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仵作进府,王爷夜夜沦陷》 第83章 难道还要靠诈吗 直到两年前。 钱大奎有一日出门打猎,遇到了点意外,回来的晚了些。 他为了尽快回家,也为了不为人发现,就抄瓦房的小路回来。 谁料,他在路过瓦房时,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那会他忙着赶路,也没多想。 谁想,到了第二天,那瓦房住的老头,就死了。 这前后一来,他们就不想觉得那瓦房有问题,都不行了。 钱靖刚说完,狗蛋就领着钱大奎回来了。 钱大奎没走正门,而是抱着狗蛋,从后院的院墙跳了进来,到了钱靖面前,亦是压低声音打了招呼。 钱靖对他招招手,示意人坐下,低声简单明了的介绍了一下乔为初的名字和来意。 钱大奎在外也听到了一些消息,听了钱靖的意思,直接接了他的话,同乔为初说: “那年,我将两事联系起来,隐约感觉那瓦房不太对,当天晚上就跑去蹲守了,果然让我蹲到了点东西。” 住到那瓦房的老人,都是无亲属的孤寡老人。丧葬都是由沈喆那边出人来。 人死的当晚,过了三更,沈喆带人来拉的尸体。 他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将人好好安葬,而是任手下人,像扔垃圾一般,将尸体扔到了板车上,拉出村后,就直接烧了。 烧完后,就任骨灰被风吹散,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在那些人准备烧尸体前,他悄悄去看了一下尸体。 那些尸体的情况都很奇怪,四肢都不正常的扭曲。 时间太短,他没办法看的再仔细些。 之后,那瓦房里每次再有人去世,他若遇上,都会偷偷跟着去看。 只是那次后,他再没找到机会接触尸体。 …… 钱大奎说着,脸色阴沉好似会滴水。 “我也盯了很久,但都没发现有陌生人出入那瓦房。难道真的是那疯子杀的人吗?” 若今天前,乔为初会说有可能。但此时…… “不是。” 她现在心里已经大概理清了所有的事情,现在,就差证据了。 钱大奎转头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忽而生出一个感觉。 眼前人,也许是破局的关键。 因为他媳妇的事情,他在上进后,更觉女人比男人有大智慧。 乔为初深呼吸,敛下思绪,站起身,对两人鞠躬。 “谢谢二位,我已经有了我要的答案了。未来,若有事寻到二位,还希望二位不吝帮助。” 钱大奎没想到她会突然行这么大的一个礼,吓得蹭的蹦起,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该怎么动作。 钱靖也有些意外,跟着站起身,倒比他坦然点受了礼,拱拱手还了一礼。 “未来就看姑娘的忙,是大是小了。” 乔为初嘴角嚼着笑,意味深长看他一眼。 “不大也不小。今日先谢过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钱靖放声笑了两声,将人送出门。 待人离开后,他面上表情肃下,沉声道:“儿子,我们家的机会来了。” 钱大奎微微一怔,转眼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时,心里涌出一阵狂热。 …… 回城路上,乔为初未发一言,一直闭眼休息,直到快到客栈时,她才睁开眼,对霍怀瑾说:“直接抓人吧。” 周烁燃也在车上,闻言跟着动了动身子。 “抓谁?你们找到凶手了?” 这一路,他虽然都跟着,但他能感觉,自己漏了很多事。 或者说,他们就是当着自己的面,都瞒了很多事。 乔为初没回答,车停后,她径直下了车。 霍怀瑾下车时,她已经跑上了二楼。 周烁燃下车,见状心底疑惑更甚。 “乔姑娘这是怎么了?” 霍怀瑾轻轻摇头,没有回答,只道:“周先生先回吧,若有需要,我会再通知你的。” 周烁燃侧眸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心头咯噔一下,隐约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他唇瓣轻轻动了动,终是化成一声叹息,依言行礼离开。 霍怀瑾看他所乘马车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进了客栈去找乔为初。 乔为初进屋后,将自己手上所有的线索整理了一圈,发现自己确实没有确切的证据。 而对于一向遵循证据第一的她,一时有点犯难。 难道还要靠诈吗? 晏揽晴是好诈的吗? 霍怀瑾进门后,一直静静看着她的动作,见她这样,主动开口问:“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乔为初一恍惚,回神,点头。 “嗯,没有事实证据。” 这案子经历的时间太长了,所有的现场和尸体证据都被破坏殆尽。 现在的一切都是她的推测,在审判上,并站不住脚。 现在,他们人证物证都没有,怎么判? 乔为初犯难。 霍怀瑾略略沉吟:“不能诈吗?” 乔为初讶然微微张了嘴,哏了会,说:“诈出来的,算吗?” 霍怀瑾:“只要她认罪,就算。” “可难的是怎么诈她认罪。” 乔为初沉声说。 霍怀瑾明她的意思。 就从最近发生的事情来说,晏揽晴此人的心理素质极强,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就凭推测,是极难撬开她的嘴的。 虽也有严刑逼供这一手段,但难保她到了公堂之上,会翻口供。 乔为初头疼的捏捏眉心,认真的想了一会,忽的,眼前一亮,有些激动的一把抓住霍怀瑾的手。 “还有尸体。瓦房的尸体!” 霍怀瑾被她拉的朝前摇晃了一下。 “你别急,已经让人去找了。在此前,不如同我说说,你的推测?” 乔为初懵了一瞬,仰头看着他眨眨眼。 “我没说吗?” 霍怀瑾眼底漾过一抹无奈,摇头。 乔为初低低“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一下脑袋。 “我给忘了。” 她拉着霍怀瑾到桌前坐下,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对于晏揽晴,现在只有她昨夜出现在下村这一点。 但就从这个定罪,太难。 另外,她在看到自己画出的是晏揽晴时,脑海中想到一个观点。 凶手都喜欢在事发后,再回到现场去看自己的“作品”。 晏揽晴有这条件。 案是她报的,这现场,十几年来,她也不知看了多少遍。 这算一个理由,但同样,不能当证据。 第84章 新的怀疑 “我现在想要确认晏揽晴的身世。” 乔为初眉间沉色翻滚,有些头疼。 晏、周两人都死的差不多,剩下的用处都不大。 这要去哪摸情况? 霍怀瑾看她那样子,不知自己怎么了,忽然伸手抚了抚她紧皱的眉心。 指尖与眉心一接触,两人皆是一怔,不约而同的抖了一下。 乔为初更是惊的一下瞪大眼直直的看着他,漆亮眼珠里暗潮翻滚,复杂的让人一时摸不清想法。 霍怀瑾指尖僵住,面上却如往常般冷淡,好似丝毫不觉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般,但若细看,就会发现他轻颤的眼瞳,与乔为初有几分相似。 一息。 空气凝住,清风掠过,撩起点点异样的气息。 乔为初喉头不自觉动了动。 霍怀瑾眼睫微微一颤,回神,想要收下手。 不想…… 乔为初先一步抓住他的手,低头看起他的手指头。 霍怀瑾脑中“嗡”的一声,一时忘了动作。 “你……” 乔为初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安静。 她抓着霍怀瑾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 “不太对。” 霍怀瑾闻声,心尖儿颤了颤,转瞬敛下心神,低声问:“哪里不对。” 乔为初:“手不对。” 霍怀瑾不明。 “手哪里不对。” 乔为初未语,只是低头一直在看他的手。 霍怀瑾感觉她好似要将自己手上每一根纹路都看清般。 大约五分钟后,乔为初松手,抬眸再看他时,眼里多了几分懊恼。 “我好像弄错了。” 霍怀瑾抬手安抚的拍拍她的肩头。 “不要着急,慢慢说。” 乔为初不自觉咬了一下嘴角。 “你有注意过晏揽晴的手吗?” 霍怀瑾摇头。 “未曾。” 他看人,多着重于看人脸。 乔为初不同,她的注意力在能看到的所有部位。 “我怀疑,晏揽晴是男子。” 霍怀瑾讶然。 “男子?” 乔为初点头。 她今日前,一直没注意这个问题。 今天霍怀瑾的手伸出,她才蓦的反应。 晏揽晴的身形比男子虽小,但却比一般女子要高。此外,她的骨骼也粗。 尤其手指,粗壮有力,甚至手指上的毛孔也比较粗大。 之前没想到这点,只因霍怀瑾说她习武,手脚比普通女子大,也属正常。 直到今日,她仔细观察了霍怀瑾的手,才察觉出点不对。 霍怀瑾的手在男子中算的秀丽修长,即使因习武,变得粗糙,甚至有变形的,但整体的形状并没有过多的改变。 而晏揽晴的…… 还有,就是下村的那副画像。 画像中的晏揽晴,梳着男子的发髻,一开始,她想的是女扮男装。虽洪三牛在描述时有说,打头的是男子,她也没多想。 只是刚刚,她突然生了这念头,一些平时被她忽略的细节这会全冒出来了。 晏揽晴平日的装扮皆是高龄,而画像中的人,亦是如此。 这会再想,晏揽晴恐怕是在遮掩着什么。 当然,这也是她的猜测。 “人带走了吗?” 霍怀瑾点头。 “你说了之后,我便让人将人带去州府牢房了。” 乔为初:“她什么反应?” 霍怀瑾:“我并未让人说明来意。” 乔为初眉间拂过一抹意外。 “那这算是打她了个措手不及。走,我们去他房间看看。另外,你让人去将柳安和周烁燃叫来。” 霍怀瑾应下,与她一起下楼。 晏揽晴与之前一般,自己租住了一个小院住着。 她问过客栈掌柜,晏揽晴并未叫过打扫服务,除了柳安,再没人进过那小院。 两人进了小院,扫一眼,就见所有厢房门都是紧闭的,有一间还挂了锁。 她看看锁,又看看霍怀瑾。 霍怀瑾命人直接劈开了锁。 乔为初一推开门,就被屋内高挂的东西惊的叫了一声。 霍怀瑾伸手扶了她一把,黑眸沉了森森的怒气。 屋内挂着的,竟是一副森白的白骨。 乔为初对此熟悉的多,只一眼,她就看出这是名女子的骨头,看骨量,年龄应在十三到十五岁之间。 走近细看,她发现白骨上有很多稀碎的刀痕,四肢关节处有碎裂过又重新粘黏的痕迹。 她求霍怀瑾帮忙,将白骨小心翼翼的取下。 喉结处的胫骨亦有断裂的痕迹,应是被人掐断脖子窒息而亡。 验尸后,她轻轻摩挲骨头,低声唤霍怀瑾。 “柳安和周烁燃来了吗?” 霍怀瑾低低应了一声:“人就在门外。” 乔为初:“让他们进来吧。” 周烁燃在回府的路上又被叫回,柳安则是被从济安堂被带来。 两人见面时,皆愣了一下。 柳安嘴比脑子快一步:“你怎么在这?不怕被抓了吗?” 周烁燃看他眼里怀疑的目光,就知他没信自己的话,心底忽而生出了点不太好的感觉。 “我给你的东西,你给霍大人吗?” 虽已经知道答案,他还想问一遍,至于想试探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柳安目光闪躲,略显不自然的点点头。 “当然给了。不然你怎么会在这?” 周烁燃深深睨他,忽的笑出了声。 “你还真是我的好侄儿。” 柳安不自在的低头,躲开他的目光。 周烁燃却没再多言。 须臾,就有人来领两人进到小院子。 柳安见来的是晏揽晴的院子,心稍稍安了点,可等他再看,发现,被晏揽晴锁着的房门被人暴力破坏后,心底一颤,生了不好的预感。 两人被带到厢房门前。 周烁燃还未站定,就一眼看到了地上的白骨,瞬的变了脸色,惊呼。 “这是什么?” 柳安更是被吓的叫了起来。 “你们……你们……” 乔为初起身,像是没看到他们的反应般,对两人招招手。 “麻烦二位,我需要二位一滴血。” 周烁燃见过乔为初验尸的本事,闻言情绪稍稍稳了点。 “要血?做什么?” 乔为初:“验验亲。” 周烁燃思绪一转,瞪眼看看地上的白骨,又看乔为初。 “你怀疑这人与我有亲缘关系?” 柳安这会也缓了点神,反应更大,激动的大叫。 “什么亲缘?这骨头又是从哪来了?” 第85章 我也希望不是 乔为初没了解释的耐心,只冷眼看着两人。 周烁燃侧眸觑她,脑中念头一闪,嘴比脑子快,一句“他是晏家人还是周家人”脱口而出。 乔为初:“晏家。” 柳安心口一哏,惊呼:“怎么会?” 乔为初烦躁的蹙起眉心。 周烁燃反应快一步,拉住柳安后,用力捏了他一把。 “我先来。” 柳安吃痛,不自觉闷哼,瞬的也会了他的意,低头没再言语。 周烁燃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划破手指,滴血在骨头上。 血落白骨的瞬间,被白骨吸收。 他眉心抽了抽,头皮麻了一下,不自觉转眸去看乔为初。 乔为初脸色较之前又沉了几分,偏眸乜了柳安一眼。 周烁燃会意,直接拉过柳安,动手划破了他的手指。 与之前一般,柳安的血滴下,也被瞬间吸收。 白骨上被落下两点猩红,血色刺的人眼睛生疼。 周烁燃与柳安揉揉眼,看看白骨,又揉揉眼,又看,来回好几次,面上的震惊久久未散开。 霍怀瑾心神一动,看看白骨,又看乔为初。 “这才是真正的,晏揽晴,对吗?” 乔为初恍了一瞬,点头。 “应该是的。” 周烁燃惊的不由拔高了音调。 “这是晏揽晴?那之前见的又是谁?” 乔为初面无表情瞥他一眼,好似在说“你问我,我问谁”。 柳安面颊控不住的飞快抽抽。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不是我姐姐,我姐姐还活的好好的!” 他不住摇头,向后退。 退到门槛时,被门槛绊住直直的朝后倒去。 “啪”的一声,他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不停的念叨着“不可能”。 乔为初面色亦不太好。 “我也希望不是。” 周烁燃毕竟历事较多,很快压住心底翻滚的心绪,开口询问:“你怎么会觉得‘他’是晏揽晴?” 乔为初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猜测。 周烁燃眉心皱的紧紧的。 “我完全看不出他像个男子。” 乔为初点头。 她一开始也没看出,甚至在这之前,她都没怀疑过晏揽晴的身份。 “那你怎么解释下村人所见,和这白骨……” 周烁燃薄唇动了动,一个字都说不出。 乔为初蹲下身,指着白骨说:“她身上的多处伤痕,都与之前我所发现的案子尸体伤痕高度重合,唯一的不同,就剩死因了。” 周烁燃一听,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连忙点头说:“对啊,你说过,那个连环杀手是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杀人手法的。” 乔为初:“那万一这次,是他失手吗?” 周烁燃怔住:“失手?什么意思?” 乔为初伸手摸摸白骨的胫骨。 “我想,这位晏揽晴,与我们认识的那位,应是老相识,关系可能还很亲近。” 周烁燃眉心动了动。 “你怀疑他们有血缘关系?” 乔为初:“不确定。世界那么大,有两个面容相似的人也不奇怪。 而且,就按晏揽晴的成长轨迹来说,中途换了个人,你们也认不出。” 周烁燃哽住,很难不赞同的点点头。 “至于这两人的纠葛,就只有问那位了。” 周烁燃这时也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 “那……那位呢?” 这是晏揽晴的小院,他进门时注意到门口被暴力毁坏的锁。 都这样了,她都没冒头,属实有些奇怪。 乔为初:“抓起来送牢里。” 她拍拍手起身。 “再搜搜其他房间。” 霍怀瑾点点头,转身离开前,不忘将周、柳二人带出门,留乔为初一人在屋里。 而另一边。 晏揽晴被“请”走时,只以为是乔为初那边有线索了,要她去辨认。 可等她看到府衙牢房大门时,心中隐约生出几分不安,没忍住开口询问:“乔姑娘让我来此,是抓到了凶手了吗?” 领头的侍卫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催促她走快一些。 她眸中眼神轻闪,没再多言,跟着进了牢房。 即使被人领进牢房关着,她脸上的表情都没任何波动,直到她看到隔壁牢房关着的人时,面上闪过一瞬的怔愣,但很快又恢复了淡然。 她连挣扎和询问都忘了,就直勾勾的看着隔壁瘫在地上如死狗一般的人。 良久,她长长吐了一口气,抬脚似认命般,走到牢房角落坐下,没再动作。 乔为初一行人来时,就听暗处盯梢的人说她,从进来后就再也没动过,宛若一个假人。 乔为初眉心神色沉了沉,让人开了门,直接进去了。 霍怀瑾想跟,被她阻止了。 “我自己去,可以让她放轻点戒心。” 霍怀瑾眸里拂过一抹不赞同。 乔为初态度强硬的与他对视。 最后,还是霍怀瑾败下阵来,无奈的默叹一声。 “我会在暗处守着,发现不对,你就马上大叫。” 乔为初见他不坚持,面上瞬的变得乖巧,点头答应了。 霍怀瑾见她如翻书般变脸,心底漾过一抹不知道的滋味,眼睫轻轻颤了颤,没再多言。 晏揽晴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没动,听到开锁的声音也没动,直到乔为初出声唤她,她才像被打开了开关般,缓缓仰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 逆光中,晏揽晴看不清乔为初面上的神色,但莫名的,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乔为初看着眼前人闲适的模样,也觉得奇怪,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蹲下,与她平视。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吗?” 晏揽晴微微垂眸,掩下眸底闪过的暗芒,摇头。 “不知。” 乔为初歪头看了他一会,忽的伸手,扯下她的衣领。 动作太快,晏揽晴坐久了,身子有点发僵,就是反应过来了,伸手阻止时,还是慢了一步。 乔为初扯开的瞬间就看到了他脖颈上的喉结,还剩一点悬着的心,完全落下了。 晏揽晴一直看着她的脸,见状手一顿,怔了半秒,低低笑出声了,再开口时,音色粗、沉了几分,语气多了几分戏谑。 “哎呀,坏了,被你发现了。” 乔为初松开手,抬眸对他上写满戏谑的眼,不自觉咬了咬唇。 “你是谁?” 第86章 晏和 晏揽晴瞬的低头,凑到她的面前。 “你猜呢。” 他的脸几乎贴在了乔为初的脸上。 她感觉到眼前人轻轻喷在自己的呼吸,不舒服的皱眉,飞快朝后退开。 “说话就说话,贴这么近干嘛?不知道自己口臭啊。” 话锋转的太快,屋内屋外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晏揽晴更是,脸上刷的出现一丝裂痕,又急又怒的张大嘴。 “什么?口臭?你说我口臭!?我怎么会有口臭!?你好好闻闻,我一点味都没有!” 说着,他手脚并用的起身,就朝乔为初那边跑去。 乔为初愣了一瞬,见他动作,来不及想其他,转身飞快跑了出去。 晏揽晴身上挂了锁链,动作多少有点受限。 乔为初趁机跑出门,招手让人关了门。 晏揽晴因着惯性,“啪”的撞到门上,又“砰”的后弹跌坐在地上,身上的锁链也跟着响的稀里哗啦的。 暗处守着的人眼里都不约拂过一抹一言难尽的神色。 乔为初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 还好我跑的快啊。 转瞬,她眼里闪过一缕疑惑。 这人的这个反应,有点不太对劲…… 疯的,有点过头了。 晏揽晴坐在地上,低着脑袋,一动不动。 乔为初盯着看了一会,蹲下身,偏着脑袋,想看看他的表情,但这脑袋低的太深了,怎么转都找不到能看到的角度。 两息后。 晏揽晴大约是缓过来了,抬头朝她看去。 目光又一次对上。 晏揽晴眸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乔为初与之对视了两秒,眨眨眼,道:“不然你主动说说?” 晏揽晴一怔,转而冷笑。 “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先说?” 乔为初也不在意,直接点点头。 “行,我先说。我来之前去搜了你住的小院。” 说完,她顿了一下,观察对面的人。 晏揽晴半低着头看,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抠着自己的手指,没一点意外的样子。 乔为初倒有些意外,开口继续说:“我验过骨了,那人死于机械性窒息。死后,你将她身上的血肉剔除,独留了白骨。 再看四肢和关节的伤痕,你应多次敲碎了那些部位的骨头。 另外,我推测,你对人体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于那份白骨。 只是,我有些奇怪,你与那白骨,是什么关系呢?” 细看会发现,他抠手的动作随着乔为初的手渐渐慢了下来,最后随着她最后一字落下而停下。 继而,牢房陷入死寂,只余了浅浅的呼吸声。 须臾。 “呵——” 晏揽晴轻笑打破冷寂,缓缓抬头,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乔为初。 “你认为呢?” 乔为初盯着他看了一会,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点。 晏揽晴摸不清她的行为,不自觉抽了抽眼角。 “你要做什么?” 乔为初没回答,只是不停的对他招手。 晏揽晴迟疑片刻,鬼使神差的还是挪了身子靠了过去。 他一靠近,乔为初就从栏杆间隔伸手进去看,一把摸上了他的脸,然后捏捏下巴,又扯扯脸皮的。 晏揽晴只觉自己的脸就如橡皮泥一般,被她捏圆搓扁。 她手劲还不小,没一会,晏揽晴的脸皮就被扯的通红。 乔为初摸够了后飞快抽出手,生怕被他抓着还点什么回来。 晏揽晴懵了好一会,怒然瞪她。 “你究竟想做什么!?” 乔为初耸耸肩。 “我就想看看你有没有带人皮面具。” 晏揽晴:…… 他心中忽的生出一阵无力感,肩头耷下。 “那你看下颚或者肩颈锁骨链接处就行,没必要拿着我的脸那般折腾。” 乔为初“哦”了一声,点头。 “你们长的那么像,多少沾点血缘关系吧?看骨龄,你俩年纪相仿,你是隔房的兄弟吗?” 晏揽晴:“就不能是双胞,然后因为道士的批命被扔了一个吗?” 乔为初有些嫌弃的皱皱脸。 “你是男子,她是女子,就是双胞胎,也不会长的一模一样的。” 晏揽晴疑惑:“为什么不会?” “一般龙凤胎都是异卵双胎,通常都不会长的一模一样。” “什么是异卵双胎?” “就是两天不同卵子受精的,各自是独立发育的,遗传上又各有不同。” 晏揽晴感觉自己像在听天书,脑子更迷糊了。 乔为初也没再多解释,开口转了话题。 “你别管那么多了,就说我猜对不对就行了。” 晏揽晴压下心里的情绪,点头。 “我不是隔房的,我与晏揽晴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晏和。长晏揽晴三岁。 只是,我生母身份卑微,我的出生,也是被旁人算计的结果。 故而,我一出生,就不招晏家人的待见。在晏家,亦是边缘人的存在。 直到晏揽晴出生,被一游方道士批了命,要被送走,需要人照顾时,他们才想到了我。” 他被一同送走时,也不过才三岁。 而晏家人不知是有意,还是忘记了,将两人送走时,只给了那道士照顾晏揽晴一人的银钱。 而他这个顺带的,完全被忘记了。 在去道观的路上,他跟在道士身后,一路乞讨才不至被饿死。 在赶路中,他也逃跑过两次,可每次都还没跑多远,就被那道士抓了回去。。 而回去后,等待他的就是非人的惩罚。 “你试过用浸满水的纸张盖在脸上,一张一张的叠加,在你快死时,又拿来让你呼吸一会空气,然后又从头盖纸。 你能想象那感觉吗? 每一次,当我以为我要死的时候,他又给我一点活路。 只两次,我就被彻底磨掉了性子,像狗一般跟着,不敢再逃,甚至连死都不敢想。” 乔为初心头好似被巨石压住,呼吸变得有些困难,薄唇动了好几下,才艰难的挤出一句:“后来呢?” 晏揽晴吃吃笑了一声。 “后来呀,后来的日子就更苦了。” 他跟着道士到了目的地,才发现,那就是个假道士。 那道士自称无量散人,是个医者。 他盯上晏揽晴,是为了她名下的财产。 一开始上门,他只想试探,却不想晏家人对这一事极其推崇,都不用他多做解释,就把刚满月的孩子交到了他手里,还多送了一个。 第87章 旧事 一开始,那老头看在钱的份上,还请了个老嬷嬷和丫鬟来照顾晏揽晴。 只是与他一样,每天都要被喂一些奇奇怪怪的药。 一开始,那药虽苦,但喝下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在八岁前,那老头除了给他药,还给他饱饭吃,就不再管他了。 年幼的他,以为日子还算是安定下来了,至少比在晏家时要多了份自由。 直到,他八岁后的一天。 他起床洗漱后,如往常般喝下了当天的药,接着就准备去厨房找饭吃。 谁想,他刚走出房门,腹部就突然传来一阵巨疼,转瞬,疼痛就蔓延到了全身。 他连叫都还没叫出声,就被疼晕了过去。 再醒来,他发现自己被扒光了放在了一个大水缸里,闻味,水缸里被灌满了药水。 那药水好似带针一般,扎的他生疼。 他又惊又惧,飞快转头看四周。 但屋里漆黑一片,他什么都看不到。 而身上的痛,也随着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痛。 不过转息,他就忍不住哀嚎的叫了出来。 他试图挣扎,却突然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像是瘫了般,除了脑袋,全身一点都动不了。 更可怕的是,越疼,他越清醒。 脑子里就像是有什么在拉扯他的神经般,就是想晕过去,都办不到,更别说求死了。 他不知道自己疼了多久,终于屋里有了一丝光亮。 他本能的转了一下眼睛,接着不知发生了什么,就晕过去了 只是即使晕了,他还是能感觉周身疼。 那疼,就如骨头被一寸一寸敲碎的感觉,很疼很疼。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半年。 每一次,他感觉自己要死的时候,就会被休息几天,然后又接着来。 半年后,他再次见到了那老头。 晏揽晴跟在那老头身边。 与自己差不多,晏揽晴的状况看起来也不太好。 她身体小小的一个,看着像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双眼沉沉,犹如一个木偶般。 那老头摸了摸他的身体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将他们带了一个新的屋子里。 那屋子里,放着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八年间,晏揽晴与他一同,在那个屋子里遭受了一系列非人的折磨。 更在那屋子里,他与晏揽晴被那人打磨的,成了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那怪老头,甚至还切开了他的脸,做什么所谓的骨骼调整。 …… “呵——所以我现在就变成了你看到的样子。” 晏和勾唇,侧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乔为初,想看她的反应。 不想…… 乔为初略显稚嫩的小脸上没有一丝意外的神色,反而,隐隐好像多了点佩服。 晏和心绪崩了点。 “你这表情是什么反应?” 乔为初不解眨眨眼。 “什么什么反应?” 晏和有点绷不住。 “你就不觉得那人……很残忍,或者说这事很匪夷所思吗?” 乔为初点头。 “是有点厉害。 在这个缺药、缺工具、环境也脏乱的情况下,竟可以完成这么高难度的整形手术。 那老头是个高手啊。 那既然他那么厉害,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晏和嘴角不住抽动。 “你……你说什么?” 乔为初:“我刚才摸过你的脸,发现了你的鼻子和还有颧骨做过调整,还有,你的粉经过一夜,也掉的差不多了,脸上的疤也显出来了。 我就大概猜到了一些。 你一说,我就可以肯定了。那怪老头,给你做了整形手术。 那人可真是个人才啊! 就是路子没走对。” 晏和这次更清楚了听出了她的赞赏,瞬间破防。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啊!?我这一生的不幸都是因他,你竟然还对他这种惨绝人寰的手段推崇备至,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乔为初被吼懵了一瞬,不自觉抬手揉揉自己的耳朵。 “哎呀,你别激动。我这只是在感慨这人在医学上的造诣,并不是说他做的是对的。 冷静冷静。 来来来,我们接着说,你们是怎么逃出的?” 晏和怔,瞬的又被无力感包围,嘴巴开开合合好几次,不知该说什么。 乔为初也不催他,就睁着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晏和:…… 他动了动身子,没憋住,长呼了口气。 “晴娘十三岁时,晏家来信,说多日不见她了,想让她回家一同过年。 那会晴娘正被老头扔到了深山老林里做什么生存训练,就将我送下了山。 一方面是为了验一下他的手艺,一方面也是为了不让晏家发现不对,断了银钱。” 那是晏和十三年来第一次下山。 老头只给他喂了毒药,并没有派人跟着,这就给了他做手脚的机会。 他下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最近的晏家产业,用晏揽晴的玉牌,吩咐掌柜断了山上的供给外,还吩咐掌柜在那老头寻来时,就地将人斩杀,然后才装成晴娘回了晏家。 晏家人与晴娘本就生疏,再加晏和的脸和身形都被老头精心调整过,所以在晏家过年的那半月,没有一人发现他的异样。 而山上那边,因断了钱粮,老头没撑过七天,果然就下山来寻掌柜要钱要粮了。 掌柜虽听话,但还是留了个心眼。 他一开始,本打算将老头控制起来,等晴娘回来,再问问为何要就地斩杀。 却不想,老头在知道他的意图后,反抗的太过激烈,然后被人给不小心一刀捅破了腰子。 而整个铺子,从掌柜到伙计全部中了老头的毒,也无一生还。 晏和知道这情况,还是官府来通知的。 那时,官府还没查到凶手,只是上门来通知晏家,想问问他们有没有仇家之类的。 晏和在他们问到自己前,偷偷离开了。 不知晏家那边是怎么处理的,反正那之后,没有人来问过他关于那铺子的事情。 而他在回山的路上,捡到了老头的尸体。 他简单检查了一下,老头是应该是失血过多死的。 他随便找了个山沟把老头尸体给扔了。 上山后,他收拾好了自己与晏揽晴的东西,一把火将山上的屋子烧的精光,连被老头买来做饭的老婶子也一起烧了。 第88章 人的习惯 晏揽晴在山里看到房子烧起的烟子,就转头回来了。 不过,她被老头丢的太远,走了两天才回来。 晏和就抱着包裹在废墟前,等了她两日。 两人汇合后,晏和带着晏揽晴下山。 两人商量后,一路乞讨回了祁州。 路上,有乞丐看他们就两人,想欺负他们,都被他用毒给收拾了。 是的,他离开时,将老头的毒药全部收了带走了。 回到祁州,他并不想回晏家,晏揽晴亦不想。只是,在他们的世界里,除了老头那山头,就只剩下祁州这一个地方了。 所以,他们回来了。 第一次杀人,是个意外。 那乞丐来吃了他们用来药老鼠的馒头,不小心被毒死了。 就死在了他们家门口。 他们担心惹事,就把尸体给搬走扔远了。 而第二次、第三次……他都不知道。 直到第五次…… 那天夜里,他白日因省嘴,吃了放了两日的剩饭,晚上闹肚子起夜,就听到家里有了一阵动静。 