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宠天下》 1094皇上你有经验 1094皇上你有经验 “杀兄弟这种事,皇上你有经验。” 九皇叔上身前倾,目光中透着噬人的危险光芒,冰冷的像是没有感情的野兽。 声音不大,却足够叫四周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大殿安静地出奇。离九皇叔近的几个大臣权贵,皆齐齐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九皇叔:这是能说的吗? 大臣震惊愤怒,皇上则是又惊又怒:“混账东西,你在说什么?朕做什么了?” 九皇叔的话,让他想到一些不好的,他以为会永远埋进土里的事。 皇上忍不住心惊肉跳,心中暗自猜测,不会是九皇叔知道了什么吗? 没有让皇上忐忑太久,九皇叔就开口了:“懿德太子是怎么死的?皇上你不会说,你不知道吧?” 什么? “九皇叔,你此言可当真?” “懿德太子的死,与圣上有关?这,这怎么可能?” 若是说,九皇叔先前的质问,把殿中众人吓得不敢吱声,那九皇叔这一句质问,就如同热油滴入滚水中。 几个年老的宗室亲王,和上了年纪的大臣,皆惊得大步往前冲,要不是有禁军在,他们怕是要冲到九皇叔面前去,按着九皇叔的肩膀,让九皇叔快点回答他们了。 “放肆!朕看你是喝多了,在这里胡言乱语!”老臣是震惊,皇上却出奇的平静,反倒没有之前的惊恐。 靴子已落地,他不用再忐忑、担忧,是不是九皇叔知道了什么。 而且,知道就知道了。现在已不是先皇当政时期,现在当政的是他,他才是皇帝。 别说懿德太子死了几十年了,什么证据、证人都没了,就算有证据、证人在,他也可以说是假的,是九皇叔为了陷害他,炮制的假证据。 他是皇上,只要他不认,就没有人敢按他这个皇帝的头认。 “皇上知道,臣弟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九皇叔双手放在轮椅两侧的扶手上,轻轻一个用力,人就站了起来。 他往前走了两步,从左侧走到中间,从暗处走向明处。 他脚步从容轻盈,一点也没有中毒后的迟钝与凝滞。皇上虽不意外九皇叔能行走,但看到他无事人一样走出来,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你的腿一直都没事,你一直在骗朕!骗天下人!” 九皇叔中毒昏迷不醒,后来命大醒来了,也是把毒素逼到双腿上。 先前九皇叔被关在大牢时,皇上就让御医为九皇叔诊断后。 御医肯定的告诉皇上,九皇叔的双腿积毒极深,便是不废掉,日后也会不良于行。 天知道,他听到御医的话有多高兴。 为了验证御医的诊断没有错,他还找了不少民间大夫为九皇叔诊治,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可现在呢? 他看到了什么? 九皇叔的毒没有解,他的双腿也不像御医说的废了,或者不良于行,九皇叔他好得很!他们骗了他! 御医,九皇叔都骗了他这个皇帝。 欺君! 他们都该死! 皇上厉气横生,眼中是掩不住的杀意。 九皇叔浑不在意地冷笑:“本王什么时候说了,本王的腿有事了?” “你没事坐什么轮椅!”皇上怒极,脱口就道,说完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懊恼至极,恶狠狠地补了一句:“装废物吗?” 九皇叔不置可否的冷笑:“你一个前朝余孽都能坐今朝的皇位,本王腿无事做轮椅怎么了?” 什么? “你说什么?” “九皇叔,你刚刚说皇上他……”整个大殿的人,哪怕是南越、北庆、西楚的使者,只要听到九皇叔这话的人,都惊得合不拢嘴,一个个傻在当场。 九皇叔今晚爆出来的消息,每一个都足够震撼,甚至会动摇东陵的国本。 而九皇叔一连爆出三个! 刺杀九皇叔、谋杀懿德太子、留有前朝皇室血脉……这是他们东陵的皇上? “这不可能是真的吧?”宗室中,上了年纪的老亲王,几乎快要晕死过去。 “如果只是谋杀懿德太子,或者只说皇上是前朝余孽都可能是假的,但这件事加在一起就假不了。当年懿德太子之死,先皇是查到了前朝皇室的头上,最后以屠尽前朝皇室血脉做结束。”有经历了当年懿德太子之事的大臣,颤抖着声音说道。 先皇查到懿德太子之死,与前朝皇室有关,就猜到是有人与前朝勾结,为此屠杀了不少与前朝关系亲近的家族。 那些家族有确实参与了的,但绝大多数都是无辜的,可先皇不管不顾,但凡与前朝皇室沾了一边,或者有人告发哪个家族与前朝皇室的人有来往,哪怕是十几年前的事,先皇也照杀不管,连查都不查一下。 当时的先皇已经杀疯了,不分敌我,不分对错,也不管会不会动摇江山社稷,只要有人进言,他就杀,完全是疯子作派。 他们这些大臣,害怕先皇继续疯狂下去,他们也会受到牵连,几个老臣以命相谏,才换来先皇停手。 先皇停手后,没多久就病倒了,之后当今皇上就凭着三分像懿德太子,抓到了机会,在先皇面前表现。 先皇死之前,神志已经不清了,留下口谕说传位给当今皇上。当时,先皇那些皇子中,也没有比当今皇上更合适的人。而且,懿德太子死后,也只有当今皇上被允许出现在先皇面前。 他们当时没有多想,现在细想下来…… 若九皇叔说的是真的,当今皇上有前朝皇室血脉,懿德太子也是死在他之手,那先皇临死之前,留下的口谕就有待商榷了。 “陛下,你可有话可说?”有那亲友死在懿德太子之祸中的大臣,忍不住站出来质问。 是的,质问! 他已经不相信皇上了,自然也就不会敬畏皇上。 而且…… 质问皇上的大臣,看着站在殿中央的九皇叔,眼神越发的坚定了。 皇上以太子大婚为诱饵,诱九皇叔入宫,想借宫宴再次谋杀九皇叔,可惜……他所有的盘算都没来得及施展,就被九皇叔把桌子给掀了。 九皇叔今天,就没打算放过皇上。 而他…… 1095全杀了 1095全杀了 看了一眼,默默站到九皇叔身后的王子戎与谢三,质问皇上的大臣底气更足了。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室。 这些世家门阀能传承千年不倒,凭借的就是他们的好眼光。 他们总是能在关键时刻,作出对的选择。 不说他本就恨皇上谋杀懿德太子,害死他好友全族,就凭王、谢二家站在九皇叔身后,他就有胆气站出来质问皇上。 “陛下,你可与前朝有关?” “陛下,你可与懿德太子之死有关?” 当年懿德太子之死,牵连了无数官员,有不少就是殿中这些大臣的好友。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忍不住站出来质问。 皇上是前朝皇室的血脉,且是害死懿德太子的主谋,最主要的是…… 站出来质问皇上的官员,在站出来之前,都会先看一眼九皇叔和他身后的王、谢二家人。 皇上身上有这么多把柄,王、谢二家又站在九皇叔身后,皇上的大势已去。 他们此刻站出来,为自己的亲友讨个公道,也不算是落井下石了。 “闭嘴,都给朕闭嘴!”皇上惊怒交加,近乎失去理智,他指着质问他的官员,刺红着双眼大呵:“你们胆敢污蔑朕,你们活得不耐烦了吗?来人……” “陛下!”在皇上发令前,王家主从九皇叔身后站出来,打断了皇上的话:“陛下别着急,如果没有铁证,我们怎么敢质问陛下你。”王家家主看着失去理智的皇上,又看着左一个站出来,又一个质问皇上的人,气笑了。 这些人可真是,要他们出力的时候,一个个躲得不见人影,摘桃子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快,真当他们王家都是死人呢。 “我王家曾欠前朝一个老太监人情,应下他所求,将他的干儿子养在我王家。这事诸位知道,先皇也有知道。”王家家主无视皇上黑沉的脸色,语速飞快地道:“巧了,那老太监当年是敬事房的总管大太监,他这干儿子跟在他身边,也学了不少本事,对前朝皇室血脉了如指掌,对前朝皇室验证血脉的秘法也知之甚详。” “够了!”皇上已失去理智,他指着禁军统领,怒道:“还不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杀了他们!” “陛下……”禁军统领为难地看着皇上,心里忍不住惶恐了起来。 不需要证据,也不需要证人,只看皇上暴跳如雷、心虚失控的反应,他就知道九皇叔说的是真的。 皇上他真有前朝皇室血脉,懿德太子也是死在他的手上! 完了,全完了! 皇上完了,作为皇上的心腹,他也别想讨到好。 “动手!”皇上见禁军统领不动,再次怒吼:“这里是皇宫,没有朕的命令,谁都出不去。杀光他们,一切如常!事后,朕封你为异姓王!” 禁军统领一怔,随即高声大喊:“是,陛下!” 皇上说的没有错,这里是皇宫,他是禁军统领,只要他想,这满殿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关宫门!杀!”禁军统领没有一丝犹豫,拔刀就挥向身后的人。 事已至此,他已别无选择。 跟着皇上拼一把,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哐……咚!”随着禁军统领一声令下,正殿的大门被紧紧关上。 “不,不,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陛下,陛下饶命呀!” 有那离大门口近的官员,反应过来,想要往外跑,却被禁军一刀给砍了,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宫门被关上。 他们吓得疯狂乱窜,想要躲到人后去,却不知这只会加速他们的死亡。 而事实也是如此,他们是第一批被禁军猎杀的人。 甚至在禁军的围杀下,他们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只会大喊大叫,闪躲逃跑。他们当中,甚至还有武将! 离皇上较近的都是权贵、高官,他们相对来说还算稳得住。 当然,他们能稳得住,并不是他们不怕死,也不是禁军不杀他们。相反,禁军统领的目标一直是他们,只是禁军统领刚出手,就遭到了宋宴的重创。 禁军统领挥刀,将身后的一个倒霉鬼砍成重伤后,就目标明确的直奔九皇叔而去。 擒贼先擒王。 禁军中,他的武力最高。 殿中这群乌合之众的主心骨,就是九皇叔,只要他杀了九皇叔,殿中这群肥头大耳的蠢货权贵,就不足为惧。 若是以前,禁军统领自然没有,敢杀九皇叔的想法,甚至与九皇叔过招的想法,禁军统领都不敢有,可现在容不得他多想。九皇叔不死,死的就是他全族。 以前的九皇叔没有中毒,武力在巅峰状态,他动不了九皇叔分毫,现在却是不好说了。 禁军统领自信满满地冲向九皇叔,却不想连九皇叔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被宋宴给拦了下来。 若是只有一个宋宴,禁军统领还不惧,偏偏还有一个神出鬼没,不知何时就给他致命一击的杀手魅影在一旁,时不时的借机刺杀他。 “可恶!”不过数十招,禁军统领身上就多了好几道伤。 伤口面积不大,却极深,血流不止。 禁军统领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和温度在流失。 禁军统领心中焦急,想要速战速决,却加速了血液的流失。 禁军统领心下一慌,扭头看向缩在柱子后方的北庆、南越和西楚三国的使团,高声呵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让你们的人动手!不然,我先杀你们!” 皇上这一次,没有想过给九皇叔下毒,而是选择直接动手杀人。 用神殿、北庆、南越和西楚的高手联手,一起围杀九皇叔。 上一次宫宴,皇上利用九皇叔母族的人,利用九皇叔的过敏源,成功给九皇叔下毒。 这一次,皇上也不是没有想过,用同样的方法继续给九皇叔下毒,但只是起了一个念头,皇上就放弃了。 九皇叔对他防备心极重,且在他手上栽过一回,不可能在同一个坑上在第二回。 当然,皇上也准备了,会让九皇叔过敏加重的食物作为辅助,只是没有派上用场。 “你,你休要胡说,什么我的人……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西楚的皇子第一个否认,他怕得要死,整个人躲在副使的身后。 可即便如此,他听到禁军统领的话,还是急得跳出来解释。 呜呜呜……他必须要让九皇叔知道,他和他父皇跟这群妖艳贱货不是一路。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 1096游戏结束了 1096游戏结束了 西楚皇子跪得太快,把北庆和南越皇子刚升起的勇气与决心,给打得稀巴烂。二人一阵犹豫,一时间不知要如何是好。 事情全乱了。 按他们原来的计划,应该是由南安将军出面状告九皇叔与北庆、南越和西楚勾结,在九皇叔否认后,突然出现一批杀手,要杀他们三人。 他们趁乱,坐实九皇叔勾结敌国,杀人灭口的罪名,而后以自保之名让混在禁军中的高手和神殿的人,借机杀了九皇叔。 可事情发展到现在,全乱了,完全不受他们掌控。 说全乱了也不对,至少计划流程没有变,依旧是先“揭发”,后屠杀。只不过,他们从主导者,从正义的一方,变成了计划的受害者,变成了犯罪的一方。 怎么会这样? 他们当中是出现叛徒了吗? 不然,九皇叔反杀他们的计划,怎么会和他们针对九皇叔的阴谋一模一样? 还抢在他们之前实施,要说是巧合,他们都不信。 他们当中一定有叛徒! 九皇叔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与安排,一切都在九皇叔的掌控中,他们根本不可能杀得了九皇叔。 他们输定了,也死定了! 北庆与南越的皇子越想越怕,他们此刻已顾不得什么同盟、计划与安排了。他们只想逃,逃出东陵皇宫,逃出东陵……可皇上不会给他们机会!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皇上已退无可退。 今天,不是正殿中的人全死,就是他亡! 北庆、南越和西楚想要跟他撇清关系,没有可能。 皇上见北庆、南越和西楚的高手迟迟不出,猛地将案桌上的果盘砸向那三国使臣躲藏的位置:“今晚,不是他萧天寒死,就是你们死!你们若再不出手,朕就先杀了你们!” “关我们什么事,今晚会出现这么多意外,全是你们东陵的问题!”北庆、南越和西楚的皇子吓破了胆,副使却还算稳得住,尤其是南越副使,被九皇叔杀了,北庆与西楚的副使就抱了团。两国在躲藏的时候,都挤在一起。 南越的皇子当然不高兴被排挤在外,也跟着硬挤进来了。倒是西楚的皇子,像是为了跟他们撇清关系一样,一个人躲在角落,生怕跟他们沾染上。 “解决了萧天寒,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不然,你们就等着灭国呀!”皇上阴沉着脸,忍着心中的不耐烦与杀意,将个中利害说给西楚三国听:“萧天寒可不是朕,朕没有一统四国的野心,他却有!你们应该很清楚,萧天寒活着,你们三国会有什么下场?你们又会有什么下场?” 西楚三国的人还在挣扎、犹豫,东陵宗室的人就先崩不住了。 “萧卷,你个无耻小人,你不配做东陵的皇帝,不配做我萧家人!” 东陵宗室的人,指着皇上破口大骂:“你这乱臣贼子,当初……当初先皇肯定不是把皇位传给你,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罪该万死!” 有宋宴、杀手魅影在,九皇叔和一众宗室暂时还是安全的,他们与王、谢二家的人挤到一声,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也站到了皇上的对立面。“不是把皇位传给我又如何?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朕,而不是你们这些没用的蠢货。”皇上根本不有把这些叫嚣的宗室放在眼里,只是他们太吵了,吵到他的眼睛了! 皇上伸手,指向隐藏在人群中的神殿主教,冷笑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动手!” “噗嗤!” “噗嗤!” 混乱的人群中,突然有人拔刀,刺向身旁的人。 “啊……谁?” “什么人?” “你,你们……” 神殿的十二位主教,混在大臣中,隐藏在参加宫宴的宾客里。 他们坐在案桌前,借着灯光的遮掩,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异常。 在禁军关门屠杀宾客地,他们也借机跟着人群闪躲。 此刻,他们突然出手,身旁的人一点防备也没有,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在什么人手里。 “真是麻烦!”杀人的神殿主教,一边砍杀身边的人,一边嫌弃这些人挡了他们路。 “快跑,快跑呀!”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 本来因为宋宴与杀手魅影,吸引走了大量的禁军,再加上一些聪明的大臣都藏了起来,正殿中胡乱屠杀的局面已经结束了,可随着混在人群中的神教主教一出事,正殿再度骚乱了起来。 躲藏在暗处的人也不放心,生怕身后的人突然来一刀,不得不从安全地方出来。他们跑出来,要是倒霉的撞上神殿的主教,就死的更快了。若是眼睛不够尖,藏得不够快,被禁军看到了,也是一死。 正殿中,新一轮的屠杀开始了。 鲜血飙溅,尸体横七竖八,尖叫声、哭喊声、求饶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人间炼狱。 前方的宗室与大臣们看不下去了,怒声呵斥:“够了,够了!陛下,你该停手了!” “你要杀到什么时候?” “你真以为杀了我们,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众人之口吗?没用的,萧卷……你不配为君,不配不人,你就是杀光我们也没有用!” “有没有用,杀了才知道。”龙椅上的皇上一脸邪性,根本没有把宗室和大臣的话当回事。 杀光这些人,他才有可能继续坐皇位。 不杀光这些人,他就算不死,也会被圈禁。与其像丧家之犬一样被人圈禁,他不如放手一搏。 左右,有这么多人给他陪葬呢。 皇上看着底下的混乱,双手放在龙椅两侧的扶手上,哈哈哈大笑。 “如果你的后手只有这么多,那么……”九皇叔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皇上的话。 “游戏结束了!”九皇叔上前一步,夺走禁军手中的刀,猛地掷向皇上。 “救,救……驾!”看着飞射而来的大刀,皇上大惊失色,他想要起来,想要闪躲,双脚却像是定在地上一样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刀刺向他。 不,不……他不想死! 皇上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大刀,一脸绝望…… 1097吾乃正义之师 1097吾乃正义之师 “快,保护皇上!” 被宋宴缠住的禁军统领,看到皇上有危险,不顾宋宴挥向他的长剑,转身就朝皇上冲去,可他离皇上太远了,哪怕是插上翅膀也来不及。 “噗嗤!” 大刀扎进了,皇后的身体里。 危急时刻,皇上把一旁的皇后抓了过来,挡在了自己身前。 “母后!” 正殿的大门,就是这个时候打开的。 一身大红新郎服的太子,牵着他心心念念的南洛水,站在正殿门口,目光越过殿中的混乱,死死地看着被皇上抓在手中挡刀的皇后。 “母后!”太子不敢相信地大喊了一声又一声,不顾南洛水的劝阻,甩开南洛水就往殿内跑。 “走,快走……逃!” 龙椅上,被皇上抓住手中的皇后,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她来不及惊怒,也来不及怪皇上。 看到太子冲进来,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朝太子挥手,让他走,让他逃…… 可是,太子没有看到,或者说太子看到了,他没有选择跑,而3选择朝自已的母亲奔来。 太子身后的南洛水则不同,她飞快的扫了一眼正殿,见殿中的气氛不对,又看到皇后给太子的手势,她想也不想就转身往外跑。 她得走,她得跑,她不想…… “咻!”一支长箭,从正殿内射出,正中她的背后。南洛水被利箭的惯性,带得飞扑了出去。 她重重地摔倒在地,狼狈地吐出一口气,吃力地扭头看向后方,去看给她射箭的人,可迎接她的是第二支箭! 噗嗤! 第二箭,同样扎进她的背部,南洛水扭到一半的头僵在原地,随即不甘的垂下。 到死,她也没有看到,杀她的人到底是谁。 “神殿叛徒,当诛!” 正殿内,擅用弓箭的主教,看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南洛水咽了气,才将弓箭对准被人护在中间的九皇叔。 神殿的叛徒死了,这个派兵攻打神殿,将神殿百年基业毁于一旦的男人,也该死! 可他没有机会了! “咚!咚!咚!”顾随率领一支重甲,冲进了大殿。 “诛杀昏君,匡复社稷!” 顾随一进来,就为今晚的行动定下了基调! 他们不是谋反,不是逆臣,他们是正义之师,是来诛杀昏君,匡复社稷,拨正反乱的。 “诛杀昏君,匡复社稷!”顾随这一声喊出去,很快就得到殿中宗室和大臣们的响应,他们也跟着高声大喊,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们不想表明立场也不行,皇上已经疯了。他为了灭口,已没有理智而言,不分敌我,他们想要活命,就必须杀了皇上,不然他们都得死。 顾随带来的重甲,全是九皇叔的心腹,全都是在战场上磨砺下来的精锐之师,本就气势极盛。此刻一呼百应,证明自己是正义之师,这支重甲的气势更强了,禁军统领能明显感觉到,大殿内的气氛变了,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手下的人怯战了。事实上,不只是他手下的人,就是他自己也心生了怯意,可是…… 禁军统领环顾四周,咬牙举刀反击。 他手下的人可以怯,可以退,他却是不行了。 为了提升士气,为了给手下的人信心,禁军统领高声大喊:“九皇叔乃乱臣贼子,尔等随我……” “九皇叔有令,降者不杀!”可他的话还没有喊完,宋宴就代表九皇叔招降了,“只诛祸首,不诛随从。” “放下武器,退到角落,双手抱头,蹲下!”宋宴的声音很大很响,带着极强的穿透力,直指人心。 本就心生怯意的禁军,听到宋宴的话,立刻“哐哐”地丢下武器,乖巧地听从宋宴的安排,自觉找一个角落的位置,双手抱头蹲下。怕占的位置太多,影响九皇叔的重甲发挥,这些投降的禁军很是自觉地贴着墙角蹲不说,还乖巧地挤成一团,生怕占的地方太大,影响了重甲的发挥。 当然,苏云七觉得他们更多的是怕死,怕被重甲给误伤了。毕竟禁军穿的衣服都一样,若不乖巧挤成一团,万一重甲没看清,把他们当成那群没投降的杀了,那就冤死了。 投降的禁军跪得飞快,不投降的禁军则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不决。 他们像是约好了一般,最后齐齐看向禁军统领,想要禁军统领给他们一个指示,一个命令。 可禁军统领能给他们什么呢? “这是我的事,与你们无关,你们想要做什么,按自已的想法去做就行了。” “你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降者不杀,不降……诛!” “唰”的一声,顾随带来的重甲抽出大刀,往前走了一步。 一瞬间,正殿内的空气好像凝滞了,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还未投降的禁军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还未与重甲交战,可握刀的手却不受控制的颤抖。 