都被冻得僵硬，一些电子设备率先承受不住这极端的低温，从舱门开始逐渐失灵。 驾驶舱内，警报声大作。 先前还是橙色和绿色的指示灯，大半都在这恐怖氛围中，变成了红色，刺目的红光照射在所有人苍白如纸的脸上。 “他暂时还进不来！想办法！” 许寒山对着身体早已被冻僵的众人大喊道。 狭小且上下颠倒的舱室，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将众人困在其中。 理智正在他的心中大吼： “不要慌，我不能害怕，我一旦害怕就全完了！” “我必须整理心情，必须冷静下来，找到活下去的路……！” 然而，眼前这一切恐怖的现象，正在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心理防线，让他根本难以集中注意力。 不管如何思考，结局都只有一个。 眼前是一只巨大的腐骸，身后就是虎视眈眈随时扑上来索命的鬼，活下来的希望在哪里？找不到！ “冷静冷静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 李旭绝望地看着监控屏幕，屏幕已经彻底被噪点和杂音覆盖，液晶屏幕由于低温影响，每一帧画面都是诡异的绿色残影。 在客机原本的设计中，驾驶舱外门是完全密封的。 可此时，由于厉鬼带来的恐怖低温，舱门一圈密封条被冻成了黑色塑料，在机身不断旋转颠簸下，密封条一块块碎裂，发出阵阵清脆的催命声。 屏幕上，一层层噪点和拖影之下，众人看到，门外那只鬼抓住机会，爪子突然诡异地软化，从舱门缝隙中伸了进来！ 舱门内侧那层白霜上，瞬间多了一道恐怖的阴影，阴影正在向着门锁方向一点点延伸过去，每移动一分，众人的心就下沉一分。 温度已经低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每一次喘息，都会让驾驶舱中出现一阵白气，白气被警告指示灯映红，扩散到舱内每一个角落。 比温度更寒冷的，是每一个人的内心。 就在刚才，机长告诉了他们一个绝望的消息： “跟你们说个事。这架飞机撑不住了。” “现在大部分仪器都在失效边缘，前面气流对我们影响极大。低温已经让舱内一些仪器彻底失去了作用。” “五分钟。这架飞机还能行驶五分钟。如果你们相信我，现在立刻迫降，还有一丝活下来的可能。” “机长，我们活下来的可能是多少！” 吴谦沙哑着大喊： “有一半吗！” “没有。” 前方的腐烂手指已经和飞机离得越来越近。 巨大无比的手指上，腐化的皮肤下，一根根巨大的、搏动着的腐烂毛细血管清晰可见，仿佛是一条条蠕动的虫子。 就算机长尽力躲避，也难逃脱和手指相撞命运，他们飞行的速度，远远不如手指靠近的速度！ 许寒山看着手指上满是脏污的毛孔，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绝望感。 他不是认命的人。 但真的没希望了。 这架飞机，注定已经无法支撑到终点。 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为自己选择一块好一点的墓地罢了。 是要死在腐骸的手指上，被碾成一捧齑粉，还是死在厉鬼爪下，被它无情地吞噬，又或者…… 经过一番绝望的拼搏后，死在大海的中心，随着海浪漂流，作为一具浮尸，见证下一批房客的到来？ 咔！ 机身剧烈摇晃，所有警报系统在同一时间警报大作！ 商务舱处的舱门，不幸地撞到了一块从腐骸上落下的碎肉，那碎肉的力量巨大，把整个舱门从飞机上带离！ 飞机开始剧烈震动，仿佛一个即将散架的玩具，空气被抽走，众人顿时又在驾驶舱中四处撞击颠簸。 “操，操，操！” 王彦峰大喊着，无视掉因为强行张口被撕裂的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又被冻成红色冰晶，他抓起手里祭器，就冲向门口进来一半的鬼影： “妈的……老子和你拼了！” “还有几个小时到终点，现在给我整这些幺蛾子……” “冷静点，别乱动！” 