等他收拾好出去看,只看到晴娘关门出去。 他疑惑跟了上去。 左拐右拐的,来到了一座破庙。 在那,他看到了晴娘玩弄尸体。 是的,玩弄。 她拿着锤头,将敲碎了尸体的骨头。 那一声一声的脆响,差点给他吓尿了,没控制住弄出了点声响,被晴娘发现了。 晴娘见是他,没点害怕,反而更兴奋了,反而拉着他来一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加入,反正等他完事后,心里生出了从来没有的舒爽。 从那后,两人的这一行为,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 乔为初头皮麻了一下,不过对于他们的行为多少也可以理解。 从小生活在那种惨无人道的环境里,一点关怀一点爱都没感受过,心理有扭曲,也是正常的。 杀人也只是他们发泄的一个渠道。 只是…… “你们为什么会把目标对准晏家?” 其实,乔为初心里隐约能猜到点,但还是想问一问。 晏和听言,放声大笑起来。 “他们不该死吗?” 乔为初不语。 在晏和和晏揽晴看来,他们一切悲剧的起因,都是因晏家。 他们俩人身份在晏家虽有天地之差,但就因晏家的一个念头,两人被推到了同一个深渊中。 相同的经历,加上血缘的亲近性,这两人变成了一模一样的人,亦是正常的。 只是,她有些意外,这两人连杀人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那摆放尸体的习惯,是你的,还是晏揽晴的。” 晏和怔,不解的看她。 “为什么问这个?” 乔为初不答反问:“是你吧。” 晏和感觉奇怪,但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这重要吗?” 乔为初点头。 “挺重要的。就单从你们俩对待尸体的这个行为来看,晏揽晴是一个极其不受控的人,而你则刚好相反,你刻板、守规矩。 你们俩之前虽有很深的羁绊,说的上是相依为命的两人,但相处起来,也摩擦不断吧。 这是你失手杀了她的诱因吧?” 晏和眉心跳了跳,看她的眼神也一点一点变得凝重,身子也不自觉的转动,正正的面对她。 “若不是你的年龄,我会怀疑,你当年就住在我家隔壁,看过了我们所有的行动。” 乔为初摆手。 “我要是你邻居啊,你最多杀两个,我就能抓到你。” 晏和来了兴致。 “哦,就那么个被敲的稀碎的尸体,你能看出什么?” 乔为初:“你们的行为看,会在你们日常的生活中体现出来。 就拿你现在的住的小院说。 放晏揽晴白骨的房间和你自己住的房间,物件摆放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样,就连桌上茶具的方向,也是一样的。 还有我们平时的相处,我发现你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虽然你面上表现出来的不在乎旁人的触碰,但你没发现,我们每一次见面,你穿的衣服都不一样。 即使是刚吃过饭,你回屋后再出来,衣服都不一样。 这些都能体现出一点你的性格。 当然,让我比较在意的是晏揽晴的尸体。 你在剔骨后,还重新打磨了骨头,也可以窥出一二。” 她在尸骨上还看出重现粘黏过的痕迹,手艺不错,乍一眼看去,看不出多余的痕迹。 至于晏揽晴,她看过秋一璟的验尸报告,尸体的破坏程度比较严重。 再加晏和的描述,可以推出晏揽晴是一个易怒易爆的人。 晏和眸底情绪翻涌,盯着乔为初看了会,忽的笑了。 “我若是早日遇到你,是不是就会有不同的人生了?” 乔为初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不过,她还有疑问。 “你和晏揽晴是因何争执,导致你的失手?还有,晏家案后,你为什么要报案,又为什么面上要一直追查?” “我和晏揽晴是因晏家的案子起的争执。 犯事后,我的意思是在暗处躲着看情况就好。但她疯的主动去报了案。 后来还一直引导官府的人去查案。 我与她争执不下,中间被她言语引出了怒气,就失手杀了她。” “为什么要将她的尸体处理了,还把尸骨一直带在身边?” 晏和勾唇。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死后,我本来已经将她下葬了,但过了三日,我实在受不了那独剩我一人的孤寂,趁夜,我又将她挖了出来。” 他将晏揽晴挖出来后,想了许多方法去防止她尸体腐烂,但不论他用什么办法,都阻止不了她尸体的腐烂。 最后,在皮肉脱落露出白骨时,他突然精光一闪,想到了只留白骨,就能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了。 在剔肉前,他为了不破坏骨头,还专门去找屠夫学了几招。 只是,屠夫大约也怕自己去抢他生意吧,也就教了点皮毛,还不准他在猪身上练手。 而那会,晏揽晴的皮肉也懒得快挂不住了,剔除起来看着比较简单,他就直接动手。 可这事,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的多。而且,他那会已经养成了习惯,看到了人的关节就想敲。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在剔肉的过程中,敲碎了晏揽晴的骨头。 第89章 算是结案了 “没办法,我就只能又想办法将她的骨头给粘了起来。” 晏和有些无奈,又有些失落的叹息一声。 乔为初想到晏揽晴那白骨,又生出点不太对劲的感觉,但一时哪不对又说不上,再开口,就还是顺着案情问他。 “我们来祁州后,遇到的事情,应该不是你一人做的吧?你是主谋,还是帮凶?” 晏和挑眉。 “我自然是主谋咯。只是,跟着我的兄弟,我已经遣散了。” 乔为初觉得他的回答有点奇怪,暂时没点破。 “还有一个奇怪的,霍怀瑾名声在外,你也是知道,你为何会找上他? 你这行为,不太符合你的性格。” 晏和懒洋洋的瞥她。 “日子无聊呗。而且啊,我有自信,他抓不到我的。只是,你是个意外。” 乔为初眨眨眼,抬手指了指自己。 “我?” 她又低头看看自己这豆芽菜的身板,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晏和看她动作,眸里亦拂过一抹难言的情绪。 “在见你的第一面,我就有种感觉,一种遇到同类的感觉。但我又觉得,你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成不了气候,就没将你放在眼里。 谁想啊,恰恰正是你啊。 呵,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乔为初摸摸自己脸,养了半月,这小脸多少也长了点肉。只是看起来,依旧是一副稚嫩的模样。 确实,谁能想到,这身子里,换了个芯子呢? “我本以为来问你,还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你这么坦诚。” 晏和勾唇轻轻笑了一声,缓缓闭上眼,懒洋洋的倚在墙上。 “累了罢了。” 每一次做完那事,心里虽能得到一瞬的平息,但事后的收尾却是一项大工程。 尤其是在他注意到乔为初的不同后。 就下村那事来说,若是以前,他只用杀完,再玩玩尸体,扔那就行。但下村那天,却是第一次,他被动的杀人,事后处理尸体,他也想了好久的。 若不是时间仓促,他不会就取了脑袋和四肢就离开了。 乔为初感觉他怪怪的,尤其是那声笑里,藏了点她摸不透的东西。 “下村住的那人是谁?” 晏和:“你们不是查出来了吗?” 乔为初眼瞳微微一动。 “真是覃锦宸?” 晏和点头。 “姓周查到的都对得上。他给的那个包裹,我放在下村那个青瓦房里了。你们没找到嘛?” 乔为初不动声色的朝霍怀瑾几人所在位置瞟了一眼,摇头。 “没找到。那你为什么要杀下村的人?” 晏和:“你们都查到那了,我不做点手脚,那你们不得摸到我头上。我以为,我将下村的点处理了,你们就不会查到我,没想到啊…… 不过,我也好奇,你们是怎么怀疑到我头上的?” 乔为初眨眨眼。 “我没说吗?” 晏和:…… 他无语的看着乔为初。 乔为初不好意思的抿唇笑笑。 “你去下村那晚,不巧的是,有人看到你了。那晚月光也不错,恰好将你的脸看的清清楚楚。” 晏和想到乔为初那手画技,是彻底服气。 “这算不算是天网恢恢?” 乔为初点头。 “不过,我更疑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她抬手指向隔壁的牢房。 沈喆在旁坐着,虽低着头,但耳朵一直在他们的对话,忽然被点到,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过来。 三双眼对上。 沈喆眸光一闪,转瞬变成一副茫然的样子。 “我……我们不认识啊!你们也没说,抓我来干什么啊?” 乔为初歪头,看他一会,转了目光,继续看晏和。 “说说呗。” 晏和微微眯眼。 “你觉得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乔为初:“他是你的钱袋子。” 晏和挑眉:“何以见得?” 乔为初:“我在村里打听过了,沈喆的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搂钱,然后我让霍怀瑾去他家查看过,也就是正常的生活水平。 那他搂的钱去哪里呢? 引起我注意的是覃家每年三百两的照顾银钱,这笔钱亦是他接收的。 覃家人也不纯,若是这笔钱没落到实处,中间要没人斡旋,定会很快被人发现。但这十年间,竟没一人发现这点。 我就将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你与覃锦宸长相相似,想冒充一下覃家人,是极简单的。 你们费劲功夫,将下村打造了一个闭关锁存、固步自封的地方,只为了搂钱吗?” 这也是乔为初百思不得其解的。 若只是为钱,经商不是来的更快一些? 还有,晏家留给晏揽晴的钱吗? 就晏和日常生活习惯来看,他也不是一个骄奢淫逸的人。 那么,钱都去哪里了呢? 晏和嘴角勾起的弧度深了深,还学她的样子,抬手对她竖了竖大拇指。 “你很聪明。只是,不知道这么聪明的你,在这么个吃人的世界里,能活多久呢?我很期待呀。只是,我没机会再看到了。” 乔为初觉得不舒服,紧紧皱起眉头。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晏和只是笑笑,没回答,只说:“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就靠你去查了。” 乔为初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看了会,看出他不会再开口,便起身离开了。 霍怀瑾见她过来,从暗处走出,迎了上去。 “另外一个不问了吗?” 乔为初摇头。 “我不擅长审讯。而且,沈喆的事情,和这个案子关联不大。就交给你吧。” 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做好了。 她有些疲惫的捏捏眉心。 “我想回去了。” 霍怀瑾颔首,让人先送她回去,自己留下做收尾工作。 周烁燃见势,也和她一起离开了。 乔为初回去后,简单洗漱了一下,倒头用被子蒙住脑袋就睡了。 再醒来,已经是翌日的中午了。 她睁眼时,脑子还是懵的。 睡太久,身上也不太舒服,浑身软绵绵的。 她就睁着眼发了好一会的呆,才撑手,摇摇晃晃的坐起身。 等收拾好再出门,已经是两刻钟以后的事情了。 她刚打开门,就听门外有人唤自己名字。 脑子还有点发懵的她,愣了会才从门缝探头看去。 是霍怀瑾。 四目相对,她又愣了愣。 “你在等我吗?” 第90章 收尾 霍怀瑾走近,微微低头,与她对视。 “你还好吗?” 她睡的久,但睡的其实不太安稳,这会脸色看着,有点不太好。 乔为初摸摸脖子,点头。 “还行吧,就是可能睡久了,人有点懵,还有点饿。” 她昨日回来,饭也没吃就睡下了。 霍怀瑾:“我让人准备了吃食,下楼吃,还是在屋里?” 乔为初想想,抬脚从屋里走出。 “下楼吃吧。” 屋里闷了一天,感觉气味也不是很好。 霍怀瑾没意见,与她一同下楼。 他让厨房准备了一点清淡的东西。 两人刚坐下,饭菜就上来了。 乔为初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也觉得舒服,吃的也香。 吃饱后,她也精神了不少。 “昨天的案子结了吗?怎么判的?” 霍怀瑾倒了杯清水递给她。 “案子整理了,递到都城去了。这是旧案,按规矩,最后由刑部来判。” 乔为初有些意外。 “即使是你们刑狱司办的也是吗?” 霍怀瑾颔首:“刑狱司虽是一个完全独立的部门,但所办过的也要过刑部手,除非案件情况特殊,我可直接判处。 这案子,用不上当场判处,就交由刑部来判吧。” 乔为初轻轻“哦”了一声,点头。 “那沈喆那事呢?那些之前被他控制的村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霍怀瑾:“村子的事情,交由各村上级的县、镇来处理。我会监督。所以,我们恐怕要在祁州,再待一段时间了。” 乔为初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待久待呗,反正她现在就一个人,在哪待着都一样。 只不过…… “还住客栈吗?” 霍怀瑾摇头:“我们住秋一璟家里。” 乔为初讶然:“为什么是那?” 霍怀瑾:“道观的事情,还没完,我感觉那个村有点不太对劲,住那,可以就近多观察一些。” 乔为初:“啊?晏和没交代道观的事情吗?” 霍怀瑾点头:“那双印有‘卐’图案的鞋,都不是他的。鞋码也不对。” 乔为初意外的挑眉。 “还有这一出?覃青山也没说吗?” 霍怀瑾沉沉“嗯”了一声。 覃青山之前便说过,道观是他租的,在算计覃青阳时,就租下道观布局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乔为初也想起了这一茬。 “那他有没有说是从谁手上租的?你之前不是去查那位陈三了吗?查到什么了吗?” 霍怀瑾摇头。 “时间太久,承安离此地也太远,暂时还未查到。” 现在诡异的是,就连当年经手金源寺地契变更的小吏的都找不到了。 而当年在位的官员,在问及此事时,亦是一无所知,他甚至不知金源寺,已经换主了。 他在得知此事后,吓的不轻,看样子,应是没有撒谎。 乔为初意外,眸色变得深沉。 “那是谁有这权利,不经过他就将地契更换了?” 霍怀瑾:“其实想要地契户头很简单,就是一个印章的事情。只要利益给的够,有的是人可以做这件事。” 乔为初想到现代那些假合同的事情,思维也转了过来,点头。 “那这查起来,还真是大海捞针了。” 霍怀瑾有同样的感觉。 “现在只有等了。” 乔为初深呼吸,抬手拍拍脸。 “那没事,慢慢来。反正这事都拖了这么多年了,再拖一点时间,应该也没什么。那我们什么时候挪窝子?” 霍怀瑾:“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你收拾好行李,我们马上就能走。” 乔为初这会才想起摇铃来。 这一忙起来,感觉已经好久没见她了。 “那摇铃呢?” 霍怀瑾:“谢煜已经带她过去了。放心,她适应的不错。” 乔为初撇撇嘴。 “这娃都快成我为谢煜捡的了。行吧,那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收拾收拾就走。” 谢煜:怪我咯? …… 潭山村,村长家。 “叔,那些人看样子是在村里安家了,你说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若乔为初在,会发现,这会说话的人,正是那日为他们领路找村长的年轻人。 而他对面,村长葛财正低头抽着烟杆,一抽一呼间,发出了轻轻吧唧声,听了他的问话,隔了好一会,长长吐了一口烟子,漫不经心的回他。 “大发啊,我说你,就是胆子太小。不过是来探亲,有什么好担心呢?” 葛大发面上抽了抽,连忙抬手倒了杯水,毕恭毕敬的递到葛财面前,舔着脸笑着。 “叔,你又不是我这人,胆子一向小的。他们对外说的是探亲,可在这之前,从未听姓秋的说他有什么亲戚啊? 之前葛锐才不是说,秋一璟与家族断亲了,现在是孤身一人吗? 这怎么突然冒出一堆亲戚来?还刚好是之前来查案的人? 还有啊,我前两天去城里打听到,县里那个叫沈喆的县丞被抓了。 你说,会不会和他们有关?” 葛财握烟杆的手蓦的一顿,怒目瞪他。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他气急,扬手拿烟杆狠狠敲了葛大发一下。 葛大发吃痛,“啊”的叫了一声,蹦的老高,揉着被打的地方,委屈的叫嚷。 “你也没问我啊!我这看到人搬来,着急就忘了一会,也就一会!” 葛财眼又一瞪,蹭起身就又想打他。 忽的,一阵敲门声传来,阻了他的动作。 葛财斜眼,给了他一个“安静”的眼神,开口问:“谁?” 屋外人不知怎的,顿了一会,才开口:“爹,是我。我刚刚听到你屋里有叫声,出事了吗?” 葛财听是自家大儿子葛俊杰,不由松了口气。 “没事,你大发哥犯病叫了几声,这会缓过来了,不用担心。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葛俊杰闻言,眉心没松反而皱的更紧了,心里直犯嘀咕。 又是葛大发。 从三年前开始,葛大发不知怎的入了葛财的眼,就一直跟在葛财的身后,连他这个亲儿子都要靠边站。 因这,村里有了各种各样的传言。 有说,葛财这样,是打算将村长之位传给葛大发;有说,葛大发贿赂了葛财,在村里捞油水;更有人说,葛大发是葛财的私生子,眼见人大了,心里过不去,就开始给补偿了…… 第91章 很忙么?这会才回来 葛财透过窗户纸,见葛俊杰站在门口久久没有离开,不禁奇怪,犹豫了一会,对葛大发使了个眼色后,起身去开门。 葛俊杰正在想事情,门突然打开,惊的他不自觉抖了一下,扭头与门后葛财目光对上,怔了一瞬。 “爹,你怎么出来了?大发哥没事了?要我去找大夫吗?” 葛财摆手。 “老毛病,不用管他,倒是你,在这杵着,想什么呢?” 葛俊杰敏锐的听出他声音里藏着的不悦,心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不高兴、失落、嫉恨夹杂其中,让他没控制住,眼里戾气闪过,面上却是勾唇笑的温和。 “刚才在想秋收的事情,就没动。” 葛财皱眉,连带脸也跟着皱了起来 “秋收?这刚过夏至,你就想秋收?” 葛俊杰笑意不减,点头。 “县里上午来人说,县丞沈喆犯事被抓了。若秋收时新的县丞还未到的话,就由各个村子自行收了粮上交。另外,我们村还要负责下村以及附近三个村子的税收。” 葛财面色一冷,沉声呵他。 “上午来人通知的,你怎么现在才说!?” 葛俊杰被吼的愣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早上在地里忙,忘……忘记了。” 葛财眸中冷意更甚:“废物,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记。” 说完,他不管葛俊杰是什么反应,对内叫了葛大发一声,等人出来,就带人离开了。 葛俊杰回神,看着两人匆匆离开的背影,眼中怒意翻腾,细看,还能很看到一抹很沉的恨意。 …… 霍怀瑾从乔为初到秋家,就离开了。 他要去处理下村的事情。 他一走,秋一璟就满脸急切的叫住乔为初。 “乔姑娘,下村那分尸案,破了是吗?还有,还有晏家那案子,是不是也破了?” 乔为初点头。 “算是破了。就是还有一些细节没弄清楚。我也在等犯人的口供。” 秋一璟惊讶的同时,更多的是佩服。 他们来,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竟然就将困扰他们十多年的案子给破了。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乔为初大约是看出了他所想的意思,开口补了一句。 “其实,也是凶手自己又动了起来,才让我们找到了线索。” 她之前查了那么多东西,都是东一榔头西一锄头的。 要不是晏和自己暴露,她是一点没怀疑到他身上的。 秋一璟满脸感慨的笑了笑,摇头。 “也是你们给了他压迫感,才让他暴露了。” 乔为初笑笑,没接话。 秋一璟也不在意,又接着问:“那下村案子的尸身找齐了吗?” 乔为初摇头。 “这也是霍怀瑾那边负责的,等晚一点他回来,我问问。” 今天起来的晚,她也是懵的,这会想来,自己这边也有很多问题要了解。 秋一璟有些失望的点点头。 “那你问的时候,我可以一起听听吗?” 乔为初:“当然可以了。关于尸检,我们也有很多可以交流的地方。” 她看过秋一璟的尸检报告,对于现在的技术而言,验的算很细的了。 秋一璟连声说好。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就各自回屋了。 入夜。 霍怀瑾回来时,已近亥时末了。 乔为初一直在院子里坐着等他。 夜深了,天也不太热,伴着徐徐凉风,还挺舒服。 霍怀瑾进门,就看她躺在树下的摇椅上,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大约是睡着了,连他走近都没发现。 霍怀瑾静静的站在她身侧看着,眸里漾着一抹自己都未发现的笑意。 乔为初感觉到身侧好像有人时,一睁眼,就与他的目光对上。 两人都有些意外,齐齐愣了愣,转瞬又一起扬唇朝对方笑笑。 乔为初摇晃的坐起身,抬头看看天。 月亮正正悬在小院的当空,皎皎的月光如白炽灯般,将小院照的亮堂。 “很忙么?这会才回来。” 霍怀瑾随手拉过旁边的小凳子,坐在她身侧。 “嗯。事情有点碎。” 他调查后才知道,沈喆到底做了多少事。 不仅欺上瞒下,鱼肉乡里,竟然涉及了人口拐卖。 经过严刑拷打后得知,沈喆上面还有人,只是他也不知那人是谁。 每三月,上面会派人来与他接头,有人就带走,没人就等下一季,顺便再交代他一点事情。 对于他收来的银钱,也会留二成给他,并且完全不过问和指导他的工作,给了他绝对的自由。 他还感觉到,自己做事时,暗处似乎有人护着,让他干的更加如鱼得水了,渐渐地,他也忘形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手也越伸越长了。 乔为初对此不意外。 人啊,一旦沾染上了权利,多少都会有点飘。尤其是穷人乍富,要想稳住本心,还是需要毅力的。 不过…… “他那些控制乡里的手段,是谁教他的?” 不是乔为初想的多,实在那手段,有点像社会主义的大锅饭的时代,不过扭曲了精怪,取的全是糟粕,变成了一种控制人的手段。 人啊,还是要多读书。 霍怀瑾:“问过了,他说是上面人给的办法,他做了点改动。” 那法子的精髓在于,愚民,切断百姓读书的可能,减少其见识,让其从人变成工具。 乔为初在心里默默为想出这办法的人竖了个大拇指,但同时,还夹杂了点怪异感,但具体怪在哪,她一时又说不明白。 “真够狠啊。只用控制一代,就可以得到三代的工具。” 霍怀瑾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我让县里找了几个教书先生到村里去,先让他们识字,每个村留了个衙役,同他们讲解最近的一些律法规定,还有税收。 先将今年的税收稳住了。 我还写了奏折,看能不能减免一点他们税收,给村子一点喘息的机会。” 乔为初隔着点头。 “对对对,得先让他们有活下去的希望,不然肯定得乱。” 沈喆控制村子的时间,不是一年两年,而是长达十年之久,村里的人早就习惯了那样的生活方式。 一下给打破了,定会引起他们的恐慌,处理不当的话,真的很容易乱起来。 这里牵扯的,还不止一个村子。 第92章 口供 乔为初挪挪身子,朝霍怀瑾身侧凑了一点。 “对了,晏和和沈喆的口供,可以给我看看吗?” 霍怀瑾微怔:“怎么又想看了?” 他看乔为初昨天离开的样子,以为她不会想追这个案子了。 乔为初愕然的冲他眨眨眼。 “我一直都想看的呀。” 霍怀瑾有点转过不过弯来。 “可你昨天……” 乔为初“嗨呀”一声,连忙摆手。 “昨天那是累的,加上那牢房里味道实在算不上好闻,待久我脑袋涨涨的,得了当时想要的东西,就直接走了。” 霍怀瑾:…… 这是万万没想到的理由。 他嘴角拂过一抹无奈的笑。 “我明日让人送给你。天色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乔为初嘟嘟嘴,又软了身子躺了下去。 “可能昨天睡多了,我这会一点不困。倒是你,忙了一天了,你先去睡吧。” 霍怀瑾迟疑。 乔为初见状,又催促了两声,还咕噜一下爬起来,推了他一把。 霍怀瑾眸中无奈深了深,只能顺她意,回屋休息了,走前也不忘叮嘱她也早点睡。 乔为初略显敷衍的冲他摆摆手,又回摇椅躺下了。 他一走,小院又落入安静,只余下微风撩到树叶唰唰的声响。 乔为初在摇晃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翌日清晨。 她醒来发现自己在自己房间里,惊的蹭的翻身而起,脑子里不停的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可她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没点记忆,更别说什么时候回屋的。 蓦的…… “笃笃笃——” 忽的,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 乔为初呆了几秒,才急急下床,一边穿鞋一边扬声问门外人是谁。 下一瞬,摇铃欢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姐姐,你醒了吗?煜哥哥说今天要带我去山上采药,你要一起吗?” 乔为初顿了动作。 采药? 转瞬,她更快的穿好鞋,快步走出去开门。 “就你们两人去吗?” 突然的动作,惊的摇铃弹了一下。 “啊?对,就我们俩。我听霍大人说你已经过来了,就来找你了,一起去,好不好?” 乔为初皱眉。 谢煜这家伙,会不会太殷勤了点? 摇铃见她不回自己,有些着急的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摇晃,软软的冲她撒娇。 “和我们一起去嘛,一起去嘛。煜哥哥说山上还有野鸡、野兔什么的,我们可以抓几只回来烤着吃。” 乔为初:…… 想的还挺全的。 她无奈的捏捏眉心。 “我还有事,就不去了。你们上山的时候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对了,你们去找秋叔,让他给你们找个领路人再去。” 人生地不熟的,就往山上跑,也不怕丢了。 摇铃有些失望的“啊”了一声。 “你真的不和我们去吗?” 乔为初微笑的摸摸她的脑袋。 “乖,我今儿真去不了。你玩的高兴,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若是感觉不对,就拉着你那位的煜哥哥马上回来,知道吗?” 摇铃嘟嘴,低头转了转手指。 “你不去,我也不想去了。” 乔为初有些意外的愣了愣,无奈的笑了笑,抬手轻轻捏捏她的脸颊。 “这是你很想做的事情,就不该为任何人而改变。好了,不闹,乖乖去玩吧。” 摇铃眼里闪过一抹不解。 这是她第一次听这种理论。 “可姑姑说,我要随时注意到旁人的情绪,这才可以更好的为他人排忧解难。 这是我们当尼姑的任务。” 乔为初:…… 她眼角抽了抽。 这是什么奇葩理论? 还当尼姑的任务? 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不用管别人,做好你自己就行。再说了,你现在还俗了,不用完成那劳什子的任务了。 另外,你现在所做的,不是考虑别人的情绪,而是任性。 不过很好,你知道表达自己的需求就很不错了。” 摇铃听的云里雾里的,两眼发懵的看着眼前人。 乔为初轻笑,又摸摸她的脑袋。 “好了,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去找你的煜哥哥玩吧。 我洗漱完就要去忙了。” 摇铃虽还有点不愿意,但还是乖乖的点头应了声,离开了。 乔为初回屋洗漱好,再出来,小院的亭子里已经有人了。 她走近发现是秋一璟和葛锐才。 葛锐才先一步发现她过来,抬起身对她挥挥手,招呼她过来。 乔为初点点头,算是回应,脚步不由快了点。 “有事吗?” 葛锐才拍了拍石桌。 “这是霍大人送来的卷宗,我们等你来看呢。” 霍怀瑾送来时,只说是给乔为初,也没说他们能不能看,两人就一直守着没动。 谁想,乔为初这一觉睡到了近午时才出来。 她走到桌前坐下,将卷宗扒拉到自己面前,简单翻了下。 尸检是她做的,没有多的添加。 重点是在晏和的口供上。 她看完后,也没忘递给一直等着两人看。 口供上,晏和交代了,下村两位老者的四肢和头颅被他带到了山上埋了起来。 埋的地方,正是晏家的祖坟。 另外,晏家的祖坟也是他挖,骨头已经被他扔了喂狗了。 他早就想那么做了,这次也是正好。 另外,他和沈喆是合作关系,他是负责转运。而且,也是沈喆主动找上他的。 至于为什么是他,原因很简单,就因为他那张脸。 他要做的,一是帮沈喆接下覃家的那三百两。 二是,在覃家每次来村里检查的时候,装覃锦宸,让覃家人看他过的不错。 沈喆每年会给他一百两做报酬,更多的是,找人让让他熟手。 他不缺钱,要的,其实是人。 两人合作已经有了六七年了。 这中间,他所杀的人,都是沈喆提供的。 这样的日子,虽然没有官府的人再追查相关案子,但同时,过的也很无聊。 大约是这种无聊逼的吧,他就胆大包天的跑去挑衅刑狱司了。 在这之前,他觉得刑狱司也就那样,他之前犯的案子,那么多年了,他们连自己的尾巴都没摸到。 也是他自大狂妄,将自己带入了死胡同。 这中,审讯的人,也有问他后悔不。 他说不后悔。 这样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 就是死了,也活够本了。 第93章 深入讨论 等秋一璟与葛锐才看完口供后,不约而同抬头,朝对方看了一眼,继而陷入久久的沉默。 一时间,三人谁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知过了多久,乔为初长长吐了口气,直起身问他们。 “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秋一璟又不自觉侧眸与葛锐才对视一眼。 两人眼里浮着相似的神色。 葛锐才轻轻点头。 秋一璟会意,转了目光看向乔为初。 “不知乔姑娘注意没有,关于晏和与沈喆的关系,晏和说的,很模糊。 就一个合作关系,那合作什么? 他就做应付覃家这一件事,真的值得沈喆冒那么大的风险帮他扫杀人的尾巴吗? 覃家那边就三百两。 从口够上来看,这两人都不是差钱的主,这三百两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还是说,他们的重点,其实在覃家?” 乔为初心里不由鼓掌。 这世道还是聪明人多。 她朝两人点点头。 “你们说的这点,我也注意到了。 这些事,似乎都是绕着覃家的。 不,应该说,都是绕着祁州首富的。 我甚至有个感觉,覃家能活到现在,也是因为他们被人从首富的位置上挤下来了。” 秋一璟听后陷入沉思。 良久。 他似想到了什么可怖的事情般,蓦的沉了脸色。 乔为初注意到了。 “你想到了什么?” 秋一璟不自觉捏了捏手心。 “我……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你就听听。” 乔为初看出他的鼓励,便安抚了两句,让他先说。 秋一璟深呼吸,压了压心绪。