未战先怯,毫无士气可言,还拿什么打? 禁军统领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替他们做了决定:“你们降吧!” 降,还有一条生路。打,就注定死路一条。 “头儿……”未投降的禁军,都是禁军统领的心腹,听到禁军统领的话,眼睛不免红了。 他们听出了,禁军统领未尽的话。 龙椅上,近乎疯癫的皇上,听到禁军统领的话,大怒:“谁准你们降的,给朕杀!谁能杀死萧天寒,朕封他为异姓王!” 未降的禁军又犹豫了,再次看向禁军统领。 灯光下,禁军统领的眼睛也红了,他没有看皇上,而是坚定地对自已的手下道:“我以统领的身份,最后一次命令你们:降!”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与不舍,却异常地坚定。 他给未降的禁军下完令,又朝九皇叔郑重作揖:“九皇叔,他们降了,还请您放过他们的家人!” 九皇叔淡漠地点头:“本王也会放过你的家人!” 就冲禁军统领到最后还在为皇上尽忠,还在为手下的人谋后退,他愿意放禁军统领的家人一马。 至于禁军统领的子孙,日后会不会来寻他报仇?九皇叔想也不想就笑了。 有那本事,尽管来! 1098东陵由本王说了算 1098东陵由本王说了算 “放过他的家人?萧天寒,你不会以为这么做,你就能收买朕的心腹吧?”皇上听到九皇叔的话,有那么一瞬的惊慌,但下一秒,他就大笑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九皇叔,目露嘲讽与轻蔑。 萧天寒愿意放过禁军统领的家人又如何,禁军统领若背叛了他,禁军统领的家人也别想活了。 禁军统领不敢背叛他。 “本王不需要收买任何人。”九皇叔站在大殿中,需要抬头才能看到皇上。 可即便身处下位,需要仰视皇上,在气势上,九皇叔也压皇上一头。他平静又淡定地开口:“从此刻起,东陵由本王说了算!” 禁军统领心头一怔,他连忙低下头,借此掩去眼中的震惊,高声道:“皇上说得没有错,即使如此,末将也不会投降!” 禁军统领没有想到,九皇叔会在这个时候,当众承诺放过他的家人。 那一瞬,禁军统领的眼泪涌了出来。 放过他的家人! 九皇叔承诺,放过他的家人! 在他不可能投降的情况下,九皇叔当众承诺,放过他的家人,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让他可以奋力一搏,也让他可以放心……赴死! 他终于明白,为何九皇叔麾下三十万铁骑,哪怕知道九皇叔中毒,无药可解,随时都会毒发身亡,仍旧没有几个人背叛九皇叔了。 这一点,皇上跟九皇叔比,实在是差远了。可惜他命不好,他的主子、他效忠的对象是皇上。 他,没得选择! “不过,末将还是感谢九皇叔,愿意放过末将的家人!”禁军统领郑重地向九皇叔作揖致谢,借低头弯腰的机会,将脸上的泪擦掉。 再度抬头,禁军统领一脸坚毅。 他站在台阶下,站在皇上面前,“唰”的一声挥出手中的刀,指向九皇叔,语气坚定地道:“末将誓死保护陛下!绝不投降!” “哈哈哈哈……”皇上哈哈大笑,站在高高的台阶,嘲讽地看着九皇叔:“萧天寒,看到没有,你的收买毫无作用。东陵,也不会由你说了算!东陵是朕的东陵,朕说了才算!” 不知何时,皇上的发冠掉了,披头散发,状若癫狂。 突然,皇上止住脸,一脸狰狞地怒吼:“给朕,杀!” “轰”的一声响,正殿的四面墙壁突然倒塌,露出了隐藏在夹层里  神殿骑士。 一排排站得笔直的骑士,手持大刀,面无表情地冲向九皇叔的重甲:“杀!” “迎战!”重甲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一丝慌乱,迅速变换队形,主动对上冲过来的神殿骑士。 “这,这,这……疯了,疯了!皇上,你真的是疯了!”殿中侥幸存活的大臣、宗室,看到藏在墙壁后面的骑士,又惊又怒,指着皇上大骂。 “难怪皇上执意要在正殿,为太子办喜宴……皇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呀?你这是引狼入室呀!” 正殿是皇宫最大的一个宫殿,皇上当然没有拆正殿,他只是在正殿再做了一面墙,做了一个夹层,让骑士藏在里面。 正殿足够大,人足够多,哪怕有人觉得正殿小了一些,也会以为是人太多造成的拥挤,根本不会想到,皇上在正殿里做了一个夹层。 神殿的骑士就藏在夹层里,一个叠一个,足有数千人,比之护卫皇宫的禁军也不少什么了。 这么多人藏在宫中,还不是自己的人,皇上简直是在玩火。 “引狼入室又如何?只要能杀死你们这群目无君上的逆贼,朕便是引狼入室也高兴。”手中的底牌打出来后,皇上底气十足,他整了整衣冠,一扬衣袖,傲慢地在龙椅上坐下:“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朕愿意与你们共治,你们才是东陵的权臣。朕不愿意,你们就什么都不是。” 皇上看了一眼,跪在他的脚下,抱着皇后尸体痛哭的太子,轻蔑地道:“朕认你们,你们才是朕的臣子;朕不认你们,你们就什么都不是。既然都要有人为朕治理天下,是你们这群目无君上的逆贼,还是神殿的人,于朕而言有什么区别?” 就如同皇后与太子,他这个皇帝认他们,他们才是东陵的皇后与太子;他这个皇帝要是不认他们,他们就什么都不是。 “你们的荣华、权势都是朕给的,却造朕的反,说朕错了。你们……”皇上指着被重甲护在中间,以九皇叔为首的宗室大臣,眼中厉气横生:“罪该万死!” “圣上英明,神殿誓死效忠陛下!”退到后方,被骑士保护起来的神殿主教,个个张狂地大喊,生怕殿中的九皇叔听不到。 九皇叔派兵攻上神殿,想毁了他们神殿的百年基业。 面对九皇叔的铁骑,他们神殿没有胜算,可是…… 神殿的大主教,看着站在人群中间,一点光彩也没有的九皇叔,忍不住得意大笑。 九皇叔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被偷家吧? 九皇叔派铁骑攻打他的神殿,他就抢走九皇叔的东陵。 他倒要看看,最后谁的损失多! 神殿大主教为了激励骑士,高声大喊:“所以骑士听令!只战只许胜不许败,胜利后,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将得到圣水赐福!” “是!主教大人!”与重甲战成一团的神殿骑士,一瞬间士气高昂,喊杀声直冲云霄,一个个不怕死地往前冲。 殿中的宗室、大臣心中一颤,脸色白的厉害,有那胆小的直接吓得腿软,却见九皇叔的重甲没有受他们影响,依旧保持着沉稳的作战风格,丝毫不受神殿骑士的强攻影响,可见重甲防御能力,远比他们想得要强。原本还有几分担心的宗室、大臣,看到重甲丝毫不惧,哪怕是神殿骑士集中冲锋,也无法冲破重甲的防御,一个个暗松了口气。 有九皇叔的重甲在,他们就算赢不了,也能拖到援兵来了。 他们这些人能被叫世家、权贵,若无自保之力,可保不住现在的地位。 等待他们家族的人收到消息,派援兵过来,神殿这些骑士不足为惧。 然,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1099弑君 1099弑君 “你杀了孤的母后,毁了孤的大婚,孤要杀了你,杀了你!” 抱着皇后痛哭,被皇上无视的太子,不知从哪捡起一把匕首,疯似的刺向皇上。 “保护皇上!”挡在皇上面前的禁军统领,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迅速挡在皇上面前,抬脚踢向太子。 皇上狠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 然,下一秒,太子手中的刀,深深地扎进了皇上的腹部。 “你,你……”皇上捂着腹部的伤口,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子。 太子也没有比皇上好到哪里去,他愣在当场,呆滞地看着皇上,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刀,而后像是发现什么,惊恐地扭头看向禁军统领…… 刚刚禁军统领一脚踹向他,他以为自己会被踹飞出去。却不想,他却被踹得扑向父皇,并且一刀捅向了他父皇。 是禁军统领,是他父皇的心腹禁军统领,借他的手杀了他父皇! “太子弑君!太子弑君!” 在太子看向禁军统领的刹那,禁军统领就先一步高声大喊,坐实了太子的罪名。 皇上必须要死! 总要有人,背负弑君的名声。 太子他最合适不过! “不是……”太子想要辩解,可手中的匕首却提醒他,他无从辩解。太子慌忙地抽出匕首,踉跄起身,嘶声力竭地大喊:“不是孤,是禁军……” “唰!”的一声,禁军统领大刀一挥,将太子的首级砍下:“弑君者已诛!” “你……你……”龙椅上,皇上死死地捂住伤口,也阻止不了鲜血不断往外涌,他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是有心无力,只能死死地看着禁军统领,不甘地瞪着眼睛…… 他的儿子,他的心腹……他们都背叛了他! 背对着皇上的禁军统领泪流满面,他不敢回头,也害怕回头。 他知道皇上必然怨毒了他、恨毒了他,可他先是东陵的将士,其次才是皇上的心腹。 皇上放任神殿骑士入京,若皇上胜了,东陵就不会再是东陵人的东陵,而是神殿的东陵。 皇上为了杀九皇叔已没有底线,他身为东陵百姓供养的将士,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东陵落到神殿之手。 他做了身为东陵将士该做的事,他不会后悔。 但他也知道,他背叛皇上是事实,所以…… “杀!” 禁军统领没有回头,没有去看皇上失望、愤怒、怨恨的眼神,他举刀冲向混战的神殿骑士与重甲军,却没有挥刀,而是任由神殿骑士的长枪穿过他的身体。 一枪接一枪,禁军统领身上全是长枪扎出的血窟窿,鲜血不断往外喷涌。 “头!” “老大!” 看着身上刀枪中间,全身是血的禁军统领,无论是投降还是没有投降的禁军,都红着眼睛喊了出来。“老子跟你们拼了!” “降,我们降,但我们要杀这些神殿的狗东西!” “我们不降了,先杀了神殿这些狗东西再说。” 未降的禁军立刻将大刀对准神殿骑士,降了禁军也不管不顾地捡起地上的刀,就冲入战场。 他们要杀了神殿这些狗东西,为他们的头报仇! “陛下驾崩了!” 在神殿骑士与重甲军、禁军混战时,缩在一旁的太监趁乱上前,却发现皇上已经断气了。 陛下驾崩了! 殿中还活着的大臣、宗室皆是一怔,他们想要说什么,可看着根本不在乎皇上是否活着,只一味厮杀的神殿骑士,仰天长叹……陛下引狼入室,自以为可以与狼共存,却不知狼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 皇上死了,却阻止不了神殿骑士与重甲军的这一战,也阻止不了九皇叔与神殿这一战。 这一战,战至黎明才罢休。 神殿骑士人数众多,个个武力高强,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可神殿骑士再强也是人。面对防御拉到极致,战力也不错的重甲军,神殿骑士从最初的游刃有余、占据上风,到后面因持续输出体力大减,不得不且战且退…… 重甲军前期以防御为主,消耗的体力不及神殿骑士的一半,随着交战的时间拉长,神殿的骑士体力消耗过多,已越来越吃力。 战至下半夜,神殿骑士已显露疲态,手中的长枪都变得迟钝了起来,明显战力不足。 此时,以防御为主,一直暗暗保存实力的重甲军,开始了反击!体力消耗过大的神殿骑士,面对重甲军的反击,根本没有一战之力,重甲军堪堪出手,神殿的骑士就显露败局。 被神殿骑士护在后方的主教见状,想也不想就道:“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山。 神殿没了可以重建,骑士没了可以重新培养,只要他们在,神殿就永存! 神殿的主教一见颓势就跑,与重甲军交战的神殿骑士一个个疲惫至极,本就不敌重甲军的攻击,听到主教的话,士气大跌,败得更快了。 “给本王拦下他们!”神殿的主教见势不妙想要跑,九皇叔当然不会看着他们跑了。 “咻”的一声,九皇叔随手抢过身侧侍卫的长刀,掷向为首的大主教:“一个不留!” “噗嗤……”大主教察觉到身后的刀风,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飞掷而来的大刀,大主教心中一慌,想要避开双脚却像是被定住一样无法动弹。 危急时刻,大主教猛地往一侧倒去,在大刀砍中他的刹那,堪堪避开了要害。 大刀落在他的肩膀上,深可见骨。 大主教倒在地上,有那么一息无法动弹。 “快走!”其他主教看到大主教倒下,倒是没有丢下他,而是迅速将他拉起来,拖着他往外跑。 大主教肩膀上带着刀,一路不断滴血,随着血越流越多,大主教的意识也在飞快地流失,到最后只能任由其他主教拖着跑。 身后,没有追兵跟上。 “王爷,他们跑了!”殿中的大臣,见九皇叔没有派人去追,比九皇叔还要着急。 “跑不了。”九皇叔无比淡定,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可他们……”已经要跑出宫了。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见一枚信号弹在半空响起,随即一群黑衣杀手,从宫门外翻墙而入,挡住了大主教等人的去路…… 1100对皇位没有兴趣 1100对皇位没有兴趣 为首的赫然是杀手左卿! 是万重楼的杀手。 左卿一出现,旁人不认识,苏云七却是认得。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九皇叔,无声地呼了口气。 狮子博兔,亦尽全力。 不愧为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就九皇叔这运筹帷幄、步步为营,不留一点弱点,也不给对手留一点可乘之机的布局,皇上他输得不冤。 当然,皇上他早就输了。 在他为杀九皇叔,不惜出卖东陵,与南越三国勾结,放神殿骑士入宫,他就众叛亲离,没有一点胜算了。 …… 万重楼的杀手是专业的,他们眼里只有任务,没有任何情感与犹豫。 在杀手左卿的带领下,万巡州的杀手一落地,连一点喘息时间都没有给神殿的主教们,就挥刀砍向他们。 杀! 杀光眼前的人,完成任务。 万重楼的杀手,用实际行动告诉世人,什么叫专业的、眼里只有任务,不杀死任务目标决不罢休的专业杀手! “这万重楼的杀手,似乎很不一般呀!” 神殿的骑士被九皇叔的重甲军压着打,毫无招架之力。神殿的主都被万重楼的杀手拦住,没有逃走的可能,殿中的大臣们自觉安全了,一个个都放松下来了。 看到万重楼的杀手们,一上来就是大招,唰唰一片血光,一个个若有所思。 有那关系亲近的,忍不住凑在一起嘀咕。 他们虽然没有请杀手的需要,平时也不可能会有杀手暗杀他们,但杀手组织这种东西,没遇到上也就罢了,遇上了总忍不住关注一下。 万一什么时候有需要,他们也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 “九皇叔训练出来的人,能一般嘛。”有那么消息灵通的,压低声音道。 “嘶……”刚起了一点小心思的大臣,倒抽了口气:“不是吧,这万重楼是九皇叔的?那我们要是请……” 那人说到一半惊觉不对,连忙闭嘴,可还是晚了。 他的好友瞪大眼睛,防备地看着他:“你要干吗?咱们官场可不是什么江湖,可不兴用暗杀的手段。” 刚起心思的大臣,心中的小盘算立刻消退,他急忙解释道:“哪能,哪能呀。我就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有这个胆,也没有这个银子。我这不就是好奇一下。” “没这个心思就好,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做人也有做人的规矩,你要乱了规矩……”为了让起了小心思的大臣打消念头,他的好友悄悄指了指僵坐在龙椅上,死不瞑目地皇上:“看到没有,那就是下场。” 那大臣吓得冷汗淋漓:“我绝不,绝不会乱规矩!” 苏云七悄悄地,看了那个大臣一眼,不等对方发现就收回目光,低声说了一句:“挺好的,皇上也算是死得其所。” 苏云七不是故意偷听的,主要是双方离得近。她敢保证,九皇叔也听到了。 “一家三口,也算是团圆了。”九皇叔确实听到了,不过他并没有把两人的话当回事。 人性本恶,尤其是在官场纵横多年的老东西,哪个没见过人性之恶。 他们看到万重楼的杀手这般勇猛,某个瞬间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也算是人性了。 “禁军统领可惜了。”皇后和太子倒在龙椅不远处,他们脚下是战死的禁军统领。 苏云七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对方的尸体上不由得地轻叹了一声。 九皇叔借机握住苏云七的手:“不可惜,本王会命人厚葬他,他是有功之臣。” 他说对方是有功之臣,那就是了。 而且,对方也确实算得上有功。 若不是他踢太子一脚,皇上这个麻烦还真不好处理。 皇上虽然犯了很多错,但若没有死在这场混乱中,事后绝对是个麻烦。 不说皇上手中的势力必然搅局,就是朝中那些所谓的“忠义”大臣,绝不会让他杀了皇上。 为了堵天下众人之口,他也不好执意杀皇上,落下一个弑兄、弑君的名头。 现在,皇上死在太子的手上,皆大欢喜。 —— 第一缕阳光洒向宫殿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神殿的十二位主教,一个也没有跑掉,全部伏诛。 左卿和他手下的杀手,下手又狠又快,连投降的机会都不了给他们,一刀一个,瞬间收割了他们的生命。随之十二主教伏诛,本就士气低落,没有半点战意的神殿骑士更是士气消沉 在一个怕死的骑士,面对重甲军的大刀喊出我投降后,其他的骑士也连接喊出投降的话,甚至不等重甲军接受他们的投降,就急忙慌的把手中的长枪给丢了。 随着神殿骑士的投降,这一场混战也就结束了。 最终胜利者是九皇叔。 —— 这一场由皇上为杀九皇叔而掀起的混战,最终以皇上身死、身败名裂结束。 这一场混战,皇上死了,无数的大臣死了,但时间不会因为皇上和那些大臣身死而停止,东陵也不会因他们身死而无法运转。 大臣死了,提拔新人上来就是。皇上死了,换一个便是。这换皇帝也容易,皇上、太子死了,皇上身败名裂、作恶多端,他的后代子嗣肯定也是不配为帝的。 其他宗室…… 有九皇叔这个大权在握的珠玉在前,别说其他宗室不敢争了,就是他们想争,大臣们也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把宫里的尸体清理完,大臣们就很有默契地跪到九皇叔面前,请九皇叔登基:“国不可一日无君,请九皇叔早日登基,主持大局!” “本王对东陵的皇位,没有兴趣。”九皇叔拒绝得干脆,完全不给大臣们再次请求的机会,直接道:“你们另择他人继位。” 顿了一下,九皇叔又补了一句:“对了,最好年纪小一些,本王不喜欢年纪太大的。” 留下这么一句看似指向明确,实则什么也没有说的话,九皇叔就干脆利落地出宫了,留下一群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精光闪现…… 年纪小一些? 那多小算小? 比九皇叔小? 还是…… 1101向现实低头 1101向现实低头 九皇叔对新帝的要求就只有一点:年纪小些。 九皇叔提出的这个要求,看似是给出了具体的要求,但个中可操作空间巨大。 年纪小一些,一岁是小,十岁也是小,甚至对于九皇叔来说,二十岁也是小。 不说宗室里符合这一条的男子,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就是皇上余下的子嗣里,也是人人都符合。 就是三皇子,要算起来,他也算是年纪小的。 朝中的大臣很清楚,九皇叔要一个年纪小的皇帝,是为了方便掌控。傀儡皇帝呀,自然年纪小才省事。 朝臣们的想法和九皇叔一样,比起一个成熟有手腕的皇帝,自然是傀儡皇帝对他们更有利。 哪怕他们很清楚,真正摄政的肯定是九皇叔,但九皇叔吃肉,他们这些人也能喝到一点汤。 要是一个成熟的、有手段的皇帝,他们就连汤都喝不到了。 九皇叔给的条件范围太大了,可选择的人太多了,哪怕知道只是一个傀儡皇帝,也有不少宗室想要争取。 史上小皇帝、傀儡皇帝在成年后掌权的也不是没有,九皇叔说了,他对东陵的皇位不敢兴趣,就肯定不会胡乱废了小皇帝,只要他们老实听九皇叔的话,把九皇叔熬死,总能掌权。 便是自己熬不死九皇叔,子孙后代也能熬死九皇叔。到那时,这皇位还不是一样坐稳了。 为了皇位,为了子孙后代着想,不少宗室都想要争一争。 争赢了,就是给子孙后代争到了一个皇位;争输了,也不会要他们的命。 宗室中符合九皇叔那条“年纪小些”的,都起了心思,便是他们自个没起心思,他们家里的人也起了心思。 随之九皇叔拒绝皇位,说出对新皇的要求,宗室开始疯狂地宴请、拉拢朝臣,像朝臣许诺种种好处,换他们的支持。 朝中的这些世家大臣也有亲近的宗室,他们也想推自己亲近的上去,以换取更大的利益。 一时间,整个京城热闹非凡,完全没有经过一场大乱后的动荡,也没有刚死了皇帝的悲伤。 九皇叔也不管,放任那些宗室与大臣来往,只迅速收拢京中的兵权,将自己看好的人,安插到相应的位置上。 王子戎被九皇叔放在中枢,做贺相的副手,为成东陵最年轻的相爷铺路、攒经验。 谢三被九皇叔丢去了户部,同样是副手,给王子戎叔叔当副手,为接管户部攒经验。 至于熬资历……王子戎与谢三都不需要,九皇叔也不需要他们按官场的规矩熬资历,他要用的人,哪怕是一介白衣,他也能立刻给他高位。 除去王子戎、谢三这两人外,顾随、宋宴和九皇叔的亲兵、副将们,也都有了新的职位。 宋宴是新任禁军统领,顾随则是京都府尹。二人一文一武,守卫皇城的安全。 其他亲兵、副将,还能继续上战场的,被九皇叔派到各地练兵、带兵去了,年纪大了,或者身上旧伤太多,不宜再继续上战场的,则被九皇叔放到兵部。 兵部和户部,一个管兵马、一个管钱袋子,在九皇叔眼中同样重要,旁的部门且不说,这两个部门九皇叔是一定要掌握在手中,绝不容外人染指半分。 在朝中那些大臣与宗室,为了继位皇帝人选明争暗斗时,九皇叔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将他的安插到各个重要职位上,等到那些大臣与宗室回过神,朝中已经没有空缺了,甚至好些人都被调到了不重要的官位上。 “当日正殿出变故了,死了不下两百余人,那么多位置就没了?”与王家、谢家同样称为四大世家的崔家主,发现自家在这次官员调整中,一点好处没有捞上,顿时就不快了。 温家主也没好看到那里去:“九皇叔这也太,太,太……” 温家主想说九皇叔吃相太难看,这是自己吃肉,连口汤都不给他们喝,话到嘴边忍住了,再想说什么,就被与他亲近的官员打断了:“温大人说得没有错,九皇叔这是太为社稷着想。王家少主与谢家少主乃是少年英才,可见九皇叔用人不拘一格。”此人是想提醒温家与崔家,九皇叔还是留了汤,给他们这些世家喝的,只是他们没有喝到汤罢了。 可这也不能怪九皇叔,这事要怪就怪他们自己,眼高手低,只盯着皇位的继任者看,没有去盯那些空出的位置。 “王、谢二家本就是九皇叔船上的人,九皇叔把他们放在高位,可不是看他们出身世家,而是看他们的忠心。那也是九皇叔自己的人,而不是咱们的人。”一些没占到好处的世家官员,酸溜溜地开口。 可再酸也没有用,结局已定,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在九皇叔面前表达自己的不满。 “人,不能什么好处都占,九皇叔让我们推举新皇,这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白了。九皇叔并没有自己吃肉,不给人喝汤的意思。你看看,这新皇的人选,不就是由你们说了算。”几个相熟的官员,也纷纷劝说崔家主与温家主。在推举新皇人选时,不仅九皇叔没有参与,就是王、谢二家也没有参与,可见九皇叔为人虽强势霸道,却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相反,九皇叔有着很成熟的帝王心术和政治手段。 这对他们这些世家大臣来说,是幸也不是不幸。 幸运的是,九皇叔愿意跟他们讲政治,讲规矩,而不是用莽夫手段强压。 不幸的是,九皇叔帝王心术已成,且手握重兵,他们这些世家大臣,在九皇叔手中讨不半点好。 “罢了,咱们不能得寸进尺。”崔家主与温家主,在众人的劝说下也冷静了下来。 现在不是以前,不是他们世家在朝堂上一言堂,能压制皇上的时候。 就算他们世家,现在还能在朝堂上压制皇上,压制九皇叔,那也得是四家联手。 王、谢二家已倒向九皇叔,就凭他们崔、温两家,可没那个本事与九皇叔争锋。 他们得认清现实,向现实低头…… 1102妥协?本王装的! 1102妥协?本王装的! 九皇叔给了这些大臣,继任皇帝的推荐权,但决定的权利,仍在九皇叔手上。 那些个大臣与宗室,经过种种考量与博弈,挑出了三名候选人,年纪最大的十岁,最小的三岁。 这三个人都是以崔、温为首的世家,精心挑选出来的傀儡皇帝,背后的家族亲近崔、温二家。这三即方便九皇叔主政,对他们也算是有利,勉强算是皆大欢喜。 当然,他们的利不在当下,而在未来,在熬死了九皇叔之后的未来。 人选商量出来后,崔、温二位大人,就以百官的名义,向九皇叔上书。二人自信满满,其他大臣也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让他们来挑的话,也挑不出比这三人更合适的人选。 倒不是说这三人最好的,而是这三人最适合,由他们来挑,他们挑出来的人选,条件和出身会与这三人差不多。 可不想,九皇叔只看了一眼,就否决了:“不合适。” “王爷……”这三人是几近博弈才选出来的,崔、温二家当然不甘就这么打回来了,他们还想要进言,可九皇叔根本不给他们说不的机会,直接道:“一个月后,本王要出使南越,朝中事务由三皇子萧凌贺统摄。本王不希望新帝的父兄与三皇子争权,明白吗?” 三皇子? 九皇叔这是什么意思? 由三皇子萧凌贺摄政,他不管东陵的政务?他费了这么大的心力,把上一任皇帝搞下去,不是为了夺权? 九皇叔说他对皇位不敢兴趣,居然是真的? 既然九皇叔对皇位,乃至东陵的权柄都不敢兴趣,为什么不直接让三皇子继位呢? 崔、温二家的家主震惊过后,就是满脑子的疑问与不解。他们很想问清楚,可对上九皇叔冷漠不带一丝情绪的双眼,又默默地闭上了嘴。 不用问他们也知道,九皇叔绝不会好心地为他们解惑。 上位者就是这么得让人讨厌,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偏偏就是不说出来,非要让人揣摩。 真的是让人讨厌呀! 崔家主与温家主面上神色不动,心里却骂得极脏。 怕被九皇叔发现,二人一直低着头,待到九皇叔走后才抬起头。 “去找三皇子?”崔家主与温家主还是默契地看向对方,以眼神询问对方要不要一起。 二人确实很有默契,都没有提前商量,就问出相同的话不说,还做出相同的动作。 崔家主与温家主带着朝中的重臣,来到三皇子的骊景苑。 宫变过后,三皇子就出宫了,一直住在骊景苑。 他没有参与朝堂上的争斗,也没有向九皇叔投诚,他独自住在骊景苑,无声地告诉世人,皇城的一切都与无关。 期间有不少人来找三皇子,三皇子都没有见,用行动告诉那些人蠢蠢欲动,想要拿他做筏子的人,他不会配合他们。 只是旁人三皇子可以拒绝,有一个人他却拒绝不了。那就是他的外祖父,贺相。 贺相在官复原职的第二天,独自驾着马车来到骊景苑见三皇子。 “是你,对吗?” 没有脉脉温情,只有没头没脑的一句询问,让人满头雾水。 可三皇子听明白了,他沉默片刻后道:“是我。” “为什么?”贺相又问。 明明野心勃勃,为什么在关键时刻,把能扳倒皇上的底牌透露给九皇叔,帮九皇叔成事? 这不符合他对三皇子的认知。 是以,他来了,来问一个明白。 三皇子苦笑一声道:“凭我的话,没有二十年,也要十年的时间,才能把那张牌打出来。我……”三皇子看着贺相,无声地叹了一声:“等不了。” 贺相挺直的腰塌了下来,整个人佝偻着,声音带着哽咽与难堪:“是我没用,拖累了你。” 身为三皇子的外祖父,在三皇子表示有意要争皇位,他不仅没有给三皇子任何助力,还害得三皇子提前出局。 是他这个做外祖父的没用。 “外祖父,你多思多虑了。事情是我做的决定,与你有什么干系呢。”三皇子上前将贺相搀扶起来,很是贴心地扶着贺相坐下,又为贺相倒了一杯茶水,好让贺相缓缓情绪。 待到贺相情绪平复下来,三皇子才道:“外祖父,你知道的……宫宴那天,就算没有我父皇杀懿德太子的事,九皇叔与我父皇也免不了一战。他们二人之间,只有一人能活。” “我父皇向来厌恶我,我曾帮他做过不少脏事,知道他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面。若是九皇叔死了,他赢了。大权在握,在东陵没有对手的他,下一个要除掉的必然是我。” “你……”贺相想说三皇子想多了,三皇子却早就猜到他要说什么,先一步道:“外祖父,一个弑父、杀兄弟的人,他的人品你信得过吗?” 贺相沉默了。 三皇子信不过皇上,实属正常。 别说三皇子了,他也是信不过的。 他以前一直认为,皇上虽然私心重,但不失之为一个明君,可在他拿出南安将军府私通敌国的证据后,皇上为了他所谓的大局,无视南安将军府犯下的罪,他就对皇上彻底失望了。 身为帝王可以有私心,但若私心凌驾于江山社稷之上,那就不配做皇帝了,也不配做人。 “外祖父你看,你也不信,不是吗?”他那个父皇真的是失败至极,做皇帝、做父亲、做丈夫,通通都很失败。 “可这也不是,你把证据交给九皇叔的原因。你把证据交出来,也等于绝了你的后路。”贺相还是很在意这一点,很在意三皇子为了他,牺牲了自己前程。 “外祖父,你真的想多了。”三皇子笑着摇头:“外祖父,你看……我父皇与九皇叔之争,我父皇赢了,我活不了。九皇叔赢了,难道我就有机会了吗?” “怎么没有!”贺相的声音猛地拔高:“若没有你给的证据,九皇叔就是弑君的乱臣贼子。余下的诸皇子中,有谁比你更适合的!” 他是不支持,也不赞成三皇子争皇位,可那是因为…… 1103他要的是全天下 1103他要的是全天下 当时,在贺相眼中,皇上还算英明,太子虽无功也无过。 在天下太平,储君人选早早定下来后,且皇上也不想换太子的局势下,三皇子跳出来争皇位,不管最后是输还是赢,那都是在内斗、在内耗,是在挑起内乱。 作为东陵的相爷,他自是不愿意看到东陵内乱。 是以,哪怕三皇子是他的亲外孙,哪怕他心里清楚,三皇子比太子适合储君之位,他也不愿意看到三皇子与太子相争。 兄弟相争,是乱家之相。 皇子相争,自然就是乱国之相。为了东陵,他不仅不能支持三皇子,还得打压三皇子,不能让三皇子有与太子相争的资本。 然,此一时,彼一时。 当时的他,眼中的皇帝是英明的,太子的地位是稳固的;可现在…… 想到惨死的太子、皇后和皇上,贺相只有一声叹息。 这一家三口,死有余辜,只是可怜了他的女儿与外孙。 尤其是他的外孙…… 贺相想到三皇子因天生眼疾遭受到的欺压与无视,又想到三皇子这几年踽踽独行的悲苦,一时间难受不已。 上天从来没有厚待这个孩子,可这个孩子却一直在厚待世人。 “殿下,你真的……不想一试吗?”贺相没有忍住,问了出来。若三皇子想要那个位置,他押上贺相满门来助他。 三皇子没想到,一直不支持他的外祖父了,会说这样的话,一时间思绪万千。 他做人,似乎也不算太失败。 可惜,晚了。 “若说不想是骗人的,可坐上那个位置又如何?”三皇子自嘲地道:“外祖父,你没听到九皇叔说嘛,他对东陵的皇位不感兴趣。” 贺相一脸不屑地道:“这话也就骗骗市井百姓,别说我了,满朝文武大臣都没有一个人相信。” 虽说九皇叔师从有名,皇上也不是死在他手上,可贺相还是不喜九皇叔。 玩弄朝政,唯我独尊,无视君王。 有这样的臣子,除非甘愿做傀儡皇帝。不然,但凡有一点抱负的皇帝,都容不下九皇叔。“外祖父,九皇叔他说的是真的。”三皇子笑的苦涩又落寞:“九皇叔他是真的,对东陵的皇位不感兴趣,因为他要的是……全天下!他要是全天下的帝王!” 贺相一怔,随即惊得站了起来:“九皇叔他要一统天下?” 三皇子点点头:“是的!” “他能做到?”贺相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佝偻的背瞬间挺直,浑浊的眸子亮得惊人,迸发出澎湃的力量。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但凡是一个有抱负、有野心的人,就拒绝不了天下一统,拒绝不了辅佐一个能天下一统的帝王。 三皇子有那么一点自暴自弃地道:“外祖父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九皇叔是最有希望,也是最有可能的那一个。若是九皇叔都做不到一统天下,这世间就没有人能做到。” “对对对,殿下你说得对极。若九皇叔都做不到一统天下,这世间就没有人能做到。”贺相激动的团团转,越看三皇子越喜欢:“殿下你做得对极,九皇叔是要一统天下的人,确实不能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 三皇子嘴角的笑僵住了,向来温雅的面容有片刻的扭曲,咬牙切齿地道:“外祖父,你刚刚还不是这么说的,你刚刚还说看好我,没有人比我更适合那个皇位的!” 这才多久,愿意为他押上全族的外祖父就变心了。 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吗? “那不一样!”贺相中气十足,半点也不心虚,甚至指责起三皇子:“说起来,殿下你的格局还是小了,眼里只有东陵,若你与九皇叔一样,有一统天下的格局和想法,我早就支持你了。”三皇子心口一堵,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他没甚好气地道:“有没有可能,不是我不想,也不是我没有格局,而是我没那个能力呢。” 这个外祖父不要也罢。 “我知道你没那个能力,所以我当时才不赞成,你与太子相争。”贺相极力平复心中的激动,再次坐下来了。 这次坐下来,他就怎么看三皇子,怎么嫌弃了:“说起来,你退这一步走得对极。你与太子那个废物相争都没有胜算,与九皇叔相争,你就更没有胜算了。毕竟,九皇叔可是志在一统天下的男人,在他眼中,你这些手段与能耐都是小打小闹,根本撼动不了他半分。” 三皇子气得脸黑,咬牙切齿地道:“外祖父,你少说两句吧!” 再说下去,他怕他会后悔,拿懿德太子的事去与九皇叔交易。“行,行,行,我不说了……你们年轻人就是气量不够,听不得批评。你看看人家九皇叔,我在朝堂上可没少为难他。可九皇叔掌权后,却不计前嫌让我官复原职。”贺相拂了拂下巴处的长须,颇为得意地道:“这胸襟、这格局、这气量,不愧为是放眼四国,要一统天下的男人!” “呵呵……”三皇子气笑了:“外祖父,你能官复原职,是我的功劳。你不会以为,九皇叔真这么看好你吧?” 来呀,互相伤害呀! 他心里发堵不痛快,他外祖父也别想痛快。 “过程如何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结果,我们要往前看,要看最终结果。”贺相不以为意地道:“就算我官复原则有你的一份功劳在,可下决定的是九皇叔。九皇叔要是没有这个胸襟与气度,你就是找上门也没用。” 好好好,他没用,没眼光、没格局、没能力。三皇子深吸了数口气,皮笑肉不笑地道:“所以,外祖父你是来干什么的?”来伤害他、来刺激他的吗? “我就来问问你,现在知道结果,我也就满意了。”此行的收获远超他的预计,贺相很满意。 见三皇子面色红润,并没有消沉低迷,贺相也就更放心了。 他拍了拍衣袍上的褶子,端正大气地起身:“九皇叔不计前嫌重用我,我也不能让九皇叔失望,我得回去为九皇叔守住后方,争取让九皇叔早日一统天下!” 贺相来之前步履蹒跚,沉重无比。走的时候,如同十八少年,脚步轻盈有力,甚至在走的时候,还嫌弃地看了三皇子一眼,仿佛在说:你这个没能力的闲人,是不懂我们这种被重用的朝廷命官有多忙的。 三皇子本来都平复下来的,被贺相这个鄙夷的眼神一扫,气得差点掀桌! 这外祖父真的是,不要也罢! 1104是要青史留名的男人 1104是要青史留名的男人 贺相从三皇子这里,知道了九皇叔看不上区区东陵的皇位,而是志在一统天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他从骊景苑回城后,一刻也不停,直奔衙门,一改昨日的消极与不满,以极高的热情投入到公务中,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把积累了大个月的公务给处理了。 贺相向来看不惯九皇叔,宫变之后,贺相对九皇叔的感观好一些,但也只有那么一点点。 昨天,九皇叔让贺相官复原职,贺相也没有给九皇叔一个好脸,只按规矩接受了任命,甚至今天直奔骊景苑,都没有去政务厅处理政务的意思。朝中不少大臣都在说,贺相这是对九皇叔不满,对朝廷不满,这相位干不了多久,早晚会被王子戎给取代。 当然,在今天之前,贺相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九皇叔让他官复原职,却又塞了一个王子戎给他做副手,明显是等着他把王子戎教会了,就让他滚蛋让路。 这也是他收到官复原职的任务,却感激、感动不起来的原因。 知道自己只是暂时给王子戎占着位置,是给王子戎晋升的工具,是个人都高兴不起来。 但那是昨天! 今天的贺相,他已经成长了。 九皇叔把王子戎塞给他当副手没有关系,九皇叔等他给王子戎让位也没有关系……他会以为最快的速度,把王子戎教会,让王子戎可以上手,同时也会展现自己的能力,让九皇叔看到他的能力与价值。 王子戎有王子戎有能耐,他也有他的本事。 这么多年,能在皇上不喜他的情况下,还坐稳右相的位置,他可不是只有一腔孤勇和忠诚的憨货。 他自有他的手段,也有他的心机。 他清高却不孤傲,九皇叔志在一统天下,他想要辅佐九皇叔,他自然会让九皇叔看到他的忠诚,看到他不可取代的一面。 一想到,他能辅佐九皇叔一统天下,日后天下一统的开国的名臣中,会有他的名字,贺相就干劲十足,恨不能一天就让东陵兵强马壮,让九皇叔明天就能带兵征战天下。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天下一统不是一天的事,他得慢慢来! “去把户部、兵部、吏部的尚书和少卿都喊来,就说本相有要事找他们!”一个人做得再多、再好也有限,只有上下团结一心,一起朝一个目标努力,才能 贺相为相多年,深谙驭下之道,也深知六部和地方的弊端。 先前,贺相想着大家都是在朝为官的,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再加上皇上也是默许的,他也就不惹人嫌了。 那些官员只要做的不太过分,不会让百姓生存不下去,不会国库空虚无银,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施为了。 毕竟,天下乌鸦一般黑。换了他们,再换一批官员上来,新上来的官员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因为“没吃饱”还会更狠。 与其换一批新官员,让他们在任上重新收刮一遍,不如让那些吃饱了的家伙占着。 大家都这样,只要东陵不倒就行了。可那是以前…… 以前他们东陵没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野心一统天下,守着东陵过就行了,现在却是不行! 九皇叔有一统天下的野心,也有那个能力,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能不能给九皇叔提供助力另说,但绝不能给九皇叔拖后腿! …… 贺相干劲十足,疯狂内卷,把六部的人支使得团团转。 别说六部下面的官吏了,就是六部尚书也忙得不可开交。 贺相不仅给他们安排了一堆好话,还狠狠地警告了他们,让他们日后好好办差,不可有私心。 以前的事,他揭过不听,但若是在他警告之后,还有官员胆敢损伤了朝廷和百姓的利益,他不管对方是什么出身,都是会秉公办理。“别以为我是吓吓你们,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我姓贺的言出必行。你们若不信的话,就给老夫把脖子洗干净,老夫拼上全族的性命,也要依律处置了你们!” 贺相向来刚正不阿,这一点朝中的大臣都知道,但贺相也不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 贺相他有自己的分寸与原则,只要不触及贺相的原则与底线,哪怕是看不惯,贺相也不会把事情做绝,顶天就是在官场上给对方使绊子,不给对方晋升的机会。 倒不是贺相不想,而是做不到。 水至清则无鱼。官场上就是这么一群人,若贺相凡事较真,一步也不让,那就是与满朝大臣为敌。 真到那个地步,贺相就无法在朝堂上立足了,更不用提做到如今的地位。 朝中的大臣都很清楚贺相的为人,陡然听到贺相如此坚决、不留情面的警告,不少人都惊了一跳。 “相爷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相爷这是怎么了?” 与贺相不亲近,或者官职低的,只能暗自揣摩,而与贺相亲近或者官职不低的,比如六部尚书,那就是直接问了。 独木难支。 众人拾柴火焰高。 一个好汉三个帮,孤行的臣子无法善终。 作为官场老油条,贺相深谙官场之道。且九皇叔志在一统天下之事,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有相熟的官员问起,贺相便不着痕迹地透露一二。 当然,贺相也不忘显摆一下自己的志向:“天下一统,万民归心。本官是要开创新天地、是要青史留名的人,你们没有志向,本官不管。但谁要挡本官的路,就是与本官为敌,别怪本官不留情面,一脚碾碎他!” “这,这是真的?”几个来询问的大臣,还以为贺相是遭逢大变,以至性情大变,眼里容不下沙子,却不想贺相这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我有骗你们的必要吗?你们有什么值得我骗的。”贺相一脸不屑,一副我已经跟你们不是一类人的傲慢,可把几位前来询问的大臣气得不轻。 可不等他们发火,贺相又朝正北的方向作了作揖,一脸恭敬地道:“而且,那位有骗我们的必要吗?” 这变脸的水平,让几个来询问的大臣直呼辣眼。 要知道,以前满朝诸公,看九皇叔最不顺眼的,就是贺相这老东西。结果,这东西第一个变脸! 简直没眼看…… 1105来自贺相的敲打 1105来自贺相的敲打 没眼看可以不看,但天下一统这样的大事,他们必须问清楚。 “老贺,你确定这消息保真?”几个大臣也顾不得对贺相的嫌弃,以极其亲近的姿态挤到贺相身边。 “相爷,你好好给咱们说说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怎么我们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相爷,这样的大事,你可不能不带我们呀!我们虽然不年轻了,但也想为东陵、为天下苍生献一份力的。” “对对对,相爷……你可得带上我们,可不能一个人进步呀,我们也想进步。” “相爷,你给我们说说呗,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呀?” 还有那有眼力劲的,适时给贺相端上一杯热茶,力求把贺相伺候舒服了,贺相能说多一点。 天下一统,青史留名! 这是任何一个文臣都无法拒绝的诱惑,就算他们自私自利,能拒绝青史留名、流芳百世的机会,也拒绝不了天下大一统带来的巨大利益。 原来只有一个小小的东陵,他们获利再多、本事再大,也扑腾不出大浪花。 可若是天下一统,那就不一样了。 地盘子大了,他们作为陪九皇叔东征北战、创造盛世、开辟新天地的功臣,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也能捞到不少好处。 不说跟九皇叔亲近的心腹比,但肯定比南越、西楚和北庆那几个国家的官员强。 一想到,日后能将这些死敌踩在脚下;一想到,日后那些死敌,要在他们面前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几个大臣就感觉通体舒畅。 难怪贺相这老小子,一大把年纪了,还跟个少年似的蹦哒,这样换作他们被九皇重用,他们也得拼命呀。 几个大臣殷勤地围在贺相左右,好话一箩筐的哄着贺相,时不时地还给贺相锤锤背、按按胳膊。 贺相美美地享受了一番,来自同僚的服侍,心里更舒坦了。 贺相见好就好,故作矜持地喝了两口茶,就道:“不怪我之前不带你们一起玩,实在是你们这群人死脑子,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九皇叔都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你们居然没有猜透。” “九皇叔说什么了?” “九皇叔什么时候说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呀。”几个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越发的糊涂了,齐齐看向贺相,等待贺相为他们解惑。 贺相给了同僚们一个白眼,嫌弃地道:“先前九皇叔都把话都的那么明白了,你们这群人……我真的不知道,说你们一点什么好。一个个目光短浅,只有眼前的利益,只知道盯那劳什子没用的新帝继任人选,完全不用脑子想问题,真是白占了朝廷的位置。” 过分了! 贺相这话过分了! 要不是还指望这老小子,给他们透露一点有用的消息,他们指定揍这老小子一顿了! 几个大臣咬牙切齿,却还得赔着笑脸道:“是是是,都怪我们,怪我们脑子不好使……还请相爷为我们指点一二。” 几个大臣把姿态摆得极低,日后大家还要一起共事,也不好撕破脸,贺相也见好就收了,不紧不慢地道:“前不久你们请九皇叔继位的时候,九皇叔不是说了,他对东陵的皇位不感兴趣嘛。” “是,九皇叔是说过这个话,可跟九皇叔……”吏部尚书豁然开朗,一拍大腿,激动地道:“我明白了,九皇叔说他对东陵皇位不感兴趣,不是拿乔也不是傲慢,更不是什么伪装掩饰,他是真的不感兴趣,也不看在眼里,九皇叔他要的是全天下!” 贺相赞许地点头,给了吏部尚书一个孺子可教的欣慰眼神,直把吏部尚书气得想要揍人。可想到贺相先他一步向九皇叔投诚,在九皇叔心中的地位怕是比他更高,又生生地忍了下来。 “若是这么说的话,那九皇叔就真的对东陵的皇位不感兴趣,并不是故意显摆一类的。只是这样一来,新帝的继任人选就不好办了。”比起向九皇叔表忠心、投诚一类,礼部尚书更关心新帝的人选。可惜,在场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那是崔大人和温大人要关心的事,与我们何干。