李旭安抚同伴，可他脸上表情也是深深的绝望。 “冷静不了了，怎么冷静，现在难道还有些什么办法吗！” 王彦峰把祭器狠狠砸在舱门阴影上，阴影受到这一击，向后退出一段距离： “我从一开始就说，这个任务肯定他妈的很难，旭你还不信！要我说，一开始就听我的，把所有人都控制住，一个一个盘问！” 田欣和戴着耳机的女孩，一同挤在副驾驶座位旁边抱团取暖，从驾驶舱前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许寒山深呼吸，任寒冷的空气把身体内器官冻得剧痛。 回想起从来到机场，一直到现在必死局面的一切，他莫名感觉到一阵不真实的感觉。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是什么问题导致了这一刻的大崩盘？ 也许他不应该从张勇那里抢夺黄金。 但是如果他不抢夺黄金，还是会有另一只鬼从后货舱“苦雨”中苏醒。 还是说，他不能任鬼杀死所有人。 可他从来没听说过，任务的过关条件是，必须保护好所有普通人。退一步，就算上述两点他处理的完美无缺了，还是逃不过一死的命运。 前方那只巨大的尸体，“腐骸”，至少他是这么给这具尸体命名的。 腐骸的目标就是他们，毫无疑问。 他们在这巨大的腐骸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根本无法对抗。 祭器在这样悬殊的体型对比前，毫无作用，甚至算不上小孩子的玩具。 “再想想，再想想！” 许寒山用手抓向已经冻硬有些发脆的头发，一缕缕头发带着头皮被他拽了下来，剧痛根本没办法驱散心中的绝望。 门口处，阴影已经接近了门锁，那只鬼马上就要开门走进来了。 死亡已经彻底笼罩了这里的每一个人。 “想，再想想。” “任务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真的是为了把我们放在一个类似斗兽场的地方，供外人看我们惨死取乐吗？” “这不对！在刚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可能会这么想。” “但现在，我已不再是我。我看过楼顶的日出，看过海面的红月！” “再想想，许寒山！” 第165章 【空难】遗言 机身剧烈地倾斜，许寒山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从这头被甩到那头，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壁上。 一声闷响，他感觉头骨都要碎了，眼前都是星星在飞。 他任由温热的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反正马上就要死了，流点血又怎么了。 “除我自己之外，全部房客，都是应大院委员会这个组织召唤而来。” 他喃喃自语： “委员会把我们召唤到这里，除去供外人取乐目的外，一定还有其他理由。” “所以，这个深层理由是……” 咔嚓！ 满是雪花的监控屏幕，在机身持续不断的晃动下，终于不堪重负。固定臂整个从机身上松动、裂开，最后脱落，直直向着许寒山眉心砸去！ 许寒山下意识想要避开，却发现后脑刚刚流出的鲜血，已经和飞机墙壁冻得紧密相连。要分开还要一些时间，如果强行扯开，整块头皮都会被完全撕裂下来。 “寒山哥！” 谢青青和吴谦惊呼声同时响起，他们全然不顾自己位置和机身的剧烈摇晃，直扑过来！ 有人比他们更抢先一步。 暗红的驾驶舱中，突然从中心爆发出一阵明亮的青色流光！ 李旭手执一柄短剑，剑刃和中间符文上燃起流动的青绿色火焰，一剑斩断飞在空中的监视器屏幕！ 