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与十多年前的匪乱有关系。” 乔为初略作思量,觉得太过牵强了。 “时间也对不上,怎么会有关系?下村的倒是勉强有点关联。” 秋一璟有些急切的摇头。 “你真不觉得有牵扯吗?就下村来说,若没有那场匪乱,那些村子还会与之前一般生活的。” 乔为初还是摇头,持否定态度。 “那不是个契机,不是匪乱,还会有旁的原因的。 而且,我亦也有感觉,不是下村,也会是别的村子。 我觉得算不得是个理由。” 秋一璟闻言,心忽的凉了几分,情绪也跟着落了下来。 “那为什么是下村呢?” “天时地利人和。只能说,恰好是下村。” 祁州本是富饶之地,周围的村子也较富庶。再加此处交通便利,会被选中做钱篓子,也在情理之中。 秋一璟被说服了七分,心里依旧藏了三分的不确定。 他就感觉这些事情与匪乱有牵扯,但就如之前乔为初说的,没有证据,一切不过是猜测。 故而,他没有多言,只是心里依旧在琢磨,想先找找证据。 乔为初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心里对此事,也有自己的计较。 晏和的口供,将所犯之事交代的很清楚。 证据也有。 案就结了。 沈喆的案子,则复杂得多。 在看口供前,她以为沈喆是晏和的从属,实则相反。 沈喆背后,还有人。 单从银钱的需求量来说,这应是个不小的组织。 也是从银钱的走量来看,这组织的所求不小。 更让她在意的,幕后之人控制人的手段。 就如她之前所提,他们所用的办法,是将人变成了工具的办法。 若是推广,这整个国家的人都会变成行尸走肉,是只会听话的工具。 她不敢想象到时候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甚至都不敢想。 眼下,他们只有沈喆这一条线索。 不对…… 还有一个,道观。 在对了几人的口供后,她发现了一点。 覃青山当初想到了以道观做引来钓覃青阳,也是在沈喆的引导下来想出的。 他也就是个傀儡,特殊点的,大概就是个有钱的傀儡。 也或许,从沈璇开始,就是一个针对覃青山的局。 毕竟,还有覃锦宸的事掺杂在其中,覃青山被盯上,也是正常的。 …… 乔为初一边思考,一边将线索用自己能看懂的方式记录下来。 秋一璟与葛锐才一直看着她动作,等她落笔,两人看着纸张上凌乱且有些奇怪的字,齐齐愣住。 秋一璟:“乔姑娘,你这写的是什么?” 乔为初低头看了一眼。 “是我的一些想法。我一会整理出来,再与你们说。” 秋一璟还是有点懵。 “哦。主要是你这写的……有点看不懂。” 他很认真的辨认了,完全看不懂。 乔为初写的是自己那个时代的文字,看不懂是正常的,毕竟来这以后,她自己也成了文盲。 “那个,我没读过什么书,认不得几个字,这些,是我自己习惯的一些符号。 算是一种密码吧。” 秋一璟眸里拂过一抹佩服。 “乔姑娘真是非同一般啊。” 乔为初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我这也是为了方便自己。” 秋一璟歪头又看了看,就觉那些图案看着还是有规律的,心头的佩服又深了几分。 乔为初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愈发炙热,有点承受不住了,连忙开口转了话题,将自己整理出来的问题与他们说了一遍。 “对了,你们这几日在村子里,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 那日几人在道观分开后,因葛大壮二人的事,他们就先回村,悄悄调查了。 秋、葛二人闻言,脸上的表情瞬的暗了暗。 葛锐才没忍住叹了口气。 “什么都没查到。” 他们平日本来就与村中的人交集不多。 这次回来后,若贸贸然的去打听什么,定会引来一些注意。 如果没事还好说,若真有点什么,那岂不就是打草惊蛇了。 所以,他们只能从暗处来调查。 白天,葛家人去地里忙活的时候,会假装无意的与附近田里的村民闲聊。 到了晚上,秋、葛二人会借着夜色到周围去听听墙根。 只是,到今日,什么都特别的都问出。 这几日的功夫,都让他要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们太过敏感,杯弓蛇影了。 乔为初倒觉得这样,反而更有问题。 “村里可是实实在在的死了两个人,都没人讨论吗?” 虽然有点刻板印象,但这村里无人八卦,可就不像普通村民能干的事情了。 除非…… 有人特意交代了,不允许讨论。 第94章 村里的情况 “对哦,你不说,我还忘了此事。村里完全没有人嚼老婆舌。” 葛锐才恍然,不由拔高了音调了。 他可没忘,当年他不小心坏了腿,辞工回来了这事,村里可前前后后的碎叨了快一个月,才被另外一件事给代替了。 而今,葛大壮和葛虎死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几天竟是无一人说嘴的。 他回来送消息时,还多了个心眼子,专门挑碎嘴都在的时候,装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通知的。 他可知道村里那几个碎嘴的功力。 越是藏着掖着,传播的速度越快。 但现在,村里却是可以用安静如鸡来形容的。 甚至那两家都没发丧。 他也疑惑。 “乔姑娘,你说这是为什么?” 乔为初耸耸肩,表示自己暂时也不知。 “但应该事不小。” 葛锐才忙不迭点头。 “我也觉得。这嘴封的有点严实。你们等等,我让我家老婆子,去打听打听。” 乔为初蹙眉。 “不会太刻意吗?” 葛锐才摆摆手。 “不会,这消息本就是我带回来的,我让我老婆子用点技巧,让人主动来找她聊。” 他们家隔壁的地,正好是村里有名的碎嘴子之一的孙六婶。 算算日子,这也有个五日了。那孙六婶应该也快憋不住了。 他不知的是,自己这刚提,地里就顺着他的意来了人。 就如他所想,孙六婶确实憋不住了。 这会,也顾不上日头大了,在葛锐才妻子陈大花准备回家前,着急忙慌的将人叫住了。 性格使然,陈大花一向不爱与人说长道短的,但因之前得了葛锐才的嘱托,还是耐了性子停下脚步等她过来。 孙六婶一走近,就亲亲热热的挽上陈氏的手臂。 “哎呀,大花,你家老葛这几天在家吗?” 陈大花忍了又忍,才没将手抽出,声色淡淡的回了句“在的”。 孙六婶小小的眼瞬的亮了,转头飞快看看左右,小声问他:“那他最近在家有没有说那事啊?” 陈大花茫然的看她,摇头。 “什么事?” 孙六婶有些急了,忽的提了音调,“就那”,转瞬又怕被人听到般,急忙压了声音。 “就那事啊!那事,他前几天带回来的消息的那事啊。” 那那那的,陈大花的面上更懵了,但若细看会发现她眼色依旧清明,开口还是:“嗯?那事是什么事?” 孙六婶见她这不上道的模样,急的直拍大腿,深呼吸,用了不少劲,才哑着声说:“就葛大壮死了那事。” 陈大花眸光一闪,摇头。 “没说。这村里不是都没人说吗?他能说什么。 不过也奇怪,这两家,怎么不发丧?” 孙六婶与葛虎家是姻亲。 她侄儿是葛虎姐姐葛丽丽的良人。 孙六婶憋了好久,终于遇到个人来问自己,即使是自己先撞上去的,也激动不已。 “谁知道他们的!? 我家葛六去问,只说尸体还没送回来,发不了丧。 问他们怎么不去要,只说村里有安排。 我就奇了怪了,这自家人的尸体,自己不去官府要回来,怎么还要等村里人去。 再问,他们就急眼了,还交代我,让我不要对外到处乱说,说什么要是村里漏了点消息出来,就让村长收拾我。 你说这事搞的,这又不关我的事,凭什么要算到我头上。” 陈大花眸光幽幽的觑她一眼,心想:那家人对你还挺了解的。 孙六婶丝毫没注意到她的目光,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我听说,还有葛大壮家也出事了。但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让对外说。 那天你家老葛去送消息,也是悄悄摸摸的,跟做贼似得。 这我要不是和葛虎家近点,我都发现不了。” 陈大花嘴角抽了抽。 难得她找了个这么个理由。 实际,她可听葛锐才说,他是专门挑孙六婶在的时候去找村长的。 也是难为孙六婶了,那样的情况,她都能偷听到了。 孙六婶叭叭说了一堆,却没听陈大花应一声,奇怪的转头看她。 “嘿,大花大花,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陈大花回神,急忙对她笑了笑。 “就在想你说的这事。这天热,要再不把尸体拉回来下葬,到时候烂的都得生蛆了。” 孙六婶满脸赞同的点头。 “可不是呢嘛。我昨天也去提醒了一句。你知道怎么着?葛老菜那家伙,直接把我给打出来了。 还说他们家的事情用不着我操心,说那娃的尸体就是烂在外面,也是他们的事。 说我是长舌婆,让我不要到处乱说,要是让他们听到了点消息,就打烂我的嘴。 哼,真是狗咬……诶,大花,狗咬什么来这?” 陈大花:“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孙六婶连忙点头。 “对对对,还是你们文化人会说。” 陈大花笑笑没接话,开口反问她:“所以村里除了你们亲近的几家,都没人知道葛虎的事情吗?” 孙六婶点头。 “是啊。我跟你说,连冯婶那婆子都不知道。” 说着,她还骄傲的挺了挺胸膛,心想:这以后,我孙六婶才是村里第一的消息头子。 陈大花看出她心中所想,嘴角不由抽了抽,面上却是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 “冯婶都没听说?” 孙六婶“嗯嗯”的不住点头。 “那是,要让姓冯那婆子知道了,这村里还能这么安静吗?” 陈大花:呵呵。 “看不出孙六婶嘴还挺严。” 孙六婶抬手拍拍胸脯。 “那可不是。这要不是你家都知道这消息了,我可不会来找你说的。 哎哟,这天太热,我们说重点。你觉得他们不对外说是为什么啊? 还有,为什么我说了,村长要收拾我啊?” 陈大花:…… 感情你说了这么多,这会才到重点。 她闭闭眼,压下情绪,摇头。 “这我也不知道。不然,你去我家问问我家老葛?” 孙六婶下意识的想要答应,但突然想到家里交代的事情,又急忙摇头。 “不不不,这个时间,我不适合去你家。我俩平日也不算熟的。 这样吧,你回去问问你家老葛,下午来干活的时候再来和我说。 别人要是问,你就说是我要做衣服,找你问花样。” 第95章 乔姑娘? 陈大花:想的还挺周全。 她点点头。 “好,我帮你问问,但若问不到,你也别失望。” 孙六婶大气的挥挥手。 “没事,不知道我再打听。” 陈大花:…… 还挺执着。 她说完,不等陈大花反应,就转身快步跑走了。 陈大花听她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说这天热。心里更觉无语了,不禁多想,真能从这人嘴里套出点什么来吗? 午饭时,葛锐才就与陈大花说了这事。 陈大花愣了一瞬,感慨,这事还真对上了。 而且,这人也一点没让他希望,自己还没去问,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在将听到的事告诉他之前,心念一动,多嘴问了一句。 “除了孙六婶,你还准备让我去接近谁?” 葛锐才一脸佩服对自家娘子竖了个大拇指。 “还有冯婶。不过你平日与她交集不多。打听的时候得注意点,不要引起村里人的注意了。” 陈大花惊讶。 “冯婶也知道?” 葛锐才点头。 那日他亲眼看着孙六婶和冯婶从东西两边包抄的。 如果孙六婶听到了消息,那冯婶应该也得手了。 陈大花惊的愣了好一会,才幽幽的说:“孙六婶还以为冯婶不知道这消息。 老葛,这事很不对劲。 村里这两大碎嘴子都得了消息,却是一点没往外漏。 我感觉,这中间牵扯的怕不小啊。” 陈大花幼时跟着隔壁的老秀才读了两天书,这思维比起大字不识的人,还是要活一些。 葛锐才闻言,眼里浮起几分骄傲,夹了筷子菜吃下后才开口说:“乔姑娘也是这么说的。” 陈大花:“乔姑娘?” 她倒是知道隔壁住进了几个人。 昨天还是她帮忙接的人,但其中,就一个看着不满十岁的姑娘。 她这会再回想那姑娘的模样,不禁感慨。 “那姑娘这么聪明的吗?” 葛锐才不住点头。 “她还是个仵作。老秋说她的手艺比他还厉害。” 陈大花惊的瞪大眼。 “嘶——就那么大点姑娘,居然还会验尸?她父母怎么想的?” 葛锐才听了也不由叹气,摇头。 “不知道。这也不是我们能打听的。你就记着,悄悄的打听。 最好是能引得孙六婶自己去查,不行就算了,保护好自己。” 陈大花点头应下。 “我会看着办的。倒是你们那边,也要多注意。我看昨天住进来的人,都不是普通人。 再加葛大壮、葛虎的事情,我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哎,这怎么是搬回村子里还是那么不太平。 葛锐才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臂。 “放心吧,我会多注意的。” 午饭后,两人回屋休息了。 天太热,外面的太阳烤的地都烫脚,就是再勤劳的人也被逼的在家中躲热。 乔为初也被热的有些犯迷糊,才刚起床,就觉得自己又困了,连午饭吃的都没什么滋味。 秋一璟看着她有些发白的小脸,不禁担心。 “乔姑娘,你没事吧?” 乔为初牵牵嘴角,对他笑笑。 “没事,就是热的没什么胃口。” 秋一璟闻言,也不由抬手擦擦额间的汗。 “是呀,这天,比起往年,要热的多了。” 乔为初不知道他们往年是怎么样的,但对于一个常年生活在空调房的人来说,这天是热的一点也受不了。 她有一口没一口的扒拉着碗里的饭。 秋一璟看着眼累,略略犹豫后,开口说:“是不是饭菜不太合胃口?要不要再给你做点别的?” 乔为初连忙摆手,说不用。 秋一璟是个老光棍,家里就没个煮饭的人,他自己也不会,平日的饭食都是隔壁葛家送来的。 本就麻烦了,她不能再给人添一笔。 “你不用管我,等暑气散点,我就吃下了。对了,秋先生,你说这会,山里会不会凉快些?” 秋一璟也很少上山,闻言亦是愣了愣,不太确定的说, “应该要凉快些。毕竟山里树多。而且,这么这后山山上还有一条小溪,怎么都要比我们这好点。 怎么,担心你妹妹了吗?” 摇铃一早上山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带路的人还是他去找的。 叫的葛锐才的大儿子葛斌。 乔为初不好意思的抿唇笑笑。 “是有点。” 秋一璟点点头,表示理解。 “放心吧,葛斌经常往山里跑的,他们走前,我也多叮嘱了几遍,他会注意的。” 乔为初笑笑点头,没再多言。 秋一璟看她蔫哒哒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也没再开口。 两人用过午饭后,就各自回房间了。 山里。 摇铃以前在庵里,也经常往山上跑,所以这会一上山,就如被放归山林的小兽般,兴奋的有点拉不住。 一开始,谢煜还能跟上,到后就有点吃力了,更别说,这一边走,还要一边注意她,生怕人跑没了,就更累了。 出门还没半个时辰,他就开始后悔了。 好好在家躺着不舒服吗? 为什么要提议出来玩? 这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葛斌一边感慨摇铃的好体力,一边有些担心谢煜的情况。 他看着身侧人有些发白的唇,忍不住开口问:“谢先生,你还好吗?” 谢煜有气无力的摇摇头。 “无事。” 这一声,轻的风一吹就散了。 葛斌莫名感觉他下一秒就会断气,心跟着提了起来。 “前面有条小溪,不然走到那休息会?” 谢煜眼亮了一瞬,忙不迭点头。 “还有多远?” 葛斌朝远处望了一眼。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 谢煜心下松了松,点头说“好”,心想,这点路程,咬咬牙就到了。 葛斌见他没强撑,也不由跟着松了口,扬声叫了摇铃两声,等人跑回来,说明了情况。 摇铃也高兴的亮了亮眼。 “葛大哥,那溪里有鱼吗?” 葛斌笑呵呵的点头。 “有的。” 摇铃闻言,更激动了。 “那你给我指路,我先去!” 葛斌有点不放心。 “一起吧,很快就到了。” 摇铃飞快摇头。 “你和我说说吧,我保证不会跑歪的。” 葛斌想到进山后,就一直是她跑在前,也没出什么事,应该还是安全的,稍稍迟疑了下,还是将路线告诉了她。 只是在山里,他还是没忘又叮嘱两句,并让她若找不到路,就马上回来。 摇铃高声应了一声,就转身一溜烟跑走了。 第96章 前面死人了 谢煜听她应声,抬头,刚想说“一起走”,就见她一溜烟窜出去,还没眨眼,人就不见了。 他嘴巴无意识的动了动,好一会,才开口问:“真不会有事吗?” 葛斌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点头。 “现在天热,山上的动物也都不爱出来。加上先生的药也挺有效的,应不会有事的。” 谢煜一听,心也稍稍放下了点,不过还是催促葛斌走快一些追上。 葛斌应下,扶着他快步追了上去。。 还没走几步,就又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朝两人跑来。 谢煜心蓦的提前,下一瞬,就听摇铃惊慌失措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煜哥哥,煜哥哥,前面死人了,死人了!” 尖声的叫声,惊起了山林的鸟雀,“叽叽”叫着四处飞散。 谢煜脸色刷的一变,蹭的挣开葛斌的手,小跑追了上去。 转眼,摇铃跑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慌里慌张的指着身后。 “煜哥哥煜哥哥……” 急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谢煜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背。 “别急别急,慢慢说,什么情况?” 摇铃深呼吸,抓着他的手不由紧了紧,转身拉着人朝后走。 “那边,我看到了个有人躺那,还闻到了一股很臭的味道,应该是死了,死的时间估计还不短。” 她跟了乔为初一段时间,听的多了,多少也懂了一点相关知识。 谢煜面色又沉了三分,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脚下没停,跟着她走。 转过两棵树,很快就来了摇铃看到人的地方。 如她所言,即使隔得有段距离,还是一下就闻到了一股很臭的味道。 但……不是尸臭。 他的心稍稍安了点。 “你在等着,我去看看。” 摇铃不松手。 “我要一起。” 谢煜不赞同的皱皱眉。 “听话,你就在这等着。” 他现在不确定那人是死是活,另外,他还是注意到那人身体周围的植物都死了。 不知原因前,他不会让摇铃靠近。 摇铃却固执的不松手,水盈盈的大眼鼓的圆圆的,一副“我就是要去”的样子与他对峙。 这段时间,都是谢煜在带她,还是了解他的性子。 见状,他不禁头疼,只能解释。 “你看到他周围的植物了吗?” 摇铃注意力顺着他的话闪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转头朝那人看去。 一眼,就明了他的意思,但…… “都死了呀,那又怎么样?我就要过去。” 谢煜:…… 这油盐不进的。 他抬头看看日头,担心拖久了会出事,只能带着她一起,也不忘交代葛斌就在原地等着,不要动。 摇铃见他答应带自己过去,立马就乖了,就是抓着他的手依旧没松。 谢煜又无奈又好气,叮嘱了她句“跟好,不要乱动”,就抬脚走了过去。 摇铃“嗯嗯”的点头,跟上。 两人走到尸体前。 谢煜先观察了一下那人周围的情况。 人身下的土地已经被血浸了一圈,看样子失血不少。 走近了,那人身上散出的味道也闻的更清楚了。 一股臭鸡蛋的味,这中间还掺杂了药味。 他低头抓了点土闻闻,确定这毒不挥发,才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摸了摸那人脖颈。 有脉搏,就是很弱,弱的几乎快要摸不到了。 他急忙拿出银针给人施针锁命,同时让葛斌下山去叫人来。 “这人还活着。” 葛斌听言,也不敢耽误,转身跑下去了。 摇铃乖巧的蹲在他身边,看他施针救人。 大约一刻钟,谢煜落下最后一针,昏迷中的人突然抽了一下,然后张嘴,“噗”的吐出一口血。 谢煜伸手抬住他的头,防止血液倒灌。 等他又没了动作,才小心翼翼的将人放下。 摇铃看着被扎成刺猬的人,心里又佩服又担心。 “煜哥哥,他没事了吗?你这样,会不会把他扎坏了吧?” 毕竟人都吐血了。 谢煜手一僵,白了她一眼。 “什么扎坏,什么扎坏!?小丫头真不会说话。遇到我,算他命好。 命已经保住了,醒来后就等养着就好了。” 摇铃装若乖巧的应了一声,但心里还是犯嘀咕。 刚刚吐了那么大一口血,真没事吗? 谢煜这会累的,已经不顾形象的瘫坐在地上了,根本没注意到她时不时偷瞄自己的目光。 大约一盏茶后,谢煜缓过劲来,一抬头,就见摇铃蹲在那人边上,一动不动的盯着人看。 “你看什么呢?有那么好看吗?” 摇铃回头,龇牙冲他笑笑,摇头。 “不好看!” 谢煜手杵着膝盖,慢慢起身。 “不好看,你盯着看。” 摇铃低声嘟囔:“我这不是帮你盯着吗?我怕人嘎了,你就要背上官司了。” 声音虽小,但恰恰够让谢煜听见。 谢煜:…… 他嘴角不自觉抽了抽。 呵—— 那我可真谢谢你。 他抬手,薅了一把摇铃的脑袋。 “别担心,就是我嘎了,他都不会嘎了。别看了,这真要得留一个时辰才能取。” 摇铃惊的“啊”了一声。 “那我们不得在这等一个时辰啊!?” 谢煜不带一点犹豫的点头。 “而且,我们要在这等葛斌带人上来。这一来一回,也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 摇铃一听,瞬间泄了气,站起身,跺跺脚,走到树荫下,一屁股坐了下去。 “那我还是坐回吧。” 谢煜失笑,伸手摸了摸脉,也走到她身侧坐下了。 可摇铃从来就不是个坐得住的人。 没一会,她就转着身子,东张西望,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头,一脸期盼的看着谢煜。 谢煜被盯的心慌,下意识的朝旁边挪了挪。 “你要干什么?直接说,别这么看我。” 这眼亮的会反光,怪渗人的。 摇铃嘿嘿的“乐”了两声。 “煜哥哥,你在这等着,我去小溪那边抓鱼,怎么样?” 不等谢煜回答,她就已经咕噜两下翻身站了起来。 谢煜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抓住,想也不想的拒绝。 “不行!” 摇铃偷跑失败,一下蔫了三分,转眼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他。 “煜哥哥,你最好了,让我去吧,让我去吧,小溪就在那边,很近的,我都听到声音了。” 第97章 他身上还有其他伤吗 谢煜也听到了溪流的声音,但…… “不行就是不行,你给我老实呆着。这是深山老林,你想被野兽叼去吗?” 他手稍稍用了点力,将人又给拽下坐着了。 摇铃试着挣扎了两下,发现他拽的很紧,有些不高兴的放弃了,气鼓鼓的哼了声,扭开头,用背对着他。 谢煜无奈,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好了,你乖点,明儿我再带你上山玩。” 摇铃耳尖微微一动,忍了一会,还是没忍住,转过脑袋来看他。 “真的吗?” 谢煜失笑,点头。 “真的,真真的。” 今天不让她乱跑,不是怕有野兽,而是怕这附近,还有别的人。 尤其是,伤了这人的人。 他把脉时发现了,这人身上,毒不少,之所以没死,是因为这些毒,在他身体里形成了某种平衡。 可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了,这人就离死不远了。 摇铃得了承诺,也乖下来,不闹了。在得了谢煜的同意后,她在周围玩了起来。 等葛斌带人上来,她已经玩累了,趴在谢煜腿上睡着了。 谢煜听到动静,就将人叫醒了。 葛斌来时,她还在犯迷糊,一边打呵欠一边揉眼睛,一撇眼,就看到了一起跟着来的乔为初,眼瞬的睁大,醒了,跐溜一下爬起身,颠颠的跑到乔为初身边,抓住她的手。 “姐姐,你也来了呀!” 乔为初伸手捏了捏她红扑扑的小脸。 “好玩吗?” 摇铃略带委屈的瘪瘪嘴。 “还没玩,就遇到事了。” 乔为初失笑,又摸摸她的脑袋。 “那明天再来玩。” 反正他们暂时也走不了,她想来就来。 摇铃高兴的不住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那你明天和我一起吗?” 乔为初斜眼瞟了一眼树下的人,摇摇头。 “现在还不知道,若无事,我就和你一起来。” 摇铃就听到了一句“和你一起”,拉着她的手直乐。 谢煜捻针的手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心里莫名有点酸。 “有我还不够吗?” 脑子还没反应,话就脱口而出了。 乔为初挑眉,看他的目光里多了三分探究。 摇铃却是什么都没听出,还在傻乐。 谢煜感觉到乔为初的目光,头低的更低了,手上捻针的速度不变,看着,却给人一种很忙的感觉。 乔为初眸光轻闪,拍拍摇铃的手。 “你在这等会,我去看看周围的环境。” 摇铃想跟,但对上乔为初,她怂,乖乖的点点头,就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时不时踮起脚去看她。 谢煜看她这么听乔为初的话,心气一下就不顺了,但这次管住嘴了,没说什么。 乔为初围着尸体,转了转方向两米的地方。 村民在等,她看的不是很细。 但确定了一件事,这人是自己跑到这的,没有人跟上。 等她看完回来,村民已经抬着人下山了。 谢煜见她过来,主动开口说:“我让人先送到秋家了。我们尽快下去吧,我还要去开药方。” 乔为初点头。 “那走吧。” 下山路上,她问了谢煜那人的情况。 谢煜说了自己把脉的情况。 乔为初浅浅蹙了一下眉心。 “他身上有伤吗?” 谢煜点头。 “当然有了。他后背被人砍了一刀,刀口从肩膀一直划到了肋骨,幸好伤口不算深,不然早就见阎王了。” 乔为初:“其他呢?” 谢煜微怔。 “其他?其他不知道了。我要施针,就只脱了上衣。” 乔为初眸光轻闪。 谢煜感觉不对。 “那人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摇摇头,没说话。 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她觉得那人后背那伤,像手术刀弄出的。 切口齐而细。 不过那会她就远远看了一眼,很有可能是她看错了。 下山路不太好走,很快,她就将这事抛诸脑后了。 回到秋家后,乔为初领着摇铃去休息。 谢煜开好药方,让霍怀瑾留下的人去镇上抓药。 等人回来,煎好药给人服下,已经快过酉时了。 霍怀瑾也回来了。 他先去看了一夜被救回的人,问了谢煜一些细节,才去找乔为初。 乔为初正在院子陪摇铃玩抓石子。 石子是同葛家的几个小子一起找的。 之前是一起在玩的,快到晚饭时,他们被陈大花叫回去了。 乔为初见他时,惊喜的一下弹了起来,蹦蹦跳跳的朝他跑去。 “你回来了?事情都办好了吗?” 霍怀瑾迎上,伸手虚扶了一把。 “还没有。还在理那几个村子的账,账目有些琐碎,时间也有点长,需要花点时间。” 乔为初了解的点点头。 “那你有和村里人说明情况吗?” 霍怀瑾点头。 “我让人查过了,村里还是有明白人的。就便在那些人里选了个代理村长的职责,然后由他们去挨家挨户的说明情况。” 乔为初赞同。 “他们是本村的人,会比你们更清楚情况,也更好沟通。” 霍怀瑾:“是的。之前的村长,都被带到县衙去说明情况了。” 乔为初:“沈喆那里,就没再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霍怀瑾略带意外的乜她一眼。 乔为初对上,立马明意,笑着解释, “我看你前面,只说了晏和的案子要送回都城,等刑部判,却没提沈喆,我就猜,沈喆你肯定有用。” 霍怀瑾心里默默感叹一声,点头。 “嗯。沈喆还在审,目前透出的线索还不多。” 他们想知道的是,沈喆的上线是谁,但他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堆,只字不提这一点。 他越是这样,霍怀瑾的怀疑便越深。 乔为初了然。 这事不是她的特长,便没多言。 两人又说了说今日救回那人的事情。 霍怀瑾去看过了,谢煜那边说,那人最迟明天中午会醒,等明天问过他的情况,再做打算。 另外,山上那边,谢煜回来的时候,也让霍怀瑾的属下去看过了。 暂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线索。 乔为初不意外这结果。 现在还是得等人醒了再问了。 两人没说几句,秋一璟就寻上来,说饭好了,让几人去吃饭。 第98章 你觉得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翌日。 吕阳平刚睁眼时,眼前一片漆黑。 他只愣了一瞬,就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药味,无焦距的眼瞳蓦的震了震,脸上随即覆上难以置信的神色,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伤口被包扎过了,闻味是对症的。 他有些恍惚的放下手。 我……这是被救了? 他失去意识前,脑海中只余“死”这一个念头了。 他为了逃跑,进了深山,也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尸体那人手上。 万万没想到…… 竟被人救了。 忽的—— “吱呀——” 门开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但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他眼珠本能的慌乱的转了转。 下一瞬,他听到脚步声靠近,然后在床边靠近,等手被人拿起了,他差点没控住将人手甩出去了。 谢煜感觉到他手抽了一下,感觉像是要甩开的自己的手,但不知怎的,又没甩。 他细细把了把脉,低头查看的时候,发现了床上人眼睛的问题。 屋内太安静,吕阳平又看不见,心跳不由快了起来,忍了忍,还没忍住先开口了。 “是你救了吗?” 大约是昏迷太久,声音沙哑的好似被烧过般。 谢煜散漫的应了一声,然后放下他的手。 “小命是救回来了。眼睛暂时还要瞎一段时间。你应该清楚吧?” 吕阳平一怔。 这话说的太直接了,他一时有点接不上。 谢煜也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的又接着说:“你体内毒的平衡被打破了,要想稳住,就得喂新的毒。 不过,这用什么,也得一种一种的试。 你要是知道自己以前被喂了什么,方便告诉我一下,我也好给你想新毒。 当然,不想活了又另说。” 吕阳平:…… 他唇瓣颤了颤,嗫嚅:“我想活。” 谢煜听清,抬手拍拍他的肩头:“想活,那你就得配合我。 但我事先要说好,这试药的过程,和你之前所遭受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吕阳平不在意的笑了一声。 “再痛苦,又能痛苦到哪去呢。” 谢煜看他面上的死寂,心口闷的有些难受,沉默了会,抬手拍拍他的肩头。 “会好的。我先给你施针。” 吕阳平微微颔首,配合的褪下上衣。 这次,谢煜动手连裤子都扒了,就剩了底裤。 吕阳平瞬的红了脸,手有些无措的动了动,然后又放下,闭上眼,没再动作。 谢煜满意的点点头,取针下针。 若摇铃在,会发现这次他下的针,比在山上还多,那人腿上、脑袋上都扎满了。 