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少卿大人三次》
1. 坠崖
凤立八年,金秋九月。
暮色渐深,落日染云霞,风起青丝乱。
一黑衣女子步履蹒跚走于山间小路,几个土匪一拥而上,将其捆绑。
“在这里踩点好几日了,没想到今日有意外收获。”
“今晚就让兄弟们快活快活。”
一粗犷的声音响起。
昏迷前,初曦只看到了一张凶神恶煞的刀疤脸。
再次醒来,被绑于大树上,不远处一群人正喝酒吃肉,而自己宛如待宰的羔羊般处境堪忧。
许是看不起她,竟然连看守的人都没有。
她扯了扯唇角,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她连自己是何来历,只知道自己叫初曦,要赶赴长安,可到长安所为何事,她也记不得了。
身上伤痕累累,也早已筋疲力尽。
但人愈是在绝境下,才愈不能放弃。
一双秋水剪瞳,正细致地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的面相、举止,往往就反应了他们的性格,而这些或许可以为自己所用,助自己逃出土匪窝。
很快,她便锁定了那个方头脸、凸嘴唇、短缩下巴、虎背熊腰的男子为自己的目标。
旁人称呼他为烈火,她观之,人如其名,性急而直。
烈火喝了几大碗酒,觉得身体有些发热,便脱了外衫,然而转身间,却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自己。
他转过了头,竟被一双勾人摄魄的黑眸吸引了,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初曦的面前。
失忆后的初曦不知道,她修炼过摄心术,这双眸子,配合着悦耳清润的声音,能让人乖乖听话。
初曦的眼睛一眨不眨,瞳孔逐渐扩大,眼尾微勾,声音是至纯至柔:“大哥腰间别着的这两把板斧真是威风,想必武功定是山寨第一。”
烈火如铜铃一般的双目流淌着得意:“哈哈,你很有眼光嘛!”
初曦:“如此好武艺,不去保家卫国铲除奸佞,却屈居于山寨他人之下,真是可惜。”
初曦的话让烈火的脸色微变,他确实心有不甘,当初被贪官陷害落草为寇,谁知就算是到了山寨,竟然也得不到重用。
初曦顷刻间泪水涟涟:“小女子身在匪窝,今夜即将失身,自己命薄怪不得旁人,只是心中仰慕大英雄大豪杰,若是......若是今晚的第一人能是大哥,那我也死而无憾了。”
话落,脸颊处便多了两处酡红,似乎是羞涩的小姑娘在对心上人诉衷肠。
烈火虽然并非那种好色之徒,却也对弱小有怜惜之意,况且这女子还是自己的知己。
他当即粗声道:“说什么死不死的?有我在,你不会死,他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初曦先是一喜,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又楚楚可怜道:“可是他们这么多人,就算是大哥有心相护,也是敌不过的,大哥犯不着为了我,便以命相搏。”
烈火捏紧了斧头,沉默了片刻。
初曦看出来了,他有些为难。
为了一个陌生女子而与兄弟们为敌,值得吗?
她的手指有规律的敲打着树干,眸中散发着异样的神采,缓缓道:“若是大哥肯下点蒙汗药到酒里,小女子自行逃跑,大哥只需要装醉即可。”
烈火的眸子一瞬间呆滞,随后便割开了她的绳索,走入了房间里,取出了蒙汗药......
等这群土匪都趴下了,初曦便飞快的逃跑了,然而她刚刚走到山寨大门口,却又被一群人堵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一位拿着折扇的公子,他内着精美华贵的暗纹银白衣袍,外披银灰色毛领大氅,带着白鹤面具,只露出了一双冷艳高贵的凤眸。
看见了初曦,他意味深长的笑道:“你竟然在这里,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初曦手心冒出了冷汗,凛然道:“你是谁?”
他并未答话,而是挥了挥扇子,命令手下将初曦绑了起来。
“先把她的眼睛蒙起来。”
初曦刚要施展摄心术,公子便这般下了命令。
此人对她,可谓是极为熟悉了。
原来,这群土匪的老大刀疤脸竟然是神鸟教的堂主,而这位公子,便是仙鹤尊者。
刀疤脸奉命在此踩点,是为了一场刺杀。
神鸟教,以凤为尊,是近几年新兴起的一个神秘组织。
他们劫富济贫,暗杀贪官,却也因反朝廷而被女皇所忌惮,女皇命宰相薛执秋追查他们的总坛和分部,予以清缴。
仙鹤尊者的地位在神鸟教中十分尊崇,却屈尊降贵来到了这里,可见这次的任务十分不简单,决不能出任何岔子。
刀疤脸等人被水泼醒,看见了仙鹤尊者,都连忙跪了下去。
仙鹤尊者:“起来吧。”
知道自己中了蒙汗药后,刀疤脸拿出了大砍刀,向初曦走去,愤怒道:“我先砍了你!”
仙鹤尊者却制止了他:“我留着她还有用。”
刀疤脸看了看初曦的脸,想着仙鹤尊者或许是看上这女子了,便裂开嘴笑了笑,又低声向仙鹤尊者报告道:
“都安排好了,这次的任务绝对万无一失,尊者可放心。”
仙鹤尊者轻轻的嗯了一声,浅浅的啜了一口茶,掀起眼皮道:“等这次任务成功,你便可以来到长安。”
他的声音很特别,几分漫不经心,却足够让人服从。
刀疤脸顿时狂喜:“多谢白鹤尊者。”
眼前被蒙着黑布,什么都看不到,只知道自己被喂了一粒丹药,耳旁传来那道慵懒的声音:
“初曦,这万虫丹是教内圣物,可强健筋骨,但也需要一个月服用一次解药,不然就会被万虫噬咬痛不欲生,超过半年未服用解药,就会七窍流血而亡,因此你要听命于我们,明白吗?”
他骨节分明的手在她脸上流连片刻,在她还来不及转脸咬过去时,便又离开了,嗓中发出愉悦的笑声。
他的举止行为,让她很不爽。
第二日清晨,刺客们穿好了统一的黑色制服,拿着刀剑出发。
此地拥有高山峡谷,等千牛卫护送楚安王到了这里,事先埋伏的人便割断绳索,巨石即刻从天而降,被砸中者即便是不死,也是重伤。
一颗柳树位于道路之下峭壁之侧,并不算粗壮。
初曦此刻被反绑双手双脚置于柳树上,眼前仍旧是什么都看不见,她要极力保持自身平衡,不然便会摔下去。
口中被塞了团布,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真是叫天天不应。
但她明白,那个白鹤尊者是不会让自己死的,因为若是想要她的命,又何必喂她万虫丹?
可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为什么在捆绑自己之前,还要给自己换了一身华贵的白裙?
快下雨了,天上仿佛被一张硕大的灰网笼罩着,压抑的人喘不过气。
白鹤尊者站在远处的另一座高山上,手中拿着一个名贵的“千里眼”,看见一大群千牛卫护送着五辆马车,严整有序的出现在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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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那辆低调奢华的马车上,坐着楚安王夫妇。
楚安王身躯肥胖,眉头却向中心靠拢,可见常年活在忧虑中,他叹了一口气道:
“这一路上都不太平,快要到长安了,我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王妃道:“皇上这次召你回去,必定是要重用,王爷,这次你可要长点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可得明白,我可不想再跟你受十几年的苦了。”
女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个十几年?
楚安王:“王妃教训的是,这些年我对你们多有亏欠,等日后飞黄腾达了,必定会弥补你们的,到时候,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看谁敢拦着。”
女皇原有四子一女,如今前两个儿子都已经去世,女皇年纪也大了,故而把贬谪至楚州的楚安王叫了回去。
其用意不难猜测,大概率是要把这大统传给三儿子楚安王。
王妃满意地勾唇笑道:“你知道就好。”
中间的几辆马车,有的坐三人,有的坐两人,而最后一辆马车,却只坐着佳宛郡主萧行芷一人。
巧合的是,这佳宛郡主竟然跟初曦长得一模一样。
萧行芷乌发雪衣,身形窈窕,气质如幽兰,静静的坐在那里,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根银簪。
她眼神不安的望向了车外,娥眉浅蹙,眼底含有睡眠不足的乌青,眼尾带着泪痕。
“彭!”
“彭!”
十几块巨石突然一齐从空中滚落。
“啊!不好,有埋伏!”
“啊!”
马儿受了惊吓乱奔,走在两侧的千牛卫死伤无数。
一块巨石冲着最前方马车正中央袭来,里面的王爷王妃吓得抱在了一起。
危急关头,半空中飞出来一道身影,一脚踢开了巨石,又借力站稳在马车顶。
修长有力的腿再次向前腾飞而起踢走其他巨石,解救千牛卫,身影快如闪电。
“太好了,是顾少卿!”
千牛卫认出了他,惊喜道。
大理寺少卿顾远昭,武功卓绝,天下无双,有他在,众人便安心了。
楚安王被皇上召回,这本是机密的事,却难免泄露了行踪,遭到坏人埋伏。
顾远昭的恩师十分关心楚安王,顾远昭在收到恩师的飞鸽传书后,便骑马赶来,幸好还不算晚。
埋伏于半山腰割断巨石绳索的那几名刺客很快被他一击毙命。
“轰隆隆。”
天空暴雨倾盆,萧行芷的神色终于坚定了下来,一双素白的手趁乱从马车中伸出,拿着簪子狠狠地刺中了马的屁股。
“不好,郡主!”
马立即疯狂的向前方奔去,等众人看过去,这马已经跑出去几十里了。
刚刚事发突然,驾车的车夫已经被巨石砸死,车上除了郡主,再无其他人,而郡主又身体娇弱......
顾远昭原本想要施展轻功追向马车,然而刀疤脸率领的杀手让他脱不开身。
最终,他留下了两个活口,让千牛卫绑起来等日后审问,便前去追马车。
却发现那马载着马车竟一路奔到了悬崖处掉落下去,摔的四分五裂。
在远处的白鹤尊者放下了千里眼,沉声道:“顾远昭!”
又是你,屡次坏我好事。
不过这样也好,备用计划可以开启了,一切都更有趣了呢。
他又唇角微微勾起,饶有兴致的看向了倒在崖底血泊内的初曦。
2. 伪装郡主
那柳树终究是撑不住而断裂了,她刚刚是如何像个小鸟儿一般轻盈地坠落,直到一动不动,他都看在眼中。
崖底的情况,让顾远昭思量了一瞬,他先是回到了楚安王的面前道:
“启禀王爷,马车摔到了崖底,郡主生死未卜,属下先带大家到附近的县城安置,随后便去崖底寻找。”
楚安王叹了口气:“也只好如此了。”
王妃以及萧行芷的兄弟姐妹都在一旁惊恐的流着泪。
将楚安王一家安置妥当后,他才连夜下了悬崖,拿着火把,检查马的尸体,却发现马屁股处有簪子刺入的痕迹。
他眉梢微皱,一转头,便发现了昏迷于不远处的初曦。
初曦醒来时,只觉得浑身疼痛异常,脖子以下全都不能动,两只手掌被包扎的像老虎爪子的软垫。
而包扎自己伤口的白色布料,貌似是其他人的里衣......
顾远昭此刻只贴身穿着长袍,以初曦的视角,便能清晰的看到他后背的肌肉曲线。
宽肩窄腰,背影高高大大,看上去十分有安全感。
山洞内生着火,她原本的衣服已经破烂且满是血污不能再穿,便被披上了顾远昭的玄色大氅。
他若有所感的转过了头,平静道:“你醒了?”
初曦肚子空落落的,嗅了嗅鼻子:“好香。”
一张口,嗓子仿佛被铁丝划过般疼痛,嘴里带着铁锈味。
“在下烤了马肉。”
顾远昭边说边观察着她的神情,发现她听见“马”字无动于衷,便眸光微顿。
他拿起了自己的水壶,向树叶里倒了点水,沿着边角缓缓地渡向了她的唇里,又用匕首切下来几片整齐的马肉喂给了她。
他五官长得十分俊美,带着几分清冷矜贵,眸清气正。
顾远昭等她恢复了一些精神,才问道:“在下顾远昭,姑娘是哪里人士?”
起初,顾远昭确实认为这就是郡主,因为山下也恰好就只有这么一个昏迷的女子,然而她昏迷前竟然被绳子捆绑着,这实在可疑。
那马是因为被簪子刺入而突然发疯狂奔,而刺马者,大概率是佳宛郡主。
初曦抬眸,清澈的大眼睛里是满满的真诚:“我叫初曦,我失忆了,并不知道自己的来历。”
顾远昭点头:“不知姑娘可还看见崖底有其他人坠落?”
初曦:“没有,我被土匪绑住扔到了树上,他们遮住了我的眼睛。”
那遮住她双眸的黑布条在她坠落的时候也掉落到了别处,被风吹走了。
不到两日,初曦就可以下地行走了。
她一脸感激的笑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这几日给大侠添了不少麻烦,大侠若是有事,可以自行离开,我已经可以照顾自己了。”
然而顾远昭却道:“我要带你一起离开。”
初曦的笑僵在了唇角:“什么?”
因为她身上并无身份文牒,也拿不出证明自己的身份物证,所以顾远昭便怀疑起她的身份来。
初曦想起了那神鸟教的丹药,直觉自己要卷入一场麻烦中,连忙摇头:“不,我要留在这里。”
顾远昭清冷的眸光投来,带着几分审视:“姑娘可是还有家人在山上?”
初曦:“没有。”
顾远昭坚持道:“那就请跟顾某走一趟,到了县城官府将身份文牒补上,不然......会被怀疑是通缉犯。”
初曦试探性的问道:“......我若是坚持不走呢?”
顾远昭抿了抿唇:“此事恐怕由不得姑娘了。”
初曦:“......”
哼,他也是个讨厌鬼。
初曦软声道:“我要去长安。”
顾远昭:“正好顺路。”
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这雨后的山上路又滑,反正初曦只觉得自己如行尸走肉一般,马上就要倒下,只好带着几分期盼的望着他:“歇一会吧。”
顾远昭将自己刀的末端递到了她的手中,道:“扶着。”
扶着刀,她又走了一公里,实在是走不动了,便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刀鞘上,谁知身旁的男人却一言不发的扶稳了刀鞘,丝毫不受影响。
初曦眸光流转,又开始使用摄心术了,只见她柔声唤道:“顾公子。”
顾远昭转过了头,眸光淡淡的扫过了她的双眸,冷声道:“何事?”
初曦又用力的瞪着他,眼睛都干涩了,却发现他的目光竟然无一丝迷惘。
她顿时大失所望,鼓着腮思索:看来自己的这一招,时灵时不灵的,对他不起作用。
她有些可爱的举止,让顾远昭的眸中染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朗声道:“在下并非是要为难姑娘,只是有要事在身,还请姑娘担待。”
你着急赶路,就非得拽上我是吧?
初曦又瞪了他一眼,直接坐到了地上,不走了。
他感受到刀上的压力减轻,也停住了脚步,眸光却望向了远处。
没一会儿,初曦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顾远昭行礼:“参见郡王。”
原来是萧行芷的二哥萧承杰带着一队人马来寻找妹妹,他看见了顾远昭身旁的初曦时,惊喜道:“行芷!”
顾远昭眸光微讶:“这是郡主?”
初曦瞳孔地震:“我是你妹妹?”
初曦是坐着马来到县城客栈的,王妃见到了她就暗含警告的说道:“芷儿,幸好你没事,如今外面不安全,以后可别再生事了。”
楚安王哈哈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顾少卿果然有能力。”
顾远昭漆黑的眸子一直观察着她,若有所思。
初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而且她看这些人也丝毫没有熟悉之感,但这些人既然认识自己,她还失忆了,就没有说什么,先观望着。
这次跌落悬崖还有伤口未愈,便请了本地的大夫前来包扎,这大夫是一老一少两人,诊脉时,老人偷偷的塞到了她手里一张纸条。
初曦右眼皮一跳,直觉不妙。
等屋里只有自己后,她打开了纸条,只见上面写道:若要得到这个月万虫丹的解药,就伪装郡主,同时伺机除掉被捕的两名神鸟教众。
杀人......灭口。
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身份,但是初曦似乎并未对杀人一事产生什么害怕情绪,然而她却进一步认识到自己服用的毒药是个大麻烦。
这神鸟教竟然如此厉害,给自己治伤的大夫都为他们办事,思及此,她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她果然不是真郡主,可伪装郡主,这万一以后真郡主回来了,自己岂不是死定了?
她正发呆中,便听见了敲门声,连忙将纸条收到了自己的腰带中,打开了门。
是王妃,她美目中带着几分严肃,虽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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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差,可在这十几年落魄生涯中,她的肌肤要比同龄人衰老一些,黑色柔顺的长发中夹杂着花白。
“芷儿,我知道你舍不得季轻昀,可他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一开口,王妃便开门见山,脸上也毫不客气的显露了对女儿这次逃跑的不满。
季轻昀?
看来这逃跑的小郡主还是另有故事的。
初曦眨了眨眼:“他是什么身份?”
王妃快人快语,言辞犀利:
“他是一介贫寒书生,虽然可以参加科举,可是若朝中无人举荐帮衬,这一辈子也不能大富大贵,可你不同,你是皇亲国戚,日后定要选个能配得上你的,还要对你父王的势力发展有帮助的男子为夫君。”
初曦不解:“既然你们已经恢复了权势,为何不扶持季轻昀一下?季轻昀若是个有能力的,日后便可以忠心帮助你们,这样萧行芷也能和心上人在一起,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妃手指用力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气恼道:
“你想得倒美!扶持他需要花费大把的功夫,再说他又没有家族势力,这是亏本的买卖,你父王可是要争太子之位的,这种时候,一步都不能走错。”
初曦捂着额头撇了撇嘴。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王妃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试探性道:“听说你这两日和顾少卿独自在山洞中相处,还披着他的大氅回来的?”
初曦不解其意:“嗯,怎么了?”
王妃评价道:“顾远昭出身名门世家,又是宰相薛大人的高徒,如今年纪轻轻便是大理寺少卿,前途是不错,而且样貌还俊美。”
初曦想了想,那刺客估计还在顾远昭的手里,便道:“若想要我移情别恋,忘记那个季公子,总得先找机会接触接触旁人,比如顾远昭。”
然而王妃又摇了摇头:“咱们大盛朝虽然对女子并未有太多规矩,但你也不能过于轻浮,还是要顾及名声的,再说论身份,你还得相配个王孙贵族,依我看,陛下的亲侄子沈家一脉才是最合适的。”
初曦恍然:“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王妃捏了捏手帕,又板起了脸:“婚事可以日后再说,但是你要保证,不能对外透露你和季轻昀的往事,不然不仅对你日后的婚事不利,对你妹妹的婚事和名声也不利。”
这也正合她的心意。
初曦又露出了两个梨涡,甜甜笑道:“我知道了,不提便是。”
王妃看她这般爽快,反倒又瞪了她一眼,威胁道:“你要是敢再跑,就把你用铁链子拴住。”
初曦撇撇嘴:“嗯,我不跑就是了。”
以这种路程算,再有两日即可到达长安,所以自己只有两个晚上的机会,因为到了长安,犯人被关入了大理寺,事情就麻烦了。
夜色笼罩,月影难觅,风吹起衣角,带着几分微寒,一个娇小的身影走出了房门。
向下人打听了一下顾少卿的院落,却在去他房间的路上,找到了这个可疑的屋子。
“郡主。”
这道门的外面,有两个人把手,看见了她,立即行礼。
初曦点了点头,装作好奇的问道:“这里面是谁啊?”
侍卫:“是刺客。”
初曦开始没话找话:“这大晚上的,你们还要看守犯人,真是不容易。”
侍卫齐声道:“多谢郡主体谅。”
3. 刺杀任务
初曦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手帕,里面包着几块色泽鲜艳的桂花糕,笑眯眯道:
“你们饿不饿?这几日保护我们一家辛苦了,这个给你们吃。”
这糕点里面自然加了点巴豆,吃不死人的。
大晚上的,桂花的香气迎风飘了过来,两个侍卫都咽了咽口水,眸中带着几分渴望。
初曦又把糕点往前凑了凑,笑的清纯又无辜,眼尾微微勾起。
两个侍卫神情恍惚的刚要伸手去拿,突然,一道冷声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顾远昭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此刻正眸光犀利的盯着她,高大的身影压迫感十足:“郡主似乎对屋内的刺客很感兴趣?”
初曦讷讷道:“也没有,我只是......只是关心情况,这些人实在可恶,心思歹毒,顾少卿要对他们严加用刑。”
她的瞳孔再次变黑,然而无用,顾少卿板着一张脸:“正好,属下要进去审问两人,郡主若是有兴趣,可以进去观看。”
初曦连忙推拒,硬挤出了几分笑容:“不了不了,我困了,要回去睡觉。”
她穿着一身合体的粉色襦裙,头上梳了两个圆髻,粉色的发带垂了下来,随着她的摇头而摆动,看起来多了几分娇俏灵动。
顾远昭侧了身子:“那郡主好走。”
初曦轻哼了一声,心里不爽,又伸出了手:“我这有些糕点,顾少卿要不要来点?”
顾远昭淡淡道:“不用了。”
初曦还没走几步,就听见顾远昭一脸严厉的对那两个侍卫道:“值班时,不管任何人给的食物都不能吃,这项规定忘记了吗?”
两个侍卫一脸惶恐:“属下知错,下次必不敢再犯。”
顾远昭冷声道:“这个月的俸禄减半,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初曦跺了跺脚:他这人怎么这样?一点都不近人情。
第二日,坐在马车上,初曦无聊的掀起了帘子,探出头看向了车窗外。
那囚车的犯人旁边,便是骑着马的顾远昭,这附近的道路都极为平坦,再无埋伏的可能,那自己也不能趁乱做点什么了。
视线飘着飘着,就落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中,顾远昭策马来到了她的马车旁边:“郡主有事?”
初曦:“......无事。”
顾远昭:“那为何一直盯着属下?”
初曦一顿,弯了眉眼,娇声道:“因为你长得好看啊,我喜欢你。”
顾远昭的眸子一凛:“郡主还是不要开玩笑为好,这行路要注意安全,不要将头探出来。”
初曦鼓了鼓腮,轻哼了一声,缩了回去。
入夜休息,初曦又踱步而出,偷偷摸摸来到了犯人关押处,等了一会儿,这两个侍卫竟然先后都去了茅房。
真是天助我也!
蒙着面的初曦打开了房门,看见了刀疤脸和烈火此刻正一脸虚弱地被铁链子锁在了椅子上,看见她进来,都一齐把目光看向了她。
刀疤脸死了就死了,可烈火毕竟也算是帮过自己的人,初曦为难的停下了脚步。
与此同时,她便凭借着敏锐的直觉而察觉出房内还有其他人,故而立即转身,想要出去。
“嗖!嗖!嗖!”
屋内的烛火突然被点亮,初曦回头一看,只见一身玄衣的顾远昭正坐在椅子上,神色在烛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双眸一瞬不瞬的紧盯着自己,好吓人。
她刚想惊呼一声,又想起被抓的这两人或许能听出自己的声音,便紧闭着嘴巴,再次转身要打开门出去。
然而顾远昭再次抬手,初曦便悲伤的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因为这坏家伙竟然对自己隔空点穴!
顾远昭大步走了过来:“郡主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初曦是打定了主意不开口,再次试图使用摄心术,再次失败。
然而这人不可貌相,别看他外表像个正派人物,却倏然出手,射出了一根针,刺中了她的手臂。
“嘶!”
她忍不住痛呼了一声,与此同时,她身上的穴道被解开了。
就是这一声痛呼,让烈火兴奋道:“是你!”
然而话还未说完,窗外就飞出来两个燕尾镖,射向了两人。
“什么人?”
顾远昭用刀及时挡住了两枚燕尾镖,又追了出去。
初曦立即对刀疤脸使用了摄心术:“你叫什么名字?”
刀疤脸:“刘曲。”
初曦:“这万虫丹可有解药?”
刀疤脸:“在总坛。”
初曦:“总坛在哪?”
刀疤脸:“登州。”
初曦:“白鹤尊者的真实身份是?”
刀疤脸:“不知道。”
初曦:“你平日如何联系神鸟教的人?”
刀疤脸:“等他们联系我。”
初曦:“神鸟教还有什么秘密?”
听见了“秘密”两个字,刀疤脸身体开始了不自然抽搐,哆嗦道:“神鸟教暗号是......”
紧接着,他竟然停止了呼吸。
初曦:“!!!”
顾远昭正好在这时候回来了,看见刀疤脸死了,他眸色冰冷:“你杀了他?”
与此同时,他伸手为刀疤脸把脉,拧紧了眉毛,又转向了一旁的烈火,快速的用银针封住了他的穴道。
初曦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辜:“我没有杀人。”
顾远昭一把扯掉了她脸上的面纱,问向烈火:“你认识她?”
烈火此刻已经被刀疤脸的死亡吓到了,害怕祸从口出,立即摇头:“不认识。”
顾远昭:“那你刚才为什么说‘是你’?”
烈火:“我听错了,以为是熟人,结果不是。”
顾远昭又向他的膝盖处射了两枚银针,道:“你若是多交代一点,可以少受些罪。”
烈火的额头很快冒出了冷汗,却仍旧一个字都不说。
初曦立即做出正义凛然的神情:“顾少卿,你怎么还滥用私刑呢?我要将这件事禀告大理寺卿。”
顾远昭扫了她一眼,道:“随便。”
初曦深吸了口气,她抬起了自己的胳膊:“我现在是郡主,你还往我的胳膊里射银针,我要治你的罪。”
顾远昭意味深长的扯了扯唇角:“你真的是郡主?”
初曦有点心虚:“......”
顾远昭用两指拍向了她的肩膀,银针立即就从她的体内飞了出来。
趁着她还在呆愣时,顾远昭已经跪了下来,却仍旧腰板挺直不卑不亢:“刚才事出紧急多有冒犯,还请郡主恕罪。”
初曦刚想说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又将银针递给了她,道:“郡主若是想要报复回来,远昭愿意受罚。”
初曦捏住了他的胳膊,比量了下,终是道:“算了,你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和你计较了,只是下不为例。”
顾远昭道:“多谢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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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曦刚想离开,顾远昭又道:“郡主若是方便,请陪同远昭一起验尸。”
初曦倒也确实对神鸟教的秘密很感兴趣,便留了下来,在一旁乖乖站好。
致命伤是心力衰竭,尸体的特别之处在于,心脏位置有一个白色网状突起。
顾远昭眸光微凝,双手扯开了烈火的胸前衣襟,果然,他的胸口也有这样一个白色网状突起。
初曦瞳孔剧缩,声音发颤:“这是什么?”
顾远昭转过了头:“我以为你会更了解。”
初曦轻哼了一声,不想搭理他。
顾远昭收好了尸体,又道:“等回去后问问我师父。”
回到了自己房间,顾远昭坐在床上若有所思,自己已经派人沿路寻找,若她是假冒的,那真的郡主又在哪里呢?会不会被他们的人关起来了?
初曦关上了屋里的门,却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她心脏狂跳,这是谁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入自己的房间?
借着烛火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道:
“这次你虽然没有完成任务,但是你的努力也证明了你的忠心,你已经正式成为神鸟教的一员了,请尽快努力杀掉剩下的那人。”
无语,谁稀罕加入破教?
初曦将纸条烧掉,脱掉外衣躺了下去。
然而她很快便又坐起了身子,点亮了烛火,扒拉开自己的里衣。
当她看到自己胸口有个白点时,只感到脊背发凉。
虽然顾远昭性情冷淡,不常和人来往,可千牛卫中郎将江若风是个喜热闹的性子,他驱马与其并列,笑道:
“顾少卿,再有五百里就到长安了,怎么样,去不去醉花楼里喝一杯?兄弟请客。”
顾远昭:“不用了,我还有要事在身。”
江若风:“顾少卿确实是工作忙碌,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你今年都23了吧?是否有了心仪之人?”
顾远昭启唇:“中郎将若是把精力都集中在正事上,也不至于在刺客来临时只能束手待毙。”
“你!”
江若风铁青着脸,驾着马向前走了两步,远离了他。
到了长安,一家人暂且安置了下来。
原来一家人被分开幽禁在楚州,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所以一家人说亲也不熟。
这种情况反倒让初曦的伪装减少了很多压力。
由于过几日就要参加吟阳公主的寿宴,不能失了体面,故而初曦带着丫鬟彩琦出来买些胭脂水粉和衣服。
彩琦是王府新买来的丫鬟,当时初曦来挑丫鬟,一看见她就觉得合眼缘,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吟阳公主是女皇的小女儿,在这样一个男权社会,女皇能够上位实属不易,她不信任自己的儿子,不信任大臣,最信任这个小女儿。
“咦,好多面具啊!”
初曦带着彩琦来到了面具小摊前,新奇的左看右看。
摊主:“小姐,你可算是来对了,我这个摊子啊,不光是有本地的面具,还有海外进口的,种类丰富。”
初曦眸中发出亮光:“那有没有白鹤面具?”
一听见“白鹤面具”,彩琦的眸光便变得凌厉了起来,但当她发现初曦并未看向自己时,又松了口气。
摊主坦诚道:“白鹤面具?那还真没有,但我这里有狐狸面具,还有狼的。”
初曦接过了狐狸面具,觉得做得也很是有趣,便往脸上遮了遮,对彩琦笑道:“如何?好看吗?”
4. 买面具
彩琦提醒道:“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要买的东西还有很多。”
初曦笑道:“何必如何着急?你有没有看上的小玩意儿或者零嘴?我请你。”
彩琦撇过了脸道:“奴婢没有,奴婢对这些不感兴趣。”
初曦无奈的摇了摇头,对摊主扬了扬手里的狐狸面具:“多少钱?”
摊主:“30文。”
彩琦付了钱,两人刚要离开摊位,旁边就冲过来两个女人,她们边对骂边向前走,沿路掀翻着小贩的商品进行对打。
一个着间色裙,外披淡紫色帔帛,鼻梁高挺而眉眼妩媚风流,唤作桐娘,是醉花楼的花魁,以泼辣爱打人著称。
另一个头梳偏梳髻,戴花头簪,着绯色罗衫,披郁金色帔帛,个子稍矮,脸蛋圆润,是千牛卫中郎将江若风的妻子姚氏。
“彭!”
姚氏摔了一个青瓷,道:“我说他昨日回家脸怎么肿成了猪头,原来是你打的啊,你凭什么乱打人?”
桐娘抬脚躲过了青瓷,拿起一个瓷娃娃扔到了对面姚氏的脚下,毫不示弱道:“我愿意打谁就打谁,打的又不是你,你管得着吗?”
姚氏拎起两个面具,拍到了桐娘的小腿处,恼怒道:“他是我夫君,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桐娘甩过去一把纸扇,砸中了姚氏的脚背,嘲讽道:
“你夫君上我这里本就是讨打来的,我桐娘凭借什么而闻名他能不知道?你管不了江郎,开始管我了?”
熙熙攘攘的街道因为此时二人的闯入,而瞬间安静了下来,旁边的小贩看着两人这般,眉毛拧的能夹死苍蝇。
谁起早贪黑的出来做生意都不容易,一天赚不到几个钱,最怕遇到这种麻烦事。
这时候,初曦站了出来,拦住了刚要从她身旁走过的两人。
她道:“你们一路上摔碎了这么多东西,就这样走了?”
姚氏叉着腰:“摔点东西怎么了?我夫君可是千牛卫中郎将,这西市的监市还常常和我夫君一起喝酒呢。”
桐娘挑衅的笑道:“我摔碎的东西,去向中郎将大人江若风索要便是,他自会赔偿。”
姚氏被气到了,指着桐娘大骂:“无耻!”
这时候,两人扔到地上的食物吸引到了两只流浪狗,他们低头嗅了嗅,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桐娘和姚氏站在原地手中不停,将摊主的面具都互相扔到了对方的身上,摊主的脸彻底变成了苦瓜,嘴里念叨着:“造孽!”
这时候,江若风已经收到了消息,跑步赶了过来,喘着粗气道:“两位祖宗,咱们回家再闹,这大庭广众的,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然而他却收到了双份骂。
桐娘瞪着眼:“呸!软汉子,谁跟你回家?”
姚氏含着怒:“你是胆肥了吧?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家人?”
旁边的两个女人分别扯住了他的一只耳朵,三人却转而想要一同离开。
摊主连忙拦住了路,道:“江若风,她们砸碎了这么多东西,你不赔偿就要走?”
江若风原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两个女人身上,这一转头才发现,卖面具的摊主竟然是自己的老熟人秦铁。
他轻蔑的笑了笑,向前走了两步,出手怼了秦铁的胸口一下:
“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秦将军啊,不错,你以前是千牛卫将军,这您说点什么我都得听从,可是现在呢,你都沦落到摆地摊了,还敢和我攀交情?”
秦铁一动不动,脸又黑了一层,眸中带着隐忍的怒气:“没有人要和你攀交情,但是你的人砸碎了我的东西,你要赔偿。”
江若风捡起了一个面具,轻挑的笑道:
“赔偿?哦,也对,你现在要养东方家的小娘子,自然是需要钱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面具也是那小娘子做的吧?别说,手还挺巧的,不知道在其他方面,小娘子是否也这般让秦将军舒服?”
秦铁拽住了江若风的领子,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把嘴巴放干净点,别毁了人家东方姑娘的清誉。”
江若风不屑道:“都是男人,跟我还装什么啊?当初若不是看上了那小娘子的美貌,你至于为了帮她,而把自己的前途搭上?她就是会勾引人......”
“砰!”
话未说完,他的眼眶就挨了一拳,瞬间变成了乌青色,鼻子出了几滴血。
江若风气得腮帮子发抖:“你敢打我?”
秦铁怒目圆睁:“是你活该!”
周围围观的人都道:“打得好!”
江若风左右看了看,面子挂不住了,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转而向正在进食的两只流浪狗踢了过去,一狗一脚,嘴里指桑骂槐:“不知好歹的疯狗,连小爷也敢乱吠乱咬,也不看看爷是什么身份,踢死你!”
“汪汪!”
狗被踢得跌倒在地,刚咽下去的食物又吐了出来,眼中涌出了泪花。
欺负狗的坏胚子!
初曦咬了咬唇,直接将手里的面具砸到了他的脸上。
“砰!”
她的准头很好,力道也大,江若风惨叫了一声,倒退了两步,竟然觉得头晕目眩。
他的妻子姚氏立即心疼的扶住了他,怒瞪着初曦:“你这小姑娘,怎么还偷袭?”
桐娘捂唇妖娆的轻笑了一声,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正在这时,几个带刀的金吾卫正好路过,大声嚷嚷道:“怎么了?别挡道,谁又生事了?”
江若风一张脸红白交加,声音也暗哑凄厉了起来:“哥们,是我啊,这里有一个小摊贩还有一个疯丫头,竟然敢打我!”
这几个金吾卫和江若风关系很好,一起喝过酒,但秦铁他们也认识,以前也算是照过面,便围住了秦铁道:
“秦兄,你既然出来做生意,怎么还打人?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你打人就是不对,给江兄道个歉,咱们大事化小。”
秦铁深吸了一口气,想起了出门前东方姑娘那温柔如水的眼神,算了,今时不同往日,自己还是忍一时之气吧,他上前走了一步,低头道:
“是我刚才冲动了,对不住,请江兄不要计较。”
江若风嗤笑道:“就这点诚意?这也叫道歉?”
秦铁咬了咬牙,对他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道:“请江兄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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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抬起,秦铁的额头上已经带了血迹。
江若风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却又道:“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大牢做什么?”
秦铁神色难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若风低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阴沉道:
“我、说、要、把、你、关、进、大、牢,至于那个东方小娘子,柔柔弱弱的没了依靠,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在长安活下去,哈哈哈......”
初曦冷哼道:“没想到这长安的千牛卫竟然和金吾卫穿一条裤子,今日可真是让我开了眼。”
江若风这才抽空上下打量着她,觉得这个带着面纱的女子身形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过想想也是,能帮秦铁的,能是什么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于是他威风十足的道:“把她和秦铁一起给我抓起来,关进金吾卫大牢!”
关进监狱?
初曦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接近烈火的方法。
想要被关进大理寺监狱,就得犯点重罪,打架斗殴这种的可不行。
于是,她大声道:“且慢!”
初曦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她的声音一出口,众人就暂时停了下来,打算看看她想要说点什么。
只见初曦从地上捡起了那个被桐娘扔掉的灰狼面具,慢悠悠地走到了那两条狗面前,指尖挠了挠狗狗的下颌,葱白似的手指轻缓有节奏的敲了几下。
“当!”
“当!”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两条狗竟然同时伸出了舌头,歪着脑袋闭着眼睛一齐栽倒了下去。
大家都惊讶道:“这姑娘还会驭狗术不成?”
初曦老神在在道:“它们死了。”
“什么?”
周围人更惊讶了,有的人不信,上前探察,却发现这两只流浪狗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金吾卫们和江若风互相看了看,一时之间都被震慑到了。
唯有秦铁和彩琦不惊讶。
彩琦自然是因为知道初曦的本事,而秦铁对狗多有了解,知道流浪狗多日未曾进食,一时之间吃了太多食物身体出现了不适,再加上这姑娘还拿着灰狼的面具吓唬他们,所以出现了假死情况。
说归到底,这是狗的自我保护方式罢了,这个姑娘的小把戏之所以能成功,还不是要归功于东方姑娘这道具做的着实逼真?
初曦来到了秦铁的面前,对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道:“你们可见过隔空杀人的?”
只见初曦拿起了一个黑脸红须瞪圆了眼睛的钟馗面具,戴在了脸上,手指敲了两下,又对着秦铁摘了下来。
“彭!”
秦铁配合的猛然倒在了地上。
他虽然是个武夫,但曾经也当过大官,自然是明白初曦的意思。
他得罪了江若风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要想在金吾卫的大牢中活着走出来,怎么也得扒一层皮,那这段时间东方姑娘一个人怎么办?
倒不如相信这个小姑娘一次。
初曦接连两次得手,让金吾卫呆住了,他们瞪大了眼睛,互相看了看,嘴唇哆嗦道:“她有神通?”
5. 进大牢
初曦转过了身,眼角轻挑发丝随风飘扬,蒙着面纱的颜带着奇特的美感和震撼,红唇弯起:“你们若是还想要抓我,就试试看吧,只是不知道......你们是有几条命?”
金吾卫戳了戳江若风,小声商量道:“要不然还是算了吧,这也没多大点事。”
江若风不干,坏脾气的叫嚷道:“他们都是一伙的,一定是串通好的!她刚才用面具砸我的脸,我可忍不了这口气!”
于是江若风走到了她的面前,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小妖女,你有能耐,就再用你的什么鬼把戏把我也给杀了!”
众人屏住了呼吸,看着两人。
初曦瞟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常常尿裤子?”
江若风眸光一滞,唇角哆嗦了几下,又立即掩饰般的挤出了个冷笑:“你、你胡说什么呢?我多大的人了,怎么会尿裤子?”
江若风大声对周围人说:“大家别听她瞎说,她这是在故意污蔑我的名声!”
颇有一种此地无银的意思。
姚氏拉了拉江若风的衣袖,小声嘀咕道:“别惹她了,我看她还真的有两下子,怪吓人的。”
江若风色厉内荏的对姚氏吼道:“你胆子就是小,我才不怕鬼神呢。”
初曦笑了笑,将钟馗面具罩在脸上,双眸逐渐变得漆黑,透过了面具死气沉沉的看着江若风,她指尖划了划面具,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音,又倏然翻出了眼白,再模仿重锤敲击的声音。
“咚!”的一声。
江若风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地下出现一滩散发着热气和异味的焦黄色液体。
“杀人啦......”
周围人都一时惊住反应不过来,还是初曦自己高喊了一嗓子,将大家的注意力集中了过来。
“快去叫大理寺的人!”
“江若风他还真的尿裤子?!!!”
这一幕,真是又惊悚又诡异又好笑,姚氏觉得丢人,又十分伤心,只趴在江若风的脸上哭泣。
看着被惊吓的昏迷不醒的江若风,初曦唇角勾起,她猜的果然不错。
江若风其实胆子很小,却死要面子,他本就流连花丛阳气不足,还喜欢虐待动物,受到伤害后挥刀向更弱者,这种人常常伴随着尿裤子的习惯。
初曦虽然失忆了,但是基本的技能没忘,如今已经能越用越熟练了。
大理寺的人很快到了,顾远昭一身玄色官服,带着暗纹刺绣,十分低调奢华,走在众人之间,高大的身影挺拔如松、清隽的面孔耀眼夺目。
他的目光向这边直射,一眼便认出了初曦,道:“郡主!”
初曦点了点头,配合地让开了位置。
“郡主?她是哪一个郡主?”
或许是因为她穿着打扮实在过于平凡,直到此时众人才察觉初曦的身份不简单。
“秦铁!你怎么样了?”
正在此时,一个纤细娇弱的女子突然提着裙摆跑了过来,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秦铁,她双睫瞬间便沾染上了几滴泪珠,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了。
莫非这就是那个东方姑娘?
初曦看着她哭得这般伤心,实在不忍,直接蹲到了她的身旁,拿着朱钗刺进了秦铁的食指。
东方瑶讶异的看着初曦,哽咽了一下,停止了哭泣,脸上由于过于激动泛起了病态的红晕。
秦铁受到刺激,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奇怪,刚刚自己明明是要装晕,为何竟然会真的晕倒了呢?
初曦悄悄“嘘”了一声,让两人先行离开。
周围人的目光大多集中到了江若风这里,只见顾远昭先是探了探江若风的鼻息,又为其把脉,一番基本检查后,神情凝重的下了结论:“他死了。”
姚氏目眦欲裂的指着初曦:“你这个毒妇!”
“什么?”
秦铁和东方瑶原本打算离开的,听见了这话,连忙停下了脚步,也看了过来。
初曦一边震惊于顾远昭看不出江若风这是假死,一边又庆幸这次计划算是顺利了。
她胸有成竹的笑了笑:“我杀了人,那就快点把我关进大理寺监狱吧。”
然而顾远昭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她皱起了眉头,只见这个男人一脸严肃道:“致命伤是心脏处的银针。”
彩琦默默地攥紧了手指,有些紧张,没想到顾远昭这般厉害,连自己发射的银针这么微小的孔洞都能察觉。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当时只有初曦和江若风面对面,没有人会注意在初曦身后的自己,再加上初曦性情顽劣作茧自缚,所以大家只会把注意力放到初曦的身上。
初曦呆滞了一瞬,又急忙上前查看江若风的脉搏和心脏,果然停止了跳动,他竟然是真死了。
她的额头泌出了几滴汗珠。
观察了一番那个致命伤的位置和角度,初曦转头看向了彩琦,但她抿了抿唇,面上什么都没有说。
顾远昭站起了身,将卷起的袖口放下,冷声道:“把江若风的遗体带走,郡主也请跟我们去大理寺走一趟吧。”
“等等!”
秦铁拦住了他们,仗义道:“郡主的这个法子只是会造成假死,你看我都没有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东方瑶也在一旁帮衬,轻声道:“是啊,别冤枉了好人。”
“胡说八道,你们都是一伙的,就是为了算计我夫君!”
姚氏在一旁歇斯底里的吼着,嗓音尖利。
顾远昭倒是停了下来,用目光询问初曦,初曦淡淡道:“没错,他确实不是我杀的。”
随后,她又来到了那两只狗的面前,曲起食指关节分别在它们的心脏位置敲了三下。
两条流浪狗很快便重新活蹦乱跳了,周围人都连连称奇。
顾远昭道:“即便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你也脱不开关系。”
初曦倒是无所谓的笑道:“我跟你走就是了。”
然而刚走两步,她又转了身,对彩琦道:“回去告诉王爷和王妃,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她本来只是想要玩玩的,一下子牵扯进入了命案,这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好。
初曦被关进了一个单独的牢房中,看着这脏乱差的环境,她摇头叹息了一声。
早知道是单人牢房,今日这番折腾又是何必?
不过发现了彩琦有问题,倒也还算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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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收获。
冷静下来,初曦又开始思索神鸟教这个组织的目的。
先是刺杀,若是成功,楚安王一家就被灭门了,说明主使者大概率是楚安王的仇人。
自导自演的可能性倒是不大,毕竟楚安王这些年被女皇幽禁,一举一动都受到极大的关注,是没有这个能力和时间去培养这样庞大的组织的。
彩琦这次又害得自己陷入了人命案,莫非是想要拐弯抹角的对楚安王不利?
当然,彩琦也可能不是神鸟教的人,唉,那样事情就更复杂了。
突然,墙角的稻草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鼓包藏在稻草地下正迅速的向着自己飞奔而来。
有老鼠?
“啊!!!”
她最怕老鼠了,那玩意儿脏死了。
这么大的鼓包,看来还是个不小的老鼠。
她躲到了铁门边,顺着光溜的铁柱往上爬,全然顾不得形象。
然而柱子过于光滑,她实在是上不去,门又被铁链子锁死了,嗷呜,看着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越来越近了,初曦急得带了哭腔:“你别过来!”
谁知那团东西听见了初曦的声音,反而兴奋得跑的更快了。
关键时刻,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听在了初曦的耳中,犹如天籁。
“桃酥!过来!”
顾远昭从拐角走了出来。
这时候,那团黑影也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原来它竟然是一只小黑猫。
“喵~”
初曦顿时松了口气,靠在了门框上。
你早点叫一声不就好了吗?干嘛要吓唬我?
出乎初曦和顾远昭意料之外的是,那只叫做桃酥的小黑猫并没有向着顾远昭走去,反而一跃而上,跳入了初曦的怀里。
初曦的身体条件反射的接住了它,又一手捏住了它的后脖颈,一手指尖戳了戳它的鼻头,指责道:
“好啊,就是你这般顽皮,刚刚还捉弄我是吧?”
小黑猫胡子抖了抖,琥珀色的眸子乖巧的眯了起来,四肢并列排成了两排一动不动,粉润又带着倒刺的小舌尖从贝齿中探出,一副任人宰割的顺从模样。
呜呜,好可爱,初曦觉得自己的心都融化了,哪里还舍得报复?
当即又把它按在胸口揉成了一团。
顾远昭看着这一幕,微微一愣,他自从捡到这小黑猫后,多少也对它的性子有一定的了解。
桃酥最是怕生,而且不愿意与人亲近,大理寺的上上下下,被它那双爪子抓过的不胜其数。
即便是自己,也是用了好多小鱼干和桃酥才攻破了它的心理防线的。
没想到它第一次见到郡主,竟然会这般主动的往人家怀里扑。
是因为郡主的花颜月貌所以便特殊对待吗?
顾远昭在一旁静静地观看着初曦和桃酥的互动,少女脸上的梨涡荡漾开来,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带着几分俏皮几分满足。
突然,他的脑海中又闪现了在山洞时的情景。
当时他为她上药,那时候的她柔弱破碎的仿佛是一张纸,苍白着脸躺在那里毫无生气,他尽量轻柔着动作,就怕一不小心,将她碰碎了。
6. 给她送饭
他向来是个正人君子,可那时却忍不住心中微微好奇:她睁开了眸子,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一双灵气十足的秋水剪瞳,果然让他很惊艳。
“少卿大人!顾少卿!顾远昭!”
一声接着一声,初曦忍不住将头探到了铁栅栏之间。
顾远昭这才从失神状态清醒过来,向前走了两步,问道:“何事?”
初曦嫣然一笑,乌溜溜的眸子暗示性的看了看他手中的食盒,道:“我饿了。”
顾远昭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给她送饭的。
用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门,顾远昭将菜一样一样的摆放到了地上,道:“吃吧。”
初曦大眼睛看了一圈,惊喜的双手合拢举在了胸前,道:“这么丰盛啊!”
然而又敛眸看了看高处的窗户,问道:“外面天已经黑了?”
顾远昭点了点头。
初曦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失落的神情:“我父王和母妃竟然没有来探望我?”
顾远昭疑惑道:“你真的在意这个?”
初曦鼓了鼓腮,感到被冒犯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远昭递给了她一个湿毛巾,让她擦手,并且道:“你涉嫌杀人案。”
初曦擦完了手,将凌乱的毛巾扔回到食盒里,气愤道:“我身上都没有凶器,很明显是有人陷害我的。”
顾远昭顺手将毛巾重新折叠得整整齐齐,心平气和道:“是谁陷害你呢?你有什么发现?”
初曦先喝了一杯茶润润喉,方道:“这是你们大理寺需要调查的事情,别想让我替你们把活儿干了。”
顾远昭抿了抿唇,倒也没说什么。
初曦拿起了筷子:“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吃?”
顾远昭道:“不用,我在外吃过了。”
初曦板起了脸,阴阳怪气道:“奥,我知道了,就只让我饿肚子是吧?你们对待犯人的态度可真差劲。”
顾远昭心中莫名的有些愧疚:“......我一时忘记了。”
初曦掰开了一块水晶龙凤糕放到了小黑猫的面前,话却是对顾远昭说的:“你既然不吃,左右闲在此处无事,就帮我剥虾吧。”
小黑猫舔了舔面前的糕点,欢快的“喵~”了一声。
初曦夹了一筷子炭烤后的鸭肉,大快朵颐了起来。
顾远昭用筷子夹起了一个红烧的大虾,修长干净的手指利落的剥了起来,两人一时无言。
剥好的虾放在了碗中,初曦毫不客气的夹起来吃,多余的就喂给小黑猫。
小黑猫也不挑食,她喂什么,它就吃什么,乖的让顾远昭凝住了眸子。
过了一会儿,初曦打了个嗝,放下了筷子,道:“我吃好了。”
顾远昭将碗碟垃圾井井有条的重新装好,初曦眼眸流转,开始问道:“你可知道江若风有什么背景,这个废物,是如何年纪轻轻的当上中郎将的?”
当初他负责一路护卫楚安王到长安却没有提前探察好地形,中了埋伏也没有及时应对的手段,若不是顾远昭的出现,楚安王一家以及整个千牛卫队伍都被刺客灭了。
这次大街上也同样如此,品性不端是一回事,心理素质还不过关,再加上一根银针都躲不过去,看来武功确实不怎么样。
顾远昭道:“他并非出自世家大族,以他的年龄和能力,自然是当不上这中郎将的,只不过他认了一个干爹。”
初曦挑眉:“干爹?”
说到这里,顾远昭却有点吞吞吐吐了起来:“嗯,他的干爹就是魏鹤礼魏大人。”
初曦歪头:“魏大人是谁?很大的官吗?”
顾远昭道:“你竟然未听过魏大人?看来你确实没有骗我,是真的失忆了。”
初曦来了兴致:“那你快点说说,这个魏大人是何来历?”
顾远昭显然不是个特别八卦的人,只道:
“他容貌昳丽,身姿若仙人,在长安小有名气,被吟阳公主公主举荐给了女皇,自此常常出入于宫廷凤帐内。他平日最是喜欢扮做仙鹤游玩,由于女皇不加遮掩的推崇赞扬,文臣的广泛议论,以致于他的名字响彻大盛朝。”
女皇称帝后,原本有着称龙称凤的分歧,但因为她个人偏好凤,便着龙袍,住凤帐。
初曦顿时明白了这魏大人的身份,虽然女皇已到古稀之年,但是各方面的精力依旧很好,很是令人羡慕。
她叹道:“怪不得呢,原来是依仗着干爹啊。”
看了看顾远昭,初曦又问道:“那秦铁呢?”
顾远昭坦言:“他是前任千牛卫将军,是江若风的上一级,然而因为受到东方迟案子的牵连,导致丢了官。”
初曦恍然大悟,追问道:“这东方迟可是东方姑娘的父亲?他的案子是什么?”
顾远昭沉吟了一下,方道:“东方迟原本是长安的富商,想要摆脱商籍,便拿出了毕生所赚的五百两金,交给了魏鹤礼,要在长安买个官当,然而魏鹤礼却把他忘记了,他去找魏鹤礼争论时,得罪了魏鹤礼,使得他买官被定了罪。”
初曦:“大盛朝应该是不可以私下买卖官爵的吧?这魏鹤礼将事情捅了出来,他就没被追究罪责?”
顾远昭闷声道:“被关进大理寺的当天,就被女皇的人提走了。”
初曦:“......”
沉默了一瞬,初曦又巧笑嫣然道:“那你的经历呢?少卿大人年少有为,我再细细观之愈发觉得俊美无俦、惊为天人,不知道可有心仪之人?”
顾远昭的手指微微攥紧了食盒,掀起袍子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
初曦可不想让他就这般离开,连忙拽住了他的袖子,摇了摇:“说说嘛,我很好奇。”
少女身上独有的馨香气息,配合着娇俏的声线,让顾远昭的瞳底出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异动。
她又上前了一步,凑近了他,轻轻向他的耳朵里吹了口气,娇娇柔柔道:“少卿大人真是个高明的小偷,不知不觉间,就偷走了我的心。”
他身体愈发僵硬了起来。
人一旦紧张了起来,判断力就会出现下降,初曦狡黠的笑了笑,忽然捂住了肚子,痛苦道:“顾远昭,你下药,真是卑鄙!”
