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要订婚?那我拿钱走人》 第55章 来的人不少,大多都是同龄人。阮溪上楼化妆换衣服,楼下的人开始打牌打游戏消磨时间等生日聚会正式开始。 这场生日宴会参加的太过突然,沈徽林问姜琦带礼物了吗。 姜琦说:“一个月前做出来的数据投稿了一篇C刊,挂的是阮溪的名字,这不就是最好的礼物?” 沈徽林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两个小盒子。 姜琦问:“这什么?” “在南州买的,胸针和项链。给你和我妈的,先用它们救一下急。” “骗你的,没打算来她生日,礼物昨天就给她了。”姜琦说:“你随便送一份。” 沈徽林拿了其中一份,坐在高脚椅里调整盒子外的丝带,没注意到有人靠了过来。 “好巧。”韩裕倾身靠向她这边,“来给阮溪过生日?” 其实比起项明峥的矜漠,总是带着几分笑意的韩裕看起来更好相处,但沈徽林后来一直不喜欢韩裕。他嘴角带着笑,一双眼睛时刻在观察人。 沈徽林往不动声色往旁边让了一下。 韩裕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明峥呢?” 沈徽林有些没懂,他向她问项明峥的踪迹。 不欲和他多谈,沈徽林温声说:“不清楚。” 韩裕还想说什么,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收拾完毕的阮溪走下楼,看到寿星客厅里的众人活跃了起来。 韩裕站直身体,抬步走去了阮溪那里。 到了八点,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庭院里几盏落地灯亮了。 别墅内灯火通明,有人催促说现在朋友都到齐了,礼物也送了,是不是应该开始许愿。 阮溪说:“再等等。” “等什么?” 阮溪往杯子里倒酒,带着几分笑意说:“还有重要的人没到。” 这话一出,周围起哄声一片,“什么重要的人啊,让寿星这么等着。” 不知谁说了一句,“项明峥吧。” 沈徽林正在和导师发信息沟通下学期实习的事情,刚输入几个字,听到熟悉的名字,她指尖停了一下。 阮溪没有否认,侧头问阮澈:“他到底来不来?” 阮澈露出一个假笑,“我不知道。” 别墅外传来探照灯光亮和刹车声,阮澈又改口说:“这不是来了吗?” 沈徽林抬头看过去,他还是之前的样子,脸上总有事不关己的淡然,唯一不同的是没有穿正装,身上一件深色衬衫,一手拿着礼物盒。 阮溪先一步跑了过去,熟稔的揽住了项明峥的胳膊,声音像是刚熟透的麦芽糖浆,“我就知道你会来。送我什么啊?” 沈徽林很安静的看着他们,好一会儿,收回了视线。 人到齐了,阮溪开始许愿吹蜡烛。切完蛋糕,来庆贺生日的人才开始狂欢,后院音乐声震天,棋牌室也聚集了不少人。 姜琦被阮溪叫走了,还没有回来。 沈徽林在露台没待一会儿,韩裕找了过来,在她对面坐下,“怎么不去打牌?” 沈徽林说:“不太会。” “不太会?”韩裕觉得她说话怪好玩儿,想从她白皙清冷的脸上看出几分玩笑意味,“不太会,上次赢我你多把。” 沈徽林说:“那次运气比较好,大家也让着我。” 韩裕盯着沈徽林看,看着单纯说话倒是滴水不漏,“你和明峥认识多久了?” 沈徽林说:“不久。” “就说呢,”韩裕了然道:“应该没超过两个月,和他长不了,他……” 他什么? 沈徽林没有再听下去,“我去找一下我朋友。” 韩裕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没什么特别的成分,这种关注不是因为她是沈徽林,而是她是项明峥的女伴。 第56章 “去吧。” 沈徽林起身离开了露台。 到门外拐角处,手腕被人抓住,顺着力道被拉到了一边。熟悉的气息和身高,她起初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了,仰头看向离自己很近的项明峥。 项明峥将人带到室内,松开了手。 低头看她,随手从桌上拿了一块儿蛋糕。 挖了一勺,喂到张口要说话的沈徽林嘴里。 奶油甜腻,在口腔内扩散。 她来不及说话,刚刚吞下去他又喂了一口。 勺子再递到嘴边时,沈徽林转了一下头,“……不吃了。” 项明峥见她咀嚼时脸颊鼓鼓的,又拿了一杯香槟递给她。 沈徽林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就着液体有些艰难的将那一大口蛋糕咽了下去。 “项明峥……” 抬眸时发现他嘴角带着几分笑意,这种投喂就像是他兴致来时的恶作剧。 沈徽林往后退两步,拉开了一点距离。 “你也来过生日吗?” 项明峥轻描淡写“嗯”了一句,放回蛋糕托盘,磕出一支烟,他问她最近是不是没吃饭,能瘦这么多。说着抬手试了一下,他一只手能完全捂住她的下半张脸。 沈徽林说适应不了南州气候,又比较累。 项明峥问:“跟韩裕一块儿来的?” 沈徽林反应了几秒,她不笨,很快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不知道那一瞬怀着怎样的心思,沈徽林没有立即否认。 项明峥问:“看过他手机吗?” 沈徽林愕然,摇头。 他说,韩裕通讯录里的女生备注基本为名字和生理日期。 点燃了烟,指尖一点儿猩红火光,神态自若地说:“男女不忌。”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没什么变化,像是好心提醒。 沈徽林:“我朋友是阮溪同学,我跟朋友来的。” 项明峥说“那就行”,不管她有什么心思和目的,你情我愿各取所需,他现在愿意陪着玩儿一玩,但不代表他可以接受第三人掺和进来。 外面在喊人,项明峥转身走了。 - 姜琦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原本就冷酷的像是带着寒冰。 外面的玩乐还在继续,不知道在玩儿什么游戏,嘈杂的音乐中传来尖叫和此起彼伏的笑声。 姜琦问:“回去吗?” 沈徽林说:“好。” 姜琦拉着沈徽林的胳膊,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人穿过客厅往外走。 沈徽林问要不要和阮溪说一声。