监视器受力，不再向许寒山飞去，直直向另一个方向而落。而那柄短剑，则丝毫未停下，反倒脱手加速，直奔舱门处已经放在门锁上的鬼爪。 剑刃狠狠插在鬼爪上，爆发出更强烈的焰晕，整个驾驶舱被这剧烈的青色光芒照得明亮。 门外那只鬼吃痛，在门口愤怒地嘶嚎，缩回手臂。 它恨恨地用身体撞击舱门泄愤，可惜它并没有这个能力从正面撞破这一道门，还是有少许规则在束缚住它。 “爽！！” 李旭侧耳倾听着门外嘶嚎，眼睛瞪得通红： 第166章 【空难】海上烟火 豁然开朗！ 许寒山终于想起，为什么他会对下货仓尸体上的味道感到熟悉了！ 这种味道其实一直萦绕在所有人身边。 这是房客们左臂上淤痕的味道！ 此刻几只手臂聚在一起，味道一下变得浓烈起来。 一幕幕走马灯在他脑海中不断放映： 味道。 尸体。 尸体干净的左臂。 “还没结束。” 他突然开口把周围几人吓了一跳： “什么叫……还没结束？” “这个任务又有新机制了！没这么简单！” “青青，你说得对！我们应该尝试着驶进裂缝！” …… 噪音掩盖住了同伴们虚弱的声音，许寒山挣扎着重新站起来。 他已经无法区分风挡外，哪里是天，哪里是地了。 恍惚间，他想起很早之前在网上看过的一个视频，说许多海上坠机事故，是因为驾驶员误把海面当成了天空，当时的他还觉得这都是扯淡。 现在他只觉得，说的真特么有道理。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在驾驶舱里四处摇摆，冻得僵硬的身躯与同样冰冷僵硬的飞机设施不断碰撞，发出沉闷又冰冷的 “梆梆” 声，至于究竟哪里是天，哪里是地，他真的分不清！ 他踉跄着走到机长身后： “机长。” “嗯。” 机长断臂伤口已经彻底被冻上，感觉不到伤口处的疼痛： “再等一下，如果顺利的话，能躲过这根手指，我们就可以找地方迫降了。” “不是问你这个。油门杆是这里吧？” “对……你干什么？！” 许寒山对着油门杆猛地推去！ 机长急忙抢夺油门杆的控制权，可杆子深处已经被舱外厉鬼发出的白雾彻底冻死，纹丝不动。 “你，你这样会把我们害死的！好不容易我才把航线调了回来，你这样……会直直撞到裂缝上！” “就是要撞进裂缝。” 白霜从舱壁蔓延下来，彻底覆盖住地面，从许寒山脚脖处一路攀爬，他的喉咙发出的声音，都带着一股冻僵感： “躲过手指，从裂缝里……进去，还有机会！” 飞机彻底失控，原本被机长精心调制的下降姿态受到干扰，机头猛地重新拉起，朝着天空不远处的裂痕直冲而去。 那根属于腐骸的手指已经近在咫尺，风挡前，一半是无法分出天地的外界，另一半则全部是手指上腐烂的血肉。 这根腐烂手指实在太大了，但是他们必须要躲过去！ 飞机险之又险地掠过腐烂手指皮肤，可惜机翼还是勾到一团血肉之上。 轰！侧翼瞬间引发了一阵剧烈的爆炸！ 许寒山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甩在风挡玻璃上，所幸风挡足够结实，他才没有冲破玻璃被卷入外界。 他现在的样子，已经惨不忍睹。 全身都盖着一层厚厚白霜，手指僵硬得无法动弹，鼻梁撞在风挡上，撞得稀碎，眼前金星乱冒，血液甚至没有从鼻孔流出就被冻成冰碴，连呼吸都做不到。 这种从厉鬼身上散发出的白霜，和普通的低温区别很大大，它的冻结速度极快，穿越性极强，一般的衣物甚至于血肉，都难以抵挡这股寒冷蔓延。 许寒山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逐渐减缓，白霜顺着他的皮肤，一点点向心脏蔓延。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笑出来了。 原本他还担心，机翼损毁将会影响到计划，事实却是非常顺利，缺少了机翼的航班依然遵循着惯性抛向裂缝。 “我们下一趟航班再见。” 