顾远昭果然一反常态急于辩解:“我没有。”
与此同时,地上的小黑猫也痛苦的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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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了起来,在地上抱着肚子打滚,随后又昏迷了过去。
初曦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眯着眼睛缩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唇色发白,似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远昭要上手为其把脉,然而初曦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甩开了他。
他虽然会些粗浅的疗伤功夫,但是在行医方面毕竟不是专业的,便急急忙忙跑到了外面寻找狱医,然而当他将狱医请来后,却发现牢房内已经空无一人了。
哦,连那只黑猫也没有了。
葛大夫十分不解:“顾少卿,这......”
顾远昭回忆了一下刚刚事发的样子,苦笑着扯了扯唇角:“没事了。”
呵,他竟然被这小丫头算计了。
鬼精灵!
今日顾远昭将初曦押到大理寺后,就去跟踪那个叫做彩琦的婢女去了,这假郡主不简单,丫鬟也不简单,不知道是不是一伙的。
彩琦暴露了他们的一个茶楼窝点,所以大理寺的人很快包围了这里,然而这茶楼的主人也十分聪明,及时让重要人员撤走了。
忙活了一下午,大家都累了,顾远昭来给初曦送饭时,看守的狱卒就去吃饭了。
初曦从牢房中出来,却不急着溜走,而是偷偷的上了房,挨个牢房寻找烈火被关押的位置。
她失忆前是会轻功的,她也相信这一点,所以刚才试探性的跳了跳,结果还真的跳上来了。
不过用着还是不大熟练,她脚趾得死死地扣住房上的砖瓦才能维持平衡。
她很幸运,只翻了两个牢房的房顶瓦片,就看到了烈火。
看守烈火的两名狱卒刚刚吃了饭,此刻正昏昏欲睡。
初曦走了进去,一人后脖颈一下子,就将他们彻底砍晕了。
烈火原本是盘着腿背对着她坐着的,听见了声响,转过了头,道:“你来了?”
初曦摸到了狱卒腰间的钥匙,打开牢房走了进去,问道:“你不感到惊讶?”
烈火:“你都有本事假扮郡主,自然也有本事进入这里。”
他原本是一个粗糙的壮汉,性情冲动,此刻反而沉静内敛了许多。
初曦斟酌了下,貌似那个刀疤脸就是因为自己在施展摄心术的时候问了他关于神鸟教的秘密,导致他心跳加速死亡了。
所以对于烈火,她先不使用摄心术了,而是露出了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道:
“我这次来,是想要听听你的故事,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讲给我听?”
烈火眸中蕴涵着一抹忧伤,道:“其实有些伤痛憋在我的心里很久了,你愿意听,我便讲讲。”
正在此时,顾远昭也走到了关押烈火的牢房外面,看见了在门外乖乖“把守”的小黑猫,无奈的笑了笑,这小东西,白白被自己喂养了快一个月了,竟然转脸便当了“叛徒”。
这变脸的速度,和里面的那位女子还挺像的。
他出手如闪电的堵住了它即将张开的嘴,将猫抱在怀里,悄悄走进了牢房。
烈火被关押这几日,从未对大理寺的人降低警惕,即便是受到严刑拷打也不吭半声,这时反而对初曦坦言相告。
7. 接她出狱
烈火叹了口气:“我并非一开始就要加入神鸟教的,事实上,大多数人之所以加入神鸟教,皆是走投无路的无奈之举。”
初曦拉长了音调道:“还有被逼加入的。”
当日她运气不好没跑出去,被逼着服用了万虫丹之时,烈火也在现场。
烈火目光深邃:“我并非出自世家贵族,空有武艺傍身,却也只能当个屠夫,三年前,朝廷开放了武举,像我等出身低微之人,也算是有了正规途径可以入朝谋个职位。”
“我骑马射箭以及以及兵器演练皆是县里第一,原本是获得了进入长安参加下一轮选拔的名额,然而第二名暗中贿赂了吴由庆那个狗贼,致使我落榜。”
“我性格冲动,闯入县里把这个贪官暴打了一顿,得罪了他而被关进了监狱。”
“在狱中受了很多刑罚,这贪官最后碍于周围邻居的求情压力而将我释放,但是暗中仍旧忌恨于我。”
“又过了几个月,陛下的禁屠令开始了,为期一个月。”
“朝廷的禁屠令向来管控不严,毕竟人不吃肉怎么活啊?所以私底下大家常常偷着杀生,也没人管。”
“我本就因为入狱而欠了很多债务,加上家里还有老母要养,便偷偷接了几个屠宰的活。”
“没想到这个狗官也装模作样的派人来传话,说他家要办生日宴,希望我杀一头羊送过去,态度不错,还颇有一番希望冰释前嫌的样子。”
“谁知这本就是个圈套,等我把羊送去后,他就又命人将我抓起来定罪,指责我违反了禁屠令。”
“最终判决下来了,我永远都不能参加武举考试了,断送了前途,母亲也因为去衙门为我求情而被衙役活活打死。”
“我一怒之下就割了这贪官人头挂到了衙门门口,并落草为寇。”
说到这里,他语气已经哽咽了,高大宽阔的身躯微微颤抖。
一个贪官,害了自己,毁了他人。
这实在是难以理解,都已经有权有势了,何必还非得把其他人逼到绝路呢?
初曦推测道:“你到了这刀疤脸的地盘落草,谁知这刀疤脸却是神鸟教的人?”
烈火用力的点了点头:“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们都是通过刀疤脸来联系的神鸟教。”
初曦双拳紧握:“这个破教通过万虫丹控制咱们,实在可恶。”
烈火却摇了摇头,道:“这是万虫丹,也是仙丹。”
初曦目瞪口呆:“你说什么?”
不敢想象,这个糙汉子的脸上竟然带着几分虔诚,他道:“你知道这万虫丹是从哪里来的吗?”
初曦:“总不能是天上来的吧?”
烈火:“没错,这就是西王母所赐的仙丹,可以让神鸟教徒死后涅槃重生,获得不死灵魂。”
初曦:“这你也信?”
烈火:“当你亲眼见到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那一幕,便由不得你不信了。”
初曦实在好奇:“那一幕,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烈火却摇了摇头,似乎是打定了主意闭口不言。
这时候,顾远昭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俊美无俦的脸庞半明半暗,道:“郡主,可以回去了吗?”
初曦抬头,跟他的目光相遇,忍不住闪躲了一下,垂着头走出了烈火的牢房。
“咦,我们刚刚怎么睡着了?”
“不知道,后脖颈好疼!”
两名狱卒很快苏醒,却发现牢房内一切如旧。
夜色如水,两人并排走在大理寺的路上,影子时而交叠缠绕,时而分开。
他武功高强,所以这段路,只能听见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和心跳声。
初曦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发梢,偷偷的在他的影子上踩几脚,又快速的缩回了脚。
抬头偷瞄着他,却发现他清隽的眉眼完全无喜无怒,面容平静,似乎完全没有脾气,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
他怀里的小黑猫,也安静的入睡着,胸前的白毛随着微风而上下起伏着。
自己明明骗了他,正常人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突然,顾远昭转过了头,初曦觉得自己被“抓包”了,连忙撇过了目光,装作看向旁边的树木。
顾远昭却静静的盯住了她,向她这边走了两步。
终于开始算账了吗?
我就说他不可能这么大度的嘛!若是我被骗,一定十分气愤,定要闹得这个骗子不得安宁,让他付出代价!
初曦向后退了两步,左右看了看,顿时心里更慌张了起来。
糟糕!刚刚自己在心神不宁之下,这是跟着他走到了哪个偏僻的院落?他是不是打算在这里胖揍自己一顿?
那自己肯定打不过他。
初曦还在胡思乱想,他的手已经伸向了她的脸颊......
啊?这是要打我的脸?
那可不行。
初曦紧张的脱口而出:“你不要太过分!”
然而顾远昭的手只是虚虚的擦过了她的脸颊,便收了回来,再次展开掌心,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只小黑虫。
原来只是帮我抓虫子啊!
她悄悄的吐出了一口气,脸颊反而更红了,浅浅的梨涡仿若樱花绽放。
“我过分什么了?”
顾远昭又靠近了一点,垂眸认真地问道。
初曦抬起了下巴,笃定道:“这根本就不是去往关我的牢房的那条路,你把我引到这里,莫不是想要对我予以报复?”
顾远昭微微一怔,低声笑了一下,道:“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初曦被他这声笑刺激到了,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时刻准备着跳起来,她凶巴巴道:
“你还装?你就是想看我惶恐不安的模样,因为、因为我骗了你......”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逐渐变小。
但又觉得自己刚刚失了气势,便又大声道:“不然你为什么一直不质问我?你就是表面看起来是个正人君子,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顾远昭终于缕清了她的思路:“你骗了我,我不质问你,反倒成了我的错?”
初曦张大了嘴巴,半响说不出话:他这是在说自己不讲道理?
真是可恶!
顾远昭指着她面前的一扇门道:“这是远昭平日的临时休息房间,郡主身份尊贵,又并非真的杀人凶手,远昭担心怠慢了郡主,便擅自决定给郡主换了房间。刚刚远昭在思考别的事情,让郡主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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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了,还请郡主见谅。”
说完,又拱手行了个礼。
初曦结结巴巴道:“原、原来是这样啊!”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她脸上都是懊恼之色。
看见她这样,顾远昭闷笑了一声,似乎心情很好,喉结滚了滚,道:“天色已晚,那远昭就不打扰郡主休息了。”
看着初曦僵硬着打开了房间门走了进去,顾远昭便抱着小黑猫信步离开了。
初曦悄悄的趴在窗户上看,顾远昭长身玉立,每一步都走的沉稳而舒缓。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红晕再次爬上了脸颊。
这一夜睡得十分舒适。
第二日,初曦刚刚洗漱完毕,大理寺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顾远昭走了出来,看见了来人,拱手道:“玄清郡王。”
“本王奉陛下旨意,前来迎接郡主回去。”
玄清郡王的音调十分特别,慵懒矜贵。
更为特别的,是玄清郡王的长相,一双冷艳的凤眸,却在对着初曦散发着温暖的笑意,他皮肤极白,白的不正常,愈发衬托得唇色更绯。
他的五官精致漂亮极了,无一处不完美,却更像是一个假人。
他的身材偏瘦,似乎身体不大健康,刚刚初秋,就披上了狐毛大氅,个子也要比顾远昭小一号,但是气势却很强,让人无法忽视,不敢怠慢。
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他,为何会觉得这般熟悉呢?
初曦聚精会神的观察着玄清郡王,而她身旁的顾远昭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这才将她的思绪唤了回来。
玄清郡王倒是好整以暇的掀起眼皮打量着大理寺的上上下下。
顾远昭问道:“是楚安王为郡主说情的吗?”
玄清郡王看着初曦,唇角酝酿出一抹溺人的温柔,道:“不,是本王一大早上便入宫觐见陛下,因为本王知道郡主是无辜的,不舍得让郡主在这里受苦。”
初曦忍不住皱眉:“别说的好像咱俩很熟一样。”
玄清郡王宠溺的笑了笑:“昨日郡主教训江若风时,本王正坐在二楼喝茶,无意间看见了郡主盖世无双的聪明机敏,便对郡主一见钟情了。”
虽然这人是在夸赞自己,可初曦心里却莫名的升起了一阵反胃感,这并不是因为她一大早上还未进食,而是因为昨日自己的战绩算不得好,想要脱离困境,反而被歹人陷害身陷囹圄。
其实是有些丢人的。
顾远昭道:“王爷怎么知道郡主是无辜的?”
玄清郡王道:“因为本王站在高处,什么都看到了,人群中有一个举止异常的中年男人,向江若风的方向抬起了手,他的袖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射了出来,紧接着江若风便倒下了。”
原来凶手是藏在了围观群众里,莫非是自己误会了彩琦?
初曦问道:“那你怎么昨日不去奏报陛下,害得我在这里待了一夜?”
她的话语十分理直气壮,玄清郡王眸光流转,慢条斯理道:“因为本王昨日忙着去追拿凶手。”
顾远昭道:“凶手抓到了?”
玄清郡王微微侧开了身子:“就在外面。”
8. 制作面具
坐在马车上,初曦仍旧有点缓不过神,她若有所思的观察着身旁的玄清郡王,道:“你叫什么名字?”
玄清郡王原本懒懒地支着腿,指尖虚虚的夹着扇子敲打着桌面,听见了她的话,丝毫不觉得惊讶,微微的转过了脸来,掀唇道:“沈夜尘。”
沈夜尘,莫非是沈家人?
这也就难怪女皇会这般信任他,让他向大理寺交凶手时,直接把自己给接了回去。
沈夜尘笑了笑,道:“听说你早上还没有来得及吃饭,先吃点糕点和水果垫垫肚子吧。”
初曦看了看桌子上的托盘,上面摆放着精致的糕点和水果,然而她却不敢吃。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太过于神秘的沈夜尘让她很不安。
沈夜尘反而拿起了一颗荔枝,指尖慢慢的剥了起来,道:“郡主可有了心仪之人?”
初曦一听见这话,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顾远昭的身姿,但她几乎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又道:“这关你什么事?”
沈夜尘勾起了唇角:“郡主,沈萧两家有意缔结秦晋之好,本王对你一见倾心,不知道郡主可否给个机会?”
初曦硬邦邦道:“我对你没兴趣。”
她悟了,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一面对这人就心里不自在了,因为自己假装着喜欢顾远昭时便是如此,满是溢美之词的夸赞他,却只是走嘴不走心。
那他当时心里也一定反感自己吧?
初曦莫名的有点惆怅。
沈夜尘也不恼,眸光悠悠的瞥向了窗外。
这漫长且煎熬的回府之路终于结束了,进了屋,初曦粗略的垫了垫肚子,便在房间内洗了个澡。
去去晦气。
她正在擦头发时,王妃进来了,又一脸严肃的模样,仿佛初曦欠了她八百两银子。
刚才初曦回来时,王妃不在王府,这刚一回来,就找上了门。
初曦一脸无辜道:“有事?”
王妃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怎么这么爱惹事呢?先是要和季轻昀私奔,再是在大街上装神弄鬼,可是显着你了是吧?”
初曦觉得委屈:“莫非在大街上被人欺凌,差点要被关进大牢,我就要忍气吞声?”
王妃冷笑了一声:“你反抗了又能怎么样?最后不还是被关进了大牢?再说如果你亮出了自己的郡主身份,那个中郎将还能真的对你怎么样?”
初曦未接话,用手绢拭了拭耳朵周围的水,耳旁又传来了王妃的絮絮叨叨:
“以前我是怎么教导你的?你全都当耳旁风了是吧?当初你父亲就是管不住嘴,才会被女皇所忌惮,我们一家受了多少年的苦?所以我们要懂得忍辱负重、委曲求全,极力降低存在感,如此方能苟到最后。”
“等到时候,你想怎么折腾,多么肆无忌惮,都没有人再管你,反正到那时候你父亲是天底下最大的。”
初曦:“可是我不想忍。”
王妃咬牙:“那你就在家里呆着,哪里也不许去。”
初曦:“哼,不去就不去。”
气氛一时僵硬,王妃又想到了自己来此的重点,便稍稍缓和了语气,问道:“芷儿啊,听说刚刚是夜尘送你回来的?”
初曦点了点头。
王妃:“那你觉得夜尘这孩子怎么样呢?”
初曦不假思索道:“配不上我。”
“你!”
王妃反而被气笑了:“人家怎么就配不上你了?他的身份不比季轻昀强百倍?”
初曦:“我对他的身份还真的不太了解,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王妃:“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呢,这个家也只有我日夜关心着长安的事情,你和你爹一样,都是胸无大志毫无远见之人。”
初曦连连点头敷衍道:“对对对。”
王妃:“女皇和她的母族关系算不得融洽,上位后为了发展自己的势力,便提拔了两个远亲侄子,沈庆元和沈庆极,而沈夜尘便是沈庆元的第二个儿子。”
“女皇多年宠爱沈家兄弟,原本还有意将皇位传给沈家兄弟,但是遭到了以宰相薛执秋为首的朝臣的极力反对,这才作罢。”
“这沈家兄弟也算是识时务,在知道自己不能当上太子后,便向女皇上奏说将你父亲从楚州幽禁地诏到长安,也算是站队在你父亲这里了。”
等等。
初曦觉得不对劲:“沈家既然有意当太子,怎么会突然站队到我父亲这里?他是诚心诚意的甘心居于父王之下吗?”
王妃:“自然是诚心实意的,不然为何还要和我们结亲?况且天下百姓的心都站在萧家这边,他沈家就算是想要争皇位,也是没有这个资格的,侄子再亲,还能比得过儿子吗?你父亲也是至纯至孝之人。”
初曦:“婚事事关女子一生的幸福,我不同意就这样把婚事当成了政治工具。”
王妃:“你别不识好歹,你去街上打听打听,玄清郡王是多少闺阁女子的梦中夫婿?”
初曦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我不愿意嫁,就算是嫁过去,也必定弄得双方都不痛快。这样好了,你去大街上问问,谁愿意嫁,你就把谁收做义女,这样萧沈两家还是可以结亲,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妃“啪”的一掌拍到了桌子上,瞪着她道:“我迟早得被你气死!”
王妃走了,初曦闲来无事,又将那个白鹤面具画了出来。
将画收好,她方才想起来哪里不对劲,出了房门,找了个丫鬟问道:“彩琦呢?”
丫鬟行了个礼,方道:“回禀郡主,彩琦已经被王妃发卖出去了。”
初曦:“什么?”
找到了王妃,王妃却道:“那个彩琦的丫鬟不懂规矩,挑唆郡主与人发生争论,这样的婢女,当然应当即刻发卖。”
初曦:“争论是我要和别人争的,关她什么事呢?你把她卖到哪里去了?”
王妃:“卖给了牙婆子,谁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初曦回到房间里拿了些银子首饰,便急着出了门。
王妃等她走后才反应过来:“诶?不是不让你出门了吗?”
但是王妃很忙碌,初来长安,还有很多应酬要做,上上下下都得打点。
初曦在大街上逛,并没有找到彩琦,反而遇见了扛着铺盖和包裹的东方瑶和秦铁。
两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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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落寞和不甘,手里拿着几个面具,沿街售卖。
初曦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秦铁面色晦暗:“我们没有钱交房租,被赶出来了。”
初曦回忆了下昨日的情形,小摊的东西被人砸了,可不就失去了生活来源了吗?
她拿出了袖子里的画卷,道:“我正找你们有事呢,我这里有个小生意,还请两位不要推辞。”
初曦知道,秦铁和东方瑶之所以还这么眼巴巴的留在长安,就是为了照顾还身陷囹圄的东方迟,虽然东方迟也是罪有应得,但念在东方姑娘一片孝心,自己也可以帮帮她。
果然,对面两人的脸上都见了喜色。
东方瑶接过了画卷,仔细的看了看,道:“这个面具比较麻烦,我至少要十天才能完成。”
初曦拿出了一袋银子,道:“十天也无妨,尽量做得精细些,多做五个备用着,这是定金。”
秦铁接过了银子,笑道:“这些钱,足够我们半年房租的了,算作总价也是可以的。”
两人住着个小房子,地处偏僻,每个月生活费和房租都用不了几个银子。
初曦道:“无妨,就当交个朋友了。”
和他们分开后,初曦肚子饿了,才想起来离开王府时未吃饭。
已经错过了饭点,现在回去吃也来不及了,不如在附近的酒楼随便吃点。
然而路过一个包间,她却在里面听到了顾远昭的声音。
顾远昭:“师父,那个杀死江若风的罪犯也是神鸟教的人,而他是玄清郡王的手下抓住的,这一切也未免太过于巧合了。”
紧接着,是一个沉稳而带着几分苍老的声音:“虽然根据我们之前的线索,玄清郡王十分可疑,但事情没有证据之前,还是不应该先入为主,丧失了基本的判断能力。”
顾远昭低头,有些惭愧:“师父说的是。”
一个温柔女声响了起来:“阿昭是怀疑玄清郡王为了给佳宛郡主脱罪,而找了个旁人顶罪,还是怀疑玄清郡王跟神鸟教有勾结?”
顾远昭:“或许是我想多了。”
这里面一共三个人,分别是宰相薛执秋,他的孙女薛晚月,以及顾远昭。
听到这里,初曦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薛执秋转了话题,道:“晚月,你的孝期快满了吧?”
薛晚月眉宇间染上了淡淡的忧愁:“是的爷爷,可婆母还希望我继续为千衡守孝。”
薛执秋动了怒气:“真是岂有此理!你一个女孩子的大好青春,岂不是就要这样被耽误了?”
薛晚月眸中含了泪:“当初千衡死在了战场上,她便怨恨于我,指责是我克死了她儿子,我本就对千衡还有感情,想着守孝三年也合情合理,可是这三年她却不断的磋磨于我,若是再接着住在叶家,我恐怕......”
说到此处,她哽咽了。
薛执秋叹了口气:“我当初就劝你不要答应,所幸一切都过去了,你应该鼓起勇气从叶家走出来了,放心,你是我薛执秋的孙女,没人敢拦着你。”
薛晚月道:“可我从叶家出来以后,就在薛府无所事事吗?”
9. 到寺庙
薛执秋道:“当然不必只待在薛府,你也可以出来做事,你对哪个方面感兴趣?”
薛晚月看着顾远昭,眸中泛起了亮光:“初来长安,人生地不熟的,我又害怕和陌生人相处,幸好当年学的医术还没有忘记,不知道大理寺的狱医一职是否有空缺?”
顾远昭笑道:“正好葛大夫还嫌人手不足呢,阿姐若是愿意来,就再好不过了。”
薛晚月柔柔的笑了笑,道:“倘若到了大理寺,再阿姐阿姐的叫,让人听去了反而不好,以后你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即可。”
顾远昭颔首:“阿姐说的是。”
薛晚月打趣他:“刚说完,你还叫我阿姐?”
顾远昭愣了下,随后两人一齐畅怀的笑了。
薛执秋在旁边看着,也笑了,他道:“远昭虽是我的徒弟,但这么多年来也情同家人,你一直未娶妻,如今晚月的孝期已满,你们若是在一起,对我来讲就是亲上加亲了哈哈。”
薛晚月害羞道:“爷爷,你在说什么呢?”
顾远昭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其实我......”
话未说完,外面就传来了店小二的声音:“你是哪个包间的?在这里做什么?”
几人对视了一眼,顾远昭连忙打开了门,却看到楼梯拐角处的一抹粉色衣角。
是她?
顾远昭追了上去。
初曦觉得自己真是丢人,偷听还被抓包了,幸好跑得够快。
然而当她在拐角庆幸地准备向下一个酒楼迈步时,却被一道黑影挡住了去路。
“哈?顾远昭,你吓我一跳!”
初曦拍着胸口后退了两步,气呼呼道。
顾远昭垂眸看着她:“你刚刚在门外偷听我们讲话。”
初曦连忙否认:“我没有!”
“......”
他板着脸不说话的样子还挺有威慑力的。
初曦手指扣了扣腰间的荷包,小声懊恼道:“好吧,我有,可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恰好路过,再说谁让你们在背后议论我的?”
顾远昭抿了抿唇:“我们只是正常讨论案情,其实......我和阿姐不是......”
“我快要饿死了!”
初曦莫名的烦躁,大步向前走去,不想听他吞吞吐吐的磨叽。
顾远昭跟在了她的身后,也闭上了嘴。
谁知刚到拐角口,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薛晚月。
薛晚月身形瘦削高挑,看见了两人,脸色微微僵硬,但又即刻温柔的笑了笑,道:“阿昭,这是谁?”
顾远昭道:“这便是佳宛郡主,阿姐,你帮我和师父说一声,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薛晚月点了点头,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静静地蔓延着苦涩。
两人来到了一个小摊前,要了两碗馄饨。
初曦心里不爽,便埋头吃得愈发快,嘴里塞得满满地。
顾远昭吃的慢了些,时不时的看她一眼。
初曦咽下了口中的食物,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顾远昭:“没什么。”
初曦瞪着他,霸道道:“那不许看。”
因为已经快过了正午时间,所以馄饨小摊的顾客也少了,摊主看着顾远昭两人,笑道:“这还是顾大人第一次带女子来我这里吃饭呢。”
初曦听闻此言,握住筷子的手夹脱了一个馄饨,馄饨落回了汤里,溅起了一个油花,有几滴汤汁喷到了她的手背上。
顾远昭拿出了手帕帮她擦拭,道:“老陈厨艺精湛、为人厚道,我们常常来这里吃点小吃。”
老陈笑呵呵道:“这一行干了许多年了,顾客吃得开心,我也高兴。”
吃完了馄饨,初曦觉得肚子暖呼呼的,心情也好了,她笑道:“顾大人,这顿饭我请,你能不能帮我个小忙?”
顾远昭停下了筷子:“什么忙?”
初曦:“我有个丫鬟,叫做彩琦,因为受我连累而被王府发卖了,我想找到她,寻思着顾大人在长安这么多年,总是有些人脉的。”
顾远昭:“是昨日跟在你身旁的那个丫鬟?她被牙婆从王府带出来后,便花钱给自己赎身,后来进入了一个茶楼,便不知所踪了。”
初曦感到奇怪:“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顾远昭:“我昨日暗中跟着她来着。”
初曦心里又不舒服了:“那你昨夜怎么不告诉我?”
顾远昭:“你没有问。”
初曦瞪了他一眼,起身离开了小摊。
顾远昭留下了银子,又快走两步追了上去。
初曦不高兴了:“你老是跟着我做什么?”
顾远昭:“......我今日休沐,观音禅寺附近的菊花刚好盛开,你想不想去看看?”
初曦有些心动,又看了看天色:“现在出发是不是晚了点?”
顾远昭:“可以牵两匹马......你会骑马吗?”
初曦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反正是摇了摇头。
算了,晚就晚了呗,反正这次能出来玩,下次就不一定了,那个王妃还挺严厉的。
于是两人共骑一匹马,初曦坐在前面,微风吹过了她的发梢,刮到了后面顾远昭的脸上,带着几分香气,脸颊痒痒的。
顾远昭喉结滚了滚,攥着马缰的手更用力了些。
初曦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那个薛晚月,是你什么人?”
“什么?”
刚刚风有点大,顾远昭问了一遍。
“算了,没什么!”
初曦眸中懊恼之色一闪而过。
顾远昭微微一笑,向前靠拢,唇畔贴近了她的耳朵,道:
“十五岁那年,我被仇家追杀跌落悬崖,是她救了我,我也因此有幸遇见了恩师。她比我大几个月,我便唤她作阿姐,她嫁到河南府的叶家后,便不怎么回长安了。”
感受到后背紧贴着的暖意,初曦的眸子剧烈颤抖了一下,喉间逸出了一声:“哦。”
顾远昭继续道:“我待她,一直如亲姐姐一般,以后也会如此。”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初曦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却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
她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还背负着万虫丹和联姻的重大使命,又怎么敢心动呢?
这条路格外的快,两人听着对方的心跳声,很快就到了观音禅寺外面的那片菊花海。
秋高气爽,各色各样的菊花一望无际,花瓣肆意的舒展着,就好像自由绽放的灵魂,带着清新的香气。
两人在菊花花海奔跑,暂时忘记了世俗。
然而一个身穿纯灰色僧袍的中年僧人的出现,打破了这静谧。
初曦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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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定定的看着眼前人,总觉得面熟。
老僧刚刚正蹲下身子整理菊花,看见了停在面前的绣花鞋,道了一句佛号,起身。
顾远昭也走了过来,道:“慈真大师。”
慈真虽然看上去不算老,但胡子却是白的,慈眉善目,一看就是得道高僧。
慈真笑道:“顾施主又是来赏菊花的?”
顾远昭礼貌称是,初曦好奇的问道:“这么大片的菊花花海,都是你打理的?”
慈真怅然道:“是啊,以前还有我那徒儿帮忙,但是自从徒儿失踪后,我便只有弯着老腰,自己料理喽。”
顾远昭道:“大师辛苦了。”
初曦歪头道:“失踪?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失踪呢?”
慈真:“她跟着队伍外出做任务,一直未归,不过她向来运气很好,说不定只是暂时遇到麻烦,脱不开身罢了。”
初曦拽了拽顾远昭的袖子:“那你们大理寺没帮着查查?哦,对,这种案子应该不归你们管。”
顾远昭却道:“我们的人去查了,却没有查到。”
他的徒儿案子一定不简单,竟然能惊动大理寺的人。
天空中阴云密布,风忽然大了起来,吹乱了菊花花瓣,让人肌肤忍不住颤栗。
“看来马上要下大雨了,两位施主还是赶紧回去吧。”
慈真大师劝道。
初曦:“那你呢?”
慈真:“这菊花花叶娇嫩,我先用布遮好,便回到寺内。”
观音禅寺离这里不远,慈真一个人遮完菊花再回去也赶趟,然而原本想要掐时间回府的初曦却主动留了下来,帮慈真遮盖菊花。
顾远昭自然也留下来帮忙,三人刚忙完,大雨便“哗啦哗啦”的降落。
初曦目光中带着几分担忧:“这时候回去,路上恐怕不安全吧?”
顾远昭沉吟了下,问道:“不知道观音禅寺是否还有客房。”
慈真自然不好拒绝。
进入观音禅寺,初曦只觉得这里的场景更加熟悉了,特别是那颗银杏树,她貌似见过它开花的模样。
晚上吃的斋饭,虽然没有多少油水,但也很合初曦的口味。
她实在是个不挑食的人。
王府内,一家人也在用晚膳。
王妃严肃着面容:“她马上要定亲了,这个样子怎么行呢?真是太疯了!”
初曦跟玄清郡王准备议亲的事情,在王府已经不是秘密了,这时候,才及笄的小女儿萧乐姝撒娇道:“母妃偏心,只想着姐姐的婚事,却忘记了姝儿的。”
王妃皱眉:“你才多大?你姐姐已经18岁了,再不议亲就晚了。”
萧乐姝噘着嘴道:“可是我听说姐姐不喜欢玄清郡王,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让给我呢?”
王妃:“你当联姻是儿戏吗?说让就让,沈夜尘比你大六岁,这合适吗?”
萧乐姝瞪圆了眼睛:“那怎么了?我就是看上他了。”
此言一出,其他的几个人连忙屏住了呼吸。
王妃捂着胸口:“你、你真是要气死我。”
她转头看到了在一旁大快朵颐的楚安王,更气了,伸手拧住了他的胳膊:“你真是没用,对上不能讨得女皇开心,对下不能管教好儿女。”
吃了痛,楚安王仍旧笑呵呵道:“能平安活着我就很知足了。”
10. 房间爆炸
寺庙住宿的地方分为东西两个部分,慈真大师安排了两人在东边歇息,并且再三告诫两人不要去西边。
两人颔首称是,又捐了五两银子作为布施。
窗外的雨打在芭蕉叶上,风吹来了凉意,初曦将窗户关的严实了些,胸前的银红色丝带随风飘逸清扬,心头却涌上了一些愁绪。
萧行芷18岁,可自己连自己的年龄都不知道。
入夜,她躺在床上,罕见的做了个格外真实的梦。
“师父,为什么我要带着面具啊?”
“为了伪装,这个世上,暴露真相会害人害己。”
“可是我看到外面的人都没有戴面具的。”
“他们也戴了,只是你看不到罢了,他们的面具在心里。”
“喔......”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小姑娘穿着粉裙子,在一板一眼的练剑,看起来认真极了,突然,后撤一步时,踩中了一只大狸猫的尾巴。
“嗷呜!”
大狸猫怒气冲冲的给了小姑娘脚踝一巴掌,但却是用肉垫打的,没有伸出爪子。
小姑娘自责不已,连忙放下了剑,帮大狸猫揉了揉尾巴,揉着揉着,一人一猫就开始打闹了起来。
直到“咳咳”的一声,一个白衣男子走了出来,嗔道:“阿曦,又顽皮了,快点好好练剑!”
这人仙风道骨,却看不清面容,猛然间,她似乎又听见了猫叫声。
“喵呜~”
她睁开了眸子,眼角已然湿润。
原来自己也是有师父的,只可惜她忘记了。
“喵呜~”
猫叫声越来越近,初曦爬了起来,竟然真的在外面看见了一只大狸猫。
猫咪见到了她,摇了摇尾巴,便跑走了。
她穿上了衣服,也出了门。
然而当她刚刚追上大狸猫,将它抱起时,身后的屋子便猛然爆炸了。
“轰”的一声,火光冲天,而且东边这么多房间,只有自己的房间爆炸了。
她猛然倒退了两步,松开了猫,一脸呆滞。
她对面的屋子,顾远昭没有来得及穿外衣便冲了出来,当他看到站在院子中央的她,悄然松了一口气,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她摇了摇头,有人要害她,是这只猫救了她。
为什么要害她呢?
是因为郡主的身份,还是自己原本的身份?
死里逃生没有让她感到庆幸,反而让她害怕和焦虑,她冲入了他的怀里,环住了他的腰,泪珠滚滚而落。
他感受着胸前的湿润,手掌缓缓的放到了她的肩膀上,收紧。
猫咪似乎不满自己被抛下,来到了她的脚边,用胖胖的脸颊蹭了蹭她的脚腕。
静谧了几秒,各个房间便传来了脚步声,两人也不得不从拥抱中分开。
慈真道:“好端端的,怎么就爆炸了?”
净远上前查看了一翻,道:“似乎是炮竹爆炸。”
顾远昭问道:“寺内为何会有这么多炮竹?”
慈真质问净远道:“明日便是公主寿辰,公主府贮备了一些炮竹在本寺内,可炮竹原本就放在贮藏室的,为何会无缘无故被搬到郡主的房间内?”
“贮藏室的钥匙一直在我这里。”
净远摸向了腰间,拿出了一串钥匙,晃了晃。
慈真:“昨夜可曾有人来过贮藏室?”
净远回忆了一番,看向了初曦,欲言又止。
顾远昭眯起了眸子:“是郡主来过?”
净远点了点头:“只有她来我这里要过钥匙。”
在一旁抱着猫的初曦道:“我房间内的枕头太高了,睡不习惯,我害怕落枕,便去找净远要一个,我确实去过贮藏室,但很快就出来了,还把钥匙还了回去。”
净远也没有否认。
大家前去贮藏室看了看,发现这里只有一串脚印,和初曦的绣花鞋恰好吻合。
顾远昭道:“依照这种爆竹的款式,若是有人在屋内点燃,是有一定的时间允许跑出房外的。”
随即他又转过了头,定定的看着初曦:“郡主为何半夜会离开屋内?”
初曦很不喜欢他这种眼神,当即恼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我为何要这样做?”
顾远昭:“我只是问问。”
看着两人脸色不对,慈真忙道:“算了算了,只是一间客房,或许是有坏人在暗中作乱。”
初曦冷哼了一声,直接跑了出去。
顾远昭跟了上去,发现她已经骑上了马,他道:“你不是不会骑马吗?”
初曦:“关你什么事?”
顾远昭拉住了缰绳:“我们一起回去。”
初曦向他胸口踹了一脚:“闪开!”
她的内力在慢慢恢复,这一脚让顾远昭后退了两步,等他再想追时,她已经扬起马鞭窜出去一丈远了。
她骑走了两人来时的那匹马,顾远昭只好向寺里借了一匹马追了上去。
初曦以前确实是骑过马的,而且马术还不错,虽然失忆了,但是肌肉记忆还在。
天色尚早,城门还没有开,初曦下了马等在外面。
很快,她身后的马蹄声也停了下来,是顾远昭牵着马站在了她的身后。
初曦轻哼一声,撇过了头,不愿搭理他。
又过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城门打开了。
两人随着早期的一大批人一同进城,初曦将缰绳扔到了他手里,便自顾自的向前走去,走的很快。
顾远昭拍了拍马屁股,这两匹马便各自跑回了它们的来处。
两人路过了昨日的馄饨小摊,摊主正在准备铁锅,看见了两人,笑道:“这么早?”
初曦脸色和缓了一些,点头。
很快,就来到了楚安王府,她顿住了脚步。
顾远昭终于道:“刚刚我不是在怀疑你。”
初曦:“哦?顾大人是从未怀疑过我吗?”
顾远昭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初曦快步走入了进去,顾远昭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背影,良久。
“呦,顾少卿来这么早?”
值夜班的老袁道。
他手里拎着一个酒葫芦,双眸通红。
顾远昭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老袁却凑到了他面前,定定的看着他的脸色,笑道:“怎么了?是不是遇到大案子了?”
顾远昭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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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初曦又浅浅的补了一觉,这次倒没有做梦。
快中午时,王妃进来将其叫醒,神色十分不耐烦:“别睡了,赶紧让宝珠为你梳洗一番,今日下午与沈家有约。”
初曦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便坐在那里任由宝珠为自己盘发髻。
这发髻和妆容十分正式,经过了一个多时辰,宝珠才停下了手,看着镜中的明艳俏丽女子,初曦也是眼前一亮。
然而正在此时,萧乐姝来敲门,两句话将宝珠支出去取糕点。
鬼鬼祟祟的趴在门上左看右看,确定无人后,她便对初曦道:“姐姐,听说你下午要和沈公子看戏?”
初曦不明所以的点头。
萧乐姝:“反正你也不喜欢沈公子,不如我代你去看戏吧。”
初曦微微诧异:“这么说,你喜欢沈公子了?”
萧乐姝连忙摇头否认:“我觉得他长得很好看,想要再多看两眼,并非就是喜欢他。”
初曦为难了:“可我若是不赴约,母妃那边......”
萧乐姝十分乐观:“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母妃必然不会发现。”
看初曦还在犹豫,她连忙上前撒娇道:“好姐姐,你就帮我这一次忙吧,你想想,你既然已经和季公子定了海誓山盟,又去赴沈公子的约,这又算什么呢?”
初曦叹了口气:“那以后我有需求,你也得帮我。”
萧乐姝竖起了三根手指,连忙道:“我保证!”
两人头上都带着不同颜色的帷帽,遮住了脸,上了同一辆马车。
到了马车上,两人换了颜色不同的上衫和帷帽,初曦以萧乐姝的名义,提前在翠珠楼下了马车,而萧乐姝假扮成姐姐来赴约。
台上光影交织,两张精致的剪纸在帷幕前上演着爱恨交织,台下光线较暗,听见了脚步声,沈夜尘掀起了眸子,道:“佳宛郡主?”
萧乐姝低下了头,帷帽遮掩住了少女脸上的羞涩,为了害怕自己被认出来,她只是微微颔首。
沈夜尘轻轻扯了扯唇角,眸中泛着几分冷意,道:“请坐。”
翠珠楼内,初曦挑选了一对耳坠便要离开,然而走到门口时,又恰好与一个打扮得十分俏丽的夫人擦肩而过,她顿时停住了脚步。
这夫人身上,竟有一种特殊的檀香气,恰好与昨日她所去的观音禅寺的那净远和尚身上的檀香味道一致。
这夫人许是常客,她一来,老板便笑着打招呼:“常夫人。”
常夫人:“近日可有什么新货?”
老板笑着拿出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对玉佩,都是蝉的形状,分开是半月形,合成一起是个圆月。
老板道:“这是双人玉佩,白玉材质,很有新意,夫人要不要试试?”
可这常夫人对蝉实在是不感兴趣,这老板便又拿出了龙凤玉佩、蝴蝶金簪之类的,这夫人一双蔻丹指甲捏住了金簪,试着戴了起来。
初曦返回,走到了夫人身旁,假装观看这双人玉佩。
老板笑道:“小姐对这玉佩感兴趣?”
初曦装作不高兴的语气,特意将声音变得尖了几分:“老板,刚刚我在挑选时,你怎么不把这些好东西拿出来?莫不是在看人下菜碟?”
11. 听皮影戏
这句话,让常夫人看了她一眼,不过初曦戴着帷帽,也看不清她的脸,常夫人便收回了目光,专心挑起了首饰。
常夫人身旁的丫鬟趾高气昂道;“也不看看我家夫人是什么身份,就想跟我家夫人比,真是自不量力。”
初曦:“哦?你家夫人是什么身份?”
丫鬟道:“我家夫人便是吟阳公主......”
初曦惊讶不已:“是吟阳公主?”
丫鬟白了她一眼,大喘气道:“是吟阳公主府的管家夫人。”
初曦十分好奇:“是哪位管家夫人,竟然如此威风?”
丫鬟又鄙视道:“吟阳公主公主府只有常管家一个管家,这店家也称我家夫人为常夫人了,你这脑子......诶。”
初曦点头,也不恼:“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因我初来乍到,不了解这些。”
丫鬟:“吟阳公主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女儿,最得陛下宠爱,所以你知道吟阳公主府管家的含金量了吗?”
初曦的试探,终究是引起了常夫人的警惕,她向丫鬟使了个眼色,这丫鬟便会意,来到了初曦面前:
“现在的小姑娘出门都喜欢用这东西遮住脸,想必是长得太丑,羞于见人吧?”
一边说,她一边撞向了初曦,试图掀翻初曦的帷帽。
初曦一转身便躲开了她,然而未想到这常夫人也是个练家子,竟然出手袭向了她的面部,初曦在后退的时候帷帽被掀开。
常夫人盯着她的脸看了看,没说什么。
初曦质问:“你们这是何意?”
小丫鬟这时候倒是会来事了,捡起了她的帷帽,交到了她手上,道:“这就要怪你了,和我家夫人说话,藏头露尾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初曦将帷帽遮好,愤愤不平:“未出阁的少女出门戴个帷帽不是很正常吗?哪有你们这般强横的?”
丫鬟道:“我们已经跟你够客气的了,再胡搅蛮缠可就不要怪我家夫人真的对你出手了,你也知道我家夫人的背后靠山是谁,你也不想惹麻烦吧?”
常夫人道:“除了那对玉佩不要,其他的都包好送到公主府,小翠,我们走吧。”
初曦看着她们远去,店老板道:“这位姑娘,这一对玉佩你是要还是不要啊?不要我可收起来了。”
初曦拿出了一荷包银子:“要,不过你得和我讲讲这个常夫人的事,她一个管家夫人,怎么会这么有钱?”
老板脸上带了喜色,将她带入了内室,神神秘秘的说道:
“你问我,可真是问对人了,这个常夫人能耐可不一般,旁人去了寺庙是要掏银子的,可她却有本事从和尚那里拿银子。”
初曦疑惑:“为何?”
老板嘿嘿笑道:“和尚六根不净,夫人深闺寂寞,岂不是良配?”
初曦皱眉:“那常管家不知道此事吗?”
老板:“大概是不知道的吧,公主常常出入寺庙,常夫人跟在公主身边,也十分方便。”
初曦:“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看见老板又犹豫了起来,初曦又掏出了一锭银子。
老板笑眯眯道:“这有了情郎,自然是要送礼物的,她常常在我这里购买佛珠、玉佩之类的男人物件,我自然就能猜到那‘情郎’的身份了。”
初曦看着自己手里的这对玉蝉玉佩,若有所思:“要给情郎送礼......”
脑海中又冒出了顾远昭的身影,她眸中含了几分水色:“那她都挑了什么款式的物件?”
虽然常夫人拿的都是独一无二的款式,但这老板记忆力好,而初曦又擅长作画,很快便拿了五六幅画离开了。
话分两头,沈夜尘虽然一眼便认出了这“佳宛郡主”并非初曦,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与萧乐姝闲聊着。
萧乐姝被套出了自己的身份却不自知,反而一脸兴奋的叽叽喳喳,纠结着既然两人这般投缘,要不要告诉沈夜尘自己的真实身份。
沈夜尘确实是个美男子,也很知道如何吸引小姑娘,他看出了这萧乐姝对自己动了情。
“当日在马车上看见郡主的容貌,本王便一见倾心,今日虽然未能有幸再睹郡主芳容,却能听见公主美妙如玉般的声音,也实在是一大幸事。”
萧乐姝十分开心:“那你说,我和......上次见面时的声音,哪个更好听?”
沈夜尘扯了扯唇角:“自然是这次了。”
萧乐姝顿时心花怒放,握住了沈夜尘的手:“其实我......我是......”
沈夜尘并未撤出手,只是道:“什么?”
萧乐姝:“我也是,对你......一见钟情。”
两人的背影从远处看,亲昵极了。
楼下,顾远昭静静地站在那里,仰着头,手紧握成拳。
今日快下值时,有人递给他一封信,信上便写着玄清郡王和佳宛郡主今日相约一同观看皮影戏。
楼上的“那意呀唉”声音遮住了楼下的雨声,直到雨透脊背,他才发觉变天了。
眼角的泪滴被雨水冲刷而下。
昨日的共乘出游仿佛是一场幻象,自己的费心解释也仿佛是一场笑话。
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怎么又下雨了?”
自己可以被淋,但怀里的画可不行,初曦躲在了房檐下,只希望这场雨赶紧停,心情莫名的烦躁。
也不知道萧乐姝和沈夜尘那边如何了,若是萧乐姝真的能拿下沈夜尘,倒也还不错。
入夜,初曦是被一阵翻江倒海的心痛折腾醒的,她皱起了眉,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外面传来了低而疏朗的笛音,笛音缓解了她的疼痛。
初曦穿好了衣服,刻意绕过了熟睡的守夜丫鬟,悄悄出了王府。
顺着笛音,她找到了那个吹笛人,一身白衣随风轻扬,在月色下超凡脱俗仿若仙人,然而他却戴着那张可恶的白鹤面具。
看见初曦来了,他将笛子从自己唇边稍稍拿开,但又转了转,再次放到唇边,然而刚刚令人心旷神怡的悠扬曲调,已然变换成高昂激烈的刺耳之音。
初曦觉得自己心口窝有什么东西被刺激的蠢蠢欲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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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场难熬的折磨,比从悬崖坠落还要痛苦,仿佛浑身的血管都自作主张的要从自己体内冲出。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煎熬才停了下来,她急促的喘息着,已然匍匐于地,浑身浸满了汗水。
如此这般,衬托得前方的人愈发身材颀长,他从袖口甩出了一张纸,扔到了初曦的身上,便甩袖子乘风而去了。
初曦拿起了纸,借着清辉的月光吃力地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了,既然只是为了布置明日的任务,又为何偏偏要提前折磨她一番?
是为了立威吧!
第二天,吟阳公主的生日宴开始了。
初曦和萧乐姝乘坐一辆车出发。
萧乐姝兴奋的抱住了初曦的胳膊:“我的好姐姐,你都不知道,昨日我和他聊得有多么投机,虽然他比我大了几岁,但是不管我说什么,他都能懂我的意思。”
初曦也很为她开心:“看来你是遇到知音了。”
萧乐姝得意的挑了挑眉:“这就是心灵相通,我和他啊,天生一对。”
初曦看着她这般天真,一想起那个玄清郡王,眉宇间却染上了几分担忧:“可我觉得他心机很深,你还是要小心些,不要太相信他了。”
萧乐姝眸中暗含着警惕:“你放心吧,我眼光不差的,只要你帮我保住秘密,我就不会有事。”
初曦:“这个秘密被戳破,你我都在母妃那边讨不到好,我才不会说出去呢。”
两人刚下了马车,就看到了旁边停放着的一辆华丽银白马车。
沈夜尘依旧穿的很厚实,他一举一动骨子里流露出来的贵气,不断的吸引着旁人的眼光,若不是初曦快速的抓住了萧乐姝的手,这小丫头已经飞扑上去了。
沈夜尘向着两人这边打招呼,并道:“昨日与郡主聊的很投机,下次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一同看戏。”
初曦道:“我最近挺忙的,玄清郡王没有自己的事情吗?”
萧乐姝听见她这么说,气得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胳膊,眼睛一直在眨,给她暗示让她答应。
初曦同样掐了回去,但是昨日的心脏疼折腾的她不轻,她可没有精力与小姑娘互相打架,便甩开了她的手,大步进入了院中。
萧乐姝气恼的看着初曦的背影,又在沈夜尘的面前扭着衣角道:“我是她的妹妹。”
沈夜尘颇有风度的浅浅笑道:“你就是荣喜郡主萧乐姝吧,本王早就听说你是个小美人了,未曾想性情竟这般好,也不知道刚刚佳宛郡主是有什么急事,也不向本王引荐一下你,便这么急着进去了。”
这句话,让萧乐姝刚刚的焦急气恼都瞬间被抚平,她笑道:“我姐姐不懂规矩,还望郡王见谅,若是郡王不嫌弃,我可以和郡王一同进去。”
然而这话刚落地,她身后就传来了一句厉声呵斥:“乐姝!”
是王妃叫住了她。
“玄清郡王见谅。”
王妃随即转向了萧乐姝:“你这小丫头,怎么也不来寻我们?还得我们下了轿子来找你,你姐姐呢?”
萧乐姝赌气道:“她更过分,自己先进去了。”
12. 被撞破
这话一出口,沈夜尘的眉眼间更是漾起了一层疏云淡月般的笑意,萧乐姝顿时看痴了,只觉得浑身麻酥酥的。
王妃用手指捏住了她的肩膀:“回头我再收拾你。”
初曦进入了公主府,才想起了应该等王爷王妃等人,然而恰好顾远昭也迎面走来。
她想起了昨日的不愉快,说到底也是自己一时任性了,人家只是公事公办的问问罢了,何必迁怒于他?
于是,她走过去想要和他打个招呼,谁知他隔着一米的距离,便转向了他处,与旁人闲聊了起来,竟似乎没有看到自己一般。
初曦:“???”
他还挺记仇的。
楚安王一家人坐在一处,初曦的旁边是萧乐姝,萧乐姝的旁边是二哥萧承杰。
王爷的这几个儿女中,只有萧承杰、萧行芷和萧乐姝是王妃所生。
所以他虽然是第二个儿子,却是王府唯一的嫡子,地位十分重要,而昨日白鹤尊者给初曦下的命令便是一会儿宴会开始后以敬酒的名义在酒杯中给萧承杰下点泻药。
萧行芷是萧承杰的亲妹妹,萧承杰必然是对她不设防的。
虽然下点泻药要不了萧承杰的命,可这是宴会,人多口杂的,还是容易出事,再加上萧承杰平日对自己还不错,故而初曦根本就不想这么做。
故而宴会开始后,初曦便欣赏起歌舞了,时不时的将眸光巡逻在宾客中,白鹤尊者的人会不会也参与了这个宴会,并且在暗中监视着自己呢?
忽然,她便撞进了一片漆黑的眸光中,是顾远昭,他今日的脸色黑沉沉的,似乎心情不大好。
初曦慌张的躲闪了一下,有一种被人抓包的尴尬之感,却能感觉到那人炙热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心虚什么?自己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初曦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又抬眸去看,却发现他正在和旁边的女子说话,那女子便是薛晚月,今日穿着一身水蓝色裙装,温柔娴雅,笑意盈盈。
顾远昭的眼神也温柔了许多,比刚才看向自己时柔和多了。
哼,还说只把她当姐姐。
讨厌鬼!
看来那一脚没有踹错。
初曦喝了一杯酒,想着为了那个白鹤尊者不折磨自己,还是做点表面功夫吧,便拿出了事先准备的糖豆,藏于手掌内,拿着酒杯来到了萧承杰的面前。
萧承杰起身:“行芷。”
初曦:“二哥,当初我摔下悬崖,还一直未曾正式谢你呢,这杯酒你一定要喝。”
两人喝了酒,初曦又回到了原来的座位,她身旁的萧乐姝过了一会儿也敬了萧承杰一杯。
萧承杰笑道:“怎么今日这两个最调皮的妹妹都来给我敬酒?”
他背后的萧承毅却脸色难看的冷哼一声。
初曦见此,又倒了一杯酒,去敬向了他。
初曦:“大哥,行芷酒量浅,敬了二哥后缓了一会儿才来你这里,希望你不要介意。”
萧承毅皮笑肉不笑:“怎么会介意?他是嫡子,你先敬他也是应当的。”
初曦:“不管嫡子庶子,咱们都是一家人,祸福与共,你说呢?”
想起了过去那些年的遭遇,萧承毅眸中戾气渐消:“妹妹说的是。”
初曦又依次将剩下的三哥、小弟、大姐、二姐都敬了一杯酒,轮完了一圈,已经有点晕乎乎的了。
坐在她旁边的王妃见此,神色稍缓,道:“你总算是开窍了。”
萧乐姝“咦”了一声,道:“好姐姐,你怎么独独忘记了我?”
初曦转过了脸,脸颊已经升起了酡红,她道:“乐姝,咱俩就不喝了,我这酒量实在是不行。”
萧乐姝摇了摇头:“真是没用。”
她又将眸子放到了玄清郡王身上,发现玄清郡王的目光也正好看向了这个方向,便对他快速的眨了眨眼睛。
可做完了才发现,昨日玄清郡王是拜托姐姐去做的这件事,可自己今日得手后,却忘了形......
唉,真是惆怅,若是自己和姐姐的出生顺序掉个个就好了,君正我未生啊!
萧行芷看着这小丫头又开始惆怅起来了,便开起了玩笑:“不就是没敬你酒?怎么还这么大的情绪?”