姜琦说不用。 迈下台阶到了前院,阮溪走了出来,快步走到姜琦面前,带着笑意说:“这里不好打车的,我和司机送你吧。” 姜琦收敛了一些冷意,说:“不用了。” 阮溪像是有话要和姜琦单独说,看了一眼沈徽林,“你们是同路回吗?” 沈徽林摇头,姜琦明天早上还要去实验室,只能先回学校,她回静安。 阮溪说“稍等”,她找人送他们回去,说罢转身进去叫人。 跑到了后院,找到在酒桌上谈笑风生的阮澈,“帮我送个人。” 阮澈问:“谁啊?” “下午那个同学。” 阮澈放下酒杯,说:“好啊。” 刚站起来,被旁边坐着的项明峥抬手按住肩膀压了回去,“喝这么多开车去送死吗。” 阮澈说:“哪里多了,就一点点。” 项明峥没理会他的话,转而问:“对送人这么有兴趣?” 不咸不淡的态度,阮澈突然读出了一点儿别的意味,一时间乱七八糟想了很多,最鲜明的印象就是之前在酒吧,那个女生身上披着的衣服。 阮澈坐着没动,见项明峥拿着车钥匙跟着阮溪走了,背影挺括。 打了车还没有到,沈徽林和姜琦站在别墅外的路口等。 沈徽林问:“你怎么了?” 姜琦神情一直不太好,想要开口,又欲言又止。 姜琦想起刚才,二楼房间,阮溪带着笑意说出的那些要求。以为带着阮溪做实验已经是极限,在听到她说“多少钱可以买你的时间和数据”时,姜琦还是有些错愕惊讶。 看着沈徽林,姜琦没说具体事情,嘴角带了淡淡讽意:“鳞鳞居大厦。” “啊?” 探照灯亮了一下,身后有车开出来。 白色的跑车在路边停下,降下车窗,驾驶座是阮溪:“我送你们。” 姜琦说他们打的车快到了。 阮溪拉开车门走了下来,看着姜琦说:“……我们再谈谈。” 一辆迈巴赫停在阮溪的跑车后面,阮溪回头看了一眼,“沈同学,我和姜琦谈点儿事情,介意让别人送你吗?” 沈徽林发现阮溪有个特点,用商量的句式说她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姜琦说:“太晚了,哪天再说吧。” 阮溪带了一些委屈,“我刚才表达的可能有歧义……我们上车说。” 安静了好一会儿,姜琦转身和沈徽林说了几句话,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阮溪的车驶远了,后面的那辆车才缓缓向前,在沈徽林身边停住。 项明峥的车她认识。他示意她上车。 沈徽林绕过车头去了副驾驶。 车子启动,开出了别墅区,道路两旁树影幢幢,项明峥握着方向盘,问沈徽林家的地址。 上次送过她一次,他似乎已经忘记了。 沈徽林说:“导航里应该有搜索记录。” 等交通灯的时候,项明峥抬手翻了导航。 距离不算远,二十五分钟的车程,沈徽林一直挺安静,坐在车里侧身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光影,瘦了,白皙的肌肤透薄,像是易碎的白瓷,抿着唇时莫名有些病弱感。 项明峥问:“这么累,学校给你多少酬劳?” 沈徽林说了一个数字,项明峥笑了下,说打黑工都没这么可怜。 沈徽林也带了一些笑意,回头坐好,看着项明峥开车时的侧脸,“你在帮阮溪的忙吗?” “嗯?” 心里像被堵住,沉闷的感觉经久不散,沈徽林缓声说:“帮阮溪送我回家。” 像是突然明白了,从生日宴会到现在,面对她时沈徽林为什么少话又安静。 他嘴角挑了一抹笑,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你是不是吃错醋了?” 沈徽林愣了下,很快否认,“没有。” 车在沈徽林住的小区门口停住,项明峥侧头看她,“她是妹妹。” 或许觉得“妹妹”这个词现今被赋予了太对含义,他说:“有血缘关系的。” 他观察打量里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调侃,就像是在说她傻。 沈徽林脖颈慢慢染上了绯红,沉闷感却消散了。 项明峥看得恢复神采的人,心里一动,问她住几号楼,他送她进去。 沈徽林说了具体位置。 车子绕过了小区内的雕塑和花池,在单元楼下停靠。 沈徽林低头解安全带。 项明峥垂眸看着她,说上楼应该挺累的,问沈徽林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别的地方住。 暧昧意味十足的暗示。 安全带一下子没解开。 沈徽林说:“我生理期。” 项明峥的目光停了下,轻笑,“两周是多久,半个月?” 车外有些安静,车窗半降,夏夜有些潮热。 她柔声,清清淡淡说:“上次不是因为生理期。” 第57章 项明峥目光停顿了一两秒,明白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 沈徽林说:“我回家了。” 项明峥按下了沈徽林身侧的安全带,“啪嗒”一声。 身前的桎梏消失了,沈徽林下意识说了声“谢谢”,转身去开车门。 项明峥的手没有立即收回去,视线停在她的小腹上,一会儿伸手捂住了。 她那天穿了长裤和一件轻薄的衬衫外罩,衬衫下只有一件短款吊带,他的手放在小腹上,手心触碰到一点柔软的小腹。 没有停留多久,那只带着温热的手又收了回去。项明峥眼眸漆黑幽暗,短短几秒状似亲昵的举动。 “下次轻一点?”他用商量的语气,尾音有些轻,像是时隔很久的安抚,又像是玩笑调情。 沈徽林手指碰到车门锁,车门弹开一条缝隙,热风窜进,她被他说得脸热。 含糊说:“不能相信你。” 沈徽林下车,转身往单元楼内走,头发笼络在一边松松编头住,露出的后颈白皙。背影挺直。 项明峥靠在座椅里,有些无事可干的懒散,没有立即离开,看她走远。 就要跨上单元楼台阶的人,脚步停住,过了一会儿回过头,清冷的脸上带了一些笑意。 她抬手挥了一下,项明峥从她的口型判断她说了一句“再见”。 项明峥没来由的勾起了一些笑意。 楼道里的灯亮了,沈徽林站在门边,低头输入密码。 肖佳搬出去了,公寓有些寂静冷清。沈徽林倒了一杯水,拿着杯子去关下午通风打开的窗户。 停靠在花坛边的车子探照灯亮着,转弯驶离。 当天晚上沈徽林有了近半个月以来最好的睡眠,身体一沾床,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被一个电话吵醒,才发现已经近十一点。 张见义打来的信息,问她回申市了没有。 沈徽林说回了。 