许寒山回过头，看着飞机内神色各异，被冻得再也不能移动分毫的人们。 还有那只刚刚破门而入的黑影厉鬼。 “除了你。” 机头和裂缝接触。 瞬间，由于过快的速度和巨大的质量，飞机被快速压缩，挤扁！ 裂缝上以航班为中心，向周围荡起一道白色波纹，阻挡了航班继续向内飞行。 转瞬之间，飞机就被彻底挤压，远远看去，就像一个被随意踩扁的易拉罐。 许寒山还来不及听到挤压声，感受到痛苦，就和航班一同，在深夜的太平洋上空，化作了一捧绚烂的烟火。 飞机爆炸。 一行人，无人生还。 腐骸手指像是确认到航班已经化成碎片，满意地向后缩了回去，不再伸入这个世界。 燃油被撞击瞬间高温猛地点燃，照的附近天空明亮无比。 飞机被挤压的阴影，诡异地波动起来。 一道愈发扭曲的黑影，依附在残骸上。 如果许寒山还活着，站在这里，他一定会惊讶地从没有任何器官的扭曲脸庞上，读出来一丝气急败坏之感。 厉鬼头颅在脖子上顺时针“咔咔”僵硬地扭转三百六十度，最终锁定了彻底被挤扁的驾驶舱位置。 从白色金属挤压缝隙中，可以看到几团悬浮在空中的紫色血液。 它嘴里发出一阵愤怒的嘶吼，手指变形伸长，向着缝隙中的血液就蔓延过去！ 那几团血液像是有灵性一般，蓦然感觉到了危险，“咕嘟咕嘟” 地从缝隙渗到飞机废墟之外，接着如同一道流星，向着大陆的方向飞去。 厉鬼见状，立刻从残骸上跳下，紧紧追着这几团血液而去。 这时。 先前还给几人一种慢吞吞感觉的腐骸手指，突然加快速度。 太平洋的夜空之上，因为这根手指的高速移动，甚至掀起了一阵飓风。 那只厉鬼的身体刚一接触到腐骸手指，就像一滴水融入了海绵，被彻底吸收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腐骸手指上，多了一颗黑色小痣。 随后，它也退回裂缝，破碎玻璃一般的天空裂缝自动重新拼装起来，合拢隐藏，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 “叮咚——” “尊敬的各位旅客。” “前往堪培拉的zs717号国际航班，值机手续将于14点15分停止办理，请还未办理值机手续的旅客，尽快前往值机柜台办理，谢谢您的配合。” 第167章 【空难】速战 耳边吵嚷。 杂乱的脚步声。 许寒山睁开眼睛。 首都国际机场，t1航站楼，出发大厅。 机场内暖烘烘的气流肆意流淌，除了三人身旁。 他们面前，原本作为外墙的大块透明钢化玻璃，此刻已彻底碎裂开来。玻璃上几道触目惊心的淡紫色血迹。 正是从缺口处灌进来的寒风，让他恢复了意识。 窗外天气暗沉，厚重的阴云压得极低，不住上下翻滚着，但这一次，许寒山定睛细看，能发现云朵中一团团黑色液珠正在缓缓凝结。 那具腐骸正在机场上方。 他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三人再次回到了出发之前。 许寒山下意识清了清嗓子，朝着正在外墙边打扫碎玻璃的工人问道： “师傅，这玻璃啥时候碎的啊？怎么都下午了还没打扫干净呢？” 工人听后回忆起来，脸色也露出一丝迷茫： “唉，帅哥你说得对，这玻璃是什么时候碎的来着……” “我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不住摇头，最后离开了这里。 许寒山挑挑眉。 事情的发展，和他预想中的情况，还是有一些出入。 在他的设想中，他们或许能按照谢青青的提议，从腐骸后的空间穿越回来，可现实却是撞在缝隙上直接毁灭。 不过好在结果大致相同。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还是温热的。 他还活着。 甚至没有用到【创世】的第二个技能，就重新在机场里醒了过来。 “规则1：每次死亡后会重新在出生地苏醒，记忆保留。” 许寒山心里念道，又补充了一段： “‘死亡’，可能指的是物理死亡。