萧乐姝为了掩饰,连忙给两人倒了酒,娇蛮道:“不能看我小就瞧不起我,你要一视同仁,所以这杯酒,我们一定要喝。”
初曦无奈道:“好,我喝就是了,祝妹妹心想事成。”
说完,她一饮而尽,随即莞尔一笑。
萧乐姝反而被她这句话闹了个大红脸,喝酒的时候还差点呛到。
顾远昭看着初曦那逐渐变红的脸色,手中的酒杯逐渐攥紧。
不能喝还喝这么多,这么高兴,是因为昨日与玄清郡王相处的还不错?
“远昭!远昭!”
一旁,薛晚月担忧的看着他。
顾远昭回过了神:“阿姐有事?”
薛晚月一听见这个称呼,眸中弥漫着失望之色。
这么多年的习惯,又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能改的过来的?
不过事有两面,改不过来的习惯,也未必是坏事。
想到这里,她又振作了起来,温柔的笑道:“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别空腹喝太多酒,多吃点菜。”
顾远昭:“多谢阿姐。”
唉,到底是生份了,何必跟自己这般客气?
她为他夹了几道菜,又道:“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这个字,记得你小时候常常胃痛,蹲在那里头上冒着虚汗,苍白着脸十分令人心疼,我便常常为你煮粥喝,不知道你胃痛如今好了吗?”
顾远昭道:“我定时吃饭,注意养身,已经好久没有犯过了。”
令初曦奇怪的是,虽然自己并未对萧承杰下药,可他还是在自己敬酒后不久,便捂着肚子向后方而去。
她起了疑心,便也借口如厕而离开了宴席,跟在了萧承杰的身后。
玄清郡王见此,脸上又仿佛结了一层寒霜。
失忆前就不听话,失忆后还是如此,初曦啊初曦,本来看在同门之谊的份上,我想过不那么折磨你,可你为何偏偏这般不识时务呢?
他手指把玩着酒杯,眸中风雨欲来。
初曦在跟踪萧承杰的路上,被一个突然闯入的丫鬟拦住了:“郡主,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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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曦眼珠子转了转:“我要去如厕。”
丫鬟伸手向了另一个方向:“郡主这边请。”
公主府的小厮将萧承杰带到了一个屋子外,趁他不注意便将他推了进去,然而这根本就不是茅房,房门外还被落了锁,萧承杰急得不行,突然又觉得自己的“腹痛”转为了“腹热”。
自己这是怎么了?
可千万不能在公主寿宴这样的场合行为不端啊,不然岂不是......
更可怕的是,屋内的屏风后,却有两道身影在行鱼水之欢,娇媚和低吼声交替响起。
萧承杰觉得更难忍了,既不敢发出声音,打扰了旁人的“好事”,又出不去这道门,自己身体还愈发不对劲了。
正在此时,门锁被人从外面动了动,是初曦拍了拍门问道:“二哥,你在里面吗?二哥?”
突然,屏风后的两道身影停了下来。
房间内黑乎乎的一片,萧承杰不敢回应,却害怕初曦就这样走了,万分纠结。
一个娇媚的声音道:“魏郎,莫不是有人进屋了?”
魏鹤礼:“都去参加宴会了,谁会闲着无聊来这里?”
那女子紧张道:“不怕万一,就怕是哪个不长眼的,走错了路。”
魏鹤礼不吱声,似乎是还想再听听,那女子急了:“你就去看看嘛,又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等放了心,我们再继续。”
魏鹤礼手指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子,薄唇轻笑道:“好,都听你的。”
他长腿一跨,光着脚迈下了塌,身上只着一件宽松的白色丝质长袍,胸前的衣带都没有系,“唰”的一下,点亮了火折子。
本来初曦看着无人应答,便想着去其他地方找找二哥,未曾想身后忽然明亮了起来,她也立即看到了这站在门口的身影,这不就是二哥嘛!
可恶,二哥果然被设计了,可惜刚刚自己被那个丫鬟以及后来出现的几个上菜的奴婢挡住了去路,一时未跟上。
萧承杰这下子悬着的心彻底死了,真是尴尬到了极点,他弯腰鞠了一躬,道:“我并非有意打扰二位好事,只是......”
当他看清楚“魏郎”正是那常常出入凤帐的魏鹤礼后,便愣住了。
魏鹤礼略微思索了一下,也想起了萧承杰的身份。
这就有些尴尬了,因为他虽然是个三品官,平日最得女皇宠幸,却并没有实权。
如今女皇年岁已大,有意立楚安王为太子,当初楚安王能从楚州回到长安,自己也是吹了枕边风的,所以他和楚安王的关系还算可以。
他本来是想要抱楚安王大腿当自己以后靠山的,可这个楚安王的嫡子撞破的事情,也有可能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
他可以背着女皇“偷吃”,但“偷吃”偷到了公主府上就不大好了。
这次与他欢好的正是常夫人,她既是管家夫人,又因为曾经救了公主一命,而被公主认做了义女,平常很得公主欢心,公主正准备向女皇申请封常夫人为县主呢。
萧承杰虽然不知道与魏鹤礼欢好的女子是谁,但他慌忙对魏鹤礼保证:“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们知我知,你放心,我是不会向第四个人说起的。”
13. 捉奸
门外,初曦拔出了自己的发簪,用手指把原本的花型弯成了一段细铜丝,伸到了锁眼里。
然而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人突然向她射出了两根针,她功夫还未完全恢复,只是凭借着本能险险躲了过去,然而脖子上仍旧被擦破了皮。
这针上浸泡了烈性迷药,很快,一阵眩晕感袭来,视线逐渐模糊。
这时候,向她射暗器的人走了出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消失的彩琦,她迅速的将初曦抱走。
屋内两人用力撞门,但是撞不开,萧承杰断断续续的喊道:“妹妹,行芷,开门,救我!”
魏鹤礼道:“从后门走。”
然而两人赶到后门时,却发现后门也被人从外面锁死了,而刚刚躺在塌上的常夫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时候,魏鹤礼已然知道自己被设计了,怪不得明明刚进来偷情时自己反锁了门,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又进了人?
他恨恨道:“可恶,一定是她!”
萧承杰因为浑身燥热,便将外袍脱了,用茶水疯狂的泼向了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
魏鹤礼反而趁机穿好了衣服,看着明显神智即将失常的萧承杰,思考着对策,如何才能明哲保身呢?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接连几声剧烈的炮竹声响起,门外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门口的锁不知何时已经被人解开并且带走了。
屋内的两人在听见了炮竹声后,又连忙跑过来打开了门,然而已经晚了,一个丫鬟的尖叫声响起:“啊!!!”
一大群人前前后后围住了整个屋子,女皇站在最前方,天家威仪凛凛不可侵犯,凤眸雍容凌厉:“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此刻,萧承杰面带红潮和魏鹤礼衣衫不整的模样,一起映入了众人的眼帘,两人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这已经顺理成章的让人浮想联翩。
女皇大呵:“好大的胆子!”
魏鹤礼“当”的一下用力跪在了地上,膝行向前抱住了女皇的小腿,苍白着脸:“陛下,臣心绞痛旧疾发作,本来在此休息,也不知道为何,这萧承杰竟突然闯入,臣是清白的。”
女皇转头瞪着刚刚被册封为太子的楚安王道:“我的好太子,你教育出来的好儿子,竟然在他亲姑姑的寿辰宴上做出此等恶行......我真是后悔立了你这个太子!”
楚安王膝盖一软,已经跪倒在地,浑身哆嗦:“陛下恕罪,我、我......”
萧承杰想要说自己是中了药,但不知为何,一吹冷风,他身上的奇异症状便消退了,他只好道:
“陛下,一炷香之前,臣要如厕,一小厮却把臣带到了这里,将臣推了进来并反锁了门,臣并非有意闯入打扰魏大人的。”
众人面面相觑,这时候,沈夜尘的父亲沈庆元说道:“陛下,是否进去查看一下?”
进去了,那屋内的异味和床上的痕迹就......
魏鹤礼眼神很明显慌了。
吟阳公主出面道:“陛下,吟阳想这一切都是误会,看在吟阳的面子上,就不要追究了。”
吟阳的这番话,给了女皇一个台阶下,她一脚踹开了魏鹤礼,道:“算了,今日是吟阳寿辰,大家继续回去看表演吧。”
话分两头,被带走后,初曦想要挣脱彩琦,却连手指都动不了,只能任由彩琦将自己拖到了井口边。
她竟然意图将自己扔入井里?
初曦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换来了一丝清醒,伸手扯开了自己腰间的锦囊袋,用尽全力一挥,此时正好吹起了向彩琦这边的风。
“啊!!!”
彩琦一时不备,眼睛中进入了石灰粉,她痛苦的叫了一声,便咬住了唇。
镇定下来后,彩琦闭上了眼睛,靠着听声辨位,摸索着再次向初曦的方向走来,这次初曦靠在井口,再也没有了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点一点的靠近......
顾远昭发现初曦离开了一柱香还未回来时,便有些担忧了。
当他跟在女皇的身后来“捉奸”时,总担心里面被设计的人是初曦,但是当他看到初曦的哥哥被设计,而初曦从头到尾一直未出现时,更加慌了神。
他仔细观察,在门外看到了草丛被拉扯破坏的痕迹后,便跟了上去,顺着“印子”,他来到了一口井边,不可置信的向下望去。
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他刚想要下去一探究竟,就发现不远处草丛有什么在动。
他走了过去,惊喜的发现,竟然是初曦在那里,而她的旁边,有一只狸花猫。
原来刚刚彩琦向她走来时,那只狸花猫恰好出现在了彩琦的脚边,将她绊倒,而彩琦便掉入了井中。
初曦害怕彩琦的同伙找来,便用力的爬到了草丛处躲了起来,直到发现是顾远昭,才弄出了动静。
顾远昭看她一动不动,便为其把脉,眉头紧锁。
幸好,只是迷药,但她的心脉不畅。
附近搜索刺客的人很快来到了这里,顾远昭让他们先打捞井里的女人。
黑暗的草丛角落处,初曦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问道:“刚才进门时,你看见了我,为何要躲?”
她仍旧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觉得委屈。
顾远昭眸光幽幽,薄唇紧抿:“你是郡主,我高攀不起。”
“......”
初曦来了脾气,要推开他自己站起来,却又头晕目眩的栽倒在他的怀里。
顾远昭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斥责:“别闹!”
初曦不说话了,也不动了,小姑娘似乎安静了下来。
然而他很快便感受到胸口一片濡湿,低头一看,初曦脸上亮晶晶的两大片泪痕,却咬住了嘴唇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你怎么这么爱哭呢?”
顾远昭有些无奈。
小姑娘捂着胸口,楚楚可怜极了。
他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番,抱得她愈发紧了,贴在她耳旁柔声道:“别哭了,是我不好......”
薛晚月发现顾远昭不见了,也向人打听着来到了这里,听见脚步声时,顾远昭便已经将唇撤离了初曦的耳畔。
看着初曦被顾远昭拥着,薛晚月强压下心里的不舒服,问道:“郡主这是怎么了?”
顾远昭一看见是她,眼中带了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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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中了迷药,你看看能不能解开?”
薛晚月给初曦喂了一粒药丸。
初曦想起自己宴会刚开始时还在偷偷吃薛晚月的醋,便十分窘迫,她红着脸弯腰给人家施了一礼道:“多谢薛小姐。”
薛晚月:“郡主客气了,这是晚月应该做的,再说看在阿昭的面子上,我也不能不帮你。”
初曦又开始阴阳怪气:“看在他的面子上,他的脸很大吗?”
顾远昭:“你的身体何时像嘴这般硬就好了。”
初曦一把拍掉了他扶住自己的手:“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远昭的手又搭了上去,垂眸无奈浅笑:“没什么。”
薛晚月看着两人互动,又苦涩的弯了弯唇角:“阿昭,为了郡主名声着想,还是我来扶着她吧。”
初曦:“若是真计较起来,我的名声早就被他毁了。”
顾远昭:“对,我当初就不该救你。”
初曦咬牙:“你!”
侍卫来到了他这里,道:“顾少卿,人已经打捞上来了。”
彩琦已经停止了呼吸,但因为初曦指出了彩琦参与设计暗害萧承杰,故而女皇心里对萧承杰并不怪罪了。
至于幕后黑手,还需要交给大理寺来查清。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台上的胡人表演幻术通天绳,一根麻绳可以直通升天,三根麻绳分别系在一个人的两只脚腕和腰间,可以在空中飞舞。
胡人先是自己示范了一遍,果真是在空中想做什么动作都可以,戴上特制的装饰,就好像雄鹰一般,众人连连称奇。
胡人在自己四岁小孩身上系了三根麻绳,逐渐的升到空中,越升越高,谁知小孩突然消失不见。
正当众人惊讶抬头向上看的时候,“彭”的一声,一大片花朵从空中洒落到台上,带着奇异的芳香。
萧乐姝正夹在手中的肉丸子掉落在桌上:“咦?是那个胖娃娃变化成了花朵?”
初曦眼神也微微停滞。
胡人在台上唤了三声”我的儿“,小孩便从胡人身后的木箱里钻了出来,手中捧着一个寿桃,面上带着可喜的笑容,小手捏着胡人耳朵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很快,胡人对着女皇道:“启禀陛下,这寿桃是小儿上天从蟠桃园里面摘的,王母娘娘念他是个孩子,就没有追究,并让他带下来送与陛下和公主在寿宴上享用。”
女皇笑得合不拢嘴:“这倒是有趣,那我们就把这寿桃分吃了吧,每个人都能延年益寿。”
魏鹤礼想着刚刚自己出了那么个丑,这时候应当尽力讨女皇开心,便道:“陛下,臣也想试试这通天绳。”
胡人大惊失色,道:“不可,大人身份尊贵,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担当得起?”
魏鹤礼:“莫非你这表演是假的,寿桃也是假的,成心在欺骗陛下?”
胡人连忙道:“不敢欺瞒陛下。”
魏鹤礼向女皇撒娇道:“陛下,臣要穿着鹤服,借助这通天绳为陛下表演云鹤九霄。”
女皇眼睛一亮,允诺了。
胡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束手等候在台上,眸光忽明忽暗。
14. 真实身份
魏鹤礼爱鹤,命人用白鹤羽毛特制了衣裳和头饰,他肤色白皙身姿柔软,装扮起来就仿若真鹤一般,美极了。
女皇最是喜欢他这样装扮,以前也常常让他坐着车在众臣面前扮演仙鹤。
胡人在他腰上系完麻绳,又细心叮嘱道:“大人若是身体不适想要下来,只需要拽拽腰间的麻绳便可。”
魏鹤礼高傲的抬起了下巴:“滚远点!”
烟雾缭绕中,通天绳果然逐渐腾空,魏鹤礼跳起了自己编制的鹤舞云鹤九霄,美轮美奂,仿若真鹤。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只听见“彭”的一声巨响,空中传来了撕裂声,红色的液体似朵朵梅花般落入台中。
伴奏的人都停了下来,偌大的庭院中,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初曦不禁屏住了呼吸。
倏然,空中落下了三块重物,又溅落出更多“梅花”。
“鹤礼!”
女皇站了起来,红唇哆嗦着。
一旁,萧乐姝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初曦拿出了自己的香囊递给了她:“闻一闻。”
这次寿宴终究还是不欢而散,魏大人三品官员当众遇害,胡人自然难辞其咎。
谁知那胡人小孩早已经失踪了,而胡人男子不知何时服用了毒药,站在台上吐血而亡。
魏鹤礼是如何被分尸的?胡人为何要谋害他?处处都是疑问。
女皇下令:“此事交给宰相薛执秋办理,大理寺协助,一定要查出胡人余党。”
坐在马车上,萧乐姝实在是懊恼,今日二哥去如厕被陷害,很可能是因为喝了自己下药的酒的缘故,这让她心怀愧疚。
更可气的是,她为沈夜尘做了这件事,功劳却是萧行芷的。
沈夜尘是在昨日一起看皮影时与她聊起了二哥,并说萧承杰温润如玉,好似永远那么谦谦君子,自己想要捉弄他一下。
萧乐姝也来了兴致,直言好玩,可她当时是以萧行芷的名义答应的。
谁知今日只是下了泻药,竟然出了这么大个乌龙。
说不定现在沈夜尘心里也挺担忧的,要是能见见他说说情况也好。
初曦看着萧乐姝似乎神色不宁,问道:“怎么了?被吓到了?”
这般血腥的场面,乐姝还只是个15岁的小姑娘,确实容易留下心理阴影。
萧乐姝一怔,吐了吐舌头:“是有点......姐姐,你说公主府的下人,为何要陷害二哥呢?”
初曦连忙低声道:“别乱说,那小厮未必便是公主府的下人。”
萧乐姝点头思考了一会儿,眼睛一亮:“对了,那丫鬟竟然是彩琦。”
初曦:“难为你还记得她。”
萧乐姝:“母妃那般大庭广众之下训斥她,我怎么会忘记呢?你说这个丫鬟会不会是因为咱们把她赶出去了,她便怀恨在心,特地联合了一个小厮设计陷害二哥?”
初曦呼吸紧张了起来:“大庭广众?对啊,那岂不是整个太子府的人都记得彩琦?”
萧乐姝:“应该吧,怎么了?”
初曦:“没什么。”
公主府有一个小厮说自己被打晕了,醒来时发现身上的衣服不见了,就回去匆匆穿了一套继续做事。
所以只有彩琦这一个线索,而魏鹤礼是个小心眼的,若是他还活着,一定会觉得这一切是太子府自导自演的。
那他作为女皇的枕边人,只怕日后会或多或少对太子表示不满。
很明显,这局棋是针对太子的,本意是挑拨离间。
如此说来,当众杀死了魏鹤礼的那个胡人,大概率不是和陷害萧承杰的人一伙的。
而陷害萧承杰的人,应当是神鸟教的人。
自己没有下药,他们却得手了,看来果然是不信任自己。
初曦苦笑了一声,今晚那个白鹤尊者,又得来折磨自己了。
萧乐姝歪着头看她:“姐姐,你干嘛露出这种表情?你也有什么烦心事吗?”
初曦并未否认:“谁还没有几件烦心事呢?”
萧乐姝嘟起了嘴巴:“你长得这么漂亮,又能和玄清郡王那么完美的男子定亲,应当高兴才是啊。”
初曦:“你长得不也很漂亮吗?”
萧乐姝双手叉在胸前,摇了摇头:“我哪能和你比啊?母妃说我不如你漂亮,也不如你识大体。”
初曦:“母妃是不希望你这么小就谈婚论嫁。”
萧乐姝反驳道:“可是我已经心动了,这感情方面哪里是自己能控制的呢?更何况你当初和季公子,不也挺早的吗?”
初曦淡淡道:“和他以前的事情,我记不得了。”
萧乐姝撇过了脸:“骗谁呢?”
初曦倒也没说什么,等调查清楚了神鸟教的事情,她就不必再假扮郡主了。
睡到半夜,果然,又是一阵心痛。
初曦对于音乐拥有过耳不忘的能力,所以她拿起了床头柜上放置的笛子,慢慢的吹了起来。
果然,这舒缓的音乐可以让心口的这些虫子们安静下来。
初曦没有出去,而是再次沉睡了过去,而树林处等候的白鹤尊者,面具后的脸已经寒如冰霜了。
第二日一大早,女皇就宣旨召佳宛郡主进宫。
初曦接了旨,仍旧处于茫然中。
太子妃用食指戳向了她的额头,又怕真戳出了红印一会儿入宫不好看,便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戳向了她的肩膀,道:“别愣着了,到了宫里机灵点。”
萧乐姝抱住了太子妃的胳膊:“母妃,我也想进宫看看祖母,能不能让我也跟姐姐一起啊?”
太子妃白了她一眼:“你就更不能去了,你比你姐姐还没有心计。”
这是初曦第一次进入皇宫,回来后,只是父王单独去找女皇请了安,女皇似乎并不待见母妃,以及父王的这些儿女。
谁知她正好在宫门口遇见了顾远昭和薛丞相。
初曦向他们点了点头,顾远昭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王嬷嬷的手拦住了,王嬷嬷严肃着脸道:“两位大人这边请。”
金銮殿内,女皇坐在龙椅上,既妩媚又英武,精气神完全不像七十岁的人。
初曦心底涌上了一股崇拜之情,跪了下去:“佳宛参见陛下。”
女皇:“起身吧。”
初曦站了起来,低眉垂目,能感受到上面那威严的目光一直观察着自己。
女皇:“你可知道,朕为何单独把你召进宫来?”
初曦摇头:“佳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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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红唇勾起,眼角的皱纹泛着几分魅意:“你可以猜猜,朕喜欢聪明的孩子。”
初曦:“莫不是和昨日佳宛的行为有关?”
女皇命令道:“抬起头来。”
初曦仰视着女皇。
女皇走下了台阶,蔻丹指甲捏住了她的下巴,笃定道:“你不是佳宛郡主萧行芷,你是何人?”
初曦只觉得从自己脊背处升上来一股寒气,凝结在了嗓子眼,她脱口而出:“陛下如何知道的?”
刚说完,她又急忙跪下,道:“请陛下恕罪,小女子失忆了,确实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了,并不是有意假扮郡主的。”
女皇一挥袖子,背过了身子:“刚刚朕已经问过顾远昭了,你若是从实招来,朕还能留你一命。”
初曦感到心跳加快,并不知道顾远昭到底说了什么,她最终选择了实话实话,将自己醒来后所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女皇。
女皇听完后,微微思索了一下,叹道:“他们竟然想出了这么一招,真是阴险。”
过了一会儿,初曦从皇宫中离开了,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女皇告诉了初曦她其实是暗卫,证据便是她的侧后腰处有一只振翅欲飞的红蝶,这是“蝶卫”的标志,而初曦便是蝶卫的副统领,女皇记得她的容貌。
整个蝶卫甚至暗卫系统,只有暗卫总统领、蝶卫统领以及女皇知道她的真实容貌。
昨日在宴会上再次看见她,女皇就开始起疑了。
他们蝶卫当初是奉命去登州寻找一样宝物,然而整个蝶卫遭遇伏击,全部失踪。
女皇并未说这宝物是什么,只说她的师父便是蝶卫统领向冥,并且给她看了一下向冥的画像。
至于其他事情,要等她恢复记忆后自己想起来。
太医给她看过了,这失忆是头部创伤所致,并给她开了药方,但她最终是否能恢复记忆,还要看天意。
至于这心口的“白点”,还需要拿到万虫丹或者每月的解药来研究解药。
而她蝶卫的身份,暂时还需要保密。
当天,初曦便出现在了大理寺门口。
屋内,胡人的尸首摆放于此,薛执秋、顾远昭和薛晚月正在探讨案情,看见了她,都颇为惊讶。
顾远昭上前走了两步:“你怎么来了?身体可好了?”
初曦冲他眨了眨眼睛:“我不能来吗?”
她身体恢复得还挺快的,昨日被彩琦拖拽,本来是有很多擦伤的,但今日都不碍事了。
顾远昭垂眸道:“郡主身份尊贵,但大理寺是办案的地方,外人进进出出恐怕是不大方便。”
初曦背着手向前走了两步:“我虽然是外人,但也是陛下亲封的此案监察御史。”
顾远昭向后退了一步,直直的盯着她:“监察御史?陛下为何会让你来担任?”
初曦:“你这是在怀疑陛下的决定吗?昨日我那般机智勇敢,陛下看在眼里,识才爱才,自然人尽其用喽。”
薛执秋哈哈大笑:“郡主说的是,我想这件案子有了郡主的参与,会更加精彩。”
一直未曾开口的薛晚月也冲着初曦笑了笑,道:“郡主别和阿昭一般见识,他自小便是如此,凡事喜欢追根究底。”
15. 失踪
初曦弯起了眉眼,指尖勾着顾远昭官帽上的黑色飘带,意有所指道: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他这个臭毛病呢,若不是他当初非要将我从悬崖下带上来,我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顾远昭一直都猜测她并非是真的郡主,可他派去的人又找不到任何真郡主的线索,仿佛真郡主凭空消失了一般。
故而他听见初曦这话,心头涌上来一阵不适,他偏过了头,将右侧的飘带从她手中甩出。
“???”
真是的,好大的胆子!
初曦歪头,眸中风雨欲来。
顾远昭这一举动,却让薛晚月的眸子亮了亮。
然而她紧接着便看到,那刁蛮郡主竟然双手分别拽住了顾远昭的左右飘带,用力一拉,顾远昭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身体却未再动分毫。
而那郡主指尖一弹间,那发带便迅速飞跃而起,如鞭子般抽中了他的两侧脸颊,脸颊上红印顿显。
顾远昭还未说什么,薛晚月便“啊呀”一声叫了出来,随即从药箱中拿出了消肿止痛的药膏来,要为其涂抹。
顾远昭连忙摇了摇头道:“我不碍事。”
初曦双手环胸,凉凉道:“快上点药吧,再等一会儿连痕迹都要消失了呢,哎呀,堂堂的大理寺少卿,大盛朝第一高手,怎么能像小娃娃一般脆弱呢?”
顾远昭瞪了她一眼:“我们还是接着谈案情吧。”
薛执秋坐在椅子上捋了下胡子,看向初曦道:“郡主,微臣听说昨夜云雅郡王刚离席,你便跟过去了,你是怎么知道他会被人算计的?”
初曦早就知道此事瞒不过薛执秋,幸好她已经提前想好了对策,只道:
“我并不知道二哥会出事,只是我看见他捂着肚子要如厕,我便也想如厕,毕竟一会儿还有更为精彩的幻术表演呢,我害怕错过好戏。”
薛执秋点了点头,又道:“听远昭说,你当时中了那女刺客的毒,浑身无力,为何参加宴会却要随身携带石灰粉呢?”
初曦皱了皱鼻子:“我流年不利,处处有灾,总是担心自己被人害,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薛执秋又笑了起来,道:“那今日晚上我来请客,为郡主驱邪避灾。”
初曦眼珠子转了转:“那怎么好意思呢?”
饭桌上,糯米团、清蒸鱼、蒜泥白肉、辣子鸡丁......
初曦瞪大了眼睛,喃喃道:“还真的大部分都是驱邪的食物呢。”
薛执秋给她夹了一块白肉,道:“我一个老头子,还能骗你不成?尝尝这个,他家做的最是正宗。”
初曦不爱吃肥肉,但也礼貌性的抿了一小口这五花肉瘦肉的那部分,道:“味道不错。”
顾远昭给她夹了一个虾仁道:“我师父老家在蜀川,他最是喜欢辛辣之物,你若是吃不惯,我觉得这道虾仁笋花也不错,你尝尝。”
初曦:“虽然我们楚州人最是喜欢吃清淡一些的食物,但偶尔尝一尝麻辣味的也不错。”
顾远昭不做声了。
初曦:“薛丞相,为了报答你今日的宴请,我给你提供个线索,这个线索你若是自己去求证,那可要拐好多个弯弯绕绕了。”
薛制秋:“看来老夫这是善有善报了,哈哈......”
薛晚月道:“莫非是昨夜云雅郡王所见之事?”
初曦摇摇头:“非也,是我所听之事。”
其他三人都放下了筷子,等她接着说。
初曦倒也没有摆谱,抿了一口酒道:“昨夜我二哥进入屋子时,已经中了药,浑浑噩噩的并未听见什么,然而我却听见了屋内除了魏鹤礼,还有一个人。”
薛执秋:“一个女人?”
初曦:“你怎么知道?”
薛执秋:“因为我在他的尸体上发现了胭脂以及一些特别的痕迹,由此可以推测,那日云雅郡王进屋前,他刚刚经历过一段风月之事,亦或许,正是云雅郡王的进入,打扰了他......”
顾远昭问道:“那你也听到了?”
初曦:“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能依稀辨认出那女子的身份,好像是公主府管家的夫人常夫人。”
薛晚月不解:“你耳朵这么灵?你是怎么知道常夫人的?”
初曦将碗里的虾仁夹了起来,放到口中:“就是前日下午,我去翠珠楼挑选首饰,正好遇到了常夫人来买珠宝,便记住了她的声音。”
顾远昭忽然攥紧了筷子,他的眸光一瞬间变得极为凌厉:“前日下午,你什么时候遇见常夫人的,又是何时离开翠珠楼的?”
初曦回忆了下:“就是刚到申时,她便进来了,我是过了申时才离开翠珠楼的。”
顾远昭脱口而出:“骗子!”
初曦瞪着他:“你说什么?”
薛执秋:“远昭,郡主没必要骗你。”
薛晚月也道:“我觉得郡主说的是实话,阿昭,你怎么了?”
顾远昭猛灌了一杯酒,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道:
“你那时候明明身在清音楼!我当日过了申时便下值,不足一盏茶的时间便来到了清音楼的楼下。而翠珠楼距离清音楼至少三条街,即便是骑着快马也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而当时正是人来人往之际,街上除非紧急要务,是不许快马狂奔的,所以你刚刚是在骗人。”
初曦:“我当日根本就没有去过什么清音楼。”
顾远昭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没有去?”
是了,当日自己只看到了粉色的背影,那女子头戴斗笠,外衣和斗笠虽然是她穿过的款式,却也未必就是她本人。
初曦这时也突然想起来了,那个玄清郡王跟自己约定好的听皮影戏的地方,貌似就叫清音楼。
她愈发疑惑:“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清音楼的?又为何一下值便急忙来到了清音楼?”
顾远昭眸中涌动着清亮的星辉,动人心魄:“对不起。”
初曦:“......”
干嘛突然道歉。
吃过了饭,众人来到了公主府。
吟阳公主从小受尽宠爱,如今已经接近不惑之年,仍旧皮肤紧致,整个人焕发着光彩,有成熟的韵味。
听明了几人的来意,她便派人谴常夫人过来,下人却说常夫人一天都未出现过。
吟阳公主蹙着眉道:“她平日就不着调,准是又去哪里胡混了。”
常管家因为全权负责筹备公主寿宴,而这次胡人谋杀魏鹤礼他有失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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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责,还有同谋的嫌疑,理应被关入大理寺监狱。
但是吟阳公主出面为他说了情,故而他暂时被囚禁在公主府。
常管家被带上来时,初曦十分惊讶的张大了嘴,他竟然是一个鼻梁高挺深眼窝、身材高大壮硕的中年男子。
他这种相貌和身材,常夫人怎么还会......
看见初曦的神情,吟阳公主解释道:“常管家确实有点胡人血统,但他已经在府内做事多年,忠心耿耿,大家不必心存疑虑。”
初曦知道吟阳公主误会了,她也为自己一时下三路的想法而尴尬羞愧。
常管家道:“我昨日被关押在公主府的柴房中,没有机会见到她,即便是我没被关起来,我们也是分房而睡的,她有自己的院子,故而这件事还是问问小红吧。”
“参见公主。”
常夫人的侍女小红奉命前来,看见了初曦,惊道:“你不是那日那个......”
初曦轻轻点了点头。
吟阳公主眸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不紧不慢道:“这是佳宛郡主。”
小红立即魂不附体的跪在了地上,肩膀颤抖:“郡主恕罪,奴婢当日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郡主,真是该死!”
初曦连忙将她扶了起来:“一点口角之争罢了,我不会计较的。”
小红这才放下了心,红着眼眶道:“昨日伺候夫人入睡时还好好的,谁知一觉醒来夫人就不见了,我找了一日都未找到,真是急死了。”
几人来到了常夫人的屋内。
顾远昭:“你仔细看看,这屋内可曾少了什么?”
小红检查了一番:“没有,东西都还在。”
薛执秋:“你半夜是一点异常都未发现吗?”
小红摇头:“昨夜我睡得比较沉。”
初曦:“我想起来了,你们主仆二人都会武功,但她武功比你要高一些,她不会是把你弄晕,畏罪潜逃了吧?”
薛执秋却道:“不会。”
初曦:“为什么?”
顾远昭道:“常夫人若是有意潜逃,应该会带些衣服或者首饰,但这屋内只有被褥凌乱异常,衣服首饰都还在,看来她是临时起意离开的。”
初曦想起了自己半夜听见笛子的声音,被召唤而出的情形,不由得看向了小红,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比如说笛声?”
小红微滞,眼前一亮道:“好像是有乐曲的声音......然后我就迷迷糊糊睡得更沉了。”
顾远昭:“你如何得知是笛声的?”
初曦:“随便问的,因为我知道声音也可以催眠。”
常夫人失踪,公主府连夜搜查,看看各院特别是水井里面有没有人,初曦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一只手拿着雪白的手帕,为她轻轻擦了擦因为困倦而泌出眼角的泪滴:“曦曦,你先回去睡吧。”
初曦转头:“那你呢?”
顾远昭:“等搜完了我再睡。”
初曦点了点头,刚要离开,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回头:“你刚刚叫我什么?”
顾远昭:“......没什么。”
天色已黑,月色朦胧,灯火摇曳,染了顾少卿耳尖一抹红。
16. 连环命案
初曦想着或许自己听差了,便坐着轿子回到了太子府。
到了门口一看,好家伙,太子妃气她常常不按时回来,竟然已经命人关了府门。
还得是二哥萧承杰疼惜妹妹,命小厮守候着,悄悄给她留了一道门。
天亮了,初曦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扒拉着手指头盘算着,自己这万虫丹还有多少时间发作。
唉,自己已经算是得罪了那位白鹤尊者了吧?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真的完成了任务把烈火杀了,难道他们就能给自己解药了吗?
那个常夫人也不像是个简单人,大概率也是被喂了神鸟教的万虫丹。
先去公主府看看情况吧。
初曦快速梳洗了一番,吃过了早饭,便要出去,然而太子妃又挡在了门口。
初曦后退了两步,讪讪笑道:“母妃,早安。”
太子妃阴沉着脸:“你这是要去哪啊?”
初曦向左上方拱了拱手:“奉陛下的命令,去大理寺查案。”
太子妃冷哼道:“好啊,现在拿陛下来压我了是吧?”
初曦忙道:“不敢。”
太子妃:“我且问你,吟阳寿宴当晚,你为何会突然给你二哥敬酒?”
初曦:“......自然是为了增进兄妹关系了,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
太子妃:“你......算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多学学怎么装扮自己,读读《女戒》,平日绣绣花,培养一下贤良淑德,将来到了婆家,也不会给我们丢脸。”
初曦灵机一动,以萧行芷的名义抱怨道:“我刚生下来,你和父王就被贬到了楚州。我从小到大提心吊胆谨言慎行,过得多不容易啊?如今好不容易是讨得了陛下的欢心,我跟着大理寺查案子,说不定以后能在朝廷当个女宰相之类的。到时候父王要是再因为一句话说得不好听而被陛下贬谪,我还能求求情,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连这些都不懂啊?”
“你!”
太子妃被气得手抖,却也知道她说的在理。
初曦:“你有时间盯着我,还不如多教教父王政治素养,他在楚州荒废了这么多年时光,以为当了太子就放心了?还是想要靠着沈家保命?别到时候被沈家人卖了都不知道呢,毕竟人家以前也想争皇位啊。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他也得学学如何御下收揽人心不是吗?”
趁着太子妃若有所思愁眉不展,初曦已经弯腰提着裙摆跨过了门槛,溜出了太子府。
身后依旧传来了太子妃的叫喊声。
初曦揉着耳朵摇了摇头,这太子妃在乡下生活了十几年,仍旧是活力满满。
吟阳公主府内,初曦刚一进去,就发现大家的脸色都不大好。
顾远昭:“常夫人的尸体已经找到了。”
初曦皱眉:“她死了?”
她怎么会死呢?当初她突然向自己出手,自己都没有躲过去,可见武功还是不低的......莫非是神鸟教的人杀的她?
初曦走入了停尸间,要看看尸体,顾远昭道:“你要做好准备,她被分成了四部分。”
初曦耳朵还在听着顾远昭的话,眼睛就看到了尸体。
这血肉模糊的四块肉,让她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薛执秋:“应当是从高处摔落,落地之前已经被分成了四部分,和魏鹤礼的死法一致。”
初曦:“她的尸体是如何被发现的呢?”
顾远昭:“在万花山上,是一个猎户今日早晨上山打猎发现的,报告了官府。”
初曦:“会不会是山上的野兽把她撕碎的?”
薛晚月:“入夜后,她原本在王府睡觉,为何跑到山上去?”
初曦道:“或许是有什么人找她有事,对了,她胸口处有没有白色网状纹路?”
顾远昭点了点头:“你是如何得知的?”
初曦:“猜的,那个刀疤脸和烈火身上不也有这种纹路吗?常夫人的身份定然不简单,说不定我们能从她入手,找到神鸟教的老巢。”
薛执秋和顾远昭互相对视了一眼,看向初曦的目光愈发凝重。
常夫人出门,一般还是公主府的人先发觉,也是公主府的人最方便把她叫出去,所以要从公主府的下人盘问。
一番审问下来,大家都有不在场的证明,初曦正一头雾水呢,薛执秋却道:“还有一个人。”
顾远昭眸色一亮,连忙走了出去。
初曦略一思索:“莫非是常管家?”
毕竟只有常管家在寿宴后被关了起来,人人都知道他不在场。
确实,常夫人又是与和尚有绯闻,又是与魏鹤礼有私情的,常管家身为她的夫君,能不恨吗?
所以他利用手中的权力,筹划胡人表演幻术,造成魏鹤礼当众身亡的事故。
可是他们夫妻二人早已经分居了啊!
若是想要报仇,为何现在才动手呢?
“啊!!!”的一声尖叫,从柴房传来。
当众人冲进了柴房,才知道这所谓的“柴房”是多么的豪华。
初曦:“这竟然比我的屋子还大,公主府就是不一样。”
尖叫的人是丫鬟小红,柴房里,常管家双目圆睁十分渗人,从腰间被分成了两半,地上还流着血水。
初曦不可置信:“他也被杀了?”
看来这是个连环杀人案,凶手很可能是公主府的人。
吟阳公主刚刚到达现场,看见了常管家的尸体,瞳孔倏然扩张,已然面色崩溃:“常管家死了,今早送餐的人为何没有发现?”
一个小厮战战兢兢的来到了这里:“小人昨夜配合大理寺搜查,凌晨方睡,今日醒来晚了,还没有来得及给常管家送早饭。”
吟阳公主脸色扭曲了,“啪”的一巴掌打到了小厮脸上:“废物!来人,给我把这个玩忽职守的拉下去重打50大板,然后撵出去。”
公主发落下人,众人都不方便多言。
薛执秋验尸的本事比最顶级的仵作还要强,一盏茶后,他道:“这血水偏淡,尸块有褶皱,唇齿间有污水,似乎是被人放在了冰水中保存,他至少已经死了三日了。”
初曦不解:“那岂不是在公主寿宴之前就死了?可操持寿宴的人是谁呢?”
顾远昭道:“易容术。”
薛执秋:“此人的易容手法极为高明,身材又和常管家相似,大家竟然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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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认出来。”
吟阳听见了薛执秋所言,眸中懊恼、痛苦之色更甚:
“怪不得他突然跟我说要加一个胡人幻术表演,原来竟是胡人的同党易容。”
薛执秋笑道:“公主真是体察下人,像寿宴这种大型活动,一般都是提前定下的。”
吟阳公主的神色微微僵硬,道:“主要他也是来到府内多年,我总得给他这个面子。”
初曦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没有抓住,只道:“这下案子就更复杂了,那这柴房门一直是锁着的,杀人凶手是如何出去的?又是如何把常管家的尸体放回此地的呢?”
毕竟这“柴房”的质量,可比一般的柴房要好上数百倍。
大家开始在房内寻找密室,果然,一张簪花仕女图的背后是个机关,左转三圈便打开了地下的密道入口。
众人顺着地道,竟然来到了万花山。
站在万花山的山顶往下看,初曦发现,这山的另一侧就是观音禅寺。
三天前自己和顾远昭就是骑马从万花山脚下路过,因为这山道太陡,在下雨天容易滑落巨石,故而两人并未连夜返回。
等等,炮竹,炸药?
初曦感到自己眼前的迷雾瞬间被拨开,整个人豁然开朗:“我知道了,一定是观音禅寺的人干的!”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初曦的身上,而小红的眼神开始闪烁了起来。
初曦逼视着小红:“你家的常夫人,是不是与和尚暗中有来往?”
小红连忙摇头,泪水涟涟:“女子的名节最为重要,你虽然是郡主,但也不能凭空污蔑我家夫人的清白。”
吟阳公主走到了小红的面前,“啪”的一巴掌就呼了过去:“常春兰还有什么名声清白可供旁人污蔑的?你还不快点将一切从实招来!”
初曦:这常管家和常夫人竟然是同姓?这么巧合吗?
可这常姓也不是什么大姓啊!
小红被扇的坐在了草地上,脸颊红肿,她眸光闪烁,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直接从高山上跳了下去。
顾远昭立即飞着追了下去,不一会儿回来复命:“小红已经摔死了。”
初曦心里涌上来一些难过:“......她也是忠心。”
可自己也只是问一嘴,并没有要对一个死人造谣的意思。
吟阳公主愤愤道:“贱婢!”
初曦挑眉,但也能理解,这小红忠的是常夫人,可吟阳公主才是公主府唯一的主子,怪不得会这般生气了。
可是也不对啊,吟阳公主为何会脾气暴躁成这样?她身为公主,会和一个奴婢计较吗?
说是体察下人,却只对常管家好,对小红、那个送饭的小厮疾言厉色,对常夫人似乎也有怨言。
那可真是奇怪了,她身为公主,既然对常夫人有怨言,又为何对外假装与常夫人关系好,还提供给常夫人荣华富贵的生活呢?她一个公主,到底在忌惮什么?
似乎发现常管家死了以后,吟阳公主就无法再维持平日的高贵优雅了。
等等,吟阳公主为何会这般护着常管家呢?既不让他去大理寺监狱,又给他安排富丽堂皇的“柴房”监禁着?
17. 你不睡我睡
薛执秋看着初曦道:“从小红的反应来看,此事还真的另有蹊跷,郡主才来京几日,也知道观音禅寺?”
顾远昭也想到了那炮竹,向薛执秋道:
“三日前我和郡主来到观音禅寺借住,郡主的房间却被炮竹炸掉。因此得知观音禅寺内因为要准备公主寿宴的炮竹,所以合法储藏了大量炮竹。”
初曦:“我听说寿宴当晚,大家正是因为听见了炮竹响声才会聚集于那间房屋外。”
薛晚月道:“当日中午我们正在城里的酒楼吃饭,你们下午又去了城外的观音禅寺借宿?”
初曦拉长了调调:“他说想看菊花了,要我陪他,奔波这么远,真是折腾人,害得我夜不归宿第二天被母妃说。”
顾远昭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薛执秋问道:“当时查出什么了没有?”
顾远昭:“没有出人命,观音禅寺也不想报案,我便提前离开了。”
一提起当日,初曦心中又不爽了:“哼,他哪有那个能耐呀?还得薛丞相你亲自去查才可以。”
顾远昭一脸恭敬道:“师父自然是最厉害的。”
初曦:“......”
唉,她有一种一巴掌扇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薛执秋:“说起来,观音禅寺并不算很大的寺庙,地点偏僻,那么为何要由观音禅寺来储备炮竹呢?”
微风吹起了吟阳公主的衣角,她道:“常管家说他和寺庙的和尚有交情,我也就没有多问。”
吟阳公主忙着给常管家收尸,就没有和大家一同前往。
初曦又让大理寺的人去将翠珠楼的老板请过来。
顺着这条路到达观音禅寺,大家再次看到了迎风抱香而立的菊花花海,仍旧是这种独特的馨香气,这次菊花开的更盛了。
初曦弯下腰,手指轻柔的摸了摸花瓣:“你是怎么培养的这些菊花?教教我呗!”
住持哈哈大笑:“郡主喜欢,等临走时老衲给郡主带上几盆。”
初曦唇角的梨涡荡漾开来:“那就多谢了。”
住持将大家迎了进去,准备了素斋。
薛执秋问道:“寺内和尚可都在寺中?”
住持:“除了净远,大家都在寺中。”
顾远昭:“他走了几日?什么时候能回来?”
住持摇摇头,眉头紧皱:“他去公主府送完了炮竹,就未曾回来。”
上次初曦住的屋子还在修建,初曦走到此地,开玩笑道:“这次不会再发生半夜爆炸的惊人事件吧?”
住持哈哈笑道:“自然不会,寺庙内如今已经没有炮火了,上次真是惊扰了贵客,还请恕罪。”
初曦道:“没什么,我也不是记仇的人,只是上次没有睡好,脾气暴躁了一些,再说,我也不是跟你们生气。”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已经低了起来,奈何顾远昭武功高强,耳力好,便一字不落的将话全都听了进去。
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路过她身边时,轻轻撞了她的肩膀一下。
初曦看着他的背影,吐槽道:“小心眼!”
大理寺的人搜查了寺庙,却并未发现翠珠楼老板说的那些首饰。
初曦歪着头有些疑惑:“莫非是我怀疑错了?”
翠珠楼老板抱怨道:“哎呀呀,你这个小姑娘,我与你说说八卦,你怎么还当真了?就算是跟和尚......也未必就是观音禅寺的啊!还害的我被大理寺抓到了这里,我这一天的生意啊!全都完喽!”
初曦:“我想着这人命关天,为了找出凶手就多试试呗,万一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呢?”
翠珠楼的老板还要再说点什么,顾远昭走了过来,行礼道:“郡主,天色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初曦看着他跟自己郑重行礼的模样,有点忍俊不禁。
呵,这男人私底下可不这么讲究规矩,人一多,就装起来了。
翠珠楼的老板一听见郡主二字,眼睛瞬间瞪大,慌忙跪了下来,道:“郡、郡主,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真是.....对不住!”
初曦忙将他扶了起来:“别这么说,是我耽误了你的生意才是。”
她拿出了一锭银子,塞到了他的手中:“就当补偿你的损失了。”
翠珠楼的老板脸上带着几分惭愧:“这、我无功不受禄,不敢......”
初曦笑道:“你在这里辨认首饰,怎么不算苦劳呢?若是真的发现了什么,那你就是大功一件,先好好想想,那常夫人身上还有哪些疑点?”
翠珠楼的老板一脸感激的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额,好难受......
入夜,初曦躺在床上,额头不断地冒着汗。
梦里,她只看到自己隐身在一片白雾中,四肢被绳索绑住了,浑身酸软无力。
她拼尽全力扭头一看,自己身下竟然是万丈深渊,而自己被高高的悬挂在空中,仿佛一只风筝一般。
这一幕十分熟悉,她猛然回忆起了魏鹤礼坠落之前的情形。
被绳子扯断,然后再摔成肉块,那得多痛苦啊!
她可不要,她又没有做过坏事!她还不想死!
初曦努力挣扎着,可她纤细而脆弱的喉咙却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掐住了,那人在她耳旁阴鸷道:“我真想现在就掐死你!”
初曦想要问他为何这般恨自己,可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冰凉的手指附到了她的脸颊处,缓缓移动,停在了粉红色的樱唇边,恶劣性的用力捏了起来,柔嫩的唇很快被坚硬的指甲抠出了血迹,铁锈味流入了唇中。
“喵呜~”
窗外,一只狸花猫跃到了树枝上。
“什么人?”
顾远昭顺着窗户跳了进来,却发现屋内只有初曦躺在床上,门是从里面插好了的,可刚才自己明明在窗外看到了屋子里的人影。
她这是怎么了?做梦还把嘴唇咬破了?
顾远昭慢慢的走过去,掏出手帕,为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滴,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被窗外的风吹过,初曦意识逐渐清醒了,黑暗中身边的白雾散去,她快速的睁开了眼睛,却看到顾远昭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一手摸向了她的唇。
“啪!”
初曦想也未想,一巴掌就呼了过去。
“老色鬼!平日装的道貌岸然的,如今终于现了原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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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成亲,原来竟是喜欢半夜爬小姑娘窗户的采花淫贼!”
初曦一连串的话语直接脱口而出,脸上带着薄怒。
顾远昭瞪着她,眸中似乎要喷出了火:“你说什么?”
初曦抬起了下巴:“......我说的不对吗?”
此刻,她也反应了过来,刚才在自己耳旁呢喃的那个声音,绝对不是顾远昭的,她想必是误会人家了。
可自己刚刚经历了生死,才刚醒过来,眼见为实,她哪能想到这么多?
不管怎么样,她绝不认错,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特别是对他。
顾远昭双手紧握成拳,闷声道:“没想到,你竟是这样想我的。”
初曦心想,你当初不也是那么想我的吗?
她轻哼:“莫非只许你怀疑别人,就不许别人怀疑你?那你说,你为何半夜不好好睡觉,反而出现在我的房间?”
顾远昭撇过了脸:“我偏不告诉你!”
初曦:“......”
他还敢跟自己赌气!
谁怕谁?
两人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未曾说话。
顾远昭起身来到了窗边,似乎是打算离去,初曦连忙道:“你去哪?”
顾远昭冷声道:“回房睡觉。”
初曦害怕他一走,自己又开始做噩梦了,便起身挡在了窗户前面,道:“不行,你不能走!”
顾远昭的手停在了窗户处,垂眸看着她:“为什么?”
初曦眼珠子转了转:“你该不会是想要畏罪潜逃吧?我就知道你贪图我的美色,被我骂的心虚了!”
顾远昭转身,打开了门:“你说是就是吧!”
看着他的身影真的消失了,初曦跺了跺脚,气呼呼道:“没良心!”
这屋子越看越恐怖,初曦不敢呆了,穿好了外衣便出了门,却看见那人神色清冷,正抱剑站在自己房间的对面。
她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转了一圈,笑道:“你果然是有怪癖,大半夜的不睡觉,月亮好看吗?”
顾远昭:“那你为什么不睡?”
初曦挑眉:“被你打扰了一场美梦,我哪里还睡得着?”
顾远昭白了她一眼,转身走入了她的屋子。
“喂!你干什么?”
初曦连忙跟了上去。
顾远昭一掀被子,躺在了床上:“你不睡我睡。”
初曦拽着他的胳膊,不爽道:“你没有自己的房间吗?你把我的床弄脏了!赶紧给我起来!”
她拽不动他,抬头一看,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了起来。
是啊,她恍然,他昨日为了找出常夫人,几乎一夜未睡,今日又......怪不得一沾枕头就着。
初曦咬唇,小声嘟囔道:“这算怎么回事嘛!真是个大无赖!”
这唇上的疼痛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不由得凝神思考。
刚刚的那个人,应当是白鹤尊者。
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是通过什么手段做到的呢?
是他的武功真的出神入化,还是给自己下了药?
他又为何恰好在观音禅寺呢?
18. 二皮匠
初曦的眸光转向了平静的躺在床上的顾远昭,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他脸上,衬托得五官愈发清隽了起来。
他长得真得很俊美,眉毛比普通人要更黑更浓一些,听说这样的人更深情。
睫毛长而密,像一把小扇子。
初曦的手不自觉的抚上了他高高的鼻梁,却被一只手抓住了。
如墨般的眸子睁开了,上面缀着星星亮光满江春水,直直的射向了她,让她无处可藏。
“你、你没睡?骗子!”
初曦红着脸低下了头。
“啊!你做什么?”
一只大手托着她的腰,转瞬间,她就感到自己腾空而起,撞入了一个坚硬的怀抱中。
顾远昭:“睡吧。”
初曦将脸贴了上去,里面的心跳声和自己的一致,她眉眼忍不住弯了起来。
第二日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外面吵吵嚷嚷。
初曦看着凌乱而空荡荡的床铺,抚了抚额头:“昨日的一切,不是做梦吧?”
她半拖着腮,对着水盆里的水照啊照,总觉得一觉醒来,自己的嘴唇伤口处更肿了一些。
呜,疼!
初曦双拳紧握,可恶的白鹤尊者,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薛执秋对房内机关了解颇多,检查了初曦房间内的设施,将几张字画和家具推到了一个阵法角度,这房间的墙壁处竟然开了一道门,直通隔壁的房间。
而隔壁的房间,昨夜并未住人。
初曦看着住持。
住持一脸无辜道:“老衲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初曦着实不解:“我与贵寺有仇?第一次是炮竹爆炸,还赖到了我这个受害者身上,第二次是半夜被迷晕,差点被掐死。”
住持只是叹了一句:“阿弥陀佛,幸亏施主福大命大。”
初曦将住持单独叫到了自己房间,对他施展摄魂术。
初曦一脸清纯无害,声音温柔至极,双眸却逐渐变得漆黑:“大师可愿意说实话?”
住持吹了一口茶,神情淡然:“出家之人,不打妄语。”
初曦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大师可有一个徒弟?”
住持:“有。”
初曦:“他现在在何处?”
住持:“大弟子和二弟子在寺内帮我管理事务,三弟子净远前几日失踪,至于小弟子......他已经失踪好几个月了。”
初曦:“当日我的房间为何会发生爆炸?”
住持一脸坦诚的模样:“老衲实在不知道。”
初曦:“大师可对乐曲感兴趣?”