张见义让她去一趟学校,她做临时助理时候的一些资料需要交接。 八月中旬,申市最热的时候。 沈徽林去了行政楼,放假期间校园内人不多,办公楼内也有些冷清。 到了张见义的办公室,门半开着,除了张见义还有一个有些眼生的老师。 沈徽林敲了下门,张见义在看文件,抬头看了一眼,让她先进来。 “辛苦跑一趟。”张见义指了下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先坐下等一会儿,又低头翻文件。 沈徽林前段时间一直泡在华耀的项目基地,听学生说过,张见虽然还在带研究生,但工作重心已经转移到行政方面。 狂揽项目,揽到项目就交给学生做,临近毕业的几个学生平衡不了项目和毕业的事情,每天都很崩溃。 学生口中的张教授和沈徽林看到的不太一样。沈徽林还是觉得这人有点······伪善。 她擅长掩藏情绪,心里有判断,眼底依旧温和清澈,安安静静坐在一旁。 看完文件低头签了字,将文件夹合上,张见义面向沈徽林,“华耀的项目还能适应吧。” 沈徽林说:“能适应,师兄师姐人都很好,很照顾我。” “华耀也是大公司,据说现在高层变动比较大,要我看这种家族企业,迟早会到晚辈手里。”张见义看着沈徽林,笑容和煦,“说不准会到项明峥手里。” 沈徽林迎上张见义含笑打量的视线,顿了一下,这种目光不那么让人舒服,从他口中听到“项明峥”这个名字,更是出乎预料。 第58章 沈徽林抿着唇没说话。 办公室突然有些安静。 半晌,张见义问:“你们开学是不是要实习?” 沈徽林点头。 张见义问:“想好去哪里了吗?” 沈徽林只说:“定了。” 张见义:“什么时候开始?” 沈徽林说开学再去。媒体实习单位僧多粥少,现在暑期实习生比较多,去了也没有空闲的岗位。 张见义听完,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茶,“还有两周才开学,你暑期这段时间应该也空着,可以继续做兼职助理。” “张院长,有点儿抱歉。”沈徽林有些为难道:“这次去调研行程太赶了,我身体出了一点问题,得休息几天。” 去南州的头一天,她就在发低烧,两周调研基本是硬撑下来的。 张见义闻言脸上带了一些关怀:“没事儿吧。” 沈徽林说:“没大问题。” 张见义告诉她没关系,做助理事情又不多,她平时休息,有事再去实验室。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徽林再难推却,点头应了下来。 - 八、九月申市持续高温。 沈徽林那段时间一直在赶小论文,作息昼夜颠倒。给陈章发初稿的那天,她反反复复折腾到天亮。 下午两点醒来,看到了陈章给的反馈,不出意外批评比夸赞多。 电话沟通将近四十分钟,沈徽林文档里的修改意见记了整整一页。 投稿时间有限,陈章催得很紧。沈徽林取消了下午外出的计划,简单洗漱,打开电脑按照意见调整文章结构,又增补了一些内容。 她做事专注投入,等全部修改完,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对面的居民楼亮起了灯。 插上充电器,打开了电量耗尽关机的手机,看到沈茂良打来好几通电话。 沈徽林回拨回去,听着电话,单手掀开被子去接客厅接了一杯水。 电话那头沈茂良说什么她都应着,沈茂良没再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只说他过段时间来申市,到时候来看她。 沈徽林说“好”。 上次在家里的不愉快,和过去无数次那样,风淡云轻的揭过了。 临挂电话,沈茂良提醒她记得吃月饼。 沈徽林的节日观念不重,经沈茂良提醒,才反应过来是中秋节。 师门群里都在给陈章发节日祝福,语言像是在搞成语接龙,沈徽林随手编辑了一条发了出去。 翻过微信界面大差不差的祝福内容,她指尖停住,片刻后点进了没有任何图案的纯白头像。 没被改过的备注还是只有一个字母“E”。 房间里只开了落地灯,窗户外有月光,沈徽林站在岛台边编辑了一条祝福信息。打打删删,最后只剩下一句再简单不过的“中秋快乐”。 群发的内容都比这四个字复杂。 那是沈徽林第一次在感情里主动。他显然没有回复这种节日信息的习惯。 接到项明峥电话的那天,是在中秋节的第二天下午。申市的温度在濒临最高点后开始回落,云层遮住了太阳,灼热感退散。 有降雨预警,沈徽林去阳台拿衣服,回到房间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屏幕变亮。 倾身去看,没有任何图案的纯白头显示在语音来电界面。 沈徽林拿手机的动作莫名有些迟疑,震动了好几秒,她按了接听。 “在家?”没有任何开场,隔着电子设备的声音更沉一些。 沈徽林说:“在的。” 那头有些寂静,偶尔有谈话声。 聚会上的人已经散了,项明峥靠在沙发里,声音遥遥的,说他在楼下。 第59章 他没说哪个楼下,但言外之意让沈徽林整个人停了一瞬。 她问了一句“真的?”第一反应是他在骗人,但握着手机走到了窗边。 项明峥听到了电话那头轻微的脚步声,随即听到她说:“······骗人。” 尾音低低的,柔软中莫名染上了一些失落。 项明峥坐起来一些,将燃到尾端的烟在桌上的烟灰缸按灭,说要去一个局,问她要不要一起。 沈徽林说:“好啊。” 挂断电话,项明峥起身抓起了旁边的外套。 对面坐着的唐世宁放落杯子,“现在就走?” 项明峥说:“去接个人。” 唐世宁闪过一些意外,“谁啊?” 项明峥拿钥匙的手停了一下,回想她介绍过一次的名字,没有具体文字的名字很飘渺。 - 黑色的车停在几天前的位置,在小区繁盛的绿意中格外显眼。 云层翻涌,光影透过厚重的云层倾斜而下。 沈徽林换掉了居家服,接到项明峥的电话,“······可能要稍微等一会儿。” 那头声音沉稳,说:“好。” 哪怕以最快的速度收拾,等她拿着手机下楼的时候,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项明峥低头看了几条信息,再抬头时恰好看到从单元楼出来的女生。 穿着一件浅色的裙装,小跑着过来时温柔轻盈,到车边时脚步又逐渐放缓,慢了下来。 项明峥按下中控,车门打开了。 沈徽林坐上去,“是不是等久了。” 项明峥看着她匆忙赶来时因为热而泛粉的侧脸,淡声说:“挺快的。” 沈徽林怀疑了一下他话里的真实性。 