左右新帝继任者的人选,我们又插不上手,也说不上话。” “可不……就算我们告诉那些宗室,这个新帝就是一个过度的,用来给东陵百姓一个交代的工具,那些宗室也不会信,信了也依旧会上杆子去争。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九皇叔便是有意一统天下,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做的,更不用提……” 想到九皇叔身上的毒,几个大臣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即双手合十,虔诚地祈求道:“希望上天保佑,萧王妃能解了九皇叔身上的毒,保九皇叔长命百岁。” “是呀,到最后就是拼谁活长。那些宗室世家,明知新帝就是一个傀儡,还是要争,要推一个亲自自己的人上去,可就不就是想着拼命长嘛。”“九皇叔这事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先别往外说。”九皇叔身边的心腹已经够多了,不提最早跟着九皇叔的顾随、宋宴这批人,就是王、谢二大世家,就比他们更早倒向九皇叔。 有王、谢二家的人,他们想要在九皇叔面前表现,想争个开国大功臣就已经够难了,可不能让更多人来跟他们争。 “说起来,王、谢二家的人可真是精明,也真是够薄情的。崔家与温家也是他们的姻亲,可你们看看……他们一点想带着崔、温二家的意思都没有。” 贺相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有什么好带的,你看崔、温二家那个活跃劲,人家可不看好九皇叔,人家图的是长长久久,图的是百年好。王、谢家二家带上他们,他们指不定还会嫌弃。” 贺相不认为,崔、温二家看不明白,也不认为崔、温二家不知王、谢二家倒向九皇叔的原因,归根结底,不过是崔、温二家不好看九皇叔,认为九皇叔活不久罢了。 朝中有不少大臣,都和崔、温两家的人一样,哪怕明知九皇叔占了上风,也仍旧不好看九皇叔,就是觉得九皇叔活不长久。 而这也是贺相,决定拉拢六部这些大臣的原因。 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他需要更多的盟友…… 1106朝夕在眼前 1106朝夕在眼前 在九皇叔不知道的情况下,贺相悄无声息的,为他拉拢了不少朝臣,且都是位高权重的。 最主要的是,贺相做这些,根本没有跟九皇叔说,还是宋宴、顾随等人发现,他们在六部的人缘突然好了起来,不仅办事越来越顺利,各部的老大人们,更是尽心尽力的教他们官场知识,没有一点藏私。 几人觉得不对劲,怕里面有诈,暗中查了一下,发现一切源头都在贺相身上,一时间哭笑不得。 这位老大人可真是有意思,也确实一心为公。 先前他为东陵稳定,对九皇叔的强势多有不满。现在,他为天下一统尽心尽力,为九皇叔扫平朝堂上的障碍。 这人,确实是个能臣,也难怪那狗皇帝虽看不惯贺相,还是要用贺相。 这样的人,用着放心。 顾随与宋宴也没有隐瞒,当即就禀报给九皇叔知晓。 九皇叔并不意外,也不惊喜:“本王向来公允,他们尽心尽力办差,该他们的就会是他们的。” 他不会花心思去拉拢那些朝臣,但也不会拒绝贺相和六部大臣投诚。 他从不看人说什么,只看了人做什么。 他用人也不看出身来历,顾随、宋宴这种平民出身,只要能力足够,他用;王子戎、谢三这样的世家子弟,只要端正方清,他一样用。 便是杀手左卿、杀手魅影这样的江湖人,只要不滥杀无辜,他也愿意给他们机会。 甚至三皇子,他也不惧,照样敢用。 他们有能力为他分忧,他就敢用他们,也不惧他们有私心、有野心。 他敢用,就有自信压得住他们。 …… 九皇叔知道贺相,在兢兢业业地为他教导新人,搭建朝廷班子后,没有找贺相谈心,表现拉拢之意,而是简单粗暴地给贺相加封了一个爵位。 当然,只是享受爵位的待遇,并没有实权,且不能世袭。 可就是这样,贺相也很满意。 比起嘴上说的好听,实则一毛不拔的上任皇帝,明显九皇叔的做法更叫人喜欢。 他一个出身普通,不贪污不谋私利的官员,家里养着一大堆的孩子,别的都不缺,就缺银子。 九皇叔给他封爵,就是变相的给他加俸禄,让他可以安心办差。 最主要的是,九皇叔此举给了他信心,也给了其他人一个信号:九皇叔对事不对人,只要认真做事,只要有能力的,不需要上谄媚讨好,照样能加官进爵,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不会讨好九皇叔,就得不到赏赐。 赏赐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舍,加官进爵是他们凭自己本事赚来的。比起赏赐,他们更愿意用自己的本事升官。 …… 在以崔、温二家为首的世家,为新帝继任人选争得头破血流时,贺相悄无声息地封爵了。 贺相美了,六部其他的官员酸了:“还得是你这个老东西眼光好,就比我们先走那么一步,便什么好处都叫你占了。” 贺相心里自得,面上却是谦虚无比:“我这算什么,真正有眼光的是王、谢二家,就凭他们两家走的这一步,崔、温二家拍马也赶不上。” “那不一样,人家一开始就跟着下注,那是承担了风险的。你这老东西,就是白捡的。”六部尚书还真不眼红王、谢二家,倒不是王、谢二家离他们太远,他们只眼红眼前亲近的人,而是王、谢二家的情况,与贺相不一样。 王、谢二家那是东陵顶级门阀、世家,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保持中立就能屹立不倒,就能继续享受他们世家的尊贵奢华生活。 可这样的王、谢二家,却押上身家性命,陪九皇叔闹了一场大的,推翻了皇帝。 这样的王、谢二家,得再多的好处他们都不嫉妒。 那是他们应得的………… 王、谢家是九皇叔的人,王子戎与谢三年纪轻轻就入了九皇叔的眼,被九皇叔当未来的宰相和尚书培养,可谓是好处拿尽。 贺相和六部一些非崔、温二家出身的官员,也凭借兢兢业业的态度、扎扎实实的能力,得到了九皇叔的赞许。 唯有崔、温二家,费劲抢到了推举新帝继任者的差事,平衡各方势力选出三个能让他们得利,又让糊弄九皇叔的人,却被九皇叔一口否决了,半点好处都没有捞着。 崔、温二家的家主头都要秃了,他们这一派的官员,也是一个个愁眉苦脸:“咱们天天忙活新帝的人选,手上的差事都被别人给抢了。再这么下去,新帝能不能出自咱们这一派我不知道,但我们肯定没办法在朝堂上立足。” “新帝人选再不定下来,别说我们手中的差事了,就是我们的位置都保不住。那些个老东西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个个跟吃了鸡血一样,比年轻人还卖命,积压的公务全给处理了,完全没有我们用武之地。” “卖命就算了,他们居然还真的,把九皇叔安插的人,带着身边贴身教导,他们这是疯了吗?把九皇叔的人教会了,他们占了咱们的位置,咱们以后怎么办呀?” 以崔、温二家为首的官员,眼看着贺相一帮老臣干得热火朝天,王子戎、谢三一群新人又紧追在其后,属实是慌了。 “大人,咱们还是快点把新帝人选定下来吧。这新帝人选是谁,其实对我们来说也不重要,不管是谁,也没办法给咱们加官进爵。” 他们入朝为官,肯定是有抱负有理想的,哪怕没有抱负与理想的,也不想坐冷板凳,看着身边的一个个升上去,自己却在原地踏步,甚至后退。 “虽说做人不应该短视,不应该只争朝夕,而应该着眼未为、着眼万年。可朝夕在眼前,未来却是不可控。而且,咱们连朝夕都争不上,这未来咱们就一定能赌赢吗?” 以崔、温二家为首的官员,忍不住怀疑,他们把宝押在未来皇帝身上,真的可能吗? 九皇叔大权在握,这小皇帝他说换就能换了,他们现在费尽心思,把他们亲自的宗室送上皇位,就能保证这位能一直坐在稳皇位吗? 他们很怀疑…… 1107有理没处说 1107有理没处说 新帝继任者人选,他们精心挑选了大半个月,才挑出三个合适的人选,却被九皇叔一口否决。 而朝堂上,像贺相这样的老人占据高位,又有王子戎、谢三、宋宴、顾随这样的九皇叔心腹高歌猛进、虎视眈眈,他们若继续把精力,耗在挑选新帝人选上,怕是等他们回去后,朝堂上就真的没有他们的位置了。 别说跟随他们的人急,就是他们也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那些追随他们的小世家、官员,愿意追随他们,难道是因为他们个人的魅力吗? 当然不是了!那些小世家、官员追随他们,是因为他们崔、温二家,是东陵的四大世家,有他们可以谋图的好处。 若有一天,他们两家地位不保了,那些小世家、那些官员就会立刻弃他们而去,转而去追随其他人,能给他们带来好处的人。 也许有人会说,像这样的墙头草不要也罢,可他们崔、温二家能保持今天的地位,这些追随者也没少出力。 一个好汉三个帮,独木不成林,他们崔、温二家是世家大族不错,但天底下的官员也不能全由他们崔、温二家的人担任。 别说皇帝不会允许,就是皇帝允许,他们崔、温二家也拿不出那么多能力的人。 王、谢二家上了九皇叔的船,王子戎与谢三也得了九皇叔的重要,眼看着就要把他们崔、温二家甩下去了。他们两家不能再落后了,再落后下去,东陵就不是四大世家,而是两大世家了。新帝人选很重要,但稳住他们现在的地位也很重要,他们不能把时间和精力,放在新帝人选上了。 崔家主咬咬牙道:“九皇叔不是说,之后朝政由三皇子统摄,新帝人选要能配合三皇子的,那咱们就去找三皇子,看看三皇子有没有人选可以推荐。”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崔家主的心是真的在滴血。 宫变那日,正殿死了上百个大臣,那些官位便空出来了。作为利益交换,他们崔、温二家把这块大肥肉让了出来,把那些官职让给了九皇叔的人,就是想借推举新帝人选赌个未来,却不想…… “罢了,罢了,命里有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温家主当然知道崔家主的不甘,知道崔家主的不满。 他也不甘,他也不满,可他们真的耗不起来了。 就算他们耗得起,他们身后的人也耗不起。 “九皇叔终究是九皇叔,是我们太……想当然了。”崔家主满脸苦涩,眼中的懊悔快要溢出来。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他们见九皇叔把推举新帝的差事交给了他们,还以为九皇叔是妥协了,愿意用政治手段来驾驭他们。不想,是他们天真了。 温家主重重一叹,没有说话。 有一句,他没有说。 那就是,政治需要妥协,军权在握的帝王不用。 九皇叔他虽没有称帝,却已有大帝之姿! …… 时隔半个月,三皇子的骊景苑又有人拜访了。 崔家主与温家主提前两天,给三皇子投了拜帖,与三皇子约好的时间这才上门。 二人由下人引入花厅,三皇子已经到了。 “二位大人坐吧。”三皇子没有起身相迎,只抬了抬手,示意二人坐下。 无欲则刚。 他是好脾气,不是没有脾气。 当时他表现出,想要争皇位时,便是王、谢二家也有人支持他,但崔、温二家硬是一个没有。 当初他想争皇位,他都不曾放下身段拉拢崔、温二家。现在他什么都不求,更不可能给这两家好脸色。 三皇子姿态傲慢,透着目中无人的疏离,崔家主与温家主心里憋屈,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不仅不敢表露,他们二人还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给三皇子行了一个礼。 那弯腰的幅度,恭敬的程度,比之前更甚。 他们也不想,可他们没有办法。 人不求人一样高,人若求人矮三分。更不用提,九皇叔直接说了,以后东陵的朝政由三皇子统摄,以后崔、温二家的人,除非不打算入朝为官,不然就得在三皇子手下讨生活。 人可以傲慢,可以骄矜,但不能跟前途过不去。 且三皇子龙子凤孙的,受他们的礼是理所应当的。 崔家主与温家主很快就在心里,把自己说服了。等他们行完礼起来,不仅面上,就是心里也没有一点不快,看上去顺眼多了。 三皇子扫了一眼,无声地轻呵了一声,淡淡地问道:“二位大人有事?”温家主笑的一脸和煦:“殿下,老臣是来探望……” 三皇子不给面子地打断了:“二位大人有事说事,我虽是闲人一个,却也没闲工夫听废话。” 他与崔、温二家没有交情,也不打算给他们攀交情的机会。 “呃……”温家主一时语塞,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有绷住。 作为四大世家之一的家主,温家主许久没有遇到,像三皇子这样当众不给他面子的人。 当然,九皇叔除外。 “所以,二位大人是无事?”三皇子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他轻敲了一下桌面,透着几分不快。 “不,不,不,我们有事,我们有事。”崔家主察觉到三皇子有赶客之意,边忙道:“殿下,九皇叔让我们推举新帝人选,我们从宗室挑选了几个合适的人选呈给九皇叔。九皇叔说,日后咱们东陵的朝政由您统摄,这新帝的人选要能与您合得来的。是以,我们二人便斗胆前来询问殿下,您可有属意的人选?” 哪怕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崔家主还是免不了一阵心疼。 他们让出那么大利益换来的差事,就这么被夺了。 偏偏还是他们主动送上来的,便是有理都没处说。 三皇子颇为诧异地挑眉:“九皇叔让我统摄朝政?他到是……” 三皇子笑着摇了摇头:“也是,九皇叔何需要不放心我。” 他就算有野心,也没有那个能力。 而且,九皇叔知道他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认得清现状,认得清自己的处境。会有顾虑,会克制自己的欲望。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哪怕他再想要那个皇位,为了将来、为了他身边的人,他也会克制心中的欲望,认命地给九皇叔卖命。 九皇叔这是,捏住他的七寸,根本不怕他造反,也不怕他拒绝。 有这么一个聪明又强大,还需要奴役人的亲叔叔,可真是讨厌! 1108不讲规矩的都在菜单上 1108不讲规矩的都在菜单上 九皇叔都敢把东陵的朝政大权交到他手上,他有什么不敢接的。 一个东陵而已,凭他的本事,还能把东陵玩坏不成。 就算玩坏了也没事,九皇叔敢把东陵交到他手上,就承担得任何后果。 三皇子没什么犹豫地道:“上个月,瑛贵人不是诞下了一个皇子吗?依我看,小皇子最合适不过。” 废帝最好的下场,也是圈禁。 一个当不了几年、注定要被废的皇帝,选谁都差不多。 与其祸害宗室的少年,不如祸害他那渣爹的血脉,也算是他那个渣爹,为东陵做的最后贡献。 “小皇子?”温家主和崔家主想了一下,才记起有这么一个人。 二人相视一眼,皆是一脸迷茫与不解:“这合适吗?”上一任皇帝,可是背着暗杀懿德太子的罪名死的。最主要,他还是前朝皇室的人。 上一任皇帝是前朝皇室的人,那小皇子也就有前朝皇室血脉了。 东陵、南越、西楚和北庆辛辛苦苦推翻前朝,可不是想再拱个祖宗出来。 “哪里不合适了?”三皇子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反问:“小皇子他不是东陵皇室血脉吗?既然小皇子也是东陵皇室血脉,是他,还是宗室那些旁枝,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等崔家主与温家主说话,三皇子又道:“左右就是一个摆设。摆设嘛,能糊弄人就行了,没必要费心思。” 这话也是在点他们二人,把精力浪费在新帝人选上,实属愚蠢。 一个用来对外展示的工具,一个放在高处,摆给人看的装饰品。这样的皇帝,就是一个吉祥物,也就是朝廷、百姓需要这么一个皇帝存在,不然都不必立什么新帝。 小皇子除了血脉有些许问题,没有任何旁的不足,可是…… 崔家主和温家主,还是不死心地道:“宗室也有合适大小的孩子,殿下,你看……” 这小皇子是三皇子的亲弟弟,且是三皇子一手扶上去的,这人日后肯定只会跟三皇子亲,而不会跟他们亲。 “呵!”三皇子倏地冷笑,脸上的温润瞬间被冷冽和锋芒所取代。 他冷冷地看着崔家主与温家主,薄唇轻启,带冷淡淡的杀气:“今日,本殿下心情好,教你们一个乖!本殿下和九皇叔一样,是个讲规矩的人!” 三皇子语速放缓,带着绝对的压迫:“不管是世家出身,还是平民百姓,在本殿下和九皇叔这里都一样,都得讲规矩。不讲规矩的人……” 三皇子指了指崔家主与温家主:“不讲规矩的人,今天也许还能坐在餐桌上。明天,就可能出现在菜单上了!” 话落下,三皇子捻起桌上的茶点,放入口中,一口咬碎。 在三皇子咬碎茶点的刹那,崔家主与温家主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脸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什么,却半天发不出声音。 他们以为三皇子温文尔雅,是个好相与的,不想三皇子比九皇叔还要凶残,说变脸就就变脸。“殿,殿下……”崔家主与温家主着实是吓到了,可为了利益,还是不死心地想要挣扎一下。 可惜,三皇子根本不给他们机会,直接打断他们的话:“慢了,就什么都捞不着。” 现在去,抢在他之前,把小皇子推上皇位,还能有一点香火情。对外,还能让那些追随他们的小世家,看到他们崔、温二家的能量。 最终,还是他们崔、温二家推的人,坐上了皇位。 虽然实情并不是如此,可这世间大多数人,都不可能知道实情。 “多谢殿下。”崔家主和温家主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憋屈地咽下去,甚至还要感谢三皇子的提点。 诚如三皇子所说,他们要是再慢下去,就真的什么都捞不着了。…… 崔家主与温家主一脸颓废的走出骊景苑,一副可怜兮兮的惨样。 然,一上马车,两人就变脸了。 温家主就很是粗鄙地呸了一声:“一个死瞎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九皇叔,居然比他爹当皇帝的时候还傲慢。” “好了,少说两句。”崔家主黑着脸。 他虽不快,但也看不上温家主的粗鄙行为:“这死瞎子可比我们想得厉害,也比我们想的心机深。先前他有争位的心,自然要礼贤下士,作出明君之姿拉拢朝臣。现在他只是给九皇叔办差的,注定不可能登上皇位,自然不用也不能对我们有好脸色。不然,他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明君样,把九皇叔置于何地。” “你是说九皇叔他……”温家主很是敏锐的抓住了重点。崔家主高深莫测地点点头:“是的。” 温家主不解:“那他为什么不直接称帝呢?若是不想在史书上留下骂名,我们也可以配合他,来个三请三让。到时候史官一记,他是被满朝大臣和天下百姓强迫称帝的,是为了挽救东陵的江山社稷称帝的,而不是自己有野心,不是一样能把名声洗白。” “只怕他所图更大。”崔家主若有所思地道。 “所图更大?连皇位都满足不了他,他还要什么?要上天吗?”温家主没好气地道,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可见他此刻有多暴躁,又有多不满。 崔家主拍了他一下:“冷静点,不要带情绪考虑问题。带着情绪想问题,只会让我越走越歪。” “没法不带情绪,一想到我们被九皇叔耍得团团转,忙活大半天,结果却是一场空,我就没办法不生气!”利益让出去了,结果新帝人选也不是他们的人,他们忙活半天一点好处也没有捞着,还不如贺相和六部那几个,只会埋头做事的傻子。 崔家主懒得理温家主的抱怨,自顾自地道:“你说,姓贺的那个老东西,为什么突然干劲十足了?你觉得,九皇叔是用什么打动了他?让他官复原职?让他加官进爵,就让他跟打了鸡血一样,为九皇叔拼命?” 崔家主坐在内侧,摇晃的马车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高深了许多,他这话是在问温家主,也是在问自己…… 1109打不过就加入 1109打不过就加入 温家主也被他的严肃认真给影响了,没心情去抱怨了。 温家主略想了一下,道:“姓贺的那老东西最是沽名钓誉,最是爱惜自己的名声。他一心想要做青史留名的大忠臣,怎么可能会九皇叔许的官职的打动。但凡他要是个看重官职爵位的,当时就不会跟皇上对着干,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是呀,那姓贺的最是爱惜名声和羽毛。先前九皇叔让他官复原职,他也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怎么突然就变了立场,为九皇叔摇旗呐喊起来了?不仅仅是他,六部那些非我们两家的官员,都跟贺相一起抱团了,原来他们可不是这样的。”崔家主若有所思地看着温家主:“我要是没有记错,贺相是见过三皇子后,态度突然改变的。” 温家主双眼倏地一亮:“定是三皇子,透露了什么重要的信息给那老东西。那老东西又跟那些人说了什么,把那些人也说动了。” “所以,是什么重要信息呢?”崔家主皱着眉头,一脸凝重:“我一直觉得,我们两家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现在看来,我们错过的,就是这条重要消息。” 温家主想了一下,发现太为难自己了,小声地道:“要不咱们也去问问姓贺的?” 崔家主无声地叹了口气,心累地道:“先不说贺相会不会先告诉我,只一点,我们主动去问,就表示我们低头认输了,你输得起吗?” 温家主当即就炸了:“那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们温家人绝不向一群泥腿子低头认输!” “所以,有些事得咱们自己弄明白。”崔家主呼了口气,神色凝重地道:“我觉得,我抓到了一点头绪,就差那么一点,我就能想明白……”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被崔家主的严肃感染,温家主也认真的思索起来:“九皇叔身边不缺得力的人才,旁人不说,就是王家和谢家都倒向他了,他不缺人用,为什么要让三皇子监国呢,他就不怕三皇子趁机收买人心,借机登基称帝吗?” 温家主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三皇子与王子戎、谢三不同,三皇子是天家血脉,他是有资格登基的。九皇叔是多大的心,才敢让三皇子登基?” “老崔……”温家主推了崔家主一把,问道:“咱们俩推新帝人选有私心,你说三皇子推他亲弟弟上位,是不是在给自己铺路,为自己日后登基做准备呀?” 这一推,让崔家主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崔家主双眼精光闪现,他重重一拍面前小几,激动对温家主道:“九皇叔说他对东陵皇位不感兴趣,又把东陵的朝政交给三皇子,是他的野心和目标,从来就不是东陵的皇位,而是天下一统!” “天下一统”四个字说出来时,崔家主激动地抓住温家主的手腕:“老温,九皇叔他想要一统天下,贺相那群人定然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干劲十足,想要在天下一统时出力。到时候,不管是名声还是权势,都少不了他们一份。” “不是……我说九皇叔那个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命就没了,他有那个能耐,能一统天下?”温家主用力扯开崔家主的手,一脸怀疑。 “所以,他才把东陵的朝政交给三皇子!”崔家主很激动,激动的手舞足蹈:“若是他的毒解了,三皇子不成气侯。