住持声音温和包容,眸光猛然发亮,对准了初曦的视线:“修心,自然要修分别心,老衲对什么都感兴趣,也对万物都不感兴趣。”
不知为何,初曦与他交谈,总有一种不自觉的信任和崇拜,仿佛他的声音带着神奇的魔力。
大师果然是得道高僧。
初曦拿出了笛子,当着他的面吹了起来,然而住持却双眸含笑,神情悠然,静静的聆听着。
初曦的双眸逐渐变得失神,面容呆滞的缓缓放下了笛子。
住持唇角勾起:“初曦,寿宴上,是你给萧承杰下的药吗?”
初曦一板一眼的说道:“不是,我下的是糖豆。”
住持眸光闪过狠厉:“你不想要解药了?”
初曦神情突然变得痛苦,哆嗦着嘴唇道:“想,但他是我二哥。”
顾远昭抱着双臂看着房门,皱起了眉。
薛晚月:“郡主是有什么秘密,要单独和大师讲吗?欸,阿昭,你的脖颈处怎么有红色划痕?”
她伸手,似乎要扒拉开他的衣领查看。
顾远昭身体条件反射的躲了过去。
薛晚月的脸色微微发白,身躯颤抖却勉强笑道:“阿昭,我们何时如此生份了?”
顾远昭垂眸,眸色闪过几分愧疚,他将衣领向上遮了遮,道:“被猫挠的。”
与此同时,正用力向树上爬的肥硕狸花猫“啪叽”一声,摔了下来,肚皮向上,四脚分开。
薛执秋在两人身旁笑道:“很多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过郡主这个小丫头,倒是挺有意思的。”
薛晚月猛然想起今早所见......初曦嘴唇异常红肿......顿时只觉得心里憋闷和酸涩。
她虽然新婚便成了寡妇,却年纪在这呢,该懂的都懂。
只是大盛虽然开放,可男女也不该在婚前就......阿昭,一向克己复礼,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守规矩?
住持:“他不是你二哥,他是你的仇人之子,太子杀害了你的父母,他们一家都是你的仇人。”
初曦眼神空洞,睫毛却不断抖动:“我不信。”
住持又重复了两遍,终于,初曦道:“真的吗?”
住持满意的点了点头,食指轻叩茶杯三下,初曦的眸子恢复了神采。
初曦揉了揉额角,小脸皱成了一团:“怎么突然这么疼啊!”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是在给大师施展摄魂术的吗?“
住持笑道:“施主,回去多多休息,杂念太多会损伤心神和气血,影响身体。”
初曦试探性道:“大师还会医术?”
住持抿了一口茶:“略有研究。”
初曦知道自己这摄魂术时灵时不灵的,却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后遗症。
走出了门,顾远昭连忙走了过来,扶着她问道:“怎么了?”
初曦一脸疲倦:“无事,可能是因为昨夜没有睡好。”
顾远昭扶着她肩膀的手顿时一紧。
初曦抬头,如水的眸子带上了几分可怜兮兮,声音也娇娇的:“你背我好不好?”
她本以为顾远昭会不愿意呢,没想到他毫不犹豫的就蹲在了她的面前。
薛晚月在一旁看到,暗自将手绢拧了又拧,这些做派,唉!
在观音禅寺没找到命案的线索,大家便告辞离去了。
初曦确实不太舒服,昨日来得匆忙,又没带轿子,她被顾远昭托到了马上,两人共骑一匹马回去了。
初曦将头靠在顾远昭的胸膛,竟然缓缓的闭上了双眸。
“回去再睡。”
顾远昭捏着她的腰,不让她睡。
初曦瞪了他一眼,双拳捶了捶他的胸口报复了一顿,也逐渐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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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些。
她恍然,或许自己是遇到高手了,那和尚不简单,自己还是少招惹为妙。
走在大街上,初曦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彩琦的脸,连忙追了上去。
然而街上人多,那女子匆匆消失。
顾远昭追上了初曦,站在她的身后。
初曦一脸凝重:“彩琦的尸体可还在大理寺?”
顾远昭神情一凛,两人立即来到了停尸间。
果然,这彩琦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了。
看来彩琦当时并没有死,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初曦揉了揉额头。
顾远昭指着那具胡人的尸体道:“你看!”
原来这胡人的脸上竟然有一张人皮面具,经过两日,身体发肿,面具也脱落了下来,而这“胡人”的真面目便是失踪的净远。
薛执秋皱紧了眉头:“这易容术真是高明。”
是的,连他都能骗过的易容术。
初曦:“这样说来,是凶手杀了常管家夫妇和净远,又假装服毒自杀,实际上是李代桃僵,用净远的尸体来替代自己,而他逃之夭夭?”
顾远昭点了点头:“假常管家和胡人曾经一同出现,由此可以推测,至少两人作案。”
薛晚月:“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凶手是如何做到的呢?莫非他真的会神通?”
薛执秋摆弄着胡人在台上表演的盒子,道:“或许这里不止是装了一个寿桃那般简单,净远的尸体,也提前被他藏到了这里。我们一直找不到那个孩子,是因为那个孩子也被易容了。”
当时是黑天,大家本来就对身材样貌印象不深,台上还云雾缭绕的。
那个孩子表演时,更多人还把心绪放到萧承杰和魏鹤礼的“私情”上。
魏鹤礼不管是飞上天还是落下地,一切都那般轰动,只能说,天时地利人和,竟然让凶手在这种场合下得逞了。
吟阳公主要为常管家缝合尸体,便派人去找二皮匠。
二皮匠属于下九流,技术好的据说缝合后人还能复活。
大家平日生意少,吟阳公主还是给的待遇还极为丰富,按理来说,大家应该抢着接活,可是他们却在来看过常管家的尸体后,都面露难色的拒绝了。
吟阳公主一脸阴沉:“怎么回事?只是把两部分缝合成一部分,有这么难吗?”
新上任的李管家弓着腰道:“不是技术问题,而是......他们经常接触死人,也有一些禁忌,都说为胡人缝合尸体会被祖宗怪罪,会遭到反噬。还说这正赶上月中的几日,阴气重,他们每个月这几天都不怎么接活。”
常管家是胡人,这身体特征骗不了内行人。
可常管家已经死了至少三日了,死的时间越久,缝合越是困难,走得越不体面。
长安的二皮匠不愿意干,其他县城的恐怕也未必愿意来。
吟阳公主“啪”的将手上的茶杯摔到了地上:“将长安城里的二皮匠都给本宫抓来!”
吟阳公主看着这几个衣衫褴褛的二皮匠,拧眉威胁道:“你们若是谁都不接这个活,本宫就直接把你们全给砍了,看看到底是所谓的祖先怪罪重要,还是你们的命更重要!”
19. 我不去
几个二皮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为难极了,这时候,有一个叫做张麻子的说道:
“启禀公主,我们其实都只是二流的二皮匠,而长安城内有一个一流的二皮匠,缝合尸体后没有任何痕迹,绝对能让贵人走得体面。”
吟阳公主挑眉道:“他是谁?在哪里?”
张麻子一双小眼睛骨碌碌地转:“他叫东方迟,以前曾经干过我们这行,外号迟一线,后来又开始做生意了,听说半年前被关入了大牢,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其他人一听说“迟一线”这个称号,皆交口称赞:“是啊,他的缝合技法高超绝妙,还是我的前辈呢!”
吟阳公主冷哼一声:“好一个死道友不死贫道!”
不过她并非弑杀之人,也顾忌着自己的名声,故而让人将东方迟带了上来,许诺道:“你若是能缝合好常管家的尸体,本宫就让你无罪出狱。”
本来东方迟就是得罪了魏鹤礼而被加重定刑的,是买官罪,也不是犯得什么不可饶恕的人命案,万贯家财都被充公了。
吟阳公主想要救下他,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东方迟虽然只入狱半年多,但是在狱中受了不少苦,原本微微肥硕的身体,已然瘦骨嶙峋。
他终于吃了一顿饱饭,等到入夜,给死者上香,进行仪式后,便打开了棺材,开始清洗尸体、清除腐肉、缝合在一起。
一夜过后,东方迟哆嗦着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向管家交差。
吟阳公主说话算话,看尸体缝合得好,还真的让东方迟回家了。
一大早,初曦还未睡醒,便被萧乐姝强行叫了起来:“姐姐,我们出去玩。”
初曦翻了个身,连眼皮都未睁开:“我不去。”
萧乐姝又来到了她的面前,低头观察着她的脸,强行扒拉开她的眼皮,道:“去吧去吧,相国寺的桂花开了,我们去采些回来做桂花糕吃。”
“不去不去不去!你就差这口吃的了?”
初曦拍开她的手。
萧乐姝摇着她的胳膊:“我想吃姐姐做的桂花糕。”
初曦:“想得美。”
萧乐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姐姐,你是不是讨厌我?”
初曦被她哭得心烦,这觉也睡不好了,打着哈欠坐在镜子前。
萧乐姝立即破涕为笑,眨了眨眼睛:“宝珠,你要为姐姐梳个好看的发髻。”
宝珠笑道:“遵命,四小姐。”
初曦继续闭目养神。
算了,这几日忙着查案,累得头昏眼花的,出去看看花也不错。
半路,有人在卖艺,敲锣打鼓声中,大家惊叹:“哇,好厉害,他会法术吧?”
路人都围聚在那里,初曦和萧乐姝的轿子过不去,便停了下来。
萧乐姝看了看天色,急道:“我们从另一街走吧?”
初曦却快步去了人堆里:“你自己去吧,我要看会热闹。”
萧乐姝连忙追了下来:“姐姐,这有什么好看的?”
初曦:“这多有意思啊?我昨日刚刚看过花了,不想再去了,你和青荷去呗!”
宝珠是初曦的随身丫鬟,青荷是萧乐姝的,然而宝珠却和萧乐姝对视了一眼,宝珠道:“小姐,你就陪四小姐去吧。”
初曦深深看了宝珠一眼:“你想看,跟着乐姝去便是。”
宝珠呆了:“啊这......”
萧乐姝恼了:“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初曦可不惯着她:“我想去做什么便做什么,你别管我。”
萧乐姝深吸了几口气,道:“你不去正好,反正没有眼福的是你,也省得打扰我赏花了。”
初曦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又转头去看杂耍。
台上的人是个成年男子,却能缩短骨骼,穿起了三岁孩童的小衣,还把自己装入了箱子里。
初曦惊叹:“哇,好厉害!”
旁边有位老汉热情的说道:“这叫做缩骨功,要有天赋,还要努力,没个十年八年的,是练不出来的。”
初曦猛然想起了吟阳公主寿宴上,那个行为异常成熟的“孩童”,他会不会也是成年人假扮的呢?
初曦立即问道:“那长安城里,会缩骨功的多不多?”
这位老汉捋着胡须,伸出了一个手掌道:“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对了,姑娘不是长安本地人吗?”
初曦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刚来这里没两天,对长安确实不大熟悉。”
老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怪不得,姑娘的打扮,可不是长安姑娘流行的样子。”
初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也无奈了。
说什么梳个惊艳众人的发髻,穿个美若天仙的衣裙。
结果呢,看起来傻里傻气的,腮红不要钱了是吧?满脸乱涂。
这衣服能这么配色吗?不觉得很俗气?
刚刚自己困倦着眼皮都睁不开,便也任由宝珠和乐姝折腾了,结果睁开眼后人都傻了。
幸好自己今日出门也不是因为跟重要人有约,所以照了照镜子,便未计较。
不然可就丢死人了。
初曦尴尬的笑了笑:“你认识缩骨功高手吗?能不能带我见见?”
老汉犹豫道:“这个嘛......”
初曦识相的拿出了一锭银子。
老汉接过了银子,眸中闪过了奇异的光芒,笑道:“这边请。”
初曦是生面孔,再加上看起来单纯无害的小姐形象,很容易让人觉得她软弱可欺。
老汉带着初曦来到了醉花楼的后门处,让她在此等候,千万不要乱跑。
他独自走过去跟门口看守的人说了几句话,门口看守的人看了初曦一眼,便快步进入了里面。
初曦总觉得他们的神情不大对劲,但是也没有多想,直到这老汉将自己带入楼里,一个浓妆艳抹举止轻浮的女子向自己走来,转着圈打量了自己一番,笑容满面的说道:
“这次带来的还不错,虽然不会打扮,但底子是一流货色,给你三十两。”
老汉却摇头道:“我说丁妈妈,她还是个雏呢,才三十两?那要不然我去对面的怡红阁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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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妈妈看他真的要走,慌忙拉住他道:“急什么?都还没验呢,谁知道是真雏还是假雏?不过大家都是老交情了,我信得过你,给你五十两,可不能再多了啊!”
老汉这才点头:“看在老交情的份上,下次我有好的还来你这里。”
丁妈妈心花怒放的掏出了钱,老汉刚要伸手去接,初曦却越过了他,将银袋子抢了过去。
老汉看着她,脸上全无刚才的淳朴,而是疾言厉色道:“你把银子给我!”
初曦掂量着银子:“你不是带我来看缩骨功高手的吗?”
老汉面露狰狞,冷笑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这是把你给卖了,我可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家的大小姐,反正以后就是醉花楼的了。”
初曦板着一张俏脸:“你凭什么把我给卖了?我又没有卖身契,走,我们到衙门说理去。”
丁妈妈实在忍不住了,用樱红色的手绢捂着唇笑道:
“我说老张啊,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天真的小姑娘?都到了这种地方,她竟然还想着去衙门。”
初曦:“怎么了?天子脚下,还能逼良为娼不成?”
丁妈妈道:“不然你以为我这满楼的姑娘都是怎么来的?”
这时候,楼里正好没什么生意,姑娘们都刚起,正闲着没事干,都跑出了房门,来瞧热闹。
桐娘也恰好认出了初曦,眸中兴味更浓了。
张老汉一脸猥琐道:“你以后入了这里,想看什么屁股找什么公的,都能看见,我这不是满足了你的心愿吗?”
初曦扬起下巴道:“你不带我去找缩骨功高手,我就不还你钱袋,让你白忙活一场,竹篮打水一场空。”
丁妈妈叉着腰:“反了天了!来到这里还想走?这可由不得你了!”
一群人围住了初曦,然而初曦却看着他们道:“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不想进衙门的,就不要过来!”
丁妈妈:“呵,还真当自己是什么有权有势人家的大小姐了?不过是才来长安没几日的土包子,口气这么猖狂?”
初曦看着对自己举起棍子的打手,深吸了口气,从腰间掏出了暗器盒,几个转圈,这十几个打手就全都趴到地上,浑身酸软动弹不得,再无还手之力了。
丁妈妈极度震惊:“你、你是江湖中人?”
初曦只觉得无语:“不然呢?我是来看缩骨功的,又不是来买胭脂的,看上去像是很弱的样子吗?”
张老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走了。
丁妈妈跪地求饶,痛哭流涕:“女侠饶命,我都是受人蒙蔽,并非有意为难女侠。”
初曦:“我也不想为难你,但你今日为难我,我总要让你付出点代价吧?”
她用脚尖一踢,那刀就落入了她的手掌中,又在手腕一旋转,这刀就架在了丁妈妈的脖子上。
初曦英姿飒爽的说道:“你想掉脑袋还是缺胳膊断腿?”
丁妈妈只觉得脖子上的刀刃寒的令自己腿肚子打颤,她愁眉苦脸道:“可以不选吗?我、我有钱,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哎呦,你就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吧!”
20. 回家乡
初曦收了刀,将她一把拎起:“走,我们去衙门,把这些年你逼良为娼的恶行都向官府老实交代,我还能饶你一命,不然......哼!”
丁妈妈嘴角微微勾起,道:“行,我们去衙门,我相信青天大老爷会还我一个公道的。”
初曦:“......”
楼上一声娇喝:“且慢!”
初曦抬头一看,竟然是桐娘袅袅婷婷的走下了楼。
桐娘道:“郡主,我们这里的女子确实有很多是被卖进来的,但她们大多无家可归,这世道又强调贞洁为重,我们没有一技之长,嫁人也找不到好人家,若是官府判定让我们离开,我们要如何活下去呢?”
楼上的女子附和声一片,有的道:“放了丁妈妈吧,她其实也不容易。”
“她对我们挺好的,谁叫我们命苦呢?她被抓起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初曦微微一愣:“可她这是犯了法,莫非就这样任由她逍遥法外不成?”
丁妈妈已经处于震惊状态了:“她是郡主?”
桐娘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就是当今太子的三女儿,佳宛郡主。”
丁妈妈这才开始害怕,如此一来,即便是自己靠着官府的人脉,也是行不通的了,她哭哭啼啼道:“饶了我吧!我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初曦:“谁信你啊?”
丁妈妈只是一个劲地磕头求饶,额上都是血,其他姑娘也为她说情。
初曦:“你将楼里不是自愿做这行的姑娘全都发还卖身契,将她们放走并且永远不许派人捉回来,然后带我找到张老汉,我就饶你一条命,不然,哼哼......”
丁妈妈立即捂着头道:“好,我放人就是。”
只有三个姑娘愿意收拾包裹离开。
丁妈妈道:“那张老汉是个地痞,大家叫他张麻子,平日住在石三巷,就是下一条街,那里也都是一些下九流,你可以去看看,我这还要做生意,你看......”
初曦:“我就住在长安,会常常盯着你们这里的,以后若是再敢逼良为娼,就不会像这次这般简单了!”
初曦来到了石三巷,却正好偶遇了东方瑶和秦铁两人,他们手里拿着一堆菜和鸡肉鱼肉,说说笑笑,显然心情很好。
初曦:“这是做到大生意了?”
东方瑶笑道:“不是,是因为家父被释放出狱,我们买菜庆祝一下。”
初曦:“那你们也住在这里?”
秦铁:“嗯,这里的房租便宜,也有很多老熟人。”
初曦笑道:“正好,我想找张麻子,你们认识吗?”
东方瑶和秦铁对视了一眼,神情微微严肃,道:“你找他做什么?”
初曦愤愤道:“他刚刚骗了我,把我卖到妓院,我找他是要报仇。”
东方瑶柔柔的笑道:“他是我父亲的结义兄弟,为人确实混账了些,但对我家有大恩,今日正好在我家吃饭,我先代他向你配个不是,郡主若还是气不过,我带你去找他,让他当面向你赔罪。”
初曦:“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太过追究,只不过他答应了我的事情,一定要办到。”
三人来到了东方瑶的家,这是一个小院子,但是三个人住还是很宽敞的,院子收拾的很干净,还摆放了很多面具。
东方瑶:“郡主定制的面具已经磨好了,就差最后的彩绘和上光油两道工序,我这两日尽快为公主做好。”
初曦:“没事,不着急。”
她又来到了水缸前,瞬间被一阵浓厚的酒味呛到,她咳嗽了两声,道:“这里面泡的......可是人皮制作的面具?”
东方瑶:“郡主说笑了,我们哪敢啊?这些都是猪皮之类,还有兽皮。”
秦铁:“郡主来看看这里,还有神仙的面具,比如王母娘娘,二郎神......”
初曦拿起来看了看,忽然想起了那天寿宴表演时,那孩子自称上天偷的是王母娘娘的仙桃,便拿出了一袋钱道:“这两个面具我要了,还有那里的人皮面具,也给我来几张。”
秦铁接过了钱,笑道:“好嘞!我们正好要回家乡了,郡主若是喜欢,剩下的面具都送到太子府上。”
初曦感到惊讶:“你们要回去了?秦铁你不是长安人吗?”
秦铁看了东方瑶一眼,五大三粗的汉子突然略微羞涩了起来:
“我确实是长安人,但是父兄战死沙场,母亲也去世多年,家族里面只剩下了我一人,故而现在瑶儿的家乡,便是我的家乡。”
初曦点头:“这长安虽然繁华,但人心诡谲,还是家乡更为舒适自在。”
初曦从顾远昭的口中也略微了解了一些秦铁的事情,他虽然说是靠着父兄的军功便年纪轻轻当了千牛卫的将军,但也是有个人能力的,跟江若风那种人不一样。
可惜半年前因为东方迟的案子得罪了魏鹤礼,被吹枕边风罢了职,女皇还说永不录用。
故而他留在长安也只能做些卖面具的小生意。
幸好如今东方迟被放了出来,一家子团聚了。
“大侄女,你给我买什么好吃的了?”
屋内,东方迟和张麻子走了出来,看见了初曦,张麻子脸色突变,叫道:“不好!”
他转身要往屋里躲,可还未走几步,初曦便道:“再走我可就动暗器了啊!”
张麻子立即举起了双手,一动都不敢动,缩着脖子道:“不走,我不走了,姑奶奶,饶了我吧!”
初曦走到了他的面前:“我是来接你的。”
张麻子眼珠子溜溜转,胡子都翘了起来,看起来格外滑稽:“接我?接我去干什么?我这还要吃饭呢,我可不去大牢!”
初曦双手环胸笑道:“接你去小倌馆啊,你卖了我一次,我难道不应该还回来?”
张麻子心底松了一口气,笑了:“原来是这样啊,像我这把老骨头枯树皮,我倒是愿意卖,有人愿意收吗?”
东方瑶笑道:“张叔叔,何必妄自菲薄?”
东方迟十分不解:“瑶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秦铁:“这是我和瑶儿的朋友,大家一起来吃饭吧。”
既然都是熟人,初曦也不再计较,但还是坚持要张麻子带她见识见识缩骨功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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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麻子哀嚎道:“哎呦,我那是骗你的,这功夫若真的有那么多人会,还能叫独门秘诀吗?”
初曦失望的从巷口走了出来,不过东方瑶的饭做得很好吃。
突然,一个乞丐递给了她一张纸条,随后便跑走了。
初曦打开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若是想要救你妹妹,就独自一人来混元山,不许告诉其他人。
混元山是相国寺附近的山头,听说最近土匪常常出没。
初曦拧起了眉头:“这死丫头怎么这么倒霉,偏偏被土匪捉去了?”
她原本是半信半疑的,可刚骑着马出了城门,却看到宝珠正坐着马车赶回来,妆都哭花了:“小姐,四小姐和青荷被土匪抓住了,怎么办啊?”
初曦实在不理解:“你们不是去了相国寺,怎么拐弯到了土匪的山头?”
宝珠:“四小姐说时间来不及了,路上听人说了这从混元山山脚下绕路比较近,便动了心思,我劝也劝不住啊!”
初曦无语:“这相国寺的桂花花期有一个多月呢,又不是她晚了几个时辰就不给她看了,她急什么呢?”
宝珠眼神慌乱:“啊这个、这个......”
初曦寒着俏脸喝道:“你都知道些什么都赶紧说出来,要不然我就把这件事告诉母妃,你也知道我母妃的手段。”
宝珠:“小姐对不起,四小姐其实是和玄清郡王有约,她不让我告诉你,说是要偷偷给你个惊喜。”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初曦:“算了,我先去救人了,你去大理寺把这件事告诉顾远昭。”
宝珠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去救人?小姐!”
然而初曦已经骑着马飞驰了出去。
很快,她又看到了一顶轿子,是玄清郡王。
玄清郡王用扇子掀开帘子,长发如墨披在肩头,肌肤泛着病态的白,衬托着唇色红艳艳的,他一脸无辜道:
“行芷,你今日怎么没来?我还以为你爽约了呢,对了,乐姝呢?”
初曦脸色更加难看了:“谁跟你有约了?有病就在家里养着,还出门看什么桂花?”
说完,她就骑着马狂奔而走。
李四:“......主人?”
沈夜尘再也不复刚刚人畜无害的形象,眸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冷声道:“在后面跟着她。”
“姐姐救我!”
萧乐姝一张小脸被抹上了好几道黑手印,精致的妆容早已凌乱,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青荷在乐姝的身边,也同样十分狼狈,喊道:“三小姐。”
初曦看着土匪头子胡老大:“你们特地叫我单独过来,是要做什么?”
胡老大:“我们是土匪,自然是索要点钱财了,郡主,钱带来了吗?”
初曦本来还以为这是神鸟教的人呢,原来只是普通土匪吗?她稍稍放下了心,那应该还好对付一点吧?
初曦:“你们只是说让我单独过来,却并未说要钱,我身上只剩下三十两了,还有一些首饰,你若是想要更多,我回去给你拿便是,但你们绝对不能伤害我妹妹。”
21. 拖后腿
她将自己的钱袋扔了过去,胡老大伸手接住,看了看,怒道:“就这么点?你以为我是做慈善的吗?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等那个小丫鬟拿钱回来赎人。”
初曦身上的暗器在醉花楼就用光了,但是好在她还会摄魂术,她笑道:“可以,但要先请各位听我为你们演奏一曲。”
她拿出了笛子,放到唇边,一道清越的天籁之音就响了起来。
她本身长得娇俏,即便是今日打扮的俗气了些,这一双灵气的眼眸却仍旧让人眼前一亮,纤细优雅的手指在快速的动。
这些土匪竟然看得痴了,也听得痴了,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仿佛时间倒流,他们还没有经过社会的磋磨,还是那个承欢膝下,享受温情的小孩子,也没有丢弃良心,打家劫舍。
刀,从他们手中逐渐被放开,落到了地上,发出了“叮叮”的声音,在笛声的引导下,汇聚成一缕阳光,直射云霄,照亮天际。
连初曦慢慢的走到了他们身旁,捡起了刀,将萧乐姝和青荷的绳索割开都没有发现。
然而很不巧,一道咳嗽声将他们拉回了现实,这黑暗迷雾缠绕的现实。
“好大的胆子!差点就被你们给骗了,竟然还敢带人上山。”
土匪们重新握紧了刀,胡老大一声暴喝,冲着初曦这边就砍了过来。
摄魂术一旦被阻止,被施术者便起了戒心,再次使用时就更费力了。
初曦咬牙,这个沈夜尘,他来做什么?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萧乐姝反而惊喜万分道:“夜尘哥哥,你来救我了!”
初曦翻了个白眼,一脚踢中了萧乐姝的屁股,让她远离胡老大的刀锋。
初曦与胡老大交手,而沈夜尘的手下李四也快速的冲了过来,与匪徒厮杀了起来。
萧乐姝跑到了沈夜尘的旁边,就要往他怀里扑,沈夜尘“唰”的打开扇子挡住了她,又假意咳嗽了两声。
萧乐姝委屈道:“夜尘哥哥~”
沈夜尘仍旧是披着厚厚的大氅,里面是一身白衣,系着金色的腰带,贵气逼人,又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飘飘。
他将自己的大氅解开,温柔地为萧乐姝披上,道:“此地危险,你先带丫鬟离开。”
萧乐姝:“不,我要留下保护夜尘哥哥。”
很快,其他土匪就冲了上来,砍向了几人。
紧急之下,李四飞过来拦住。
沈夜尘对李四下了命令:“带她们先走!”
“夜尘哥哥!”
萧乐姝不想走,却敌不过李四的力气。
李四一手捏住一人手腕,带着青荷和萧乐姝离开,一半土匪冲着他们追了上去,另一半土匪留着对付初曦和沈夜尘。
沈夜尘似乎武功并不太好,狼狈的躲闪着,很快来到了初曦这里。
初曦发现这些土匪本事还真的都不错,自己应付十个八个只能勉强自保,她本打算自己寻机会逃走,可这个累赘又来了。
她不由得更是对沈夜尘恼怒不已:“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走?”
沈夜尘慵懒的声线中带着几分坚定:“我想要留下来保护你!”
初曦差点没被气吐血了,你若是本事高点也就罢了,这打两下就咳嗽的三脚猫功夫确定不是来拖后腿的吗?
她逐渐左支右绌,一个分神,敌人的刀刃就劈过来了。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沈夜尘挡在了她的面前,后背被砍中了一刀。
初曦抱住了他,惊道:“沈夜尘!”
他竟然为自己挡剑?
沈夜尘唇角逸出了一抹血迹,虚弱而带着七分委屈的看着她:“你没事就好,不、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但我真的......”
他晕了过去。
她的手摸向他的后背,这源源不断的血......
“妹妹!玄清郡王?”
身后,萧承杰率领着侍卫赶到了这里,土匪连忙向后逃跑。
萧承杰看着沈夜尘,皱眉道:“先给他上点金疮药止血,简单包扎一下,回去后再请大夫。”
沈夜尘虽然昏迷了过去,但是手一直拉着她的衣角,让她不能离开,初曦只好在一旁看着二哥包扎。
初曦:“你遇到乐姝和青荷了吗?”
萧承杰:“已经派人将她们送到府里了,那个李四是个高手,一人护住了她们两人。”
宝珠哭道:“小姐!”
初曦:“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宝珠哽住了,接着道:“奴婢去大理寺了,可是顾少卿他今日不在,说是跟薛大人、薛小姐走了。”
初曦心脏收缩了一下,道:“人家毕竟是大忙人。”
与此同时,正“昏迷”的沈夜尘的唇角微不可查的轻轻上扬了一下。
沈夜尘的白色衣袍被刀割开,露出了结实有力、线条流畅的后背,后背上伤口狰狞。
初曦: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没想到还是个深藏不露的。
宝珠在一旁已经害羞的捂住了双眼。
上完药,初曦将沈夜尘抱到了马车上。
沈夜尘口里断断续续的念叨着:“冷......”
初曦将马车上的毛毯都盖在了他的身上,将他裹得像是一个粽子。
沈夜尘:“渴......”
初曦拿起了一杯茶,捏住了他的下巴,慢慢的灌了进去。
“咳咳......”
许是被呛到了,沈夜尘微微醒来,眸中短暂的错愕后,便是溢满了担忧:“行芷,你没事吧?”
初曦:“我没事,有事的是你,你为什么要替我挡刀?”
沈夜尘一脸真挚:“我当时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是害怕你受伤。”
初曦:“现在,我反而欠了你一个救命之恩,你想让我怎么报答你?”
沈夜尘眸中含着星星亮光:“以身相......”
话未说完,初曦便打断了他:“你做梦!”
沈夜尘睫毛微微低垂:“那便算了,我救你是心甘情愿的,你不必报答。”
初曦只觉得心口发堵,他确实什么都不缺,现在看上去还十分可怜。
“咳咳......”
沈夜尘的咳嗽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热......”
他此刻像个煮熟的水晶虾,张着嘴探出了舌头喘息着散热。
初曦憋着笑,帮他撤下了两条毛毯,道:“其实,你这样看起来还显得挺健康的。”
沈夜尘:“你真是没良心。”
因为这件事,两人的关系反而亲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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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曦也不明白,自己以前既然觉得他熟悉,为何还莫名其妙的排斥他,对他有敌意呢。
沈夜尘很得女皇的欢心,不仅年纪轻轻便被破格封为郡王,还另建了一座豪华的府邸。
马车到了玄清郡王府,沈夜尘又不知何时已然昏睡了过去,仍旧是紧紧地抓着初曦的袖子。
初曦要递给李四,要把自己的袖子抽回来,他也不撒手。
李四:“郡主你看,我家主人是为了你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初曦无法,只能小心翼翼地抱着他进入了郡王府,心里不爽,咬牙道:“抱了你两次,这救命之恩我就算是还了!”
沈夜尘无动于衷。
“郡主!”
门外,是急忙骑马追来的顾远昭。
听见他的声音,初曦手一抖,差点把怀里的男人扔出去。
沈夜尘身体僵硬着抓紧了她的手臂,睫毛簌簌地颤抖着。
李四拦在了顾远昭的面前。
顾远昭:“听说郡王殿下受伤了,我来看看。”
李四:“郡王没有生命之忧,顾少卿请回吧。”
顾远昭发现初曦没有受伤,稍稍安心一些,但她此刻抱着沈夜尘,反而让他的不放心,便继续道:“那我找郡主说点事。”
李四:“不好意思,府内有规定,没有郡王的命令,不得私自放外人进来。”
初曦本来是停住了脚步背对着他们的,一想起刚刚自己性命垂危之际找不到他的人,心里就憋着气,于是继续向前走,并未转身和他搭话。
“郡主!”
顾远昭急急的唤了一声,却只看到她的背影消失于自己的视线,他眸中的亮光逐渐黯淡了下来。
李四一脸讥讽道:“顾少卿,郡主和郡王郎才女貌、天潢贵胄、天作之合,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顾远昭黑眸沉沉,抿着唇转身离去。
他独自策马来到了混元山,顺着匪徒的脚印以及草弯折的痕迹,寻到了一座农家大院,里面聚集着二三十名匪徒,他们正聚在一起喝酒吃肉。
看见了顾远昭,连忙紧张的站了起来,拿起了刀剑。
“顾远昭!”
呵,什么样的土匪会认识自己?
顾远昭手握着刀,一人堵住了门口,冷漠道:“一起上吧。”
回到了大理寺,他便将人犯都压入了监狱,看着顾远昭衣袍上的血污,薛执秋问道:“郡主可有事?”
薛晚月也看了过来。
顾远昭:“无事,是玄清郡王和云雅郡王及时救了她们。”
薛晚月貌似不经意道:“听说玄清郡王正在和佳宛郡主议婚,我本以为是谣言,现在看来,倒像是真的了。”
顾远昭一言不发的走入了自己屋内,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连夜审讯犯人。
天色已黑,初曦原本是打算回去的,但是沈夜尘趴在那里,嘴唇发白,时不时的便轻轻唤她一声:
“行芷,你在吗?”
“行芷,别走。”
“好疼~”
他终究是因为自己而受伤的,初曦没好意思离开。
刚回府时,萧乐姝来了一次,但被李四以“郡王需要静养”为理由送回去了。
临走时,她不悦的瞪了初曦一眼,初曦立马瞪了回去,她还不高兴呢。
22. 寅虎堂被灭
初曦疲惫了一天,浑身酸痛,让李四给自己安排个客房休息,顺便派人通知太子府自己今夜不回去了。
然而李四却为难道:
“主人需要人照料,本是不敢劳烦郡主,可主人平日并不让丫鬟近身,若是让我等粗人来照料,难免让主人更受罪。”
初曦十分奇怪:“他看着是个身娇体弱的,身边竟连个丫鬟都没有,从小便是如此吗?”
李四叹了口气:“主人小时候曾经在丫鬟手下吃过亏,留下了心理阴影,从此身旁便不让丫鬟嬷嬷近身。”
初曦:“可是这男女单独共处一室,传出去名声不好,若是要我留下,你便需要再派个人留在屋内。”
李四:“这个容易,我在此便是,郡主若是需要端水之类的粗活,叫我做便是。”
初曦这才点头同意。
李四派人抬进来一张软榻,与屋内原本的沈夜尘那张床并排而立,相距不足两寸,而他自己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初曦真是累极了,一沾枕头便着了。
沈夜尘眸子缓缓睁开,向李四使了个眼色,李四便出手点住了初曦的昏睡穴。
沈夜尘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坐了起来。
李四恭敬的跪在地上,声音沉痛道:“主人,寅虎堂全军覆灭。”
沈夜尘捏紧了拳头:“谁干的?”
李四:“顾远昭,他还留下了五个活口,正在大理寺审讯。”
沈夜尘眯起了眸子:“捏死母蛊。”
李四:“是。”
李四飞了出去,不一会儿,大理寺内的五名犯人一齐捂着心口痛苦的挣扎了起来。
薛晚月收到了消息,刚刚拿着药箱赶来,可地上的五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薛执秋用刀划开了他们的心脏,只见里面有数量不等的白色长条虫子,咬破血管,钻入了心脉......
顾远昭:“师父,这白虫和刀疤脸尸体上的是同一种类型。”
薛执秋:“神鸟教行事向来隐蔽,这次突然假扮山匪出手,一定不会只为了抢劫财物。”
顾远昭:“可惜他们什么都没有交代。”
薛执秋:“我记得监狱中还有一个神鸟教的人?”
顾远昭带着薛执秋去看了烈火,此刻烈火正好蛊毒发作,躺在地上打滚。
薛执秋为烈火把脉,又看了看他胸口的白色网状痕迹,随即拿出银针插入了他的几个穴位,烈火的疼痛逐渐缓解了下来。
薛晚月为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液。
烈火虚弱道:“谢谢。”
薛执秋一双慈祥的眼看着他:“你中了蛊毒,多久发作一次?”
烈火吞吞吐吐道:“需要一个月服用......一次解药,过期未服用解药则会每日......戌时发作,亥时停止疼痛,若是......半年,则七窍流血......”
薛执秋收好了银针,道:“我有法子可缓解你的疼痛,但若想要根治,则需要你的配合,你愿意吗?”
烈火:“我愿意配合,但是这虫子邪性,关于组织的机密,我一旦想要说出口,就会被疯掉的虫子咬死。”
刀疤脸就是这么死的。
薛执秋点头,道:“你先休养吧,明日我再来找你。”
初曦睡到半夜,又被沈夜尘的咳嗽声惊醒,摸了摸脑门,发现他竟然发烧了,而原本应该坐在椅子上的李四,已经不在屋内了。
出门一看,连守门的侍卫都没有。
初曦:“......”
郡王府真的穷成这样了?
她打了水,给他换了几次额头的毛巾,又给他擦拭了一次被汗水浸湿的上半身。
到了心口窝处,她特地停了下来观察了下,这里没有任何白点。
真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莫名其妙的联想,竟然觉得他似乎和白鹤尊者有些相似?
其实,两者的身高不同,白鹤尊者要更高一点。
不过说起来,白鹤尊者倒是和顾远昭的身形差不多。
越想越离谱,初曦揉了揉额头。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沈夜尘终于退了烧,她也趴在床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顾远昭便早早等候在了玄清郡王府的外面,李四也看见了他,但是一直没有搭理。
顾远昭忍不住上前问道:“玄清郡王可醒了?我有要事要找郡主,能否帮我通报一下。”
李四:“昨日郡主在主人的房内过夜,辛苦了一宿,如今还睡着,我劝你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顾远昭眸光仿佛带着利剑射向了他,然而李四耷拉着眼皮,小眼睛带着精光和笑意,毫不畏惧。
顾远昭捏了捏拳头:“我在这里等候便是。”
过了一会儿,屋内有了声音,李四进去了,很快出来,端了一盆水送进去,又出来对顾远昭道:“主人醒了,请进吧。”
初曦在朦胧中被人抱了起来,却因为太累而睁不开眼睛。
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和沈夜尘睡在一张床上,自己的胳膊还搭在人家的后背上,顿时瞪圆了眼睛。
幸好他仍旧昏迷着。
欸,不会是因为自己昨夜实在是太困了,找不到自己的软榻了吧?
她刚小心翼翼的收回了胳膊,沈夜尘就恰好睁开了眸子。
初曦尴尬了:“那个......昨夜我太困了。”
他的肌肤因为失血而呈现透明,微微上挑的凤眸因为病弱而带着几分破碎感,轻声道:“嗯。”
初曦起身活动了下身体,李四便端着水送来,请她为沈夜尘上药。
初曦低头一看,沈夜尘的伤口再次裂开了。
额,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昨日挤到了他的床上,碰到了吧?
初曦简单的给自己梳洗了一番,便为沈夜尘上药。
沈夜尘白皙的脸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粉红,他垂眸低声道:“你辛苦了,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
初曦有些发懵。
这时,门打开了,顾远昭站在门口,很不巧,已经听见了刚刚沈夜尘的那句话,脸色愈发难看的盯着初曦的手。
李四跟在后面高声提醒道:“顾少卿,快把门关上,我家主人身体虚弱着呢。”
顾远昭重重地关上了门,咬牙道:“若这样便需要负责,那郡主也应当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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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才是。”
初曦没想到他会突然进来,手一抖,多撒了些药粉,白色的粉末落在了伤口处,沈夜尘又蹙眉喘息了两声。
这暧昧至极的氛围,幸好不是只有一男一女。
初曦安慰着自己。
顾远昭上前道:“我来吧。”
说完,他便抢过了初曦手里的药粉,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均匀而迅速的将药粉洒落在刀伤处。
沈夜尘的额角因为疼痛而冒出了细细的密汗,眸中的阴沉一闪而逝,转换成了虚弱的眼神,可怜巴巴的看向了初曦。
初曦用帕子为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滴,忍不住说道:“顾远昭,你轻点。”
顾远昭心头泛起苦涩,将药瓶重重的放到了桌子上。
初曦怪异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顾远昭道:“昨日我们抓住了一个重要嫌疑人,你要不要去看看?”
初曦还挺关心这个案子的,再加上她不想再照顾沈夜尘了,故而不假思索道:“要去要去。”
沈夜尘拧起了眉,又咳嗽了两声。
初曦当做没听见,道:“那我看你好得也差不多了,我还有皇命在身,先办正经事要紧,等我有时间了再来看你。”
顾远昭终于松了口气,眼角扫了沈夜尘一眼道:“玄清郡王请好生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他特意加重了“我们”这两个字,沈夜尘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不禁心中冷笑。
李四打开了门,端了两碗粥和几碟小菜,看着初曦道:“郡主这是要走?可我家主人还未吃饭,郡主能不能陪我家主人吃完再走?”
初曦:“不了,我现在没有胃口。”
初曦和顾远昭走后,李四便将沈夜尘扶了起来,沈夜尘皱着眉一口一口咽下了粥。
李四:“主人,这样值得吗?”
为了这件事,一整个寅虎堂都牺牲了。
沈夜尘眸中带着疯狂而扭曲的神采:“哼,她心里对我再抗拒,也逃不开即将嫁给我的命运,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让她付出真心,再一脚踩上去,看她伤心痛苦后悔不已。
等她得知真相时,知道我曾经是她看不起的手下败将,那将会更有趣。
李四试探道:“当初三绝争霸赛......”
沈夜尘偏过了头,用具有威慑力的眼神瞪着他:“恩?”
李四连忙闭上了嘴巴,跪在了地上。
没有人知道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除了两个当事人,当初亲眼目睹这件事的人都死光了。
李四只知道三绝争霸赛后,沈夜尘对初曦便具有了滔天的恨意。
虽然这对师兄妹本来的关系也势同水火。
初曦停下了手里的筷子:“你是说,被抓的人叫做张麻子?”
顾远昭道:“是的,他昨夜赌钱输光了身上的银两,为了继续赌,便拿出了一串佛珠,捏开了其中一颗珠子,薄薄的紫檀木碎裂,露出了里面的金子。”
“那串佛珠跟你所画的一模一样。”
初曦“啪嗒”一声,筷子夹起来的馄饨又落了回去,溅起了油花。
23. 伤口撒盐
顾远昭拿出手帕自然地为她擦拭,问道:“怎么了?”
初曦:“没什么,走,我们去看看这个张麻子。”
走在路上,顾远昭低声道:“昨日我恰好去查案子,没想到你竟然遇到了危险。”
初曦叹了口气:“算了,是我自己没用,老是指望别人做什么?”
顾远昭心里微涩:“不是的,我......”
初曦:“你什么你?你这般婆婆妈妈作甚?如今大家都平安,这些事情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顾远昭怔忪着,眸光一暗:“所以你就这般关心沈夜尘?”
初曦瞪着他:“这关你什么事?”
顾远昭眸中翻滚着情绪,却抿了抿唇,未再说什么。
两人加快了脚步。
看见监牢里那张脸,初曦的心冷了,张麻子断然不可能一个人作案,而东方迟为何恰巧这时候被放出来,以及东方瑶会做人皮面具,秦铁武功高强,东方瑶一家打算这两日离开长安......
果然,张麻子看见了初曦,眸中现出了一丝慌乱,原本随意分开的双腿变成了一条腿弯曲横放在另一条腿上。
薛执秋眯着眼睛看了两人一眼,笑呵呵道:“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张麻子,竟然怕郡主?”
薛晚月怀疑的眼神看向了初曦,问道:“郡主可认识此人?”
初曦:“认识,昨日我调查案子,被此人卖到青楼,他自然是怕我。”
顾远昭忽地转向了她:“青楼?哪个青楼?你刚刚为什么不和我讲?”
初曦还未说话,薛执秋咳嗽了两声。
顾远昭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踢了张麻子一脚:“还不老实招供!”
张麻子受痛哎呦了一声,揉着屁股道:“郡主大人,昨日是我对不住你,可你也不应当为了报仇,就把我抓到这里来啊!”
顾远昭:“把你抓到这里,是因为你牵扯了人命案,跟郡主没有关系。”
张麻子:“小人哪里敢犯人命案呦,这位大人,求你饶了小人吧,这本来就是小人在路上捡的。”
薛执秋道:“你说这是在公主寿宴当天下午,在万花山脚下捡到的,而你为何当日正好路过万花山?”
张麻子嘿嘿笑道:“最近手气不好,我就想着去寺庙拜佛,换换运气,谁知还真的捡到宝贝了。”
薛执秋:“会有这么巧的事吗?你去拜佛,长安的寺庙有那么多,你偏偏要去僻远的观音禅寺,而观音禅寺主要是以消解仇怨而闻名,你求财竟然要去那里?”
顾远昭道:“师父,我已经派人打听了,此人从无拜佛的习惯。”
张麻子翻起眼白:“以前不信佛,怎么以后还不能烧香拜佛了?你生下来就是当官的吗?”
顾远昭:“你在公主寿宴当晚,又去了哪里?是否有人为你作证?”
张麻子:“捡到了宝贝我就藏在家里了,当日我买了些酒肉,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吃,吃完了就睡觉,莫非我没有不在场证明,就不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再说我若是真的心里有鬼,又何必将手串当众拿出来?我直接砸成了金子不就好了?”
初曦蹙着眉,一直没有说话。
薛执秋摸着手串道:“因为你显然知道,这手串只有一颗是真正的金子,其他全是空心的。”
张麻子惊恐的坐直了身体。
薛执秋摸了摸他的骨骼和肚子,笃定道:“你练缩骨功至少有三十年了,缩骨功的后遗症便是关节错位、内脏下移,你本身瘦弱,穿孩童长袍表演也毫不违和。”
“我们查看现场发现,舞台旁边的几颗高树上有磨损的痕迹,一定是你们提前缠绕了绳索,绳子上带有特制的勾尖。”
“表演当日,你的同伙先是施展轻功,造成可以飞的假象,实则是把每根麻绳上的铜丝挂到了绳索勾尖上。”
“当日天黑,你易容成孩子,系上了麻绳,进行第二次表演。”
“表演结束后,你将事先藏好的道具拿出来点燃,造成红花朵朵炸裂的假象来吸引和干扰着人们的视线,并趁机沿着绳索爬到了树上,借此隐藏身形,造成短暂失踪的假象。”
“从那小木箱中出来的,是真正的小孩,他献上了寿桃,故意引起魏大人的注意,毕竟长安人人都知道,魏大人日日夜夜幻想着变成一只仙鹤在天空遨游。”
“你那假扮胡人表演的同伙,一定是个武功高强之人,不然很难用内力轻盈地驾驭绳索。而整个长安城,内功能达到这种程度的,据我所知,也只有三人,顾远昭,女皇暗卫总统领,最后一个便是前千牛卫将军秦铁。”
“有趣的是,吟阳公主和常管家关系匪浅,寻找二皮匠给常管家缝合尸体,而你们竟然不约而同的推拒了。”
“这‘不能缝合胡人尸体’的规矩其实和‘将尸体缝一半藏起来一两个身体部分谎称找不到’是一个道理,都是为了让死者家属另外加钱,这些可不是拒绝做生意的借口。”
“所以长安的二皮匠突然这般重视规矩,只是为了让吟阳公主放出会这种手艺的东方迟。你们欺公主不是内行人不懂这些,莫非以为这天底下便没有人懂了吗?”
张麻子无话可说了,他闭上了眼睛:“我欠了老大一条命,如今也算是还了。”
看出了他要咬舌自尽,顾远昭立即出手点住了他的穴位,让他不能动弹。
既然事情真相已经查明,顾远昭便带着人立即前去抓捕秦铁、东方迟父女。
初曦跟在了他的身旁,心里忐忑,嘴上一直念叨:
“若是真的抓住了他们,是不是一定会判死刑啊?”
“我总觉得魏鹤礼那么坏,死有余辜。”
“其实一切都只是薛大人的推测,就这样过去抓人真的好吗?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顾远昭停住了脚步,黑眸定定的看着她:“这关你什么事?”
初曦:“......”
这人真是......没礼貌!
她气恼的追上去打他,而顾远昭并未躲闪,反而加快了脚步。
身后的人也紧紧跟上。
初曦看着这十几个大理寺侍卫,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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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发慌乱,就算秦铁武功能和顾远昭打,但是东方瑶一看就是个不会武功的,唉。
突然,街道口出现了一批京兆府的捕快,还有玄清郡王府的侍卫,加起来三十多个人,将大理寺的人团团围住。
顾远昭冷冷道:“你们是要阻挡大理寺办案吗?”
京兆府的李捕头笑道:“大理寺与京兆府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刚刚玄清郡王府的人前来报案,称顾少卿强闯郡王府,还故意伤害玄清郡王,这可不是小事。顾少卿,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顾远昭:“既然如此,我跟你们去,但你们不能阻拦其他人。”
李捕头:“理应如此。”
大理寺其他侍卫都去抓秦铁了,初曦原本还在犹豫着,结果李捕快来到她跟前,恭敬的说道:“还请郡主前去做个人证。”
初曦:“......也好。”
到了京兆府,京兆府尹亲自升堂,李四已然在堂上站定。
顾远昭问道:“我并未擅自闯入玄清郡王府,而是此人引我进去的。”
李四:“小人并没有,是顾远昭强行推开了玄清郡王的卧室,还将盐撒在了玄清郡王的背后刀伤处,如今伤口已经红肿发炎,愈发严重。”
顾远昭:“我撒的是药,是治伤的。”
李四:“谁能证明?”
顾远昭看向了初曦。
李四也看着初曦道:“郡主当时正在给我家主人上药,本是我请过来的人证,郡主,你是否亲自看见顾远昭向我家主人背后撒了白色粉末?”
初曦点了点头。
李四:“那我家主人是否痛苦难熬、额头冒出了冷汗?”
初曦又点了点头。
顾远昭错愕的看着初曦,而初曦耸了耸肩,无辜道:“人家问的是实情。”
李四:“大人,若只是上药,伤口怎么会腐烂?我家主人怎么会越上药越痛苦?”
京兆府尹仍旧在沉思,他看了看顾远昭,又看了看李四道:“玄清郡王的安危确实重要,但想必顾少卿也是无心之失,这件事要不然......私下和解?”
李四坚决不让,强横道:“如今真相已经明了,顾远昭谋害玄清郡王,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初曦问道:“按照大盛律法,该怎么判?”
京兆府尹斟酌道:“这件事还得看玄清郡王的伤势情况,若是不太严重,则打三十大板,拘三日。若是严重,就要向圣上禀明,罢官流放也是可能的。”
初曦:“虽然顾少卿确实向玄清郡王伤口处撒了白色粉末,但是我也记不清是不是盐了,请大人先将顾少卿收押,我仔细想想,想清楚了便来京兆府。”
顾远昭:“不行!我还要捉拿凶手呢,耽误了大理寺要事,京兆府是打算帮忙抓凶手吗?”
京兆府尹紧张了:“莫非是连环杀人案?”
顾远昭:“正是,死者魏大人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还有吟阳公主不知为何,也重点关注此事。”
京兆府尹眸光闪烁道:“既然此事真相未明,顾少卿还是先抓凶手要紧。”
24. 初步结案
初曦比李四还要积极:“可是万一他逃了怎么办?”
顾远昭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了,喉结滚了滚,他闷声道:“我不会逃。”
初曦悄悄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色阴沉,唇抿得更紧了。
她觉得自己确实有些混账了,干嘛要陷害人家呢?直接说这药是他从自己手里拿过来的,而自己手中的药是李四给的,这不就完了吗?
今日两人本就有各种不痛快,这样一来,他会不会怨自己?
可秦铁和东方瑶是自己的朋友......
京兆府尹附和道:“对,我相信顾少卿的人品。”
顾远昭转身利落的飞了出去,初曦连忙跟在后面,然而两人刚跑出来没多久,大理寺的侍卫就回来禀告:“人已经跑了。”
初曦悄悄松了一口气,发现了顾远昭扫过来的眼神,立即神情一凛,装作着急的样子:“那现在怎么办呢?”
顾远昭身上的寒意更重了:“追!”
追到他们时,东方瑶正躺在秦铁的怀里,左侧胸口中了一剑,唇角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
两人的身旁都是刺客的尸体,血腥味扑鼻而来,而唯有东方迟不见踪迹。
“东方迟呢?”
秦铁紧紧地抱着东方瑶,脸上的泪逐渐浸湿了东方瑶的衣襟,混合着血迹。
看着他什么话都不说,顾远昭便留着几人看守,带着剩下的人继续追。
初曦呆呆的望着东方瑶,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
这......怎么会这样?她本以为自己这是在为他们争取时间逃跑,谁知道......
东方瑶望着她,虚弱的笑道:“郡主......”
初曦来到了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那里很凉。
东方瑶似乎有话要和她说,她便将耳朵贴近了东方瑶的唇边。
东方瑶嘴唇蠕动,说了几个字,初曦的眼睛顿时瞪大。
“瑶儿!”