但他一向耐心绝佳。 唐世宁的另一处会所开在申市最繁华的地段,从外部看是低调的复古欧式公馆,进绕过光线昏暗的前厅,到了会所二层,只能用穷奢极欲形容。 包间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衣身形高大的安保。 沈徽林跟着项明峥往内走,房间内已经坐着五六个人,熟面孔只有两个,白衣黑裤的阮溪和神情居高临下的唐世宁。 唐世宁看到站在项明峥身侧的女生,目光平直的扫过,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这些人应该都是熟识,没有多余的介绍,项明峥走进去坐到了侧边的位置。 桌子上横七竖八放着酒瓶,酒桌上的话题从最新的商业动向到谁新办的游艇趴。 项明峥不知道听没听,闲闲坐着,有几分无聊的将注意力落在沈徽林身上,她杯子里的酒没少一点儿。 “酒量没长进?” 沈徽林喝了一些,为自己辩解:“还是长进了一点点。” 项明峥一笑,拢住了她示意“一点点”的手,五指纤细温软。 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起哄声不断。沈徽林抬头看过去,一群人在赌酒,那个女生输了,长桌上放着至少十几杯酒。 女生仰头喝了好几杯,动作逐渐慢了下来,放落杯子时扶着桌子慢慢蹲了下去。 这样的喝法,酒量再好的人也受不了。 催促和起哄声依然不断。 清楚这是你情我愿的玩乐场所,但沈徽林心里还是生了几分不舒服。 就在这时,她侧头看到了项明峥。 光影浮动,酒色浮华,他不参与起哄,只是低头翻手机,像是周围的一切······热闹、戏弄、讥诮都与他无关。 不管在什么场合,他的话都不多,沉溺其中又永远置身事外。 沈徽林看着他淡漠的侧脸,心猛的沉了下。 只有一种她自己都捕捉不到的直觉,身边的这个人离自己很远。她抬手碰了下项明峥的手臂。 他侧身看过来,眉眼漆黑,带着几分薄笑问:“喝多了?” 沈徽林怔怔的说不出话,她觉得自己可能真喝多了。 那晚的酒局怎么结束的,沈徽林已经没有印象。 记忆最深刻的只有后半场的时候,周围人的话题莫名其妙引到的项明峥身上,说起一个科技公司的项目经理四处打听项明峥的喜好。 眉眼带着一些风流的男人举着酒杯,“项二少喜欢什么样的······远远看去是握不住的白月光,床上却要足够骚。” 话音落了,众人笑笑。 项明峥将杯子放落,没怎么在乎酒桌上的浑话,靠回座椅时看到了表情有些僵硬的沈徽林。 额头被略带冰凉的手碰了下,沈徽林抬眸。 他倾身靠近,身上夹杂着一丝冷冽酒气,笑她将酒桌上的话当真。 喝多了的沈徽林被他带着提前离场。 车子停在会所外面,项明峥揽着有些站不稳的人到了车边。 沈徽林往后退了几步,手抵着车门不上去。 在车前僵持良久,过了两三分钟,安保走了过来,问项明峥是否需要帮忙。 项明峥抬手示意他别靠近,低头问怀里的人,“不回家吗?” 沈徽林仰头看他,真喝多了,一双眼睛格外潮湿,“不能坐你的车。” 项明峥一手扶着车门,低声像是耐心十足,问什么。 “······你酒驾。”她含糊说:“我不想死。” 已经入秋,夜里的风有些凉,项明峥被吹乱的头发遮盖了一些眉眼。 一手控制住了沈徽林的两只手腕,将她轻而易举带进车里,他勾勾唇角,“那我们死在一起。” 尾音上扬,带着几分作弄调侃。 沈徽林脸靠在他怀里,摇头时脸部摩擦着他的衬衫。 司机等了半晌,等后座安静下来,问:“项先生,去酒店吗?” 项明峥将沈徽林的碎发拨到一边,“嗯”了一声。 第60章 去的是上次来过的酒店,不回家的时候,项明峥在那里常住。 沈徽林被他单手扶着肩膀带到楼上,电梯里倒映出两个人的身影,他西装外套敞开,高高的个子,矜持中透出几分随意。 她看着反光里的自己,偏粉色的裙子,是在他一身暗沉中唯一的亮色。到了所在的楼层,沈徽林靠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 说以前来过这里。 项明峥低声“嗯”了一句。 踏过铺着厚重地毯的走廊,沈徽林身体在漂浮,抓住了项明峥带着凉意的袖口,问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项明峥低头输入几个密码,打开门又关上,将人带了进去。 在他去拿水的时候,沈徽林靠在沙发里,脸上带着一些醉酒后的薄红。 项明峥去而复返,走到茶几另一侧,看到她微微偏着头,目光里带着几分好奇的打量。 他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走过去将水拧开递给她,“不认识了?” 她摇头,“你是项明峥。” 酒精在体内发挥作用,喉咙泛起灼热干燥,沈徽林仰头喝了好几口水。沾了液体的嘴唇很湿润,他抬手指腹擦去她下唇的一点儿液体,没有立即离开,在上面按了一会儿。 沈徽林有些疑惑,张口就要说话,柔软的唇舌碰到他的指腹。 在错愕之中,她将水瓶递了出去。 项明峥接过反手放到身后,移开的手落到了沈徽林的侧脸。又逐渐下滑,落到了她的脖颈处,轻轻环握,可以感受到掌心里脉搏的跳动。 沈徽林仰头看着在光影下身形颀长的人,抬手扶住了他的胳膊,顺着力道起身,脚下站不稳跌撞到他怀里。 在他刻意的动作之下,很容易挑起身体内的情热,沈徽林脸埋在他怀里,声音被挤压的含糊,“抱一会儿。” 他应声说:“好”。 这种抱却不是沈徽林以为的那种抱。 揽着她坐进沙发里,将她带到腿上,细腻的腿部肌肤严丝合缝的贴合着他的西装裤。 她问项明峥,是不是一直住在酒店。 他说大多时候都是。 她又问他为什么不回家。 项明峥的手放在她的腿上,淡淡解释家里和酒店没什么两样。 沈徽林轻微的喘息,向后退了几寸,又被揽着上前。 视线堪堪齐平。 沈徽林看着眼前的人,身体被酒精侵袭,思维有些混沌,仅存的一份清醒足以让她看到项明峥的神情。 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他像是并没有多投入,眼眸漆黑而沉默,除却到兴头上不容拒绝的全然掌控,大多数时候并不急切。 沈徽林双臂揽着他,轻声说:“喝多了的人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感受着潮湿,听到她的话,项明峥眼神里带了一些好笑。 