等他扎完针,吕阳平也沉沉睡去了。 谢煜起身,唤了他两声,确定人睡熟了,才转身出门。 早饭后,他去找乔为初。 “我大概半个时辰后给他取针换药,你要是想看伤口,等那时候和我一起” 昨天乔为初来找过他,说想看伤口。但那会他才给人包扎好,一拆就完蛋。 乔为初点点头。 “今天伤口会愈合到什么程度?” 谢煜摇头。 “不好说。他的体质异于常人。” 其实,他发现了,那人伤口的自愈速度要比常人快。 只要他不动,他的身体就会快速的自我修复。 若不是这样,他昨天都等不到谢煜来救,就失血过多而亡了。 只是,他也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配伍,会将他的身体调成现在这样。 乔为初看他表情,就知他有所隐瞒,便直接开口问了。 谢煜本想等出结果再说,但在对上她的眼时,不知怎的,又老老实实的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乔为初听后,脑中马上闪过了晏和的情况,心头莫名重了点。 谢煜注意到,好奇的问:“你想到了什么?” 乔为初眸光闪了闪,也没隐瞒,将晏和的事情告诉他。 谢煜意外的挑眉。 “你觉得这两件事有关联?” 乔为初点头。 “不如,我们去狱里,你给晏和把把脉?” 谢煜略略想了想,点头。 “我觉得可行。但,晏和不是说他们把那老道给嘎了吗?” 乔为初:“难道这世界上,就那一个老道会做药人吗?” 谢煜摇头,忽的想到自家的一件事,脸色瞬的变了变,然后一秒变乖巧。 “好,我同你去狱里看看晏和。” 乔为初写了个纸条,让风倾带去给霍怀瑾。 因被救了吕阳平这事,霍怀瑾专门留了风倾给乔为初。 风倾得了信,直接吹哨招来霍怀瑾养的金雕,将纸条绑在它腿上,然后喂了它一块肉后放飞。 霍怀瑾很快回信,风倾得了令,就备了马车带乔、谢二人离开。 离开前,谢煜去给人换了药。 乔为初跟着去伤口。 包扎的绷带取下,她一眼就发现那伤口已经愈合大半,与昨天所见的伤口,仿佛不是一个般。 她眸色沉了沉,没有再看。 等谢煜给人换好药,就一起离开了。 快出门时,被摇铃抓到,说要一起,乔为初想想,没什么危险,就把人带上了。 摇铃今天没上成山,本来还有点不高兴,但这会能进城,那点不高兴瞬间就抛在脑后了。 一路,她叽叽喳喳的不停的与乔为初说话。 乔为初本是个喜静的人,到后受不了,直接闭眼装睡,将人直接丢给了谢煜。 好在,谢煜已经习惯了。 马车一路轻轻摇晃,伴着两人的说话声,到后,乔为初竟是真的睡着了。 祁州府城。 到了目的地,谢煜一探头,就看到等在门口的霍怀瑾,有些意外的挑挑眉,接着漆亮的眼眸里拂过一抹狡黠。 他跳下马车,吊儿郎当的走到霍怀瑾面前,伸手要去揽他的肩膀。 “哟,我们的大忙人是来接我的吗?” 他已经快有五天没见过霍怀瑾了。 霍怀瑾侧身躲开,连个目光都没给他。 摇铃在他后下车,乖巧的叫了声霍大人,然后飞快越过他跑到谢煜身边站着。 乔为初在车里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些疑惑霍怀瑾怎么在这,探出头,唤了他一声,就直接问了。 霍怀瑾伸手将人扶下车。 “我本就在城里。沈喆那边出了点岔子。” 昨夜有人潜入了牢里,想杀人灭口。还好他留了云扦一直守着。 乔为初抬眸,看到他眼下青黑,不禁有些担心。 “你昨天就来了吗?睡觉了吗?” 霍怀瑾颔首。 “睡了会的,不用担心。” 第99章 又生意外 谢煜侧身,探过脑袋,对两人招招手。 “嘿,这还有个人呢。你们先理理我。” 乔为初:…… 她刚出口的话,一下被打了回去,无语的白了谢煜了一眼。 谢煜像没看到般,笑嘻嘻的看着霍怀瑾。 “你这出什么事了?” 刚下马车,他就注意到了,这戒严了,气氛也十分凝重,空气里飘满了“紧张”二字。 乔为初也注意到了,而且,她还闻到了一股很奇异的味道,有点香,又有点臭,说不上来,闻着让人很不舒服。 霍怀瑾疲惫的捏捏眉心。 “你们和我来吧。” 他转身领路,带两人到牢房。 越接近牢房,那股味道越明显。 乔为初嗅到了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心神不禁晃了晃。 是闻错了吗? 她不自觉深深吸了几下。 确实有。 她心里怪异感更甚。 等进了牢房前,霍怀瑾停下,让她们戴好口罩,才领她进去。 “你看看,就马上出来,不要再立马呆太久。” 而跟在后的谢煜,鼻子轻轻动了动,转瞬,沉了脸色。 乔为初没注意,她跟在霍怀瑾后进了牢房,第一反应就是静。 之前来时,牢里还关着其他人,总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而现在,静的她可以清晰听到身侧人各自的呼吸声。 她呼吸一凝,下意识的伸手拉了霍怀瑾一把。 “这里的人呢?” 霍怀瑾沉声道:“都移走了。” 乔为初疑惑。 转移了? 为什么? 大约是她面上的表情太过明显,不等她开口询问,霍怀瑾便先一步解释了。 “今日丑时,来换班的狱卒,发现晏和死了,而狱中不知怎了,所有的犯人都昏迷了。” 云扦得了消息,就立马送了消息到乡下。 霍怀瑾来时,狱中的人,除了晏和,都已经全部转移了。 大夫来看过,说,都中毒了,但具体是什么毒,他们也不知道。 另外,连后来进去的人,也中毒了,只是,程度不重。 霍怀瑾根据情况判断,毒,应是散在了空气中,之后的人,症状轻,应该有两个原因,一是时间久了,毒挥发了不少,二就是吸入的时间少。 乔为初心下一沉。 “那他们都还活着吗?” 霍怀瑾颔首。 “活着,只是情况不太好。” 乔为初偏头看谢煜。 谢煜没戴口罩,一眼就能看到他冷沉的脸色。 乔为初微怔。 “你怎么了?” 谢煜抿唇,沉默的摇摇头。 乔为初感觉不对劲,眸底暗芒一闪,没多言。 霍怀瑾带着人走到晏和的牢房前,顿足回眸看乔为初。 牢里光线不太好,但乔为初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平躺在地上的人。 昏暗的光线照射下,他的脸色惨白,没一丝血色,但唇是泛着诡异的紫色。 霍怀瑾侧身拉开牢门,“要进去看看吗?” 乔为初一边点头,一边侧身从刚拉开的缝隙走了进去。 她先绕着晏和走了一圈,拿出手套戴上,又将纸笔递给霍怀瑾。 她一边查验,一边说。 很快将尸体验完。 再起身,她的脸色变得很不好。 晏和的死因,是失血过多而亡。 而且,从他面部和肌肉的情况来看,他是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被人放……不对,是被抽取了大量的血。 从他的身体情况来看,动手的人,应是想抽干他的身体里的血,只是现实不允许。 另外,他身上,也只有脖颈处,有一个针尖大的伤口。现场也看不到一滴血渍。 这太过现代的手段,再加上福尔马林的气味,乔为初不禁有些恍惚。 这还有同胞吗? 她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般,难受的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出去时,她脚下漂浮,不小心自己绊了自己一下,趔趄的差点摔倒。 霍怀瑾反应快,在她摇晃的一瞬,伸手将人拉住,接着直接将人扶着,一路出了门。 牢房外。 乔为初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那熟悉的福尔马林的味道,像针般一下一下扎着她的大脑。 霍怀瑾看着她略略发白的脸色,眸中担忧拂过。 “你还好吗?” 过了会。 乔为初眼睑微微颤了颤,慢慢睁开眼,勾唇对他笑笑,摇头。 “没事。就是晏和的情况……你说,究竟是谁要这么对他?” 霍怀瑾眸光沉了沉。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应和他与沈喆合作有关。” 这两日,他的人查下沈喆后,发现他背后还藏着人,这中间的牵扯,还不小。 似乎,还牵扯到了皇室宗族。 现在的大虞,面上看着一片平和,风调雨顺,但内里的风云,却是一点不少。 当今继位快二十年了,下面依旧还是有人不服气,想闹出点什么来。 他还查出,这中间,还牵出了十几年前的匪乱。 乔为初听出他话里藏着的意思,秀眉紧蹙,不解更甚。 “这么复杂的吗?” 但同时,心里又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与晏和有牵扯的几个案子,都涉及了大量的银钱。 “那沈喆呢?” 霍怀瑾:“他的牢房,离晏和最近,中毒最深。今早我来时,已经死了。” 乔为初眨眨眼,斜眸瞥了谢煜一眼。 “你来时,怎么不带着他一起来?” 当时情况不明,手下的人也没说明,他来时,才知都中毒了。 那时再叫谢煜,都已经来不及了。 谢煜则是在听了乔为初的话后,直接让人带自己去看病患了。 很快,他就回来了,脸色很不好。 “他们体内,有神医谷的梦里碎。” 乔为初:“梦里碎?” 谢煜沉着脸点头。 “一种致幻毒药,是禁药,神医谷,也只有一瓶,留给我们这些后人来学习的。” 梦里碎,又被人称为醉生梦死。是百年前神医谷的一位天才研制的。 但因制药过程太过残忍,一制出,就被列为禁药销毁了,又因那药的作用太过神奇,就留了一瓶,用以所谓的学习。 只留了一瓶,连药方都销毁了。 乔为初:“怎么制作了?效果又是什么?” 谢煜心烦意乱的捏捏眉心。 “是用活人以本来制药的。和制药人一个过程。等药成,药人也就成了。” 乔为初微讶,挑眉。 “那就是药即是人,人即是药?” 第100章 中毒 谢煜闷闷的“嗯”了一声,点头。 “药人一滴血,就是一份毒。散在空气中,方圆十里的寸草不生。” 话落,他自己又愣住,眉心拂过一抹疑惑,扭头朝牢房看了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呢喃了一句。 “不对呀……” 乔为初歪头凑过去。 “哪里不对?”谢煜惊的低呼一声,下意识的抬手推开她的脑袋。 “说话就说话,你靠这么近干嘛?” 乔为初嫌弃的对他翻了个白眼。 谢煜想呲她两句,就见霍怀瑾冷冷扫了自己一眼,心口一哏,要出口的话一拐弯,变成:“这中毒的范围,还有那些人中毒的程度。” 就如他说,一滴血,一分毒,方圆十里,寸草不生。 但现在,除了沈喆人都活着,而他们中毒的状况不算差,他都能救。 乔为初一下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万一是稀释过的毒呢?或者,是一个不完美的毒。” 谢煜顺着她的话,思考了会,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晚点我送消息回谷里问问,我先去给人解毒了,你们先忙。” 乔为初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快去,等看着人走远,才开口问霍怀瑾。 “凶手有线索吗?” 霍怀瑾摇头。 “暂时没有。” 昨夜不仅狱中的人全部倒下了,就连牢房外看守的人都一起倒了。 若不是丑时有人换班,估计到了天亮才会有人发现不对。 他的人也伤了不少。 现在是没人可问的情况。 乔为初理解的点点头。 “那我们也去看看那些人吧?” 霍怀瑾应下,带她去了安置中毒人的地方。 穿过长廊,周围空气也慢慢变了味道。 渐行渐浓的药味,多少熏的人有点气闷。 因中毒的人太多,霍怀瑾将人安置在了衙门的大堂。 乔为初跟着一进门,就看到大堂里齐齐整整躺满了人,不禁有些惊讶。 她知道中毒的人多,但没想到有这么多。 谢煜正在为人下针,同时他围站了六个大夫。 霍怀瑾告诉她,这些都是州府里医术不错的大夫。 中毒的人太多了,谢煜一人也忙不过来,就干脆将人集在一起,将中毒要用到的针法教给众人,这样他也能轻松点。 乔为初安静在旁看了会,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后,注意力就开始跑偏了,最后直接发起了呆。 不知过了多久,乔为初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恍惚一瞬,回神,抬眼。 霍怀瑾正站在她面前,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看着她。 她莫名红了脸,诺诺的问:“怎么了?” 霍怀瑾眸底笑意深了深,面上却一点不显。 “谢煜那边差不多了,你饿了吗?去吃饭?” 乔为初下意识的抬手摸摸肚子,点头。 “好呀。我之前听人说祁州的桂花鸭很好吃,我们去吃吃呀。” 这次来了后,就一直在忙,每次吃饭都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这次她也算是休息好了,不由就有点嘴馋了。 霍怀瑾自然没意见。 等谢煜将药方开好,交给留下的大夫后,叫上摇铃,四人就一起离开了。 路上,谢煜一直在说话。 等他深入了解后发现,这些人中的毒,又与梦里碎有点区别。 中了梦里碎,会在陷入梦中,然后因不能吃喝而活活被饿死。最可怕的是,中毒之人,会在临死的前一瞬醒过来,然后感官清晰的一点一点感觉自己是怎么死的。 有人绷不住,就会在这中间,被自己活活吓死。 不过,这药只在一人身上使用过,更具体的被药过的情况就没有了。 而这次的人,都只是陷入沉睡中。 他仔细观察了,没有做梦的反应。 解毒的办法,他在神医谷教授的办法上做了更改。 药方也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来的,有没有用,暂时还不知道。 吃饭时,乔为初问他那些人要什么时候会醒来。 谢煜说,中毒轻的,喝药后,过半个到一个时辰就会醒来。 他算算时间。 “等我们吃完饭回去,大约就会有人醒来了。” 摇铃在旁,一直安静的听着。 乔为初瞥到她时,见她吃的津津有味,心里情绪莫名轻了些,不由勾唇笑了笑,拿出手帕擦了擦她嘴角的油渍。 “好吃吗?” 摇铃歪歪脑袋,乖乖任她动作,闻言“嗯嗯”的点头。 “好吃!姐姐,你也多吃点!我听秋叔说,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乔为初心头一暖,点头。 霍怀瑾浓眉浅蹙。 “怎么没好好吃饭?哪里不舒服吗?” 乔为初偏头对他笑笑,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没事的。就是苦夏了。” 再加,那饭做的,也有点不好吃。 不过,村里人做饭多那样,少油少盐的。 霍怀瑾转头看谢煜,用眼神示意他给看看。 谢煜会意,不高兴的瘪瘪嘴,嘴里嘟囔了两句“就知道欺负我”,手上却是一点不磨叽,拉过乔为初的手就给人把上脉了。 随着他的动作,脸色却是慢慢沉了下去。 等他再抬头,面色多了三分凝沉。 “你这两天,都吃什么了?” 乔为初的心被他弄的也提了起来,皱眉。 “就正常吃饭,喝你开的药。有什么问题吗?” 谢煜:“你中毒了。” 乔为初怔:“中毒?” 她这两天就感觉胃口不好,没什么精神。 谢煜点头:“嗯。不过不重。一会我给你重新开个药方,之前的药就别喝了。药渣还在吗?” 乔为初点头。 “还在。今天的都还放在药罐里。” 她有点懒,每次的药渣都是下次熬药的时候才处理。 秋家那边也没人会动她的药。 谢煜点头。 霍怀瑾沉眸:“是什么毒?” 谢煜:“一个慢性毒,会让人逐渐失去胃口,然后一点东西都不想吃,最后被饿死。” 乔为初:…… 你们这的人,是不是生活太好了? 怎么都是让人饿死的? 谢煜:你不觉得饿死很恐怖吗? 乔为初以前也饿过,那种烧心烧肝的感觉,确实难受。 她赞同的点点头。 摇铃紧张的抓住她的手臂。 “姐姐会没事的,对吗?” 乔为初安抚的拍拍她的手。 “没事,不用怕。你没听你的煜哥哥说吗?给我换个药方就好了。” 摇铃满脸担心的又朝谢煜看去,得了他再三的保证,心才稍稍放心。 第101章 我放了消息,说沈喆没死 一顿饭,因乔为初,吃的气氛又有些低迷了。 乔为初一边吃饭,还要一边哄人,吃的也很累。 离开前,她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对霍怀瑾说:“下次有什么事,还是到饭桌下说吧。” 这好不容易有点胃口,这事一闹,她是一点滋味没吃出。 霍怀瑾心有所感,抬手轻轻摸摸她的脑袋,点头答应。 “是我考虑不周了。” 乔为初不在意的摆摆手。 “走吧,回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吧。” 天太热,她也不想到处晃悠了。 一行人,又匆匆回府衙了。 如谢煜所说,这会已经有人醒了。 是霍怀瑾的下属。 询问过情况后得知,昨天他们发现中毒时,人已经晕了,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在这之前,他们没发现任何异样。 等人一一醒了,所有人的口供都是一样的。 乔为初懒洋洋的趴在桌上,听后想了想说:“牢里人不知道,那就问问牢外面的人。这晚上,会有人活动吗?” 从他们的口供中,推测出事的时间是在子时前后。 那会因为接近换班时间,人的精神不自觉会有些松懈,注意不到周围的情况也是情有可原的。 霍怀瑾派人询问后,找到了个更夫。 更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 乔为初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发白浑浊的眼,先让谢煜给人看了看。 眼睛不太好了,视物模糊。 用乔为初的话说,就是有白内障了。 她心头多少有点忧虑,这样,能看到有用的线索吗? 一开始,更夫心里害怕,问来问去都是什么异常都没有,后来,在乔为初的安抚和引导下,他开始思考昨夜的情况,忽的,想到了一件事。 “大约在子时前的一两分钟,在经过府衙前的一条巷子里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声的喵呜声,和风声有点像。那条巷子经常有那种声音,我也就没在意。” 现在细想,那声音,掺杂在风声里,也很奇怪。 乔为初问:“是哪条街巷,还有你怎么确定是子时前一两分钟?” 更夫抿唇“呵呵”笑了笑说:“我每天都是那个时间经过那条街巷的。上面有规定的,子时的更,必须在府衙前敲响。” 乔为初了解的点点头。 “那你可以带我们去那条巷子吗?” 更夫点头答应。 几人起身去街巷。 离府衙确实近,拐个弯就到了。 那是一条死胡同,但墙与府衙是共用的。 就是从这,可以直接翻到府衙里去。 乔为初走近,抬头看了眼大约两米多高的围墙,回头看霍怀瑾。 霍怀瑾会意,纵身一跃,上了围墙,前后看了看后,跳了下去。 大约过了两分钟,他又翻了回来,并让人找来梯子。 乔为初爬上去,一下就看到了围墙上有磨擦的痕迹。 可以推测,凶手就是从这翻过去的。 从这再看府衙里,这恰好是个视觉死角。 她直接从墙头翻进去。 霍怀瑾带路,从这走到牢房,大约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距离算的上远了。 “看来这人对府衙的布局十分熟悉。” 霍怀瑾亦有同感。 他隐约有个感觉,凶手,应该就在府衙之中。 乔为初皱皱眉。 “那这可就麻烦咯。” 这府衙一天过的人,没有八个也有十个了。再加上后厨那些帮忙的…… 得,人更多了。 霍怀瑾这话一出,她就感觉看谁都不对了。 她挠挠后脑勺。 “你有人选吗?” 霍怀瑾明她的言下之意,轻轻摇头。 乔为初转头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那就只能从死者入手了。” 她让霍怀瑾带她再去看看晏和和沈喆的尸体,也没忘叫上谢煜。 谢煜在得知晏和的血被抽干了,惊的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等他检查过尸体后,问乔为初:“你确定他是在清醒的时候被抽干血的吗?” 乔为初:“这只是我的推测。只是活体的时候,血更好抽。” 人死后,血液流动的速度就会变慢,抽血会变得困难些。 再从肌肉状态来看,她更偏向是活着的时候被抽干的。 谢煜皱眉:“但我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痛苦的表情。” 人失血过多会引发失血性休克,器官也跟着衰竭。按理说,这感觉应该很难受的。 可晏和脸上的表情,更多的是释然。 就好像…… 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出,并且一直在等待。 死亡来临,对他来说,更是一种尘埃落定。 乔为初也觉得这点有些奇怪。 不过…… “人死了,你还能查出他体内的情况吗?” 谢煜:“只能看看血里还有没有东西了。” 乔为初闻言,瞬的也就明白了,凶手为什么要抽干他的血了,心头不禁沉了沉。 再想沈喆…… “他中毒的情况怎么样?” 谢煜讶然,低低“啊”了一声。 “他不是中毒死的啊。他是被人拧断脖子死的。你没验出来吗?” 乔为初:…… 她嘴角抽了抽。 “霍怀瑾怕他身上带毒,不让我碰。” 谢煜:“啊?!晏和都让你碰,沈喆没让?” 乔为初点点头,然后询问的眼底带了点质问的神色看着霍怀瑾。 霍怀瑾眸里无奈拂过,轻叹一声。 “人在别处放着,你跟我来吧。” 谢煜那会只是匆匆检查了一下,并没发现什么异常,闻言也颠颠的跟了上去。 三人转身,来到府衙后院的厢房。 门口有两人守着,见来人是霍怀瑾,主动将门打开。 “王爷,这中间一共来了两拨人想抢尸体,虽没成功,但我们也没能留下活口。” 乔为初听着,更疑惑了。 她偏头,眸光灼灼,一瞬不瞬的看着霍怀瑾。 霍怀瑾无奈轻笑。 “我放了消息,说沈喆没死。” 所以乔为初来时,也没让她验尸。 乔为初一下就明了他的用意。 “那时候你就觉得府衙里有内鬼了吗?” 霍怀瑾:“不确定,但心里隐约有个感觉。就先按照怀疑的安排了。” 不让乔为初验尸,就怕这府衙内人来人往的,会漏出点风声。 谈话间,三人来到放沈喆的地方。 进门前,乔为初蓦的顿住脚步,问霍怀瑾:“不动晏和的尸体,也是因这点吗?” 第102章 我得再研究研究 霍怀瑾摇头:“我让大夫看过,晏和身上有毒,不方便移动。” 乔为初:…… 好直接的原因。 她进门,验了验沈喆的尸体。 与谢煜检查的一样,是因被人拧断脖子,造成的机械性窒息而亡。 不过,她还发现了点不同。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喆皮下的伤痕也渐渐显现出来了。 这些伤痕的位置,都是一些比较敏感的穴位,只要一点点力道,就会发大感官。 这让她想到了折磨。 她推测,沈喆生前,被刑讯逼供过。 最后拧断脖子那一下,则干净利落。 想来,凶手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霍怀瑾看了验尸报告,眸中掠过一抹沉思。 “你觉得,凶手的主要目标是沈喆吗?” 乔为初摇头。 “两人都是。我们去找谢煜吧,看看他那边有什么发现。” 谢煜在乔为初验尸时,去查验晏和的血了。 没走远,就在隔壁房间。 两人过去时,他正盯着茶杯里的血看,一动不动的,好似在发呆,连两人进来都不知道。 乔为初怕吓到他,放轻声音唤了他一声。 谢煜还是被吓的一哆嗦,回头看是他俩,不由松了口气。 “你们走路都没声的吗?” 乔为初耸耸肩。 “有的,只是你没听到。” 谢煜:…… 他抬手揉揉脸,缓了缓。 “你是来问这个的吧?” 他将血推到乔为初面前。 乔为初低头看了一眼。 大约是因为时间久了,血已经出现了凝固的状态,颜色也黑了不少。 谢煜:“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乔为初转眸瞥他,心思流转,又低头再细细看了看。 忽的…… “这里面有东西!” 谢煜幽幽松了口气,点头。 “嗯。” 血液下,有一条细如丝线的东西在游动,只是游的很缓慢,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 乔为初:“这是什么?” 谢煜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得研究研究。不过这玩意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乔为初看着也觉得不舒服。 “那晏和的情况,和你从山上捡回来的那人,差不多吗?” 谢煜先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从本质来说,两人都差不多。都是药人。但山上那人,更偏于药,而晏和身上,更多的是毒。” 乔为初蹙眉。 “可之前我怎么听你说,那人身上毒平衡被打破了,要想活,就得接着喂毒,怎么……” 谢煜解释:“晏和身上的毒,就只是毒。但那人身上的毒,可以入药。尤其是用以解毒上。” 后一种,更难炼制,过程也更无人道。 所以,在医界,其实是被明令禁止的。 他也没想到,就这么点日子,他就遇到了两个。 乔为初明了,心里琢磨。 难道是她想多了吗? 但不知为何,她心底就是有个感觉,这两人之间,肯定有联系。 …… 夜。 霍怀瑾在所有人毒解后,带人挨个询问,得到的信息基本是没用的。 他们连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都不知道。 牢房早就戒严,再从沈喆与晏和的死因来看,凶手应是从外部进入的第三人。 这点,从府衙院子外墙的摩擦痕迹可以佐证。 但问题来了,凶手是怎么躲开层层的守卫,悄无声息的进到牢房的。 乔为初根据两人的死亡时间来回推时间线,但因两人的死亡时间太近,现在手上的技术有限,她也无法准确判断谁先死的。 另外,晏和的毒,虽有极强的扩散性,但牢房里,却没一滴血。 就说明,那些人所中的毒,并不是现在的晏和血液里的毒。 谢煜被她话里左一个右一个的晏和绕的头晕,连忙抬手做投降状。 “停停停……你先等我捋捋。你的意思是,现场人的毒,并不是晏和的吗?可他们中的毒,明明和晏和是同源的啊。” 乔为初解释。 “我的意思是,不是牢房里的晏和的。” 谢煜更懵了。 “啊?那是哪个晏和的?这世界上还有个晏和?” 乔为初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就不能是之前抽出的血制的毒吗?” 谢煜愣了两秒,脑子终于转过来了。 “哦,对对对,有这个可能。你说这个,我想起个事,你们跟我来!” 他着急忙慌的起身,带着人朝牢房走去。 到了牢门前,他没进去,而是拐到了后墙的角落。 “你们看。” 乔为初和霍怀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墙角堆满了死老鼠,粗略看去,至少得有八九只,看的人头皮发麻。 乔为初眼角抽了抽。 “这是什么?” 谢煜问乔为初要了双手套戴上,蹲下,将死老鼠扒拉开,然后又侧开身,让两人看。 乔为初定睛一看,呼吸蓦的凝了一瞬。 死老鼠身下,是一堆燃烧过的香灰。 谢煜小心翼翼的将香灰捻了点起来,闻了闻。 “嗯,就是这个味了。” 这香灰里不但含毒,还有效果很强的迷香,而且无色无味。 要不是这地方老鼠多,死老鼠又刚好将香灰给盖住,这香烧完,风一吹,就什么都不剩了。 乔为初看看死老鼠,又看谢煜,心想,这也说的上是百密一疏了。 “这死老鼠要怎么处理?” 她敛下思绪,开口询问。 谢煜起身,脱下手套丢在老鼠身上:“等我配副药一起烧了。” 这些老鼠都是中毒而亡的,体内多少也带了点,再加这玩意本来就脏,埋在哪都会对周围环境造成二次伤害,还是烧了比较稳妥。 乔为初:“你是怎么发现这的?” 这位置不说好偏僻,但极易被人忽略,再加就是堆死老鼠,即使被人看到,也会误认为是狱卒灭鼠,不会放在心上。 谢煜轻叹一声:“害,就是乱转乱转,转到的。不过,让我记住的是,我闻着这地方味不太对。只是,之前没多想。刚刚听你提了一嘴,我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不过,从这点来看,凶手在府衙中有帮手的可能性又增加了。 霍怀瑾吩咐手下人,互相问询,在昏迷前的半个时辰各自都去做什么了,是否有证人,重新捋一遍各自的时间线。 尤其是狱卒。 第103章 只是记性比一般人好些 第三日。 乔为初看着桌上厚厚的口供,眼睛都快直了,没忍住,低低哀嚎了一声。 “这得看到了什么时候去啊?” 霍怀瑾的命令下去后,很快一份一份的口供就送了过来。 他们已经看了两天了,但因人太多了,看不完,根本看不完。 而且,到现在,他们也没看出任何问题来。 乔为初从睡醒到再睡下,都一直在看。 虽然这样帮她认了更多的字,但也遭不住这么看。 她觉得自己脑子快要堵住了。 “你怎么派了那么多人看守啊!?” 霍怀瑾亦深感疲惫,缓缓直起身,无声深吸了一口气,转眸扫了一圈桌上的口供,不知想到了什么,缓缓皱起了眉心。 乔为初正歪着脑袋看他,见状好奇的问:“你想到了什么?” 霍怀瑾沉眸:“这口供,数量不对。” 乔为初眨眼:“怎么不对?少了吗?别啊!我真的看不动了。” 霍怀瑾安抚的拍拍她的手。 “不,是多了。” “嘎?” 转折来的太快,乔为初有点反应不过来。 霍怀瑾动手,从头再将口供一一翻过。 乔为初瞪大眼看他动作,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他右手边就剩下了半个手臂那么高的口供了。 “啊?就这么多吗?” 她眼晕的看着另一边堆的高高的口供。 霍怀瑾颔首。 “有用的,只有这么多。” 乔为初转过身,挪到他身边,伸手翻了翻,大部分她都有印象。 “你确定吗?” 霍怀瑾点头:“嗯,我看过。都记得。” 乔为初意外的挑挑眉。 “你过目不忘吗?” 霍怀瑾:“只是记性比一般人好点。” 乔为初:…… 得,就是过目不忘了。 她不再言语,低头将霍怀瑾手边的口供又看了一遍。 这次的口供多是狱卒的。 其中,有一人,叫周方的,有点不对。 她将其口供抽出,又去找与他佐证之人的口供。 没有…… 乔为初愣住,问霍怀瑾。 “是你漏了吗?” 霍怀瑾摇头。 “他是来换班的狱卒。” 换班的? 乔为初:“不是两人一班吗?” 霍怀瑾点头:“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乔为初讶然:“啊?什么时候?” 霍怀瑾:“你刚刚看口供的时候。” 乔为初:…… 她默默对霍怀瑾竖了大拇指。 果然,这种事不适合她。 她忽的泄了气,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一动不想动了。 大约半刻钟,风倾回来了。 “主子,周方死了。” 乔为初刷的变了脸色,一下弹了起来。 霍怀瑾亦沉了脸色,凝声道:“死了?” 风倾心口一窒,头低的更深了。 “是的。” 乔为初伸手拉拉他的衣袖:“一会再问,先去看看尸体。” 霍怀瑾顺着她的意,起身。 “走吧。” 周方家住在城西,离府城驾车大约一刻钟的距离。 霍怀瑾骑马带着乔为初,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周方家。 云扦守着,已经将屋里人清空了。 大约是知道死人了,周围邻居也是房门紧闭。 两人来时,环境十分安静,只余风带起树叶的唰唰声。 乔为初下马时,因不习惯,腿软的差点摔一跤。 霍怀瑾手快,一把将人捞起扶住。 “还好吗?” 乔为初抖抖腿,周围人多,她咬牙忍下想揉的冲动,摇摇头。 “没事,我缓缓就好。” 霍怀瑾凝眸看着她,手始终没松。 乔为初借着他的力,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我去看尸体。你去忙你的。” 霍怀瑾点头,对风倾招招手,让他跟着乔为初。 进门后,乔为初扫视了一圈四周的环境。 是一个简单的一进小院,没怎么收拾,四周杂乱不堪,看着脏兮兮的。 