秦铁一声悲痛的喊叫,东方瑶已经永远的阖上了双眸。
洁白的梨花,本该恬静地享受幸福,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却被腥风血雨吹落打湿,静静地飘到了地上。
刚刚三人遇到第一波刺客,秦铁在和刺客打架,可东方迟在危急关头用东方瑶的身体为自己挡了一剑,便骑马逃跑了。
紧接着,东方迟遇到了第二波刺客,这波刺客本想要抓走东方迟,但是被顾远昭追上后,他们直接一刀抹了东方迟的脖子,迅速飞走。
目光涣散始终浑浑噩噩的秦铁,承认了自己杀害常夫人、常管家以及魏鹤礼、净远和尚的事情,其他的,就不肯多说了。
张麻子听说东方迟父女已经死了,浑浊的眸中流出了泪水。
他告诉了大家一个秘密:“其实,东方瑶并非是老大的亲生女儿,而是老大发达后在街边捡来的。小姑娘从小便听话孝顺,学什么都很快,特别是制作面具的手艺,竟是比老大还要高超。”
“当老大被奸臣陷害时,她筹谋算计,不惜搭上了自己和秦将军的前途与性命,就为了报答老大的养育之恩。”
“她是个好孩子,可惜了,唉,老大也真是的,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他自己最终仍旧是丢了命,谁能说不是报应呢?就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一样。”
薛执秋:“二十年前?”
张麻子伸出了黑瘦仿若枯树皮的手:“我多说点,能不能给我来点吃的?最好是一只烧鸡一壶酒。”
顾远昭给了侍卫一个眼神,有人转身去取食物了。
薛执秋调侃道:“死都不怕,还怕饿?”
张麻子苦笑道:“没办法,我这多年的老胃病,不吃饭比砍头都难受。”
很快,食物端上来了,张麻子吃了一口油滋滋的鸡腿,缓缓说道:
“二十年前,有一队胡商来到了登州,要去长安做生意,他们是两兄弟,拖家带口又带着一堆宝贝来此。”
“当时我和老大正在感慨这登州的活儿太少,想要去别的地方谋生,走在山路,恰好偶遇了他们。”
“我们看见了他们箱子里那些金光灿灿的东西,立即便心动了。”
“胡人长期赶路,又渴又饿,我们本想要用蒙汗药麻翻了他们,将宝物取走。”
“但是胡人谨慎,我们想要卖给他们食物,他们却不要,叽里咕噜的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
“眼看着过了这个山坡前面就是县城了,那样就没有机会了,老大便派出大嫂出面。”
“大嫂来到了我们平日做活儿时用来停放尸体的茅草屋中。”
“她当时正怀着孕,自称死了丈夫,被家里人赶了出来,独居于茅草屋内。”
“胡人看见她这样,心里的戒备就少了许多,给了大嫂一锭银子,拿着缸里的水和面,自己做了饼子吃。”
“我和老大等候在外面,直到胡人都吃饱饭,中了水里的蒙汗药,躺在了那里一动也不能动,便跑过去抢走了他们的箱子和银两。”
“我和老大将财宝一人分了一半,我跑到了长安混,不到一年就赌输了所有的钱,只能又干回老本行,顺便在街头巷口找点其他事做。”
“老大和大嫂来到了登州旁边的莱州,但或许是因为天热,加上那个茅草屋尸气太重,大嫂的肚子便出现了问题,生了两个死胎,一男一女,真是可惜了。”
“大嫂从此不能生育,不到一年便郁郁而终了,临死前还埋怨老大做了亏心事遭了报应。”
“老大在登州做生意,运气不错,竟然成为了富翁,又来到了长安发展,当时我正因为赌债差点被人砍死,是老大救了我一命。”
初曦:“你们将那些胡人给杀了?”
张麻子摇摇头:“我们只想谋财,未想害命,拿了钱财就跑了,再说当时我们都用了易容术,这些胡人就算是报官也是找不到我们的。”
初曦:“除了钱财,那箱子里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吧,比如书籍之类的?”
张麻子:“我只拿了一半财宝,箱子里剩下的玩意,都被他们夫妇收下了。”
案子算是初步了结了,几人在大理寺附近的酒楼吃了顿饭。
薛晚月问道:“阿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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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今日被京兆府带走了?”
顾远昭:“是玄清郡王污蔑我向他的伤口撒盐,我打算一会儿去探望下他,看看他的伤势到底恶化到了什么程度。”
初曦垂着脑袋扒拉着饭,本就心情不大好,一听见他们谈论这个话题,立即就屏住了呼吸。
薛晚月蹙着眉,一副忧伤的神情:“真是可惜,若非这件事耽误了你,说不定东方姑娘也不会被杀死。”
顾远昭淡淡道:“她就算是能逃过这一劫,也躲不过律法的制裁。”
薛执秋道:“晚月,你初入这一行,要切记,最是不能与罪犯共情,无论这个罪犯该不该死。”
薛晚月温柔乖巧的笑道:“爷爷说的是,我们要为死者直冤,而不能因为罪犯是自己朋友,便刻意包庇。私心太重,往往会适得其反。”
她仍旧是柔顺亲和的模样,似乎并非为了刻意攻击谁,只是一心一意的要探讨案情。
初曦听着这话心里是极为不自在的,她看着薛晚月:“你何时与东方姑娘成为了朋友?”
薛晚月笑了笑:“我与东方姑娘素昧平生,只是同为女子,惺惺相惜罢了,她虽然杀了人,却是个至情至性的孝顺女子。”
初曦冷哼:“她那是愚孝!”
薛晚月瞪大了眼睛,似乎被惊吓到了:“你......这般激动做什么?”
这饭是吃不下去了,初曦直接起身冷声道:“我先回府了。”
顾远昭也起身道:“我送你。”
两人路过小摊,又要了两碗馄饨,一瓶女儿红。
初曦酒量浅,一口气灌了三杯,脸颊就飘着红晕。
顾远昭看着她这样,手里捏住酒杯,神情忧伤道:
“我独自办理的第一个案子,便是将对我恩重如山的舅舅送上了断头台。舅妈咒骂我是六亲不认的白眼狼,母亲后悔当初没有一生下来便掐死我,自此住进了寺庙,与我断绝了关系。”
啊?这么惨啊?
初曦听闻此言,酒杯中的液体一晃,洒到了桌面,酒也不灌了,只想听听他的故事。
顾远昭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三年前,大盛开展了第一场科举,女皇要选取有才能的人入朝当官,不拘一格任用人才,让寒门学子与门阀士族公平竞争。”
“寒门学子自是非常高兴,毕竟以往的上升途径都被门阀士族所垄断,这场科举无疑将会改天换地,他们能搏一个锦绣前程。”
“然而这些门阀士族却不愿意放开原本的利益,于是发生了大名鼎鼎的科举舞弊案。”
“很不幸,我舅舅就是当年的主考官,他身为顾姓,多年蒙受家族庇佑,早已经与门阀士族的利益牵扯,挣脱不开。”
“他日夜进行着良知与责任的挣扎斗争,最终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初曦猜测:“他阅卷的时候帮着门阀士族多加分了对不对?”
顾远昭道:“公布的整个榜单中,八十人全出身于门阀士族,无一人出身寒门。”
初曦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怎么敢的?这么明显?”
25. 议亲
顾远昭敛眸道:“或者说,他是有意寻死,因为他若是在榜单上掺杂几个寒门学子,或者是只让前二十名出身于门阀士族,那也不至于这般明显,让圣上一眼便发觉了端倪,大怒后下令彻查。”
“可是我舅舅偏偏将门阀士族的污秽心思闹得天下皆知,彻底点燃了寒门学子的怒火,他们大批量的聚集到长安,要求处置我舅舅,还天下一个清明。”
“大理寺介入调查后,我才知道他并未毁灭任何考生考卷、门阀士族贿赂于他的证据,他决意将自己逼上绝路,布置得天衣无缝,临死前叮嘱我:公生明,私分昧......他是笑着赴死的。”
“这件事结束后,门阀士族的名声毁了,势力也衰落了一大截,再也无法左右皇权,也不能阻止寒门学子在官场发展。”
初曦:“那你调查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端倪,向女皇禀明情况,寻求法外开恩?”
顾远昭:“我努力了,但没有用。”
初曦道:“那你便问心无愧。”
顾远昭看了过来:“那你呢?你又何必自责?”
初曦放下了酒杯:“谁说我自责了?我只是馋酒了,不行吗?”
顾远昭将她送到太子府便回去了,初曦没想到,进入了府门后,竟然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秦铁送来的面具全都被砸碎扔到了院子中,太子妃听见声音,神情冷淡的走出来,看着她:“还知道回府?”
初曦紧绷着脸:“这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乱动我的东西?”
太子妃:“你的东西?你成天吃的用的都是太子府的,既然是你用太子府的银两买的东西,我为什么砸不得?”
初曦:“你不要欺人太甚!郡主是有俸禄的,我的开销可以从自己俸禄里出。”
太子妃:“我欺人太甚?你成天在外面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平日顽劣不听话也便罢了,竟然还和杀人犯做朋友,你可真是胆大妄为!”
初曦:“我和他们交朋友时,还不知道他们是杀人犯,即便他们是杀人犯,他们送给我的东西又犯了什么律法?”
太子妃掷地有声:“父母是天,孩子是地,初曦,身为女子未嫁从父,你可知?”
初曦冷笑道:“那么君臣之间呢?陛下是天,臣子是地,我奉陛下的命令查案子,你为何要干预我的自由?”
太子妃无话可说,只能怒斥:“放肆!”
萧乐姝在一旁急道:“姐姐,你就给母妃道个歉吧,母妃也只是为了你和玄清郡王的婚事着想。今日郡王府请媒人送来了礼物,说是要提亲,母妃已经将你的生辰八字给了媒人。”
初曦瞪大了眼睛:“什么?”
萧乐姝:“母妃也是担心你与罪人交往这件事传出去名声受损,毁了婚事,才一气之下砸了这些东西,说到底,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初曦转身便离开了太子府。
身后是太子妃的吼声:“你去哪里?”
初曦直接来到了玄清郡王府,哐当哐当的开始敲门。
门开了,守门的人看见了她吃惊道:“佳宛郡主?”
初曦:“找你们家王爷有事。”
守门人恭敬道:“郡主稍等,小的这就去给您通报。”
佳宛郡主要和郡王定亲这件事整个郡王府都知道了,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然而初曦不等他们通报,直接顺着那人留下的缝隙钻入了门里。
另一个守门人慌张道:“郡主,你怎么擅自闯入?”
喊声比较大,李四出来了,看见初曦满脸怒容的样子,顿时心中警铃大作,拦在了她的面前:“郡主,大晚上的这是要做什么?”
初曦:“少废话!你家王爷呢?”
李四眼珠子转了转:“我家王爷临时有事出去了,不在府里。”
初曦可没有放过他这个心虚的神情,她抬脚就往屋里走,嘴里嘟囔道:“真的吗?我不信!”
李四又来拦:“我家主人在招待客人,郡主请稍等片刻。”
初曦瞪着他:“让开!”
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找,她很快便来到了书房,一推开门就看见了正悠然自得斜靠在塌上的沈夜尘,以及在他对面正起身准备离开的顾远昭。
沈夜尘抬起了头,亲昵的笑道:“行芷,你来了?”
顾远昭和初曦对视了一眼,初曦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突然就有些心虚了,于是她先发制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远昭:“我来看望一下郡王的病情,毕竟白天的误会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若是不提,初曦还差点忘记了此事,但他一提,初曦心里的怒气便更大了,她剜了沈夜尘一眼:“你俩谈得怎么样?莫非这小子还想要讹你不成?”
沈夜尘身子略微的向后靠了靠,道:“一切都是误会,其实是上药的家丁动的手脚,都怪李四一时冲动......幸好没有真的把顾少卿关进大牢。”
“误会?误会就可以随意干扰大理寺办案吗?”
初曦向前,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襟,对着他的耳朵恶狠狠地吼道。
沈夜尘伤口还未好,“嘶”了一声,脸色更苍白了。
身后,李四担忧的要上前,却被顾远昭扣住了手腕。
李四急了:“郡主殿下,我家主人为了救你受了伤,到现在还没有好。”
初曦更用力的收紧了手劲,衣领勒住了他的喉结:“我这不是来给你家主人检查伤势了吗?急什么?”
沈夜尘因为呼吸困难而被迫仰着头,虚弱而深情的看着她:“就算是行芷要我的命,我也可以给,更何况只是......我们都议亲了,自然是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顾远昭重复道:“议亲?”
初曦身体僵硬在原地,不敢回头,浑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脑海,咬牙道:“谁跟你议亲了?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就上门提亲?赶紧把我的生辰八字还给我!”
沈夜尘脸已然憋得通红:“还、还不了了......咳咳......已经送到神灵前占卜吉凶了。”
初曦被气笑了:“你小子做事挺麻利啊,一点时间都不耽误。”
沈夜尘实在是呼吸困难了,将手覆到了她的手上,初曦却一撒手,将他扔回到了榻上。
沈夜尘捂着后背,额头又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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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冷汗,大口喘着气,一脸委屈:“我这都是因为在乎你。”
初曦来到了桌案前,拿过了纸和笔,塞到了他的手里,强硬道:“给我写!退婚书。”
沈夜尘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了笔,哆嗦道:“疼~,我实在是没有力气。”
初曦立即抽出了顾远昭腰间的佩刀,架到了李四的脖子上,寒着脸道:“写不写?”
沈夜尘无奈的叹道:“我写就是了,你把刀放下。”
初曦收起了刀:“哼,算你识时务。”
沈夜尘磨磨蹭蹭的写好了退婚书,并在上面保证未经郡主同意,永不提亲,还在初曦的威逼下按上了自己的手印和私印。
初曦看了又看,总算是满意了,将纸收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娶不到我,你就偷着乐吧,若是再敢动歪心思,我饶不了你。”
沈夜尘乖巧的点了点头,目送初曦和顾远昭离去,才用力掰断了手中的笔,浑身散发出戾气。
李四:“主人,如今怎么办?”
沈夜尘白了他一眼:“先给我上药。”
两人出来时,圆月已经爬上了半空,洒下清辉,空中淡淡的桂花香气,为宁静的黑夜铺满浪漫。
初曦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心情算是通畅了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看见沈夜尘吃瘪,她就有一种莫名的爽感,可她也觉得这样不好,显得自己有点变态。
顾远昭抿了抿唇:“我送你回去。”
初曦:“我不!”
顾远昭:“???”
初曦:“大理寺那个房间,现在还空着吗?”
发现顾远昭还没反应过来,她又道:“我在这里做事,住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你们真是没有眼力见,到现在都没有给我安排住所。”
顾远昭轻笑道:“是我疏忽了,那就委屈你了。”
路上,他购买了一个粉色帷帽,递给了初曦。
初曦接了过来,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顾远昭:“为了郡主的清誉着想。”
初曦没想太多,戴在了头上,心里还有些喜悦。
到了大理寺,却正好有个男子出来望月,看见了顾远昭,点头道:“顾少卿。”
这男子一身青色长袍,书生气质身材消瘦,脸上带着几分忧伤。
男子离开后,初曦好奇道:“这是大理寺新来的主簙?”
顾远昭定定的望着她:“你不认识他?”
初曦:“奇怪,我又没见过他,大理寺这么多人,我还能谁都认得清?”
顾远昭突然道:“你到底是谁?”
初曦目光游离了起来:“我就是我,还能是谁?”
顾远昭:“可是根据我当日查看的蛛丝马迹,你似乎并不是郡主。”
初曦阴阳怪气道:“哦?你很懂哟,你都没有见过郡主,却比太子太子妃还知道谁是郡主。”
顾远昭:“我确实不熟悉郡主,可有一个人对郡主很熟悉,郡主还与他青梅竹马,我想郡主也不会不认识他。”
初曦心脏一颤,有些慌张:“你是说,他是......季轻昀?”
26. 跑了
顾远昭:“我派人将季轻昀从楚州接到了这里。”
就为了试探我?可恶!她这次真的生气了!
初曦恼怒地啐了他一口:“你真是阴险小人!我都说我失忆了。”
她转身进了屋,刚要关门,顾远昭就将手伸了进来。
初曦停滞了一下,便一把拽下了帷帽,砸到了他的胸前:“混蛋,还给你!”
顾远昭手指攥住了帷帽,声音又恢复了平静:“抱歉,我忘记你失忆了。”
初曦双拳捶向了他的胸口,将他往外推:“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还打算试探些什么?”
顾远昭垂眸看着她:“我只是......”
屋内,小黑猫被吵醒,抬起了脑袋,瞳孔剧缩,两眼瞪圆发光,一下子跳到了初曦的肩头。
初曦感受到肩膀沉甸甸的重量,惊喜道:“桃酥,还记得我?”
顾远昭:“它很喜欢你。”
初曦嘀咕道:“那你呢?”
顾远昭:“什么?”
初曦咬着唇,心口酸涩:“没什么。”
她一转身,便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我也是。”
他低头在她耳边呢喃,薄唇吐出的温热气息,吹乱了她的心神。
初曦伸出一只手抓紧了他的腰带,踮起脚尖露出虎牙用力咬住了他精致的喉结,重重碾磨。
顾远昭闷哼一声,箍紧了她的腰肢,伸出手指掐住了她的两颊,攻城略地。
“喵呜~”
一声猫叫响起,桃酥浑身黑毛炸开,从两人中间的空隙一跃而出,转头不满的瞪了两人一眼。
过了一会儿,初曦软软的窝在他的怀里,又突然想起了要事,猛地抬起了头,直接撞到了他的下巴。
“唔......”
顾远昭无奈地帮她揉着额头:“怎么了?”
初曦眼眶飙泪:“我去取点东西。”
两人一起出来,顾远昭替她解决了身后的“尾巴”,她独自来到了指定的地点,取走了东方瑶留给自己的东西:一封信和十个白鹤面具。
第二日一大早,她入宫见了女皇,道:“属下知道蝶卫去登州寻找的宝物是什么了。”
女皇:“是什么?”
初曦笃定道:“长生不老药的配方。”
女皇笑道:“你想起来了?”
初曦:“不,是东方姑娘临死前告诉的属下,她还告诉了属下一条关于长生不老药配方的线索。”
女皇:“细细讲来。”
初曦眨了眨眼睛:“在说这件事之前,属下想要向陛下求一个恩典。”
女皇红唇勾起:“呵,你竟然还学会了这一招,真是长本事了,正好,今日朕心情好,你且说来听听。”
初曦:“属下想要为东方姑娘办一场葬礼,让她入土为安,并希望秦铁能够在现场送东方姑娘最后一程。”
东方瑶和秦铁杀了常管家,而常管家又和吟阳公主关系匪浅,自从昨日收到消息后,吟阳公主便派人来要接走秦铁,然而大理寺并未同意。
女皇:“朕允了。”
初曦笑道:“谢陛下......嗯,陛下不会介意吗?毕竟魏大人......”
女皇冷笑,霸气道:“魏鹤礼?男人死了,再找一个便是,他做了那么多错事,死的也不冤。”
初曦心里暗道:女皇果然是女皇,这胸怀就是大。
其实,东方迟当年麻翻的那群胡人中,有一对兄妹便是常管家和常夫人。
这群胡人丢失了全部身家,便只能回到家乡发展,难免郁郁而终,常管家兄妹长大后为了寻回宝物,便来到了登州,却一无所获。
然而登州自此便传出来具有长生不老药的消息,这也引起了女皇的关注,并且派蝶卫出发寻找。
常管家兄妹二人遵循父辈的心愿来到了长安发展,却意外得到吟阳公主的赏识。
吟阳公主顾忌自己名声,一直未招常管家为驸马,而常夫人名义上虽然是常管家的妻子,实际上她心中另有情郎,就是观音禅寺的净远和尚。
与此同时,常夫人还勾引着魏大人,就是为了给东方迟下套,以报昔日之仇。
东方迟在监狱中日日煎熬,却始终不说出长生不老药配方的下落,就是怕说出来他便会被灭口。
他们自然也用东方姑娘威胁过东方迟,然而东方迟却只道:“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们要杀要剐随便。”
幸好秦铁救出了东方瑶,并一直护着她,魏鹤礼虽然权力很大,却也有顾忌,不能真的将秦铁杀死。
东方瑶心细如发,用了不到半年便查明了全部真相,最终,她选择了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救东方迟。
此招虽险,但也有胜算。
女皇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凝神道:“那这样说来,长生不老药的配方岂不是随着东方迟的死亡而永远销声匿迹了吗?”
初曦思索道:“据张麻子所说,东方迟曾经在莱州生活过一段日子,属下认为那里会有线索,而且......”
女皇:“而且什么?”
初曦:“而且东方迟似乎很爱自己的妻子,他以前又是从事二皮匠行业的,常常与死人、尸体打交道,属下怀疑长生不老药的配方,被他放入了妻子的坟墓中。”
女皇大喜:“好,那你即刻去莱州,秘密寻找长生不老药的配方。”
初曦:“属下还有一事要禀告,属下怀疑常夫人和神鸟教有关系。因为她先是陷害魏大人和萧承杰,损坏两人的名誉,又在当日半夜出门见神鸟教的人,正好被秦铁借机杀死。再有,就是这次追杀东方迟三人的杀手,也是神鸟教的。”
女皇揉着太阳穴:“这神鸟教,真是令朕头疼,才短短几年就哪里都有他们,猖獗至此!”
初曦:“陛下,属下从神鸟教人嘴里探听得知神鸟教的总坛在登州,不如派薛大人顾少卿前去登州查案。”
女皇:“朕也早有此意,这件事你是亲身经历者,你也要去登州,查找蝶卫遭遇不测的真相。”
初曦:“属下自然是要去的,但属下希望多个身份。”
女皇:“什么身份?”
初曦笑道:“白鹤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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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东方瑶办完葬礼后,秦铁便自杀了,初曦也独自踏上了去往莱州的路。
薛执秋和顾远昭奉命前去登州彻查并剿灭神鸟教总坛,临走前薛晚月问道:“阿昭,你的小黑猫呢?我今日怎么一直未看见它?”
顾远昭冷着脸:“它被人拐跑了。”
薛晚月安慰道:“算了,别难过,猫是喂不熟的。”
薛执秋听见两人的对话,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可他的心都在那只猫贩子身上了。”
湖边,艳阳高照,柳枝低垂,碧水盈盈。
一辆马车停于附近,初曦瞪着眼前的小黑猫:“松开!你给我松开!”
小黑猫咬着她的手指,两颊已经鼓了起来,却仍旧不撒口。
初曦叹了口气:“我从未见过如此小心眼的猫,我不就是将最后一块桂花糕塞到了自己嘴里吗?你那么记仇干什么?再这样,我连绿豆糕都不给你!”
小黑猫呜呜呜直叫,想必是委屈了,眼里喊着包泪。
初曦变魔法似的拿出了一块桂花糕伸到了它的面前,摸了摸它的脑袋:“好啦,别哭了,刚刚逗你的,哈哈~”
“喵呜呜!”
小黑猫欢快的抱着桂花糕舔了起来。
初曦捏着它脚上的小粉肉垫玩:“唉,这漫长的旅途,只有你能陪我,我好寂寞啊啊啊!早知道就等等顾远昭他们几个了,反正顺路,起码不会无聊。”
突然,前方传来了喊叫声。
“我看你这次还往哪里跑!乖乖的回去给我们家老爷当小妾吧!”
“我不!就算是死,我也绝对不会嫁给六十岁的糟老头子!”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
初曦掀开了帘子,发现一堆人围着一个绿裙女子,而该女子已经退到了湖边,披头散发抱着自己的小包袱瑟瑟发抖,正犹豫着是否要闭着眼睛往里跳。
初曦在马车上轻轻的吹奏了一曲清扬的调子,这些人便目光呆滞两两相对,“彭”的一声,脑门互撞,全体撞晕。
那绿裙女子吃惊的看着马车,慢慢的离开湖边走到马车的面前,屈膝道:“叶小土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初曦道:“路见不平,不必客气,起来吧。”
等该女子站直,初曦才发现,这女子竟然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
额,自己就不算矮了,这女子还挺特别的。
叶小土蹙着眉道:“我爹爹刚刚下葬三日,他们就拿出了一张我爹爹生前的欠条,说是我爹爹欠了巨额赌债,没钱还就让我当高老爷的小妾。”
“那高老爷已经六十岁高龄了,比我爹爹还要大,我怎么能委身于他?”
“可怜我们父女相依为命多年,我再无亲戚撑腰,只能被欺负至此。”
初曦深以为然:“他们真是过分,我最讨厌强行迎娶这种事了,成亲还是你情我愿最好,说起来,我前不久也遇到这种恶心事,咱俩算是同病相怜了。”
叶小土的脸色僵硬了一下,道:“其实若是年纪相差不大的话,忍一忍也是可以的,万一日后能培养出感情呢?”
27. 凤凰琵琶
初曦认真道:“可不能这么想,若是真的有感情,早就有了,何须再婚后培养?况且真的喜欢一个人,又怎么忍心强迫她呢?可见这种男人人品低劣。”
叶小土暗暗攥紧了拳头:“你说得对。”
初曦笑道:“趁着他们还没有醒,你快点逃走吧,去别的县城生活。”
叶小土眸中泪珠顿时滚滚而落:“我一个弱女子还能去哪?高老爷权大势大,我恐怕还是无法逃脱,恩人,我想留在你身边当个丫鬟服侍于你,以报救命之恩。”
初曦为难了:“额,这恐怕......”
不太方便吧。
叶小土眸中突然发出了一种决绝的光芒,她惨白着脸,泫然欲泣:“恩人若是不收留我,那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说完,她就往湖边跑去,初曦看出了她要跳湖,连忙喊住了她:“你等等!”
......
马车上,初曦在那里驾车,叶小土坐在她旁边悠然地吃着桂花糕,怀里还有一只小黑猫可以撸。
初曦侧头一看:“我怎么觉得,我更像丫鬟呢?”
叶小土:“怎么会?”
初曦:“那你来驾车。”
叶小土:“我不会......要不然我帮姑娘揉肩捶腿?”
初曦撇了撇嘴:“倒也不必。”
叶小土擦了擦嘴角的糕点渣,羞涩一笑:“我就知道姑娘是个好人,看来我真是跟对人了。”
初曦没吱声。
叶小土看了看路边的风景,问道:“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啊?”
初曦:“莱州。”
叶小土:“可是这绕了远路啊!”
初曦有些吃惊:“饶了路?”
叶小土点了点头:“我与爹爹卖艺为生,附近的县城都走过,这确实是绕了路,姑娘这般有本事,不会是第一次上路吧?”
初曦尬笑:“怎么会?一时大意罢了。”
叶小土了然的笑了笑,伸出手指道:“往左拐,我们就能回到正确道路了。”
初曦:“你是卖艺的?都会些什么?”
叶小土从她的小包袱里拿出了一个琵琶,笑道:“我的琵琶弹得还不错,每次到酒楼演出那些人都乐意多给我点赏钱,姑娘若是想听,我弹给姑娘听听。”
初曦确实对曲乐方面挺感兴趣的,便道:“你且弹来听听。”
修长的手指轻拨慢捻,配合着清澈如泉水的声音,给人以极致的享受。
一曲琵琶完毕,初曦闭上了眼睛,静静回味,道:“这曲子很有趣,悠悠地述说着爱恨交织,如痴如怨,叶小姐看来是个很有阅历的人。”
叶小土:“我虚长姑娘几岁,只是走过的路见过的人多了些,却仍旧柔弱,连自己的安全都护不住,真是惭愧。”
初曦心中对她的芥蒂倒是少了一些,看着琵琶道:“这琵琶似乎是个名贵之物?”
叶小土:“是个达官贵人送于我的,说是什么凤凰琵琶,是由梧桐木制成,这上面的花纹是凤凰之羽,也不知是真是假。”
初曦一听说“凤凰”二字,更为好奇了起来,将琵琶拿在手里看了看,手指轻轻拨弄了下道:“还真是不错。”
叶小土:“姑娘若是喜欢,这琵琶就赠予姑娘了,以报答救命之恩。”
初曦却摇了摇头,又将琵琶还给了她:“我可不会弹琵琶。”
叶小土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将琵琶收好。
“就是这辆马车!”
“给我上!”
很快,那个高老爷的管家带着一群打手骑着马就追上了他们,初曦刚要故技重施,然而却发现他们的耳朵都事先用棉花堵住了。
初曦:“......”
幸好前方就是灌木丛,初曦和叶小土拿着包裹和小黑猫跳了进去,那些打手追着马车而去。
等这些人离开后,初曦将叶小土扶了起来:“怎么样?有没有事?”
叶小土摇了摇头,看向了初曦身上被树枝刮到的血痕,一脸愧疚之色:“都是我连累了姑娘。”
初曦倒是并未在意这点小伤,宽慰道:“这也怪不得你。”
叶小土:“幸好前面就是县城了,我们进去后再买辆马车,姑娘就不必受苦了。”
初曦:“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然而她们的运气实在是不好,天空突然下起了雨,两人恰好都没有伞。
一人摘了一片大叶子遮在了头顶奔跑,看起来十分狼狈,小黑猫躲在初曦的怀里,也被淋的湿漉漉的。
幸而顾远昭三人牵着马也走到了此地,一人打着一把伞。
薛执秋:“前面这两个姑娘没有带伞?远昭,我们分出去一把吧?你和我用一把。”
薛晚月:“我们还有一把备用的。”
顾远昭取出了备用的雨伞,飞上前去准备递给两人,飞近了才认出,前面这人是初曦。
顾远昭将雨伞递给了叶小土,把自己的伞遮在了初曦的头上:“郡主,我们这也只有一把备用的,委屈你和我共用一把伞了。”
初曦看着头顶的雨顷刻间被遮住,心情自然是喜悦的,连忙道:“不委屈。”
三人站定,初曦的心突突直跳:“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顾远昭还未回答,旁边的叶小土就道:“姑娘,你原来是郡主啊?”
初曦笑了笑:“我还没有介绍,这是我在路上捡来的朋友,叫叶小土,这是大理寺少卿顾远昭。”
叶小土:“郡主还是与我共用一把伞吧,顾少卿毕竟是男子,恐怕不大方便吧?”
顾远昭打量着面前稍显高壮的女子,道:“出门在外,何须刻意注重男女大防?”
叶小土看着身后走过来的薛执秋和薛晚月,道:“确实,顾少卿恐怕是习惯了与女子出门,才会这般随便。”
初曦瞪了她一眼:“人家顾少卿好心好意的给咱们送伞,你这般阴阳怪气是要做什么?这伞你若是不愿意打,就上外面挨浇去。”
叶小土委屈道:“姑娘说的是。”
小黑猫已经从初曦的怀里出来,钻入了顾远昭的怀里,毕竟这里更干燥更暖和。
初曦轻轻的捏了捏它的软垫,倒也由着它了。
几人会合,打算住在客栈休息,薛晚月却被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撞了一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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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小姐,下雨天没注意路。”
“我没事。”
薛晚月本也没多注意此人,然而初曦却抓住了这人的手道:“你偷了她的钱袋!”
这人惊慌失措的抬起了头,剧烈的挣扎着,黑黑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了初曦小臂上的刮痕。
顾远昭立即点住了他的穴位,让他动弹不得,而薛晚月低头一检查:自己的钱袋果然不见了。
这人泪流满面道:“我、我奶奶生病了,需要钱治病,小姐,我真的不想这么做,你们饶了我吧!”
听着还是个少年音。
这时候,旁边的人路过:“这不是那个扫把星吗?怎么还活着啊?刚出生时就克死了他娘,他爹也是上山砍柴的时候跌落悬崖而死,六年前发生鼠疫,全村的人都死光了,就剩下他和他奶奶了,真是个扫把星!”
“离他远点,免得倒霉!真是晦气!现在也快把他奶奶克死了,天煞孤星啊!”
这人看起来跟初曦差不多大,但是身材瘦弱,一看就长期营养不良。
初曦紧握着他的手松了松,薛晚月温柔的笑道:“没事的,这些钱就先拿去给你奶奶看病抓药,救人要紧,不够了再来找我。”
少年连声道:“谢谢姐姐,真是太感谢了!姑娘真是人美心善,菩萨心肠。”
薛晚月自愿给钱,初曦就没再说什么,反倒是薛执秋笑道:“小伙子,你住在哪个村啊?”
少年一脸的尴尬,羞愧的低下了头:“我是阴溪村的,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薛执秋:“我知道了,你快去给你奶奶抓药吧!”
几人进入了客栈,要房间时,叶小土:“其实我和姑娘住在一间房即可,这样还能省下来一间房钱。”
初曦:“......你还挺会过的。”
顾远昭:“不必委屈郡主,我带的银两足够多了。”
叶小土悄悄使了个眼色,店小二便装作为难道:“可是客官,我们这店里只有四间房了,您看......”
薛执秋:“那我和远昭住一间吧。”
顾远昭笑道:“好。”
叶小土道:“老人家比我爹年纪都大了,还要委屈跟这么大个的男人挤在一起,这不是虐待老人吗?”
初曦道:“说的也是,要不然我们再换家客栈问问?”
店小二提醒道:“几位客官,下一家客栈在五里地开外。”
顾远昭:“天都黑了,就在此地歇息吧。”
薛执秋笑道:“我们师徒两个以前出门行走的时候,远昭为了保护我也常常睡同一间屋子,大家不要大惊小怪的。”
洗了个热水澡,初曦觉得身体轻盈了许多,只是这洗澡水还挺奇怪的,不知道是不是当地的水质原因,还带着特殊的味道。
小黑猫早已经躺在床上打起了呼噜。
初曦搂着猫躺在了床上,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睡到半夜,她忽然睁开了双眼,眼神空洞的走到桌边,拿起了不知何时出现的琵琶,弹奏了起来。
刺耳尖利的声音传来,整个客栈的人都猛地被吵醒,紧接着是头晕脑胀,更有甚者已经开始躺在地上打滚哀嚎了。
28. 疯癫
顾远昭用内力强行撑着走了出来,便看到双眸通红、疯癫痴笑的初曦,他立即射出了一根银针,却被她躲了过去。
他再次出手与其打斗了起来,最终将她击晕。
顿时,整个客栈痛苦的呻吟声也小了许多,大家粗重的喘息着。
有的人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的人怒不可遏:
“到底是谁这般恶毒,是要害死我们吗?”
“嘘!小点声,这指定是个武林高手,咱们惹不起。”
薛晚月苍白着脸:“郡主这是怎么了?”
薛执秋为初曦诊脉,神情凝重道:“她中毒了。”
屋内,洗澡水已经撤去了,但是薛执秋仍旧通过残留的味道推测出,这是中了醉心花之毒,才会致幻疯癫。
顾远昭:“醉心花?是不是很严重?她为何一直发热昏迷不醒?”
薛执秋看向了她的手臂,叹道:“这花毒的后遗症倒也不算严重,只是她似乎还感染了鼠毒,也幸亏同时感染了两种毒,以毒攻毒,导致其身体虚弱,如若不然,这客栈恐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薛晚月:“她弹的琵琶调子,竟然如此厉害?我以前听说郡主曾当众将江中郎将害死,当时还不信......”
顾远昭拧眉道:“那件事已经结案了,与郡主无关,凶手发出的银针才是致命伤。”
薛晚月咬了咬唇,没再说什么。
薛执秋看着这把琵琶,眯起了眼睛:“这应该是她新收的那个丫鬟所携带的吧?为何会在这里?”
这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叶小土竟然一直未出现。
顾远昭立即进入了叶小土的房间,却看见她仍旧昏迷在床上,仔细一看,她的额头昏睡穴被人射入了一根银针。
薛执秋为其拔出了银针,道:“无事,她只是昏睡过去了,一会儿即可醒来。”
顾远昭:“鼠毒是怎么回事?”
薛执秋又翻了翻初曦的眼皮:“若是我没有猜错,那山上定然是还有老鼠出没,而那个孩子身上或许......这样,你速去附近药铺看看,有没有山菅兰这种草药果实,要新鲜的。”
顾远昭出去后很快回来,道:“都没有。”
叶小土已经醒了,将脸贴在了初曦的手上,蹲在地上一直哭:
“小姐,你可千万不要离开我啊,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活啊!我也要跟你下地府,永远陪着你,呜呜呜......”
薛晚月微微抖了抖唇角:“你们这主仆情谊......还挺深的。”
顾远昭翻了个白眼:“虚伪。”
叶小土眼睛赤红:“你说什么?”
顾远昭并不说话,只是抱着剑冷哼了一声。
薛执秋叹了口气:“那只能去附近的山上看看了,我这针只能维持她两日的寿命,晚月认识这种草药,远昭你们两个速去速回,务必在两日内赶回来!”
薛晚月担忧道:“可是爷爷,留你一个人在客栈,我担心不安全。”
顾远昭斜了一眼叶小土,他总觉得这个身份不明的所谓的“丫鬟”不怀好心。
薛执秋:“怕什么?我若是在这里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一定会引起陛下重点关注的。”
幸好这时候衙门的人听说了此事,已经前来查案,薛执秋亮明了身份,这些人便听从他的吩咐,暂时保留案发现场,也护卫着薛执秋。
顾远昭两人骑马到了山脚下,正好遇到了那个偷钱袋的少年。
这人已经给奶奶喂过药了,他看着薛晚月,眼睛一亮,十分热情的要带着两人上山。
然而薛晚月却温柔道:“不必,你留下照顾你奶奶即可,你奶奶的健康对你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这少年更感动了,他给两人指了路,并且道:
“山上路滑,老鼠多,若是到了晚上千万别下山,容易踩到老鼠夹。”
顾远昭:“这山上附近只有你们一户人家,老鼠夹又是从何处而来的呢?”
少年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前人留下来的吧,反正山上总是出现莫名其妙的陷阱,我平日也很少上山。”
两人倒是没有遇到什么陷阱机关,等两人上山采到药,天已经黑了,还突然下起了大雨。
没办法,两人只能暂时躲在附近的山洞中。
看着顾远昭闷闷不乐的样子,薛晚月安慰道:“阿昭,别担心,明日我们一定赶得及。”
顾远昭:“嗯,馒头烤好了。”
薛晚月过来拿馒头,却一不小心踩到了树枝,脚歪了一下,便要栽倒在顾远昭的身上。
顾远昭扶住了她的手臂,这时候,天空突然打了个雷,她转身要抱住顾远昭,口中唤道:“好可怕~”
然而顾远昭却向旁边侧身躲了过去。
薛晚月扑了个空,索性身子一晃直接跌倒在地哭了起来:“阿昭,你为什么......对我......变了。”
淡紫色的长裙沾染了泥土,月下影,我见犹怜。
顾远昭蹙眉道:“阿姐,我们都长大了。”
薛晚月脸上两行清泪划过:“是啊,长大了,我嫁了人,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顾远昭:“我为什么要怪你?”
薛晚月满目哀伤:“当初,我本以为叶千衡他能建功立业,给我一个安稳幸福的未来,谁知却......我终究是赌输了,现在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顾远昭将她扶了起来:“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是我的姐姐,我会照顾你的,薛大人也会照顾你的。”
薛晚月笑得更凄凉了,却摇了摇头,未再说什么。
一夜无话,天亮了,两人快速的离开,终于及时赶了回来。
初曦只觉得自己深陷水深火热之中,冰火两重天,刚开始,她似乎在参加一场比赛。
“三绝争霸赛,呵呵,好俗气的名字。”
看着硕大的红色横幅,初曦不禁吐槽了起来,却发现白鹤尊者也在此地,脸上仍旧戴着那副令自己厌恶的白鹤面具。
等等,她自己脸上似乎也有面具,是什么呢?她不知道,只知道这玩意遮在自己脸上,让自己愈发喘不过气来。
三绝,便是音绝、颜绝、蛊绝,分为幻音阁、幻颜阁和幻蛊阁。
初曦将目光探了出去,发现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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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阁的弟子手上拿着千奇百怪的乐器,一个个自信满满以为自己是伯牙师旷呢。
然而他们上台表演时,却有很多五音不全者。
初曦失望的摇了摇头,又看向了幻颜阁,呃,他们的脸上到底是糊了多少层面具?一个个在台上是在表演变脸杂耍吗?
最后是幻蛊阁,呃,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那一个个颜色各异精致异常的瓶子里面,是千奇百怪的虫子,大多是黑色的,也有红紫色的、蓝色的......它们还在蠕动着,而它们的主人有的直接将他们放在手心里摆弄,有的还伸出舌头舔舐。
初曦从心底感到一阵恶寒,只好又将目光放回到幻音阁这里,这时候,白鹤尊者已经上台了,手里拿着一只玉笛,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变幻。
初曦:“嗯,这手保养的不错,调子也还可以。”
再一恍然,她也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场中央,手里拿着一个琵琶,正是凤凰琵琶。
她沉浸式弹奏了起来,再然后,白鹤尊者痛苦的跪在了地上呻吟着,而她的脚不知何时踩在了他的手上,重重碾压,手背上都是血。
自己的脚再次抬起,这次落到了他脆弱的喉结处......
忽然,漫天的血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都是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天地间只有她自己是活着的。
怎么了?是我杀死了他们?
初曦循环的做着同一个梦,直到高热退了,她清醒了过来。
“太好了,她醒了!”
初曦的眼睛逐渐聚焦,一张脸立即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顾远昭。
“小姐,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
叶小土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一脸的关切。
薛执秋捋了捋胡子,笑呵呵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薛晚月:“郡主身份尊贵,吉人自有天相。”
初曦却愣愣的盯着叶小土的手,脑海中回忆着自己踩在脚下的那只手,似乎......有点像。
而且这样的一双手,虽然雌雄莫辨,但大小更偏向于男性。
那么这个叶小土......
“小姐,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啊?”
叶小土问道。
初曦:“没什么。”
薛执秋:“你睡觉前,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初曦思索后道:“那盆洗澡水,似乎有股奇特的味道。”
薛执秋拿出了几瓣醉心花,浸泡在水中,问道:“是不是这个味道?”
初曦点头:“正是。”
那盆洗澡水是店小二端上来的,几人刚要把小二找来问话,顾远昭就道:“什么人?”
一开门,正是端着粥的店小二在外面偷听,他神情慌张的看着顾远昭,立即撒腿就往后跑,然而很快被顾远昭追上抓住。
店小二双手被反折,趴在地上扯着嗓子喊道:“救命啊!杀人灭口了!”
引来了一堆人围观。
顾远昭:“你在胡说些什么?”
衙门的捕快们也追来了,拱手道:“属下这就将人带回衙门问话。”
29. 敢做不敢认
审问时,大家都在场,很多在客栈受害的客人也前来旁观。
林县令弓着腰一脸谄媚的笑道:“薛大人,您上座。”
薛执秋却摇了摇头:“还是林县令来审案吧,老夫旁观即可。”
林县令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下官怎么敢班门弄斧呢?”
薛执秋坚持道:“这里本就是你管辖的地带,老夫可不能越俎代庖。”
看着薛大人这样说,林县令无法,只好战战兢兢的坐了上去。
这太子的嫡女,当朝宰相,大理寺少卿顾氏的人,唉呀,他这小县城头一回来了这么多大人物。
这店小二刚开始并不想招供,但是当元捕头说要先打二十大板时,他便立即慌张道:
“小人招供,是小人将一些红色花瓣放入这个客人洗澡水中的,但小人也是受人指使的,并不懂这些。”
林县令眯着眼睛:“受何人指使?”
店小二目光闪烁:“若是小人招供了,可以减轻惩罚吗?”
林县令翻转着惊堂木:“这就要看你是不是说的实话了。”
店小二在堂上几人中看了一圈,最后指向了顾远昭:“是他指使小人的。”
“什么?怎么会是顾少卿?”
堂上堂下众人一时间全都惊呆了。
林县令重重一拍惊堂木:“不许胡言!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诬陷朝廷命官,你不要命了?”
店小二一脸无辜:“小人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是这位客官将那些红色花瓣给小人的,还说这花瓣具有凝神安眠,滋润肌肤的功效,这位女客官每次洗澡都要用,所以我才放进去的。”
“小人本以为他们是一伙的就听命行事,谁知道这花瓣含有剧毒呢?”
初曦:“那为何洗澡水中并无一片花瓣?”
店小二:“也是这位客官叮嘱小人泡完后将花瓣捞出来的,小人真是冤枉。”
顾远昭:“你胡说!我并未说过这些,也没有交给你什么花瓣。”
店小二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道:“小人并未胡说,客官你为何做了又不敢认?小人与这位姑娘素不相识,为何要害她?”
叶小土也站了出来:“这店小二说的是实话,我那天晚上出门去茅房,正好看到了顾远昭将店小二叫了过去,两人正在楼梯口后面鬼鬼祟祟的说些什么。”
“还有半夜插入我头上的银针,也和顾少卿射向郡主所用之暗器相同。一定是顾远昭半夜闯入我屋内,向我脑中射入了银针,又盗走了琵琶,放于郡主屋内桌子上的。”
顾远昭:“我并未单独叫店小二出去,我的银针也并非特制之物,这很可能是有人栽赃嫁祸。”
初曦也不禁疑惑道:“顾远昭内力深厚,为何连你从他背后路过他都未曾发觉?”
叶小土一脸委屈道:“郡主,你这是在怀疑我说谎了?我当时一看见他,连上茅房的兴致都没有了,回到了屋里,自然没让他瞧见。苍天可鉴,我对郡主一片真心......你竟然怀疑我!再说那客栈吵吵嚷嚷,他内力能察觉出什么?”
初曦扶额,甩开了她抓住自己手臂的手。
堂上各执一词,林县令诚惶诚恐的看着薛执秋道:“薛大人,您看这......”
薛执秋并未说话,这时候,堂下也有一名顾客回忆道:
“说起来,我去茅房的时候也在楼梯口后面看到了两个背影,其中一个是店小二,另一个穿着一身玄衣,看背影......的确很像顾少卿,但是在我靠近时,那玄衣人迅速飞走了。”
正在此时,捕快带来了药材铺的老板,老板指着顾远昭道:
“这醉心花的花瓣本是麻醉之用,一次不可买太多剂量,这位客人进店打算向小店购买过,小店询问他是否有大夫的方子,他便冷着脸离开了。”
元捕头:“你可看清了,确实是这个人?”
药材铺的老板点头:“不会错的,像这般高大俊朗、身姿挺拔的男子,全镇都没有另外一个。”
叶小土心里不舒服,小声嘟囔道:“傻大个罢了,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顾远昭道:“我确实去过这家店,但只是询问是否有山菅兰的果实,并未询问过醉心花。”
药材铺的老板:“你前后来过两次,不,应该是三次,第二次来的时候,就盗走了我们店的醉心花,正好是案发当晚,第三次才是询问山菅兰的果实。”
林县令:“药材铺丢了东西,为何不向官府报案呢?”
药材铺的老板:“小人店里的东西都被翻乱了,药材被倾倒的到处都是,唯一的伙计还正好请假回家,小人自己刚刚整理完,查点好药材,才得知少了这醉心花。”
这药材铺的老板是全县德高望重之人,经常免费施医送药,大家都信服他,此刻不由得对顾远昭指指点点:
“原来是道貌岸然之徒,这么高的功夫,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算计人。”
林县令不明白了:“可即便是顾少......顾远昭做的,那他的动机是什么呢?他为何又及时出手打晕了郡主阻止事态发展?他为何还跑那么远去那阴溪村阴溪山上采鼠毒的解药?”
叶小土:“很明显,他这是想要立功劳,博一个救人的名声,自导自演用心险恶。”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顾远昭此刻百口莫辩。
初曦觉得顾远昭不是这样的人,便摆手道:“算了,这件事我不追究了,赶路要紧。”
林县令刚想要点头结案,元捕头却道:“可这件事也损害到了客栈其他人的利益,既然已经上了公堂,又岂能是郡主说不追究就不追究的了?”
林县令慌忙给元捕头使眼色,小声道:“人家是郡主,郡主都不追究了,你这个木头还说!”
元捕头义正言辞道:“据薛大人所说,这次是郡主恰好中了鼠毒昏厥了过去,故而客栈众人并未出现生命危险,倘若还有下次呢?人命关天,不可草率!”
薛执秋捋了捋胡子,笑道:“可是昨日回房后,远昭一直跟我在一起,他有不在场证明。”
林县令附和道:“薛大人说的是,本县令看顾少卿眸清气正,一定不是恶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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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误会。”
元捕头却毫不退让:“薛大人和顾远昭是多年师徒关系,你的证词只能用作参考。”
此言一出,林县令脸色都变了,瞪着元捕头道:“元捕头你、你别瞎说话,薛大人公正无私,怎么会偏袒自己的徒弟?如何能作伪证?”
元捕头斜了他一眼,林县令便又缩了缩脖子,坐了回去。
算啦,自己以后破案还得靠元捕头呢,也不能为了权贵把他得罪得太死。
唉呀,他这个县令当得可真是太难了,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摊上这事?
薛执秋却笑道:“无妨,元捕头也是为了查明真相。”
林县令嘿嘿笑道:“还是薛大人明事理,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的胸怀令下官仰慕,下官要向大人多多学习......”
元捕头又冷哼了一声,林县令一脸尴尬的闭上了嘴。
店小二突然灵光一现道:“小人又想起一个可疑之处,昨日住店时,小人说还有四间房,他们五个人却让薛大人和顾大人住一间。当时小人还觉得奇怪呢,现在想想,是不是顾大人所犯案件,还另有同谋?”
林县令眉头越皱越紧,一张白面脸皮被气得涨红:“你闭嘴!”
薛晚月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爷爷和阿昭师徒情谊深厚,住在一间房并无不妥之处。”
薛执秋从容的笑道:“看来此事连我也脱不了嫌疑喽?”
林县令道:“此案疑点重重,稍后再审。”
元捕头:“需要将嫌疑人顾远昭先行收监。”
堂外的人也都举起了胳膊道:“收监!收监!我们那天差点死掉,那么疼怎么能算了?”
群情激奋,林县令为难的看着顾远昭道:“这个......”
薛执秋:“即是如此,那就先把他关起来吧。”
师父都发话了,自然另有用意,顾远昭也不会反对,然而初曦却道:“等等,眼见未必为实。”
她向前一步,抓住了自己旁边的叶小土,手指在她脖颈处摸索着,很快,拽下来一层皮,露出了冷白色轮廓明显的喉结。
初曦眸光凛冽:“你果然是男子。”
众人:“啊这......是人妖吗?好变态!男人怎么穿女装啊?还梳着女子的发型。”
叶小土倒也并不惊慌,只是以手帕掩面哭诉道:
“没错,我确实是个男子,只因我家境贫寒,为了能生存下来,父亲从小让我穿女装,但那又怎么了?我又没有杀人放火,危害旁人,难道这是我的过错吗?”
元捕头:“郡主这是何意?”
初曦又用手使劲地揪住叶小土的脸颊,然而弄了半天,却没有弄掉任何皮,反而把他脸上的皮肤弄得红艳艳的。
叶小土一脸羞涩的任她摆弄,似乎是因为痛而使得眸中含上了春水,他还不忘挑衅的看了顾远昭一眼。
顾远昭脸色黑沉沉的瞪了回去,早就觉得这人心思不正,果然......
初曦:尴尬了。
所以这人竟然真的长得雌雄莫辨?
30. 恢复记忆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初曦强自镇定的松开了手指,道:
“我的意思很明显,这世上存在易容术,而他叶小土就会,所以即便是有人亲眼看见了顾远昭的身影,也未必是真实的。”
元捕头显然很生气:“一派胡言!你旁边这位只是用东西遮住了喉结,这是十分简单的易容术,这又如何能证明有人竟然能手段高超到易容成了顾大人的模样?再说各位,一个人的性别不是由自己能决定的,他愿意装扮成什么模样,是他自己的选择,又关你们什么事?你们凭什么指手画脚干涉别人的人生?”
叶小土一副十分舍己为人的模样道:“元捕头不必说了,郡主对我有救命之恩,若是她希望我能替顾少卿顶罪,那把我关起来就是了,我愿意。”
元捕头昂起了头颅:“哼,本捕头可不是趋炎附势的小人,也不是什么对男女身份有偏见之人,断案只讲究真凭实据。”
林县令感到自己被内涵了,他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元捕头,消消气消消气。”
元捕头手中紧握着刀,目光冷冽:“本捕头认为,应当即刻将顾远昭压入大牢!”
看着薛执秋并未反对,林县令便也擦着额头的冷汗默认了。
到了后堂,林县令给薛执秋亲自到了一杯茶,笑道:
“薛大人,您放心,我一会儿就将顾大人放出来,绝对不耽误你们的大事。”
初曦翻了个白眼:“人是元捕头关的,你林县令能做得了主?”
林县令又被气红了脸,开始口不择言:“我是县令,我当然能做主,她元正算什么东西?”
说曹操,曹操到,元正站到了林县令的身后。
初曦抿唇轻笑道:“可是刚刚在堂上,我还以为林县令只能听元捕头的话呢,莫不是你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上?”