沈徽林拉开了一些距离,和他对视。 “那什么人可以做?” 沈徽林说:“清醒的人。” 项明峥身体往后靠了一下,觉得她喝多了,又觉得她没喝多。 沈徽林一手撑住了沙发,从他身上下来。 看着项明峥拿了烟去阳台的背影,沈徽林站在卧房门口,放在身侧的手动了下。第一次和他时,炽热、痛感、沉默,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她以为自己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不在乎那样。可刚才看到项明峥带笑的唇角、清峻的眉眼,沈徽林突然有种莫名的委屈和鼻酸。 还有比委屈和鼻酸更复杂的东西。 她想知道,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仅仅为了发泄。 第61章 听到她胡乱攀扯的理由,项明峥停了。 从这种暂停里,沈徽林紧绷的精神松懈了一些,如释重负,抹去了对这段难以定义的感情的怀疑。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她相信感情,也相信自己爱的人。 洗完了澡躺回床上,强撑的精力散尽。 项明峥从室外回来,看到沈徽林已经睡了,床头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他走进浴室,一会儿擦着头发出来,绕过床尾去了另一侧。 掀开被子躺上床,回了几条信息,抬眸时沈徽林又醒了,眼神中带着一点儿迷茫。 “项明峥······” “嗯。” 她动了下,被子悉悉索索,“你还没对我说中秋快乐。” 喝醉了的人比清醒时小气,也更贪心,想要得到回应。 项明峥将手机拿开了一些,侧头看她,暗夜里声音低沉清晰,“中秋快乐。” 沈徽林将被子拉高了,只露出漂亮的眼睛,“你反应好慢呀······”声音带了几分柔甜。 她说:“都过去两天了。” 项明峥抬手将她拉到鼻梁的被子往下扯了下,沈徽林说完最后一句,闭着眼睛睡了过去,睫毛在脸上落下阴影。醒的时候冷静又淡然,做事都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喝多了倒有点儿像小孩子。 情热褪去了大半,项明峥在床的另一侧睡下。 中途醒了两次,一次察觉到沈徽林一直朝床的另一边挪,他伸手捞回了即将掉下去的人。 一次是天快亮的时候,她靠自己有些过分的近了,整个头埋在他的怀里。 沈徽林醒来时就是这样一副样子,右手紧握着项明峥的睡衣,头顶他的下巴。 她退开了一些,抬头时才发现他已经醒着。 沈徽林下床洗漱时,项明峥还保持醒来时的样子靠在床边,问她等会儿有没有事情。 他睡眠不怎么好,起床后的脾气也不好,说话就会又低又缓。 沈徽林摇头,说她还在假期。 因为岗位难以协调,她去媒体的实习时间推迟了。 项明峥没再说什么,看着她进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沈徽林就被拉到了床上,项明峥问她:“现在是清醒的吗?” 沈徽林没来得及说话,他凑近了一些,说她身上没有酒味。 他身上的浴袍敞开了一些,沈徽林看到了平直的锁骨。 沈徽林容易被眼前的人蛊惑,那种蛊惑就像是刻在身体里的。不仅是因为他那张脸,也有比他好看的,但他天生让人很难忘。 项明峥往下拉了一下她身上的浴袍。 从卧室到淋浴间又回到床上,一早上的时间就快要荒废,项明峥接电话时,右手依旧揽着。 手机那头是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声音很急切,“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倒霉。” 项明峥蹙着眉。 阮澈的声音断断续续,沈徽林在巨大的刺激里意识不清,只听到阮澈在说,酒吧被查了。有几个人被带走了。 项明峥打断了他混乱的话,说了酒店的名字,“······过来说。” 将挂断的手机丢到一边…… 项明峥拿过一旁的纸巾,低头擦了。 起身去浴室洗了澡,出来站在床边扣衣服。 阮澈赶来的很快,项明峥将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时,听到了门铃声。 踏进套房,阮澈一脸焦急:“怎么办,能不能把人先捞出来?” 项明峥几乎要被他蠢笑,“现在可以当做失察,不知道他们在包间做什么。你主动捞人,是要告诉别人,你知情?” 阮澈张张嘴巴,欲言又止。 对上项明峥的视线,低声说:“毕竟大家是朋友,要是不管的话……” 项明峥抬手按了下眉心,“你泥菩萨,还挺博爱。” “你得帮帮我,二哥。” 项明峥最不喜欢收拾残局,见阮澈这样犯蠢,只能出手,“我来处理。” “谢谢二哥。”阮澈松了一口气,精神也松懈下来,看到了不远处桌子上的女士包。 看了眼心情不错、明显刚洗完澡的项明峥,阮澈嘴比脑子快,“沈徽林?” 项明峥在另一侧坐下来,“你知道的挺多。” 阮澈说:“不难猜啊,昨晚你就和他提前离开了。她名字挺好记,父母一个姓沈,一个姓林,在安徽出生的。” 第62章 项明峥没应声,俯身拿起了桌上的打火机。 在安静中,阮澈莫名有些尴尬,试图找补几句,还没找到合适的措辞,身后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 阮澈下意识扭头去看,和手握着门把的沈徽林四目相对。 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沈徽林以为人走了。看着坐在沙发里的两人,她愣了几秒,随即重新退回去关上了房门。 不一会儿,卧房的门被推开。 项明峥走了进来,到床边刚站定,坐在床沿的沈徽林往前倾斜,额头抵住了他的小腹。 “还想做?”他扯扯唇角说她瘾大。 沈徽林为自己辩解,“才不是。” 她移开了一些,抬头说:“······我头晕。” 项明峥垂眸看着脸色格外白皙的人,手背碰了她的额头,腕表触到额角时的冰凉让沈徽林细微的颤了下。 额头是正常的温度,项明峥说没发烧。 手顺着脸颊下移,指尖落到锁骨处,又继续往下,“试试,别的地方烫不烫。” 