放眼四国,也无人能阻挡他的脚步。若是他的毒解不了,三皇子登基称帝顺理成章,有贺相坐镇朝堂,东陵也不会乱。” “老温,你信我,我的推断绝对没有问题。”崔家主双眼放光,重重地说道:“我们得把眼界放大一点,把格局放大一点,别盯着东陵这一亩三分地。你看王、谢二家,他们为什么不跟我们两家争了?” “是争不过我们?”不等温家主说话,崔家主就自问自答道:“不是,人家是不屑跟我们争。因为他们早就跳出东陵,着眼四国了。只有咱们两家什么都不知道,一心盯着东陵这一亩三分地。” 崔家主说到这,忍不住自嘲地道:“也不知,咱们这段时间上蹦下跳的,惹了多少笑话。咱们自以为聪明,以为自己图谋更大,却不知咱们在那些人眼中,就是跳梁小丑。” “不,不是……这,这……是真的?”温家主原本是一点不信的,可崔家主说得有理有据,自信十足,温家主也忍不住动容了:“可万一九皇叔的毒没解,中途死了呢?王、谢二家就这么押上去,不怕鸡飞蛋打吗?” “为什么要怕?最差也就是维持原样而已,王、谢二家虽有损失,却也不会伤筋动骨。而且……”崔家主笑道:“收益与风险是成正比的,收益有多大,风险就有多大。若有十足的把握,这等好事还能轮得到王谢二家,轮得到你我?” “等等……什么叫轮得到你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温家主直觉不对。 老崔这货不会也要叛变吧? “打不过就加入!”崔家主想明白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松弛,他笑着道:“三皇子可是警告了我们,若我们不讲规矩,我们今天还能坐在桌子上,明天就有可能是菜单了。” 再次说到这句话,崔家主有一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放松。 “王、谢二家已经倒向九皇叔了,出人、出力、出钱支持九皇叔的大业。以贺相为首的非世家官员,为了青史留名,也在励精图治、肃清朝政,为九皇叔一统天下而积攒力量。”崔家主端起小几上的茶,美美地啜了一口:“朝堂上两股最大的力量,已经倒向了九皇叔。你不会以为,凭咱们两家,能和九皇叔唱反调吧?” 而且,这明显也是对他们崔、温二家有利的事,他们为什么要唱反调。 “你这么说好像也对,咱不能跟利益过不去,不能拿全族的未来使性子。可我这心里,怎么就是不痛快呢?”加不过就加入,这与向贺相他们认输,有什么区别呢? 人不能逆大势,顺势而为事半功倍。 道理他都懂,可心里也确实不痛快…… 1110知人知面不知心 1110知人知面不知心 温家主心里不痛快,可在大势面前,他就是不痛快,也得低头。 他若不低头,非要逆势而为,把温家带沟里去,温家有的是聪明人能取代他。 世家的家主是家族的掌舵者,他们执掌整个家族的资源,不是为了满足私欲,而是带领家族走向更高处,为家族谋取更多的利益。 若是做不到这一点,这家主的位置也就不必做了。 是以,温家主哪怕心里再不痛快,到了京城,到了贺相等人面前,该低头还是得低头,该赔笑还是得赔笑。 他也不想,可他有什么办法呢。他与崔家本就晚了一步,本就不得九皇叔喜。而且,有王、谢二家在,他们于东陵、于九皇叔而言,也不是无可取代的。 若他们到现在,还认不清自己的处境,妄图摆出高姿态,等九皇叔来招揽他们,他们只会死得更快。 …… 温家和崔家都倒戈,九皇叔在朝中就没有对手,也没有阻力了。 东陵的朝堂上下一心, 政令畅通,上下同欲。 同样的事,同样的人,效率却比之前快了数倍,整个朝廷各部如同一架机密的仪器,丝滑运转,没有一丝阻塞,高效得吓人。 其中,六部具体干活的小官吏,感觉最为明显:“我当官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舒服。虽然公务还是很多,还是有很多世家子弟不干活,但却和之前不同了。” “我也说不上哪里不同,就感觉事情办得顺畅多了,上上下下都和气得很,没有人推三阻四,什么差事都能当天办结,不用再求爷爷、哭奶奶的跑断腿了。” “是极,是极,我也觉得现在不一样了,朝堂的风气都好了。” “我们吏部前不久清了一批人,我还以为少了那么多人,以后得天天熬夜办公,得忙得团团转。不想,少了一半的人,我们的活计反倒更少了。” “我们兵部也是……宋大人到了兵部后,给我们制定了一套流程。事情落实到人,责任也落实到人。” “有公务来了,一层层的推进,谁拖延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在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也能一眼就找到负责的人。”“刚开始我们还不习惯,觉得宋大人这是在给我们找事。结果适应一段时间后,我们才感觉宋大人这套流程有多好用。以后呀,我们再也不用担心,会被上峰和那些世家子弟推出来背锅了。” “我们礼部也是,我们礼部在办新帝登基大典。往常这样的大典最是磨人,也最是破费。每次大典办下来,我们礼部的老大人都要病一场,户部那边也要落下一个大缺口。结果这次新帝登基,被崔大人和温大人接手了,不仅事情料理得顺顺当当,还不用跟户部扯皮,可是让我们松了口气。”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感觉那位……反正你们懂的,不仅咱们朝堂有了新气象,就是街上的百姓,也感觉鲜活了许多。” “说真的,要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是吧……” “你们少说两句,这种大事,可不是我们能议论的。” “不说,不说……”率先说出大逆不道话的官吏,知晓自己说错话了,重重地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那官吏打得很用力,脸上却是带笑的。 打完后,还笑着推搡同僚:“走走走,咱们用膳去了。最近衙门饭堂的饭菜油水充足,可不能便宜前面那些王八糕子。” 显然,他并不怕,他说的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会传出去。 当然,这也是现在,是九皇叔掌权。 九皇叔驭下虽严,却规矩明确、赏罚分明。 至少,九皇叔不会因为官吏几句话,就处罚他,革他的职。 要换作上一任皇帝在,这官吏根本不敢议论半句,更不用提说出大逆不道的话。…… 几个官吏不知,他们凑在一起分享时,贺相和六部的官员,就在转角处,听着他们议论,看着他们打闹。 当然,贺相等人并无不满,相反他们满脸笑意。 尤其是贺相,甚至笑了出来:“年轻可真是好呀!有无限的精力,有无限的希望,也有无限的胆量。” 礼部尚书也感慨了一句:“是他们这些人有福,要换作我们那时候,哪个敢私下议论天家,怕是嫌命长了。” “现在这样就很好,我们都是过来人。年轻人嘛,就该这般热热闹闹的才好,像咱们这样死气沉沉的,什么都憋在心里,很容易憋出一身病来。” “九皇叔宽容,但该讲的规矩也得讲。今年的官员考核,我要加一条,不得妄议朝政、妄议九皇叔。”吏部尚书是个严肃的老头,他对这些年轻官吏,凑在一起嘀咕朝政和九皇叔,是很不满的。 “倒也不必如此严肃。”贺相笑着摇头:“回头发一纸公文,让各部注意言论分寸就好,不必上纲上线。萧王妃说了,要给百姓和官员发声的渠道,咱们不能做高高在上的官员。” 贺相看着前方官吏走远,便从转角处走出来,边走边说道:“咱们要深入底层、倾听底层百姓的声音。底层官员的声音,也是我们要倾听的……若是我们每次出来,听到的都是歌颂、赞美朝廷的声音,那就虚了。” 贺相停下脚步,转头笑着对吏部尚书道:“咱们会出现在这里,就是来听基层声音的,你要把他们正常议论、说话的渠道堵了。以后,咱们还能听到有用的东西,能听到真东西吗?” 最后一句落下,贺相笑的意味深长。吏部尚书没好气地,白了贺相一眼:“你这老东西,蔫坏,你打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 “嘿嘿……”贺相嘿嘿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傲:“朝廷要是人才,是能干的官员。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连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都不知道,这样的官员可不值得我们费心思培养。” 贺相指了指,坠在他们身后的王子戎、谢三、宋宴与顾随,满意地道:“你看看……现成的例子在呢。” 同样都是年轻人,这几个被九皇叔看好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出色了。出色到,让他实在看不上其他人,也不愿意去看其他凡夫俗子。 他们东陵的官员只求精,不求多! 1111生子当如王子戎 1111生子当如王子戎 吏部尚书顺着贺相所指看过去,暗暗在心里,把刚刚那群小官吏,与王子戎四人对比了一下,而后默默地闭上眼。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吏部尚书无声地叹了口气,睁开眼,有些心累地道:“你是对的,考核的规矩能束得住嘴,却束不住心。我能帮他们规避一时的风险,却不能帮他们规避一世的风险。朝堂政务不是儿戏,选拔官员该从多方面考虑。” “你想明白就好,咱们虽然年纪大了,但还能再干三十年,有的是时间培养后起之秀。”贺相笑眯眯地点头:“这年轻的官中贵精不贵多,没必要什么人都捞一把。咱们年纪大了,没精力也没有时间浪费。”贺相说着说着,话锋突然一转:“当然了,要是年轻的官员都像他们四个一样,那再多都行,我年纪再大,也能把他们教出来。” 再次被贺相当作正面例子的王子戎、谢三、顾随与宋宴四人,并没有感到荣幸。 在一众大臣看过来时,四人淡定如初,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而后不着痕迹地放缓脚步,与贺相等人拉开距离。 这些老大人们的心,实在是太黑了。 贺相看似是为这些小官吏说话,实则是给他们挖了一个巨坑。 反观严肃的吏部尚书,看似要用吏部考核约束这些官吏,实则是在帮他们。 这一个个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还年轻,比脑子、比能力,他们或许不比这些老大人差,可比心眼…… 那真是没法比。几位老大人,见王子戎四人宠辱不惊,在他们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还能保持从容,更为满意了。 尤其是兵部尚书,更是直言道:“别说,这四个年轻人确实出色。我每次教他们的时候,都忍不住捶胸顿足,这怎么就不是我儿子!这要是我儿子,就是让我少活十年、二十年我也愿意。” “你做梦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样,生得出这么出色的儿子嘛。” “就是生不出来,我才捶胸顿足呀!这怎么就不是我儿子呢,这要是我儿子,我每天都能笑醒!” “这样的儿子谁不想要呢,你以为只有你会笑醒吗?” “真不敢想象,他们的父母会有多幸福。” “回头有机会,遇到王大人、谢大人,咱们问一声。想来应该是每天都笑着入睡,笑着醒了。” …… 以贺相为首的大臣们,说说笑笑地往前走,继续去倾听来自底层的声音。 王子戎四人默默地跟上。 身为新人,哪怕出身世家,哪怕再怎么聪明练达,也得从大佬的小跟班做起。 有些朝堂智慧、为官规矩,不是聪明就能学会的,也不是从书本上能学会的。 就像苏云七跟他们说的,多跟着苏相等人没有错。跟在苏相这些大佬身后,他们才能从实践中学习,从实践中检验自己所学。 …… 九皇叔除了给贺相、王子戎等人任命外,从头到尾都没有接触过东陵的政务,也就不存在东陵离了他不行,没有人主事的情况。新帝登基大典办完,九皇叔就宣布,他要护送南越使臣回南越。 为了保证南越使臣的安全,九皇叔调了二十万大军至南越边境。 这二十万大军,不是九皇叔的铁骑,而是隶属朝廷的兵马。 打天下难,治天下更难。 九皇叔先前派铁骑攻打神殿,花费三个月的时间才将神殿拿下。 但打下神殿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铁骑虽打下的神殿,神殿的十二主教也死了,可神殿的信徒并没有死绝,也没有放弃光恢神殿的荣光。 为了不给神殿的信徒死灰复燃的机会,九皇叔打下神殿后,并没有把铁骑调走,而是让铁骑在神殿驻扎,时刻待命,剿灭神殿余孽。 当然,让铁骑在神殿驻扎最大的原因,还是神殿的财物实在太多了。 金银珠宝等财物不说,就是仓库里的存粮,都够铁骑吃上个三年有余。 除了财物外,神殿还有大量的良田。 这些良田都由神殿的信徒耕作,那些信徒称神殿的良田是福田,耕作了会有福报。一个个拖家带口地自带干粮,无偿为了神殿耕作。 神殿名下的良田,其田地上的收获全部都归神殿所有。神殿不需要付出任何成本,只需要到时间,派人去接收粮草即可。 这也是神殿的粮食,多到发霉发烂的原因。 铁骑打下神殿后,接手了神殿,也接手了神殿的财物。神殿名下的粮田,自然也全部由铁骑接手了。 先不说,神殿的良田易主后,那些信徒还会不会无偿耕作,就算他们会无偿耕作,铁骑也做不出这样的事。要知道,神殿把信徒分三六九等,最低等的,就是这种拿不出银子供奉,只能出卖劳力,为神殿耕作,借此向神殿“祈福”的信徒。 这些信徒本就穷困潦倒,走投无路,才把信仰寄托在神殿,祈求神殿的神明能帮他们走出困境。 神殿的神明没有帮他们,他们也没有、也不敢怪神殿的神明,反倒是怪自己付出的不够多,不够诚心。 这样的一群人,他们生于底层,挣扎求生,本就活得艰难。神殿的人能无视他们的艰难处境,压榨干他们身上最后一丝血肉,九皇叔带出来的铁骑却是做不到。 铁骑接手神殿的财物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将神殿的财物运走,也不是肆意的享乐,而是开仓放粮。给这些挣扎求生,随时都可能饿死的人一条生路。 当然,他们当中有不少人是拒绝的。拒绝的原因,不是他们有足够的粮食,也不是他们已经走出困境,而是他们坚定的相信神殿,是神殿最忠诚的信徒。他们认为打下神殿的铁骑是恶鬼,恶鬼给的粮食他们不要,他们宁可饿死! 铁骑看着这群坚定信奉神殿,为神殿奉上血肉,仍旧觉得自己做的不够的百姓,没有愤怒,只有深深地无力。 百姓无知,凭他们有限的见识,识不破神殿的真面目,被神殿奴役压榨,不是他们的错,是神殿、是父母官、是君王的错…… 1112人心不可测 1112人心不可测 当兵的脾气都暴躁,耐心都差。 若是以往,他们开仓放粮被拒绝,他们肯定不会多说一个字。 人饿狠了,连土都能往嘴里塞。 他们把粮食送到手上,这些人还不吃,那就是饿得不够狠。 等饿狠了,等饿死了……那也怪不得他们。 不是他们心狠,而是有些人真没有办法说通。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些冥顽不灵的人身上,不如把精力放在其他需要帮助的身上。 这世间,泡在苦水里的人,需要帮助的人太多了。但是…… 这一次,九铁骑却发挥了难得的耐心,在被那些坚定的信徒拒绝后,铁骑没有转头就走,而是耐烦地劝说他们:“神是杀不死的,也不是凡人可以亵渎的。能被我们杀死的,能被我们攻占的神殿,他真的是神殿吗?那里面住的人,又真的是神的使者吗?” “若他们是神的使者,他们的神为什么帮他们?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打上神殿,占据神殿?” 跟这些百姓讲大道理是没有,他们信奉神,那就是以神攻神。 “我们王爷派我们攻打神殿,就是知道神殿的神明是假的,他们是骗你们的。” “你们想想,我们就是凡人。若神殿真有神明,神殿的主教都是神使,怎么可能会被我们这些凡人杀死呢。”“而且,神殿那个瞬间登顶神殿之巅的秘法,也不是什么仙法,而是人力所为。你们若不信,可以跟我们一起去看看。” …… 在铁骑的劝说下,有一部分死忠信徒已经动摇,在铁骑的带领下,看到了神殿登顶的“秘法”,也走进了神殿了。 他们的信仰崩塌了。 当然,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他们终于看破了神殿的谎言,从神殿的谎言里走了出来,开始接受铁骑的帮助,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 当然,也有一部顽固份子,任凭铁骑如何劝说,都坚定不移的信仰神殿,份外分视铁骑,视铁骑为仇敌。甚至这些人聚在一起,组织策划了好几场哗变,还暗中偷袭铁骑。 天助自助者。对于这些冥顽不灵的信徒,铁骑没有在他们身上多浪费时间,确定他们无可救药后,铁骑就放弃了他们,该关关,该杀杀。 乱法用重典。 神殿刚拿下,正值百废待兴。若铁骑对暴动者不用重刑,其他人见犯错的成本低,便会蠢蠢欲动,忍不住跟随。 这样的事,铁骑见过太多。 如果一开始不严加控制,事情很有可能就会失控。 穷山恶水出刁民,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救。 生活在底层的百姓最苦、最惨,也最好被愚弄。同时,他们本性里的恶,也最容易被引诱出来。 为了杜绝神殿的信徒被煽动,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最严苛的规矩和律法约束他们,让他们不敢有暴动的念头。铁骑以铁血手段平息了几起暴动,将煽动者、参与者当众处决后,神殿那些有点小心思,胆子不够,没有参与第一批暴动的信徒,就全都老实了。 当然,他们当中大部分的,只是被吓到了,暂时老实了。 要让他们彻底老实,兴不起一点暴乱的心思,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铁骑也不急,按部就班地组织人收粮食、耕地、播种…… 和神殿一样,田地上的产出,铁骑全部收走,并不会分给耕作的人。 但铁骑会管耕作的人一日三餐,还会给他们发四季衣裳,保证他们能吃饱穿暖。 不像神殿,不仅不给耕作的人分粮食,还要耕作的人自带粮食。 不过,铁骑不给他耕作的人分产出,只是暂时的,并不是永久的。 倒不是他们不想给那些人分粮食,而是人的需求和欲望,都是逐渐增长的。 如果他们一来,就把田地、产出分给那些人。那些人刚开始或许会感激,但时间一久,就会觉得他们给的不够多,甚至会觉得,他们这支铁骑的到来,抢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财物。 人就是这么复杂,人性就是这么的不可测。 铁骑常年征战,见过太多复杂诡谲的人性,他们不想赌人性,自然就不会一上来,就把什么都给那些人,把他们的野心养大。 在铁骑的镇压与治理下,神殿的混乱很快就平息下来了,但铁骑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招了不少人开始以神殿为中心,建立城池。 神殿位于四国中间,不受四国任何一个国家管辖,这个地方有着天然的优势,很适合大军驻扎。到时候,不管是攻打哪个国家,铁骑都能第一时间赶到。 这也是九皇叔,为什么要先打入神殿的原因。 神殿宜守宜攻,拥有无可取代的战略地位。 别说神殿还对苏云七虎视眈眈,就等着他断气,好把苏云七掳去神殿当圣女。就算神殿没有这个打算,就凭神殿占据的地理位置,他也会攻下神殿,占领神殿。 没有人能阻拦他的一统四国、称霸天下的决心。 若有,那就遇山平山、遇海填海。 …… 铁骑在神殿站稳的消息传到京城,九皇叔也准备出发去南越了。 九皇叔打着护送南越使臣的名义去南越,自然要把那位南越皇子和副使带上。除了这两人外,九皇叔就只带了苏云七与杀手魅影。 带上杀手魅影,是为了保护苏云七,要不是如此,他连杀手魅影都不会带。 顾随、宋宴、王子戎与与谢三自然不肯,四人积极向九皇叔自荐,想要跟九皇叔一起去南越。 然,九皇叔态度坚决,完全不给他们谈判的机会:“都别想,给本王守好京城。你们最好以最快的速度上手政务,把那些老大人的本事学会,别到时候跟不上本王的脚步,被本王丢下。” 宋宴与顾随习惯了听从九皇叔的命令,哪怕心里再不情愿,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下。 而且,他们也真的怕,他们跟不上九皇叔的脚步,被九皇叔丢下来。 论聪明和为官之道,他们都不及王子戎与谢三。与王子戎、谢三一同入朝,宋宴与顾随压力很大。 是以,他们虽然很想跟九皇叔去南越,可在九皇叔拒绝后,就不敢再多言。 可是…… 1113九皇叔能有什么私心 1113九皇叔能有什么私心 王子戎与谢三不是顾随和宋宴,他们两人虽然入朝为官了,可九皇叔不是皇帝,不是他们的主子,九皇叔不能命令他们。 至少这个时候,王子戎与谢三认为,九皇叔不能命令他们。 谢三积极争取道:“老大人们身强体壮,至少还能再干二十年。我觉得,我们年轻人应该多出去见见世面,在实践中学习,在实践中成长。” 谢三知道九皇叔没有那么好说服,他不等九皇叔开口,又补充道:“纸上得来终觉浅,须知此事要躬行。王妃也说过,她知道的一个伟人曾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的标准。”谢三拉了王子戎一下,一脸的正气:“我和王子戎在朝中也长了一些见识,但没有地方经验,正好跟王爷你们去南越,我们用实践来检验一下,那些老大人们教的是不是真的。” 谢三无视九皇叔黑沉的脸,笑眯眯地道:“还是九皇叔你觉得,王妃说的不对?我和王子戎不需要去实践?” 对付九皇叔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苏云七打败苏云七。 他敢肯定,九皇叔不让他和王子戎一同去南越,根本不是他说的什么,带上他们没有用,反倒会拖累行程。 九皇叔就是想要隔开他们跟苏云七接触的机会,不让他们有机会在苏云七面前表现,以免苏云七发现他们比九皇叔更强。 九皇叔的险恶用心,在从北庆回东陵的路上,他们就发现了。九皇叔这狗男人,真的是想尽办法,把他和王子戎赶走,简是可恶至极。 他谢三,绝不如九皇叔的意。 谢三表面乖巧,实则一脸不驯地看着九皇叔。 九皇叔突然笑了:“你说的有道理,本王决定……” “王爷……”王子戎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不等九皇叔说完,就失礼地提高音量,打断了九皇叔的话,飞快地说道:“王爷你知道的,你们王家姻亲遍布天下。正巧,南越的皇后算是我们王家的远亲,王爷打上我们,兴许能派得上用处。” “用不上。”九皇叔拒绝的干脆,是笑非笑地道:“本王对你们另有安排。”谢三不是要实践嘛,去哪实践不是实践。 那穷乡僻囊,鸟无人烟的地方,他就觉得很适合谢三去实践。 “王爷,你误会谢三的意思了。”九皇叔笑的让王子戎很不安,他直觉要坏事,一把拉住还要开口的谢三,一脸谦逊地道:“谢三的意思是,王爷你要来南越练新人,我们俩也是新人,还请王爷给我们两个新人一个机会,让我们能跟随你去南越历练,增加处理政务的经验。” 九皇叔虽然没有登基为帝,他们与九皇叔在某种程度上,已不是盟友的关系,而是主公与谋臣。 “王爷,南越打下来后,也需要人手治理。还请王爷给我和谢三一个机会。”王子戎双手交叠,向九皇叔行了半礼,一副臣子姿态。 谢三到底是聪明人,虽然看九皇叔不顺眼,心里藏着气,可在看到王子戎的低姿态后,就立刻明白自己忘形了。 人家是得意才忘形,他没有得意居然就忘形,真是活该被人调包。