林县令挺直了胸膛:“绝对没有!反倒是她有把柄在我手上,我让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我让她端洗脚水给我洗脚,她就不敢......嘶~”
林县令只感到肩膀传来剧痛,一回头,果然,那铁面瘟神正站在自己身后,他立即讨好的笑道:“元捕头回来了?”
初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薛执秋:“元捕头如何才能放远昭出来呢?”
元捕头:“我只是个小小捕头,又哪里敢为难顾少卿?只是这天子犯法与民同罪,如今就要看受害人是否想要和解了,若是能私下和解,本捕头也不想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
薛执秋:“既是如此,那本官还有要事在身,就不等他了,晚月,我们先走吧。”
薛晚月:“可是爷爷,阿昭他......”
薛执秋:“你若是放心不下他,就留在此地,我还有事,要先行一步。”
薛晚月:“爷爷,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走呢?”
薛执秋道:“我虽然年纪大了,但年轻时候好歹练过些武艺防身,你放心,寻常的毛贼也伤不到我。”
初曦不明白薛执秋为何这么着急走,但他也没说要带自己,自己就没必要上杆子跟着。
她一回到客栈,那刚刚失踪的叶小土又出来了,初曦冷着脸:“你还回来做什么?”
叶小土:“我还想跟在郡主身边,以报答郡主的救命之恩。”
初曦绕着圈打量着他,仔细观察着他的手,忽然笑道:“可你是男子,在我身边伺候实在是不方便,你若是还想留在我身边,就得让我放心。”
叶小土:“郡主如何才能放心呢?”
初曦:“不如你净身吧?”
叶小土瞳孔剧缩,又低头羞涩的笑道:“我自然无有不从,那么郡主要亲自动手吗?”
初曦扬了扬眉毛,手中拿出了一把匕首:“自然,只有亲自动手,我才能放心。”
叶小土退后了半步,又很快镇定了下来,将手放到了腰带上,柔声道:“那我为郡主解开。”
初曦:“不必,我直接捅,捅到哪里算哪里。”
叶小土:“......”
初曦挑眉:“怎么?害怕了?看来你定然不是真心的了。”
叶小土磨了磨牙:“怎么会?郡主请。”
他闭上了眼睛,而眼睫毛却在簌簌颤抖。
初曦冷笑了一声,直接出手,割向了他的喉结。
然而叶小土却在最后关头挡住了她的手臂,一掌拍向了她。
初曦被掌风扫到,退了几步,唇角挂上了微笑:“师兄,你若是不回来,或许就能平安无事了,可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叶小土心里一慌,道:“你想起来了?”
紧接着,他就感受到了身体的异样,他看向了桌子上的香炉,是啊,师妹什么时候爱点香了呢?
初曦向他走了过去,摆弄着手腕:“师兄,我们该算算总账了,你趁我失忆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嗯?”
叶小土,哦,不对,是白鹤尊者,他脚底发软,直接后退到了墙壁处,坐在了地上。
初曦蹲下身子,用刀拍了拍他的脸:
“原来师兄竟然长这幅模样,可真是我见犹怜啊,你若是早点露出真容,说不定上次比赛,我就舍不得毁掉你的手了。”
白鹤尊者尝试着运转内力,然而却沮丧的发现自己什么力气都没有了,看来自己这次是真的大意了。
他苍白着脸笑道:“那现在晚了吗?”
初曦厉声道:“晚了!从你给我喂万虫丹开始,从你让彩琦杀人又嫁祸给我开始,从你三番两次打算在观音禅寺害死我开始,从你利用我这个假郡主来算计我兄长开始......一切都晚了,我们的师兄妹情谊已经没有了。”
白鹤尊者唇角溢出了一抹讽刺:“明明是你,是你让我当众出丑,是你当众羞辱于我,我只是报复罢了。”
初曦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脸上:“我当时修音道成痴,入了魔,与你比赛确实争强斗狠了一些,但这并非我本意。我从未想过,你心胸竟然如此狭窄。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杀了在场所有人,还用阴谋灭了所有蝶卫。”
她越说,白鹤尊者越是恨,他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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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看见了我出丑,就得死,再说我们本就立场不同,你是朝廷鹰犬,我是为民起义。”
初曦又一巴掌用力的甩了过去,将他的脸打得肿了起来:
“你这算什么为民起义?明明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只因为我从小到大在各个方面都稍微比你强一点,你便对我心生嫉妒,什么都要跟我比,然后设计害得我失忆,现在还装的这么大义凛然,你可真是道貌岸然又虚伪至极!”
白鹤尊者擦了擦自己唇角的血迹,倔强地冷笑道:“有能耐你今日便将我打死,不然日后,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初曦掐住了他的下巴,喂了一粒药丸,笑眯眯道:“我怎么会将你打死呢?我还要通过你来得到万虫丹的解药呢。”
白鹤尊者摸着嗓子紧张道:“你给我喂了什么?”
初曦:“虽然我对蛊毒不感兴趣,但也偶尔培养了一种蛊毒,且唤作情尸蛊吧。师兄,从此以后你会爱上我,且对我唯命是从,不然便会因为身体违背我的命令而心痛致死,这是不是很可怕?毕竟我可是你最讨厌的人啊!”
白鹤尊者不相信:“你真的能够培育出这种蛊毒?”
初曦:“师兄,我的天分你也是知道的,这蛊毒除了我,当今世上无人能解,要么,你低声下气给我当狗,要么,你就等着受折磨吧。”
白鹤尊者还在怔愣中,初曦就道:“现在,去县衙自首,说一切都是你所为,与顾远昭无关。”
白鹤尊者感到心痛:“你第一件事就是命令我做这个?你就这么在意他?”
初曦一脸深情款款的模样:“对啊,我很爱他,他是这世上除了师父之外,对我最重要的人。”
白鹤尊者撇过了头,心更痛了:“我不去。”
初曦用力的踩在了他的手背上:“看来我这蛊毒对你的控制不管用啊?没关系,我还有后招,师兄,你这手指,若是再被我踩折一次,可就永远治不回来了。”
白鹤尊者心中暗道,怎么会不管用呢?不然他的心怎么会这么痛?比手背上的疼痛更甚。
他若是真的想要杀她,她又怎么会活到如今,他固然是存了算计她的心思,可是也逐渐......万劫不复。
白鹤尊者的目光落到了自己手上,若是毁了,就弹不了音了。
“喵~”
门外,一声凄厉的猫叫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门打开了,一个人站在了门口,脸上带着灰鼠面具,怀里掐着那只叫做桃酥的小黑猫,对初曦道:
“青鸢尊者,你放了白鹤尊者,我便放了它。”
可笑,竟然想要用一只猫来换一条人命,而且这人还是初曦的死对头。
可初曦却只是深深的看了小黑猫一眼,便道:“我数123,一手交鹤,一手交猫。”
“1......2......3!”
互换成功,灰鼠堂堂主带着白鹤尊者迅速消失。
初曦抱着小黑猫,检查无碍后,看着他们的背影,唇角发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31. 不信任她
这只猫,不是普通的猫,而是她养大的猫,确实对她很重要。
它当年吃错了东西所以永远长不大,然而实际上她可养了五年了。
算起来,是13岁那年收养的它。
它不叫桃酥,而叫汤圆,因为它是在元宵节那日被捡来的。
当日自己吵着闹着要看花灯,师父不许自己外出,正好师兄回来了,便偷偷带着自己翻墙出来。
在大街上,他牵着自己的手,又给自己买了一个兔子花灯,还请自己吃了黑芝麻汤圆。
这可和平日里与自己斗嘴,整日捉弄自己的师兄不一样,他温柔了许多。
于是,她得寸进尺的想要看看他面具后的那张脸。
但是当她一抬手准备趁他不注意掀开面具时,师兄却立即冷了脸,打掉她的手掉头就走,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大街上。
“师兄,你去哪了?别丢下我......”
她哭着找啊找,没有找到师兄,却看见了躲在街角吃剩饭的小黑猫,它也好可怜啊!
她蹲下了身子:“小猫咪,你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吧?那我们一起。”
其实,她是个路痴,那日找了好久,幸好遇到好心人领路才回到了幻音阁,被师父罚跪了好久。
于是,她心中更是对师兄充满了怨气。
又过了一个月,师兄再次回来,初曦对汤圆道:“这是我最讨厌的人。”
刚开始,这猫还追着师兄挠,再后来,不知道师兄给它喂了什么,它竟然在他怀里露出了肚皮。
汤圆第一次见到陌生人,总是怕生的,比如大理寺众人就被它挠了个遍。
可是它竟然允许第一次见面的叶小土抱着它,这便是师兄的一大破绽。
汤圆有一个本领,便是嗅觉奇特,擅长闻味,这也是当年它为何会找到长安被顾远昭收养的一个重要缘故。
而她刚才正好在白鹤尊者身上熏了很多香料。
其实,初曦也是有意要放白鹤尊者回去的,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神鸟教十二堂之首灰鼠堂的所在地。
初曦是被幻音阁的阁主向冥养大的,向冥同时也是蝶卫的统领,而她在十五岁时便跟随着师父进入了暗卫,为女皇效力。
上次蝶卫进入山洞中寻宝,那山洞被提前埋伏了炸药,导致全军覆没。
至于罪魁祸首......既然刚刚师兄承认了,那应该就是他了。
初曦虽然活了下来,却失去了记忆,所以当她在观音禅寺遇到师父时,并未认出来。
直到她恢复了记忆,才觉得那住持熟悉的呵护菊花的身形,一举一动,俨然就是从小照顾自己的师父啊!
可师父既然还活着,为何不跟女皇说呢?为何要戴着住持的面具生活?
还有,他为何不与自己相认?莫非他也失忆了?
不对,当时自己想要对他使用摄魂术,却反被操控,所以师父为何要害自己呢?
初曦一直都不知道,神鸟教的幕后控制者竟然是自己的师兄,直到两个月前的“三绝争霸赛”。
师兄不仅自称为白鹤尊者,还封初曦为青鸢尊者,呵呵,真是可笑,谁稀罕在神鸟教当官?
不过她在幻音阁的时候,也代号青鸢,所以习惯了这个称呼。
而师兄这个人很神秘,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他代号白鹤。
她在当日心里憋着气,又走火入魔,过了好几日精神状况才稳定,之后她作为蝶卫奉命寻宝,也没有机会向女皇禀告这件事。
不过即便是有机会,她真的会说吗?自己师兄成立的神鸟教是反抗朝廷的,女皇还会信任自己的忠诚吗?
一切都未可知,毕竟圣心难测。
思绪到此,初曦擦了擦眼角的泪滴,带着小黑猫去了县衙,然而林县令却道:“本县的捕快都......都被元捕头带走了。”
初曦:“元捕头带着他们去哪里了?”
林县令:“这个不能说。”
初曦:“我是郡主,也不能说吗?”
林县令摇了摇头,心虚的垂下了眸子:“不能。”
初曦试探道:“是薛大人叫她带兵走的?”
林县令猛然抬头,又慌张的别开了眼神。
初曦了然,看来薛大人这是发现了什么,又对自己有所怀疑,才让人瞒着自己,实际上他并未真的离开桃溪县出发去登州。
她扯了扯唇角,喉间有些苦涩:“顾大人可还在狱中?”
林县令眸光闪烁:“这个......”
初曦心里有了数,便道:“我明白了,告辞。”
好,很好,都瞒着她,哪边都瞒着她,都不信任她,都欺骗她。
天地间,她仍旧是孑然一身,无半点可交心之人,被小团体排斥在外。
初曦心里闷闷的,眼睛发酸。
天快要下雨了,她要尽快带着小黑猫找到灰鼠堂所在地,不然等大雨倾盆,师兄留下的气味也就消散了。
初曦带着小黑猫,来到了一座山脚下,这气味就被山上的花香青草气掩盖住了。
她正一筹莫展之际,却看见了一个年轻人,她走近礼貌的问道:“请问......欸是你?”
此人正是那日偷薛晚月钱袋的少年,他看见了初曦,轻哼了一声,便转身欲离去。
初曦又跑到了他前面:“你奶奶的病可好了?”
少年冷冰冰道:“已经好了。”
初曦看着他对自己态度不好,心里也很不爽,但她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这山周围可有什么奇怪的人常常出没?”
少年双手环胸:“有啊。”
初曦:“他们从哪里进山?”
少年咧开了嘴,露出了虎牙:“就是你啊。”
初曦捏紧了拳头:“你最好老实回答,我今天脾气不大好。”
少年摆起了弓步,张开了双手:“来啊,谁怕你啊?那日被你抓住了,只是我不小心,其实小爷也很有本事的。”
“小回,不要胡闹!”
老奶奶拄着拐杖出来了。
初曦:“婆婆好,我想知道这山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比如奇怪的声音?”
老奶奶道:“这山上有老鼠,像我脚底板这么大小,可吓人了。”
初曦想着,这灰鼠堂就是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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饲养老鼠,试验蛊毒,可见自己没有来错地方。
她道:“无妨,我上山看看。”
老奶奶看了她怀里的小黑猫一眼,递给了她一个拐杖,笑道:
“这山上的老鼠,猫可不管用,你拿着这个上山吧。这拐杖涂了汁液,能驱避老鼠,走路前多敲敲打打,也能防止被老鼠夹夹到脚。”
小回噘着嘴道:“奶奶!”
初曦接过了拐杖,道:“多谢。”
她又拿出了一袋银子,递给了老奶奶,笑道:“就当我租用的。”
小回:“哼,你这回倒是慷慨了。”
老奶奶不肯收,小回立即将银子抢了过来,撇嘴道:“这拐杖是我花费了半个月做的,不能白白便宜了她。”
初曦无奈地摇了摇头,刚要上山,小回又问道:“你今日为何不与你那些朋友一道上山?是不是起晚了人家没有叫你?”
初曦没有搭理他,转过了身,径直上山。
这山一定有机关,她只要找到入口,就能进去。
因为薛执秋等人已经带着部队来到了此地,破坏了很多机关,所以初曦很容易便进入了这灰鼠堂密道。
一片打杀声传来,初曦很快便看到了顾远昭等人,战斗激烈,捕快们死伤了一大半,灰鼠堂那边也不好过,所剩无几了。
顾远昭看见了她,身形一顿,又继续厮杀了起来。
薛执秋和薛晚月爷俩被他牢牢护在身后。
初曦越过了他们,径直去了密室,这里还有两人看守,幸好都不是初曦的对手。
她来查看那些饲养蛊虫的药物,很快找到了配制万虫丹解药的原材料,连忙放入了自己的荷包内。
正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道声音,是薛执秋:“看来郡主对这里很熟悉啊!”
薛晚月道:“郡主怎么会认识这些?莫非郡主也对医术有所研究?”
初曦转过了身,刚想要开口,却正好看到了在薛晚月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灰鼠堂堂主,向她伸出了刀,欲挟持于她。
初曦连忙将自己手上的匕首掷了过去。
薛晚月看见她向自己扔匕首,吓坏了,尖叫了一声,回过头却发现,这匕首竟然刺中了身后人的手臂。
很快,顾远昭飞了过来,看见了灰鼠堂堂主,两人又打斗了起来。
薛晚月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终是咬唇道:“刚刚......多谢郡主。”
初曦飒爽的笑道:“我中毒时,你也上山采药救了我一命,如今我们算是扯平了。”
她因为顾远昭的缘故对这个薛晚月有些介意,但更不想欠她人情。
薛晚月想起上山采药那一夜自己和阿昭发生的事情,心中多少有点尴尬。
可郡主和阿昭又没有明着在一起,这时候,自己总还是有资格争取一下的。
她原本想着,郡主身份尊贵,正值芳龄,有那么多选择,比如玄清郡王就十分完美,可她为何非要来跟自己抢阿昭?
后来听说了爷爷和阿昭的猜测,知道这郡主大概率是假的,很可能是神鸟堂派来的卧底,故意接近阿昭,她心中更是涌上来一股庆幸之情。
32. 赌气
因为既然如此,那他们就是立场敌对,更没有可能在一起了。
即便是阿昭对她有些特殊,可那又怎么样呢?
没有什么能比得过人年少时期的那份美好,那些记忆,她不信,他就能这么忘记了。
自己已经在叶家蹉跎了那么久的岁月,年纪已经不小了,阿昭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唉,若是早知如此,当初就应当再等等的。
可是四年前阿昭只是个19岁的小伙子,未及弱冠,父亲被仇家杀死。
他虽然是名门望族顾家的人,可是大家族是非也多,二房三房虎视眈眈,他和他母亲孤儿寡母,又能争取到多少利益?
谁又能知道,在他二十岁时,便因为破获了那场重大的科举舞弊案而在官场站稳了脚步,还重新获得了顾氏一族的支持?
她虽然是薛丞相的孙女,却因为薛丞相父子一生清贫,而未能享受多少荣华富贵,嫁妆也很少。
只有这名声还算不错,能让她嫁个好人家。
叶家是侯府,叶千衡是嫡长子,只要不犯大错,他日后肯定能继承个爵位。
再加上叶千衡品性不错,对自己也温柔呵护,可谁知他竟是个短命的?
薛晚月心绪乱飞,初曦已经走出了门,来到了大厅,看着顾远昭和灰鼠堂堂主交手。
这灰鼠堂堂主不是带着师兄走了吗?既然他也在这里,那师兄呢?
师兄为人诡计多端,若是让他逃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初曦找遍了几个山洞,也没有看到师兄的身影。
灰鼠堂堂主很快被顾远昭击败,然而他也是个忠心的,竟然直接自杀了。
收拾完一切,几人上路,却心情各异,沉默了许多。
顾远昭驱马来到了她的旁边,问道:“你身上的蛊毒解了吗?”
当日薛执秋一把脉,便也看出了初曦所中之蛊毒,故而几乎可以确认她是神鸟教人的身份。
初曦一想到他瞒着自己跟薛执秋来剿灭灰鼠堂的事情,就咽不下这口气:“我凭什么告诉你?”
顾远昭抿了抿唇:“......因为我担心你。”
该死的,她鼻子一酸,心中又柔软了起来,道:“解了。”
顾远昭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这时候,小黑猫从她怀里探出了头,对顾远昭打了个招呼:“喵~”
顾远昭垂眸道:“桃酥是我的猫。”
初曦:“现在是我的了。”
顾远昭:“那我挺羡慕它的。”
初曦:“......”
油嘴滑舌!
中途休息,薛执秋开门见山道:“郡主,你是何时加入的神鸟教?”
初曦:“哼,我只不过是中了他们的蛊毒罢了,怎么就算是加入了呢?”
薛晚月忽然抬起了头,定定地盯着她:“你敢发誓吗?”
初曦感到无语:“我为什么要发誓?”
薛晚月:“你不敢发誓,凭什么让我们信任你,与你同行?”
初曦:“笑话,我求着你们信任我,与我同行了?再说你们不早就不信任我了吗?”
薛晚月被她的厚脸皮气到了,撇过了脸去。
薛执秋笑道:“我们也并非是有意怀疑你,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加上你身旁还有那个叶小土,郡主无需困扰。大家结伴同行,多个人也能互相照料。”
顾远昭闷声烤着食物,烤好了,将馒头和鸡腿先递给了薛执秋一份,又递给了薛晚月一份,最后拿着两份来到了初曦这里,递给了她一份。
初曦并没有接,而是转身翻起了自己的包袱道:“我不吃,我有自己的食物。”
然而小黑猫从她的包袱里钻了出来,嘴角还沾着桂花糕的残渣。
初曦:“......你这只馋猫。”
薛执秋道:“到下一个客栈还要两个时辰,好歹吃点饭垫一下肚子。”
初曦觉得自己还是能忍一下的,她道:“我不饿。”
说完,她便起身,然而顾远昭却拽住了她的手道:“不饿也要吃东西。”
“不饿为什么要吃?”
“不要闹了。”
初曦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甩开了他的手质问道:“谁闹了?”
顾远昭原本半跪在她面前,此刻他一抬起头,初曦才看到他眼中的暗红。
初曦心中涩然,抓过包袱和小黑猫,起身上马,直接一口气骑到了下一个客栈。
薛执秋果然说的不错,下一个客栈,确实是两个时辰。
她草草吃了点饭,要了一间房便躺在了床上。
没过一会儿,楼下传来了小二的招呼声,他们三人也到了。
本来困意来袭,但她又想去趟茅房,结果回来后,就看到了门口的人。
顾远昭手里拿着一盘糖酪浇樱桃,很难想象,这样的小地方也有这种美食,莹白与鲜红色交替刺激着眼球,晶莹剔透和水润光泽看起来秀色可餐。
初曦觉得自己的晚饭消化的差不多了,再吃点甜点也是可以的,但她还生着气,所以视线只是在上面停顿了一下,便道:“让开!”
顾远昭:“我想和你谈谈。”
初曦开门,终究是没有关上,让他进来了。
顾远昭将糖酪浇樱桃放到桌子上,向她这边推了推:“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初曦故作矜持地拿着勺子舀了一口,嗯,酸酸甜甜又香浓,可太合自己口味了。
看着她眯起眼睛享受的样子,顾远昭心里轻松了一些,等她吃到一半,他才道:“你这次出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初曦:“这个不能说。”
顾远昭眼底黯淡:“连我也不能说吗?”
初曦略微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顾远昭:“是不是我惹你不高兴了?”
初曦将空了的盘子推开,腮帮子鼓鼓的,勉强吐出了几个字:“你知道就好。”
顾远昭掏出手帕,上前半蹲着为她擦手,动作慢条斯理细致认真,每个手指都干干净净。
指尖接触,初曦只觉得很烫,缩回了手指,却被人牢牢抓住。
他抬起了头,伸手为她擦去了唇间的残留汁液,眸光温柔似水:“其实,我也很生你的气。”
初曦一怔,胸膛高低起伏:那没法聊了。
顾远昭:“我知道,信任已经瓦解,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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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不是我愿意的。”
初曦瞪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是我的错了?”
顾远昭没说话,起身打开了门,还未出去,后背就有一阵劲风袭来,他转身捏住了她的手腕,就将她压到了门上。
门再次被合上。
初曦双手被禁锢,唇也被堵住了,带着强烈侵占性的吻重重袭来,黑眸沉沉中带着汹涌的委屈。
她挣扎着,咬住了他的唇,铁锈味的血液流淌,取代了樱桃留下的清新甘甜汁液,可他仍旧未松口,不断的掠夺着。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客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初曦心跳如鼓,唇间的封印被解除,那人却叼住了她的耳垂,细细碾磨了起来。
耳垂鲜红如血滴,腰也被掐住了,初曦强忍着不适开口:“没事。”
店小二走了,吻再次粗野的侵入,手指插入了她的后脑勺发丝中。
她避无可避,身子逐渐发软,心甘情愿的在他面前缴械投降。
小黑猫翻窗户进来,一声“喵喵~”,她才清醒,当即一巴掌软软的呼在了他的脸上,低声道:“顾远昭,你在做什么?”
顾远昭停了下来,与她鼻尖相触:“对不起。”
“既然知道错了,就给我松开。”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这次温柔点,绝对不会弄疼你。”
“你滚~”
第二日上路,两人红肿的嘴唇、刻意回避的视线仿佛揭示着什么,薛执秋捋着胡子笑了笑:“和好了?”
初曦上前一步,看着豁达开明的老人家,有些惭愧:“昨日是我一时任性,没有礼貌了些。”
薛执秋笑呵呵道:“你也没做错什么,怒伤肝,但是生气了,心里有了委屈,更是要发作出来,这样对身体好。不然总是憋在心里,反而会把自己憋出毛病来的。”
初曦也笑了:“你说得对,薛大人果然对中医有很深的研究。”
他真是个全才,说话又好听,怪不得能在朝中德高望重,还能得女皇信任。
不远处,薛晚月招手道:“爷爷,这张船上还有位置。”
薛执秋走了过去,似乎调侃了薛晚月什么,薛晚月嘟起了嘴,抱住薛执秋的胳膊,将头轻轻依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娇。
看着他们爷俩的相处日常,初曦突然意识到,原来长辈和小辈之间也是可以这么温馨的。
可是为什么师父会对自己这般严厉,那般无情呢?
诚然,自己的一身本领都是师父教的,师父也是她这一生最崇拜的人,可是她却从未真正了解过师父。
师父常常在深夜里一个人对着月亮弹琴,琴声是忧伤哀切的,婉若啼血的杜鹃。
他衣袂飘飘坐在那里,仿佛孤山远鹤,江海苍云。
她也曾蹲在师父旁边,双手拄着下巴问他:“师父,你是不是在思念亲人?”
可是师父说,他从小父母双亡,未曾娶妻,没有家人,只有师门......和师妹。
每每说到这里,清冷忧郁的师父又情绪暴躁了起来,折下细细的柳条开始抽她,一边抽一边怒道:
“小小年纪不练功,只想着窥探他人私事,你心思不正!”
33. 奇怪的病
初曦知道,不是自己心思不正,而是师父心念不稳。
师父原本只是幻音阁的阁主,而他的二师妹是幻颜阁阁主,他的三师妹是幻蛊阁阁主,只是后来他的两个师妹都先后失踪了,他就代为管理幻颜阁和幻蛊阁。
阁内阁外自然少不了流言蜚语,还有的人怀疑是师父害死了自己的两个师妹,但初曦总觉得,师父并非这样的人。
他一定也在思念着自己的师妹。
几人上了船,海面上波涛汹涌。
“大大大!”
“小小小!”
“开了喔~”
“123,六点小,吃大赔小。”
一个身穿水手服,露出花臂的男子在场中央吆喝着,大家赌得正兴起。
初曦:“咱们大概多久能到莱州?”
薛执秋:“12个时辰就能到了。”
初曦叹了口气:“一天一夜?那是挺无聊的。”
薛晚月看了看这海面,刚开始上船的新奇劲过了后,她也觉得无趣了起来。
薛执秋看着她们,笑道:“远昭,我让你买的东西呢?”
顾远昭拿出了叶子牌,四人度过了一下午的时光,初曦对薛晚月也少了很多戒备之情,反而两人时不时的因为合作愉快而能相视一笑。
很快天黑了,大家入睡。
然而到了半夜,这些船员秘密凿开了船底,又准备偷偷摸摸乘着事先预备的木筏离开。
原来这些人其实是神鸟教血龙堂的,假扮作水手,就是为了在海面上造成沉船事故暗杀几人。
不过顾远昭武功高强,及时起身查看动静,血龙堂的人打不过他,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就跳入了海里。
他们水性好,在海里又给船凿了几个洞,然后快速游走了。
初曦四人原本准备乘着木筏离开,但是初曦一只脚踏上木筏后,才发现自己包袱不知何时散开了,里面一个重要的盒子不见了。
她连忙又登上了船,开始寻找。
鲨鱼闻着血腥味便冲着大船过来了,无边无际的海面上,即将沉没的大船和木筏都岌岌可危。
若是现在将木筏划走远离大船,那么木筏是安全了,可初曦却没有了退路,会被鲨鱼吞噬。
薛晚月皱眉道:“是什么东西这般重要?”
顾远昭手握船桨,忧心忡忡对薛执秋道:“师父。”
薛执秋点了点头,他便飞上了大船,而薛执秋和薛晚月快速将竹筏划离开大船。
初曦拿到那个小盒子时,鲨鱼群体已经将船层层围住了,密不透风,她看着自己周围张着血盆大嘴的鲨鱼吓了一跳。
这时候,顾远昭飞到了她身旁,已经一剑刺向了那个离她最近的鲨鱼,又将鲨鱼的尸体抛到了海里,让其他鲨鱼去抢食。
然而这船上已经被血龙堂事先下了吸引鲨鱼的粉末,还是有很多鲨鱼围住了他俩,紧追不舍。
灰黑色的鲨鱼眸子露出了阴气沉沉的神色,血红色尖利的三角形牙齿在海峰呼啸中更添凶煞。
初曦拿出了自己的笛子,吹奏了起来。
慢慢地,鲨鱼合上了嘴巴,双眸失神,而薛执秋的木筏也适时划了过来。
初曦两人上了木筏,四人刚刚也算是经历了一番生死劫难,此刻乘着木筏漂浮于海面上。
这海面上又下起了暴风雨,薛执秋也难免忧愁了起来:
“以目前这种情况,我们很难到达莱州了。这竹筏太小,我们随时可能会被海浪吞没。”
几人的心情都格外沉重,但是幸运的是,不远处有一座大船,正向这里驶来。
“喂,你们,要上船吗?”
看见了他们四人,这船竟然主动行驶了过来。
初曦皱起了眉头:“这不会又是刺客派来的船吧?”
薛执秋:“现在即便是明知山有虎,我们也只有上去了。”
然而一上船,他们四个却又打破了之前的想法,这船上的七个人都奄奄一息。
六个男子一个女子,这女子唤作淼淼,穿着红色上衫和长裙,中间露出了一截小麦色肌肤。
她的曲线甚美,但可惜腰间的肌肤上长着暗红色疤痕,连成一片,还呈现腐烂蔓延的趋势。
不仅仅是她,其他男子也同样如此,一个干瘪瘦小的男子最是严重,面部已经现出了灰黑色,眼睛肿胀,奄奄一息。
掌控船浆的两名汉子身体还算正常,但是手背上也染上了几个腐烂的伤口。
这些人虽然看上去虚弱,但是神色之间有一股杀气和戾气,似乎并非良善之辈。
这样的情况,让初曦四人停在了原地。
淼淼勉强支起了身子,对着薛晚月笑道:“我们用千里眼看到姑娘身上背着药箱,请问你是大夫吗?”
薛晚月点了点头。
淼淼几人对视了一眼,她轻快的笑道:“太好了,我们因为钓上来几条海刀鱼,直接生吃,而感染了一种奇怪的毒,身体慢慢溃烂,你能帮帮我们吗?”
薛晚月看了看薛执秋,薛执秋上前道:“你们是谁最先发病的?”
淼淼指了指那个身体最为虚弱的男子,他唤作犇犇,是淼淼的弟弟。
薛执秋上前为其把脉,又道:“多长时间了?”
淼淼道:“七日之前。”
薛执秋用针灸之术为其暂缓疼痛,又道:“那海刀鱼可还在船上?”
淼淼:“不在了,当天晚上犇犇发病后,我们就把剩下的海刀鱼扔掉了。”
薛执秋将刺入了犇犇身上脓包的银针取出,对着太阳看了又看,这黑灰色的血液很明显不同寻常,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淼淼:“怎么样,能治吗?”
薛执秋:“我们身上没带适合的药材,我只能用银针暂时维持他的生命,还是要尽快靠岸,到药铺去寻找些药材。”
淼淼看着海面以及远处的岛屿,叹息道:“我们也想要尽快靠岸,但是这还有七个时辰呢,我们其他人的身体也每时每刻都在疼痛。”
薛执秋:“不要紧,我一会儿都给你们扎上几针。”
一个叫做刘大的壮汉从船舱里走出来,拿出了一个药箱道:“我们这里还有些药材,大夫,你看看是否有能治疗这种病的?”
薛执秋翻了翻,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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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这药箱还是挺全的,问道:“你们这船上既然有药箱,那大夫呢?”
几人脸色阴晴不定,刘大道:“这是上一次出海时大夫留下的,这次出海大夫没有一起上来。”
薛执秋点了点头,也没在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拿出药,为犇犇包扎。
犇犇之所以最为严重,是因为他腰腹侧有一个被刀砍出来的伤口,已然失血过多,对毒素的抵抗力下降。
他们这七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几道青紫淤痕或者刀伤,可见曾经与人搏斗过。
薛执秋看出来他们是凶神恶煞之徒,自然不会尽全力让他们身体快速康复。
初曦四人为了防止被传染,都绕开这几人走路。
船上虽然经过打扫,可还是明显能看出打斗痕迹和血印。
初曦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了个日记本,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连忙收到了自己的袖口里。
转头一看,是顾远昭,顿时放松了下来:“你过来干什么?”
顾远昭:“刚刚在大船上,你左肩被船上的桅杆撞了一下,严不严重?”
他不说自己都快要忘记了,这么一提,初曦也觉得自己左肩活动起来十分不顺畅,伴随着酸痛。
她道:“你过来,帮我揉揉。”
顾远昭为她揉着肩膀,又垂眸问道:“那个盒子,对你很重要吗?”
初曦:“当然。”
看她似乎并不想多言,顾远昭抿了抿唇,抬起指尖,轻轻地将她微微凌乱的发丝规整好。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脚步声,是淼淼。
她被薛执秋的银针治疗后,精神好了一些,又重新给自己画上了浓浓的妆容,风情万种的撩起了帘子,又连忙退了出去,笑道:“打扰了。”
初曦两人连忙分开了些许,初曦道:“有何事?”
淼淼:“厨房还有一些食材,我想要做点饭,你们饿不饿?”
虽然经过刚刚的折腾,初曦确实有些饿了,但是她并不敢吃船上的食物,故而道:“我们等下了船再吃吧。”
淼淼脸上仍旧挂着笑,眼神锐利地巡逻了一下这个房间,道:“那你们好好休息。”
她最后这句话,让两人有些尴尬。
这条船也很大,除了这个房间外,还有七个房间可以住人,每个房间有四张床。
算一算,除了这船上的七个人住的三间房,他们四个人都可以每人一间屋子了。
但是男女有别,又为了安全起见,薛晚月和初曦住在了一间房,而顾远昭师徒住在隔壁。
白天里的一番折腾,两人的身上都沾染了血腥气或者海水,所以初曦和薛晚月两人烧了热水,互相帮着对方洗了头、洗了澡。
这个屋子没有镜子,薛晚月坐在凳子上,初曦站在她的身后,为其梳头发,如绸缎一般的青丝握在手中,发间泛着清香。
初曦:“姐姐这秀发是如何保养的,竟这般柔顺?”
薛晚月浅笑道:“我是大夫,守寡期间无事可做,就研制了很多呵护发丝、肌肤的膏药,常常敷用,这头发自然就好了。你若是喜欢这味道,等回去后,我送你几瓶。”
34. 他算什么
初曦笑道:“多谢姐姐。”
但是一想到回去后的事情,初曦就头疼,她这次来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找到真正的郡主萧行芷。
当初自己能成为假郡主,并非天意而是人为,而神鸟教一直将真正的郡主藏了起来,必有图谋。
到了晚上,她拿出了那个日记本,翻开来看,薛晚月也在一旁看着。
只见上面写道:
九月十五日,我们终于登上了渔船,大海神秘而深邃,似乎蕴含着丰富未知的宝藏。
老板说这次出海每个月可以赚到300两银子,大概四个月就能回来。
这样算起来,我出一趟海就可以赚到很多很多钱,可以支撑我完成科举考试了,真好!
九月十六日,今日为了睡觉的问题大家差点打了起来,30个人,八间房,完全可以睡下。
可是有一间房的采光不好,太潮湿了,大家都不愿意住,最后还是我们四个掖县老乡好说话,住下了。
九月十七日,前两日大家天天玩牌九和骰子,我们几个虽然没钱参与,但是围观看看热闹也是好的,我还有时间看看书。
今日开始捞鱼了,整整一天脚不沾地,大家都好累。
可是一想到能赚那么多钱,顿时觉得累死也值了。
九月二十日,人傻了,这个世道是怎么了?
陈大哥说我们当初签的打工契约有问题,那个章是黑心老板伪造的,实际上我们的月钱根本没有那么多!!!
我们的实际报酬,要按照打上来的鱼的斤数来分成,每个人只能分到百分之一。
老板根本没上船,他骗了我,可恨我当初求他介绍这个活儿的时候,还送了他一块祖传的玉佩!
感觉天都要塌了,这样换算下来,我还不如去抄书赚得多。
九月二十二日,这事终于闹大了,出头的王小虎被驴哥打了个半死,我们这些也多少挨了几棍子几巴掌,好疼,船长的心太狠了。
九月二十三日,今日大家干活的劲头都不高,许是因为心情低落加上伤势未愈吧,气氛很沉闷。
九月二十六日,厨师老傅死了!
他这个人不怎么样,是船长的狗腿子,平日对我们耀武扬威的。
做的菜味道也一般,还老是把新鲜蔬菜、牛肉、咸鸭蛋、好酒藏起来,只给我们吃蔫吧的蔬菜、臭鱼、糙米,但他突然喝醉酒掉入海里,这还是很令人唏嘘的。
吃得再好有什么用?还是生命价更高一点。
不过我终于能喝到几口酒了,真是痛快!
九月二十七日,王小虎他们四个死了!
他这个人性格太冲动了,陈大哥只不过说了几句个人猜想,他就要去找船长算账,还问我去不去。
我可不去,谁能打得过那帮人?
不过还是有三个人跟着他走了,说实话,我还是挺希望他们能成功的,这样我的工钱或许也能跟着提高一些。
然而事情向着更坏的方向发展了,船长那边事先准备了大刀棍棒,直接将他们四个打得落花流水。
不过船长那边的势力也少了两个,是在王小虎身受重伤后,带着一起跳海的,这样的大海,他们三人一定是活不了了。
王小虎真乃豪杰也,可惜我是个懦夫,甚至不敢为自己的利益出头。
九月二十八日,天空阴沉沉的,船上到处是血腥气。
在驴哥武力值威慑下,我们只能一刻不停的干活,不过大家都偷偷敷衍着,将鱼分类的时候不再那般细心。
我觉得人生无望了,自己像个昆仑奴一样,只能麻木的干活。
我心里有一种冲动,好想杀了驴哥和船长,可这是犯法的,再说我哪里有能力打过他们?
九月二十九日,驴哥和船长、副船长死了!
他们脸色发黑口吐白沫的样子好吓人!
我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连笔都要拿不稳了,他们死了我虽然轻松了许多,可死了这么多人,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
如今是陈大哥控制着整条船,他表面上脾气很好,并且承诺会带着大家去扶桑岛上挖黄金发大财,可实际上,我总担心挖完黄金后,我会被做掉。
日记本的内容就只停留在这里,可见这一天后,那日记本的主人便凶多吉少了。
初曦和薛晚月心惊胆战的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害怕。
这一条船上的30人,如今只剩下了7人,今日是十月十日,所以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初曦刚想要说点什么,薛晚月就摇了摇头,指了指隔壁的房间和窗户。
初曦了然,她这是为了防止隔墙有耳。
初曦一边收起了日记本,一边小声道:“薛姐姐,我们还是早点睡吧。”
然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两人确实很难安眠,初曦用手揪着被子,很久才能入睡,这被子,总有一股血腥气环绕不去。
第二日,初曦果然起来晚了,但这是在船上,所以她也并未耽误事。
薛晚月已经出去了,估计是看她睡得沉,便未叫醒她。
但是今日就要下船了,她也不能起的太晚,所以掀开被子就起身了。
谁知道刚出门,她却差点撞到一个手腕纹了黑蛇花纹纹身的壮汉,初曦瞬间从迷糊中清醒了许多,后退了三步,垂下了眸子:“抱歉,我未看清路。”
这壮汉打趣道:“姑娘似乎很是怕我?在下陈英,他们都叫我陈大哥,姑娘放心,在下并非凶狠之人。”
听见“陈大哥”几个字,初曦神色更是慌张了起来,手心泌出了汗液。
幸好她低着头,他也看不全她的表情,以为只是女儿家的娇羞。
初曦道:“萍水相逢,何来怕不怕一说?只是平日父母管教的严,不许我与外人多接触。”
壮汉道:“原来如此,倒是在下考虑不周了。”
这人虽然看起来壮,却自带一股儒雅气息,言谈之间甚为有礼貌,真的行那挑拨离间之事,杀了很多人吗?
初曦忍不住抬眸观察着他。
这时候,旁边传来了门的吱呀声,初曦转头一看,是顾远昭从隔壁房间出来了。
不对,他若是刚出来,为何身形会这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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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吱呀声,不会是他刚刚特意用手扒拉门发出来的吧?
顾远昭黑沉沉的眸子,让她不自在的攥紧了手指,她向他这边走来:“早。”
顾远昭点头,侧身挡住了陈英窥探到她身上的视线,道:“收拾收拾吧,马上下船了。”
不远处,那红衣女郎淼淼也走了过来,对陈英问道:“陈大哥,等下了船,我们去哪?”
陈英神色莫名的看了她一眼,道:“自然是先去治病。”
淼淼笑的十分乖顺:“好,我这就跟他们说去。”
初曦心下了然,看来这陈英果然是这七人中的领头人。
到了莱州,初曦将日记本交给了薛大人,薛大人自然会联系官府。
而她自己则趁着薛晚月和顾远昭的不注意,偷偷的骑马跑到了掖县的白云村,东方迟的妻子,就安葬在这里。
掖县县衙内,薛执秋坐在上首,县令恭敬的坐在下首,道:
“这船是从莱州发出来的,船上条件苛刻,不好招人,很多船老板直接外包给了牙人。”
“这些牙人信口开河,确实有可能做出这种坑人的事情来,待下官查明真相,必定给薛丞相一个交代。”
薛执秋点了点头,他昨日在船上也看出了一些奇怪之处,但却和这日记本中描述的不太相符。
比如这些人似乎和陈英的关系不大亲近,而那个淼淼与其他几人关系暧昧,貌似是那七人的实际首领。
故而这个案子他还是要留下观察一下的,以免出现冤假错案。
反正陛下派他过来,也并未限定期限,走到哪查到哪,万事无愧于心即可。
在房内,端起了一杯茶浅喝一口,薛执秋问道:
“郡主呢?”
“她又消失了。”
“这个小丫头,莫非你就没有注意到?”
顾远昭抿了抿唇:“我有什么资格询问她的去向呢?”
是啊,两人如今,根本就算不得定情,他又是她什么人呢?
薛执秋戏谑道:“你也不主动点?还真的打算孤独终老?”
顾远昭抿了抿唇:“可是她身份未明,是敌是友都分不清。”
薛执秋笑呵呵道:“她本性不坏,是敌是友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走错了路,重新开始便好了。若是真爱错过了,那可就要后悔一辈子喽。”
薛执秋果然是活了六十多年的人,几句话便解开了顾远昭的心结。
端着糕点站在门口的薛晚月,压下心头的酸涩,尽量让自己极为自然的走进去,笑道:“我看郡主似乎往东边去了。”
那里直达白云村。
顾远昭向外面望了望,又收回了视线。
薛执秋知道,他这是还想留下来保护自己,虽然现在自己身在县衙内,但顾远昭仍旧不放心。
薛执秋起身道:“正好,我们也去白云村看看,据说那个日记本的主人李怀文正是掖县白云村的人,那条船上一共有四个掖县的,说不定能查到什么线索。”
顾远昭担忧道:“师父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35. 挖坟
这么大年纪了,连天奔波,他担心师父身体受不了。
这坟地正好建在了白云村和爱羊村的交界口。
初曦站在松软的泥土上,心绪复杂,这坟地的土很明显刚刚被人动过,自己就算是挖开了坟,恐怕也找不到线索了。
其实她心中已经想到了这种情况,因为她既然能猜测出东方迟将长生不老丹的秘方藏于此地,那么想必其他人也能够想到。
不过那又如何呢?各凭本事取罢了,万一这些人找不到呢?
若是不幸被神鸟教的人得了先机,她也只能施展最终计划,混入神鸟教,骗取长生不老丹药的配方了。
初曦还是挖开了这个坟,在打开棺材之前,出于对死者的尊重,她又点燃了三根香。
果然,这棺材里面只有一副骨架,并未有任何线索。
初曦发现,这骨架的左边小腿和右边小腿的弯曲程度不一致,到底是死后导致的左小腿骨骼断裂,还是生前呢?
专业的事情还得让专业的人来做,初曦将棺材盖好,又忙活了一通,将坟地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便擦了擦汗,回到了掖县县衙。
谁知一到县衙,却听说薛大人三个已经去了白云村。
天快黑了,初曦累了一天,也不想再管此事了,吃了点东西,将种子从那个特别的盒子中取出来,种在了花盆里。
这是虾头红手花的种子,其实初曦的蛊毒并未完全解开。
若这万虫丹可以轻易解开,也就不会被神鸟教奉为镇教之宝,成为他们用来捏住别人的把柄了。
要了木桶和温水,躲在房间里泡澡。
微醺的香气,缭绕的白雾,舒缓疲劳的温水,让初曦满足的叹息了一声,这是身体与心灵的双重享受。
然而敲门声却在这时候响起。
初曦立即将自己的身体缩到水下,问道:“谁啊?”
顾远昭:“郡主,我想找你聊聊。”
她房间的灯还亮着,他觉得她还没有睡。
初曦有些不耐烦:“聊什么?”
顾远昭听出了她话里的语气,停顿了一下,道:“聊聊案子。”
“嗯,等一下。”
初曦看着这水也凉了,便起身准备穿衣服,然而不巧的是,她脚突然抽筋了,“唰”的一下,又坐回到了水桶里,整个人浑身都痛了起来。
听见屋内突然的水声和痛呼声,顾远昭捏住了门,却也立即猜到她可能在洗澡,便道:“怎么了?”
初曦坐在水桶中一边揉着自己的小腿,一边抱怨道:
“怎么了?还怎么了?这不全都怪你?若不是你来找我,我又怎么会小腿抽筋?”
顾远昭急了:“那你有没有事?”
初曦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手指酸软无力,委屈道:“你说呢?”
顾远昭:“我去帮你叫大夫!”
初曦眸子转了转,道:“不用了,你进来吧。”
可是她在洗澡......还要自己进去?
顾远昭犹豫了起来:“你确定?”
初曦柳眉倒竖:“快点!你要痛死我吗?”
门是在里面反锁的,按理来说顾远昭是进不来的,奈何人家内力高强,直接用暗劲将里面的木栓移动到了另一侧,打开了门。
他随即便转身反锁了门,凝神细看,便发现这白色帷幕后,是一道若隐若现的娇嫩身躯。
喉结滚了滚,他又停住了脚步。
初曦:“闭上眼睛,过来帮我揉揉小腿。”
顾远昭撕下一块白布,罩在自己眼睛前,系好,便快步的来到了她的浴桶前。
习武之人,听声辨位的本事自然不差,他伸出了手,静静的等着,仿若等待神明的赏赐般,胸中火热的心脏砰砰跳动。
初曦看着他这般坦然自若,反倒有些无趣,但是这小腿僵硬疼痛,便还是用手引导着他的手臂,触碰到了自己的小腿处。
少女肌肤水润细腻,柔软弹润,手感自然是不错的,这是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顾远昭就感受到的。
但是那一次他心中没有其他念头,便也冷静从容,如今一触碰,他的指尖便颤抖了下,胸腔也升起了热意。
小腿的僵硬缓缓褪去,化作了丝丝暖流,初曦舒服的仰靠在浴桶上,问道:“今日你们去了白云村内,可有什么发现?”
顾远昭:“师父发现那李怀文在日记本中所用的笔迹,与他平日的不同。”
初曦:“莫非这日记本竟是有人伪造的?那意欲何为呢?”
顾远昭:“是其他人写的,伪造的水平还可以,但是瞒不过师父,师父正顺着线索追查那船上的七人。”
初曦:“佩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连我这么聪明的人都差点被骗了。”
一时间室内静谧,只余下水声徐徐荡漾。
他的指尖从小腿延伸到了脚心,又从脚心沿着按压到了脚趾,轻轻转圈。
初曦被他勾起了痒意,轻轻向后缩了缩,道:“可以了。”
然而顾远昭却不松手,将她的脚拽了过来,放到手心上揉捏。
他的手好大,差不多能包裹住她的脚,初曦脸颊处升起了燥热。
没想到捉弄别人不成,反倒自己不自在了起来。
她伸出脚,轻踢了他一下,溅出水花:“我说够了!停手吧。”
顾远昭这才松开了手,道:“抱歉,刚刚分神了。”
哼,给自己揉脚还这样,也不知道在想谁。
初曦起身才发现,他竟然是跪在了浴桶旁边,这人身材高大、武艺超绝,但是眼睛前蒙着白布跪在那里,又升起了几分乖巧惹人怜爱之感。
她“唰”的一声跨出了浴桶,穿上了亵衣亵裤,而他一动不动的跪在原地,指尖的水珠一滴一滴流入浴桶中。
初曦心里痒痒的,索性也跪在了他的身前,开始为他解开白布。
少女的身躯泛着清香,轻抿唇角,泛起了两朵动人的梨涡。
顾远昭睁开眼睛后,便看到了这动人的一幕,以及女子未曾系好的衣襟中流露出的那抹白。
他不自在的撇过了视线,清冷的脸上泛着晕红。
见此,初曦得意的轻笑出声。
“好啊,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嘻嘻~”
他作势恼羞成怒,而少女已经灵巧的跑开了。
顾远昭起身,突然腿脚发麻,又摔倒下去,初曦连忙过来搀扶他:“你没事吧?”
“小坏蛋,抓住你了!”
他掐住了她的腰。
她索性不再挣扎了,将头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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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环住了他的腰,问道:“你是真心对我的吗?”
顾远昭轻轻地“嗯”了一声。
初曦又道:“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顾远昭老实道:“想。”
一生一世的那种。
初曦忽地抬头亲了他的唇角一下,眸中泛着羞涩:
“我也欢喜你,可我要考验你,才能把自己交给你。我也不知道,你能给我的,是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爱。”
顾远昭有些不解:“你说的,是哪一种爱?”
是......那种坚定到极致的偏爱和信任。
初曦张口咬了他一下:“都说是考验了,哪里能让人主动说的?”
顾远昭在她腰间的手愈发滚烫了起来:“远昭接受考验。”
第二日,初曦对薛执秋道:“我有个忙,还需要丞相大人相助。”
薛执秋道:“老头子我也有个忙,要请郡主相帮。”
初曦:“哦?我有什么能帮助的,丞相但说无妨。”
薛执秋:“虽然我已经推断出谁才是船上这出戏的真正主使者,但是事情发生的时间有点久了,他们已经将证据消灭的差不多了,郡主是否有法子诱使他们招供?”
初曦挑眉浅笑:“丞相只要将自己的推断说出来,我便可以为他们设置迷瘴。”
薛执秋捋着胡子笑道:“郡主这般有能力,可以成为我的好帮手了。”
其实,这些人大多数是需要钱才登上这艘渔船的,比如为了给爹娘治病,为了赚钱交彩礼娶媳妇,或者家乡发了水灾,没有铜钱缴纳税款。
但是也有例外,比如淼淼和她的弟弟。
淼淼姐弟二人家里是开镖局的,并不缺钱,却说这次乘坐渔船是为了看看大海,这就很是诡异了。
点燃了迷魂香,又在密室中布置了很多假的尸体和猪血,初曦弹奏琴声,宛如大海的波涛汹涌之声,又敲打刀具,发出了厮杀声。
淼淼姐弟很快便陷入了幻觉。
“你们、你们不要过来!”
“啊!!!”
“姐姐,他们来报仇了,怎么办?”
犇犇本就身体虚弱,心智不坚,很快就慌乱了起来,浑身哆嗦着躲在了墙角。
淼淼刚开始还能坚持的喊道:“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是到了后来,便也和弟弟抱在一块了,两人对着虚空磕头,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薛执秋:“那日记本是你伪造的?”
淼淼:“是犇犇,他从小具有模仿别人笔迹的天赋。”
薛执秋:“你们是如何动手的?”
淼淼:“挑拨一部分人,让他们杀了船长,最后再下毒杀死了所有不愿意服从我们的人。”
薛执秋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杀了船长?”
淼淼:“谁让他们不听我的话,不将船在登州中途停下的,他活该!”
薛执秋:“你的家乡在掖县,为什么要去登州?”
淼淼:“为了运送......嘎!”
她和犇犇突然被银针射死了。
这是密室,没想到砖头竟然突然活动,有人从中射出银针,恰好刺中了姐弟二人的喉结。
顾远昭连忙去追,然而追到半路,楚县令从一间屋里出来,正好撞上了他。
36. 山羊神
狭小的路口,楚县令挡在了中央,他看见了顾远昭,十分高兴的拉住了他,笑道:
“顾少卿,我还正好要找你呢,案子审的怎么样了?”
顾远昭这一个停顿,那贼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顾远昭:“这件事还得问师父,我要去追击贼人。”
楚县令这才恍然大悟,让开了路:“惭愧惭愧,刚刚下官一定是耽误了少卿大人。”
顾远昭要过去,他又阴差阳错的向同一个方向走,再次挡了路。
他再次相让,顾远昭才能过去。
初曦几人出来了,看见这一幕,薛晚月惋惜道:“看来是追不上了。”
薛执秋却和初曦异口同声道:“未必。”
薛执秋笑眯眯的看着初曦:“郡主提前做了准备?”
初曦:“薛丞相果然是聪慧,我提前在密室中下了追踪香,贼人打开了砖的一瞬间,这香已经扑到了他的脸上。”
楚县令听见他们这么说,顿时冷汗涔涔。
薛执秋见此,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楚县令,请带上县里的捕头,跟着我们走一趟吧。”
楚县令犹豫了几秒,突然捂住了肚子,直呼疼痛。
初曦笑道:“真是巧了呢,怎么会这般巧?”