在快要握住丰盈时,项明峥停了下,突然想起眼前的人低血糖。 他转身去了外面,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颗糖,拆开包装全喂进了沈徽林嘴里。 酸甜味在口腔里蔓延,沈徽林脸颊被撑的鼓起来,眯着眼睛说“谢谢”。 他就没见过脾气这么好的人,随手的一点儿好,就能让她变得开心。 他没有耐心也懒得去了解女伴的心思,这样的沈徽林,和人相处只是为了轻松。 “等会儿去吃饭。”项明峥让她先去换衣服,他拿着手机转身去了外面打电话。 了解了酒吧被查的始末,不排除有人故意找事,项明峥接完电话后神情冷峻,事情不太好解决。 带着沈徽林下楼吃午餐,点餐时服务员问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项明峥双腿交叠靠在座椅里,低头回信息,随口说了几个,“她不吃这些。” 服务员应了一句“好的”,视线落在沈徽林身上,眼底带了几分笑意,无声之中像是在夸赞她会交朋友。 有了脸的加持,这种程度的关怀和贴心似乎都被放大很多。 那顿饭并没有吃多长时间,中途项明峥接到了唐世宁的电话。唐世宁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阮澈酒吧出事的事情,约项明峥见一面。 项明峥没有立即答应见面,只回应:“再说。” 唐世宁又说了几句,项明峥微微蹙眉,改了主意。 挂断电话,见沈徽林没有再吃东西,项明峥问她回酒店还是跟着他一起。 沈徽林问:“要去哪里呢?” 项明峥说:“T.N.” 名字很耳熟,她上次去过的会所。印象中只有昏暗的灯光、嘈杂音乐以及一张张面容模糊的脸,项明峥似乎总待在那样的场所。但他看起来并不是喜好热闹的人。 他的身上总有极致的矛盾感。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但是又不爱说话;看起来很冷淡不好接近,但其实没有那么难以相处,也没见他发过脾气。 T.N那样的地方沈徽林不喜欢,如果不是因为项明峥,她可能不会踏足。虽然想和他多待一会儿,但纠结几秒,沈徽林摇头。 项明峥没有强求,吃完饭后顺路将人送回了家。 下午下起了雨,空气中弥散着寒意。 会所内的气候与外面的天气毫无关系,永远维持着恒温状态,厚重不变的木制香水味刺激着感官。 项明峥推门而入,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唐世宁靠在沙发里,怀里搂着一个女人。 第63章 看见项明峥,唐世宁站了起来,招呼人进去,又示意身侧的女人开酒。 等坐定了,问要不要人来陪。 项明峥兴致缺缺说不用。 喝过几杯,唐世宁打发了身侧的女人出去,等人走开了他问:“认识吗?” 项明峥反应陌生。 唐世宁说:“申大的,之前跟过你们公司的刘骅。” 项明峥抬眸,人不认识,名字倒还有点儿印象,他挑挑唇:“怎么搭上她了?” “机缘巧合······”唐世宁说回正事,“你表弟那个酒吧,怎么解决?” 项明峥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不好弄。” 唐世宁说:“去会一会审理这起案件的,他们还能不给你项家面子?用不了一顿饭就摆平了。” 项明峥说不行。 唐世宁猜到他的顾虑,项崇远在那个位置上,酒吧吸毒案说小也不小,就算阮澈再无辜,但要是被有心人抓住发酵下去,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别管了,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唐世宁说。 项明峥沉默片刻,说:“注意分寸。” 那晚在唐世宁的场子里待到半夜。 会所三楼往上就是酒店套房,项明峥从电梯出来,身后跟上来一个人扶住了他。 项明峥侧身去看,明黄色的紧身长裙,皮肤白的晃眼。 “是前面这个房间吗?”女生问。 项明峥点了一下头,走到房间门口,脚步停住,看了眼要跟着自己一起进去的人。 他眼眸沉静,带了几分浅淡笑意,“唐世宁让你来的?” 女生看着他,又低了一下头。 项明峥状似好意提醒,“······别做无谓的事,唐老板可不好惹。” 话音落了,齐悦被关在门外。 进了房间,项明峥将西装外套脱下来丢到一边。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淅淅沥沥砸在玻璃窗上。 - 沈徽林从酒店出来,回了一趟学校拿东西。 实习的事情确定下来了,单位离公寓更近,她有两三个月都要住在校外。 回宿舍时,齐悦竟然也在。 沈徽林进去整理东西,齐悦一直在打电话。 东西装好了,沈徽林蹲在地上拉行李箱的拉链,齐悦挂断电话,问她:“你不在这儿住啦?” 沈徽林说:“要去实习了。” 齐悦“哦”了一声,问她是不是在申市电视台。 沈徽林说“是”。 齐悦说:“那里可不太好进呀,据说都是导师内推。” 两人是同一个导师,齐悦话里的试探意味有些明显,沈徽林低头整理好行李箱,“没有吧,可以在他们的招聘平台投简历。” 齐悦笑笑,“咱们这个专业,谁会看简历呀。工作都那样,只要能进去,其实谁都能做。” 沈徽林一时无话。 齐悦又问:“杨怡欣不回来吗?” 沈徽林说:“她在他们那边实习。” 齐悦听完叹了一口气,有些不解道:“她怎么又回去了?她从那地方考出来,多不容易呀。从申市回去,落差感不会很大吗?” 沈徽林说:“她家在那边,在父母身边工作,也挺好的。” 齐悦不认同,说小地方能有什么发展前景,“我敢肯定,她回去没待几年就会后悔。从事没什么前景的工作,没几年就会在周围人的压力下结婚生子,然后被婚姻小孩儿困住一生。” 沈徽林不太想讨论这件事情。 十七八岁踏出高中校门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一腔热忱。但是到了毕业这个阶段,才会发现热忱毕竟只是热忱,很多时候没那么多选择。 * 十月份,申市下过了几场雨,天气忽冷忽热变得极不稳定。 沈徽林和项明峥的见面却逐渐变得很稳定,几乎每周都会见面。 第64章 可能是察觉到她不喜欢和那么多人待在酒吧会所,他没有再带她去过此类场所,大多数时间都是一起吃饭,或去临近的城市玩儿。 