如果被诡异杀死，则有极大概率不会复活，不建议尝试。” 航班仓库内的那些尸体，身份已经很明确，他们就是上一批已经用尽次数的房客们。 这个任务和追凶任务类似，只要任务目标没有达成，那么就永远不会结束，只会召入新一批房客，不断用生命去填充。 那些彻底死去的房客，手臂很干净，因为他们的复活次数，已经在一次次死亡中消耗殆尽。 果然，大院不会塞给他们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 许寒山看了一眼不远处写着下午一点的电子大屏，叫醒谢青青和吴谦： “该起来了，两位。” 两人悠悠从座位上醒转过来，当他们耳朵重新接收到机场喧闹嘈杂的声音，看到顶部钢架上一盏盏苍白的大灯时，脸上先是露出迷茫，然后是惊讶不可置信，最后是极度的喜悦！ “寒山哥！” “大哥！” “我不是在做梦吧！” “寒山哥你做到了！你是怎么做的，我们真的……活下来了？” 许寒山点头，向两人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所见。 最后，他又加上了之前思考过程。 “……大概就是这样。” “对你们来说，这次的任务有两个新机制，第一个机制是：‘在完成之前，任务永远不会结束’。” “第二个机制和我们息息相关，我们有重来机会，看起来，左手淤痕那些血液是我们轮回重生的关键。” 三人把袖子撸开，呈一个圈围在一起。 手背上红色印记还在。 淤痕如一条条幼蛇，从手臂处，盘在静脉上，颜色妖艳，扭曲着蜿蜒到心脏方向。 和上一次来到机场不同的是，淤痕长度变得更短。 三人左手位置上的淤痕，都已经消失不见，萎缩到了小臂手腕处。 而许寒山胳膊上，淤痕更短，彻底从小臂上消失，只有手肘处才能隐隐看到一丝殷红模样。 他叹气道： “看起来，这是上一次我冒险挑开血管的原因。” “呵，还以为它是来索命的毒蛇，没想到是来救我们的。” “每复活一次，就会消耗掉一份血液。按照这个消耗计算，我们大概还有两次到三次机会，你们是三次，我则是两次。” “别这么严肃，我没事情的。” 他耸耸肩，安慰起面露担心之色的两人： “只要在两次之内把问题解决就可以了。” …… 机场大厅依然喧闹，人来人往。 这一次，在许寒山他们眼中，神色忙碌的人群之间，亦有不同。 靠近窗边的男子，神色轻松，一看就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只是去旅游的人。 还有一些神色焦急，一边看手机，一边匆匆向着值机处跑去的游客，甚至还因为插队的事情和别人争吵起来。 许寒山断定，机场外有大堵车，这些就是好不容易才来到机场的人。 最后，还有几个神色阴沉，鬼鬼祟祟的旅客，他们的眼神总是在四处张望。 这些人就和之前那趟航班上，冒死登上飞机的人一样，懂得一些内幕，但是不多。 他们只知道，如果再不登上飞机，可能就真的要死了。具体晚上会发生什么，他们不知道。 其实许寒山也不知道。 他在脑子里拼命搜索，却怎么也想不出这个城市可能会在今晚发生的事故。 所以这些人究竟是知道了些什么呢？ 上一次航班上，整个流程都走的很急，也许这一次他可以稍作询问。 “大哥，我们不去排队吗？” 吴谦看许寒山久久不动，问道： “再不去值机，队伍又要排长咯。” “赶紧去把手续办好，早点登上航班，先抓住时间差，把机尾那个搞鬼的人抓起来！” “不着急，等一下。” 许寒山摆手，眼神在机场内不住搜索着： “上一次我们一切按照规则来走，那是最稳妥也是最无奈的方法。” “这一次我们不需要这样。” “我们速战速决，在机场中不参与任何手续，不值机，不检票，不安检。” “再等等。” “那……” 谢青青： “寒山哥，你在等什么呢？” “我在等这场苦雨发生。” 许寒山压低声音： “等苦雨之前第一道惊雷，借着冲击和人群抱头时机，我们立刻抢走行李箱，直接冲进停机坪登上上飞机！” 