周方死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侧趴在桌子上,嘴边还挂着点像呕吐物的东西。 令乔为初比较在意的是,桌上放着两个杯子。 周方对面的杯子,是空的。 她让风倾将两个杯子和茶具都收好,带回去让谢煜看看,是毒还是别的什么。 她在屋里转了转,与屋外一样,这屋子里也乱的不成样子。 穿过的衣服凌乱的丢在屋里的各个位置,还有脏袜子什么的,屋里弥漫着一种难闻的味道,是垃圾发酵的味道。 她看了一圈后,让风倾将尸体搬到屋外。 “死者,男,年龄二十五到二十八之间,死亡时间是昨夜亥时到子时之间,唇和指甲呈紫绀色,死因可能是中毒,体表无外伤。 另外,小腿有旧伤。” 她验尸后去找霍怀瑾。 “那周方是个长短腿,这样的人,也能当狱卒吗?” 霍怀瑾点头:“本朝并无身有残疾不可入仕的规矩,而且,他只是个狱卒。” 乔为初“哦”了一声,点头。 “他应该是中毒死的。至于什么毒,你得让谢煜看看。另外,这人是没有亲属吗?” 霍怀瑾:“嗯。他父母在他十岁时因病去世了。他自小就浑,那会他大伯想收养他,顺便住到城里来,被他给打走了。” 自后,周方就一个人生活了。年纪小的时候力气不够,就去街上混,等到十五岁,他混到了赌坊当了个打手。 六年前,他无意间救了老狱卒一命,老狱卒看自己也快干不动,再加自己也是孤身一人,便将工作让给他了。 他也算有良心,得了工作后,就将老狱卒接来自己家中,给其养老。 三年前,老狱卒去世,就又只剩下他一人了。 乔为初:“就没人给他介绍个媳妇什么的吗?” 霍怀瑾摇头:“他在这里的风评并不好。就是有人想占便宜,也不敢占到他的头上。不过听说,他在醉欢楼有个相好的。 我已经派人过去问了。” 乔为初了解的点点头,犹豫了会,还是没忍住开口说:“那个,我想给人做一个解剖,可以吗?” 解剖? 霍怀瑾眼睑微微颤了颤。 乔为初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心不由提了起来。 “不可以吗?那个,我保证后面会给他好好缝合的,顺便再包他下葬嘛。让我解一下呗。” 霍怀瑾沉眸。 这是他第二次听乔为初提着要求。 第一次,死者因是齐家少爷,没得到允许。 这次的周方,无亲属,亦有亲友。 第104章 手不想要了 霍怀瑾久久未语。 乔为初脸上期待一点一点落下,小小嘟嘴低下头。 “不解就不解嘛。” 霍怀瑾:“我没说不行。” 乔为初脸瞬的一亮。 “可以吗?” 霍怀瑾颔首:“只是,你准备好了吗?” 乔为初一怔,旋即表情又落了。 “没有。” 她就没称手的工具。 这时代的刀具,她之前看过的,刀片都太厚了,这一刀切了,就真的跟切猪肉似得。 她连忙扒拉霍怀瑾。 “你有相熟的工匠吗?可以帮我打一副刀具吗?” 这次不行,她还可以等下次! 霍怀瑾点头。 “回都城后,我带你去见。” 乔为初蹙眉。 “啊!?还要等回去吗?不能先联系吗?这边的事情,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 霍怀瑾安抚的拍拍她的肩头。 “你回去先将图纸绘出,我让人送去都城。只是,你若不当面说明要求,恐怕打制出来的刀具,不符合你的要求。” 乔为初瞬的又蔫了,点头。 “你说的也对。也不知你们这的锻造技术到什么程度的。还是回去后一起去看吧。不过,我可以先将图纸绘下。” 一套完整的工具,种类不少。 还要确定数据,是需要先准备的。 她有些失落的偏头看了眼周方的尸体。 霍怀瑾看她这依依不舍的模样,心里浮上几分说不清的感觉,略带无奈的安慰他。 “他需要解剖吗?” 乔为初摇头。 “他的死因基本确定了。只是,解剖后,我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霍怀瑾想想,抽出一把匕首给她。 “你看看,这个能用吗?” 乔为初愣了一瞬,从他手里接过匕首,取下刀套。 阳光照射下,黑色的匕身耀着熠熠的寒光,凛凛刺人。 只一眼,乔为初就能感觉出这匕首的锋利。 她指尖蜷蜷,试探的想去摸一下刀刃。 霍怀瑾一直盯着,见状连忙拉住她的手。 “手不想要了?” 冷沉的声音,让乔为初心口一紧,心虚的冲他笑笑。 “那个,我就是……我就是……好吧,我就是想试试它快不快。” 霍怀瑾:“很快。” 这匕首是玄铁所铸造,与他的随身佩剑是一套,刀刃锋利无比,不说削铁如泥,削骨也是轻而易举的。 乔为初惊讶的长长“哦”了一声,点头。 “那我去了。这弄脏了没事吧?” 霍怀瑾失笑:“自然无事。” 不然也不会将匕首给她了。 她拿着匕首,飞快跑走了。 霍怀瑾看着她略显欢快的背影,心中怪异感更甚。 这能给尸体开膛破肚,就这么令她开心吗? 乔为初不知他所想,不然会回一句,不是开心,但确实有点满足。 她到周方身前,让云扦帮忙找了个盆,来接一会流出的血。 她动手,先开胸腔,心脏完好。 再看胃。 周方死前刚吃过饭,食物还未消化,胃里还有一股很浓的酒味。 她在其的食物残渣里找到了鸭骨头。 旁的,就没更多的信息了。 霍怀瑾闻言,略作思量道:“醉欢楼的拿手菜,是桂花鸭。” 乔为初:“你怀疑他死前去了醉欢楼?他有钱吗?” 不是乔为初看不起周方,就从他家中这情况,再加上狱卒的那点工钱,这实在不像是能在醉欢楼包的起姑娘的。 之前霍怀瑾说周方在醉欢楼有个相好,她就觉得匪夷所思。 霍怀瑾:“等人来了,你便知道了。” 乔为初点点头,安静等了会。 这个时间,周围邻居的口供也问完了。 周方和周围邻居的关系都不好,所以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他家的情况。 不过,昨天入夜后,他回来时,弄出了不小的动静,所以周围的人,都知道他差不多是在亥时初回来的。 而他的死亡时间是亥时到子时之间,就说明他回家后没多久就死了。 他回来时,吵到了邻居,就他右边那户的大爷也不是个脾气好的人,当时还骂了他几句。 若往常,周方定是要与其对骂几句的,但昨天晚上,他却只嘟囔了一句,就回去了。 大爷说:“他好像说了句,马上我就飞黄腾达了,懒得和你们这些庶民计较。” 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周方相好海棠来时,也证明这点。 海棠是周方儿时的玩伴,只是在两人十岁时,周方双亲故去,海棠父亲也因重病需要钱,不得已将其卖了。 本与牙婆说的是卖去富贵人家做丫鬟,但牙婆看海棠颜色好,又贪财,转头就将海棠卖去了醉欢楼。 等周方发现的时候,海棠已经挂牌接客了。 昨天,周芳下衙后,就直接去了醉欢楼。 他去时,醉欢楼还没开始营业,他直接五十两的银票进了门。 老鸨看在钱的份上,还主动送了一桌饭菜。 他抱着海棠胡闹了一阵,才起身吃饭喝酒。 他喝上头,又掏了五十两的银票给海棠,说他马上就要发达。 海棠:“他说最多等三日,他就有钱了,到时候就来为奴家赎身,带奴家远走高飞过好日子。这……这怎么就死了呢?” 她说着不由红了眼眶,紧抿着唇角,极力忍着才没有哭出声来。 乔为初问:“那他有没有和你说,钱是哪来的?” 海棠摇头:“我有问,但他说不能说。” 周方即使到后醉了不轻,也一直咬死了没漏出一点消息。 也因此,海棠就更担心了。 他离开时,海棠本想送的,但周方不让,只说让她在楼里等着,不出三日,他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将她赎走。 乔为初心里嘀咕。 这一晚上就花了百两,看来,幕后之人下的本不轻。 “那他今日之前,有什么异样吗?” 海棠微怔,很认真的想了想,摇头。 “我们见面不多,在昨夜前,奴家已有半月没见过他了。” 见面不多,是面子话了。 霍怀瑾查过,就以周方的能力,基本要存三月的钱,才可到楼里见海棠一面。 要想多见,还得海棠自己贴钱。 这两人,要不是有儿时的情谊在,就周方这点钱,连海棠的衣角都摸不到。 第105章 线索又断了 “姑……姑娘,奴家可以问问,周方是怎么死的吗?” 海棠犹犹豫豫的开口,眼珠略显慌乱的乱转,头时不时的朝房门的方向转。 乔为初倒没隐瞒:“应该是中毒。他从你那回来就死了。” 海棠微微发白的脸刷的更白了,唇上的唇脂都遮不住发白的颜色。 “怎……怎么会?” 她失魂落魄,身子控不住的摇晃了两下,趔趄的朝后退了几步,眼见就要摔倒。 乔为初急忙伸手扶了一把。 “你还好吗?” 海棠微微偏头,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泪。 “他走的时候,明明好好的,明明……早知道这钱是用他的命换的,我就不该与他提了想离开。 像以前一样也好好的。” 说着,她垂下头低声啜泣,久久停不下。 乔为初向来不会安慰人,听声顿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无措转头看向身侧的霍怀瑾,疯狂挤眼。 怎么办怎么办?你来劝劝? 霍怀瑾眉梢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轻轻摇头。 让她哭哭,哭过就好了。 乔为初:啊? 她有些担心转眸再看海棠。 这人哭的小脸通红,感觉下一秒就要抽过去了,真有的好吗? 她抿唇,犹豫着支吾开口。 “你别哭了,哭多了对身体不好。” 干巴巴的话一出,不说霍怀瑾,就连海棠都怔住了。 海棠捏着手帕的手僵了僵,哭也跟着停了。 乔为初没注意,但听她不哭,没忍住舒了一口气。 声音不算小,身侧两人离得近,都听的真真的。 海棠面上神色一凝,稍稍侧身与她行了个礼。 “对不起,奴家失礼了。” 乔为初连忙摆手。 “没没没,你这也是人之常情。那个……你现在好点了吗?” 海棠不由咬咬唇,忍着情绪,点头。 “奴家没事。” 乔为初偏头看着她,稍稍迟疑,还是开口问:“那我可以再问你个问题吗?” 海棠颔首。 乔为初:“昨天前,周方有什么异常吗?” 海棠手无意识的搅了搅手中的丝帕,沉默了一会说:“他三天前,来寻过我一次。当时只是坐了坐,什么都没说。 但我能感觉出,那会他的情绪十分焦躁,坐立不安的,好像有什么事情在困扰着他。 我问了几次,他都说无事。 临走前,他紧紧握了握我的手,说一定会让我过上好日子的。 再来,就是昨天了。” 三天前? 乔为初下意识的侧眸与霍怀瑾对视一眼。 三天前,正是晏和被抓的日子。 看来,幕后之人一开始就在做局了。 “这人,一直跟在我们身边的。” 霍怀瑾低低“嗯”了一声。 乔为初转眸又看海棠。 “对于他的钱财来处,他真的一点都未提过吗?” 海棠重重点头。 “我也问过,他连喝醉都未漏出一点口风。” 她昨天在人离开后,心底就莫名的生出了浓烈的不安。 今天,她本也打算过来看看的,可没想,没等她出门,就先等来官府的人。 乔为初知在海棠这大抵是再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与她道谢后,就让人送她回去。 “姑娘回去后,也可再好好想想,若想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可告知官府。” 海棠应下,行礼后离开。 乔为初目送她走远,开口对霍怀瑾说:“邻居就真的一点都没看到嘛?” 霍怀瑾低声道:“没有。” 周方在这一片,连狗都嫌,邻居都是躲着他走的。 乔为初有些烦躁的抓抓耳朵。 “看来,这人也不是随便选的。” 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就选定下手的人,看来这幕后之人,对他们的行踪是了若指掌啊。 霍怀瑾:“亦可能是局中人。” 乔为初揉揉眼睛。 “线索又断了。” 霍怀瑾眸光沉了沉,缓缓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 “这毒有点奇怪。像梦里碎,又和梦里碎有点不同。” 谢煜拉住乔为初说自己研究的结果。 乔为初有些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我又不懂。你和我说这有用吗?” 谢煜哽的愣了一会,才略显结巴的说:“那不是你让我研究好了和你说吗?” 乔为初眨眨眼:“我要的不是这个结果。对了,救回来那人怎么样了?” 谢煜“啊”的红了红脸。 “我……我给忘了。” 乔为初:…… 你可真厉害。 谢煜尬尬的笑了笑,转身跑走。 “我去看看啊!等会。” 乔为初想想,也跟了上去。 吕阳平在看到谢煜来时,就如看到救命稻草般,双眸瞬的亮了。 “恩公,你终于来了。” 声音发颤,还藏了点哭意。 谢煜心里忽的拂过一抹愧疚,连忙道歉。 “对不起啊,我昨天把你给忙忘了。” 乔为初跟在后进门,就觉吕阳平看谢煜那一眼,像狼看到了肉,心思一转,开口插了一句。 “你吃饭了吗?” 吕阳平闻言,差点没憋住哭出声来。 “一直没吃。” 乔为初:…… 她侧首看谢煜,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谢煜又惊又羞。 “我……我就是……就是……哎呀,我从来没照顾过人,就忘了。你等会啊,我去给你找点饭!” 他说完转身风风火火的跑走了。 这会不是饭点,秋家也不开火,就只能看葛家有没有人在了。 乔为初没走,抬脚走到床边坐下。 吕阳平有些艰难的抬头,与她对视了一会,小心翼翼的开口:“姑娘有事吗?” 乔为初点头。 “嗯,有事。” 吕阳平:额…… “那姑娘是……” 乔为初:“你的来历。” 吕阳平眼角跳了跳。 “我是个药人,好不容易逃出,被你们救下了。” 乔为初:“药人,也有名字和家吧?你从来哪,谁做的你,又为何要逃?” 吕阳平怔了怔,嘴角拂过一抹苦笑。 “我叫吕阳平,是个孤儿。我有记忆的时候,就被药人对待了。每天除了被喂药,就再没其他了。 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若是你,你不会逃吗? 我这次是趁山谷里动物暴动,逃出来了。” 乔为初:“动物暴动?” 吕阳平点点头:“用我做药人的人,不仅用人做实验,还会抓动物。 这次,他不知从哪抓来十匹狼和两只吊睛白额大虫试药。 大抵是用药没控制好量,那些猛兽暴起反抗,几乎将山谷给掀了个底朝天,我就找机会逃了出来。” 第106章 神医谷 乔为初:“你后背的伤,是被什么所伤?” 就如谢煜所言,他体质特殊,二次换药时,伤口几乎都快愈合了,已经无法辨认伤他的利器了。 吕阳平:“是那人自制的刀具,很小,但十分锋利。我可以画给你看。” 他逃出前,被那人划破了后背放血,同时实验伤口愈合的时间。 他那会流了很多血,人极其虚弱,所以那人对他放松了警惕,才有了他逃出机会。 乔为初取了纸笔给他。 吕阳平有些艰难的爬起。 乔为初伸手扶了一把。 他伤口虽几乎愈合,扯到还是会疼。 感觉就像皮肉愈合了,但内里的肉却是一点没长。 就单单一个坐起的动作,就让他大汗淋漓。 乔为初看他发白的脸,一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跟虐待似的。 “你还好吗?实在不行,就等你好点再画。” 吕阳平勉力勾唇笑了一下。 “没事,很快。” 他抓着毛笔,三两下将刀具画了出来。 画工十分拙劣,但只一眼,乔为初就认出,那是手术刀。 她眉心抽了抽。 “除了这个,你还见过别的工具吗?” 吕阳平听出她语气的不对,心跟着提起的同时“嗯”了一声后,忍着痛,又将自己见过的工具画了出来。 若霍怀瑾在,就会发现,他画的工具,与乔为初之前给他的图纸十分相似。 只是乔为初的更加精细。 乔为初盯着他的画,久久没有言语。 屋内的气氛瞬的陷入凝滞,连风都绕开了。 谢煜进门时,敏锐感觉气氛不对,抬了一半的脚下意识停住,但还是弄出了点动静。 乔为初听到,偏头瞥了眼。 “你不进来干嘛?” 谢煜心口莫名紧了紧。 “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吗?” 乔为初凤眸微微一眯。 “你怎么空手回来了?你是打算饿死他吗?” 谢煜连忙摆手。 “你可别冤枉我!葛家也没吃的。我还是去地里找人回来,帮忙现煮的。” 这不像在家里,找人做事,还得费点功夫。 他一边说一边进门。 走近,他看到吕阳平手中拿着纸,好奇的凑过去看了看。 “这画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 乔为初:“一些验尸用的工具。” 谢煜跟了霍怀瑾不短的时间,也见过仵作的工具,但图纸上这些,是一点没见过。 “这是你发明的?不对啊,那怎么是他画出来的?” 乔为初摇头。 “不是我发明的。” 谢煜:“那是哪来的?哦——我知道了,是教你验尸那人发明的吧?那……你的师父和用他做药人的人是一个师门的吗?” 乔为初:…… 得,她还什么都没说,谢煜就逻辑自洽的将故事给写完了。 她顿觉头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不是。” 谢煜疑惑:“啊?不是?什么不是?不是一个师门的吗?那这些东西?我学医至今,可从未见过这些东西哦。 反正我们神医谷可没这些。” “神医谷!” 吕阳平突然惊呼。 两人齐齐转头看他。 他本就发白的脸色现在更白了,眼瞳震震,满是惊恐,身子发颤,向后艰难的挪了挪,像是在躲避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般。 乔为初眼珠一转。 “你被抓去的地方,是神医谷?” 吕阳平惶恐的看了谢煜一眼,然后又飞快低下头,朝床里挪了挪。 谢煜脑子一下转过弯了,瞬的变了脸色。 “你可别乱说哈!我们神医谷,可是治病救人、救死扶伤的地方。绝对不会搞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 别说做药人了,我们就是试药,都是用老鼠!” 乔为初:还挺先进,知道用动物试药。 吕阳平死死低着头,一声不吭。 谢煜急眼:“诶,你倒是说话啊!你可不能瞎说冤枉人啊!再说了,神医谷离这十万八千里,就你受的那伤,根本支撑不了你跑到这。” 神医谷在大虞的西南方,与南疆毗邻,离祁州上千公里。单靠腿,得走一两月。 吕阳平听言,心稍稍松了点,但抬头再看谢煜时,眼里依旧带着怀疑和害怕。 谢煜略显恼怒的瞪他一眼。 “我要真是那个神医谷出来的,早就一针扎死你了,还留机会给你在这胡说八道?” 大夫救人的手段,亦可杀人,还能让人看不出端倪。 吕阳平心又安了安,小小点了一下头,表示认可他的话。 谢煜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你说你呆的地方也叫神医谷,你还记得在哪吗?那里面都有些什么人?” 吕阳平喉头动了动。 “具体位置,我不记得了。我出逃后,一路只跟着太阳的方向跑。 我跑了两天,力竭后晕倒在地,然后被你们救回。 那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山坑,出入靠的一道索桥链接。有多少人我不知道。 六岁前,我和一堆孩子被关在了一起,但到我六岁后,就被单独拎出关在了一个木屋里。 那之后,就只有一人每天来给我送药送饭,有时候还会拉我去泡药浴。 我只有泡药浴的时候会离开那个木屋。 给我送药的那人是个哑巴。 大约是没想过我会逃,他们对我的看守并不严。晚上我都会找机会出门转转,勘找逃跑的路线。” 乔为初:“照顾你的是个哑巴,按理说,你也应该不会说话啊。” 这人说话,可不是天生的,得学。 吕阳平点头:“我被抓的时候,是会说话的。后来我虽自己住,但我也没有一直闭嘴。 我每天都会自言自语一阵。” 他就怕逃出后,无法与人交流。 六岁前的记忆虽然很少,但他脑中始终牢记一点——无论到何时,都一定要逃出去! 乔为初不禁佩服他的意志力。 有这样的意志力,他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这不,人就逃出来了。 谢煜有些奇怪。 “你平日偷溜转悠的时候,就没发现点什么?” 吕阳平脸色僵了一瞬,又低下头沉默了。 乔为初也好奇,无声的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没一会,吕阳平就绷不住,泄了气,点头。 “发现了。” 他木屋的位置偏僻,左右就只住了他一人。但在离他木屋一盏茶距离的地方,却有一个类似村庄般的地方。 那地方很大,有农田也有药田。根据他数过的房子数来推测,有近两百人居住。 第107章 我想当个正常人 吕阳平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的表情更苦了,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乔为初唇不自觉动了动,有心想要安慰一句,但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了。 好在,他很快调整过来,继续说。 “那地方与我所住的地方,就像两个世界。我就是被隔绝在世界之外的人。” 他每次晃悠过去都是深夜,即使已经进入沉寂的村庄,他还是能感觉到白日的烟火气与喧嚣。 偶尔传出的叮咛和狗叫,都让他有种心安又心凉的感觉。 他本来也可以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却只能呆在那一方小小的木屋,过一眼看得到的头的生活,还要忍受每次试药后带来的无尽的痛苦。 身体和心灵双重的折磨,每天都在一点一点蚕食他的意志力。 好在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等来了出逃的机会。 乔为初听后,问他:“所以说,除了给你送药的人,你就再没接触过第二个人吗? 那你每次试药后,就没人来检查你的身体吗?” 吕阳平:“有的,但每次那人来之前,都会让送药的哑巴把我弄晕。 一开始用的是药,后来我的身体有了抗药性后,就让哑巴直接将我打晕了。” 有几次,他中途醒了,但见到的都是一个身着黑袍的人,带着帽子口巾,只留了眼在外。 那些工具,也是他无意间看到的。 乔为初皱皱鼻子。 “还挺警惕的。” 吕阳平每次偷摸出去晃悠,又是在夜里,所以也不知道那地方主事的人是谁。 另外,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进来。 乔为初想想,转头看谢煜。 “你的那个神医谷,就没有个什么叛徒之类的吗?” 谢煜懵了几秒,点头。 “有的。” 人分百类,出那么一两个败类也是正常的。 就拿最近,他进师门时,就听自家师父说,他师弟因用活人做实验,被赶出谷,但人没废。 谢煜呼吸窒了窒。 “难道是……” 乔为初耸耸肩。 答案有点太过显而易见,倒让人觉得有点问题。 谢煜呼吸急了三分。 “我……我先去问问我师父!” 他转身,刚准备跑,就被乔为初拉住了。 “你还是先给他检查一下身体吧。” 今天来,忙忙叨叨了半天,他还没给人复诊。 谢煜被拉的一个趔趄朝后颠了两步才站住,无奈的瞟了乔为初一眼,然后认命的回身给吕阳平诊脉。 须臾。 谢煜抬手,意味不明的看着吕阳平。 吕阳平给他看的莫名心虚,不自在的动了一下身子。 乔为初抬手,在谢煜眼前晃了晃。 “你看什么呢?他怎么样了?” 谢煜轻叹:“他很好。” 乔为初不解:“很好你这幅表情?” 谢煜撇撇嘴:“就是很好才有问题,好吧!?” 前两日吕阳平因体内毒平衡被打破,还一副将死的模样,到今天,他体内的毒竟是又自己恢复了平衡。 这还不没有问题吗? 乔为初惊奇。 “还有这好事?” 谢煜:…… 好事? 他没忍住,转眸上下觑了吕阳平几眼。 对于他过去受的罪来说,确实是个好事。 就是不知,他的寿数能到何时。 他的体质已经被药和毒完全控制了,无法用正常人的方式来对待了。 他的身体一旦出现问题,就是彻底崩溃式的。 至少眼下的谢煜,是无法为其医治的。 乔为初不由咽了咽口水。 “那还真是不好说了。” 吕阳平倒不太在意,还安抚似得对两人笑笑。 “我能活着走出那吃人的木屋,能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就很满足了。” 至于能活多久,他不在意的。 乔为初不会安慰人,又一次沉默了。 谢煜忍不住叹气,抬手拍拍他的肩头。 “你先养着,等好点了,我把你送去我师父那。我不行,还有我师父呢。 放心。” 吕阳平刷的变了脸色,急忙拒绝。 “谢谢先生了,现在这样就很好了。余下的日子,我想当个正常人。” 谢煜语塞。 “你不想活的更久一点吗?” 吕阳平眸里拂过一抹迟疑。 “我想的,但……但我更想活的像个正常人。” 若活的更久的代价,是被当成试验品,又被人继续研究,那他宁愿,马上就去死。 谢煜听“正常”二字,就明白他的意思,不禁有些心疼,便也顺他的意思点点头。 “你要是改变主意了再和我说。” 吕阳平低低应了一声。 谢煜犹豫了下,又问他:“那你可以把你的血给我点吗?” 吕阳平只顿了一会,便点头同意了。 他知道自己的特殊,即使不给,对方也会一直惦记着,给了,就当还对方的救命之恩吧。 谢煜取血后,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乔为初没走,陪吕阳平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只是两人都不是擅聊的人,很快,就齐齐陷入沉默中。 气氛转转,浮起了几分尴尬。 还好葛斌来送饭了,打破了僵局。 “谢先生过去让煮了点粥,我给送过来。姑娘要一起吃点吗?” 乔为初摇摇头,表示不用。 “那你吃了饭,好好休息吧。若是有什么需要,再来寻我都行。” 她起身离开,走前,拜托葛斌照顾他。 她回自己房间路上,遇到秋一璟。 秋一璟看到她时,眼色明显亮了一下,继而快步朝她走来。 “乔姑娘,我终于找到你了。” 乔为初疑惑。 “出什么事了吗?” 秋一璟面色微微凝了凝,点头。 “你同我来。” 他转身带路。 乔为初跟上,发现他走的很快。 烈日下,两人额间很快爬满了细汗。 乔为初看他匆匆步履,透着几分焦躁,又带着几分忐忑。 “你能先同我说说是什么事吗?” 她快步走到秋一璟身侧,放轻了声音问他。 秋一璟神色又黑了三分,低声道:“死人了。” 乔为初挑眉:“死因?” “意外摔倒,头部撞击到山石而亡。” 乔为初:“这听着,没什么不对劲。” 秋一璟点头:“我验过是这样,但我这心里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所以想让你去看看。” 这村里莫名的又死了个人,总让人心里忐忑。 再加之前的事情,秋一璟隐隐感觉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108章 不是意外 乔为初:“死者是谁?” 秋一璟:“葛大发。以前村里的小混混。三年前不知怎么就入了村长的眼,变成村里的二把手。” 他一直跟在村长身后,帮着管理村里的事情。 在村里人眼里,他就相当于是村长的接班人。 这让很多人都理解不了。 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村长这位置,都是传给自家人的。 葛大发虽说与村长葛财沾了点亲,但那也都出五服了。 葛财放着自己的儿子不培养,反而培养这么个混混,是个人都理解不了。 更别说葛财的儿子葛俊杰还是个读书人,虽只考上童生,但人聪明好学,比葛大发可好太多了。 因这事,村里还有人说葛财被葛大发给下蛊了,不然怎么会选那么个玩意当自己的接班人。 乔为初心里琢磨了会,又问他:“出事时,旁边有人看着吗?” 秋一璟点头。 “有,还不少。” 今天是上山挖渠的日子,村里的劳动力基本都去了。 这半月一直没下雨,天气也热的不行,地里情况不太好,村里开会商量后,决定上山挖个渠,将山里的水引下灌溉。 据目击者说,葛财是自己没站稳摔倒,然后后脑勺磕到了山石上。 一出事,他们就把人送下山了,可等村里的赤脚大夫来时,人已经不行了。 秋一璟验尸后,确定是重物撞击后失血过多而亡。 谈话间,两人来到了赤脚大夫的家。 葛大发以前浑,与家里关系不好,父母去世后,哥嫂就将他赶出去了。 即使后来他巴上了村长,哥嫂也一样不待见他。 更别说村里人了。 现在他是一人住在村西头的茅草屋里,平日吃饭什么的都是在村长家。 他就是夜里回去睡个觉。 这会出事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尸体就还放在赤脚大夫家中。 赤脚大夫看到秋一璟就急吼吼的迎了上去。 “老秋,你可来了。你不是验完了吗?这尸体要怎么办啊? 不能一直放我这啊! 这天热的,马上就要臭了啊!” 秋一璟安抚的拍拍他的肩头。 “你先别急,等乔姑娘看后,我就去安排人处理。” 赤脚大夫斜眼看了乔为初一眼,皱眉。 “这么个黄毛丫头,你让她看什么?” 秋一璟:“看葛大发的死因。” 赤脚大夫闻言眉毛皱的更紧了。 “她能看出个什么?你还怀疑自己的手艺?” 秋一璟笑笑,没多解释,只是压在他的肩头的手稍稍加了点力道。 赤脚大夫会意,怔愣时也没再多言。 乔为初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礼貌对他点点头,问了尸体的位置,便过去了。 赤脚大夫一直看着,等她身影看不到,才抬手拐拐秋一璟。 “真那么厉害?” 秋一璟沉沉“嗯”了一声。 “比我厉害些。” 赤脚大夫眼瞬的瞪得更大,张张嘴,想说什么。但秋一璟没打算听,先一步转身走了。 屋内。 乔为初仔细检查了一遍死者的伤处,听秋一璟进来后,就让他帮忙将尸体的衣服褪下。 根据秋一璟的描述,死者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刻钟。 现在尸体还是软的,从体表看,除后脑勺的撞击伤外,再无其他外伤。 她检查了一下四肢。 在死者的指甲缝里发现一点点线头。 她问秋一璟:“他死前,有扒拉过人吗?” 秋一璟摇头。 “暂时没听人说。我一会去问问。” 乔为初颔颔下巴,低头继续。 一盏茶后。 她起身,慢慢褪下手套。 “从外看,他身上无其他外伤,基本可以判定为后脑遭受撞击引发的对冲伤导致的死亡。” 但他是意外还是人为,还有得考证。 她注意到,这人的手较普通的农户而言,要娇嫩的多,说明他平时不是个干活的人。 这样的人,会主动去挖渠吗? 还有,他既然是村长的狗腿,那他出事的时候,村长呢? 今天可是开挖的第一天,村长定是要留在现场主持工作的。 再看时间,现在辰时正,天才刚刚热起来,不存在中暑之类的,那这人是怎么晕的? 秋一璟听言,也很快反应过来,略略思考了会说:“去出事的地方看看?” 乔为初点了点头,与他一起离开。 赤脚大夫见两人出来,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怎么样?有什么新发现吗?这人要怎么办?” 乔为初侧首对他颔首。 “麻烦您了,这尸体还要再放一会。” 赤脚大夫惊的愣了愣。 “啊!还要再放会?这天这么热,可得尽快处理了啊,不然得臭!” 乔为初点头,表示明白。 “您放心,很快的。” 这尸体可是新鲜的,现场也是新鲜的,可得的线索要多的多。 赤脚大夫怀疑的多看了她两眼,但想到了之前秋一璟压自己的事情,识相的没有多言,只点点头,讪讪的说:“那你快点哦。” 乔为初只笑着点点头,便与秋一璟离开了。 赤脚大夫定在原地想了会,一跺脚,也跟了上去。 乔为初与秋一璟脚程快,等他追上,两人已经到了山脚。 秋一璟带乔为初到了葛大发出事的地方。 地上还没处理,溅出血迹还清晰可见。 乔为初绕着转了转,然后在染血的石头站定,抬手比划了几下,对秋一璟招招手。 “你和死者身高差不多,你在这边躺下,我看看位置。” 秋一璟不理解,但还是依言照做。走到出事的位置,避开有血的地方,小心翼翼的躺下。 乔为初在他躺下后,转到他脚的位置,扒拉了几下,然后起身。 “他的死,不是意外。” 