薛执秋看向了楚县令的身后,道:“远昭,送楚县令去出恭。”
楚县令被顾远昭看着,根本没有法子传递消息,只好一脸痛苦的带着捕快跟在了初曦四人的身后。
张捕头道:“宰相大人,这前头就是爱羊村,这里的村民对山羊奉作神明,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而且民风彪悍。我们虽然是官府中人,但是说话可得谨慎一些。”
薛执秋道:“哈哈,明白明白,入乡随俗,自然在情理之中,只是不知这村子命名的由来。”
张捕头道:“唉,这村子原先叫做平安村,但是六年前忽然来了一场瘟疫,他们浑身无力,几乎要死掉了,是山羊的血救了他们。”
初曦:“山羊的血还能治愈瘟疫?”
张捕头:“旁的山羊自然不行,可是那个山羊是活了三十年的老羊,在临死之前咩咩叫了一夜,最后一头撞死在了羊圈里,主人喝了山羊的血,未曾想这病就好了。”
“一个道士恰好路过,说是山羊神显灵,村子以后要记得山羊的恩德,只可养羊,不能吃羊,放可保平安。”
“那道士在村子里建了一座道观,将这老山羊羊头骨供奉了上去,村子里的人年年都要去上香。”
薛执秋捋了捋胡子:“此事实不寻常。”
到了爱羊村已经是傍晚了,村子处处张灯结彩,两个小孩子在村口打闹:
“你姐姐要嫁山羊神了,你高不高兴?”
“当然高兴了,家里多了好多肉好多糖果呢,姐姐正一脸幸福的在家里给自己绣嫁衣。”
“哎,好羡慕你姐姐啊,她嫁给了山羊神,以后就能跟着山羊神享福了,听说日后还能长生不老当神仙呢。”
“谁让我姐姐长得漂亮呢?你脸上长了这么大的一颗痣,日后肯定不能被山羊神选上,不如考虑考虑给我当媳妇?”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
“丢丢丢,逗你的,你脾气这么大,我才不娶你呢。”
小丫头追着小男孩跑到了这些人面前,看到了这一排拿着刀穿着官服的大人,都立住了脚。
两个小孩的手握在了一处,小男孩挡在了小丫头的身前,壮着胆子问道:“你们......是谁?”
初曦道:“我们是来寻人的,你们一直在这里玩吗?有没有看见陌生人进村?”
两个小孩都一齐摇了摇头:“我们在这里玩了一下午,没有看见任何陌生人进村。”
初曦:“那村子里的人有没有进去的?”
两个小孩子不说话了,警惕的看着他们。
初曦从兜里掏出了用手帕包裹起来的桂花糕,递到了他们面前,小黑猫从她的胸口钻了出来,竖瞳放光的盯着桂花糕叫了两声。
好像意思是在抱怨初曦,不该把它的食物分给外人。
这俩孩子兴奋的一人拿了一个桂花糕,还对着猫咪道:“哇,这有只猫,好可爱。”
初曦将猫向前伸了伸,让他们一人摸了一下,又将猫抱回到自己怀里,笑道:“告诉姐姐,你们看见了谁进了村子?”
小男孩道:“有村长,于二叔。”
小女孩甩了甩马尾辫:“还有袁三爷。”
刚说完,不远处就走过来几个农夫,他们扛着锄头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张捕头:“我们是县城的人,来此是为了寻找杀了两个人的犯罪嫌疑人,请大家配合。”
“什么?罪犯?罪犯为什么会到我们村?”
“今日正是山羊神娶妻的大好日子,这么多人来村子里,会不会冲撞了山羊神,这若是山羊神怪罪了下来,可怎么办啊?”
这些村民都很担忧,可是这杀人凶手进了村,到底会给村子带来不太平,毕竟谁都担心自家家里人的性命。
而且官府的人再怎么说也得给点面子。
所以大家还是允许他们进去了。
这村子弥漫着诡异的森森气息,在小黑猫的指引下,初曦一行人来到了那个山羊神道观前。
“唉呀,这里外人可进不得!”
“进去会被山羊神怪罪的,你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几个村民连连阻拦,而村长听说了消息,拄着拐杖赶了过来。
村长年轻时候左腿被野狗咬过,如今五十岁了,只能拄着拐行走。
一赶来,就拦住了他们。
初曦不理解:“如果这山羊神是好的神仙,又怎么会随意降下灾祸怪罪于你们?如果这山羊神是邪神,你们为什么还要祭祀它呢?”
“你、你这女娃娃,怎么说话呢?山羊神自然是好神,哎呦呦,山羊神大人有大量,勿怪勿怪,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村长连忙扔掉拐杖,对着道观磕头。
村子里的人被她气得面红耳赤,但又说不出具体的话来反驳什么,也跟着村长一起跪了下来。
顾远昭趁着他们下跪磕头的间隙,已经飞到了道观里进行查看。
“反正我们是不允许你们进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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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们是官府的人,但是官府的人也得讲规矩吧?这就是山羊神定下来的规矩。”
“我们是山里人,但是也不能随意让他人欺负了去。”
薛执秋招了招手,笑道:“我们明白了,大家别激动,这天色快黑了,山路崎岖,我们可否在村子里住一夜?”
听见薛执秋突然不说要进去了,这些村民反而愣了下来,没想到官府的人还挺好说话的。
然而村长却盯着薛执秋他们,道:“刚刚你身边的那个穿黑色衣服的高个年轻人呢?”
若是村长不说,这几个村民还没有注意,但是他这么一说,大家立即紧张了起来,目露凶光,手掌中的锄头也握的紧紧的。
薛执秋:“他还有事,先走一步。”
村长面露狐疑:“他莫不是进入了道观中?”
薛执秋面不改色道:“自然不是,你若是不信,不妨进去查看。”
楚县令想要说点什么,咳嗽了两声,但又不敢引起薛执秋的怀疑,故而又闭上了嘴。
村长倒是想要进去查探一番,但若那个年轻人有本事当着众人的面进入道观,那自己带着人进去,岂不是也可能找不到人?
这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拜堂了,道观内还摆放着各种装饰物,若是弄乱了,岂非又要得罪了山羊神?
于是,此事只能作罢,村长带着这些人先来到了自己家里,上了茶,便道:
“各位大人,今日是每年一次的山羊神娶妻的日子,十分重要,还请尊重我们村子的习俗。”
村子里的几个老族长,也很快来到了村长这里,看见了这些官府的人,冷哼一声。
村长连忙摆椅子让他们坐下。
李家族长道:“今日是绵绵的大好日子,可不能耽误了啊,不然我们李家岂不是要被山羊神怪罪?”
村长陪笑道:“怎么会呢?一切都准备好了,您老就放心吧。”
初曦不明白:“山羊神会如何怪罪呢?”
李家族长道:“当年王家的女娃娃倩儿心里另有情郎,哭着闹着不想嫁,非要嫁给她那表哥,还当天逃婚,结果你猜怎么着?不仅这两个年轻人滚下山坡摔死了,还连累的整个王家的柿子林,一夜之间由红色转为了灰色,烂成一片,一年的收入就这么没了。”
“幸好山神也并非无情无义之辈,还是念着旧情的,在王家又补上了一个美貌程度不输倩儿的女子后,山神便停止了降罪。”
初曦:“哦,那我明白了,所以这是一个只会降罪不会造福百姓的神仙呗?”
一时间,大家都瞪着她:“你这女娃娃,说话怎地这般难听?”
张捕头担忧的看着她,明明进村子之前自己都提醒好了,郡主怎么发言还这么冲?
不过人家是郡主,自己也没有权力管。
李家族长道:“当年村子里闹瘟疫......”
初曦接口道:“这事我听说了。”
村长脸红脖子粗的使劲拍了桌子一下,手指指着初曦:“你这娃娃,怎么如此没有规矩?听人家族长把话说完!”
初曦脸涨得通红,小声嘟囔道:“那又怎么了?”
37. 放人
李家族长反倒有耐心道:“算了,何必跟个孩子计较?外人可能只听说过闹瘟疫的事情,但山羊神还做过许多好事,比如这村子里的路,就是它显灵降下的银子,我们大家用银子买材料,一起修好的。”
“还有前两年小豆子在山上玩,不小心失足坠崖,也是山羊神救下来的。这孩子虽然变得痴痴傻傻的,但是好歹捡回了一条命。“
“最重要的是,四年前商贩突然反悔,死活都不要我们村子的柿子了。当时柿子都成熟快要摘下来了,时间紧迫,若是卖不出去烂在树上,全村就没有了一年的收入,会饿死很多人。”
“我们又去找了很多商贩,可他们都不收,就算是我们自己拉到集市上卖,这跨过大山要走好久,卖不卖的出去不说,柿子在中途都要颠簸破了。”
“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们去跪在山羊神面前苦苦哀求,没想到第二日就有外地商贩说被山羊神托梦,来到了这里收柿子。”
原来如此,这山羊神做了这么多事情,怪不得得到村民的敬重。
黑沉沉的空中突然起了大雾,好像有无数双血红的眼睛躲在暗处观察着他们。
酉时七刻,一声鸡叫响起,伴随着欢快的唢呐声,那李家的姑娘,便被抬上了花轿。
初曦:“这么盛大的场面,我们能不能出去看一眼?”
李家族长道:“不行!在将李家姑娘送上花轿后,不许任何人掀开轿帘,路上也不许人走动,山羊神的使者会来抬花轿迎接。”
初曦:“那这些唢呐声是从何处来的?”
村长:“是我事先安排了人手,每隔十户安排了几个吹手。”
盖头落下的那一刻,李绵绵唇角的笑容便消失了,一双大眼睛中都是惊恐不安,双手紧紧攥紧了自己的衣角。
这花轿,横着看,恰似棺材,她就只能静静的坐着。
各家各户门前放着一盏油灯,昏暗不明的烛火幽幽的亮着。
黑云伴随着浓雾遮蔽了月光,树木间伴随着“咩咩”的叫声,让人心中发毛。
突然,狂风起,花轿高抬,几个羊首蛇身的使者出现,初曦怀里的黑猫也凄厉的叫了一声。
看着众人瞪过来的目光,初曦连忙捂住了这猫的嘴,猫咪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初曦的手心,痒痒的。
黑猫有灵性,莫非这山羊神还真的是神?
初曦的心脏砰砰直跳,如今大家都窝在这里,外面还有好多爱羊村的壮汉拿着斧头锄头凶巴巴地看守着,大家是来找凶手的,犯不着在不占理的前提下和村民起冲突。
幸好顾远昭轻功了得,刚才快速的飞到了那道观中,所以为今之计,只能指望他能查出什么来了。
顾远昭一路跟踪这花轿,发现花轿竟真的进入了道观,落地后,那四个使者便退了场。
花轿一直没有声音,顾远昭上前掀开了花轿,却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新娘子绝对不可能凭空消失,他点燃了火折子,进入花轿内查看,低头敲了敲,果然,这地砖是空的,地下有条通道。
他嫌找机关太麻烦,直接一掌将地砖劈裂,顺着通路进去了,这正所谓是一力降十会了。
里面还有专门的墨家机关术,可恰好顾远昭也是精通此道之人,再加上他武力值超级高,所以很快顺利通过了密道,来到了山坡上。
这里有一间屋子,那名新娘被关到了这里,有一个人正试图对她行不轨之事。
顾远昭连忙飞过去阻拦,然而周围从天而降下数十名高手,将他团团围住。
“顾远昭,你被我们包围了,等死吧!”
敌人手中拿着弓弩,他就算是自己可以逃走,可这新娘子怎么办?
很可能这新娘子就被射成了刺猬。
夜黑风高,正是杀人灭口的好时机,原来他们早已经设好了圈套,只等着守株待兔。
危急时刻,顾远昭不慌不忙,沉着冷静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为首的黑衣人带着面罩,冷笑道:“你没必要知道了,我知道,你和我们说话,也只是想要拖延时间,等待着爱羊村的那些人支援你。很不幸,你打错了算盘,他们已经被困在爱羊村了。”
新娘子自己揭开了红盖头,露出了楚楚可怜的一张脸,她吓得脸色苍白,缩在顾远昭的身后。
顾远昭缓缓的举起了刀,傲视着他们道:“远昭今日就算是不能全身而退,也要带走你们!”
幸好,顾远昭只是拼命了几分钟,这漫山遍野就被官府的人包围了。
原来刚刚在院子中,初曦借着上茅房之机,用笛子吹出了唢呐的声音,暗含着使人昏迷的摄魂之术。
这满院子的人全都陷入了意识昏迷,而初曦趁机拿出了含有迷药的银针,挨个射中了爱羊村的人,又吹了使人苏醒的笛音,唤醒了捕头们。
捕头顺着密道来到了山坡上,这些贼人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全部落网。
“你们是什么人?”
这些人不说话,只是死死的瞪着薛执秋。
薛执秋笑呵呵道:“你们不说,老夫也知道,是神鸟教十二堂之中的山羊堂吧?我们已经废了你们的快马堂、玉兔堂、黄牛堂、寅虎堂、灰鼠堂,如今山羊堂也废了,你们大势已去了。”
其中,快马堂和玉兔堂是初曦失忆之前,顾远昭师徒在别处查到并且剿灭的。
黄牛堂的堂主便是刀疤脸,是初曦失忆后抓住她的那帮山贼。
一路下来,神鸟教的势力大减,初曦想着快到登州了,她要演戏了,于是在深夜,她潜入县衙牢中,偷偷放跑了山羊堂堂主。
两人来到了安全地带,初曦梳着双髻,微风吹起嫩粉色的发带,在月色下,少女娇俏明媚,梨涡泛着亲切甜美。
“为何要放了我?”
山羊堂堂主十分不解。
初曦带上了白鹤面具,学着自己师兄的声音道:“现在你知道为何了吗?”
山羊堂堂主震惊极了:“你、你......我真是没有想到,白鹤尊者竟然会是个女子?!!!”
而且还已经埋伏于当朝宰相的身旁。
初曦背着手坦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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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想不到的。”
毕竟江湖儿女出门在外,身份一向都是自己给的。
山羊堂堂主绕着她转了一圈,又摇头道:“你骗我!白鹤尊者可比你高多了,你怎么会是他呢?”
初曦挑眉:“你闯荡江湖这么久,莫非竟然连增高鞋垫都没有听说过?”
山羊堂堂主也想到了,看来她平日为了隐藏身份做了不少事,便对初曦愈发敬佩了。
他问道:“可是你这样放了我,他们不会怀疑你吗?”
初曦神秘莫测的笑道:“我想楚县令自会帮我周旋。”
这句话一出口,山羊堂堂主更是对初曦的话深信不疑了,他踌躇道:
“虽然属下手上握有楚县令贪污的把柄,但是他这人惯会当墙头草,白鹤尊者对他还要多留个心眼。”
初曦道:“那淼淼姐弟所运送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山羊堂堂主:“楚县令贪污后,要将金银珠宝运送到他老丈人家中,但他害怕被查到,故而雇佣了淼淼姐弟走镖,走的便是这私人渔船。”
初曦:“既然如此,淼淼姐弟为何又在船上杀了那么多人?”
山羊堂堂主:“因为这楚县令并不放心淼淼姐弟,所以派了人同时上船,监视他们。果然这对姐弟心术不正,竟然想要贪下那箱金银,所以犯案杀了楚县令的手下。幸而他们实在运气不好,中途中了带鱼感染的尸毒,又遇见了你们。”
初曦这才完全了解事情的始末,原来那对姐弟在船上挑拨离间,只是为了将船上的水搅浑,借着他人之手除掉楚县令的人。
真是黑吃黑了。
初曦道:“若是我不来救你,是不是你就只能指望楚县令这个不中用的了?”
山羊堂堂主说道:“还有白堂主他还在.....”
说到此处,初曦眸中闪过了一丝困惑:白堂主,他不就是堂主吗?从哪里又冒出来个堂主?
山羊堂堂主视力绝佳,恰好看到了她眸中的情绪,立即反应了过来,此人绝对不是白鹤尊者。
完啦,自己被骗啦!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山羊堂已经全军覆没......”
他一边说着,一边出手向初曦袭击,幸而初曦机灵地侧身躲过了他的偷袭,两人过了几十招,初曦一掌拍向了他,此人失足跌落悬崖摔死。
初曦追下去查看,叹道:“死了也好,活着只会给我带来麻烦。”
可是他死了,再想找到那个漏网之鱼白堂主的下落就得去问他那些手下了。
楚县令鬼鬼祟祟去牢中放人时,看守的狱卒都昏迷了,山羊堂堂主已经跑掉了。
见此,楚县令的头上顿时出现了一片冷汗,他并没有感到松一口气,反而因为发现了本县还有其他势力帮着山羊堂而感到不安。
这样说来,即便是山羊堂全部被消灭,自己的把柄还是会落入其他人手里?
初曦也是这时候重返监狱的,她和楚县令对视后,两人都有些心虚,初曦率先对楚县令喊道:“你放跑了犯人?!!!”
38. 不嫁
贼喊捉贼了属于是,但初曦装的很像。
楚县令不自觉的大腿发抖,慌忙道:“我、我没有......”
初曦振振有词的质问道:“那人怎么不见了?楚县令,你大半夜不好好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楚县令陷入了自证陷阱:“我只是想要出恭、对,出恭......”
初曦:“可是茅房并不在这边,楚县令,你今日是吃坏了肚子吗?怎么老是叫喊着要出恭?”
楚县令哑口无言,这时候,顾远昭从暗处走了出来,对初曦道:“我今夜一直在监视他,这件事不是他做的。”
其他人也纷纷赶来。
薛执秋看了看楚县令,又盯着初曦瞅了几眼,只是眯了眯眼睛,并未说什么。
楚县令大半夜出现在狱中的原因确实解释不清,他最终被关入了大牢。
第二日一大早,天蓝草青,秋高气爽。
初曦拽着薛执秋的手,蹦跳道:“薛丞相,快来快来,你可是验尸这方面的开山鼻祖。”
薛执秋笑道:“你这孩子,再夸老夫可就要飘起来了。”
顾远昭看着他们二人,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薛晚月看着他那专注的眼神,也抿唇打趣道:“有进展了?”
顾远昭微微一怔,才明白阿姐说的是什么,他眼中含了小星星,笑的十分开心:“嗯,她愿意给我个机会。”
初曦一扭头,就看到了这一幕,瞬间心里不自在了,来到了顾远昭的跟前,咬牙问道:
“说什么呢?你对我怎么就不笑的这么开心呢?”
顾远昭唇角中透着一丝无奈,她惯会污蔑人。
打开棺材,薛执秋却神情凝重。
初曦:“怎么了?”
就算是找不到线索,也不至于如此吧。
薛执秋又用手检验一番,下定结论:“这并不是女子的骨架,反而是一名成年男子的骨架。”
初曦:“男女之间的骨架有何不同?”
薛执秋:“男人的会更粗糙、更重,而且髂骨这个位置,女人的形状会比男人的宽大、光滑。”
初曦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怎么连骨架都要换呢?
那这具骨架是谁的?
薛晚月也同样问出了这个问题。
几人抬着棺材回到了县衙,那爱羊村的村长带着一堆老少爷们已经等候于此了。
“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需要你们的时候一个两个装聋作哑,山羊神从天而降帮助我们了,你们反倒来逮捕了山羊神,这就是为民请命?”
“快点把山羊神放了!不然我们掀了这县衙。”
张捕头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群情激奋的各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你们可知道,他们其实都是坏人,根本不是神仙?要不然怎么只有你们村子有神仙,其他村子没有呢?你们被他们骗了!”
谁知这句话并未引起下面人太多的震惊之情,他们仍旧激动的喊道:
“其他村子的人他们配吗?我们村子德行高尚,祖祖辈辈修了几千年才有的这个福气!”
“就是,其他的村子哪里有我们这等好运气?我们遇见了山羊神,是我们的荣幸,他们不管是不是真正的神仙,只要为百姓做事,我们就给它烧香!”
“骗子?你才是骗子!谁能让我们活下来,谁就是好人。”
他们每个人都举着农具,表情超凶,初曦见此,也有些胆颤。
薛执秋却在众人身后慢悠悠道:“倘若是官府也能帮助你们村子解决后续的生存问题呢?”
一句话,就让全场安静了下来。
村长连忙说道:“骗谁呢?若是能解决,以前怎么不帮我们卖柿子?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对,村长说得对,官府中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们可不能上当受骗,还是应当让官府放了山羊神。”
白发苍苍的李家族长也立在那里,说道:“还有我的亲孙女,李绵绵,也在官府呢吧?让她跟我们回家!我们知道官府是天,可也不能私抢民女啊!”
在这些村民一开始来闹时,李绵绵就已经躲在院子内,顺着缝隙观看事态发展了。
无论平日装的有多么欢天喜地,实际上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此刻身在官府,她终于有勇气和底气冲出来了。
李绵绵大声道:“我不回去,这些官兵大哥是来解救我的,并没私抢民女,我不愿意嫁给那山羊神!”
她一向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绣工做得好,性子也温顺。
上能孝顺父母,下能照顾弟弟,就连听说自己被内定为即将嫁给山羊神的新娘,也是不吵不闹的接受了。
可以说,李绵绵以前是拿得出手的,值得自己对外夸赞的好孙女,如今却成了笑话。
突然的叛逆,打得李家族长一个措手不及,紧接着是感到颜面尽失的愤怒。
其他的族长看着他,眸中失望讥讽之色尽显。
“管教不严、家风不正啊!”
李家族长脸色涨红,愤怒的就要冲上去给李绵绵一个巴掌,可李绵绵身前还有很多官兵挡着,他根本做不到。
于是,他顿住脚,用拐杖使劲的敲着地面,怒道:
“不争气的孽障!烂了嘴的小蹄子!分不清好赖,不懂感恩,自己要往那下流道走,早晚不得好死!”
李绵绵眼中泪水成线的往外掉:“爷爷,任你怎么说,我也不嫁。”
“你!”
李家族长气得险些昏厥。
“大人,人都带来了!”
一个捕快快速跑过来说道。
这捕快身后跟着五六个人,全都是本县的收柿子的小商贩。
爱羊村的村民看着这几个人,都捏紧了拳头,当初他们村的柿子卖不出去时,这些人一个两个的恶毒嘴脸,他们到现在还记得!
这些商贩将收柿子的价格一降再降,一点点试探他们村民的底线,最后又干脆说不要了,简直把他们当球耍。
薛执秋道:“你们可知,这些卖柿子的商贩为何突然都集体不要你们村的柿子了?”
村长立即道:“还不是因为他们唯利是图、出尔反尔、不仁不义、只贪图蝇头小利?”
薛执秋:“虽然这个村子的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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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德高望重,但是能跟这些商贩谈论整个村子柿子生意的,大概还是村长你吧?”
他猜的是实情,村长心虚不已,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要挑拨离间?”
薛执秋:“我没想挑拨什么,但这买卖柿子,本是双方互利互惠的,整个县属你们村的土地最适合柿子生长,所以你们村子虽然偏僻被大山阻挡,但多年来柿子也能卖的出去。”
“莫非大家就没有怀疑过,为何这些商贩突然都统一口径不买你们的柿子了?”
一番话,让这村的人都陷入了思索,特别是青壮年脑子活络的,立即问道:“莫非他们是受了什么人的威胁?”
“莫非是村长不让卖?可是这也说不通啊,这村子卖柿子对于村长家里也是好事一件啊!”
“村长德高望重,是我们大家选举上去的,怎么可能背刺我们呢?”
薛执秋道:“本来我也在奇怪,是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一村之长不惜舍弃家族和整个村子的利益呢?是受人威胁了,还是自己也能从中获利?”
“直到今日发现了那棺材里的人,我才恍然,你们这村长,一定是假冒的!”
假冒的?
大家看着村长的眼神立即就变了,但又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假村长已经手心冒汗了,他不明白自己伪装了五年,怎么薛执秋才见了自己一面就能察觉出这个秘密。
假村长快速的上前,要靠近薛执秋,愤怒的指着他道:
“你胡说!我生于这个村,长于这个村,为这个村殚精竭虑,怎么可能是假的?”
然而顾远昭已经捏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向后折,他便龇牙咧嘴的惨叫出声。
假村长会武功,但他如今的身份只是个普通瘸子,不能和顾远昭对打。
当然,就算是打也打不过。
他只能气急败坏的喊道:“你们放开我!你们身为官兵,还想要动用暴力不成?大家还看着干什么?都不来帮我?”
然而这些村民却已经在思考着薛执秋的话了,根本没人上前,就连村长自己家的侄子,也皱眉沉思。
人伪装,总会有破绽的,平日大家没有在意,但是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从前不对劲的蛛丝马迹就会被人从记忆的海洋中揪出来,一条一条的重新验证。
更何况,这个村子也并非铁板一块,也有人是想要代替村长,成为村长的。
故而有些理智的村民道:“我们也想知道真相。”
薛执秋不慌不忙的蹲在地上,低头,一点一点的将这个假村长的裤子向上卷,直到露出了有伤疤的左腿。
假村长悄悄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没有忘记伪装,他立即喊道:
“我就是村长,当年为了救村里小孩还被狗追着咬过,这下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村民的心犹如过山车,虽然理智上应该相信村长,可是薛执秋的表情一看就十分令人信服。
换言之,人家丞相的气场在那里呢。
薛执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药水,直接倒在了假村长的左腿上,没过一会儿,他这腿上的伤疤就开始“花了”。
39. 蛇仙
薛执秋用手使劲的揉搓,这“伤疤”竟然慢慢消失不见了。
真相已经摆在面前了,假的就是假的,即便是费尽巧思掩饰,但永远也成不了真的。
薛执秋又用药水在假村长的脸上揉搓,直到一层层皮掉落,假村长的真容呈现在众人面前。
他竟然就是当年主张修建道观的道长!
“道长不是游历去了吗?”
“你为何要假扮村长?”
“真的村长哪里去了?”
哪里去了?自然是死了,薛执秋看向了那个棺材,道:
“这棺材里的骸骨恰好是已经死了五年左右的样子,而那道长是六年前来到你们村子的,这不是很巧合吗?”
“我活了六十多年,从未听说过羊血能治疗瘟疫的,若是治疗瘟疫的人本身就是下毒者,将解药提前喂给了老羊,这样便能说得通了。”
“还有那小豆子,到底是因为在山崖上发现了山羊堂的什么秘密,还是因为别的缘故而被毒成了傻子,又被推落悬崖?”
“至于剩下的疑问,不妨由你们的假村长一一讲解。”
假村长一脸灰败,低垂着眼睑:“不愧是薛丞相,竟然从蛛丝马迹就推断出了我们的盘算,真是佩服佩服。不过我白无涯是为了山羊堂做事,问心无愧,这些年也对得起村民。”
“真的对得起吗?”
初曦忍不住反问道,“明明用武力威胁商贩不许去山羊村收购、假扮村长不卖给商贩的,都是你们山羊堂,可你们却转脸以施恩者的姿态,用低价收购柿子中间赚取差价,明明以娶媳妇的名义带走良家妇女的也是你们,却要伪装成山羊神娶妻。”
假村长:“那我出银子修路又怎么说呢?”
这时候,有村民开始出来指责他了:“出银子修路虽然算是为我们村人做事,但出力的还是大家伙,后来大家也把银子凑齐孝敬给山羊神了,而且修路的目的不还是为了更好的运送柿子?”
看来大家都不傻,也或许说,是心里明镜的。
初曦:“前几年以娶妻名义被你带走的女子,都去了哪里?”
假村长闭上了眼睛:“卖了!她们分别是各个家族最美貌的女子,正值碧玉年华,无论是卖到哪个花楼,都能卖个好价钱。当然我们不缺这点钱,但这是一种忠诚的仪式!”
假村长白无涯被这些怒不可遏的村民咬死了,初曦虽然想要利用白堂主来混入神鸟教总坛,但是这样的人渣,还是早点下地狱为好。
楚县令贪污并且勾结神鸟教欺骗残害爱羊村(平安村)村民一事,交由莱州刺史处理,初曦一行人又快速的上路了。
车轮滚滚,芳草萋萋,马车外顾远昭将车驾的又快又稳,马车内坐着三人一猫,黑猫安静的打起了呼噜。
“郡主,你为何要找东方迟妻子的骸骨?”
薛执秋问道。
初曦面不改色道:“我和东方姑娘也算是有几分交情,这次来这里祭拜,就发现这坟不对劲,根本不像是二十多年的老坟,反倒像是刚被人翻过的。所以我就想要查看具体情况,没想到竟然牵连出这许多事来。”
薛晚月有些不理解:“那位村长被人害死也有五年了,这二十年的老坟,与五年的新坟,土地上会有区别吗?”
初曦只好道:“这土似乎是新翻过不足一个月。”
薛执秋:“看来这个棺材里面还另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玄机,这也就能解释为何神鸟教要致力于将东方迟父女杀死了。”
初曦:看吧,真相早晚会揭露的,薛丞相这么聪明,陛下还要派他来对付神鸟教,又怎么可能不泄露长生不老药一事?
不过能瞒则瞒吧,只要这件事不是自己主动泄露的,那就不算是自己的失职。
薛晚月笑道:“这骸骨还恰好破了爱羊村的案子呢,真是无心插柳了。”
薛执秋道:“人生就是如此,处处是巧合。”
下一个目的地,便是登州了。
几人在路上偶遇一个赶路的书生,正好下雨,就让这个书生也进了马车来坐。
书生道:“小生家是登州的,孑然一身,今天的科举又落榜了,小生打算在深山苦学,明年再考。”
薛执秋赞许道:“很有志气!圣上恢复科举才三年多,你还年轻,有很多机会呢。”
薛晚月好奇的问道:“登州的风土人情如何?”
书生:“风土人情,和长安其实差不多,就是长安人爱吃辛辣的,登州人靠海,爱吃海鲜,口味偏淡雅。”
说到此处,他又神秘的笑了笑,道:“登州最近出了蛇仙,你们知道吗?”
一说起这方面,他整个人的面相都猥琐起来了。
“蛇仙是女子,专门勾引男子,她们可以鉴定男子对她们是否为真心。若是单身男子且对她们一心一意的,那她们就会下嫁给这个男子。若是有了妻子还变心的,那么即便是真心爱慕于蛇仙,她们也会咬死这个男子。”
薛晚月道:“若是有了妾室而无正妻的呢?”
书生:“那就酌情考量了,还要看这个男子的相貌品行如何,若是还可以,就给些银两,打发走妾室。”
薛执秋道:“看来,你一定是单身喽?”
说到这里,书生挺了挺胸骄傲道:“小生家境贫寒,尚未娶妻。”
初曦给怀里的小黑猫塞了一块糕点,摇摇头:“可这毕竟都是传说,世上怎么会有蛇仙呢?”
书生:“怎么没有?小生有个同窗,便在半夜读完书回家的路上遇见了蛇仙。两人相处了半个月,那个蛇仙给同窗洗衣做饭又暖床,哎呀,当时可真是令人羡慕得紧啊!”
“只可惜后来......我那同窗不争气,竟然用那蛇仙的银子逛花楼,结果被毒蛇咬死了,可真是自作孽了。”
一听见人命案子,薛执秋总要多打几分精神出来,他问道:“那官府怎么定案的?”
书生:“仵作检验过,就是毒蛇咬死的,官府再大,还能管到妖精神仙那边去吗?再说这也不是第一例了。”
薛晚月:“那你还幻想遇见蛇仙?就不怕她把你毒死了?”
书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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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么?别说青楼女子薄情寡义,就连普通的良家妇女我都看不上眼,蛇仙若是能够找上我,我自然会对她从一而终。”
初曦翻了个白眼:“罔你苦读圣贤书,却不能体谅众生疾苦。青楼女子大多身不由己,普通人无论男女老少,皆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忍受苦难。像你这样的人,若是不幸当了官,是否能够真正的为民做主?”
薛执秋道:“你多虑了,一个满脑子只想着情情爱爱的人,怎么会通过科举当上官呢?”
书生被两人呛的面红耳赤,看着外面雨停了,一气之下就下了车。
他看着这马车离去的背影,也知道车上几人定是达官贵人,不由得懊恼,怎么就一时嘴急,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不过这也没什么,他本就不屑去攀附什么达官贵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到了腾蛇山上的茅草屋,书生打开了自己的背包,开始勾画自己幻想的蛇仙美貌。
登州刺史是薛大人的学生严通,严刺史一收到莱州那边传来的消息,便早早等候在了登州城外。
“师父,可把你盼来了,学生严通,拜见恩师。”
严刺史一见到薛大人,竟然当众下拜,路过的百姓不由得驻足旁观。
不过薛大人也没有让他这个大礼行完,便将他中途扶住了,两人多年师生情,亦师亦友。
薛执秋拉着严刺史的手,向前走去:“我们有十年未见了吧?”
严刺史脸上愧色更深:“自从十年前被派到了登州,就一直事务繁忙,没有时间去拜访恩师。”
薛执秋笑呵呵道:“无妨,老夫也一样,这些年走南闯北、行踪缥缈,连自己都不知道下一个月要去哪里查案。”
女皇登基后,各地总有人密谋起兵作乱,人心不定,这虚假冤屈的案子也特别多,所以薛执秋这个官职大的定心骨,便需要四处走动。
师生二人当晚睡在一个房间,畅谈旧情。
而初曦连日奔波,有些疲倦了,洗漱完毕后,刚要上床入睡,便听见了一道熟悉的琴声。
是师父来了?
初曦猛地爬起来,冲出了房门。
顾远昭听见声音,便看见了她的背影,眸光一闪,也跟了上去。
果然,在五百里外的那个腾蛇山上,师父独自一人在月下抚琴。
初曦高兴的跑了过去:“师父!”
白衣男子站起了身,而初曦直接扑向了他的怀抱。
向冥中途伸出了一根手指,抵住了她的额头,让她再难前进一步。
向冥眸光低垂,瞥向了她的手掌,那里夹杂着追踪香,忍不住轻嗤道:“初曦,这还是我教你的。”
当年初曦十岁,却也因为多看了几个话本子,便有了些荒唐的想法。
那日她趁着师父不在,偷偷的爬出墙,买了自己喜欢的桂花糕吃,却在大街上看到了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小郎君。
“小哥哥家住哪里,今年几何?”
初曦好心跟他说话搭讪,唇角一对梨涡开的灿烂,谁知他理也不理,走得飞快。
40. 师父
“哼,神气什么?”
初曦撅了撅嘴,心中不悦。
但他长得像跟颗葱似的挺拔俊美,她一颗小心脏便砰砰直跳,脑海中忽然传出了一句话:这小郎君长得这般貌美,不就是准备被自己抢上山当压寨相公的吗?
于是,初曦跑过去,在他身后大哥哥大哥哥的叫着,等这小郎君不耐烦的回过头时,便将准备好的迷魂药粉撒向了他的脸。
谁知这小郎君回头根本不是因为她的叫声,而是还有其他仇家在跟踪他。
故而他的目光是看向初曦后方的,一不小心便中了招。
“你!”
他虽然敏捷的躲过了大部分药粉,却也吸入了一些进入鼻孔中,怒瞪了她一眼,便甩袖离去。
此人便是少年时期的顾远昭,后来逃跑时体力不支,被仇家砍伤,摔下悬崖,幸好被薛晚月所救。
初曦暗地高兴了一下,这男子就向前跑得更快了,而这时,自己那耽误事的师兄却不知从哪里出现,拽住了她的手,直呼要跟师父告状。
初曦眼睁睁的看着到嘴的玉面郎君跑掉了,便使劲的踩了师兄一脚,回去的路上,越想越委屈,还担心师兄告状,竟然大哭了起来。
最后师父还是知道了事情始末,拿出了这追踪香。
告诉她以后若是再想追踪别人,可以用些委婉的手段,将此香放到手心里,再装作不小心摔倒,抓住对方腰间衣裳。
既能多占点便宜,又能防止被人拆穿后挨揍。
这个法子一下子便将初曦哄好了,可惜后来自己在长安街道上却怎么都找不到这个小郎君了。
一个月后她跟着师父去了外地办事,一走便是大半年,竟然渐渐忘记了这个小郎君。
回忆到了这里,初曦忍不住心中吐槽,当初自己可真是年少无知,这要是年纪大点,高低要被人骂个女流氓。
初曦将手上的粉末都拍落在了地上,用手帕擦了擦双手,尬笑道:
“嘿嘿,师父这说的是哪里话?我怎么可能用这种手段对付您?”
向冥唇角透露出一丝无奈,自己将她从小养大,她什么表情都瞒不过自己,包括说谎时会心虚的眼睛不敢看自己。
说实话,初曦是自己所见过最有天赋的孩子,甚至于若非自己对她过于了解,她的摄心术也会对自己起作用。
可惜了,她跟自己不是一条心,自己将她从小养大的恩情,却敌不过她对皇帝的忠心。
向冥一甩袖子,已经板起了脸道:“今日你我且休提这虚假的师徒情谊了,我且问你,若我反朝廷,你当如何?”
初曦了然的叹了一口气:“看来我猜的没错,你果然站在师兄那一边,可这是为什么呢?”
向冥:“你说错了,我不是站在他那一边,而是从头到尾,这一切都是我的谋算。”
初曦不可置信:“什么?”
向冥:“你师兄那般年轻,怎么可能短短几年内建立起神鸟教这样覆盖全国的庞大组织?是我跟陛下有仇,所以埋伏于她身旁,但是暗卫统领寸步不离的保护着她,我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下手,便暗中建立了神鸟教。”
初曦:“什么仇?”
向冥闭上了双眼,一脸哀痛:“我的小师妹,没有犯任何错,却仅仅因为宫女的诬告,便被她砍断了四肢,活活折磨死。”
初曦是相信他的话的,皱眉道:“那这么说,确实是陛下的错。陛下有时候确实心狠手辣了些,可她的个人安危涉及天下的安定,而神鸟教所行的又并非完全正义之事。”
向冥已经红了眼愤慨道:“神鸟教六年来除掉了五百一十三个贪官污吏,什么是正义?这就是正义!可她却是那些个冤假错案的始作俑者,前些年任用酷吏胡作非为,如今杀了那几个酷吏,她以为自己就干净了吗?她就是同谋!早就该从那个位置上下来了。”
初曦拍了拍师父的袖口,安慰道:“师父,我知道你很气,但是你先别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想与你翻脸为敌。”
她确实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唉。
向冥看着她,明显不信,但是心里其实也带着一些期待,道:“真的?”
初曦:“老实说,本来我是非常讨厌神鸟教的,但如今我知道了你的难处。师父,这一次薛大人就是来剿灭你们的。以他的聪明才智,想必很快就能找到神鸟教的总坛,不如你们快点逃吧?”
向冥看向了她的身后,突然道:“你还带了尾巴?”
顾远昭的武功比两人都要高,再加上刚刚向冥只一心用来忌惮初曦了,竟然没有注意到顾远昭是什么时候跟来的。
此刻向冥一把推开了初曦,冷着脸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
初曦有些懵圈的后退了几步,转身,看到了顾远昭:“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刚来时。”
顾远昭人狠话不多,一刀就冲着向冥砍了过来,向冥甩出了腰间的软剑,欲与其搏斗。
初曦却快速的冲向前,抱住了顾远昭的腰,道:“师父快走!”
向冥瞪大了眼睛:“......你!”
初曦着急道:“快走啊!”
顾远昭一时挣脱不开她,又舍不得用内力震伤了她,只能点了她的穴道,将她的手掰开。
这一短暂的停留,向冥已经走了。
顾远昭解开了她的穴道,又追了上去,然而追了很久都未追到人,回到了原地,却发现抱着琴正缓缓下山的初曦。
初曦抬眼看见了他,又抿唇轻笑道:“回来了?”
她的肌肤像是剥了壳的荔枝,再配上小梨涡,又清纯无辜,又甜美得让人心动。
可是一想起她刚刚做的事,顾远昭冷哼一声,大步向前走去。
初曦连忙跟在他身后跑了起来:“喂!这就生气了?顾远昭,你等等我。”
一时情急,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头,她竟然踉跄了一下,就向前扑了过去:“啊!!!”
倒下之前,她连忙扭转身形,准备护住这琴,然而顾远昭反应速度更快,接住了她的腰。
眉梢还冷若冰霜,眸中却溢满了担忧。
初曦静静地和他对视,忽然唇角轻轻地弯了起来。
然后,手里的琴就被抢走了。
“你干嘛抢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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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昭道:“这是证据。”
初曦吐了吐舌头:“好吧,你是要告发我是吗?”
顾远昭看见了她这样,喉结滚了滚,撇过了脸:“我们回去吧。”
初曦眼珠子转了转:“你刚刚都要走了,为何还特意返回来解开我的穴道?你就这么担心我的安全?”
顾远昭:“不为什么,换个人我也会这么做。”
哼,就知道从你嘴里听不到甜言蜜语,初曦也紧闭上嘴巴,不理他。
初曦跟着他来到了他的房间外,堵在了门口,道:“你把琴还给我。”
顾远昭垂眸复杂的看着她,出口却是拒绝的:“不还。”
初曦捏住了他的衣角,左右晃了晃,仰起了小脸柔柔道:“你还给我吧,这琴对我很重要,昂?”
顾远昭面无表情的用手掌推开了她的脸,随后便踢开了门,进了屋,将门关上,动作一气呵成。
初曦看着这门,气愤的跺了跺脚,又看了看天色,转身回屋。
她屋中窗前的花盆,这才几日的时间,那种子竟然已经长出了绿绿的小嫩芽。
她对着花盆轻声叹了一口气:算了,等顾远昭有事出门,自己再拿回琴。
那琴真的对她很重要。
师父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寻常之物呢?
第二日一大早,初曦爬起来后,便来到了顾远昭的房间。
像自己这样懒惰的人,不会早上起来练武功,所以武艺并不出众,学会摄心术勉强自保,又靠着师父的关系混进了蝶卫。
而顾远昭之所以能成为大盛朝第一高手,除了过人的天赋外,还有勤学苦练,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日夜不缀。
初曦踮手踮脚的来到了他的房屋外,探头探脑的看过去,嘻嘻,里面果然没有人。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却发现那琴也不见了。
“奇怪!”
他还能抱着琴去练武不成?
她跑去练武场,路过了薛执秋那里,却听见了谈笑声。
初曦敲了敲门进去。
果然,顾远昭正坐在那里,而这琴也摆放于此。
初曦面色不虞的瞪了他一眼。
顾远昭面不改色道:“师父说这琴是名琴绕梁,并未有任何异常,你带回去吧。”
初曦一喜,当下也不计较了,直接抱起了琴。
薛执秋:“郡主吃早饭了吗?不如留下来一起吃?”
初曦摸着琴:“不了不了,我回房间自己吃。”
她走回房间,刚要关上门,却看见顾远昭跟上来了,便道:“你还有事?”
顾远昭走了进来,问道:“在你眼里,我和你师父谁更重要?”
初曦一边调试着琴,一边无语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我和薛执秋谁更重要?”
顾远昭抿了抿唇:“......你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你......到底是谁?”
这是在质问我吗?
初曦心中莫名的涌上来一把火:“我的名字,早在第一次见面就告诉你了,至于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哼,就是你们撇下了我,上山进攻灰鼠堂那次。”
41. 小郎君
初曦么?
他一直没忘。
察觉到她言语之中似乎还有怨怼之意,他突然道:“其实那次,也是因为你刚刚中毒,还需要时间恢复,长途奔波对身体不好。”
她点点头,心里暖了不少:“唔,我也知道你们不是那种人。”
指尖轻触琴弦,“铮!”的一声,流畅明快的声音就溢了出来。
没过一会儿,刺史府的下人送来了吃食。
初曦先给小黑猫嘴里塞了一块包子,又问道:“你吃了吗?要不要坐下来一起?”
顾远昭淡淡道:“我吃过了。”
这刺史府的规矩还是很有意思的,并非是以谁的吃饭时间为准,而是早饭已经做好预备着,看谁起床了,便送过来一份。
初曦用水盆里的水洗干净了手,便用勺子舀了一口云母粥,吹了吹,放入唇中,口吃留香,顿时高兴的眯起了眼睛。
一张小脸鼓鼓的,软糯娇俏。
光是看着她吃饭,就是一种享受,以后若是能天天如此,该有多好啊?
可是两人的情况,真的能有以后吗?他忽然心里发酸。
初曦吃过了饭,发现他还坐在这里,盯着自己看,顿时不自在极了:“你还有事?”
顾远昭:“今日无事,我们出去逛逛?”
初曦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
以前急着查找神鸟教总坛,但是自从昨夜之后,她的心中也懒惰了许多。
师父是有苦衷的,长生不老药也是不急的,如今只有那个真郡主算得上可怜,被神鸟教的人掳走,现在生死未卜。
既然自己的身份几乎已经暴露,那查找真郡主这件事,还是交给专业的薛丞相来吧。
两人逛街,买了很多小零食,指尖若有若无的轻触,也撩拨着初曦的心。
又走了几步,她干脆一手握了上去。
顾远昭微微一怔,随即指尖穿过她的手根,十指相扣。
大街上这么亲密,也是挺大胆的。
初曦心跳加速,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孟浪,又想把手甩开,然而顾远昭却紧紧的攥住了她,不容她撤退。
越是这样,她越不自在,她一不自在的时候,眼珠子就乱飘。
正好前面就是卖糕点的小摊。
初曦停了下来,问道:“有桂花糕吗?”
“有,我们这的桂花糕是全镇最好吃的,姑娘要几斤?”
初曦:“五两就够了。”
“好嘞!”
小贩兴高采烈的用木头夹子夹了十几块桂花糕,放上一称,道:“一斤一两,二百三十三文,姑娘,我帮你抹个零吧?”
初曦点了点头。
小贩看她没有发作,顿时喜不自胜,用油纸为其包好,外面又仔细的包上了草纸,正正方方的样子,十分规整。
顾远昭付了账,又拎起了桂花糕。
两人接着走,他问道:“你是不是本来就打算要一斤?”
初曦没想到让他看出来了,便道:“嗯,卖桂花糕的小贩就是如此,老是喜欢多放几块,我有一次没有带够银两,还为此和小贩争执过呢。所以我后来想吃一斤的时候,就只要几两。”
顾远昭看着她,忽然道:“你十岁那年有没有去过长安?在安乐坊的小贩摊前买过桂花糕?”
初曦恰好昨天晚上刚刚回忆起这件事,但是顾远昭为何会突然提起?
昨天自己也没有和师父说这件事啊?
等等,他的样貌......跟那个倒霉催的小郎君似乎有点像。
初曦心虚的眼珠子乱飘:“......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记不得了,嗯,记不得了!”
说完,她便快速向前走。
然而顾远昭又伸手揪住了她的后脖颈,将她拽了回来,眸光锐利:“不记得了?刚刚不是还说跟小贩吵架一事吗?”
初曦倒退了几步,后背贴住了他的胸口,索性承认道:“去过,那咋啦?”
师父只允许她去最西边的几个坊逛逛,所以她印象深刻。
顾远昭:“说起来,八年前我也去过那里,遇见一个小姑娘买桂花糕没有带够银两,还拿出银子帮她付账,结果她转手就扬了我一脸迷药。”
初曦尬笑道:“是吗?呵呵,那你好惨,以后还是不要随便做好人好事了。”
顾远昭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初曦抬起头看着他,笑道:“我们的少卿大人这就生气了?一个小姑娘而已嘛,你跟她计较什么?”
顾远昭打量着她:“我第一次见面怎么就没认出来呢?”
初曦鼓着腮:“认出来了你要怎么样?不就是往你脸上撒点粉嘛?回家洗干净了就好了。”
“算了。”
顾远昭向前走去。
初曦轻哼了一声,嘟囔道:“小气鬼!”
“我买了四条蛇,你能不能便宜点,再送我一条?”
“我说小伙子,我们这也是小本生意,这一条蛇二百文钱,怎么能送给你呢?”
“那你再送我几个饲养盒也是好的,总不能让我这么抱回去吧?”
“我这又不是毒蛇,你就算是拎回去又能怎么样?想要饲养盒,行,加钱!一个盒子2文钱。”
“你可真会做生意!”
“嘿,承蒙夸奖。”
两人的争吵,引来了几个围观群众,初曦觉得这声音很耳熟,便也钻入人群看了看。
呵,这不是那个路上遇到的书生吗?他还真的相信蛇仙一事?竟然还要养蛇?
唉,真是没救了。
初曦刚想要转身离去,这书生就看见她了,高声道:“这位姑娘,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初曦转身看着他:“你说呢?”
书生笑道:“那一日小生多有冒犯,真是对不住了,今日小生出门急,未带够银两,你能借给我一点银子,帮我买几个饲养盒吗?”
初曦看了看他手里的蛇,叹了口气,从荷包里拿出一小块银子,递给了他。
书生高兴极了,道:“姑娘,你住哪?等我有钱了,我就给你送过去。”
初曦淡淡道:“不必了。”
刚刚还说没带够银子呢,转眼又说等自己有钱了再还,他这张嘴,谁信啊?
书生看着她这态度,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还是把钱给了小贩,装了蛇,便快步追上了初曦和顾远昭。
这书生化身为话痨,絮絮叨叨着说道:
“姑娘,我叫甄玉,现在住在腾蛇山,就在城外不远处。我没骗你,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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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在帮人抄书画画赚钱,等过几日我就能还你银子了。”
“遇见姑娘真是太好了,上次可以坐马车,这次又帮我买到了心仪的蛇蛇,有了蛇蛇,蛇仙也就不远了......”
初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了我知道了,你还不赶紧抱着自己的蛇仙回去喂喂?”
甄玉咬了咬下唇:“......那好吧,下次有缘再见啊!”
看着初曦的背影,他心里也忍不住吐槽,小姑娘年纪不大,思想却这般古董,连蛇仙都不信,一点都不懂浪漫幻想。
甄玉又买了些食物回到屋内,给蛇精心地喂了水和吃的,便开始奋笔疾书。
谁知没过一会儿,天降大雨,一个黑衣男子浑身是血的倒在了他的小屋外。
甄玉连忙将人扶了进去,将小屋内的止血伤药拿出来为其包扎。
茅草屋不远处,两个黑衣人跑了过来:
一个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睛被大雨浇的睁不开,问道:“人呢?”
另一个人道:“我看到往这里跑了,但是下着大雨,冲散了血迹,下了山就是镇里了。”
“这下坏了,他还活着,我们该怎么向尊主交代?”
“先找个地方躲雨吧,天都快黑了,咱们日夜不停地追了他三天三夜了,我肚子都要饿扁了。”
“要不然我们先去左边那个茅草屋要点食物垫垫肚子?”
“去镇里酒馆吧,我们多要几个好菜,喝几杯如何?”
“哈哈,好主意。”
吃完了肉,喝完了酒,这俩人又等候在了刺史府门口不远处。
毕竟那人是要传消息给刺史,只要他俩在他进入刺史府之前拦下或者直接暗杀就好。
到了半夜,床上之人的眼皮才缓缓睁开。
甄玉喂了他些糕点和几口清水,感慨道:“这么大的雨,你又受着这么重的伤,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这男子虚弱道:“多谢救命之恩。”
甄玉:“只可惜你是个男子,不能对我以身相许了。”
该男子的眸光看向了书桌,问道:“能不能借我写几个字?”
甄玉:“你身体都虚弱成这样了,还写什么?反正我学识渊博,不如你说,我来写,肯定比你写的好。”
该男子摇了摇头,抿着发白的唇道:“大人只认我的笔迹。”
大人?哪个大人?
甄玉心怀疑惑的扶着男子到了书桌旁,在一旁帮他研墨。
男子写好了信,又咳出来一口血,吐在了纸上。
“诶呦喂,你可悠着点吧,这人一辈子就能吐三口血,再多吐就会死翘翘的。”
甄玉吓得不轻。
男子强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道:“你......帮我送到刺史府......亲手交给刺史大人......要紧......现在就去!”
刚说完,他就昏过去了。
甄玉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悦道:“你说什么?这外面可下着大雨呢,还让我现在就去?我救了你一命,就欠你的了是吧?你以为你是谁啊?而且那可是刺史府,我半夜能见到刺史大人人影吗?”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人长得方方正正的,也不像坏人,莫非他要找刺史还真的有什么要紧事?
42. 蛇仙显灵
甄玉将此人扶到了床上,又重新抄写了一遍纸上的内容。
“锁麟囊?”
这不是一个戏本子的名字吗?莫非是刺史大人爱看戏?
那也不至于如此着急吧?
他写的纸条染上了血污,也不知道等自己冒着大雨赶到刺史府时,这纸条还能不能让刺史大人认出字来。
两张纸一比较,他觉得自己这张纸干净多了。
哼,床上之人若真的有什么能耐,也不至于被人砍得伤成这样了。
甄玉将那人写的纸条撕成八片,扔入了纸篓中,拿起雨伞,转身出了门。
屋内的四条蛇闻到了血腥气,竟然掀开了盖子,钻到了纸篓中,将这些纸吞入了腹中。
刚吞完,便有些难受的扭动了起来,紧接着顺着门缝离开了茅草屋。
“刺啦~”
空中突然打了个闪电,划亮了黑寂的夜空。
甄玉吓得立即蹲下了身子瑟瑟发抖,等雷声过去,他才敢重新站起来。
这下雨天在外面走,可得小心再小心,特别是像他住在山上这种情况。
路过药铺,甄玉多看了几眼,想着自己荷包里还有那个姑娘借的银两,一会儿送完了信,自己就给那人买点药。
甄玉赶到了刺史府时,外面的天空只是稍微有点亮光,但是大雨总算是停了。
“醒醒,来人了!”