两人一愣，很快就想起来，他嘴里的“行李箱”指的是什么。 第168章 【空难】速决 时间又过去几分钟。 大厅陡然被窗外一道霹雳瞬间填满！ 刺目的光芒毫无保留地倾泻进大厅，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许寒山早有准备，瞧准了机会，伸手一把抓住旁边壮硕平头男人手里行李箱，随后脚下生风，朝着检票口处狂奔过去！ 临走之际，他身形一转，不忘给张勇后脖颈来上一记手刀，足够他晕上整整一个小时。 此刻的他根本来不及去细想，想张勇身后的故事究竟有多么凄惨，想张勇醒来后会不会再次化成厉鬼，残杀机场所有人。 都是为了活着。 谢青青和吴谦眼前被闪电被晃得全是虚影，但还是紧紧跟在许寒山身后拼命跑去。 他们要冲卡了。 第一次来到机场时，他们就算做个梦，都不会梦出来这种离谱的选项。可这一次，强行冲破安检已然成为了他们的唯一选择。 时间不等人，如果不抓住时间立刻登机起飞，如果还任由那么多定时炸弹登上飞机，一旦出现太多不可控的不稳定因素，他们必将重蹈上一次的覆辙！ 闪电过后，惊雷紧随而至，许寒山耳边被炸的嗡嗡作响。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下来。 当然，不是真的停止，只是看起来像是静止了一般。 所有人，包括安检员都在这声惊雷下停止了动作，纷纷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来防范这道苦雨前的惊雷。 整个机场里，睁眼狂奔的人只有他们三个，如此鲜明的对比之下，时间仿佛真的被定格住了。 许寒山双手抱住行李箱，高高抛了起来，在行李箱划过一道抛物线，还未落地之前，他双手迅速撑住安检围栏，用力一翻，稳稳落地接住行李箱，继续向前冲去。 “停下！安检！” “你们是什么人！” 身后是稀疏摇摇晃晃的脚步声。 身后安检人员和民警在短暂的惊愕后纷纷反应了过来，对着三人后背大吼： “停下，现在就停下来！再不停我们就开枪了！” “安检口请求支援！” 三人不语，只是一味奔跑。 许寒山用身体冲开周围一片紧紧捂住耳朵，惊疑不定地眯眼看向他们的游客，向着登机口全力奔去！ “寒山哥，后面有人在追我们。” 谢青青提醒。 “没事，他们追不上。现在这个时间段，有配枪的民警还没过来，不会从远处射击我们，闭眼跑就可以。” “不是民警……” 谢青青欲言又止： “是那个上一次劫机的女孩。她跟了我们很久了。” 许寒山回头一愣。 他们这一次的选择带来的第一个改变，出现了： 在上一次轮回中，还老老实实排在值机队伍的女孩，竟然放弃了排队，跟在他们身后冲过安检关卡，一路追了过来！ 许寒山直到现在才想起，他们还不知道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只见女孩脖子上的白色耳机因为奔跑四处乱晃，短裙也跟着她的步伐节奏上下摇摆，双腿在和安检室设备的磕碰中，已经变得青一块紫一块。 汗水顺着女孩脸颊流下，她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怀疑，但还是咬着牙努力跟在几人身后，不让自己被甩掉。 女孩不是房客。 她手背上的淤痕，都是在月光症治疗后留下的，估计她在实验室一类的地方没少吃苦头。 所以说，女孩不应该对三人有记忆，她只是跟随着直觉，去赶一班马上就会起飞的航班。对她来说，登上哪一架飞机不重要，但是这架飞机是不是最早起飞的，对她来说很重要！ 吴谦跑着问道： “大哥，要我把她拦下来吗？如果需要的话，我就去把她拦在这里。” “不用。” 许寒山： “上一次轮回她没什么奇怪举动。我们不需要管她，随便她去哪里都行，无论来不来，对我们影响都不大。” 说着，他们已经来到了登机口。 在登机口旁检票员惊恐的眼神中，他狠狠将行李箱撞在关闭的玻璃门上！ 