秋一璟微怔,讶然的翻身而起。 “为什么?” 乔为初指了指他的脚。 “这里,没有摩擦的痕迹。” 她刚才也检查了死者的鞋子,亦没有趔趄倒地摩擦的痕迹。 死者是直接倒地摔倒磕到脑袋的。 秋一璟在她的比划里,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他是被人大力推了一把,然后摔倒磕到了脑袋吗?可这周围人来人往的,凶手要怎么避开人的目光来杀人?” 乔为初转眸扫了一圈四周。 “这是沟渠的尾端了吧?” 秋一璟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啊,把这段挖通,水就可以引到村里了。” 第109章 你算老几? 乔为初指指山上,又指指出事的地方。 “所以,这里人多吗?” 秋一璟一怔,眸光明灭闪烁,瞬而归于沉寂。 “你想说,目击者里有人说谎?” 乔为初耸耸肩。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人都有个从众心理,在出现他们无法承受的大事时,就极易出现人云亦云的情况。 秋一璟眉宇间拂过一抹愠怒。 “那动机呢?” 乔为初一脸无奈的摊摊手。 “那就只有问凶手了。走吧,再去问问我们的目击者吧。” 秋一璟点头,转身领她去祠堂。 出事后,他让村长将所有说看到了葛大发摔倒的人带到祠堂,算关起来了吧。 等乔为初和他过去时,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叽叽喳喳的讲话声,跟菜市场一样。 乔为初不禁蹙眉。 “你没将人分开吗?” 秋一璟懵了。 “我没想到。” 他就擅长验尸,这断案,他可就是八窍通七窍了。 乔为初也不意外,点点头。 “去安排人,将他们分开,一一询问吧。” 秋一璟连忙点头:“我去叫老葛过来。” 人被带到祠堂后,是葛锐才帮忙看守着。 除了目击者,其他人都干嘛干嘛去了。 祠堂里一共有五个人。 乔为初与秋一璟进门,一人发现他们了,连忙拉了拉身旁的人,转瞬,屋内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五人看了秋一璟后,就齐齐转头打量起乔为初来。 见就她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态度蓦的又变得放肆起来。 “秋老叔,你查清狗大发的死因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啊!” 葛大发跟了村长后,就得了这么个外号。 年轻一辈都叫开了,只是不敢当着他的面叫,这会人死了,自然也就不在意了。 秋一璟没回答,只转头看了一眼乔为初。 乔为初冷着小脸,偏头与秋一璟交代了几句后,就退到门口,看他动作。 秋一璟闻言后,对在场的五人招招手。 “来,你们按照出事的位置站好。” 五人愣住。 葛大宝是五人里胆子最大的,先一步回神,看看他,又朝乔为初的方向瞥了一眼。 “秋老叔,你就听这么个黄毛丫头的使唤?” 秋一璟没多言,只冷声又说了一遍。 “让你干嘛就干嘛,还想不想回家了。” 葛大宝冷哼了一声。 “秋老叔,我给你个面子,才叫你一声老叔。不然,你个外来户,在我们村里什么都不是。今儿这事,我们也就是看了个热闹,可不是犯人。 你不能吧我们关起来!” 他话一出,余下的四人也跟着闹了起来。 “对对对,你算老几,怎么敢把我们关起来的!?我们要走了。本来就累,还被关这么久,老子早就受不了。 让开,我要回家!” 秋一璟脸色瞬的一沉,眸色阴驽的扫了一圈眼前人。 葛锐才本守在祠堂外,听到动静,也过来了。 乔为初在门口站着,挡了半边门。 葛锐才走到她身边站定。 “乔姑娘,他们这是怎么了?” 乔为初不在意的勾唇笑笑。 “欺我面嫩呗。” 他们虽是在对着秋一璟闹,但目光却时不时在望她这瞟。 丝毫不作掩饰。 只要不瞎,就能看出他们的用意。 葛锐才心口莫名一紧,迟疑一秒,侧身越过她,径直走到那五人面前,毫不犹豫的抬手给了领头的葛大宝一个毛栗子。 “闹什么闹?吃太饱了?再闹你们晚上给我加班接着挖渠去。” 声音不大,却如紧箍咒般让众人瞬的安静下来。 葛大宝更是不自觉抖了一下,缩了缩脑袋。 “呵呵,锐才叔……” “别叫我,让你干嘛就干嘛,老实点。” 葛锐才抬手打断他的话。 葛大宝怂唧唧的点点头,乖巧的跟个小绵羊一般。 乔为初暗暗“啧”了一声。 葛锐才问了秋一璟要干嘛,就招呼他们赶快站好。 乔为初听他们对话知道,这五人和葛大发是一组的,当时离葛大发最近的是一个叫葛豆豆的人,再过去分别是葛三、葛铁、葛二牛,最远的是葛大宝。 他们五个的力气都很大,在村里排的上前几位。 村长把他们和葛大发安排在一起,意思不言而喻了。 他们五人本就很烦葛大发,这会还要给他做嫁衣,对他的态度更不耐了。 但葛大发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态度,反而因有村长的照顾,更有恃无恐了。 他们这组是上山最晚的。 因葛大发一直拖着,导致他们晚了村里人近一个时辰才上山。 他们负责的沟渠在头部了,很重要,所以工钱也会多些。 他们也想早点去,早点完活拿钱。 但葛大发一直拖着,到是上山时,他们的耐心早就磨完了,走的就快了些。 葛大发在后一直慢慢悠悠的,不论他们怎么催,都叫不动。 一开始,葛豆豆还忍着烦躁拉着他。 可到后,天慢慢热了起来,他心里的烦躁也被烧的压也压不住了,就甩开了他的手,快步去追葛大宝几人了。 可不想,他才刚丢开手,没一会,就听到“咚”的一声,接着就是一声呼叫。 等他们回头,葛大发已经躺在地上了。 他们吓了一大跳,顾不上别的,急忙大叫喊来了人。 村长来的很快,然后安排了他们将人送下山了。 可等到了山下赤脚大夫家里,人已经没气了。 之后,葛锐才就来了,将在场的人都问了一圈后,留下了他们五个。 …… 葛豆豆几人,又乖乖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的觑葛锐才的表情。 葛锐才没说话,只是扭头去看乔为初。 乔为初看了看他们的位置,就是离葛大发最近的葛豆豆,都有差不多两米的距离。 虽他有可能是推了人再跑开,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说谎了。 但乔为初在他回忆出事情况时,一直看着他的表情,暂时没有发现说谎的迹象。 乔为初思考了一会,走到葛豆豆面前。 “你有看到葛大发摔倒的样子吗?” 葛豆豆愣住,下意识的转头去看葛锐才和秋一璟。 葛锐才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看我做什么?乔姑娘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葛豆豆似乎也很怕葛锐才,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连忙摇头。 “没有,等我回头看的时候,他已经睡在地上了。” 第110章 万香阁烧鸡 乔为初眸光淡淡扫了一圈五人。 “你们看到的也是一样的吗?” 余下四人齐齐点头。 乔为初皱皱眉。 若是踩滑摔倒,现场应该有痕迹的。 但…… 乔为初心里的推测开始动摇。 忽的…… 葛豆豆抬起手做举手状。 “那个,我想起个事。” 乔为初抬眸看他。 葛豆豆蓦而感觉一股无形的威压压下,呼吸窒了一瞬,又缩了下脖子,不敢说话。 葛锐才看的着急,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下。 “想到什么就说,支支吾吾的干嘛。” 葛豆豆吃痛“哎哟”了一声,委屈巴巴的看着葛锐才。 “锐才叔,这是脑袋,不是西瓜。” 葛锐才扬手,作势又要给他一下。 他急忙侧身躲开,举手投降。 “别别别,我说我说。就是我们早上去找葛大发的时候,他精神头很不好。上山的时候,他也走的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会倒一样。” 葛大宝几人闻言,也跟着连连点头。 葛三:“一路上,是我和豆豆换着拉他的。一开始,他还跟着走两步,但到了山上后,他就在闹说自己没力气了。 到后面,就干脆一点力都不使,就等着我和豆豆拖。 我们也要留力气上山挖渠的,他这么折腾,我们根本走不到山上。 后来,我们烦的不行,就商量着,干脆不管他了。 反正到了山上,挖渠的活也都是我们干,有他没他都一样。 所以,我们就丢开他,加速上山了。 可谁想,我们才丢手一会,他就出事了。” 葛豆豆脸色也很不好,丢手的他。 他刚才虽闹得厉害,但也是为了压心里的情绪。 他心里其实觉得,葛大发的死,是因为他,要不是他不耐烦的丢开了葛大发的手,葛大发也不会死。 乔为初看他的表情,多少猜出了一点他心中所想,眸里拂过一抹无奈,开口唤他。 “你还记得,丢开他手多久,人就出事了吗?” 葛豆豆怔了怔,然后很认真的回想,继而脸更白了。 “好像……是马上。” 他一甩手,下一秒,就听到了异响,接着就是葛大发的惨叫。 事情发生的太快,快的他都还没反应,事就来了。 当时是余下四人反应够快,叫了人,又帮忙抬了葛大发下山了。 葛豆豆越想脸色越差。 “不……不会是因为我甩开他那一下,人就……人就……” 乔为初抬手安抚的拍拍他的肩头。 虽然很不想说,但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确实如此的。 葛豆豆明了她的意思,腿一软,“咚”的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失魂落魄的不停摇头。 “不……不……不可能。” 余下几人表情也十分难看。 葛锐才烦躁的抓了一把脑袋。 “乔姑娘,他不会有事吧?” 乔为初摇摇头。 “没事的。就是个意外。” 几人不由松了口气,就是葛豆豆还是有点转不过弯来。 他们四个围着葛豆豆,你一言我一句的安慰他,让他不要多想。 乔为初等了会,才又开口打断他们的对话。 “虽然事是意外,但我还有点事想问你们。” 葛大宝几人愣住,然后齐齐抬头,就连一直低着头的葛豆豆也跟着抬头朝她看去。 乔为初:“你们早上去找葛大发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葛大宝:“他大早上吃烧鸡算吗?” 乔为初:…… 生活还挺好。 她点头。 “算。” 葛锐才皱眉。 “可我刚才去葛大发家里检查的时候,没看到烧鸡啊。” 别说烧鸡肉了,骨头都没见一根。 葛大发那破屋里,空荡荡的,感觉老鼠去了,都会给他留下点什么。 葛大宝急忙摇头。 “不可能,他就是在吃,我们都看到了。他还特意拿着馋我们,吃的特别慢。” 葛三跟着点头。 “他奚落我们,说我们就是把手挖烂都买不起他手上的烧鸡。” 乔为初有点子无语。 “什么烧鸡,这么金贵?” 葛三很努力回想了一下,说:“他说是什么万香阁的烧鸡。要五两银子一只。” 乔为初:嘶—— 是挺贵的。 她偏头去看葛、秋二人。 葛锐才点头。 “那地方主要不是卖烧鸡的。” 乔为初:嗯? 葛锐才迟疑的偏头与秋一璟对视一眼。 乔为初看出两人眼里的踟蹰,脑子转了转,忽的灵光一闪。 “是花楼吗?” 秋一璟:…… 葛锐才:…… 两人干干笑了一下,没回答,但答案显而易见。 乔为初眨眨眼,大抵明了他们的纠结,偏头低咳一声,又接着问:“那他昨天是有去万香阁吗?” 葛二牛闷闷的说:“没有。他昨天半夜才从村长家离开回他那家。” 葛二牛家在村子隔壁,他起夜的时候听到动静,出去就看葛大发从村长家里翻墙出来离开。 乔为初:“他为什么不走正门?” 葛二牛:“夜深了,开门会弄出动静,会被骂。” 村长家里,除了村长,都不喜欢他。 他每次去,村长家里人虽碍于村长面子,表面不会说什么,但背后都会骂骂咧咧的,尤其是村长婆娘,一点动静,就会骂破天。 村长婆娘娘家家境也不错,村长也不太会与其对上,所以这几年,就经常能听到村长家里吵吵闹闹的。 乔为初:“那烧鸡是谁带给他的呢?那又是谁,在出事后,去他家里将烧鸡处理了?” 就从他们描述的情况看来,葛大发应该是中药了。 药效大约就是让他迷糊、手脚无力。 下药的人,药效和时间算计的刚刚好。 又有他们这五个冤大头做证,若不是乔为初发现鞋底和石头的磨损情况,这事,很容易就会被判定是意外了。 葛锐才摩挲了一把脑袋,摇头。 “这就有点难办了。” 乔为初:“去问。把周围的人都问一遍。” 雁过留痕。 乔为初就不信问不到。 这时代没有监控,只能靠这种办法了。 葛锐才点头应下,刚要走,葛豆豆也跟着趔趄的爬起来。 “我可以一起吗?” 葛大宝几人听言,也连忙跟着说要一起。 葛锐才下意识的朝乔为初看去。 乔为初:“可以。你们分区询问,尽快。” 第111章 你放心,我是老手 葛锐才带人离开时,秋一璟也要跟着去,被乔为初叫住了。 “秋叔那有趁手的工具吗?” 秋一璟不明:“比如?你想……” 乔为初:“就刀具一类的。我想给葛大发开个肚。” 秋一璟:…… 他脸色稍稍沉了一点。 “你会吗?” 他以前也听过这一门手艺,但因大家对此事都有忌讳,渐渐地,就没人再做这事,手艺传到后,就出现了一些缺失。 乔为初点头,略带傲娇的扬了扬下巴。 “你放心,我是老手。” 秋一璟沉默了一会,点头。 “那你同我来。” 他带乔为初回去后,从书房里找出了一个盒子递给她。 乔为初接过打开,一眼,不禁讶然张了张嘴。 盒子里装着一套大小各异的刀具。 比起手术刀,那刀刃要厚的多。 但架不住那刀形状种类多呀。 她以前在书中看过,这是古时常用的验尸工具。 秋一璟眸里拂过一抹惆怅。 “这刀具是我师父传给我的。只是,因一些原因,这刀具到我手上几乎就没用过。” 乔为初明白他的意思,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刀具。 “这些暂时够用了。我要去深检一下,你要一起吗?” 秋一璟双眸瞬的一亮。 “可以吗?” 乔为初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有何不可呢?” 秋一璟笑开。 “那我这算不算偷师?” 乔为初摇头:“不算。这是我主动教的。走吧。” 两人转身离开秋家。 路上,他们遇到谢煜。 谢煜死皮赖脸的也跟了上去。 赤脚大夫跟了一半,后来被村民叫走了,说是有人晕倒了。 等他再回来,乔为初已经在为尸体做缝合了。 他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血腥味,惊的如箭般一下飞了出去,跑去后面。 一眼,他看到乔为初满手血渍,低着头对着尸体,不知在做什么,而她身侧的两人表情都不太好。 尤其是谢煜,本就白皙的皮肤这会直接颜色惨白,两眼发直的看着乔为初。 好像经历了什么巨大的风雨般。 赤脚大夫呼吸一窒,惊的大叫。 “你……你在做什么?” 乔为初手一顿,貌似无意般侧眸瞥了他一眼,手上动作未停。 赤脚大夫心口一寒,不自觉抖了一下,恐惧浮上,颤颤的跑到秋一璟身边,伸手推了他一把。 “她在干嘛?你怎么不阻止?” 秋一璟双眸亮亮,兴奋的好似个孩子,闻言安抚般的拍拍他的肩头。 “没事的,她在验尸。” 赤脚大夫:嗯? 你要不要听听在说什么? 秋一璟没理会,只一瞬不瞬的盯着乔为初的动作。 她的一举一动在秋一璟看来宛若艺术,令人着迷。 乔为初动作麻利的将尸体缝合好,直起身,对谢煜招招手。 谢煜发白的脸色又是一僵,想也不想的飞快摇头。 乔为初也不在意,直接拿起自己从胃里取出的东西走到他的面前。 “闻闻?”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谢煜再也忍不住,转身飞快跑了出去,“哇哇”一阵吐。 秋一璟转眸,恰好看到她眼里闪过的狡黠,不由失笑。 还是个孩子。 “乔姑娘,这是不是说明葛大宝他们几个没有说谎?” 乔为初点头。 “我猜测这鸡肉里被下了药。应该是让人身体虚弱之类的药。” 葛大发吃了后,才会导致手脚虚浮,在上山时,才会没踩稳摔倒。 下药之人,连葛大宝几人的反应都算计在内了。 只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杀他呢? 他不过就是个混混。 即使跟在村长身后了,他也不过是个过腿子。 所谓的继承人,那只是村民的认为。 真要当继承人培养,怎么不教他点有用的东西? 乔为初低头看看手中的残渣。 “走吧,我们去和村长聊聊吧。” 这村子,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秋一璟与她一道。 赤脚大夫在人走后回神,目光控制不住的不停的往尸体上看,想了想,也转身追了上去。 屋外吐了半晌的谢煜也回过神来了,叫了他一声。 “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赤脚大夫回:“村长家,你要一起吗?” 谢煜拍拍胸口:“要,等会,我先去看点东西。” 赤脚大夫好奇,又跟在他身后转回屋里。 谢煜进屋,忍着恶心,拿起乔为初取出残渣闻了闻。 过会,他脸色难看的将东西放下,拿手帕擦擦手,对赤脚大夫点点头。 “麻烦你,带我去一下村长家。” 赤脚大夫看他的样子,又疑惑又心疼,嘴轻轻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点点头,转身带路。 两人到了村长家,发现院门敞开了,就直接进去了。 一进屋,他俩就敏感的察觉屋内气氛不太对。 再一转眸,就见村长面色阴沉的看着乔为初,浑浊泛黄的眼里隐隐藏着一抹杀意。 念头一过,谢煜心头“咯噔”一下。 杀意…… 为什么? 乔为初姿态闲适的把玩着装水的土碗,好似没有察觉村长的态度般。 谢煜顿了顿,抬脚悄然走到乔为初身侧,伸手拍拍她的手臂,待她抬头,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乔为初轻笑的摇摇头,没有说话。 葛财看着两人动作,眼中神色更冷了。 “乔姑娘,我看在老秋面上就不与你计较了。快归家吧。 这些事情不是你个小姑娘能掺和的。” 乔为初轻轻转了转土碗。 “那等我变成大姑娘了,就能掺和了吗?” 谢煜:…… 葛财眸光凛然。 “你不要胡搅蛮缠!” 乔为初杏眼一转,神色也慢慢冷下。 “那不如你直接说了呗。从进门开始,你的所有回答,都在顾左右而言他。 若真没有问题,你为什么不直接回答呢?” 葛财沉眸与之对视。 乔为初水盈盈的眸子,耀着凛凛寒光,宛若利剑,直刺葛财的心脏。 “你要我回答什么?” 乔为初:“为什么杀葛大发?” 葛财:“我说了不是我!这难道不是直接回答吗?” 乔为初:“我不信。” 谢煜:…… 确实有几分胡搅蛮缠了。 葛财眉眼一耷:“你不信,证据呢?” 乔为初歪歪头。 “昨天半夜,有人看到了葛大发从你家中离开。” 葛财:“那又如何?他回去后死了吗?” 乔为初:“这中间,他没有离开过,那他的烧鸡是从哪来的? 我在来的路上找人问过了,昨天,只有你儿子葛俊杰出过村子。 若不是你杀的,就是你咯。” 第112章 是我小看你了 葛财气结,黝黑的脸上浮上一层红色。 “休要胡说八道。我儿出村,是进城上工。” 乔为初淡淡的“哦”了一声。 葛财呼吸窒住。 乔为初:“我还让人进城去问了。很快就能知道这烤鸡,是从哪来的了。” 葛财手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好,就算他吃了烤鸡,那你又怎么能说他是因为吃了烤鸡而出了问题的? 他就不能是吃了别的?” 乔为初:“我验过尸了。他死前,就只吃了烤鸡这一样东西。 连酒都没喝。” 葛财面颊抽了抽。 “这怎么验?” “把肚子剖开就行了。” 乔为初满不在意的回了一句。 语落,屋内除了她和秋一璟都齐齐变了脸色。 葛财脸上宛若开了染坊般,一会红、一会青,最后退成白色。 “你……你说什么?你干了什么?” 乔为初龇牙冲他笑着,放下土碗,抬手比划。 “我呀,沿着他胸口到肚子,给他开了条口子,翻了一下他的胃。 出事前,他只吃了烤鸡。 除外,再无其他的食物残渣。” 葛财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又白了白,胃里一阵翻腾,偏头抬手捂住嘴,一阵干呕。 过会,他抬头,目光狠狠看着乔为初。 “你怎么敢的!?你这是亵渎!你才该是要抓去关的那个! 该将你处以极刑!” 乔为初被他吼的耳朵疼,不自觉偏头躲了躲。 “我的事一会再说,先说你的。” 葛财瞪圆眼看着她,“呼呼”的喘着粗气。 “说什么?你要我说什么?我说了我没有杀人!” 乔为初不耐的蹙蹙眉,径直起身,走到小院里。 突然的动作,把众人都弄懵了。 谢煜最先反应过来跟了上去,接着余下人也起身一起跟上。 乔为初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走进厨房又转了转,停在一个灶台前。 谢煜凑过去。 “你发现什么了?” 乔为初用眼神示意他低头看。 谢煜低头,目光落在了一个灶台上,不解的眨眨眼。 “这有什么?” 乔为初:“你不觉得,这锅,有点多余吗?而且,就这么大点的厨房,有必要砌两口锅吗?” 谢煜伸手摸了一把灶上的铁锅。 黄色的锈迹沾在手上。 “是好久没用了。万一人家砌的时候觉得有用,后来发现用不上了呢?” 乔为初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你想想葛家和秋家的厨房。” 谢煜认真的想了想。 葛家和秋家,都只有一口大铁锅。 他还想起,上面对盐铁管控很严,铁这玩意可是很贵的。 一般家庭,可不会买个铁锅来供着。 他表情一转:“你怀疑……” 乔为初:“拿起来看看不就行了。” 谢煜赞同的连连,伸手就要取锅。 “住手!你们要干什么?” 葛财目眦欲裂,急的冲上来一把打开谢煜的手。 谢煜吃痛缩了一下。 乔为初偏头对秋一璟使眼色。 秋一璟会意,快步上前,一把扣住了葛财。 葛财猛力挣扎。 “秋一璟你要造反吗?放开我!” 谢煜:“啧——你是谁呀?造反都敢用上了?” 葛财身子一僵。 乔为初在几人争执时,已经弯腰去扒拉大铁锅,奈何人小力气小,抠了半天都没将锅给抠出来。 谢煜听到动静,连忙伸手去帮忙。 锅是活动的,很快就被取了出来。 两人探头一看。 锅下有一道地道。 葛财在锅被抬起的瞬间,就放弃了挣扎,在乔为初扭头看过来时,他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唇瓣颤颤的不住的在念叨着什么。 乔为初没听清。 秋一璟离得近,听清后对她说:“他说完了。” 乔为初挑眉,看看他,又看地道。 可不是完了嘛。 她抬脚爬上灶台,就要下地道。 谢煜伸手拉了她一把。 “我先下去,万一下面有药之类的,我好处理。” 乔为初:“我觉得应该是安全的。他自己天天都得下呢。” 说完,不等谢煜反应,就抬脚挪了下去。 下了楼梯,是个很大的地窖,借着洞口的光,她一眼就看完了地窖的情况。 谢煜跟着下来,就见她像个木桩般站在那一动不动,刚想开口问她怎么了,一转眼,呼吸亦是一凝。 地窖里歪七扭八的躺了十几个人。 全是孩子。 即使在微弱的光线下,他也看出这些的孩子很不好。 谢煜连忙伸手拍了她一把。 “别看了,救人!” 乔为初一激灵回神,跟着动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背着人上去。 秋一璟见状,脸色刷的一变。 “这……这……” 谢煜摆摆手:“先救人!” 秋一璟喉头哽了哽,连忙点头,将他们拉上,自己又下去。 赤脚大夫见状也跟着一起。 四人一起,很快将人都背了上来。 乔为初数了一下,一共十四个孩子,摸了骨头,基本都是三岁到八岁的孩子,女孩居多。 谢煜和赤脚大夫一一给检查了身体。 都是饿久了体虚,还有长时间不见光引发了点精神问题。 乔为初问了秋一璟的意见后,将孩子们都移到了他家中。 孩子们都处于昏迷中,状况也不好,根本做不了任何问询,重点还是在葛财身上。 乔为初看了地窖的情况,猜测他干这事时间应该不短,有可能超过三年了。 葛大发很有可能是发现了这点,以此做威胁跟在了他身边。 以前没有动葛大发,大约是那也是个好帮手。 现在动手,很有可能是葛大发的胃口大了,葛财不愿再养了。 就寻了机会,将人给做了。 葛财颓然的坐在地上,听了乔为初的话后,安静了几秒,忽的“咯咯”笑了起来。 他笑了会,停下,抬头,眸光冷厉的看着她。 “是我小看你了。” 乔为初面无表情的与之对视。 “不是,是你托大了。” 他的手法十分拙劣,甚至连家里都不做任何掩饰。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来转一圈,都会发现不对。 以前,不过因他是村长,没人敢在他家放肆罢了。 葛财身子僵了僵,不知想到了什么,蓦的像泄了气的气球,佝了腰背。 “你说的对,是我托大了。哈哈——” 葛大发亦是来他家中发现了铁锅的不对劲之处,然后发现了他的秘密。 没想到…… 第113章 前因 乔为初:“你拐这么多孩子,是卖给谁?” “平临县的县丞沈喆,定期会过来拉孩子。我只负责中转。” 葛财耸拉着脑袋,神色颓然。 沈喆? 乔为初眸光一凛。 又是他。 “人不是你拐的?” 葛财摇头。 “不是。我只负责接收,然后将孩子藏着,等人来接。前后接头的人,都不一样。” 乔为初皱眉,心沉了沉。 “那这附近的村落,只有你这一处吗?” 葛财:“我只知道我自己的。” 乔为初:“那葛大壮和葛虎的死是怎么回事?你又为什么要杀葛大发?” 葛财面上拂过一抹狞色,恶狠狠的说:“葛大发他该死!至于大壮和虎子,是个意外。” 乔为初:“详细说说。” 葛财咬唇,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老实交代了。 七年前,沈喆找上葛财,给了他这么一个活计。 一开始,他并不想干。 村里虽然穷,但干的都是正经营生,也能度日。 问题就出在,葛大壮和葛虎身上。 这两人是葛财的隔房侄儿,平日懒就算了,还爱贪小便宜,不走正路。 他们接手后,为了将他拖下水,在他家修葺厨房的时候,偷摸的挖了个地窖,将人藏在了里面。 开始,他以为他们给自己多修个灶,是为了孝敬他。 不想,孝敬是孝敬了,却是要命的孝敬。 等他发现不对劲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他们没法擦尾巴,为了活命,就求他救救他们。 葛财没办法,被拉着一只脚已经在水里了,也只能咬咬牙跟着干了。 他要谨慎得多。 以前,葛大壮他们还要负责拐孩子,他接手后,与沈喆谈后,只负责接收孩子,做中转。 他们村的位置也好,来往南北都很方便,加上前后有高山阻挡,若在战时,也说得上是个兵家必争之地了。 靠着这点,他们所做的事情,一直没被发现。 但最近,因乔为初他们突然住到村里来,突然就给他们紧了紧神经。 他们都在猜测乔为初等人来村里的目的。 葛大发一直说可能是事情暴露了,让葛财注意,还以此做筹码,来给自己加码,同葛财提了一系列的不合理的要求。 葛财本因葛大壮和葛虎的死烦心不已,又加他的威胁,一时没忍住,布局杀了他。 就如乔为初说的那般,将药下到了烧鸡里,让葛大发偷走吃了,然后在上山的路上再出点意外,人就解决了。 只是,他没想到,葛大发半夜走时会被人看到,更没想到,会有人变态到去把葛大发开膛破肚,去翻他死前吃了什么。 …… 葛财说着,顿了顿,以一种难言的目光看了乔为初几眼。 乔为初也不在意,接着问:“你还没说葛大壮和葛虎是怎么死的?” 葛财摇头。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是你们将尸体送来,我才知道他们死了。” 乔为初挑眉:“哦?那他们死前,干嘛去了?” 葛财:“送人去了。” 乔为初:“送人?” 葛财低沉的“嗯”了一声。 “以前一直都是他们直接来拉,那天不知怎的,送信来,让他们将人送过去。” 乔为初眼珠一转。 “那你们就不觉得奇怪?还有既然刚送了人,那你们这怎么还有这么多孩子?” 葛财苦笑。 “他们就是猜测那边可能出问题了,就没带孩子过去。想趁机坐地起价。谁想,这一去就没回来了。 你们送尸体回来时,我就担心会出问题。就没再管地窖里的孩子。想着要是有人来,就拉走,没人来,我等他们不行了,找时机都处理了。 可没想到,你们走了没几天,又回来,还就在村里住下了。 我就一直没机会。” 乔为初神色冷了冷。 “你的心可真狠啊。” 葛财勾唇,露出一抹凉薄的笑。 “不狠死的就是我了。我要胆再大点,在你们进村前,就将人给处理,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乔为初冷哼:“不可能,只要你做了,就会有痕迹留下。不说别的,葛大发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说完,她起身,不再理会他的反应,转身离开了。 屋外。 葛锐才听完了他们的对话,脸色难看的抬头看着天。 乔为初出来后,低低唤了他一声。 “锐才叔,你还好吗?” 葛锐才牵了一下唇角,想笑,但笑不出来,抬手抹了一把脸。 “没事。是我的疏忽。” 他回村这么久了,竟然都没发现这件事,他要是早点发现,就会少点孩子遭罪了。 乔为初安抚的拍拍他的手臂。 “不怪你。你住村尾,平日里又不和村里人交流。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葛锐才扯扯嘴角,长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乔为初安慰了他两句,忽的,听到一声很轻的声音在叫“姑娘”。 她愣了一瞬,转头看去。 两三米外,一个身着青衫,冠带方巾的男子,面色拘谨的看着她。 乔为初抬手指指自己。 “你在叫我?” 对方点头。 葛锐才蹙眉。 “俊杰,你怎么回来了?” 葛俊杰惨然笑了笑。 “锐才叔,家里出了这么大事,我怎么能不回来?” 乔为初眨眨眼。 葛俊杰? “葛财的儿子?” 她低声问葛锐才。 葛锐才点头。 而在他身后,霍怀瑾转身进来。 “是我带他回来的。” 乔为初眸光瞬的一亮。 “你也回来了。” 霍怀瑾颔首:“怎么没让人通知我?” 乔为初不在意的笑笑。 “我能处理。” 霍怀瑾鼓励的拍拍她的肩头。 “孩子那边我看过了,情况都稳定了。只是饿久了,都很虚弱。” 乔为初点头,将这边的情况也告诉了他。 霍怀瑾听完,冷沉的脸色又沉了三分。 “又是沈喆。” 乔为初:“你查过他的过往,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霍怀瑾:“还真有。” 沈喆是宣武三年的探花,一开始派的官职是翰林院编纂,但他没干一年,就因其母离世,丁忧回家了。 丁忧结束后,他也没再上折子祈官,就留在了县里,当了个县丞。 第114章 自古红颜多灾祸 乔为初:“那他当县丞的时间,和他干这些事的时间对得上吗?” 霍怀瑾明她的意思,点头。 “他更像是为了做这些而做县丞的。” 他与县令聊过。 铁打的县丞,流水的县令。 最近这几任的县令,都无法与沈喆抗衡,但沈喆做事亦有分寸,不会让县令难做。 县令对他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反正,任期一到他就离开了,实在没必要与沈喆起冲突。 乔为初幽幽叹口气。 “看来,沈喆这步棋,恐怕从他丁忧起,就下好了。” 霍怀瑾沉眸,缓缓点头。 这事,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的多。 “我带人抄了沈喆的家,找到一本账册,但里面所有的记录,都是用密码写的,目前我还没找到对应的密码本,所以,作用不大。” “他家里的书你都比对过了吗?有经常翻阅的吗?” 霍怀瑾摇头。 “听沈喆的妻子说,他是个极其爱惜书本的人。他的藏书也保存的很好。并没有长期翻阅的痕迹。” 乔为初撇撇嘴。 “还挺谨慎。” 霍怀瑾不语。 他没说,从账册上看,沈喆接手的事情,不单只有几个村落和拐卖,甚至还涉及盐铁。 他不得不承认,沈喆是个人才。 若路走对了,时间和经验积累到了,定能位极人臣。 可惜…… 乔为初见他沉默,以为他在苦恼密码本的事情,便轻轻拐了他一下,安慰:“没事的,既然找不到一本可能的,那我们就一本一本的对。我就不信找不到。” 霍怀瑾心下一熨,勾唇浅浅笑了笑。 “我已经安排人去对照了。余下的事情,我来处理,你回去洗漱,换身衣服休息吧。” 乔为初顺着他的目光低头。 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血渍、泥巴渍挂着,都快看不出衣服原来的颜色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 “那我去收拾收拾,这边交给你了。” 霍怀瑾点点头,不自觉放柔声音说了句“去吧”。 乔为初歪头冲他摆摆手,转身跑走了。 霍怀瑾目送她跑走,偏头朝暗处点了点头。 风倾领命跟上。 秋家。 乔为初认真梳洗后,换了身衣服,就去看孩子了。 她来时,见谢煜与赤脚大夫凑在一起,不知在讨论什么。 两人讨论的太过认真,连她过去都没注意。 她听了会,是在讨论药方,便没出声了,径直越过他们进屋了。 孩子太多,被安排在了堂屋。 他们找了木板放在地上,再铺了层棉絮,就让孩子们睡在上面安置。 好在这会天热,这样也不会冷到他们。 乔为初进门。 吕阳平发现了她,起身迎了上来,低声用她打了声招呼。 乔为初颔首回应,也跟着放轻了声音问他:“他们还好吗?” 吕阳平点头:“都吃过东西喝过药睡着了。谢大夫说,他们睡觉也是一种休养,都没事。” 乔为初偏头扫了一眼。 堂屋空间不算大,孩子们几乎是一个挨着一个睡的,挤得满满当当的,但他们脸上的神色看着还算好,就是依旧没什么血色。 谢煜这会也凑了过来,低声说:“没事的,都是饿的,还有就是受惊过度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乔为初心里却还是有点沉。 就这么大点的孩子,被关在地窖里那么久,身体上的问题好解决,心理上的问题可不好说了。 她盯着看了会,又发现个问题。 “这些孩子长的都挺好看的,你说,他们拐了,要做什么?” 谢煜闻言,也偏头看了看,不由点头。 “之前在脏兮兮的我还没注意。这一看,还真是。长大了,都是好姿色。能做什么呢,无非就是那么花楼酒馆那么几个地方。” 虽都是腌臜之地,但给的钱都高。 这来往之间,不过都是“财”一字。 乔为初心思转了转,又想到了一个地方。 “还可能是权。” 谢煜蹙眉。 “权?这多是女孩,这权是怎么个权法?” 乔为初有些嫌弃白她一眼。 “自古红颜多灾祸,不是你们男人说的吗?怎么现在又看不上女子了?” 谢煜一怔,瞬的变了脸色。 “你说间谍?” 乔为初眨眨眼。 谢煜眸光一暗。 “那问题可就大了。” 这枕头风的威力,他可是自小就见识过的。 乔为初幽幽叹息一声。 “这沈喆一死,可所有的局,都跟着死了。” 谢煜想到这些弯弯绕绕的就有点头疼。 “这个就交给你们这些聪明人吧,我可只会治病救人。” 乔为初跟拍小狗似的,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脑袋。 “那你也要加油了。” 谢煜被她动作弄的懵了一瞬,飞快侧身躲开,白她一眼。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还有我比你大,别没大没小的。” 乔为初扬了扬嘴角:“还没问你,葛大发中的药,你查出来了吗?” 谢煜一听,瞬的又回想起之前闻到那位,胃里一下又跟着闹脾气,转而黑了脸色。 “查出来了。是三步回。” 乔为初:“三步回?” 谢煜“嗯”的解释:“服用后,会在一个时间段里出现头晕目眩、恶心想吐的症状。若在普通大夫看来,就是中暑的症状。” 乔为初挑眉:“又是你们神医谷的药?” 谢煜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脸色难看了几分,闷闷的“嗯”了一声。 乔为初唇角的弧度深了深,但眼里却不见一丝笑意。 “看来,你们那神医谷也跟筛子一样了。” 谢煜心口一哏。 “那这走到哪都有好人和坏人啊!而且,之前我不是说了嘛,我们神医谷有叛徒叛逃了。说不定这都是他们干的好事。 你看吕阳平不就是从一个神医谷里逃出来的吗!?” 乔为初点点头。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你继续看着孩子吧,我去找村长问问,他的药哪来的。” 谢煜:“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转身离开,没注意到一直在侧的吕阳平的情绪变化。 村长家。 霍怀瑾刚与葛俊杰谈完出门,就见他们两人快步朝这边走来。 “怎么来了?” 乔为初抬手抹了抹额间的汗。 “我来问村长,下给葛大发的药,是从哪来的。” 第115章 回都城 霍怀瑾:“我问过了。是沈喆给的。” 乔为初:…… 这沈喆还真是无处不在。 她心里无端生出几分烦躁。 “又是沈喆,就没有别的人了吗?” 霍怀瑾神色微沉,摇头。 “目前还未查到。” 乔为初扶额。 “还真令人头疼。” 霍怀瑾安抚的摸摸她的脑袋。 “无事,总会有新线索的。” 乔为初勉力的勾勾唇。 “我担心再出线索的时候,会又有人丢命。” 霍怀瑾眸光微微一闪。 “我想,祁州的事,到此应该结束了。” 乔为初眸色暗下,心道:是吗? 余下的日子,果然如他所说,进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平静。 他们留下,将救出的孩子安置好后,便收拾行囊离开了。 秋一璟与葛锐才站在门口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 秋一璟轻叹:“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葛锐才沉默了会,敛下心神,抬手拍拍他的肩。 “这不见啊,才是最好的。你想他们是什么人?见了面,定有大事发生的。” 秋一璟一怔,笑了。 “你说的是。还是不见的好。” …… 都城。 乔为初扶着腰从马车上跳下,低低哼唧了几声。 这古代出行就是麻烦,马车坐的都快散架了。 霍怀瑾伸手扶了她一把。 “还好吗?” 乔为初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谢煜嬉皮笑脸的凑过来。 “小乔姑娘,你这身子骨还是太弱。该喝的药,可不能停哦。” 乔为初瞬的黑了脸,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回程路上,谢煜也没忘盯着她喝那些劳什子的补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报复,那药一天比一天苦。 喝了几天,她就不愿再喝了。 但谢煜每次都会告到霍怀瑾处。 霍怀瑾听后又会来盯着她喝完。 她都喝吐了。 这一路风餐露宿都还好,就是那药。 即使露宿野外,谢煜都会想着法的给她熬夜。 她真快疯了。 谢煜笑嘻嘻的对上她的眼。 “讳疾忌医可不好哦。” 乔为初默默的白了他一眼,转身进府。 管家早在门口候着了,见众人进门,连忙迎上。 上次去的是别院,这会来的却是霍怀瑾的府邸。 王府管家周顺听别院管家说了乔为初的情况,见她时,态度隐隐带了点恭敬。 “王爷,乔姑娘。” 谢煜又贱嗖嗖的凑过去。 “周叔,你怎么没看见我吗?我不是你最爱的谢公子了吗?” 周顺嘴角抽抽,还是没忘抬手与之行礼。 “谢公子说笑了,您的房间也早就准备好了。” 谢煜笑着摆摆手。 “算了,不逗你了。我先去休息了。没事别来找我,有事也别来。对了,我把小摇铃也带走了。” 摇铃从下车时就懵着,这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煜一把拉走了。 她“诶诶”的叫了声,说“要姐姐”。 谢煜边拉边哄:“别打扰你姐姐,她有大事要做。” 乔为初:…… 她嘴角控不住的抽了抽,犹豫了下,还是没出声留人了。 霍怀瑾温柔的抚抚她的肩头。 “舟车劳顿,先休息吧。谢煜会照顾好她的。” 乔为初无奈的揉揉眉心,对他点点头。 霍怀瑾颔首,让周顺安排人带她休息,同时也没忘安排吕阳平。 几人散开各自回屋休息。 夜。 乔为初睡醒,睁眼懵了会,才揉揉眼睛翻身坐起来。 屋内守着的丫鬟听到动静,轻轻唤了一声,听她回应,快速掌灯,来到床前。 “乔小姐,晚饭备着的,您要用餐吗?” 乔为初摸摸肚子,点头。 “好的。” 丫鬟扬声吩咐人上餐,自己则服侍乔为初更衣。 乔为初不习惯,问了她的名字,就让她出去等着了。 丫鬟名为青瑶,听令乖乖退了出去。 乔为初穿好衣服后,如平常般,随手扎个马尾就出去了。 青瑶瞧见了,欲言欲止的一直盯着她的头发看。 目光太过明显,乔为初就是想假装没看到都不行,便开口问她怎么了。 青瑶犹犹豫豫开口:“乔姑娘,可否让奴婢为你挽发?” 乔为初抬手摸摸自己的头发。 “这有什么问题吗?” 青瑶喉头一哽。 “倒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不好看。” 乔为初眨眨眼,想了想,点头。 “好吧,你帮我重新梳一个吧。” 青瑶眸光一亮,快步去梳妆台处拿了梳子过来。 乔为初找了个凳子坐下,乖乖任她动作。 青瑶手很巧,三两下就给她梳了个漂亮的发髻。 霍怀瑾来寻人,第一眼便愣住了。 乔为初恰好看到,见他目光落在自己的头发上,略感不自然的抬手摸摸自己的头发。 “不好看吗?” 霍怀瑾回神,唇角浅浅勾了勾。 “好看。” 他走到乔为初对面坐下。 “休息的好吗?” 乔为初跟着也扬唇笑了,点头。 “还不错。你吃了吗?一起?” 霍怀瑾摇头。 “我吃过了。” 他听丫鬟说她醒了,便过来看看。 “晚上若无事,想出去逛逛吗?” 乔为初眼瞬的一亮。 “可以吗?不耽误你的事吗?” 霍怀瑾轻声道:“无事。城东有夜市,可以去逛逛。” 乔为初高兴的忙不迭点头。 她刚睡醒,晚上还不知何时才会困,正愁要干嘛,霍怀瑾就来了。 霍怀瑾见状,眸里跟着拂过一抹笑意。 等饭菜上来,她随意扒拉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对霍怀瑾说:“走吧。” 她想着夜市上肯定有好多好吃的,就只垫吧了两口。 霍怀瑾明她的意思,轻笑,跟着起身,带她出门。 两人走到大门口时,遇上了正要带摇铃出门的谢煜。 四人目光对上,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会。 谢煜:“你们不会也要去夜市吧?” 他说着,拉着摇铃飞快凑到霍怀瑾身侧,抬起手肘拐了他一下,小声问:“不累?” 霍怀瑾偏眸,暗含警告的幽幽看他一眼。 谢煜后颈皮一紧,瞬的站直身子,抬手捂住嘴。 摇铃高兴的蹦到乔为初身边:“姐姐,一起一起,好吗?” 乔为初笑着连连点头,但也不忘偏头去看霍怀瑾,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霍怀瑾颔首。 四人结伴出门。 第116章 夜市 城东夜市。 乔为初和摇铃手牵手,蹦蹦跳跳的走在前。 两人路过每一个摊位,都要好奇的上去看看。 霍、谢二人跟在后,在见她们有喜欢的东西时,便主动上去付了钱。 没一会,跟在四人后的护卫手上就拎上了不少东西。 乔为初发现时,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那个,会不会买太多了?” 谢煜手上摇晃着扇子,不在意的摆摆手。 “不会,就这么点,这才哪到哪。对了,前面有个银楼,饰品很不错,去逛逛啊!?老霍有钱,不用给他省。” 乔为初:…… 她暗暗瞪他一眼。 就你有嘴,会说话! 谢煜无辜的眨眨眼。 我怎么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乔为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转眼看了看四周。 “那边有个茶楼,我们去坐坐?” 她以前就是个运动废,能躺着绝对不坐着的人,来这后,这身子本就虚,更是走不了一会,就觉得累了。 霍怀瑾见她眉宇带了几分疲色,便点头,刚要答应,就听摇铃拉着她的手,激动的叫了起来。 “姐姐姐姐,那边好多人啊!我们过去看看,过去看看再去茶楼,好不好?” 乔为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离几人十米左右的地方不知是什么,挤满了人,嘈杂的人声里还能听到几声“好”。 她也不禁好奇,点点头,与霍怀瑾说:“那先过去看一眼?我看那边也有茶楼。” 霍怀瑾颔首。 “那便去吧。” 一行人抬脚走过去。 人太多,不过乔为初和摇铃人小,见缝插针的往里挤,很快就挤到最前面。 霍怀瑾和谢煜就没那么好的运气,没一会四人就被人群隔开了。 谢煜踮着脚一直看着她们。 “怎么跟个泥鳅似得!?” 乔为初和摇铃挤进去,就发现这是个卖灯笼的摊子。 灯笼看着倒是精致,但在乔为初看来,还没到能到人挤人蹙足的地步。 她疑惑的问了身边人一句。 她旁边的大哥看的正激动,见有人,一下就打开了话匣子,大声回答:“你看到灯笼上的字吗?那都是灯谜,要是猜对了,灯笼送你不说,还有对应的奖金。 最上面的跑马灯是最贵的,听说是琉璃做的。我们想看,摊主都不让。” 他边说,边拿手指来指去。 当乔为初看到摊主时,不由愣了愣。 与设想的走贩不同,这摊主是位穿着长衫的青年男子,周身散着浓浓的书卷气,更像是位学子。 大约是她的目光太过直接,下一瞬,被看的也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乔为初莫名的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抹兴味,转瞬即逝,就好似那一眼是她的错觉般。 摊主礼貌而疏离的笑了一下,对她点头,像是打了声招呼。 乔为初礼貌的点点头,回应,心里却拂过一缕怪异感,感觉有点不舒服。 怔愣间,霍怀瑾与谢煜重要挤过人群来到两人身侧。 霍怀瑾先发现她的异样,侧身低头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乔为初神色一闪,摇头。 “没事。就是有些好奇。” 谢煜歪过头,对看着正兴奋的摇铃说:“有喜欢的吗?我买给你。” 摇铃噘嘴:“这不能买,这得答对灯谜才能得的。” 谢煜扫眼看了一圈,下一圈的灯谜都不难,倒是上面三层的,有些难度,但灯笼也更精致。 与下圈的灯笼不同,上三层的灯谜没有写在灯笼上。 乔为初也收了思绪,认真的打量起灯笼来。 忽的,她的目光停在了第二层的右边一个。 那是一个美人画面灯笼。 四面的美人分别代表琴棋书画。 乍一眼看去,就是精致的美人图,但在错落的光影交叠下,那些美人好似会动般,多了一丝幻梦感。 而架上的灯笼,如金字塔般,上三层灯笼数逐层减少。 顶端一个,第二层两个,第三层三个。 乔为初伸手轻轻拽拽霍怀瑾的衣袖。 “二层右边那个,你会吗?” 霍怀瑾偏眸看了一眼题面,轻轻点头。 乔为初眼含“拜托”的对他拜拜手。 霍怀瑾眸里闪过一抹意外,但还是扬声唤了摊主一声,说自己要答二层的题。 摊主还未说话,围观的群众先激动的叫了起来。 这一夜,他们可看了好多人来答题,有的自诩才子的人都冲了前三层,但无一成功的。 摊主亦有些意外,目光却多看了两眼乔为初。 霍怀瑾见状侧身挡在了他身前,冷声问:“不能答?” 摊主微笑摇头;“自然可以。” 他用杆取下题面递给霍怀瑾。 霍怀瑾未伸手接,直接说出答案。 摊主手一顿,眼瞳蓦的震了震。 群众见摊主没愣住,又开始起哄。 “摊主怎么不动了?是答对了吗?” “真的对了吗?那这公子可真厉害了啊!” “是啊,我在这守了一晚上,这公子都没怎么思考就答出来了。” …… 摊主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回过神来,微笑的收回手,点头。 “恭喜这位公子,答对了。” 说罢,他转身,将灯笼取消,动作小心的递给乔为初。 “小生这灯笼是用特殊材质制作的,遇水亦不破,姑娘可放心把玩。” 乔为初接过,指尖如无意般轻轻蹭了一下灯笼面,眼瞳微不可见的颤了颤,然后飞快垂下眼睑,道谢,便转身想走。 但摊主又开口叫住了他们。 “第二层都成了,公子不挑战挑战第一层的跑马灯吗?” 霍怀瑾微微蹙眉,抬眸看了眼最顶端的题面,问乔为初:“想要吗?” 乔为初未语,摇铃激动的拉拉她的衣袖。 “姐姐,我想要!” 她在以前还从未见过这般有趣的东西。 以前元宵时,庵里的姑姑也带她下山逛过几次灯会,但小县城的灯笼自然是比不上都城的景致,别说是琉璃的跑马灯,就是乔为初手上的美人画面灯笼,她都没见过。 乔为初侧眸看她星星眼里的期盼,心不由软了软,偏头问霍怀瑾:“你会吗?” 霍怀瑾仰头又看了看题面,点头。 “会。只是这灯,府中有,不如……” 第117章 灯笼 乔为初会意,偏头对摇铃说:“府中有,回去找给你玩,好吗?这的,就留给人做个噱头。” 摇铃一听府里有,也就不执着,乖巧的点头应下了。 摊主离得远,听不清几人在讨论什么,但转眼,见他们转身就要走,不禁着急的又出声将人叫住。 “先生是不会吗?那可要小生给点提示?” 乔为初皱眉,回头看他。 霍怀瑾伸手则没有理会,拉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出了人群。 群众本想跟着再起哄,但在对上霍怀瑾冷冽的眸子时,心口瞬的一寒,好似被人掐住了脖颈般,瞬的没了声音,还乖顺的侧身给他们让开了路。 走出人群,乔为初就拉拉霍怀瑾的衣袖,说自己累了想回去了。 霍怀瑾见她状态不太对,便与谢煜说了一声,带她先回去了。 摇铃也注意到了,便说要一起回去。 乔为初摆摆手,让谢煜带着她继续玩,他们先回。 摇铃确实也还想玩,犹豫了一会,就与谢煜留下了。 霍怀瑾带乔为初回府。 路上,他注意到乔为初一直摩挲着灯笼,眼里的神色冷然,隐隐还压着几分怒意。 他疑惑,但在路上没多问。 回了府上,乔为初开口主动叫住了他,将灯笼递给他。 “你摸摸看,看像什么材质。” 霍怀瑾接过,仔细摩挲。 指尖触感细腻顺滑,却莫名的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皮制的,是什么动物的吗?” 与猪皮牛皮不同,这手感更细腻。 乔为初“呵”的冷笑一声。 “你觉得更像什么?” 他不由又多摸了摸。 “与小鹿皮有点像。” 他有一双小鹿皮的靴子,那手感与这更接近。 乔为初没摸过鹿皮,但她摸过别的。 她向前,更近霍怀瑾一步。 忽然的靠近,霍怀瑾鼻翼忽的侵入一抹淡淡的药香,好似,心神不由晃了一下。 下一瞬,乔为初伸手卷起了他的衣袖,拍了拍他的手臂。 “你再摸摸这。” 霍怀瑾思绪一凛,未抬手,眸光瞬的沉下。 “你说这是人皮?” 乔为初点头。 “反正我摸着像。” 霍怀瑾呼吸声微微沉了沉。 “不会有错吗?” 乔为初颔首。 “不会错。” 她这手摸过的尸体,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 这手感,她可不会判断错。 霍怀瑾眸底冷芒闪过。 “我去将人带回来。” 乔为初伸手将人拉住。 “带回来怎么审呢?你先派人盯着他,看看情况再说。” 现在还不能确定,这灯笼是他做的,还是他买的。或者说,他也就是个棋子。 霍怀瑾明意,颔首。 “嗯,我先送你回去。” 乔为初拿过他手中的灯笼,摇摇手。 “不用了,我又不是不认识路。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快派人去盯着吧。” 霍怀瑾应下,但还是唤来护卫送她回去才离开。 乔为初抱着灯笼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在青瑶的服侍下,洗漱后躺下了。 但躺下后,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她干脆又爬起来,让人掌灯,将灯笼取来,又要了刀和剪刀,小心翼翼的将灯笼拆了。 青瑶一直在旁看着她动作,不禁疑惑。 “小姐,这么好的灯笼,怎么要拆了啊?” 乔为初笑笑。 “自然是有拆的用意。你帮我取一盆凉水来。” 她将灯笼拆开后,发现这灯笼皮好像不止一层。 青瑶取了水来后,她将灯笼屁放入水中浸泡。 带泡的翘边后,她取出,又小心翼翼分层。 一开始不熟练,她还差点给皮撕破了,到后,手熟了,她分层的动作也就越来越快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她将灯笼八面都分了层。 带画的四面,分别有三层,三层都是人皮。 中间的画,是以刺青的手法作画的。 她仔细观察过,是在人活着的时候刺下的。 遇水不晕,皮质细腻顺滑。 而最里面的一层皮则是动物皮,手感大约是小羊皮一类的。 做灯笼的人很巧,也很了解人体。 取皮时,没伤皮上一点经络。 这若不是用人皮做的,她愿将其称之为艺术品。 “咦——” 青瑶一声低咛,将乔为初思绪拉回,转眸看她。 “怎么了吗?” 青瑶不自觉皱皱眉,眼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小姐,奴婢看这图,有些眼熟。” 乔为初挑眉:“眼熟?见过吗?” 青瑶眉心褶皱深了深,很认真的又想了会。 “就觉得眼熟,但在哪看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乔为初起身让开。 “你过来,再好好的仔细看看。” 青瑶又盯着看了看,脑子里一堆名字闪过,但一时,就是说不出口,转瞬急红了小脸。 乔为初见状,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 “别急别急,慢慢想,想不起也没事。” 反正,左不过都是都城的人。 她想不起,就让霍怀瑾去查。 忽的…… “啊!奴婢想起了,这抚琴的,是丞相家的嫡次女,柳倾月。” 青瑶激动的叫了起来。 “以前管家拿过她的画像给王爷看过,奴婢见过一次。” 乔为初心思一转。 “是相亲吗?” 话题转的太快,青瑶有点反应不过,“啊”的愣了愣。 “相亲?什么相亲?” 乔为初想想说:“你们这应叫相看吧。” 青瑶歪头想想,点头。 “是的。那会圣上命人送了好多图来,让王爷选个,说不娶王妃,也先迎个侧妃进来。毕竟王爷年纪也大了,外面传什么都有了。 再不娶妻,都有人怀疑王爷是断袖了。” 乔为初:噗。 她看霍怀瑾的骨龄,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龄,怎么就年纪大了? 青瑶说完就觉自己说错话,刷的白了小脸。 “小姐,这话你可不要对王爷说呀,不然奴婢可要挨板子的。” 乔为初举手保证。 “放心,我一定不对任何说。这是我们的小秘密。那你来其他三张图,还有眼熟的吗?” 青瑶心口稍稍一松,再偏头去看余下的三张画。 过了会,她摇头,说自己不认识了。 乔为初也不在意。 她想既然里面有一张是真人,余下三张,应该也是。 青瑶不认识,霍怀瑾说不定认识。 霍怀瑾不认识,也会有认识的,等他回来,让他去查就好。 忙碌了半晌,她也累了,与青瑶一起将图收好后,她便去睡觉了。 第118章 唐骏 一夜无梦。 乔为初起床后,青瑶就告诉她,霍怀瑾一早就派人过来等她了。 她快速梳洗后,就与来等她的人一起去霍怀瑾处了。 她也没忘带上自己拆开的灯笼。 霍怀瑾在书房等她。 乔为初进门,霍怀瑾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两人不约而同朝对方点点头,算打了招呼。 霍怀瑾:“睡得好吗?” 乔为初笑着点头。 “你查到了什么?” 霍怀瑾将桌上的纸推到她面前。 乔为初坐到她对面,也顺手将手中的灯笼皮递给他。 两人低头先看对方给自己的东西。 霍怀瑾给的是那摊主的口供 他昨天本打算按照乔为初的意思,先暗中将人盯住,等不料,他的人再去夜市,遇上正在寻人的谢煜。 原来,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摇铃就与谢煜走散了。 夜市人多,谢煜一开始只以为是她贪玩跑到哪个摊位了,就顺着找了会,但等他走到头,都没见到人,就反应过来出事了。 他连忙又回头去寻。 跟来的护卫也一起去找了。 他也没忘报官和回头通知王府。 回府通报的人正好与来盯梢的人错开。 盯梢的人告诉了谢煜灯笼摊主有异,他着急,一上头,就直接带人去将人给抓了。 这一冲动,将霍怀瑾原本的部署打乱,但没办法,做都做了,只能先顺着走了。 摊主名为唐骏,是城外云山书院的学子。 他说摊不是他的,他是帮人看摊,每天有三十文的工钱,卖出灯笼了还会给提成。 他想着比抄书来钱快,平日无人的时候,他还可以看看书,便应下了。 至于摊主,他说寻上他的是书院的同窗陈启瑞。 那活本来是陈启瑞的,但陈启瑞的母亲半月前突然患病,病的似乎还不轻,他请假回家侍疾,就将活转给他了。 起初,他也疑惑为何会找上自己。 在书院,他与陈启瑞关系并不算亲近。 陈启瑞说是看自己与他家境相似,想着其他人可能也不需要这份工作,便寻上了他,将工作暂时转给了他。 但也说了,陈启瑞回来后,他需将工作还给他。 唐骏答应后,陈启瑞就带他去了工坊的管事,说明情况后,管事答应后,让他每日酉时来工坊领灯笼。 摊位亦是工坊的,他只需要领了灯笼,摆在摊位上卖出就好。 只不过,以前一直都只是简单的售卖。 唐骏卖了两日后,发现不年不节的,灯笼即使做的再精致,也很难卖出。 他便想了个猜灯谜来换灯的法子。 只是,灯笼不用付钱,猜灯谜却是要付钱的。 每次灯谜的钱,是半个灯笼的钱。 他根据灯笼的价钱,又将灯笼分了等级。 就如今天霍怀瑾猜的第二层,猜一次,可是要付足足半两银子。 那灯笼也不过三百文。 他也是被群众起哄闹得上头,就要了高价。 但是太吵,乔为初倒没注意这一点。 也因霍怀瑾这一手,当晚的灯笼摊被炒的更火热了。 他们走后,他就又卖出了五个灯笼。 这是都城,最不缺的是有钱的公子哥。 他小小用了点引导,就让他们猜出了灯谜。 既卖出了灯笼,又哄得了那些公子哥高兴,有三个还给了他赏钱。 他那会正高兴呢,转头就被抓了。 他也还懵着。 …… 乔为初从口供看,唐骏是完全无辜的。 但她直觉唐骏有些奇怪。 “再关两天看看情况。对了,画你看了吗?有眼熟的吗? 青瑶说那抚琴的是,丞相家的嫡次女。” 霍怀瑾颔首。 “棋是瑕光阁的花魁秋影,书是帝师嫡孙女彭书雪,画是礼部尚书家幺女梅凝嫣。” 乔为初略带痞气的“哟”了一声。 “来头都不小耶。看你这如数家珍的样子,你都挺熟的嘛。” 她说的感慨,霍怀瑾听在耳中,却莫名多了分阴阳怪气的意味。 霍怀瑾微怔,侧眸看她。 乔为初察觉,转眸。 两人目光对上。 乔为初总觉得他明眸里有藏了一丝自己看不懂的东西,不由好奇。 “干嘛这么看我?” 霍怀瑾眸底流光一转,摇头。 “这是一些城里的基本信息。刑狱司虽掌管刑责之事,但对于都城的信息流动,亦有所掌握。” 乔为初略显的“哦”了一声,点头。 “那这四位姑娘的图,在坊间流传的很开吗?” 霍怀瑾心口微微堵了一下,开口道:“除了秋影,其他三人都是大家闺秀,画像并不为人所知。” 霍怀瑾知,是因他的身份。 乔为初听出了言下之意,了然的点点头。 “那这做灯笼的人,就要好好查查了。” 霍怀瑾:“我让人去查灯笼工坊了。” 乔为初将自己发现告诉他。 霍怀瑾沉眸。 “你说刺青时,人还活着?” 乔为初点头。 “而且,这皮质手感很嫩,我怀疑这皮的主人,恐怕还是孩子。” 还是被娇养的孩子。 霍怀瑾沉着的心,忽的如又压上了一块巨石,呼吸窒了窒。 “我让人将昨夜灯笼摊的灯笼都带上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同你说了,你别着急。” 乔为初动手收了收口供。 “什么?” 霍怀瑾:“摇铃失踪了。” 乔为初手一顿,刷的站起身,惊声反问。 “你说什么?” 霍怀瑾起身,拉了一把她的手腕。 “你别急,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乔为初脸瞬的红了。 “怎么能不急?什么时候失踪的?在哪失踪的?怎么会失踪?你的人不是一直跟着的吗?” 霍怀瑾:“昨夜在夜市。我们走后没多久。已经报到京兆尹派人去寻了,我的也在找。” 乔为初又气又急。 “谢煜怎么回事?看个人都看不住! 还有你这,昨天不是一直有人跟着的吗?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昨天刚丢的时候你就要告诉我! 这都城治安这么乱的吗?” 她急的反手挣开霍怀瑾的手,转身要朝外跑。 霍怀瑾察觉,快一步又将人拉住。 “你冷静一点。即使你去了,也不知道要去哪寻。 人已经散出去了,相信我,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第119章 为什么是摇铃 乔为初扭动身子大力挣扎,沉声怒喝。 “我怎么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孩子已经丢了一夜了,你现在才告诉我!你找到线索了吗?你根本什么都没找到,就叫我冷静,我怎么冷静的了!?” 霍怀瑾心跟着沉下,面色亦十分难看,抓她的手依旧没有松。 “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将人找到。但你现在,必须冷静。” 乔为初反手去挠他的手,想让他松手,奈何霍怀瑾抓的很紧,即使手背被自己挠出红痕依旧没有松。 渐渐,她心里生出些无力感,挣扎的动作慢慢弱下。 “你拉着我干嘛?我就想去找人,不会乱跑的。” 霍怀瑾见她态度软下,手也悄然松了点。 “你要去哪?我带你去。” 乔为初幽幽吐了口气。 “去摇铃失踪的地方看看。把谢煜也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霍怀瑾沉声应下,转身带她出门,只是抓着她手腕的手亦然未松。 乔为初垂眸看了一眼被他紧握的手腕,心里拂过一抹复杂的滋味,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沉默的低下头,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出门。 一路无语。 到了城东,乔为初下车,第一眼看到了街口守着的护卫,呼吸顿了顿,转眸再见,就见街道空荡荡的,往来没有一个行人。 昨夜熙攘的吵闹,就好似梦一般。 她有点懵。 “你将整条街都封了?” 霍怀瑾:“嗯。昨夜的所有人都盘了一遍,目前一无所获。” 他在得知摇铃失踪的第一时间,就命人将街道的四个出入口全部封锁了,连带街道里的人也控住了。 但夜市人流量大,光靠刑狱司与京兆尹的人还不够,他还上报,借了禁军和五城守卫司的人。 盘查了一整夜,让初查没有嫌疑的人登记了信息后,放回了家。 现在街道里留下的,多是商户。 乔为初侧眸望去,街道两侧的商户房门紧闭,除了来往官差的脚步声,连一点人声都听不到。 她心底五味杂陈,沉默良久,微微张口,有些艰难的挤出两字。 “谢谢。” 霍怀瑾心绪翻转,薄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接话。 乔为初深呼吸,敛下心神,开口道:“带我去摇铃走丢的地方看看。谢煜来了吗?” 霍怀瑾领路。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很快。” 乔为初点点头,不言不语的跟在他身后。 