谢三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那一点点小不爽,上前,挡在王子戎面前,姿态极低地给九皇叔行了一个全礼:“王爷恕罪,是我不会说话。我和王子戎想要去南越历练,还请王爷给我们一个机会。” 一人做事一人当,是他忘形了,失了分寸,要道歉也该是他来。王子戎堂堂王家继承人,四国第一世家少主,不该因他受这个委屈。 他不值得,也不配让王子戎委屈自己。 “呵!”九皇叔轻敲了一下桌面,笑了:“你倒是命好。”遇到王子戎这么一个事事周全,拿他当朋友的人。 谢三严肃的面容,露了一抹得意地笑:“我确实命好。” “行了,都坐下说吧。”九皇叔也不是爱拿捏人,以权压人的,王子戎与谢三二人认识到了错误,九皇叔也就不为难二人,抬手示意二人起身。“本王确实是想用南越锻炼新人,但练的是新兵。你们二人,我另有安排。”九皇叔难得耐心地,为二人解释了一句。 他不让王子戎与谢三去南越,虽然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私心,但真不多。 这二人…… 算了,不带王子戎,王子戎比谢三看得明白。这二人中,只有谢三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确实是不想王子戎与谢三,在苏云七面前出现得太频繁。尤其是他与苏云七的感情,没有任何进展的时候,他更不希望这二人出现,破坏他与苏云七培养感情的氛围。 这绝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事谢三和王子戎还真做的出来。 区别在于,王子戎是暗戳戳地做,谢三是光明正大的干。比起来,王子戎的杀伤力更大。 是以,王子戎与谢三也不能怪他,把他们隔开。实在是这两人都不厚道,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不知王爷对我和谢三,有什么安排?”王子戎一脸正色地问道。 “西楚!”九皇叔说道。 王子戎皱眉:“这个时候去西楚?” “嗯。”九皇叔轻点头。 王子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一秒,他豁然开朗:“确是,这个时候西楚正乱,正值收割民心的好时机。” 王子戎一点就通,九皇叔也很满意,他直接道:“西楚重文,文风斐然。先前内乱,不少文人大儒遭了无妄之灾,且西楚也是最抵触本王的人,本王需要有你们先一步去西楚布局,扭转本王的名声,收拢西楚乃至天下文人的心。”先前文人骂战,九皇叔占了上风,但还不够。 文人重出身,重才学。 九皇叔这个“莽夫”“军汉”,虽然凭借真本事,得到一些文人的赞许与认同,但这对九皇叔来说,远远不够。 毕竟,他要做的,不是永远做一个,只在东陵执掌兵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叔。他要做的是一统四国,成为四国共同的皇帝。 作为一统天下,开创新王朝的皇帝,若能提前收拢民心,得万民所向,他就能事半功倍。 而这事,他这个只知打仗的莽夫做不了,只有王子戎与谢三,这两世家出身的少主可以…… 1114原来他们是小孩 1114原来他们是小孩 九皇叔拒绝带王子戎与谢三去南越,安排二人去西楚历练,就算有私心,也是为了全局,为了长远,是当下对他们来说最好的安排。 相反,王子戎与谢三想跟九皇叔去南越,更多的还是私心。 相比起来,九皇叔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 王子戎自我反省后,不免有些羞愧,当即就起身领命:“谨遵王爷命令,我与谢三将手头上的事务交接后,就即刻起起程去西楚。” 王子戎这一揖是领命,亦是为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向九皇叔致歉。 王子戎都认了,谢三独木难支,孤舟难行,也只能跟着领命了。虽然,谢三打从心底认为,九皇叔不带他和王子戎去南越,私心更多。可九皇叔有理有据,且他与王子戎去西楚的效果,确实比去南越好,谢三就是有些不满也只能闭嘴。 王子戎与谢三领了去西楚的命令,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二人以要回去准备为由,向九皇叔告辞。 九皇叔自是不会留,让亲卫把二人送出去。 一路送到门口,王子戎与谢三直至上了马车,亲卫才折回。 一上马车,关上车门,隔绝了王府亲卫的目标,谢三就崩不住,气哼哼地道:“九皇叔不带我们去南越,就是怕我们与苏云七关系更好,才不是什么为了他的大业。只不过九皇叔早有准备,我们俩棋差一着。” “我们差的不一着。”和谢三的气恼相比,王子戎更多的是羞愧与低落:“我们的眼光太窄,格局太小,看得太浅了。”九皇叔着眼于四国、着眼于天下,而他们却沉浸于小情小爱,纠结于个人情感。 对比之下,他们两个人的不满与反抗,就像是不懂事的小孩在跳着脚,争取大人的关注。 王子戎虽然认可了九皇叔的能力,也把九皇叔放在主公的位置上,可他内心仍旧是骄傲的,并不认为自己比九皇叔差什么。 但今天,王子戎深刻地认识到了,他与九皇叔的差距。 自我反省,认清自己是一件好事,但这种认知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至少此刻的他高兴不起来。 王子戎强压下心中的苦涩,轻拍谢三的肩膀,提醒道:“此行去西楚,也算是检验我们这段时间所学,好好办差吧,止清。” 王子戎与谢三关系亲近,平时都是谢三、三儿的喊着,很少会直呼谢三的大名。这一喊,把谢三吓了一大跳。 谢三担心地看着王子戎,见王子戎眉眼间带着郁气,这才发现王子戎情绪不对,有些担忧地道:“你还好吗?” “会好的。”现在不太好,但缓一缓、想清楚就好了。 人得面对现实,也要接受自己的不足。 只是…… 王子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笑的苦涩。 生而高贵,生来优越,他对自己的优秀与出色习以为常,哪怕某些方面,比如带兵打仗、武学上不如人,他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更不会有嫉妒羡慕得情绪。 人无完人,人生小满,若事事都达到圆满,那不是人,那是圣人。 他一直以为,他心情平和,不仅知晓自己的长处,也能正视自己的短处,没有嫉妒攀比之心。可直到今天,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他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淡然、从容。 他有嫉妒心,也有不甘与无力。 王子戎说好的,可实则他整个人更郁气了,谢三心中咯噔了一下,急忙劝慰道:“你,你……别想太多,我们的目标不一样,看到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 王子戎笑的苦涩:“九皇叔把我们当晚辈,把我们当小孩子,你明白吗?” 除去在乎苏云七对他们的态度外,九皇叔从来没有把他们放在平等的地位。 在九皇叔眼中,他与谢三的谋算、心机都是小孩子的盘算。 他竭尽全力想要保全的王家,谢三用尽所有力气想到得到谢家,在九皇叔眼中都是不值得费心的小事。 谢三很想说不可能,可对上王子戎颓废、黯然的眸子,谢三忍不住仔细思索了一下,这一想就发现…… “还真把我们当小孩呢。”谢三牙疼了,挺直的背不受控制地塌了下来,整个人都蔫巴了,气哼哼又不忿地嘟囔:“他凭什么呢?凭什么在咱们面前倚老卖老呢?他也没有比咱们大几岁呀,也没有比咱们厉害多少呀,凭什么就把咱们俩当小孩了?” “论心智、经历、谋算和眼界,跟九皇叔相比,我们就是小孩子。”王子戎到底是王子戎,他虽有颓然之气,可内心还是强大。 丧气一阵后,他就积极自我调整,虽说一时半刻,还没有办法,完全从这种挫败的情绪中走出来,但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人的精气神也回来了,甚至还有心情自我调侃:“其实我们给九皇叔当晚辈也不亏,也没有毛病。论权势地位,我们可不就是九皇叔的晚辈。” “怎么不亏了,九皇叔也没有比我们大几岁。论权势地位,你我二人执掌王、谢二家,也不比他差多少。”虽然王子戎说的很有道理,可谢三还是不想认。 太憋屈了。 原本平辈相交,甚至在九皇叔中毒无解,被四国围堵的无路可走时,他在九皇叔面前可是很有优越感的。可现在王子戎……不,不是王子戎,是现实告诉他,九皇叔一直拿他们当小孩、当晚辈,这怎么不叫人郁卒。 谢三整个人都不好了,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暴躁,有一种无处发泄的无力与挫败。 王子戎哭笑不得。 没想到他好不容易想明白,反倒把谢三说的郁闷了。 是他不好。 王子戎忍着笑意,耐心地劝说谢三:“其实我们本来就是九皇叔的晚辈,是我们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仔细想想,当今四国的皇帝年纪多大?他们是不是与九皇叔平辈相处?而在四国……现在只有三国了,在南越那三国皇帝的眼中,我们是不是晚辈?” “九皇叔与各国皇帝平辈相交,那四舍五入,我们是九皇叔的晚辈,是不是也就没有问题了?” 打不过就加入,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只要接受了给九皇叔当晚辈这个事实,倒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事实就是如此,他们无力改变的话,除了接受还能如何…… 1115这一错过就是一生 1115这一错过就是一生 “是这样的吗?” 谢三有些蒙圈地看着王子戎,有些怀疑地敲了敲自己的头。 王子戎的逻辑没有毛病,他感觉自己要被王子戎说服了,可又感觉哪里不对。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要长脑子。 “不然还能怎么样?”王子戎笑的释然平和,他拍了拍谢三的肩膀:“想开点,日后我们是要在九皇叔手下讨前程的,我们的父兄在九皇叔面前,都不够平辈与相交。”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人生来是不同的,九皇叔生来是龙,先前只是暂时落难,才让我们有了与之结盟的机会。我们能在九皇叔微弱时,与九皇叔相遇,已经占尽了先机和便宜,我们要知足。”王子戎这话是在劝谢三,也是在劝自己。 他轻笑一声,有些自嘲地道:“九皇叔不是以前的九皇叔,你我也不再是那个天塌下来、有家族扛着的少主了。谢三,不想一直被九皇叔当作小孩,就快点成长起来,承担起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王子戎冷静下来,不受低落情绪干扰后,想得也更明白了。 他无声地叹了一声,语重心常地道:“谢三,九皇叔不是一直拿我们当晚辈、小孩看。在此之前,九皇叔也是与我们平辈相交。九皇叔现在把我们小孩、当晚辈,是因为九皇叔他成长迅速,而我们还停留在过去,别说跟上九皇叔的脚步了,甚至一直都没有长大。” “当然,这不是我们的错。”王子戎轻声笑道,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有家族和父母护着的孩子,总是天真一些,总是长得慢一些。所以,我们没有错。” 九皇叔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阅历与本事,是用痛苦的成长过程换来的。 成长是有代价的,他与谢三在某种程度上,是幸福的。 人生小满,有些许的不足,反倒是好事。 谢三呼了口气,人精神了一些:“你这么说,我这心里舒服多了。不然,我真的……” 谢三突然表情扭曲,一脸难受地道:“王子戎,你说苏云七会不会,也把我们俩当小孩?” 王子戎默了一下,有些无力地瞪了谢三一眼:“别说了,行吗?” 他已经够难受了,谢三能不能别再给他一击。 他内心是强大,可再强大的内心,也经受不住接二连三地暴击。 他虽不曾对苏云七表达过爱慕之意,但他确实对苏云七心生好感,只是一直埋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罢了。 当然,他说不说都不重要,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要不然,九皇叔也不会防他与谢三两人了。 “所以,你的意思……还真的是?”谢三捂着心口,一副快要喘不过气的样子。 人生难得糊涂,谢三就非要掰扯清楚,不能含糊带过,当作没有发现吗? 王子戎叹了口气,有些心累地道:“你没有发现,论权势斗争,我们或许比苏云七强一些。可在为人处世方面,她比我们冷静,更比我们强大。我们与苏云七年纪相仿,苏云七倒是不会把我们当晚辈,但确实会觉得我们很幼稚,不够成熟。”尤其是男子,本身就比女子成熟的晚。 “啊……我真的,接受不了。”谢三捂着心口,夸张地倒下,像是缺水的鱼,有气无力地道:“我感觉,我的心要死了。” “行了,打起精神来。这次我们去西楚,没有家族庇护,没有地头蛇的优势,倒是真能好好历练一番。指不定,这一次我们俩人能脱胎换骨。”最主要这次去西楚,全权由他和谢三两人做主,是一次很好的历练机会。 拿一个国家给他们二人历练,这手笔也只有九皇叔有。 王子戎这么说,谢三可就不难受了。 他迅速坐起来,一脸期待地看着王子戎:“这么看来,九皇叔让我们俩去西楚,也不完全是私心,更多的是为了我们俩好呀,是真的要锻炼我们?” “九皇叔需要自己的朝政班底,而我们是九皇叔看好的肱股大臣。”在他们还有培养价值,在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出来前,九皇叔不会轻易放弃他们。这么说很冷酷、很无情,可现实就是这样。就如同他和谢三,乃至王、谢二家压宝九皇叔一样,若不是九皇叔赢面更大,没有比九皇叔更好的人选,他们也不会为九皇叔赌上身家性命。 政治就是如此的冷酷无情,只有利益没有感情。 个人或许可以为义气而押上身家性命,但家族不可以。家族也不会允许你,拿全族的身家性命,去成全你的义气。 这就是世家。 家族利益大于一切,在家族利益面前,任何人都可以被牺牲。 “我明白了。”同为世家出身,王子戎知道的,谢三自然也知道。 这次去西楚,是九皇叔给他们的机会,让他们磨砺成长,同时也是对他们的考验。 若他们达不到九皇叔的要求,没有成长起来,他们日后在九皇叔那里,就不是值得培养的班底和肱股大臣,而是需要照顾的子侄晚辈。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哪怕是为了跟苏云七做同辈人,他也要抓住这次机会,迅速成长起来。 这一刻,谢三斗志昂扬,气势如虹。 王子戎看得心生满意:很好,很好,他很久没有在谢三看到,看到如此蓬勃高昂的战意了。 自打谢三的身世之迷揭晓,没有死亡阴影笼罩后,谢三整个人就松懈、懒散下来了。 当然,这样的谢三也很好。 人活着,不是非要建功立业不可。选择一种让自己舒服的、喜欢的方式活着,也是一种圆满。 若谢三能接受自己平平淡淡、安享现在的富贵过一生,谢三继续懒散下去也没有问题,可问题是…… 谢三不是那样的人。 他有抱负、有理想。 若是没有机遇也就罢了,现在九皇叔把机会放在他面前,谢三要是没有抓住,错过这次机会,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毕竟,日后这天下就是九皇叔的天下! 学得文与武,货与帝王家。 九皇叔是他们唯一仅有的选择…… 1116全都到基层去 1116全都到基层去 九皇叔正愁找不到理由与机会接近苏云七,与苏云七培养感情。 王子戎与谢三在他这犯了一回蠢,这么好的机会,九皇叔怎么可能错过。 王子戎与谢三前脚离开,九皇叔后脚就去找苏云七,以一种极为轻描淡写的语气,把王子戎与谢三自以为有理的蠢样,以及王子戎与谢三走之前的心悦诚服的傻样,说给苏云七听。 末了,还不忘踩二人一脚:“王子戎与谢三以为本王是他们,格局不大,心眼也不大。本王要公报私仇、以权谋私,需要这么大废大周嘛。直接把他们派去治理神殿,或者丢去治理贫困县城,就足够他们忙活好几年了。”苏云七这几天,正在为去南越做准备。 南越气候偏热带,树茂草繁,有许多未曾有人踏足的古林,滋养了许多千年的树木,也养出了许多药效特殊的药草。 南越药材繁多,是医者的天堂。 当然,温热地带不仅利于草药生长,也利于毒草、毒虫等毒物生长。 市面上很多药草都产自南越,更多的是毒药。 医毒不分家,醉心研究医药的,多数也精通毒药。南越是学医者心中的圣地,四国中,学医的人但凡有一点条件,都会想要去南越走上一遭 从南越回来,总会带来一些新的药草,增长一些新的知识。不少人都会将其记录下来,以便传给后人。 这种类似札记和私人笔记的书都是手抄本,很少流通在市面上,都是家族内部流通。若是之前,苏云七要找这一类的书很难,可现在九皇叔推翻了皇帝,虽然没有**,但却是东陵的无冕之王。 不需要苏云七亲自去找,她只是放出风声,就有无数人将这些记录前人心血的札记,送到苏云七面前。 这就是权利带来的好处,苏云七切实的感受到了。 送到苏云七面前的手札,都是经王府管家检验过的,不说本本都是精品,但确实都是有干货,有一定的实用性。 可饶是如此,送到苏云七的手札,也有上百本之多。 去南越的时间就在眼前,可手札还有大半没有看完。 这几天,苏云七都忙得不可开交,抓着春画与夏雨陪她一起,把手札中有关南越地貌,以及一些特殊的药材提炼出来,方便她查看。 手札有很多内容都是重复的,这些重复的部分也需要剔除。 苏云七时间有限、精力也有限,为了以最快的时间,消化掉这些手札的内容,苏云七除了自己没日没夜的摘抄查看外,还把春画与夏雨动员起来,让她们跟她一起,把手札中的重要信息提炼出来。 好在萧王府对下人要求高,春画与夏雨都识字。不然,苏云七还真没有办法,赶在去南越前,把手札里的重要信息提炼出来。 也不是没有办法,若是春画与夏雨不识字,她会去外面或者直接找王子戎帮忙。 提炼重点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找外面的人,没有用自己的人方便。 有春画与夏雨相助,苏云七的速度快了许多,可饶是如此,苏云七这段时间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这也是九皇叔要来找苏云七,还得拿王子戎与谢三当借口的原因。 若九皇叔来找苏云七,却没有什么正经事,先不说苏云七会不会搭理他,就算搭理他了,那也是负面的效果。 苏云七嫌九皇叔碍事,耽误她事了。 九皇叔拿王子戎与谢三来说事,苏云七也不敢兴趣。 本想敷衍的听完就把九皇叔打发走,可听着听着,苏云七脑中突然闪过,那些被神殿愚弄,有病无处治的穷苦百姓。 苏云七心中一涩,迟疑了一下,还是一脸凝重地道:“王爷,王谢崔温四大世家,家中优秀子弟多得是,你不舍得把王子戎与谢三丢去贫苦的县城,可以把那些世家子弟送过去,给他们一个历练的机会,也给当地的百姓一个机会。”世家子弟享有的资源,是寻常人想都不敢想了。 若能把那些世家子弟,送去一些贫困的县城,再制定一些规则,让他们把县城治理的脱贫才可以往上升,肯定能帮助一些县城走出贫困。 既然提了送世家子弟去贫困县城,苏云七也就不怕再多说一点,将她的想法完善起来。 苏云七一脸严肃地继续说道:“王爷,我觉得现在吏部考核的标准不够合理。官员年度考核好坏,九成来自上峰的评价,一成来自吏部官员的评价。这两个评价都太过主观,完全是由人为来决定,这是不合理的。” “在这样的评价下,世家出身的官员除非犯了天大的错误,且无法遮掩。不然,他们的考评绝不会差。” “我觉得,吏部考核不应该这么笼统的,由人为来决定,而是应该细化到具体的事物。”九皇叔不过是,拿王子戎与谢三的做噱头,来找苏云七培养感情,根本没有想过要谈公事。 然,此刻听到苏云七的话,九皇叔也认真了起来:“怎么个具体法?王妃可是有想法了?” “有一点,但不多,我只能抛砖引玉,说一些片面的、我了解的事,具体的还需要王爷你请专门的人来制定。”苏云七说话间,在努力回想,前世她在医院见到的各种考核表,说道:“假设,我们给官员年底考核定一分,比如一百分。而后按民生、军事、人口增长、县城税收、粮食收成、就学、升学率等详细事务划定一个分值。” 桌上就有纸笔,苏云七怕自己表述的不够情况,直接拿纸笔,画了一张简单的考核表给九皇叔看。 “比如,人口增长一成是两分,每多增加半成或者一成会有加分。还有适龄孩童读书情况、新增人口数、县城的税赋等等……只要是县城要做的事,都要放进来考核。” “当然,有加成也有扣分项。除去天灾人祸等不可控的原因,若是一个县城人口突然减少、粮食减收、或者税收突然暴涨暴跌一类,这些都需要扣分。” “一百分,至少要拿到六十分才算合格,若是低于六十,甚至更低,那就要派吏部官员去核查事实属实。若属实,就要考虑他们的能力行不行了。” 苏云七对朝中那些占着官位、拿着朝廷俸禄,却不干实事,天天风月花月清淡的世家官员,可谓是厌恶至极。 当着九皇叔的面,苏云七毫不掩饰…… 1117你说服了本王 1117你说服了本王 “百官受万民奉养,他们应该为百姓做实事,而是占着位置抬高身份,欺压百姓。” “朝廷任命官员,也不应该只看出身、只看举荐。应该是能者上、贤者居,没本事的人,不管什么出身都得下,都得让位。不能让他们占着官位,祸害百姓。” “王爷,朝廷该改革了。” “不管是选拔官员,还是官员晋升,都应该要有一个,对所有人公平、让所有人都站在同一个起点,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希望、能凭自身本事、拼搏努力就能往上升的渠道,而不是由出身、由个人凭喜好来做决定。” 有了上升的希望,才有奋斗的动力,才有凝聚力,才能万众一心,**协力为更美好的明天而努力奋斗。 就像九皇叔带出的铁骑一样,只要有本事,只要有胆量,敢在战场上拼杀,他们就能晋升,就能拿到更多的奖赏与俸禄,就能占据高位,庇佑子弟后代。 人活着,就得有希望,有动力。若是一生下来,一眼就能看到头,不管怎么拼搏都只能在原地踏步,那谁还愿意拼命,谁还愿意用心为朝廷做事。 而一个国家,让百姓看不到未来,让百姓失去了信心,这个国家也就完了。 “王爷,这是最好的机会,不是吗?”苏云七红唇轻启,语带诱惑地看着九皇叔。 她虽然不怎么出门,但也知道外面的事。 以为贺相为首的非四大世家的官员,正在为九皇叔的大业而拼搏,在九皇叔面前积极表现,很受九皇叔的赞赏,一时间风光无限。 王、谢二家本来就是九皇叔的盟友,一直都很支持九皇叔。王、谢二家的官员,见贺相等人那般拼命,自然是不甘落后。 剩下崔、温二家那也是不得不跟着卷。 他们本以为,凭借推举新帝继任者人选,可以赌一个长远的未来,不想九皇叔的目标不在东陵,而在全天下。 这个时候,就算崔、温二家,推了一个跟自己关系更好的皇帝上位也没有用。 为了长远的未来,崔、温二家也不得不咬牙拼命卷起来,积极在九皇叔面前表现,以求将来天下一统,能占据有利的优势。 底下的官员卷起来,对上位者就最为有利。 九皇叔若想做一些变革,此刻就是最好的机会。 不管是四大世家的官员,还是非世家的官员,为了将来能占据更有利的地位,他们都会主动或者被迫主动配合九皇叔。 苏云七定定地看着九皇叔,等着九皇叔的答复。 九皇叔无声地叹了一声,一脸的无奈地点头:“你说服了本王!” 