咣啷！ 密集的裂纹从钢化玻璃外门角落急剧扩散，许寒山抬起胳膊，护住眼睛，速度丝毫不减，直直向着大门冲了过去！ 玻璃碎渣掉落一地，谢青青和吴谦紧随其后，跟着他冲进了廊桥。 三人在登机口消失十几秒后，戴着耳机的女孩才匆匆赶到，她焦急地看向廊桥内。 “现在立刻马上停下来！”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再不停下我们就开枪了！” 她听见身后声音，眼神在两个方向反复移动，一咬牙，跟随许寒山三人脚步进了廊桥！ …… “呦。” 廊桥尾，三人正好撞上刚从其他位置爬上来的王彦峰和李旭： “果然你们也回来了，哈哈踏马的，见到你们真好！” 两人纷纷走上前，和许寒山激动地抱了个满怀。 他们身上都穿着机场地勤工作人员的衣服，散发着浓重航空燃油味道。 看到他们这副装扮，许寒山恍然大悟。 难怪第一次轮回时，自己在机场怎么都找不到其他房客，原来他们出生点根本就不在同一个地方！ “很奇怪吧。” 看起来，李旭还没从上一次的死亡中，完全缓过神来，他口中呼着粗气，说道： “上一次我特么还觉得奇怪，怎么这个任务里就我和彦峰两个人？” “敢情这任务把我们所有大院都分开了，你们的出生地居然可以离我们这么远！” 他的刘海彻底覆盖住了两只眼睛，来不及打理，嘴里呼呼喘着粗气。 许寒山看着李旭这副模样，心里不禁有些奇怪。 虽然他不清楚李旭和王彦峰的具体实力水平，但这两个人必然是经历了不少任务，怎么会累成这个鬼样子？ 用余光扫了一眼，他才发现，谢青青和吴谦也同样累得双手扶住膝盖。 心脏猛地抽动。 许寒山眼里一阵迷茫，双腿却不由自主发软，就要摔倒在地。 其余四人连忙把他搀住。 王彦峰： “嘿，你可小心点！” “我和旭发现了，这复活代价很严重，每一次都会大幅度削弱我们的体能！” “赶紧这次解决掉，再来两次，我们就都成植物人了，哈哈哈哈——” 时间又过去几分钟。 大厅陡然被窗外一道霹雳瞬间填满！ 刺目的光芒毫无保留地倾泻进大厅，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许寒山早有准备，瞧准了机会，伸手一把抓住旁边壮硕平头男人手里行李箱，随后脚下生风，朝着检票口处狂奔过去！ 临走之际，他身形一转，不忘给张勇后脖颈来上一记手刀，足够他晕上整整一个小时。 此刻的他根本来不及去细想，想张勇身后的故事究竟有多么凄惨，想张勇醒来后会不会再次化成厉鬼，残杀机场所有人。 都是为了活着。 谢青青和吴谦眼前被闪电被晃得全是虚影，但还是紧紧跟在许寒山身后拼命跑去。 他们要冲卡了。 第一次来到机场时，他们就算做个梦，都不会梦出来这种离谱的选项。可这一次，强行冲破安检已然成为了他们的唯一选择。 时间不等人，如果不抓住时间立刻登机起飞，如果还任由那么多定时炸弹登上飞机，一旦出现太多不可控的不稳定因素，他们必将重蹈上一次的覆辙！ 闪电过后，惊雷紧随而至，许寒山耳边被炸的嗡嗡作响。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下来。 当然，不是真的停止，只是看起来像是静止了一般。 所有人，包括安检员都在这声惊雷下停止了动作，纷纷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来防范这道苦雨前的惊雷。 整个机场里，睁眼狂奔的人只有他们三个，如此鲜明的对比之下，时间仿佛真的被定格住了。 许寒山双手抱住行李箱，高高抛了起来，在行李箱划过一道抛物线，还未落地之前，他双手迅速撑住安检围栏，用力一翻，稳稳落地接住行李箱，继续向前冲去。 “停下！安检！” “你们是什么人！” 身后是稀疏摇摇晃晃的脚步声。 身后安检人员和民警在短暂的惊愕后纷纷反应了过来，对着三人后背大吼： “停下，现在就停下来！