一起看电影倒是意外情况。 《情人》修复版上映的那天,沈徽林买了两张票,原本是和姜琦一起去看的,但姜琦从学校出来没一会儿,就被导师叫走了。 沈徽林一个人待在商场等电影开场,抱着试试的心态,发信息给项明峥,问他要不要过去。 项明峥看到信息时正和陈正南待在一起听下属汇报工作,冗长的汇报还没结束,他回了一句“好”。 捞起衣服站起身,陈正南问他要去哪里。 项明峥回道:“见一个人。” 从枯燥的工作中脱身,坐进车里,他让沈徽林发个地址。 沈徽林所在的商场有些偏远,项明峥来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场。 缓缓向前的渡轮、海风,昏暗影厅里只有屏幕白色的亮光。 他似乎很少来这样的场合,也对电影不热衷,对充满潮热气息的文艺爱情片更没有多大的兴趣。 一个为钱、一个为性的爱情开场。不到一百分钟的影片,沈徽林看得格外专注,影片结尾处,渡轮逐渐远离码头,女主角简靠在栏杆边看着不远处停着的那辆黑色车子。 项明峥原本神色淡淡的看着屏幕,侧头时看到沈徽林眼角微红,很安静的流泪。 电影结束,他们从影厅出来。 坐进车里时,项明峥问她:“哭什么?” 又问她还需不需要纸巾。 沈徽林看着他带着几分薄笑的脸,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系安全带。 过了一会儿,她说,她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可惜。 项明峥一脸淡定。不明白她在可惜什么。 沈徽林说:“······你没仔细看。” 项明峥说他看了,影片里的借位应该用的不少,正常情况下不可能是那种体位和反应。 她听着直白的话愣了片刻。 项明峥说要是她不信,等会儿回酒店后可以试试。 几句话打破了沈徽林突如其来的感性和悲春伤秋。 沈徽林问他,就没有关注到别的吗? 项明峥说关注到了。有些爱情只有在分开的时候,才显出刻骨铭心的轮廓。 沈徽林正讶异于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凑近了一些,才发现他的手机界面是《情人》的影评。 他无疑是个行动派。 回到酒店,他们在门口就开始接吻。 项明峥低头吻住她的同时,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将她扔到床上,腾开手扯掉领带丢在一旁。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她,那样电影里那样的反应确实不好实现,但别的位置倒可以。 沈徽林在热潮里几乎要溺亡。 推搡、相拥又吞噬。 一次又一次撞进他的怀里,冷冽好闻的男香。 她分神问他,这是什么香水吗? 项明峥眉眼低了低,让她自己凑近了辨别。 那天是周五,后面的两天不上班,沈徽林除了吃饭,几乎没怎么离开过酒店。 酒店离沈徽林实习的地方有点儿远,周一早上,沈徽林很早就醒来了。 洗漱完从浴室出来,项明峥也醒了,靠在床头翻手机。 “我吵醒你了?”沈徽林觉得自己动作已经够轻,可项明峥浅眠,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会醒来。 “是。”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往前一扯。 沈徽林重心不稳,跌到被子里,在项明峥的手碰到她的后颈时,喘息着出声:“······上班要迟到了。” “迟了又能怎么样?” 项明峥将人拉起来一些。 “会被骂。”沈徽林看了一眼显然缺少上司压迫的男人,叹息:“和你们这些资本家说不通。” 带沈徽林的副主编是个挺厉害的角色,绩优则用,骂人也是一等一的狠,从来不知道“谆谆教导”四个字怎么写。迟到更是大忌。 沈徽林做事一向谨慎,业务能力也算出众,但在副主编那里也就勉强能用。 项明峥松开了她。 沈徽林立即拿了衣服,出了门去隔壁房间换。 早晨七点,天色有些阴沉。 早晚温差有些大,沈徽林身上的衬衫和裙子并不保暖。 站在路边等车,等了将近五分钟,浑身都冷透了,车不但没来,位置还越绕越远。 沈徽林取消订单,准备重新打,身后一辆车开过来。 项明峥示意她上车。 沈徽林坐了进去,看着穿着正装的人,有些好奇问:“你怎么也起来了?” 项明峥手搭在方向盘上,说:“送你去上班。” 认识久了,沈徽林已经不会把他的话完全当真,哄人的话可能是假话。 她也同他开玩笑,“那麻烦师傅快一点儿,我上班可能要迟到了。” 项明峥回了下头,眉眼淡淡的,嘴角带了一些笑,说:“好。” 神情很稳,开车却有一种不顾死活的疯感。 中途好几次,沈徽林都想告诉他可以慢一点儿的。车子在罗浮路疾驰,因为开的过快,甚至避开了申市的早高峰。 停在单位门口时,沈徽林不但没迟到,还早到了。 第65章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沈茂良来了申市,谈完工作打电话叫沈徽林出去吃饭。 沈徽林刚跟着上司出了一个差,赶回来后又做假期出行的报道,忙完回到公寓,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接到沈茂良的电话,沈徽林问:“爸爸,你在申市待几天?我明天再去找你。” 沈茂良说:“今晚就走了。”又问:“是不是工作忙啊,没有时间?” 沈徽林说:“刚下班。” 沈茂良可能觉得她还在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你妈妈也在。” 沈徽林脸上闪过几分意外,确认了一遍,“妈妈也和我们一起?” 沈茂良说:“嗯,出来聚一聚。” 沈徽林应了一句“好”。 从公寓出发,搭乘地铁去沈茂良发过来的餐厅。 到餐厅包间门口,看到里面坐在桌子两端的林檀和沈茂良时,沈徽林觉得有些恍惚和怪异。 她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林檀和沈茂良虽然和平分手,但感情破裂后能友好相处的夫妻占了人口的少数。林檀和沈茂良显然不是少数之一,林檀向来性格冷淡又做事干脆,离婚后基本和沈茂良形同陌路。