“是他吗?”
“很明显不是,这人不会武功,是个书生。”
墙上的两个杀手精神由放松到紧绷又放松下来了。
门卫问道:“你是何人?来刺史府做什么?”
甄玉一边拧着自己的衣袖,一边道:“我找你们刺史大人有急事,快去通报。”
门卫看了他几眼,道:“你有病吧?这鸡都还没叫呢,你就叫我们大人起来办公?去去去,等卯时到了再来吧!”
甄玉皱着眉:“你看,我这真的是有急事,要不然我也不会在这时候来不是吗?”
门卫刚想说,这又关他什么事?
但是他又想到上次有个老农来报案,自己的好友老袁因为没有及时禀告而被撤职一事,故而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进屋通禀了。
严刺史昨夜心神不宁,睡在了书房,今日听到门房的禀告,立即坐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道:“把人带进来。”
门房一进去,这墙上的两人就跳了下来,站在了甄玉的面前。
甄玉看着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退后了一步抱住了自己的胸:“你们要干什么?我是个穷书生,身上没钱。”
他实在不明白,这刺史府门前怎么还有土匪呢?
这俩刺客看着自己被怀疑为土匪,很是生气,瞪着他,问道:“你来这报的什么案?”
“你管得着吗?”甄玉刚欠欠的说完,胳膊就被向后拧住了,他连忙叫道:“啊呀,轻点轻点,我只是给刺史大人送纸条的。”
这俩刺客道:“送什么纸条?谁让你送的?”
甄玉拿出了这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字:锁麟囊。
刺客看不明白,又发现这纸张并未被涂抹上异常药水,便道:“这是什么意思?”
甄玉:“是个戏曲的名字,刺史大人的朋友叫他去看戏呗。”
刺客手上更用力了些:“大半夜叫他看戏?你拿我们当傻子糊弄呢?”
甄玉吃痛,额头流出了细密的汗,道:“戏瘾不大,能叫做戏疯子吗?”
时间紧张,这俩刺客捏开他的下颌,简单粗暴地往里塞了一颗灰丸,道:“你把纸条交给小厮就离开,不然你就会毒发身亡。”
甄玉连忙点头。
很快,小厮出来道:“我们大人有请。”
甄玉:“不了,我就不进去了,将这个纸条交给大人。”
说完,他拔腿就跑。
小厮一脸懵逼的看着他的背影,无语了:“真是莫名其妙,后面有狗追着是怎么的啊?”
小厮重新合上了大门,给刺史送了纸条。
甄玉又快速跑了回来,跪在了两位刺客面前:“两位英雄,我已经照办了,你们能给我解药吗?”
解药?什么解药?
他们俩追人匆忙,身上的毒药都没了,这“药丸”只是从他们身上搓下来的泥罢了。
当然,刺客是不会跟甄玉实话实说的,便道:“放心吧,你七天之内死不了,七日之后,你来这里取解药。”
甄玉只好垂头丧气的往回走,看着药铺还未开门,便等候在门口。
“我真是倒霉,好好救个人,自己还被喂了毒药,这俩人看着就不是良善之辈,七日之后怎么会来给自己送解药呢?”
刚说完,他就捂住了嘴缩了缩肩膀,小心地回头看了看。
幸好没跟过来,万一让他俩听见了自己背后骂他们,那还不得一刀抹了自己脖子?
这俩刺客进不去刺史府,便留下一个人继续守着,另一个人回到了神鸟教,将此事禀告给尊主向冥。
向冥皱眉道:“锁麟囊?”
刺客:“或许是我们想多了吧?”
向冥踱步思索道:“这严通确实是个戏痴,可我从未听说过大半夜有人来请他看戏的。你们一路回来辛苦了,这样,你先下去休息,我再另外派人监视和寻找那人。”
他对戏曲并无研究,便叫属下将这个戏曲本子拿给自己看。
这严刺史看着这三个字,也陷入了沉思。
根据门房的描述,那书生也不是熟面孔,可送这个到刺史府,到底仅仅是个恶作剧,还是真的有急事?
这三个字,若是自己派去的暗卫所禀告的,便是“登州大水”。
这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自己身为登州刺史,要及时做好防范。
况且昨日与恩师聊天,恩师也通过夜观星象推测出,登州会迎来持续一个月的暴雨。
若是再有人做手脚,就更加不妙了。
可若这只是个戏友的玩笑,那就是自己反应过度了。
若是自己派去扶桑的暗卫,那他们写的字,笔迹自己都认得,这也不是。
严通在房间里背着手走来走去,派去找甄玉的侍卫也不见踪迹,他便让人将甄玉的相貌画出来,公开贴告示寻人。
如今天色还早,他不便去打扰恩师。
所幸这十年的时间,他早已经对登州的一切了如指掌,便拿出了地形图,开始筹划抵抗水灾的法子。
向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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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研读了一遍锁麟囊,当他看到那句“登州城被大水淹了”时,便恼怒的将戏本子摔在了地上。
“尊主。”
“快去通知金司马,杀了严刺史。”
“什么?可是那样会......”
“我们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关键时刻,我不容许任何一个变数。”
“是!”
一只白鸽飞过了屋檐,金司马发现左右无人,便飞了上去,取下了鸽子腿部的纸条。
看见了信,他皱起了眉。
卧底在这里已经有好几年了,上面一直没让他动手杀严刺史,他本来还抱有一颗侥幸之心。
其实严刺史真的是一个好官,勤政爱民,对自己也不错。
只可惜,自己早年受过尊主的恩惠,这条命就是尊主的了,既然严刺史挡住了尊主的路,那他只能动手了。
严刺史正在书房内查阅资料,却听见了敲门声,连忙打开了门:“金司马?”
金司马笑道:“这一大早上的,就这般用功?登州有大人,可真是百姓的福气啊!”
严刺史叹了口气:“我只愿是自己瞎忙活了。”
金司马:“怎么了?”
严刺史:“金司马认为,登州的地形如何?”
金司马毫不犹豫道:“土壤肥沃,交通发达,紧靠渤海,天然良港,盛产鱼、盐,登州自然是极好的。”
严刺史:“凡事有利则有弊,登州历史上就发生过多次水患,我担心这次暴雨......”
金司马:“这次的暴雨?昨夜的雨是挺大的,但是现在已经停了,刺史大人放心。”
听金司马这么一说,严刺史确实少了很多焦虑。
金司马:“严刺史,你为何突然有了这个顾虑?”
严刺史摇摇头,没什么。
临走之前,金司马又假装摔倒,严刺史连忙扶住了他,而他趁机将药水涂抹到了严刺史的手指上。
与此同时,腾蛇山的茅草屋内,闯入了两名刺客,一刀结果了床上的男子,又放了一把火,烧毁了这个茅草屋。
过了一会儿,整个刺史府突然传出来一阵怪异的箫声。
初曦收拾妥帖,刚要抱着猫出门,一听见这个声音,连忙顿住了脚步。
“这是......幻蛇曲?”
果然,很快便看见毒蛇从四面八方踊跃着进入了刺史府。
“天哪,又看见了这个场景,莫非是蛇仙显灵?”
下人们惊呼了起来。
显什么灵啊?都是假的。
初曦无语地揉了揉额角。
幸好师父的那把琴落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这次可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初曦回到了自己屋内,坐在了椅子上,弹奏起了那把琴。
琴声明媚如火,宛若烈日骄阳,生机勃勃,搅乱了那仿若秋季萧瑟、幽怨如泣如诉的箫声。
初曦沉浸式弹琴,在隔空与自己的师父对弈。
外面,迟迟等不到人的顾远昭来到了初曦的屋外,却听见了她的琴声。
整个刺史府都笼罩在两种音乐之下,刚刚可以看到蜿蜒翠绿的蛇游走在道路之间,转瞬间那蛇便消失了,仿佛自己眼花一般。
43. 夜来香
刚刚承受着凛冽的寒风吹拂,仿若肩上落下了梧桐树叶,整个天空都变得昏暗寂寥,转瞬间又感受到骄阳炽烈,浑身沐浴着温暖,仿佛能听见蝉鸣鸟语。
“快来人啊!不好了,刺史大人被毒蛇咬死了!”
一声喊叫,打破了这个节奏。
初曦也猛然从琴声惊醒,停住了手指。
原来表面上营造蛇的幻境,暗中放蛇才是他们的目的,果然是防不胜防啊!
顾远昭已经飞到了严刺史的书房外,只看到严刺史嘴唇发黑,已然停止了呼吸。
很快,薛执秋和薛晚月也赶了过来,经过验尸,确定了是蛇毒,而他的手心,也恰恰有两个洞。
薛执秋拧眉道:“确实是这条蛇咬的。”
“夫君,你醒醒,你醒醒啊!”
刺史夫人慌忙从内院赶了过来,抱着严刺史哭得十分哀切。
两人的一儿一女都围绕在父亲身边哭泣。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这两条蛇直直的奔向了刺史大人的房间?可我们其他人当时看见的蛇都是假的?”
“对啊,刚刚我看到两条毒蛇在刺史大人的屋外爬行,就觉得不妙,叫了他好几声,里面也无人应答。果然,我一进去,就发现刺史大人已经死了。”
“这件事真的很蹊跷啊!”
众人开始讨论了起来。
刚才那种情形,像极了蛇仙报复负心汉的套路,但是蛇仙一般都是在半夜现身报复,为何这次是清晨?
负心汉不是要被挖心挖肝挖眼的吗?咱们刺史怎么没有?
这些话,下人们不敢说,但是脸上却带着这些疑问。
金司马从外面走了进来,呵斥着这几个胆子大的小厮:“休要胡言乱语,怀德的死因自有宰相大人来定夺。”
薛执秋起身,与金司马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在薛执秋这一行人进入登州之前,金司马就放火把自己的屋子给烧了,并且说暂时无地方可住。
严刺史一来与他交好,二来心地仁善,立即邀请他来自己的刺史府住。
金司马推脱了两次,也就答应了,住在客房。
薛执秋四人来了之后,为了叙师徒之情,严刺史也让他们住在了刺史屋内。
金司马抱着严刺史的尸体,竟然哀伤的哭了起来,泪水都流到了严刺史的手掌心:
“怀德兄,长久以来,你就像是我的亲兄长一般,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怎么说离开我就离开了呢?”
哭到动情处,他还要拿严刺史的手擦脸,被顾远昭阻止了。
顾远昭道:“金司马,不能乱动遗体。”
金司马僵住了脸,又哽咽道:“对不住啊,我一时情绪激动,就......”
严夫人道:“我刚刚在后院听到了琴声......是何人所奏?”
初曦:“是我。”
严夫人神色凝重了下来:“你为何突然弹琴?”
周围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初曦解释道:“因为箫声刚刚有人在城中吹箫,府内出现了灵蛇踊跃的幻象,我用琴声打破这个幻象。”
严夫人忍不住质疑道:“有人吹箫,那吹箫之人定是在附近,你既然能够不受箫声所迷惑,那为何不去抓住贼人?你说自己弹琴是为了抵挡箫声所带来的幻象,那为何我夫君白白死在了毒蛇之下?”
初曦其实刚刚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下果然自己是脱不开干系了。
她抬头看向了顾远昭,却发现他也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猛然来了脾气:“随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问心无愧的。”
一边说着,眼眶也已然红了。
这时候,严刺史的女儿却站了起来,道:“母亲,我也对乐曲颇有研究,这琴声存着浩然正气,可见弹琴之人必定是心怀坦荡,我信她的说辞。”
严夫人太阳穴突突的跳,直接一巴掌扇在了严小姐的脸上:“你懂什么?!难道你父亲就活该被蛇咬死吗?”
严小姐被打的脸颊通红,用手帕捂着脸,坚持道:
“我什么都不懂,但我也明白,父亲若是知道自己死后,还导致好人被冤枉,他必定是会不安宁的。”
“你!”
严夫人也没辙了,扑在严大人身上哭了起来:“夫君,你醒醒啊,看看你的好女儿,你刚去世,她就不听话了。”
初曦实在是惊艳,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这般明事理。
她走了过去,道:“多谢......是我连累你了。”
严小姐脸蛋仍旧是有些红的,她道:“我没事的,依你之言,你是做了好事的,若是再被众人怀疑,就太委屈了。”
严夫人瞪了两人一眼,继续哭了起来。
初曦一边观察着现场,一边来到了顾远昭的身旁,踩在他的脚上,使劲的碾压着。
顾远昭受痛,并未躲避,却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初曦看着他这没有觉悟的样子,瞪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未说。
薛执秋目光又留意着严大人桌子上的书籍,道:
“前几日我和怀德谈论天文星象,关于长星出柳,近期多雨,恐有水灾一事,他那时候是不信的,为何桌面又摆放了这些东西?”
金司马听闻此言,手指颤抖了一下,看向薛执秋的目光暗含凌厉。
薛执秋问道:“今日可有谁来找过他?严刺史可有什么异常?”
下人道:“今日寅时,有一个书生前来,派人递给了刺史大人一张纸条,大人看过了纸条后,便派人寻找那书生,可是却始终未找到人。随后便只有辰时左右,金司马来过。”
金司马立即道:“我出来时,还是怀德相送的,你们两个守门的也是看见了,他那时候精神状态还是正常的。”
守门的小厮道:“正是。”
若是往常,这蛇还未进入书房便被这两个小厮砍死了,可是今日这异常的箫声扰乱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思维迟缓,目光呆滞,只以为这两条蛇也是幻觉。
薛执秋道:“金司马不要着急,你和怀德感情甚好,自然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之事。”
一边说着,他也一边观察着金司马,而金司马虽然心里发虚,却面上不显,只是拱手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到吹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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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严夫人哀切道:“现在才去查,已经晚了!城中有箫者那么多,总不能挨家挨户去问。”
薛执秋闻了闻这毛笔笔杆子上的味道,又闻了闻桌面上严刺史正书写的那张纸,面色一变,再次看向了严刺史的双手。
薛执秋道:“去找画师,画出今日送纸条之人的面貌,远昭,你亲自去找出此人。”
初曦道:“我会作画。”
薛执秋喜道:“那更好了,郡主果然是多才多艺。”
“郡主?她是郡主?哪个郡主?”
严夫人面露惊讶。
顾远昭道:“是佳宛郡主。”
严夫人惶恐的看着初曦,立即想要跪下行礼道:“刚刚妾身言语冒犯、多有得罪......”
然而初曦还未等到她跪下,便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道:“这并不要紧,你一时情急开口询问,乃在常理之中。”
薛执秋突然道:“金司马,你好像对此并不惊讶?”
“嗯?”金司马被点名,立即呆愣住了,他道,“我仍旧沉浸在怀德去世的哀痛中,并未注意这些。不过既然郡主身份高贵,一定不会故意弹琴害人的。”
这话让初曦听着心里不舒服,她问道:“薛大人,你的意思是说,若是找到这纸上味道的来源,便可以找到凶手吗?”
薛执秋点了点头,道:“这蛇是专门进入怀德房间的,因为他的手心处涂抹了夜来香的花液。怀德写字有个习惯,便是右手写字,左手一定要按压在纸上,以避免产生褶皱,故而这张纸上也有夜来香的味道。”
“夜来香并不能直接吸引蛇,而是通过它的花香气息吸引小虫子,而这些小虫子又是蛇的引诱物。蛇爬进来后,吞了虫子,又咬了怀德,再爬走。”
初曦问道:“那会不会是严刺史自己涂的呢?”
严夫人摇头:“不会,夫君平日不喜欢闻夜来香的味道,觉得闻多了头晕。”
“喵~”
小黑猫来到了这里,一蹬腿就跳入了初曦的怀里。
初曦抚摸着它,笑道:“汤圆,正好你来了。”
众人不明所以,初曦解释道:“我这猫具有狗的属性,对味道十分敏感,将这纸上的夜来香气息放到它的鼻尖闻一闻,它便能很快追踪行迹。”
金司马唇角哆嗦了一下,郡主有这种手段,尊主竟然不知道?
他若是知道,为何还让自己用这一招?
金司马确实猜对了,因为这猫嗅觉灵敏一事,算是初曦和汤圆之间的小秘密了,上次追查白鹤尊者用过一次,这次算是第一次当众说出来。
不过,金司马已经将身上的夜来香味道洗干净了,还专门浸泡了很久的其他花香,所以......所以当小黑猫顺着味道寻到他房间时,他还是很惊讶的。
金司马仍旧嘴硬:“我从未听说过猫有灵敏的嗅觉,这可能只是巧合。”
初曦冷笑:“进屋搜查一下便知道了,放心,金司马,你不做亏心事,也冤枉不到你的头上。”
房间内,有一个与金司马身上所穿的宝蓝色长袍一模一样的长袍,正湿淋淋的挂在四出头官帽椅上。
44. 揭开谜团
薛执秋问道:“金司马,这是怎么回事?”
金司马辩解道:“这有什么?我昨日穿的长袍,今日清洗了一下。我有两件一模一样的袍子也犯法吗?”
薛执秋:“真的是昨日所穿长袍吗?既然问心无愧,为何不挂在外面晾干?”
金司马瞪着他,不悦道:“你说为什么?昨夜刚刚下完雨,我自然是担心天气,担心一会儿还要下雨。”
薛执秋仍旧:“昨夜下雨,路上泥泞,按照你第一次来到怀德书房的时间,你鞋底和长袍底部应该沾染上了泥土和露水。而按照你第二次进来的时间点,太阳已经将土地晒干,所以是不会沾染这些的。”
“金司马,如今你身上所穿的长袍是十分干净的,可见是特意回来换了一身,为了怕旁人察觉,还换上了一模一样的。”
金司马无话可说了。
这时候,丫鬟道:“我今早看见金司马在自己打水,还想要上前帮忙,但是他摆手说不用,他今日打了好多水。”
一切已经昭然若揭,薛执秋皱眉道:
“你若是早有杀害怀德之心,以你和他的亲近关系,一定不至于使出这般拙劣的方式,让人一戳就破。可见是有什么事情十分紧急,非要立即除掉他不可。那会是什么事情呢?”
金司马绷着脸:“我是不会说的。”
“啪!”
严夫人冲上去一巴掌打在了金司马的脸上。
金司马一脸愧疚,流着泪跪下道:“嫂子......对不起。”
严夫人控诉道:“你刚来时身上只有一件单薄长袍,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我夫君待你如同亲弟弟一般,给你衣衫,与你同吃同睡,没想到你竟然就是这般恩将仇报的!”
金司马对其连连磕头,额头都是血迹。
薛执秋眉头逐渐舒展开:“你不说,我也知晓了,我这就派人去各县,通知他们检查沿海大坝,看看是否有人意图不轨。”
远处天边乌云滚滚,全都向登州而聚,雷声雨声,登州城湿润了起来。
大家只猜到了是敌人要针对登州而行动,却不知道是要如何行动,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送书信之人。
根据守门之人所描述的外貌,初曦顾远昭认定这个人就是甄玉,既如此,便一边派侍卫在城内寻找,二人来到了山上寻找。
谁知到了山上,才发现这里并无甄玉所说的安身之地茅草屋,反而是一片废墟。
甄玉去哪了呢?
废墟里面,是一具男子的尸体。
因为凌晨天刚下完雨,时隔三个时辰又再次下雨,所以这火虽然烧毁了屋子,可是男子的尸体却仍旧保留的尚算完好。
薛执秋亲自来尸检,虽然此人被烧的皮肤焦如炭,但也可以看出,此人绝对不是甄玉。
“他比甄玉个子高身材壮,应当是个习武的男子。”
“他被烧死之前已经中了很多刀,有一刀正好插中了胸口,已经身受重伤。”
由此可以推测,此人便是那个送消息之人,而甄玉只是个跑腿的。
薛执秋评论道:“看来敌人已经先我们一步灭口了,真是狡诈狠毒。”
未曾想,当初曦和顾远昭在城中往回走时,又遇见了甄玉。
只见他一看见初曦,便兴奋的跑到了她的面前:“好妹妹,你且再借我些银两,我那蛇生病了,等我度过了这个难关,我便把钱还你。”
可见此人是看初曦心软,便一借再借。
初曦道:“借你银子可以,但你要先跟我们说,你茅草屋里的那个人是谁?”
“什么人?我茅草屋怎么会有人?”
甄玉神色大变,眸光游移。
初曦冷笑:“你好歹也是一个书生,怎么能说谎话骗人呢?更何况我还借过你银两,你良心何在?”
甄玉也心虚了起来:“这也是人家的秘密,我怎么能乱说呢?”
初曦冷了面孔:“你可知你的茅草屋已经被人烧毁?那人已经死在了你的屋中?我身旁这位便是大理寺少卿顾大人,现在陪同宰相薛大人前来登州办案。”
顾远昭接话道:“我们怀疑你参与纵火案,甄玉,请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
甄玉惊慌失措道:“什么?我的画还在里面呢!那个人真的死了?”
初曦点了点头。
既然人都死了,那便没什么可再帮着他瞒的了。
甄玉叹息了一声:“他果真是躲不开,昨夜我捡到他时,他便已经奄奄一息了,若不是我把他背进屋内,他已经死透了。”
但是甄玉仍旧不肯跟初曦两人离开,而是让初曦先陪着他去给蛇治病再说其他,因为他的蛇真的很重要。
初曦和顾远昭同意先跟着他去救蛇,路上,他又絮絮叨叨:
“这几条蛇本来是跟那个神秘男人一起在屋子里的,可蛇有灵性,我估摸着他们是看见了大火,自己爬了出来。”
“我本来是给那个神秘男人送纸条的,又给他抓了几服药,回去的路上看见了自己的这四条爱蛇,发现它们腹部打结,十分疼痛难耐的样子,我便带着它们先来治病。”
初曦也觉得,这人虽然有些痴,但也正因为他的痴,阴差阳错竟然救了他的命。
这大夫看见了甄玉,皱着眉十分头疼的样子:
“小伙子,你又回来了?你的蛇已经死了,真的不是我不给你治疗,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甄玉看见了蛇的尸体,抱着嗷嗷哭了起来,那样子,就好像死了至亲之人似的。
初曦一看这医馆,分明就是救人的大夫,哪里会治蛇?
但是这蛇的腹部异常隆起,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
“你临走之前给它们喂了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以为是我喂的东西害死了它们?”
甄玉的泪残留在鼻尖,红着眼睛瞪着初曦,像个小兔子。
初曦凉凉道:“那没准,你看它们的肚子那么鼓,说不定就是撑死的。”
甄玉:“我为了给他们弄吃的,自己昨夜都未吃饭,整整四只鸡,都给它们了。它们在蛇贩子那里饿了好几天,都没有吃饱过,我还做错了吗?”
一番话,让屋内的人都惊愕异常,用一种“你有病啊!”的表情看甄玉。
初曦觉得这蛇肚子里或许有什么线索,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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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道:
“那只是你的想当然,我昨日看见那蛇,活蹦乱跳的,你怎么知道蛇贩子一定没有给他们喂食物呢?你自己第一次养蛇没有经验,还要把锅推给蛇贩子。”
甄玉怒道:“你污蔑我可以,但是不可以污蔑我对爱蛇的一片心意,也不能污蔑我对蛇的了解程度。蛇吃进去的食物需要七日到十日方可消化完毕,我打赌这里面只有我喂的食物,你敢跟我赌一赌吗?”
初曦双手环胸:“有何不敢?”
甄玉深吸了几口气:“哼,算了,我怎么忍心伤害爱蛇的尸体呢?”
顾远昭拿出了一锭银子:“我赌这蛇的胃里面还有其他东西,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喂你的蛇吃了不干不净的食物。”
一听见这话,甄玉便来了劲头,对大夫指挥道:“帮我给蛇开刀!”
大夫忍无可忍,对着他的屁股来了一脚:“滚!真当我这里是兽医呢?没看见这一屋子的病人等着我来看病抓药吗?”
甄玉抱着四条蛇,悻悻地跟初曦和顾远昭来到了专门杀蛇卖蛇肉的小店里。
店主刚开始极为热络的迎了上来,可是一看见那四条蛇是死的,脸便阴沉了许多:
“几位莫不是来找事的?我这可都是现杀现做,不收死蛇的!”
初曦拿出了银两:“我们给你钱,你帮我们解刨一下,看看这蛇胃里都有什么东西。”
店主这才露出了笑模样,接过了钱,叫来厨师,利落的将蛇解刨。
很快,从一堆鸡肉鸡骨架里面,找到了那几张撕碎的纸块。
初曦和顾远昭对视了一眼,眸中都含了几分喜色。
几张纸拼接在一起,恰好便是“锁麟囊”三个字。
甄玉恍然:“那人的字被他自己吐出来的血污了,我害怕影响观感,就自己抄写了一遍,想必是蛇闻到了血腥气,便将纸条吞到了肚子里,这么说,竟然是我害死了自己的蛇?”
初曦:“你也别伤心了,或许是这男人的血液有毒,这蛇自己贪吃,害死了自己。”
甄玉不高兴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的蛇?”
初曦瞪着他:“你有没有脑子?能不能分清好赖话?”
回到了刺史府。
薛执秋看着这字迹,又对照甄玉写的,独自沉思了几秒钟,忽然一手拍在了桌子上:“我知道了。”
这“锁麟囊”三个字,两人写的其实十分不同,其中那个“麟”字,神秘男子写的左边鹿的头很小,其他地方很大,而甄玉写的跟平常人写法一样。
由此可知,这神秘男子所要传达的信息便是“有人要在海阳县动手脚。”
因为海阳县的地图便像个小头鹿一般,而这个玩笑以前薛执秋给严刺史授课的时候开过,想必后来严刺史又跟手下说过。
于是,薛执秋派顾远昭即刻赶往海阳县。
初曦立即骑马追了上去,她心里十分慌张,上次师父作为蝶卫统领,欺骗大家说是找到了线索,结果把大家骗到了蓬莱县的一个山洞中,暗中派人放置了炸药。
蝶卫那些同伴,实则都是师父害死的,而这次的海阳县,不知道又布置着怎样的十面埋伏呢。
45. 复仇
果然,因为金司马被抓,神鸟教提前行动,顾远昭和初曦刚到海阳县,便听见了“轰隆”一声巨响,远处浓烟滚滚,大坝颓然倒塌。
这个县已经下了三日雨,向冥一身灰衣背着手站在山峦高处,感慨道:
“原本是打算多攒几日雨再动手,一举淹了海阳县和周边几个县城,好徒弟,你可真能给师父添乱。”
不过,如今威力是小了一些,但也同样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顾远昭亮出令牌,与当地县令一起参与治理水患,抗沙袋水泥身先士卒,身上都是泥泞,却挽起了袖子继续埋头苦干。
幸好薛丞相略通星相之术,于两日前已经派人前来送信,水灾降至,让各个县城村民远离海岸。
故而这次水灾虽然造成了很多田地被淹,却并无人命损伤。
初曦在县衙内苦思冥想,总觉得不对劲,师父这次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师父要复仇的对象是陛下,而不是这些无辜的普通百姓,他也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可是登州发生了水灾,对陛下能造成什么致命性损失吗?
然而她对这些全无头绪,叹息了一声,自己对师父真的是不了解,也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便也出了门,撸起了袖子,开始参与治理水患。
可是她干活之际猛然抬头看向天空,却发现艳阳出来了,在光线照射下,雨水变成雾气升腾至半空。
大雾缭绕云层缥缈之间,空中竟然浮现出人员走动的真实情景。
“太神奇了!这是真的吗?”
“他们穿着的衣服与我们的好像,这般金碧辉煌的地方,是不是皇宫啊?”
整个登州都能看到这海市蜃楼,而上面的人员穿着,似乎是扶桑人。
初曦凝神细看,终于明白师父这是要做什么了,他是要把陛下当年的罪行,公之于众!
初曦也不知道师父所谓的真相到底是真是假,但是半空中的人们,却上演着一出大戏。
只见那宫中有两个妃子,其中一个妃子地位较低却得宠,与皇帝日日恩爱,生下来一个女婴。
这女婴长得粉粉嫩嫩像个奶团子一般,一出生就获得了整个皇宫的宠爱。
而高位妃子多年没有恩宠以致于没有子女,身居后宫像个怨妇,可是她却在看见小女婴后便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也对小女婴十分疼爱。
一日,当她又来探望小女婴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女婴的母妃脸上露出了骇人的阴森神情,对着高位妃子的背影冷冷一笑,竟然亲自动手将自己的孩子用枕头捂死。
初曦心中一凉,这完全就跟当年废皇后的传言一模一样,而那个低位妃子,俨然暗示着如今的陛下。
女婴母亲哭哭啼啼去找陛下,高位妃子被打入了冷宫,四肢被砍断,大呼冤枉,又被人堵了嘴,鲜血横流。
最终,高位妃子惨死,而那个低位妃子一步步高升,成凤成龙。
空中,龙凤向着长安的方向飞舞交替,隐喻着什么。
这一幕持续的时间虽然只有两炷香的时间,却也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很快,消息从登州,传去了长安,大街小巷的百姓都谈论着这件事。
“圣上失德,才导致登州水灾,这是上天在给我们预警啊!”
“嘘!不要命了?小心被捂嘴。”
“哼,没做亏心事捂嘴做什么?真没想到圣人竟然这般禽兽不如,越捂嘴我越要说,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正在路上的薛执秋也看到了这海市蜃楼的一幕,他额头不由得冷汗直流。
海阳县除了水雾缭绕,竟然还有严寒之气。
不对劲,这好像是冰所导致的?
薛执秋眯着眼睛看向了招虎山:这山有问题!
“怎么回事?我不是派人传信检查沿岸有没有可疑船只,为何还会出现爆炸一事?”
到了县衙,薛执秋向来好脾气,这次也是难得发了火。
海阳县的县令点头哈腰,额头冷汗直流,最后直接跪了下来:“下官、下官......真的没想到会......”
薛执秋冷声道:“水患谣言四起,这次可饶你不得,来人,压入大牢!”
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这县令是免不了牢狱之灾了,只希望他的家人不要受到牵连。
初曦感慨:师父,你真的是疯了!在挑衅着陛下的底线。
薛执秋很快带着人马来到了招虎山,而这里的人员已经撤退了,果然还残留着大量的冰块。
冰块上有一个盒子,内藏纸条,薛执秋打开,只见上面写道:
“想要真郡主,就让假郡主来换!薛大人,两日内,派一只小船送假郡主上长岛仙山,若登上岸的超过三人,真郡主的生命安全就难以保证了。”
如此,算是彻底揭开了初曦便是假郡主这层面纱。
其实不管是否寻找真郡主,薛执秋一行人都是想要找出来神鸟教总坛这个神秘组织的,既然人家给了地名,岂有不去的道理?
可是一只小船,最多只能坐5人,人家还最多让三个人上岸,所以除了两个划船的水手外,也只有顾远昭和薛执秋能陪着初曦去了。
初曦道:“他们是要我这个假郡主,薛大人,你就不必去了。”
顾远昭也道:“是的师父,我们一定能把郡主救出来的。”
薛执秋呵呵笑道:“他们既然是要三个人上岸,就是想要我上去的,我年纪大了,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只有薛晚月还在震惊中:“这么说,你真的不是郡主?那你为何假扮郡主?”
初曦叹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薛晚月看向了顾远昭,一张清丽的面孔隐隐有些生气:“你早就确认了此事,还帮着她刻意隐瞒?”
顾远昭眸光复杂的看着初曦,就连此刻,他还不能确认她的真实立场,可他该怎么说呢?又该如何做?
倒是薛执秋不在意的笑道:“英雄不论出身,晚月,何必执着于此?”
“爷爷!莫非你也不懂我的心吗?”
薛晚月懊恼的跺了跺脚,掩面跑了出去。
以她的性情,很难见得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初曦看向顾远昭:“还不追过去看看?”
顾远昭盯着她:“时间紧迫,真郡主性命危在旦夕,我们必须即刻出发。”
薛晚月跑到了一颗树前,大声哭诉道:“我本来已经放弃了,因为她比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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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高贵,我知道自己争不起,可是如今再看,一切都成了一场笑话。
是的,从头到尾有那么多次疑点,大家也都怀疑过她的身份立场,她本来就是假的。
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和阿昭纠缠不清呢?”
在暗处观察着他们的人,看见了这一幕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到了这时候还只顾忌着男女之间的争风吃醋,真是无用!
于是,当薛晚月消失的时候,他也没有留意,目光仍旧落在剩下的三人这边。
而薛晚月擦了擦眼泪,演完了戏,便独自骑马来到了蓬莱,率先找人秘密安排起船只来。
长岛县也隶属于蓬莱县管辖,其实从蓬莱坐船,半个时辰即可到达那里。
蓬莱也有游泳高手,可在不被敌人发现的前提下偷偷渡到长岛。
薛大人决定了的事情,其他人是拗不过去的,实际上,这些也早就在向冥的意料之内。
总之顾远昭和薛执秋他都是要除掉的!
他们两人,一个被世人誉为武功高强天下无敌,一个被大家称为孔明再世智谋超群,若是除去了他们,那也就相当于一举除掉了女皇的左膀右臂。
当然,他们若是不来,那这件事日后传出去,真郡主的死同样是他们的责任。
不过,在除掉他们之前,先物尽其用,才是最妙的!
长岛的海一望无际而澄明透彻,傍晚,天空泛起了淡粉色的云霞,交织着白与蓝,让人心境开阔。
初曦站在船边,抱住了顾远昭的手臂,欢呼道:“快看!那是什么?”
“是海鸟。”
顾远昭答道。
这仿若水墨画卷一般的景象,让他恍惚间觉得,这次行程不是九死一生,而是一种单纯的旅途。
是他,和他所爱之人的旅途。
顾远昭低头垂眸,忽地用指间捻起她凌乱的发丝,别到了她的耳后。
感受到了脸颊耳后的触感,初曦羞涩的笑了笑,娇声道:“我唱歌给你听。”
这趟行程很短暂,初曦唱了两首歌,三人又吃了点干饼喝了几口茶水,便上岸了。
初曦看了看手中的花盆,那上面长了一颗不起眼的小白花,花瓣中间有着红色的花蕊。
今夜,自己便可以服用了。
说实话自己只知道这解药的做法,也不知道服用后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天刚刚放晴了半日,长岛的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沙滩旁礁石高低不平,路滑,初曦和顾远昭一左一右搀扶着薛执秋。
长岛虽然算不上多大,但也并非很小,这岛上的居民,也不可能全是神鸟教的人。
按理来说,神鸟教的人既然让他们上岛,便应当派人来迎接,然而他们到了岛上,却并未看见可疑人员。
薛执秋道:“他们给了两日,明日才是最后期限,想必还另有安排,我们自行上岛便是。”
天色已晚,渔民也都收网,结束了一天的劳累辛苦,准备回家吃顿热乎饭,好好休息一下。
“老人家,买不买点爬虾?我们今天网兜里的都很大只。”
薛执秋一双睿智的眼睛观察了四周,又去了这几个渔民旁边走走看看,渔民便开始推销了起来。
46. 出殡
薛执秋蹲下了身子,顾远昭也向前走两步弯腰为其撑伞,薛执秋道:“爬虾?看起来就很有力量的样子,刚捞上来的?”
这爬虾活蹦乱跳的,还有几个螃蟹在爬来爬去。
渔民笑道:“自然是刚捞上来的,老人家,我们这里的爬虾肉质软滑紧致,口味鲜美甘甜,吃了对心脏好。”
薛执秋:“说的我还真有点馋了,可惜老头子我初来这里,没有地方生火做饭。”
渔民道:“可以到我家里去做,几位若是不嫌弃,也可以在我家住下,我家还有两间空房。”
其他人也停在一旁看着他们,开玩笑道:“我们都是附近的渔村的,这岛上生人少,不过到了我们岛,大多数人都流连忘返,不想走了呢,哈哈!”
初曦莞尔一笑:“都不想走了?为何?是因为这里的海鲜太美味了吗?”
渔民神秘道:“不止是海鲜,你们很幸运,今晚村子里恰好有人出殡,你们应该就能见到异象了。”
死人了这些人还这么兴奋?
是因为所死之人生前和他们有仇,恶贯满盈不受待见,还是因为什么别的缘故?
初曦三人对视了一眼,决定在这个渔村住下。
村子里今夜出殡,却各家各户挂起了红灯笼。
更奇怪的是,在这饭点,各家各户都只有白发老人和孩子忙来忙去,没有一个年轻男女。
渔民笑道:“我们这的年轻人,都有了好去处,老人家死后也会有好去处,总之在这里生活得时间长了,是极为幸运的。”
初曦:“那你为何没有离开?”
渔民道:“我本来年龄也是符合的,只可惜前几年选人的时候,我下海捕鱼,不小心灌入了海水,染上了咳疾,没有通过身体检查。”
初曦:“你那几个捞鱼的同伴也是如此?”
渔民:“他们是因为来到长岛定居的年限不够,只有十年以上的才有资格被选走过好日子。”
初曦又问道:“能过什么好日子?”
渔民:“反正是吃喝不愁,穿绫罗绸缎,还能往家里寄来银两。”
初曦:“可有人回来探望过?”
渔民:“自然是有的。”
长而漆黑的乡间小路上,道路因为下雨而沉积了一些泥水,低矮的树木上因为潮湿而长了一朵朵野生香菇,草丛间时不时的传来“嘶嘶”的声音。
每个红灯笼上正面都被用黄色染料描绘了人的五官,唇角裂得大大的,诡异而恐怖。
灯笼的背面用黑色墨水写了一个字,一排排的依次看下去,竟然是十二生肖的排列名字。
阴风阵阵,初曦心跳加快的拽紧了身旁的顾远昭,小声道:“你怕不怕?”
顾远昭伸手揽住了她的肩,柔声道:“原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怕什么?”
初曦也曾经装神弄鬼过,学过里面的骗术门道,按理来说是不信的。
可是眼前真的有白色透明貌似蛇一样的物体蜿蜒飘着,而自己这一行人,直接能从“它们”的身体上穿过。
呜呜,初曦睁大了眼睛,希望自己所见到的都是幻觉,然而她即便是用声音敲打,也并未驱散它们。
前面的村民道:“嘘!别发生,小心惊扰了仙家。”
初曦打起了冷颤,突然一头埋进了顾远昭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我们不要去了好不好?”
顾远昭停住了脚,温热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肩:“别怕。”
薛执秋突然问道:“初曦,你手中的这盆花......”
初曦:“是解药。”
顾远昭:“你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
初曦轻哼一声:“我那是不想让你为我担忧,不过过了今夜,我就全都好了。”
顾远昭突然道:“以后不许这样了。”
初曦心里一沉:“不许哪样了?”
顾远昭认真道:“不许骗我!这毒解了就是解了,没解便是没解,要和我说实话。”
初曦伸出拳头捶了他胸口一下,冷笑道:“你管我?我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与你什么有关系?”
顾远昭欲捉住她的手,却被她啐了一口。
初曦转身跑走,顾远昭追了两步,又想起了薛执秋,于是停住了脚步。
薛执秋刚刚正捋着胡子思索着什么,见此,便笑着伸手指向前方不远处正在和渔夫站在一起的初曦,问道:“你不去哄哄?”
顾远昭有些尴尬:“不去。”
薛执秋摇了摇头:“以后有你受的。”
好不容易到了住处,却发现隔壁两家邻居争执了起来,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竟然还为了在谁家出殡而吵得面红耳赤的。
“我哥生前你做什么去了?在地上爬都没有人扶起来,大哥爬到院子时都快饿晕过去了,裤子上一片黄色污渍黏连着,要不是我,他连体面的去世都做不到,你怎么死后开始抢人了?我告诉你,你就是不孝顺!”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爹,孝不孝顺也是我家的事情,我爹出殡就要我这个儿子来全权负责!”
“不行,他是我大哥,尸体在我家停放了七天七夜,论劳苦功高也是我来送。”
两家人争执的面红耳赤,本来初曦还以为老人生前做了什么大好事,让这些人抢着出殡,但是根据争吵的内容来看,似乎这两家人都是另有所图。
初曦不理解:“为什么不能一起送老人出殡呢?”
渔夫道:“送老人出殡自然是大家都要在场的,但是他们争的是在谁家出殡,以及出殡后得到的仙丹归谁。”
初曦:“仙丹?”
渔夫先卖了个关子:“等今天半夜你就知道了。”
天色已晚,几人吃了饭,给了渔夫银两,便各自入了屋。
顾远昭和薛执秋在一个房间睡,而初曦在另一个房间睡。
入睡前,顾远昭又来到了初曦的房间,此刻初曦正在制作解药。
“你进来做什么?出去!”
初曦停住了手,走过来欲把他撵出去。
顾远昭瞪着她:“大家都一路相处这么久了,怎么突然这般冷脸相待?”
初曦歪头刺他:“你说呢?都相处这么久了,还要挑我的理来,以后就不是一路人了,我也不跟你一起走了。”
顾远昭:“说点心里话就生气,这以后天长日久的,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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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相处?”
初曦:“呦,分明是在数落我,还心里话呢。这心里话,你去跟别人说去,去和你阿姐说去,反正我不爱听。”
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摇晃着头。
顾远昭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可我只想和你说,什么话都想说,你别气了,终是我不好。”
初曦抿唇笑道:“只这一句倒还像个人话。”
顾远昭也终于放下了心:“你制作解药,要不要我帮忙?”
初曦将他按在了椅子上,道:“你帮我捣药吧。”
她采摘花瓣和花蕊,制成花汁,用小炉子加热,另一边,顾远昭的药粉很快捣好,一同放入小锅内。
热水沸腾中,初曦的额头出了几滴汗。
顾远昭掏出了手帕,为其擦去,又蹲在她的面前,细细的看着她。
初曦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羞涩道:“你还不回去?”
顾远昭只痴痴的望着她:“回哪去?”
初曦用指尖点了他的额头一下:“去保护薛大人。”
顾远昭敛眸道:“我确实该回去了。”
但是他又不立即走,而是牵着她的手道:“等救出了真郡主,我们便浪迹江湖如何?”
找到了真郡主,假郡主便很可能被处死,虽然薛大人会为初曦求情,但皇上喜怒无常,他不想让初曦冒这个风险。
初曦:“你不当薛大人的护卫了?”
顾远昭:“大盛朝的高手又不止我一个。”
初曦咬唇:“那你不想维护公正,清冤案,捉盗贼,为苍生了?”
顾远昭神情坚定道:“我固然有自己的政治理想,可若是真心为百姓做事,在民间做游侠也是一样的。”
初曦有些感动,他肩负着家族和舅舅的期望,也是想要在朝堂大展拳脚的,才23岁,正是拼的年纪,却愿意为了自己......
她张了张嘴,想要立即把自己的身份、隐藏的一切都告诉他。
可是她不能,身为蝶卫,未得陛下允许,她不能泄露任何秘密。
初曦轻叹了一句:“你如此这般,我定不会负你。”
顾远昭脚步轻快的离开了,服用了药,初曦便上了土炕睡觉,刚开始怎么都睡不着,但是她想着后半夜还有事,便强制着让自己入睡。
结果晕晕乎乎中,她便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眼前吹气。
然而,她就置身于傍晚所走的乡间小路上,只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凝视着她,回头一看,是一条血红色的大狗,耳朵尖尖的。
初曦尖叫了起来,便要向前奔跑,可是她却无论如何都跑不动。
那狗向她扑了过来,她想要举起手,却还是动不了,挣扎之间她睁开了眼睛,却只看到空中漂浮着一个个画着蛇、狗、鸡等动物的面具。
这些面具制作的活灵活现,惨白着面皮,动物却是血红色的,在她四周不停地旋转。
她想要起身逃离,可是胸口仿佛被看不见的东西压住了,她怎么也动不了,急得直冒汗。
“当”的一声,她再猛然起身,原来刚才也是个梦。
呼,是梦中梦,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47. 背叛
“刚刚那声音是哪传出来的?”
初曦起身一看,外面的月亮已经升到了半空中,人们敲敲打打,竟然是已经开始出殡了。
初曦快速的穿好了衣服,而顾远昭和薛执秋也先后从隔壁房间出来了。
三人被分发了不同的动物面具,被要求带在脸上,他们依言照做,倒是也想看一看这到底有什么异象。
“轰隆隆!”
天空又下起了雨,冷冰冰的风吹了起来,树枝沙沙作响。
渔夫叮嘱道:“你们三个跟在队伍后面,千万不可以发出声响惊扰了老人的魂魄,若是看到天上掉下来什么东西,也不能上去争抢,那都是人家家人应该得到的。”
初曦不理解:“天上还会掉金子吗?哦,我想起来了,是掉仙丹对吧?”
渔夫“嘘”了一声,神情严肃道:“别说话!”
经过三跪九叩等一系列繁琐的理解,那老人家的尸体才被“请”了出来,只见尸体上被捆绑了一堆金纸,老人的手脚也都被铁丝固定住了。
棺材分不清什么材质,因为外面被刷上了大红色油漆,初曦定睛一看,这老人的尸体已经腐烂。
尸体停放七天,这是什么风俗?不会生虫子吗?
一路上心惊胆战,音乐有节奏的敲敲打打,初曦觉得这音乐一定有问题,却被异常的香味熏到了鼻子,顿时更加警惕了。
到了目的地才发现,传统的土葬是没有的,只见大家把棺材架在了火堆上,不一会儿,这棺材便点燃了,发出蓝紫色光芒。
这光亮在夜空中格外瘆人,他们又在上面洒了一些粉末,很快,“彭”的一声,一只金色凤凰从火堆中腾空而起。
此刻天空微微泛白,金色白色交错,这异象别有一番美丽。
众人齐齐跪拜叩首,口中喊道:“凤凰涅槃!凤临长岛!”
渔夫悄悄拉了拉初曦:“你们也赶紧跪下啊!别惹怒了凤神。”
在众人一起跪拜的群体效应下,初曦也腿脚发软头脑发晕,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也想跟着跪下参拜,然而今晚很少发言的薛执秋却突然道:“起雾了!”
初曦:“什么意思?”
顾远昭道:“这岛上有冰,这里发生的一切,或许正在以另一种形式,在别的地方上演。”
初曦也恍然明白了什么,这渔村很明显是神鸟教的势力范围,而金凤正是神鸟教的标志。
若是连薛执秋和顾远昭也跟着众人一起参拜神鸟教,那么神鸟教的声望就更大了。
火光越来越大,这大半夜的,竟是有点热了。
她摸了摸脸,怎么会有水滴呢?
等等,自己脸上的面具,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
初曦大惊失色,一转头,发现顾远昭和薛执秋脸上的面具竟然也慢慢“化开了”。
顾远昭发给了她一块黑布,另一边,薛执秋已经不紧不慢的用这布围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怪不得这面具冰冰凉凉质地奇特呢,竟然是用特制的纸,包裹住了冰,真是煞费苦心啊!
长安,皇宫内。
“陛下,又出现海市蜃楼现象了!”
女官急冲冲进来禀告。
刚刚起身穿衣,准备上早朝的女皇听见此言,身形一顿:“又是哪里?”
上次的海市蜃楼,必定是有心人在挑事,虽然被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传到了长安,可是女皇完全不在乎这些。
因为她年轻时候便已经经历过这些流言蜚语,甚至还有比这更狠的,比如说污蔑先皇是她所杀掉的,目的只是为了自己掌权当女帝。
诚然,她确实是有对权力的控制欲,却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
这一次,她仍旧不慌不忙,甚至心中还在嗤笑,神鸟教这是黔驴技穷了吗?同样的法子,竟然用第二遍。
直到女官说道:“陛下,这次薛大人也出现在了半空中。”
“什么?”
女皇这才瞪大了眼睛。
“不,薛......薛卿他是不会背叛朕的!”
她猛然冲出了门,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等待远处的飞鸽传书和八百里加急。
风吹乱了她有些花白的头发,她孤独的向下张望着,突然道:“备马!朕要去登州。”
“什么?陛下,可是这......”
陛下都六十岁了,怎么能骑马?
女官极为惶恐,担心圣体。
女皇呵斥道:“还不快去!”
说回现场,这渔村的人看见初曦三人不拜,便十分愤怒道:“你们这是要害的我们拿不到仙丹吗?你们赶紧滚!不许出现在这里。”
初曦道:“凡事心诚则灵,这仙凤若真的有神力,又怎么会拘泥于形式?”
“你!”
这些人年纪都不小了,一听见初曦这话,顿时被气得抖如筛糠。
只见“彭”的一声巨响,一阵狂风刮过,空中一堆金色丹药掉落下来。
又是个戏法!
这死者的亲属争先恐后的去抢丹药,口中喊着:“多谢仙凤!这是我的仙丹!我的!别抢!”
然而这也抵挡不住很多人前去争抢。
“什么人?”
突然一声断喝,初曦一抬头,只见顾远昭已经追了出去。
初曦本来是作势要保护薛执秋,无奈不远处有琴声传来,而她在琴声的作用下,竟然感到胸腔传来一股怒气。
薛执秋转身问道:“你怎么了?”
初曦眸光发红,张开嘴面目狰狞的一掌袭向了薛执秋。
薛执秋惊慌的躲闪,向她面部扔了一把白色粉末,却最终被初曦从脖颈处砍晕了。
背着薛执秋顺着琴声走了好久,初曦擦了擦额头的汗,随着汗液的流出,她意识已经逐渐清醒。
若不是刚刚良知在挣扎着,她甚至有可能直接动手杀了薛执秋。
是蛊虫在作祟?
是薛执秋的白色粉末让自己意识清醒了过来?不愧是神医!
但是周围都是神鸟教的暗哨,两人已经脱不开身了,所以她仍旧装作意识不清的样子,在沿途悄悄留下痕迹。
到了岸边,初曦方知道,所谓的总坛,并不在这个岛上。
这也难怪,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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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的谨慎,根本没必要提前泄露老底。
她并不想要上船,然而周围突然涌出来一堆人,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初曦体力不支,最终被捆住手脚,与薛执秋一起被扔到了甲板上,去向了另一座岛。
顾远昭追着那两个黑衣人,砍死了一个,另一个绑了回来,并没有费多少功夫。
然而,他回来后却看到初曦和薛执秋都不见了,顿时捏紧了刀柄。
该死!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他后悔不已,自己不该这么冲动的!
可是这里的人明明都不会武功,他们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两人拿下的呢?
其实薛执秋也会点拳脚功夫,而初曦的笛子更是能轻易抵挡多人进攻。
顾远昭脸色沉沉的挨个盯着这些看似老实的村民:“他们两个人呢?”
有一个胆子大的上前说道:“我、我们看到那个姑娘突然变脸袭击了那个老人家,然后将那个老人家带走了!”
顾远昭不信,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用了力:“你们骗我?”
这人额头立即冒出了冷汗,弯下了身子,嘴里不住地喊着疼,讨饶道:“大爷,我们哪敢啊?”
其他人也都附和道:“真的,我们刚刚抢仙丹,没人倒出来功夫拦她,但也抬头看见了这一幕。”
这些人的神情,不像是说谎。
顾远昭心中一凉,又想起那一次天色刚黑,他看见初曦和她师父在一起的画面了。
莫非初曦一直都是在骗自己,她其实并没有和她师父翻脸,师徒两人一直都是一条心的,只是为了害师父?
自己和师父虽然只有几年情谊,却也将他视为生父。
而初曦的师父养育教导了她十几年,她虽然本性善良,却也更可能被她师父的恩情所蒙蔽,从而做出错误的决定。
顾远昭只觉得胸口翻江倒海,脑中发出嗡鸣声,即刻激动地掐住了手上黑衣人的脖子,吼道:“带我去你们总坛!”
“咳咳,只要你饶了我,我就带你去总坛......嘎!”
顾远昭松开了手,这个人却突然捂着胸口倒地而亡,即刻停止了呼吸,面色呈现青紫色,是和刀疤脸一样的死法。
此人受到万虫丹的控制,只要在思想上叛变,心跳过快,刺激了心口的蛊虫,而蛊虫就会游到他的心脉,堵住!
顾远昭拧紧了眉,仔细观察着草木,顺着草木弯折的痕迹,也慢慢的追了上去。
在船上饿了两天两夜,终于来到了一座不知名岛上。
神鸟教的总坛并非如想象般阴森恐怖,全然是魑魅魍魉,而是溪水潺潺云雾缭绕,空气清新让人心旷神怡。
大殿之上,向冥一身灰色道袍,神情宛若温雅长辈:“初曦,你做的很好。”
“谢师父。”初曦神情愈发恭敬,又道,“师父,徒儿早就说过,会支持你的。”
向冥笑道:“知徒莫若师,你不必跟我耍心眼,来人!把薛执秋给我带下去,严刑逼供!”
薛执秋强行睁开了眼皮,倒在地上,年纪大了,身体确实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