再不停我们就开枪了！” “安检口请求支援！” 三人不语，只是一味奔跑。 许寒山用身体冲开周围一片紧紧捂住耳朵，惊疑不定地眯眼看向他们的游客，向着登机口全力奔去！ “寒山哥，后面有人在追我们。” 谢青青提醒。 “没事，他们追不上。现在这个时间段，有配枪的民警还没过来，不会从远处射击我们，闭眼跑就可以。” “不是民警……” 谢青青欲言又止： “是那个上一次劫机的女孩。她跟了我们很久了。” 许寒山回头一愣。 他们这一次的选择带来的第一个改变，出现了： 在上一次轮回中，还老老实实排在值机队伍的女孩，竟然放弃了排队，跟在他们身后冲过安检关卡，一路追了过来！ 许寒山直到现在才想起，他们还不知道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只见女孩脖子上的白色耳机因为奔跑四处乱晃，短裙也跟着她的步伐节奏上下摇摆，双腿在和安检室设备的磕碰中，已经变得青一块紫一块。 汗水顺着女孩脸颊流下，她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怀疑，但还是咬着牙努力跟在几人身后，不让自己被甩掉。 女孩不是房客。 她手背上的淤痕，都是在月光症治疗后留下的，估计她在实验室一类的地方没少吃苦头。 所以说，女孩不应该对三人有记忆，她只是跟随着直觉，去赶一班马上就会起飞的航班。对她来说，登上哪一架飞机不重要，但是这架飞机是不是最早起飞的，对她来说很重要！ 吴谦跑着问道： “大哥，要我把她拦下来吗？如果需要的话，我就去把她拦在这里。” “不用。” 许寒山： “上一次轮回她没什么奇怪举动。我们不需要管她，随便她去哪里都行，无论来不来，对我们影响都不大。” 说着，他们已经来到了登机口。 在登机口旁检票员惊恐的眼神中，他狠狠将行李箱撞在关闭的玻璃门上！ 咣啷！ 密集的裂纹从钢化玻璃外门角落急剧扩散，许寒山抬起胳膊，护住眼睛，速度丝毫不减，直直向着大门冲了过去！ 玻璃碎渣掉落一地，谢青青和吴谦紧随其后，跟着他冲进了廊桥。 三人在登机口消失十几秒后，戴着耳机的女孩才匆匆赶到，她焦急地看向廊桥内。 “现在立刻马上停下来！”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再不停下我们就开枪了！” 她听见身后声音，眼神在两个方向反复移动，一咬牙，跟随许寒山三人脚步进了廊桥！ …… “呦。” 廊桥尾，三人正好撞上刚从其他位置爬上来的王彦峰和李旭： “果然你们也回来了，哈哈踏马的，见到你们真好！” 两人纷纷走上前，和许寒山激动地抱了个满怀。 他们身上都穿着机场地勤工作人员的衣服，散发着浓重航空燃油味道。 看到他们这副装扮，许寒山恍然大悟。 难怪第一次轮回时，自己在机场怎么都找不到其他房客，原来他们出生点根本就不在同一个地方！ “很奇怪吧。” 看起来，李旭还没从上一次的死亡中，完全缓过神来，他口中呼着粗气，说道： “上一次我特么还觉得奇怪，怎么这个任务里就我和彦峰两个人？” “敢情这任务把我们所有大院都分开了，你们的出生地居然可以离我们这么远！” 他的刘海彻底覆盖住了两只眼睛，来不及打理，嘴里呼呼喘着粗气。 许寒山看着李旭这副模样，心里不禁有些奇怪。 虽然他不清楚李旭和王彦峰的具体实力水平，但这两个人必然是经历了不少任务，怎么会累成这个鬼样子？ 用余光扫了一眼，他才发现，谢青青和吴谦也同样累得双手扶住膝盖。 心脏猛地抽动。 许寒山眼里一阵迷茫，双腿却不由自主发软，就要摔倒在地。 其余四人连忙把他搀住。 王彦峰： “嘿，你可小心点！” “我和旭发现了，这复活代价很严重，每一次都会大幅度削弱我们的体能！” “赶紧这次解决掉，再来两次，我们就都成植物人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