他来找苏云七是为了培养感情的,不是来谈公事的,可是……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满怀希冀的眸子,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先不说苏云七这个提议,本身就对他、对朝廷很有利,就冲苏云七双眼亮晶晶、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的王妃,真的很好。 心怀天下,心怀百姓。 天生就该嫁他为妻。九皇叔认命地,收起与苏云七培养感情的心思,拿起苏云七刚刚画的考核表,问道:“你这个考核标准,能够再完善一些吗?不需要面面俱到,只需要一个大概的框架,好方便本王与六部的官员商谈。” “可以,”苏云七没有犹豫就同意了下来,但她到底不是专业的,怕误人子弟,又补了一句:“但我只能给一个方向,给你们作为参考用。” “放心,六部的官员不是吃素的。你都给出了方向,他们要是还拿不出,能让你和本王满意的考核细则,本王就要怀疑他们是怎么升上来的。”朝廷的官员虽然大多很拉垮,但那多是底层的,地方上的官员。 天高皇帝远,那些人能力差一些,上面的人帮忙遮掩一下,皇上也发现不了。 但能近天子身的大臣,却无一不是人精。 便是在政务上不精通,在别的方面也有所长。不然,根本无法在朝廷上立足。 要知道,官员、乃至世家内部,都是有所竞争的。 不是人精,根本站不到皇上的面前来。 苏云七笑了:“王爷说的是,六部的大人们肯定能做到。”九皇叔身边,怎么可能会有无用之人。 九皇叔不置可否地道:“做不到也没有关系,做不到,换一批能做到的人就行了。”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这世间不缺少人才,缺的是让他们发挥才能的机会。 只要他给得起那些人才要的东西,他身边就不会缺可用之才。 …… 当天下午,王子戎与谢三又被九皇叔召回了萧王府。 当然,他们不是主要参与者。主要参与者,是贺相和六部的尚书,王子戎和谢三只是列席一下,坐在后面听大佬们的发言。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宋宴和顾随。 反倒是苏云七这个提议者,没有出席。 她自己不愿意,九皇叔也没有强求。 改革者很少有好下场,改革吏部对官员的考核标准,乃至官员选拔规则,这都是掘那些世家老底的事,那些世家或许不敢对九皇叔怎么样,却难保不会对苏云七下手。 把苏云七藏在他身后,不是剥夺苏云七的功劳,而是在保护她。 九皇叔相信,苏云七一定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你们看看……”九皇叔把苏云七做的考核表,乃至苏云七提的,用官府统一考试,来选拔官中的计划,让人重新誊抄数份,由亲卫发到贺相和六部尚书手中。 当然,王子戎、谢三、顾随、宋宴也有一份。只是,他们四人只有看的份,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 没有意外,拿到两份新规则的官员,看到上面的内容后都是眉头紧皱,且越看到最后,眉头皱得越紧。 几人碍于九皇叔威名,不敢大声抗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由最先倒向九皇叔的贺相开口,代众人将心中的反对说了出来。 只是…… 1118太卷了,都不是人 1118太卷了,都不是人 “王爷,吏部考核这般明确详细,会不会容易让人钻空子?” 贺相憋了半天,问了这么一个无伤大雅,不轻不重地疑问。 最主要,贺相还不是反对,而是觉得考核定得太详细,方便官员作假。 所以,贺相他到底是哪边的人? 他是不是忘了,他也是要接受吏部考核的官员之一。 就算贺相身为相爷,吏部的官员不敢考核,可贺相家总有晚辈后代吧? 那些晚辈后代,也是要入朝为官的吧?贺相现在不反对,到时候这刀子,可就要落到他的子孙后代身上了。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六部尚书齐齐瞪向贺相,一脸的不敢置信与愤怒:姓贺的这狗东西  ,真不是个东西,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个没用的问题不说,还把他们坑了一道。 有姓贺的这句话,他们后面还要怎么反对? 六部尚书又气又后悔,恨不得时间倒流,抢在贺相之前提出反对意见。 哪怕他们不提出反对意见,先一步提出疑问,也能在九皇叔面前留个好印象。 现在好了,好人都让姓姓的当了不说,首功还是姓贺的。他们最后就是同意了,没人反对,九皇叔也只会记得第一个开口的。 真的是,好气呀! 为了在九皇叔面前表现,连子孙后代都坑,这姓贺的也不怕被子孙后代撅坟挖墓。 六部尚书气得牙痒痒,偏偏当着九皇叔的面,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看着贺相与九皇叔一来一回的完善、细化考核要求。 好几次,吏部尚书都想打断贺相的话:你不是说要求太细、太明白,会让人传钻空子吗?怎么你提的要求,比九皇叔给出来的还细? 最主要,那些九皇叔都不知道的官场潜规则,你居然主动提出来、堵上漏洞,你这是不想给底下的官员,不给后代子孙活路吗? 再想到,这些被贺相与九皇叔完善的考核细则,最后要由吏部公布出去,由吏部来背这个锅,吏部尚书就恨自己身体太好,居然没有晕死过去。 这样晕死过去了,是不是这事就跟他无关了?吏部尚书悲伤的无法自己,他悄悄给身侧的礼部、兵部尚书使眼色,示意他们说一点什么,为大家争取一点活路,可是…… 兵部尚书与礼部尚书像是约好了一样,齐齐避开吏部尚书的目光,一脸端正地坐着,十分的认真聆听,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吏部尚书的小动作一样。 吏部尚书气极,使了几次眼色都不管用后,气哼哼地摆烂了。 大家都是在朝为官的,大家也都有子侄在朝廷为官。这官员考核准则一出,倒霉的又不是他一个人,这些人不管,他也不管。 反正,休想让他当出头鸟。 至于背黑锅? 背就背,他们吏部还怕背黑锅嘛。 吏部尚书想开了,也不纠结了,打起精神,认真听贺相与九皇叔讨论,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开口,参与了进去:“王爷,相爷……对出生率不能这么笼统,民间有溺死女婴的……” 吏部尚书一开口,就提出了更多细节上的事情,都是九皇叔与贺相忽视了,却十分重要的细节。 毕竟,论对官员考核,吏部尚书才是专业的,地方官员的小手段、小心思,吏部尚书那都是门清。 “不错!” “很好!” “这条加进去。” “就按尚书大人说的执行。” 对于吏部尚书抽出的细分,九皇叔也给予了高度赞扬,毫不吝啬地当众表现出,他对吏部尚书的满意。 九皇叔这一开口,吏部尚书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说的更起劲了:“王爷,不同部门的官员,乃至南北不同区域,对官员的要求都有不同。吏部对官员的考核,不能用同一张表,这对一些地域乃至部门不公平。” “依臣之见,这考核要求,最好是吏部出个大框架,而后由各部、各地郡守自查自报,我们吏部再按各部、各地域属性明细。” 吏部尚书一上头,就提出了更高的、更细化的要求。 当然,可操作性也更强。 礼部、兵部等五部的尚书人都傻了,他们看着吏部尚书,嘴巴大张,好半天都合不拢。 这人是不是有病呀? 九皇叔都没有说什么,要细分各部、划分区域考核,他怎么自己提了? 他刚刚不是要反对的吗? 这就是他的反对?把他们拖进更深的坑的反对? 让他们先自己给自己上一套枷锁,再让九皇叔把这套枷锁捆得更紧? 吏部尚书他是不是有病呀! 礼部、兵部等五部尚书气得快要吐血,偏偏九皇叔甚是满意,一脸赞赏:“好,此举甚好!此事交给你去办,你可能办好?” 吏部尚书想也不想,就起身道:“臣,定不辱命!” “本王等你的好消息。”九皇叔抬手示意吏部尚书免礼:“本王相信,大人定不会让本王失望!” “请王爷放心,臣就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也会将此事办好。”吏部尚书一时间,只觉得热血沸腾,恨不能为九皇叔肝脑涂地。 虽然,等到九皇叔提起,计划以科考的方式,向世家、寒门定向选拔一批官员去贫困县城为官时,吏部尚书冷静了下来,但…… 吏部尚书看了贺相一眼,笑了笑:他不后悔,他也能理解贺相这老头,这么拼命地原因了。 九皇叔和这天下所有的君主都不一样,他是真心想要治理好这个天下,也是真心相信他们的能力,愿意把权利分给他们,而不是成天与臣子斗智斗勇、玩弄权术,以昭显自己威望与存在感的君主。 而正巧,他们这些老东西,也没有钩心斗角的心思,只想为天下百姓做一些,只想在史书上,留下一个美名。 他们这群老东西,能在将死之际,遇到一个有抱负、有野心,心中还有百姓的君主,实在是幸运。 当然,能遇到一个,把百姓放在心上的君主,也是这天下百姓的幸运。 他开始期待,天下一统后的盛世了。…… 1119有了先例就会成为定例 1119有了先例就会成为定例 就像苏云七说的那样,手下的人卷起来了,当主上的就轻松了。 贺相和吏部尚书开了头,逼得兵部、户部、礼部、工部、刑部尚书也不得不卷起来。 不卷不行,贺相和吏部尚书借着官员考核一事,在九皇叔面前落下了好印象,得了九皇叔的夸赞和交代的重任,只要他们不把差事办砸,未来肯定能得到九皇叔的重用,甚至有可能成为天下一统的开国大功臣。 兵部、户部、礼部、工部和刑部的尚书,虽然不想给自己挖坑,可也不想在九皇叔面前,留下一个无能、平庸的印象。 朝廷有本事的官员不多,但也不少,但可以肯定的是,想要上位、想要取代他们的官员绝对够多。 远的不说,就说他们身后王子戎、宋宴四人,就在等他们年迈无能致仕,好接替他们的位置呢。 为了不被人取代,兵部、户部、礼部、工部、刑部的尚书,就不能什么都不做。 至少,他们要在九皇叔面前,留下一个能臣的印象。不然,九皇叔以为他们无能,日后他们就会被边缘化。 是以,哪怕再不情愿,兵部、户部、礼部、工部、刑部的尚书,也得认命地起身,表示会积极配合吏部尚书,制定各部对官员的考核细则,并且…… “王爷,我们礼部曾组织过学子科考。这次定向选拔官员的科考,臣恳请王爷,交给我们礼部来办。”为了力争表现,卷过其他人,礼部尚书也是拼了。反对…… 他也想反对。 像以前,各家自己推荐、举荐为官的方式多好呀。 虽说为了避亲,不能推荐、举荐自家子侄,可在朝为官的同僚,谁家没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子侄呢。 我不能推荐、举荐自家的子侄,但我可以推同僚家的子侄。再请同僚推荐、举荐自家的子侄,彼此交换,皆大欢喜。 至于科考什么的? 他们倒不是觉得自家子侄无能,只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们家的子侄就是能考上,也不一定是考得最好的那个,能考到最好的官职。 推荐、举荐制就不一样了,只要他们还在位置上,但凡他们家孩子看上的官位,就不可能落到别人手上。但是…… 礼部尚书悄悄抬眸看了九皇叔一眼,认命地叹气。 九皇叔不是在跟他们商量,是在通知他们。 与其到最后被动接受,什么好处都捞不着,不如主动请命,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由自己来制定科考规则。如此,还能为自家孩子,争取一些隐性的好处。 “可!”礼部尚书主动领命,九皇叔自是不会为难。 至于礼部尚书的小心思? 九皇叔也不在意。 人非草木,怎么可能没有私心,没有私情。 老大人们兢兢业业为朝廷为差,他们的子孙后代享有一些优待也是应该的。 就是他,也愿意把好的官职,给自己的心腹。 他都有私心有私情,又怎么能要求百官没有一丝私心与私情呢。 私心、私情可以有,但一切都要在规则之内,不得破坏规则。 就像他带兵一样,手底下将领给自己看中的人,乃至家中孩子更多、更好的机会,但想要往上升,只看军功,不看出身。 同理,不管是礼部尚书,还是哪位老大人,他们可以给自家子侄机会,甚至把最好的机会给他们,九皇叔也是允许的。但机会给了,能不能抓住,那就要看个人本事了。 就像他会给王子戎、谢三、宋宴和顾随最好的机会。让他们跟在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大人身后学习,把他们派去最适合他们的地方建功立业,但若是他们没有本事,握不住这些机会,他们想要晋升也不行。还是那句话,机会可以给予,但想要晋升、想要身居高位,就得拿出真本事。 …… 有贺相、六部尚书的鼎力支持,不管是重新制定对官员的考核细则,还是以科考的方式,为贫困县城定选拔官员,都顺利的展开了。 这次科考只为几个贫困县城,定向选拔县令,并没有说日后所有官员,都要用科考的方式来选拔,没有断大家入朝为官的路,朝廷的官员虽有小小的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 而且,公示上也说的明白,这次需要县令的几个县城都十分贫困,资源也极为匮乏,普通官员没有办法改善当地情况。 为了能让当地发展起来,朝廷这才以科考的方式,定向选拔最优秀的人才,前往这几个县城,只要身家清白,家族三代无人犯事者皆可报考。当然,挑选条件这么苛刻,给的待遇也是极好。 此次县令任期三年,三年后只要达到了吏部定下的要求,就能官升三级。 此次选拔不接受推荐、举荐,符合条件的学子、官员都可以参与报考,届时科考前三名者初入围,由吏部的官员再次考核,最终择优录用。 此次选拔除了县令外,还有县丞、主簿等一系列的职务。 每个职务的要求都写得明明白白,日后去哪里为官也写清楚了,报考者可以按自己的情况和想法报考。 简单点说,主动权在报考者手中,而不在朝中那些大人手中。 只要你有本事,只要你有自信能考过所有人,你就可以挑选你想要的职务。 “这,这,这……也太,太惊世骇俗了。从来都是官员听从朝廷的安排,什么时候由自己说了算了?”这是本身已有官身,但官职不大的六部小吏,看到公示后的反应。 “这上面有多达十五个县需要县令,还有县丞、主簿等一系列官职,少说也有百来个,每个人却只能报一个。若是我报的职位能人辈出,我明明考的极好,却没有进前三甲如何是好?”这是心动了,却不知要如何选择的年轻考生。 “所以,怎么报考也是一种学问。对自己的本事有信心,那就挑最好的地方去,若是对自己的学问没有信心,那就挑差一些的,那些世家公子不愿意去的地方。” “这,这……这些地方,那些世家子弟也愿意报考?”围观告示的寒门学子,怀疑地看向说话的人。 那人指着告示上,一条加大加粗的话:“看到没,上面写了,三年内若能将贫困县治理到吏部认可的标准,就可以官升三级。你觉得,那些世家子弟有几个,能有本事在三年内官升三级的?” “我若没有猜错,这什么定向选拔,就是……”给那些世家子弟镀金用的。 这话,那人不敢说。但他相信在场其他的寒门学子,也跟他一样,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 1120看不见刀光的战争 1120看不见刀光的战争 哪怕寒门学子心中怀疑,这次所谓的定向选拔官员,是为了给那些世家子弟镀金,可等到报考的时候,他们还是十分积极主动的去报考。 他们固然认为,这次所谓的贫困县县令之位,乃至三年官升三级,都是为世家子弟准备的机会,可当这个机会公之于众,他们也有机会争取时,哪怕只有一丝微乎其微的可能,他们也不想放过。 要知道,现在朝廷选拔官员,都是靠世家大族的推荐与举荐,而想要获得推荐与举荐的资格,首先就要出身好。 便是出身后,还要得到那些世家大族的赏识才有机会,而要得到他们的赏识,少不了要给他们做几年、乃至十几年的狗。若是拼搏个几年,哪怕是十几年,能换得一个推荐的资格,能借此晋升为官身,改变阶级,为后代子孙谋福倒也不是不行。可世家之人没有那么良善,像他们这样的人,大多数都是蹉跎一生,为世家干一辈子的脏活、累活,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这一次朝廷以科考的方式选拔官员,无论出身,只要身家清白即可参与科考。哪怕他们在科考时,可能考不过世家子弟;哪怕他们即使考过了,去地方为官,拼不过有家族支持的世家子弟,可他们终归有了一个与之一争的机会了。 哪怕这个机会极小极小,他们也不想放过。 要知道,即使是这样极小极小的机会,他们曾经也得不到。 “不管如何,我终归是要试一试的,考不过那些世家子弟,我认了!” “对,难得有一个,除了推荐外,能够入朝为官的机会,我们绝不能放过。”“世家子弟中,固然有优秀出色者如王子戎,可大多数都是酒囊饭袋,我给那些世家子弟不知捉过多少次笔,我可太清楚他们的水平了。这一次,没有我们这样的人给他们捉笔,我看他们怎么去考。” “我希望大家不管有没有那个信心,都试着考一回,让朝廷看到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学子,需要这样的科考机会。” “这一次,朝廷开创用科考选拔官员新举是先例,可若报考的人数多,为朝廷选拔到了最好的人才,朝廷看到科考的益处,难保日后不会成为定例。若是成了定例,我们这些寒门学子就有出头的机会了。” “还请诸君为自己、为后代子孙参与此次选拔,拼尽全力考上一次,让朝廷看到我们这些寒门学子的能力。” “朝廷用科考选拔官员,是我们寒门的机会,我们必须抓住这次机会,让朝廷知道只有科考,才能选出最好的人才!” “请诸君竭力参选!” 有那聪慧的寒门学子,看明白了这次告示背后的用意,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红着双眼向告示外的人群请求,请求他们参考,请求他们用自己微弱之力发出光芒,让朝廷看到他们寒门学子的能力。 “考,我定参与此次选拔!” “我们村有一个学子过目不忘,乃是天生奇才,我要去告诉他,让他去参与选拔,他定然可以考上。” “张先生说得没有错,这是我们寒门的机会,我们一定要抓住机会,在这次选拔中取得好成绩,压那些世家子弟一头,让朝廷看到我们的能力,看到我们寒门学子的学识。” “对,一定要压那些世家子弟一头,让他们嚣张。”“就是,出身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不学无术。这是朝廷公开选拔官员,才不是什么给世家子弟镀金的机会,就算是给他们镀金的机会,只要我们在科考上压他们一头,让他们没有机会进入前三甲,就算是镀金,他们也没有资格。” “对,对对,就该如此。” “报考,我们一定要报考,还要好好考!” …… 在县令的选拔公示没有公布出来之前,世家子弟就收到了消息。 区区七品小官,还是贫困县城的县令,世家子弟压根就不敢兴趣,哪怕是三年后能够官升三级,也打动不了他们。 连升三级,也不过是从七品升到副五品。区区副五品的官职,虽然也有一定的吸引力,但一想到要去贫困县城呆三年,还要干出成绩才能升上去,那些世家子弟就没有兴趣。凭他们的家世,入朝为官后,只要不犯大错,早晚能升到副五品,何必要去折腾地去科考。 是以,选拔县令的公示公布时,没有一个世家子弟关注,也没有一个世家子弟打算报考。 三年内,把一个贫困县治理到让吏部认可的地步,这个苦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真的吃不了。 哪怕可以带幕僚去,让幕僚做具体事务,可自己也是要过问、要做决定的,不然上官考核的时候一问三不知,也不好交代。 一个贫困县的事有多少,那些世家子弟虽然还没有去,但他们能想象得出来。 一想到,他们未来三年,要被绑在一个贫困县,天天被杂事缠身,没有办法呼朋唤友清谈,没有办法举办诗会、宴会,他们就难受得不行。 不行,这个破选拔他们绝对不参加,那破县令他们也绝对不干,哪怕三年后官升三级也不行。 然,当那些寒门学子喊出,他们这些世家子弟都是酒囊饭袋,比不过寒门学子,没有本事考得上,他们寒门天骄一定能把十五个县令的名额全占了时,那些世家子弟就不干了。 他们可以看不上,可以不参加,但绝不能考不上,被人看不起。 “考,不就是三年了,大不了我忍三年。” “区区一个科考,还能难得倒我们,那些寒门学子太天真了。他们以为,他们读几本破书,就能强过我们世家百年的积累。他们以为,他们看的那些烂大街的破书,能比得我们世家珍藏的名家手记,比得过我们世家一代代先贤的心得笔记。” “别说读书了,就是论当官,我们也强他们数百倍。我们世家世代为官,累积下来的经验不下千余条,有先人留下来的经验,我们犯错的可能性为零。”“不说经验了,就是我们身边的幕僚、家奴,都是一代代跟随我们的人,要忠心有忠心,要能力有能力。他们那群连书都买不起的寒门,拿什么招募得力手下。” “一个七品县令而已,也只有那些没本事的寒门学子看在眼里罢了,我们不报名,不是考不上,而是看不上。” “小小科考,于我们世家子弟来说,还不是轻松拿捏。” “走,报考去,我要让那些寒门子弟输得心服口服。” “对,要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报考去!” “咱们把位置占了,让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寒门学子看看,他们眼中的天骄,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原本不打算参加选拔科举的世家子弟,被寒门学子一刺激,也纷纷跑去报考了,并放话要把十五个县令的全三甲全占了,给寒门学子一个教训。 寒门学子自是不会认输,他们不仅自己报考,还到处打听有才识的寒门学子,劝说对方报考不说,还把自己千辛万苦搜罗书本与众人分享。 这一次,寒门学子前所未有的团结,因为他们知道,这不是他们一个人的战争,而是寒门与世家之间的战争。 他们日后能不能有一个“公平”的,入朝为官的资格,就在此举…… 1121希望的火种 1121希望的火种 寒门学子输不起,世家子弟不肯输。 东陵皇城最近热闹非凡,就是不识字的孩童,也知道了科考选拔县令的事。 有些酒楼还借此开了赌盘,赌寒门学子与世家子弟的胜算。 当然,不管哪个酒楼开的赌盘,都是世学子赢面更大,赔率最低。 寒门学子看了,更加发愤图强了,决心要在这次科考上赢过世家子弟,给世家子弟一个巴掌。 世家子弟表面一副我随便打家子弟胜算更大。 寒门打也能赢的范儿,私下也是玩了命的看书,争取在这次选拔中占据绝对的优势。 他们绝不能,输给他们看不起的泥腿子。 …… 有这般年轻学子带头,整个京城乃至整个东陵,都透着一股蓬勃的生机,给人一种欣欣向荣、全民奋进的的繁荣气息。 “果然有新气象。”王子戎与谢三这段时间,一直在为去西楚做准备,忙得昏天暗地的。 今天出门,也是为了去拜访一位大儒,想要拿到对方的推荐信,好顺利打入西楚文人集团。 许久未出门的二人,一出来,就感觉街上百姓的面貌有了变化。一个个精气神极好不说,双眸还透着对未来的期盼和信心,和以前的麻木完全不同。 街上也是热热闹闹的,同样是干着体力活,做着最底层的活计,以前的百姓都是木然的、绝望的,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活着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痛苦。 可现在的百姓,同样做着最辛苦的活计,人却是精神的,是向上的、是乐观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分享着日间小事。 “我攒了一千个铜板,这钱我们短时间内不会用,回头我们去钱庄,把铜板换成银子吧,银子好存放。” “今年交了税后了,家里还有一些粮食多,我准备留一半,再卖一半给官府,换些银子买布。” “今年可算是过一个富裕年了,不用担心粮食不够吃了。” “可不是,今年收税的小吏,一个个规矩得不行,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一点都不用多。而且官府收粮的价还高,我们卖给官府比卖给收粮的还划算。” “现在的大人们可真是好呀,要是这些大人们一直当官,一直管我们就好了。” “听说朝廷要选拔有能力的官员,去穷苦的地方当县令。希望朝廷多选一些能干的大人,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大家都过上好日子,那得是什么景象,我可太盼着了。” “你们呀,赶上了好日子!” …… 王子戎与谢三见街上热闹,也不坐马车了,让车夫把马车停在路边,二人就下车,在街上走了起来。 谢三听着街上百姓的细细碎语,忍不住感慨:“若不是清楚的记得,我只是半个月没有出门,我都要怀疑,我三年没出门了。” 在马车只感觉到街上的气氛好,下了马车,才能更真切地感觉到那种变化,让谢三着实是震惊不已:“只是免了些许的税而已,没想到,却给百姓带了这么大的变化。” “你口中些许的税,是百姓来说是活命的口粮。”王子戎脸色一沉,语气地严厉地道:“谢三,你这是在何不识肉糜,你这样……不行。”这样的官员,哪怕有一颗为民的心,也做不出为民的举措。 谢三一慌,本能地否认:“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王子戎却难得严厉,不容许谢三狡辩:“你根本不清楚,九皇叔下令免掉百姓两成税赋,严厉禁止官吏苛征杂收,对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也不知道,九皇叔用科考选拔官员,对寒门学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谢三,你听着……”王子戎说到这,语气更是肃穆:“九皇叔下令免的那两成税,不仅仅税赋,还是希望!让百姓更好的活着的希望!九皇叔下令,以科考的方式选拔官员,对寒门学子来说也不仅仅是官职,而是他们入仕、实施自己的理想与抱负的希望!” “谢三,你生来虽受了一些困难,但你那点苦难,跟活着底层,被死死地压着,没有翻身希望的百姓、寒门学子来说,根本不受什么。因为,你还能吃饱穿暖,你还有希望。” “而他们,没有希望,吃不饱也穿不暖,只能绝望的等死!” “谢三,你不明白,九皇叔这两个政策,给百姓带来了什么。所以,你不懂他们的欢喜,不懂他们的感激,你不懂他们的期盼。” “谢三,你听着!九皇叔这两条政令,不仅仅是两条政令,它还是火种。它给东陵百姓带来的是希望,是对未来的无限希望。” “九皇叔给了我们东陵的百姓无限的希望,让他们知道朝廷的官员一直关注着他们,一直在想办法让他们过得更好。让他们知道努力、奋进会有结果;让他们知道,靠自己能过上好日子。”“谢三,九皇叔给东陵百姓带来的,不仅仅是减免税赋、选拔官员的政策,他给东陵百姓带来了希望的种子,让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好,说得好!”不知何时,王子戎与谢三身边,已经围满了人。 随着王子戎最后一个字落下,围观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激动地不行:“这位公子说得极好!” “对对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可恨我嘴笨说不出来。这位公子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对,这两条政令,不是冷冰冰的政令。以前朝廷也有颁布很多政令,可那都跟咱们没有关系,但这两条政令不同……就像这位公子说的,这条政令让我们看到了希望,而不是像以前一样,生下来是什么样,就注定是什么样,活的生不如死。” “好,好呀,朝廷好呀!”路人纷纷为王子戎的话喝彩,拍的巴掌都红了,恨不能让王子戎再说一遍。 还真有人喊出来了,让王子戎再说一遍,还有不少人跟着吩咐,让王子戎再说一遍。 王子戎不曾想,自己教导谢三的话,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当下哭笑不得。 再说一遍是不可能再说一遍的,王子戎双手作揖,朝众人告饶:“各位,各位……劳驾让一让,我们还有事,需要先行一步。” 王、谢二家的护卫也上前,护着王子戎离开:“劳烦各位让一让,我们公子还有事在身,不便久留。” 街上的百姓,因王子戎那番话,对王子戎很有好感,虽然很遗憾不能再听一遍,但在王子戎开口要离开后,还是纷纷给王子戎让路了。 在侍卫的保护下,王子戎与谢三顺利上了马车。当然,全程没有人注意到谢三,谢三自己也是浑浑噩噩、呆呆愣愣的…… 王子戎的话,让他醍醐灌顶! 他感受到了,他与王子戎的差距。 1122家主的荣耀 1122家主的荣耀 王子戎与谢三上了马车,马车继续前行,但马车上的气氛却与之前截然不同,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 当然,怪的不是王子戎,而是谢三。 谢三一上马车,就盯着王子戎看,不说话也不眨眼,就这么一直盯着,看着怪渗人的。 偏偏王子戎像是没有看到谢三的异常一样,该干嘛干嘛,完全不给谢三半点回应。 最终还是谢三没有绷住,踢了王子戎一脚:“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一直盯着你看吗?” 王子戎是真的很过分耶,没看到他生气了吗? “有什么好问的,不过是自觉失了面子罢了。”王子戎拉开一旁的抽屉,取出棋盘与棋子:“手谈一局。” “不想。”谢三双手环抱,傲娇得拒绝,一脸我不想搭理你的冷漠高贵样,实则眼角的余光悄悄地打量着王子戎,等着王子戎继续哄他。 不想,王子戎压根就没有哄他的意思,轻应了一声好,就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自己跟自己下起棋来。 谢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瞪大眼睛盯着王子戎看了许久,也不见王子戎有任何反应。 谢三气得不行,倾身上前,一把扯住王子戎的衣领,强迫王子戎抬头看他:“王子戎,你没看到我正在生气吗?” 王子戎被人扯住衣领,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样。 他甚至还有闲心,把手中的棋子放下,这才去看谢三:“看到了,然后呢?”“当然是向我道歉了。”王子戎不会以为,他生气与王子戎无关吧。 “呵。”王子戎嗤笑一声:“我说的话不对?” “没有不对。”王子戎说的那些话是有道理的,哪怕他此刻很生气,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甚至我没有错,我为什么要道歉?”王子戎反问。 谢三气笑了:“你说的话是对的,跟你有没有错,是两回事。王子戎,你别偷换概念,我不是你手下那些人,没脑子,任你糊弄。” “我说的是对的,何错有之?”王子戎指着谢三扯着他衣领的手,目光微冷地看着谢三:“现在,做错事的人是你,要道歉的也就是你。谢止清!” 谢三被王子戎看得讪讪的,尤其是看到王子戎的衣领被他扯皱了,更是心虚。他连忙松开手,悄悄地背到身后,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当然,心虚归心虚,谢三嘴是却不肯示弱,梗着脖子道:“王子戎,你不要倒打一耙。我会失礼,还不是被你给气的。” “倒打一耙的人,是你谢止清!”王子戎没甚好气地白了谢三一眼,低头整理衣领。 那认真专注样,把谢三又气到了:“王子戎,难道我的面子,还不如你的衣领重要。” “谢止清,面子是自己给的,你觉得丢面子,不过是因为,你也知道自己错了。”王子戎一脸正色,目光透着谴责与不满。 谢三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低着头,不敢看王子戎,讷讷地道:“我知道我错了,可你不该在大街上骂我呀!你就不能等上了马车,等没有外人的时候再说我吗?” “亏你还是我表哥呢,一点也不照顾我。”这一句,谢三只小声的嘟囔,没让王子戎听到。 他亲生母亲是王子戎的姑姑,他是王子戎的亲表弟,可他从来没喊过王子戎一声表哥,哪怕后来跟亲生母亲相认了,他也没有喊过王子戎表哥。 哪怕在他心里,他一直把王子戎当兄长,可他也从来没有叫过王子戎兄长或者表哥。 王子戎于他而言,是亲人、是救赎,是比他自己更重要的人,一句表哥、一句兄长太轻了。 “没有外人的时候,我没有说过你吗?你听过吗?”王子戎看着低着头,耷拉着脑袋的谢三,忍不住叹了口气:“谢三,人生的路要靠自己走,我没有办法一直牵着你走。我有我的路,你有你的路,你该学着靠自己了。” “你不管我了?”谢三猛地抬头,肉眼可见的慌张。 “我管不了你,也不能管你。”王子戎面色沉重地道:“你真不明白,我为什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训斥你,给你难堪?” 谢三顿了一下,干涩地道:“是……分化,对立。”谢三似不能接受,一说完,又满怀希望地道:“可他是九皇叔呀,他不需要这么做。” “九皇叔不需要,但忠心耿耿,为九皇叔分忧的臣子,会替九皇叔办好。”王子戎指着热闹的街外:“你看,世家与寒门子弟已经对立起来,竞争起来了。他们对立、他们竞争,才能选出更优秀、更出色的人才为朝廷所有。若是世家子弟与寒门子弟联合起来,互相一团和气,什么都不争,官场的职位你分一个,我分一个,那与世家独占朝堂有什么区别?” 王子戎重重地呼了口气,有些疲惫地道:“谢三,你我二人,不仅仅是你我二人,我们还代表王家与谢家。我们可以是好友,但王家与谢家的家主,不可以是。九皇叔绝不会允许,四大世家独霸朝堂,拿朝廷官职分果子的事发生,你明白吗?” 他和谢三走得太近了,近到外面的人都以为王、谢二家联手了。 王、家二家联手,放在以前没有什么。当然,现在也可以联手,但不能长久,得找机会切割,乃至决裂。 他不懂帝王之道,但他懂御人之道。御人之道在于平衡,别说皇帝了,就是他也不会愿意看到,家中的奴仆一团和气,彼此之间没有半点竞争。 没有竞争,就意味着没有外力威胁,也就意味着不需要努力,分到自己手上的差事,也只需要随便做做,能糊弄过去就行,反正换一个人也是如此。 最主要,手下的人一团和气,彼此没有竞争,那么他们就会联手糊弄,乃至反过来钳制君主。谢三沉重地点了点头,红着眼睛问:“现在吗?不能晚一点吗?” 他觉得事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至少九皇叔没有想过,要把他和王子戎分开,要王家与谢家站在对立面。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王子戎收起心中的沉重,温和又平静地看着谢三:“谢三,我们早晚都要走到这一步,早比晚好。” 怕谢三接受不了,王子戎倾身上前,拍了拍谢三的肩膀:“我们心里清楚,我们的交情没有变过就行了。” 早一点,循序渐进,让朝臣乃至天下人都习惯,也默认王、谢二家一直是对立的,这对他们都好。 是以,哪怕不舍,哪怕痛,有些事也得做。 这是他们身为王、谢二家的家主,必须做的决定! 1123成长的代价 1123成长的代价 道理谢三都懂。 他知道王子戎说的都是对的,他们身为王、谢二家未来的家主,不能任性,要以家族为重,可是…… “从西楚回来后,再闹翻行吗?”谢三可怜兮兮地看着王子戎,眼中写满了哀求。 他们除去是王、谢二家未来的家主外,还是活生生的人,有感情、有血肉的人。 “我们是好友,还是表兄弟,闹翻也是需要循序渐进的。从西楚回来后就晚了,我们必须要从现在开始。”而且他已经做了,在大街上不顾谢三的颜面,当众训斥谢三。 “你是谢家家主,你被我当众说教,你要拿出你该有的脾气和姿态来。”他已经开了头,容不得谢三说不。 两个好好的人要闹翻,也是要看天时地利的,不是他们说一句闹翻就能闹翻的。 哪怕是演给世人看的,也得演得像样,演的能把人骗过去。 不然,旁人只会当他们把人当傻子。 “我要有什么脾气、姿态?本来就是我有错在先,我被你骂不是正常的吗?”谢三气得不行,指着王子戎的鼻子,咬牙切齿地道:“王子戎,我告诉你,你别太过分呀!我都求你了,你还怎么样?你就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缓缓吗?” “不错,继续!”王子戎以优雅又不失强硬的力道,移开谢三的手:“你这样很不礼貌,没有下次了。”闹翻了也不能拿手指着他的鼻子,他不喜欢。“王子戎,我在跟你吵架,你跟我谈什么礼貌?我要是有礼貌这种东西,我还会跟你吵架?” 王子戎这人怎么就油盐不进? 交情是两个人的事,闹翻也应该是两个人的事,凭什么王子戎一个人说了算,他难道就不是人了! 谢三真的要气死了,看什么都顺眼,一脚将王子戎面前小几给踹翻了。 “嘭”的一声,小几上的棋盘、棋子落了一地,有几颗都蹦到了王子戎的身上。 王子戎当即不快的皱眉:“谢三,不满归不满,别踢坏我的东西。” “怪我吗?明明是你先开的头!”谢三嘴上强硬,人却老实地蹲下去,把地上的棋子捡起来。 天知道,他踢完就后悔了,可千金难买后悔药。为了不让王子戎看出他后悔了,他只能故作强硬,摆出一副理直气壮样。 只要他不怂,怂的就是王子戎。 王子戎捡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盘,含笑却不失强硬地看着谢三:“所以,滚下我的马车?” 谢三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让我……” “停车!”王子戎高声喊了一句,车夫收到命令,没有任何停滞,马车停了下来。 王子戎指着车门,冷声道:“下车!” “王子戎,你玩真的?”谢三不敢置信地看着王子戎,想要从王子戎的脸上,看出玩笑的痕迹。 然而,王子戎的脸上,只有强硬的严肃。 “你真要赶我下马车?”谢三不信邪地又问了一句。“下车。”王子戎没有废话,只冷酷地重声,让谢三看到他的态度。 王子戎是认真的,认真的烦他了。 谢三当即就炸了,但更多的是委屈。 王子戎怎么能说烦他就烦他,说跟他翻脸就翻脸呢。 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做好,王子戎就跟他翻脸了。 王子戎他太过分了! “啪”的一声,谢三将手中的棋子,重重摔在小几上:“下车就下车,你当我谢家买不起马车,非要坐你王家的马车呢。” 谢三在王子戎冷脸下,愤怒地拉开车门钻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他刻意放缓了速度,等着王子戎叫停,把他叫回去,可直到他有老黄牛的速度下了马车,王子戎也没有叫他坐回去。并且,他一下马车,王子戎就让车夫把马车赶走了。 马车从谢三身边呼啸而过,谢三这下彻底绷不住,不顾在大路上,毫无仪态的跳脚大叫:“王子戎,你个混蛋,你给我等着!” 回答他的,是越走越远的马车。 谢三就这样被留在原地。 他看着远去的马车,从愤怒到平静…… 他没有离开,他就这么平静地站在原地,任由路人围观,任由路人奚落。 泪水,无声泪下。 什么只是表面闹翻,私下知道自己感情好就行……全都是骗人的。 王子戎是个大骗子! 这世上根本没有假闹翻,就算是假闹翻,在经过一系列的互相伤害、互相针对后,哪怕是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他们回不去了。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吗? 如果是的话,他宁可永远做谢家三少。 …… 被留在原地谢三,无声落泪。 马车内的王子戎却是异常的平静,他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将洒落的棋盘、棋子复原,而后安静地坐下,继续先前未下完的棋局。 除了马车内没有谢三外,一切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可仔细看就会发现,王子戎在落子时,会本能地抬头看向对面,在看到对面空无一人后,他有片刻怔忡,随即就像是从来没有看过一样,淡漠地收回目光,继续落子。 然,过不了多久,他又会习惯地抬头望去。这一次和之前一样,他熟悉的位置,已没有熟悉的人。 王子戎闭眼,掩去所有的情绪,继续落子。 这一次落子,他的棋子乱了,根本不成局。 可即便是如此,王子戎还是坚持,将这一局下完,分出胜负。 黑子取胜。 王子戎看着七零八落的棋盘,笑了:“挺好。” 过程虽然有一些乱,但结果还是结果。 只是… 他以为他有了心里准备,会很快就能接受,很快就能适应,可现实告诉他,并不会。 斩断一段友情,斩断一段熟悉的关系,远比他想象得痛。 王子戎将棋子捡回棋盒,默默地将小几复原。 待到他将棋盘收起,马车也停了下来。 “公子,到了!”车夫在马车外,低声提醒。 王子戎本能地抬头,看向对面。 对面已没有谢三,空荡荡的马车只有他一个人。 但他一个人,也到了目的地。 所以,不是非要两个人不可,他一个人也可以。 不可以也不行。 从今天起,他得习惯一个人了! 1124九皇叔说他是君子 1124九皇叔说他是君子 王子戎与谢三当街闹翻,这事只在小范围轰动了一下,之后就被寒门学子与世家子弟之间的较量取代了。 没办法,东陵寒门学子与世家子弟之间的较量如火如荼,不仅仅是皇城,皇城外的偏远城区,寒门学子与世家子弟也较量起来了。 当然,起因都是那一张,以科考方式选拔县令的告示。 朝廷这一次虽然只选拔十五个县令,但还有县丞、主簿等职位,加起来也有百个职位。 百个职位听着很多,若只是从京城选拔,考中的概率还是很高的,可问题就出在,九皇叔要的不是只从京城选拔,而是向整个东陵选拔。当时户部尚书提了一句,说只有十五个县令,只在京城招考就行了,没有必要通告其他县城。 没别的,省钱。 只招十五个县令,若是所有县城都安排科考点,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而现在的国库,支撑不了。 九皇叔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问了一句:“你是要告诉本王野无贤才,所有的贤才都在京城?” 户部尚书当即冷汗都出来了,再不敢说一个字。 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本来也想劝说九皇叔,只在小范围内科考就行,不必劳民伤财,听到九皇叔这句话,也不敢吭声了。 九皇叔又不是,不知天下事的昏君,他们敢说野无贤才,九皇叔也不会信呀。还是贺相顶着巨大的压力,小心翼翼地问一句:“王爷,若是在整个东陵选拔人才,所有县城的人都能参与此次选拔,那是让学子来京考试,还是在当地考?” 前者劳民伤财不说,有些寒门学子也负担不起路费,很有可能真的会错失人才。 除了劳民伤财外,还有漫长的等待,以及京城治安问题。 要等外地的学子赶来京城,没有两三个月不行。 届时,大量的人涌入京城,京城的治安也会成问题。 若是后者,让学子们在当地考,那就很难保证试题不泄露,也很难保证评卷的公平性。 总之,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一件让朝廷很难办的事。 尤其是礼部尚书,他刚接下了组织科考的差事,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只觉得头大如牛。 他原先以为,只在京城范围选拔。 毕竟是第一次,自然是从一个地方开始,有效果了才会向全国推广。却不想,九皇叔却是要搞个大的。 面向整个东陵选拔十五个县令,让整个东陵的学子都能来参加科考,这……这难度简直是地狱级。 要不是还有一点理智,礼部尚书都要撂挑子不干了。 九皇叔这简直是为难人。 “给当地官员一个月的时间,让他们在当地先考一次,择前五到前十人来京赴考。来京赴考人员由官府统一护送,统一安排食宿,并给每人五两银子的路费。”九皇叔说完,特意扫了户部尚书一眼:“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户部尚书哪里敢有问题。虽然,这也是一笔极大的开支。 户部尚书忍不住皱眉,想着能从哪里省一点,就听到九皇叔说:“登基大典从简,宫中宫女、太监愿意出去的都放出去,不愿意的就从皇庄干活,宫里不养闲人。” “废帝的妃子,家里愿意接走的,全部接走。无人接走的,愿意自立门户,你们便准她们自立门户,不愿意的也送去皇庄,婚嫁由自己。” “后宫的皇子、公主,能独自生活的,给他们一套两进的小宅子,让他们自己过。不能独立生活的,就全部养在之前的东宫,养到他们成年,按先前的例,给他们一套两进的宅子,让他们自己过。” “新皇年幼,不需要太多花费,新帝皇的用度削减至一成。还有,新皇的生母不必封太后,也不许住在宫中,送她去皇家寺庙,为新皇祈福。” “削减这些用度,够了吗?”九皇叔一条一条说完,又问户部尚书。 “够,够,够,足够了。”还有多呢。 户部尚书高兴的连连点头,九皇叔虽然要求严格,但他不是甩手掌柜,也不是不识人间烟火的君主,九皇叔虽然要求高,但也会解决问题呀。 宫中用度削减,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不是一年,是未来好几年都能多出一大笔银子。 除了今年要给参加科考的学子支出一笔银子,后面这银子就是平白多出来的。 骤然多出一笔银子,就跟天降横财没有什么两样,户部尚书已经忍不住,心里已经在盘算,多出来的这笔银子,要用来做什么了。 是给工部拨款,让他们改进一下兵器呢。还是给兵部拨款,让他们给将士们吃好一些? 又或者直接囤粮草、皮毛? 户部尚书美滋滋地计划着,这额外多出来一笔预算怎么花? 九皇叔可是要干大事的,这户部每一笔银子,他们都得花在刀刃上,不能有一丝浪费。 礼部尚书也着手计划,在地方先考的这一场要怎么考? 这一场科考是练手,也是他们为之后,在京城的科考积累经验,可得好好准备。 吏部尚书也在盘算,怎么把地方人才数量,纳入户部的考核。 要调动地方官员的积极性,让他们互相竞争起来,只要底下的人竞争起来,朝廷的事才能办好。 …… 事实上,不管是寒门学子与世家子弟之间的竞争,还是王子戎与谢三闹翻,这些九皇叔离京后发生的事,九皇叔并不知道。 当然,对于前者,他不意外。那是他听到苏云七提出,要用科举定向选拔一批县令,就预料到的事。 甚至,寒门学子与世家子弟之间的竞争会越演越剧,也有他的推动在。 对于后者,九皇叔也不意外,只感慨王子戎的敏锐和胆小。 “本王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王子戎是以小人之心,度本王的君子之腹。”九皇叔与苏云七,早在五天前,就从京城离开了。 他们没有跟出使南越的大部队一起走,一出京城,他们就脱离了使团,秘密前往南越。 没办法, 九皇叔此行去南越,灭南越是其次,最重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