这么多年了,坐在一起吃饭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沈茂良先看到了沈徽林,脸上带了几分俊雅的笑,“徽林快来点菜。” 沈徽林到之前,沈茂良试图找话题,但每次刚开个头,就因为林檀不圆滑的社交,以冷场告终。 沈茂良一手替沈徽林拉开了椅子,随即将菜单推到她面前。 沈徽林低头看看菜单,按照三人的喜好和口味点了餐,又抬眸看分坐在两侧的父母。 林檀表情一向寡淡,面对沈茂良时话更少,餐桌上一时有些沉默。 沈徽林问:“妈,你今天不值班吗?” “调休了。”林檀拿着茶杯慢慢喝水,“实习什么时候结束?” 沈徽林说:“还早呢。” 一顿饭吃得不紧不慢,因为沈徽林一直在试图找话,气氛除了有些安静外也没有过分尴尬。 吃饭中途沈徽林收到领导信息,拿着手机出去回电话。 见沈徽林实习期间事情就这么多,林檀说:“还不如换个工作,媒体无疑在走下坡路。累不说,也换不来同等报酬。” 沈茂良不赞同林檀,“那么看重报酬做什么,我能让她衣食无忧一辈子,对她来说,职业身份比报酬重要的多。” 林檀拿着勺子喝汤的动作停了一下,抬眸凉凉道:“对她来说······还是对你来说?” 沈茂良放下了碗筷,“徽林的节目你看了吗?她就适合出现在人前,出现在屏幕里。” “那怎么不干脆让她去电影学院?”林檀说:“还是你觉得明星没有主持人、记者更高大上?” 沈茂良蹙眉,“阴阳怪气做什么?” 林檀不想和他做无谓的争论,“没有。” “你就是对我有成见,”沈茂良向后靠了一下,看着林檀说:“我做什么,都觉得不对。” 林檀低头继续喝汤,“你的教育方式本来就有问题。” 沈茂良几乎冷笑,“你和我谈教育方式?你管过她几天?” 看向林檀时,沈茂良的话又收住了。 给她能力范围内最好的资源,修正她性格里的怯懦,规划好她以后的职业生涯,帮助她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人。沈茂良几乎用尽心血在托举。 他问:“怎么就有问题了?” 林檀一时无话。 “父母不在一起,小孩儿多多少少性格会受到影响。上次在家里闹得不愉快······我才意识到她可能想和我们多待在一起。”沈茂良沉默了一会儿,拿过林檀面前的碗,替她重新盛了汤,“我肯定是为了女儿好,不然也不会费这么大劲儿把你叫出来一起吃饭。” 第66章 林檀问:“这种陪伴不应该是她小时候需要的吗,你早做什么去了?” 沈茂良失笑,“我早些时候叫你,你也不愿意出来啊。” 沈徽林打完电话回到包间时,沈茂良和林檀的争论已经结束,一片风平浪静。 沈茂良只告诉林檀,上次沈徽林回家的时候闹了不愉快,没说具体的事情。其实沈茂良也没想通,一向懂事的沈徽林会因为找不到拖鞋闹脾气。 林檀不清楚来龙去脉,只能告诉沈徽林,“工作忙归忙,抽空也要回家。” 沈徽林点头。 吃完饭从餐厅出来,沈茂良和林檀各自回家了。 地铁站离静安小区有两公里左右,沈徽林步行回去。 她没立即上楼,在公寓楼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小区时夜色很安静,申市受光污染多年,已经基本看不到星星,但月亮很亮。 她对不久前的那顿饭产生了戒断反应,现在突然感觉有些孤单。 沈徽林就那么靠在座椅里,待了将近十分钟。 什么都没仔细想,但大脑里又闪过很多曾经想过无数遍、并且已经想通的问题。 她一直都知道不可以太贪心,父母感情破裂离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离婚重组家庭了,但沈茂良还是给了她最好的关怀。 还能要求什么呢?不能因为自己将感情破裂的两个人硬绑在一起。 很多时候她都清醒自知,也避免自怨自艾。但在很少数时候,情绪也会失控。 印象最深的还是十三岁那年,其实还差一个月就满十四岁了。她的生理期比同龄人来得要晚一些,没人和她说过这件事,她就一直没注意,直到周末练琴回去,发现贴身衣物上有血。 最初的错愕过后,她换衣服洗澡,将脏了的衣物洗干净晾好,看着阳台外阴沉的天色,突然莫名难过。 下楼时沈茂良和肖玉菡都在,沈徽林却只想见林檀。 她背着书包出了门,转了两次车到林檀家。 一个长相斯文的中年男人给沈徽林开了门,请她进去,说让她先等一会儿,林檀前一天值夜班做手术,还在睡觉。 沈徽林捧着一杯热水,在客厅等林檀醒来。听她向自己介绍,男人叫郑向文,妈妈的男朋友。 沈徽林那天没有在林檀那里多待,很快就出来了。 好像就是在那天……她遇见了项明峥。 一条吃得肥硕的流浪猫跑过。 沈徽林拿出手机,点进和项明峥的聊天界面。 他平时话就不多,也没有随时发信息聊天的习惯,沈徽林忙的时候也很少主动联系人。 他们已经将近一周没有见面。 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沈徽林拨了一个语音电话。 四周静悄悄的,拿在耳边的手机震动片刻,半晌没有声响。 以为没有接通,拿开手机,发现正在通话中。 将手机又拿回耳边。 安静了几秒。 项明峥那里有模糊的谈话声,“打电话又不说话?” 沈徽林说:“……你也没说。” 项明峥听到了风声,问:“在哪里?” 沈徽林说:“坐在家楼下看星星。” 项明峥嗓音带着几分低倦,“看得到吗?” 沈徽林说:“看不到。” 夜色有些安静。 她说:“……想听听你的声音。” 项明峥站在窗前,身后几个人还在谈笑,落地玻璃外是洛杉矶的凌晨四点的夜景。 沈徽林的声音被通讯设备压得更柔。 他一向不喜欢太过亲近的关系,投入时像是会认真,抽身而退时却干脆利落。 沈徽林太会把握分寸,甚至很少主动联系他,他不觉得这通电话是打扰。 “想我的声音了?”项明峥问。 沈徽林突然被问住了,半晌说:“是啊。” 项明峥轻笑了下,一会儿传来一阵响动。 他问:“听到了吗?” 沈徽林说:“什么?” “风声。” 手臂有些麻,沈徽林换了一只手接电话,“你在哪里呀?” “洛杉矶。” 沈徽林“哦”了一声,“出差吗?” 项明峥没否认,“你养点儿血也不容易。” “嗯?” “别喂蚊子了。” 沈徽林笑了下,说了一句“晚安”。 挂断电话,四周恢复了沉静。 沈徽林没有再待在外面,上楼回了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