大约走了五分钟,霍怀瑾停住脚步。 “谢煜在这,丢失了摇铃的踪迹。” 起初,因着周围人多,他也只以为是被挤散,没有太在意。 等他穿过人群寻了一路,却没找到人时,他终于反应不过来不对了,开始慌了,回头去找。 可来回找了一圈,他什么都没找到。 甚至路过的摊位都说没见过他口中描述的小姑娘。 谢煜很快明白,人丢了。 他不敢耽误,急忙去寻人来帮忙。 霍怀瑾离开时,留了四个护卫。 但夜市人多,他们也被挤散过一会。 事后复盘,他们惊讶发现,摇铃失踪的时间,就是被人群挤散的那一会。 经过详细的盘问后得知,他们被挤散的那一会,是突然有人闹事,虽然很快被巡逻的衙役给压下,但因那一会的骚乱,人不自觉的朝外挤,造成了一瞬的混乱。 就那一会,摇铃就失踪。 霍怀瑾怀疑,这是一次有预谋有计划的行动。 乔为初皱眉。 “目标为什么是摇铃?” 先不说他们才刚入都城,连来城东逛夜市,也是临时起意的。 摇铃为什么就会盯上? 她是主要目标,还是顺便? 她的话,让霍怀瑾的思绪忽的转了个方向。 霍怀瑾眸色一暗,对她点点头。 “你等我会。” 乔为初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一起去。” 霍怀瑾犹豫了一息,点头同意,反手抓住她的手。 “跟好我。” 乔为初大约猜出他心中所想,安抚似的摇摇手。 “这里都是你的人,我不会丢。” 霍怀瑾微微抿了抿唇角,没说话,拉着她去找人了。 街道的另一头。 京兆尹卫肈正头疼的看着地图,眉心紧皱,沉默的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属下人告知霍怀瑾来时,他抬头时,面上的冷沉还未散开。 几人目光对上的瞬间,乔为初很明显看到他眼里对自己出现的不解,还有不赞同。 卫肈紧蹙眉头,压着情绪向前行礼。 “王爷……” 礼行至一半,霍怀瑾抬手阻止,将人带起。 “不必多礼。你这边有什么发现吗?” 卫肈不甘的咬了咬唇角,摇头。 “没有。” 他手下的负责盘查了昨夜夜市上的近三分之一的人,不久前才送走最后一个。 令他恼的是,竟没有发现一个有嫌疑的。 所有人做了登记,多是附近的居民,还有一些纨绔子弟。 百姓还好,知道丢了人,都很配合,难办的是那些纨绔。 这都城的纨绔可不比下级州府,一个牌匾砸下,五个人里得有四个家里是做官的,不管大小,这有牵扯,事情都会变得复杂。 昨夜恰好梁王府的小世子在第一楼过生辰,这不大的楼里几乎聚集了全都城所有的纨绔。 这次的事,要不是有霍怀瑾名头在上顶着,就单靠京兆尹,这些人,估计没几个配合的。 这会虽然所有人都登记的,但看他们背后的家族,亦没几个是有机会再进行二次问询的。 这点也让卫肈头疼。 另外,他心里还藏了不解。 不过是丢了个小丫头,怎么引得刑狱司这么大的阵仗? 不说京兆尹,连禁军都出动了。 因这,他不由暗自感慨霍怀瑾在当今心中的分量。 霍怀瑾不知卫肈心中的官司,就是知了,亦不会在乎。 “周围还有姑娘丢失吗?” 卫肈一怔,脑子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你的意思是……” 霍怀瑾点头,沉声道。 “嗯。我怀疑这次是有行动的拐带。你回去查查,最近半年有没有年轻姑娘丢失的案子。” “尤其是八到十四岁的女孩,时间可延长到最近两年。” 乔为初在他说完后,加了一句。 卫肈闻言,不自觉看了她一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悦,刚要开口呵斥,就听霍怀瑾说:“嗯,按她说的办。” 第120章 灯笼里的灯油 卫肈喉头一哽,再看乔为初的目光多了几分打量。 乔为初感觉到了,却没在意。 霍怀瑾察觉,稍稍侧身挡在她的身前,阻了卫肈的目光。 “还不快去?” 清冷的声音透了些许不耐。 卫肈后脊一紧,本能的直了直身子,领命,飞快行礼离开。 他走后,霍怀瑾问她:“为何是两年?” 乔为初:“做灯笼的皮,从手感来感觉,被自然阴干了一段时间。具体时间不好判断,只能往前再推点时间。” 霍怀瑾眸里了然拂过。 乔为初抿唇。 “你们查了一晚上,一个有问题的人都没发现吗?” 霍怀瑾听出她的燥意,抬手,安抚的抚抚她的后背。 “昨夜的人,多是周围的居民,对了户籍,暂时没有发现。” 乔为初深呼吸,压下躁动的情绪。 “还真是大隐隐于市。” 霍怀瑾沉默。 她抓抓脑袋,又深吸了几口,强迫自己冷静。 同时,她转眼扫视四周。 往来巡逻的衙役和侍卫,感觉要将这条街道的每一块青砖都踏一遍。 她看着,心里隐约有个感觉。 “你说,摇铃会不会还在这条街上?” 霍怀瑾闻言,怔的沉默了一会。 “为什么?” 乔为初没回答,只说:“等谢煜来,我再问问。” 霍怀瑾便没再多问,与她一起等人。 一刻钟后。 谢煜满目焦急的跑来。 “你们找到线索了吗?” 许是跑的太急,他的脸涨的通红,唇却发白,额间布满了细汗,偶尔有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平日穿着板正的衣服也因大幅度动作变得凌乱。 整个看着狼狈极了。 乔为初看着,心里的怒意无声散了两分,摇头。 “暂时没有发现。我问你,从你发现摇铃失踪,到封锁街道,过了多久?” 谢煜一怔,慢慢站直身子,垂眸沉思,手上比划,嘴里嘀咕的。 过了会,他说:“不会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霍怀瑾的人在他说人丢了后,第一时间就找上了街上巡逻的衙役,在还没乱起来之前,将四个出口封锁了。 京兆尹的人来的慢一点,但也在两刻钟后就到位了。 从事发,到现场被完全控制,用了差不多四十分钟。 乔为初又问:“你在发现摇铃失踪后,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谢煜很认真的回想了会,摇头。 人丢后,他就将附近都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 像那种喝醉带人离开的,或者说人太挤,搀扶的离开的人,都没有。 他的感觉是,自己一眨眼,摇铃就不见了。 他懊恼的拍拍自己的脑袋。 “都怪我。人潮来时,我应该抓紧她的手的。” 乔为初没接话,只说:“你带我走一遍你们走散的路线。” 谢煜不明她的用意,但还是乖乖的按照她的意思去做。 他带乔为初走了一圈。 乔为初边走边回忆。 摇铃失踪的那段路,前是唐骏的灯笼摊,后是卖小馄饨的摊位。 她还记得,那馄饨摊是一对五十岁左右的老夫妻摆的,就一个小小的推车加两个木桌子,并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馄饨摊后,是一个小茶楼。 茶楼离摊位有大约一米多的空地,是空着的。 为了方便顾客进出茶楼,特意留出的。 那问题,还是出在灯笼摊上。 昨夜人抓的急,唐骏的灯笼摊还摆在那。 琉璃的跑马灯在灯光照耀下,光耀闪闪,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乔为初走到挂灯笼的架子前,伸手摸了摸余下的灯笼。 摆在摊位上和下层的灯笼,都是纸做的,到了第三层,材质就不同了。 三层的灯笼,摸着应是动物皮做的,虽摸着也比较顺滑,但与人皮的手感还是有细微的差距。 等到了第二层,乔为初上手就摸出了不同,与她带回去的那个一样,另一个,也是人皮的。 她昨夜没注意这个灯笼,一是因光线问题,二是因这灯笼皮,更白净,她没看不出任何问题。 她心情沉重的将灯笼递给霍怀瑾。 “我想最顶端的跑马灯,材质也不会普通。” 霍怀瑾接过灯笼,看她的沉沉的眸色,瞬的明了她的意思,黑眸神色一沉,深邃冷幽,宛若深海,令人心颤。 他浅浅抿了抿唇角,唤人将顶端的走马灯取下。 阳光照射下,彩色的琉璃耀着夺目的光耀。 一刹,乔为初有种看到了钻石的错觉。 她微微蹙眉,叫了霍怀瑾一声。 霍怀瑾回眸只一眼,会意,让人将灯笼递给她。 乔为初接过,将灯放在地上,自己蹲下,直接动手将灯给拆了。 灯笼里还有未烧完的灯油。 味很奇怪。 乔为初凑近,仔细闻了闻,转瞬变了脸色,转头干呕起来。 霍怀瑾从未见过她这样,惊的变了脸色,快步走到她身侧,蹲下身微微揽住她的肩头。 “你还好吗?” 乔为初咬唇,放轻了呼吸,轻轻摇头。 “没事。就是闻到了点不好的味道。” 霍怀瑾指尖轻轻一颤,转眸去看灯笼里的灯油。 “这是……” 乔为初不自觉又咬了一下唇瓣,沉默了一会,才说:“人油。” 霍怀瑾呼吸蓦的窒,转瞬憋的脸微微泛红。 “确定吗?” 乔为初低低“嗯”了一声,点头。 她之所以闻的出这个味道,还是以前办过一起案子,凶手在杀妻后,将其分尸,还用脂肪最厚的地方,像炼猪油一般,将其皮脂里的脂肪给提炼了出来,放在冰箱里储藏。 每一次吃饭的时候,就挖一些出来炒菜之类的。 他甚至还用那油,做了所谓的猪油拌饭。 乔为初把余下的油带回局里,那会天热,路上油化了些,散出的味道,就和现在灯笼里灯油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闻到这味道,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出当初那案子的情况,胃里一阵翻腾,没忍住干呕出来。 霍怀瑾看她发白的小脸,心底担忧浮上,略显强势将人扶起。 “休息一会吧,这里我让人来处理。” 乔为初很快回神,反手摁住他的手。 “我没事。你让别人来,也不一定有我清楚。” 她还没忘上次在下村,那些人看到被蒸煮过尸体的反应。 她担心来接手的人,会受不了,把事情弄复杂。 第121章 这灯笼摸着也不对劲 霍怀瑾眉心轻拧,担忧的看着她。 “你可以吗?” 乔为初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别担心,我就是想到点事,一时胃里有点难受。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霍怀瑾与她对视了会,心知劝不下,只能低叹一声,顺她的意思点点头。 “那你要有不舒服的,就马上和我说。” 说完,他稍顿,略作思量又道:“我找个人来给你搭把手?” 乔为初想想,点头答应了。 “找个胆子大的。” 霍怀瑾轻轻一笑。 “放心,胆子很大的。” 乔为初勾勾唇,不可置否,对他摆摆手,又蹲下身去研究跑马灯了。 霍怀瑾叫的人很快来了。 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但身形看着板正,目光精烁,周身没一点老头味。 乔为初打量他的同时,老头也在打量她。 老头眼里是丝毫不掩饰的嫌弃,尤其是在看到她时。 不等乔为初开口,就听老头“啧”了两声,声音洪亮的对霍怀瑾说:“就这么个小鸡仔的一样的丫头,你让我来给她搭把手? 霍小子,你也要给老头子来一套所谓的美色惑人吗? 啧,不对,这丫头瘦的跟个豆芽菜似得,前面后面都一样,还没个美色。 你这口味…… 不会吧?” 连珠炮般的话语,让人根本插不上嘴。 不说乔为初了,霍怀瑾听着脸颊都不自觉的抽了抽,沉声喝了一句“黄老,休要胡言。” 被称作黄老的老头不高兴的咂咂嘴。 “哼,不让说就不让说嘛,吼什么吼。老头年纪大,你小心给我吼出病来!” 霍怀瑾:…… 他无力的抚了抚额,深深吸了几口气,将情绪压下。 “黄老,这位是乔为初乔姑娘,也是位仵作。祁州的案子,就是她帮忙破的。” 黄老眉心一拧,刷的蹦到乔为初身边,瞪大眼,绕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圈。 乔为初不自觉缩了缩肩头,任他打量,略显无语的看着霍怀瑾。 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帮手? 霍怀瑾眉宇拂过一抹歉意。 我也不知他今天为何是这般的反应。你多担待。 乔为初撇嘴。 还不如自己来呢? 忽的…… 一个满是皱纹的脸怼上乔为初的脸,阻拦了她与霍怀瑾的对视。 “嘿,你俩这挤眉弄眼的说啥呢?是不是编排我小老头我呢?” 乔为初眼角抽了抽,干笑的摇头。 “没有。您怎么称呼?” 黄老轻哼,向后退了半步,傲娇的扬起脖子说:“老夫黄橙子,你和那小子一样叫我黄老就好。” 黄橙子? 乔为初挑眉。 这名字可真…… 黄老注意到她眼里的神色,炸毛的又叫了起来。 “怎么?嫌小老儿的名不好听?来来来,你说说,让我听听你又叫什么好名字。” 乔为初见他跟个炸毛的鸡般,就差上蹿下跳了,心里无语更甚,面上却是笑呵呵的,跟哄孩子般说了几句好话哄着他。 很快,黄老的毛被顺好了,也终于沉下心来,问她:“我听霍小子说,你发现点不一样的东西,来给我看看。” 乔为初目带怀疑偏头看向霍怀瑾。 霍怀瑾回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乔为初眉心浅蹙,还想说点什么,就被黄老一把拉到了灯笼前。 “咦,这灯笼皮看着有点不对劲啊!?” 乔为初的注意力瞬的被他拉过去,转头接话。 “您老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吗?” 黄老蹲下身,一一将皮质灯笼的皮摸过来,转瞬变了脸色。 “这灯笼摸着也不对劲啊!” 乔为初注意到他的手放在了人皮灯笼上,眸光闪了闪。 “哪里不对?” 黄老摸摸灯笼,琢磨了一会,又摸摸灯笼。 忽的,他脸色一黑,转头看了看四周,叫住了一个面容年轻的衙役。 等人过来,他直接伸手拉住对方的手,卷起衣袖,然后伸手不住的上下摸对方的手臂。 衙役被他摸得变了脸色,身子控不住的不停发颤,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开口,结结巴巴的说。 “黄……黄老……我……我怎么了?我是要死了吗?” 黄老无语的白了他一眼,反手大力“啪”的打了他一巴掌,才将手松开。 “得了,你没事,身体杠杠的,就是火气有点旺,回去早点讨媳妇吧。” 小衙役发白的脸瞬的涨的通红,羞赧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黄老看的烦躁,反手将人推开。 “行了,忙你的去吧,别搁着碍眼了。” 小衙役低下头,红着脸飞快跑走了。 黄老抬手摩挲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开口叫住乔为初。 “丫头,你知道这是什么,对吧?” 语气肯定,眸里神色灼灼,好似要将她看穿般。 乔为初也没藏着掖着,直接点头。 “您老不也看出了吗?” 虽没回答,但答案就在中。 黄老瞬的变了脸色。 “这简直丧心病狂!” 他气的直跺脚! 乔为初见他气的脸色变幻,如变色龙般,呼吸也沉了不少,担心人会给气出个好歹,急忙过去又哄了他一会,等他气顺了,才开口。 “我那还有一只一样的灯笼,不过已经被我拆了。” 黄老听后,让她带自己去看。 乔为初说东西在王府,现在得先把这里的情况理顺了,才能回去。 黄老不耐的皱皱眉,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点头。 “那我和你一起。还有哪里要整理。” 乔为初指着跑马灯说:“您老看看这琉璃,我总觉得看着有点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我又说不上。” 黄老蹲下身,拿起被她拆了一半的跑马灯。 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琉璃灯罩,而是底座和灯笼骨。 他只摸了一下,就变了脸色。 “你没摸出这灯座的材质吗?” 乔为初一怔。 “我还没看到那。” 说着,她伸手摸了一下。 只一下,她与黄老般,沉了脸色。 须臾。 她“呵”的笑出了声。 “这还真是物尽其用啊。” 难怪是顶端的顶级货。 这灯座和灯笼骨,都是用人骨打磨的。 她压下胃里的翻涌的恶心,小心翼翼的将跑马灯拆开。 黄老在旁,她拆一块,就检查一块。 最后发现,所有的骨头都被打磨的太过光滑,完全失去原有的纹理了,无法判断是什么部位了,男女亦无法辨认。 第122章 这条街,哪里可以藏人 黄老看着被全部拆下的灯笼零件,因愤怒,面上青黑冷沉。 “这简直不是人能做的出的事!” 太过惨绝人寰,他都不敢去想象凶手是在怎样的心态之下做下这一切的。 乔为初虽也愤怒,但比他,要稍稍平静些。 比起制灯人,她现在更担心的是,摇铃。 黄老见她看着街巷发呆,不禁疑惑。 “丫头,你在看什么?” 乔为初幽幽道:“我在看,这条街,哪里可以藏人。” 黄老顺着她所看的方向瞟了一眼,接着又转头扫了一圈四周。 “这不到处都是藏人的地方吗?不说远的,就这灯笼堆后面,藏你这么点大的姑娘是绰绰有余的。” 乔为初心头“咯噔”一下,转身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你刚刚说什么?” 过大的反应,把黄老给惊的弹了一下。 “啊哟,你这丫头,怎么一惊一乍的!?” 乔为初抓着他的手紧了紧。 “我问你,你刚刚说什么?!” 她面上神色冷厉,好似下一秒就要吃人般。 黄老被吓的心肝肺都搅一起颤了颤,连忙重复说:“我说,到处都是……” “不是,是后一句!!” 乔为初厉声打断。 黄老:…… 他见眼前人状态不对,只能压下情绪道:“我说,就这灯笼堆里,藏你这么大点的姑娘,是绰绰有余的。” 乔为初立马点头,状若癫狂的不住点头。 “对,对,对,你说的对!灯笼堆里!” 她放开人,扬声叫谢煜。 谢煜在旁一直听着,这会也反应过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刷的白了。 “昨天,城门守卫放了一辆牛车出门。正是拉灯笼的牛车。” 当时,守卫检查过,上面除了灯笼,什么都没有。 乔为初面色刷的一变,瞳光瞬的散了,身子跟着抖了两下。 霍怀瑾见状不妙,立马伸手揽住她的肩头,用力压了压。 “别乱想,我现在去找城门的守卫问问。” 乔为初瞳光蓦的一凝,飞快反手抓住他的手。 “我和你一起。” 两人一走,黄老和谢煜也跟着去了。 离开前,黄老也没忘交代护卫将灯笼那些收拾好,带回刑狱司。 四人一前一后快步来到城门口。 霍怀瑾找来领头人询问,很快找到了昨天检查牛车的守卫。 守卫听了他们的问话后,很认真的回忆了昨天的情况,最后十分笃定的点点头,那牛车里除了灯笼什么都没有。 “属下用枪刺了灯笼堆的,还毁了不少的灯笼,若是有人,肯定会被属下刺到的。属下当时既没有听到呼痛声,也没有闻到血腥味。” 乔为初冷了声。 “那……那是什么?” 所有人齐齐一怔,下意识的转头,转头看她。 她正伸手,指着地上一处。 黄老反应快,一个箭步走到她所指地方,扒拉一下灰,摸摸,再捻了点土闻闻,转而黑了脸。 “是血。” 谢煜心头一跳,飞快跑过去,蹲下身,从黄老在的地方往前检查。 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血迹从城门口一直蔓延到了二里地开外消失。 就是不知是伤口血液凝固了,还是被人发现给包扎了。 守卫不蠢,见状白了脸,慌张里略带了几分惊恐的不住摇头。 “我……我真的没有发现,我……我……” 乔为初心沉下,已没了追究责任的心。 “去灯笼坊。” 霍怀瑾让人送来马车。 灯笼坊开在城外十里的一个山脚下。 霍怀瑾让人查了,这山头是越王的。 当年越王剿匪有功,却也因此受了伤,伤愈后,落下了个不能受寒的毛病。 这山头正好有一处温泉泉眼,圣山便将此山赏给了他。 越王每年年末都会到此过冬。 山脚下灯笼坊的那块地,不知什么原因,种什么死什么,就一直荒着。 三年前,灯笼坊的主人寻上门来,租了那块地,建工坊。 这三年来,工坊一直按时交租,再加上工坊里的人也很守规矩,平日从不乱走,两方相处的也还算愉快。 越王就从未过问过工坊的事情。 这次被霍怀瑾找上门来,他也觉得奇怪,所以在众人到工坊时,他也带人来了。 越王霍启斐与霍怀瑾关系很淡。 两人年龄相差十五,霍怀瑾是被今上当亲儿子养的,自小一直护着,根本不让他们这些哥哥与之多接触。 再加,他十年前受了重伤后,就基本处于归隐的状态,与外界联系不多,与霍怀瑾就更没什么接触了。 对外,他也没什么关注。 不过,对于霍怀瑾擅刑侦一事,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所以,这次,他得知霍怀瑾因找人寻到门上来,没压住好奇心也跟了过来。 霍怀瑾见到霍启斐时,心中亦讶然。 他与这几位哥哥,自小就没怎么走动。不过,见到人时,他还是礼貌的行礼问好。 “不知五哥来此,是为何事?” 霍启斐乐呵呵的接了他的礼。 “不用管我,我就是好奇跟来看看。对了,丢了什么人,看你这阵仗不小啊?” 他刚刚粗略扫了眼。 霍怀瑾带了至少有三十个人,这会已经将灯笼坊给围了。 灯笼坊的管事得了消息跑了出来,急赤白脸的先给越王行礼。 他不知霍怀瑾的身份,开口第一句,就借了越王的势给霍怀瑾施压。 “大人,这可是越王的地盘,您这贸贸然的带人围了,怕不合规矩吧?” 话一出,霍怀瑾还未反应,霍启斐先黑了脸,沉声呵斥:“浑说什么吗?官府办案,管你谁的地盘,你们老实配合就行。” 管事一听,脸瞬的更白了,连唇都褪了色,颤颤巍巍的连忙又作揖道歉。 霍怀瑾懒与他多言,直接开口问:“昨天从夜市拉回的灯笼放在了何处?你们做灯笼工匠又在何处?” 管事听说了昨天城里丢人的事情,只是,怎么都没想到会找到工坊头上,愣了几秒,才急急忙忙的说, “拉回的灯笼又重新登记入库了,在那边。工匠们这会在制作室里。您……您要先去看哪边?” 霍怀瑾偏首,用眼神询问乔为初。 乔为初:“先去看灯笼。” 清凌凌的女声,让霍启斐和管事都愣了愣。 第123章 鲁妙 管事犹疑的朝越王看去。 越王则是在乔为初出声时注意到了她,目光不自觉多落在她身上了会。 他抬手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转转眼珠。 奇了,小十九身边竟然跟了个姑娘。这看着,好像还是个没及笄的丫头。 啧,原来小十九喜欢嫩的啊!? 霍怀瑾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侧身挡住了。 “五哥,你在看什么?” 冷幽的声音,宛若一只大手捏住了他的后颈。 霍启斐一激灵抖了抖,急忙眨眨眼收回目光,连连摆手,干笑两声。 “没事没事。” 他说着,转眼再见管事在那木怵怵的看着自己,一下有了转移注意力目标,冷声呵斥。 “看我干什么?没听人说,要先去看灯笼吗?还不带路!?” 管事心尖一颤,不敢再磨蹭,转身快步带路。 去仓库路上,乔为初问他昨天带回来的灯笼是否有异常。 管事疑惑的愣了一下,摇头。 “不知姑娘说的异常指的是什么?” 乔为初:“城门守卫说,他为了找人,当时用枪刺了灯笼,毁了不少吧?” 管事讶然。 “啊?没有啊,昨天送回来的灯笼,都是好的,数量也都对的上。” 乔为初惊的挑挑眉。 “确定?” 管事心里生出点不好的感觉,但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奴才今早来,听了昨天的事情后,还重新盘了一下库存。都对得上。” 乔为初心蓦的一沉。 “我一会能见见昨天负责送灯笼的人吗?” 管事点头。 “负责送灯笼的是旁边村子的一个孤寡老人,您稍等,奴才让人去叫。” 乔为初摆手。 “不用,一会你带我去他家看看。” 管事不明,没忍住多看了她两眼,面上却是乖乖的应下了。 很快,他们来了灯笼仓库前。 守仓库的人见他们来,快步迎了上来,面上浮着点点不安,与众人行礼后,在管事的吩咐下打开了仓库门,还拿来了仓库的登记本。 管事将登记本交给乔为初,说明这两日的出入库情况。 乔为初看了。 出入库的数量是对上的。 她抬眸看了一圈仓库摆放整齐的灯笼,心中疑惑翻滚。 问题出在哪里呢? 霍启斐跟着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出,压不住好奇的凑到霍怀瑾身边,抬手轻轻拐了他一下。 “小十九,你们不是找人吗?怎么一直盯着灯笼?” 霍怀瑾虽与他接触不多,但对于这个为国差点捐躯的哥哥还是有几分敬意的,听言后低声将情况解释了一下。 霍启斐低低“嘶”了一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这么变态的吗?用人皮做灯笼!?” 他说话声虽小,但架不住环境过于安静。 话一出,所有听之的人都齐齐变了脸色。 管事更是吓的“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冤枉啊大人,工坊的灯笼都是普通的灯笼啊!皮用的也多是羊皮和猪皮,可不敢用……用……用……” 那个字,他哆嗦的怎么都说不出口。 霍启斐见状,心道不好。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霍怀瑾不在意的摇摇头。 乔为初先他一步开口。 “没说你们有问题,别跪了,起来吧,我还有事问你。” 管事还有点怕,但看着越王和另外一位大人没多言,便强撑着慢慢的站了起来,就是腿还软,站的有点摇晃。 “不知姑娘要问什么?” 乔为初将登记本还给他。 “我看过,这仓库里摆放的都是普通的灯笼。我想看看你们的高级货。” 管事会意,侧身:“请您跟奴才来。” 乔为初口中的高级货,在管事看来,就是用皮质和琉璃做的灯笼。 这些,都在另一个小院。 去小院的路上,管事告诉乔为初,那些灯笼,都是一位叫鲁妙的工匠制作的。 他是半年前来到工坊求职的。 管事看过他的手艺后,好奇他怎么会来他们工坊。 以他的手艺,完全可以自己开一个工坊,哪怕小点,也足够支撑了。 鲁妙只说是他有手艺,但无路子。 管事看出他有所隐瞒,但也实在喜他的手艺,便还是将人留下了。 乔为初所见的高级货,全出自他手,也是从他来后,灯笼工坊才有了这些别样材质的灯笼。 “姑娘,所有的灯笼都有问题吗?” 乔为初没回答。 管事见状,不敢再多言。 一行人来了小院前。 乔为初在来的路上,观察过周围。 这小院位置偏僻,看墙面的情况,应是新修的。 管事见她在左右张望,想想,主动开口说: “这小院是新修的。鲁大师也住在此处,他制灯的工作室也在这小院里。” 是鲁妙来后,特意为他修的。 这会大门紧闭。 乔为初示意他去敲门。 管事敲了敲门,却很久都没动静。 管事一副习以为常模样,一下又一下的敲着,并告诉他们。 “鲁大师制灯时,注意力比较集中,会注意不到外界的情况。请您们担待担待,稍等一会。” 乔为初颔首,表示理解。 管事暗暗松了口气,又继续敲门。 直到一盏茶时间后,门才有了动静,“隆”的一声打开。 门内,一位身着男装的女子,面容疑惑的看着管事。 “张叔,你怎么来了?” 管事苦笑,侧身让开,好让她看清自己身后的人。 “鲁大师,昨夜城里丢了个人,官府的人又查到咱们的灯笼出问题了,找上门来,想问些问题。” 说话间,他想到了之前听到的“人皮灯笼”,脸色一下没控制,变来变去的,藏着的恐惧快要压不住了。 他怕自己露馅,说完就急忙低下头。 鲁妙见他这样,心中疑惑更甚,再看乔为初一行人,眉心皱的更深了。 她在打量众人的同时,旁人也在打量她。 乔为初有些意外,管事口中的“鲁大师”竟然是位女子。 两人目光对上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相似的神色。 两人齐齐愣了愣,又一起抬手朝对方行了一礼。 乔为初从霍怀瑾身后走出。 “鲁大师。” 鲁妙礼貌颔首。 “姑娘叫我鲁妙就可。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乔为初扬唇笑着说:“我叫乔为初,你叫我小初就行。” 鲁妙微笑的点点头。 “不知小初来寻我,所为何事?” 第124章 陈富贵 乔为初:“我想看看你的灯笼。” 鲁妙想到之前管事所说的事情,不解的问:“我的灯笼,和丢失的人,有关系吗?” 乔为初摇摇头。 “暂时不知,我要看了灯笼才知。” 鲁妙虽有不明,但还是侧身让开道。 “我领你去看?” 乔为初没有意见。 两人进门后,霍怀瑾几人也跟着进去了。 鲁妙按照乔为初的要求,先带她看了制作好的灯笼,再带她看了材料房,最后是制灯的工作室。 一圈转下来,花了近半个时辰。 乔为初走出工作室后,对霍怀瑾摇摇头,声音哑哑的说:“不是她。” 鲁妙心中疑惑更甚。 “小初为什么说不是我?” 乔为初抿抿唇,将在夜市上发现人皮灯笼的事情告诉了她。 鲁妙又惊又怒,面上一会白一会红,最后沉了一片黑。 “世上竟有这般丧心病狂之人!?” 她怒然的咒骂了好几句,才稍稍平了点情绪又问乔为初。 “那你是怎么判断说,那人不是我的?” 乔为初:“制作手艺,尤其是鞣制皮料的手法。” 鲁妙惊讶、感叹的瞪大眼看她。 “那我与那人,区别在哪?” 乔为初:“你鞣制的皮质,更细腻一些,几乎看不出原有皮料纹路。。而那人,他大约是有什么特殊的喜好,所有皮料的打磨,都会相对而言粗糙一些。 若细看,会看出皮料的纹理。 当然,这也可能是他故意为之。” 就如第一幅的美人灯笼上,乔为初还看到了原主人身上的红痣。 鲁妙:“为什么故意为之?” 乔为初:“让人发现,那是人皮所制。” 鲁妙心头一寒。 “这变态的想法,还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乔为初轻笑。 “若是常人能理解,就不能叫他变态了。” 鲁妙一愣,不觉莞尔。 “也是。那现在,线索是不是断了?” 乔为初摇头。 “还未。还有送货的老头。” 灯笼坊的灯笼数量对得上,那就说明,在送往的货物中,多了一些东西。 而这些东西从何而来,就只有送货的老人知道了。 管事安排人,带乔为初一行人去了隔壁大牛村的老人家中。 送货的老人叫陈富贵。 可家里并不富贵。 他年轻时村里有名的二赖子,人倒是不坏,就是懒。 因太懒,一辈子也没讨上个媳妇。爹娘死后,哥嫂就把他赶出了家门。 他找上村里闹了一通,分到了两亩地和一座茅草屋 就是他懒,即使分了地也没种,就让它那么荒着。 村里有户姓王的人家看不下去,就找他商量租来种,每年分他点粮食。 他见有粮拿便同意了。 因这事,他哥嫂又与他闹了一通,两家彻底闹翻了。 他靠着租地的那点粮,偶尔还去城里混一点钱,晃晃荡荡的活到了现在。 现在拉货的活,也是王家人帮他找的。 王家人勤快,还跟人学了点种草药的手艺,就用他家的地种了些草药,日子慢慢好上了,对他租地这事,心存感激,平日就多帮扶了他两把。 再加上王家人和村长沾了点亲。 在灯笼坊寻上,要找个人帮忙送货时,他们就推荐了陈富贵。 陈富贵一开始嫌麻烦、嫌累,还不想干,还是在王家人多番劝说下,才答应的。 牛车也是王家人借他的。 …… 到了陈富贵家门口,管事敲门时,乔为初鼻尖动了动,眸色拂过一抹异动。 霍怀瑾注意到,微微弯腰,低声问:“你发现了什么?” 乔为初:“我闻到了肉味。” 霍怀瑾:“肉味怎么了?” 乔为初:“还有酒味。” 话音刚落,房门开了。 陈富贵不耐的呵斥;“谁啊?!一直敲敲敲的,叫你祖宗呢!?” 管事闻着扑面而来的酒味,面上怒意拂过。 “陈富贵,你干嘛呢?大白天还喝酒!” 陈富贵听出管事的声音,一激灵回神,瞬的变了脸色,舔着脸狗腿的笑着。 “哎哟,张管事啊!什么风把您吹到了我这小破屋来了?是要加活嘛?我这酒是昨天喝的,早就醒了。不耽误干活的。” 管事不虞的瞅了他一眼。 “我没活找你,是城里来了官,有事要问你。” 陈富贵愣住:“官?问我什么事啊!?我可没犯事啊!我最近可都乖乖的,一直勤勤恳恳的送货。一次都没迟到!” 管事摇摇手,一副“我不与你说”的表情,转身飞快换了脸色,毕恭毕敬朝霍怀瑾行了礼。 “大人,不如您来问。” 乔为初直接越过他,走到陈富贵面前。 “我可以去你家中看看吗?” 陈富贵惊讶的愣了愣。 “啊?可我家里很乱,你要看什么?” 乔为初摇头不答,只问:“可以吗?” 陈富贵想着管事说他们是官府的人,即使是个小丫头,他也不敢多言,乖顺的点点头,让开了路。 乔为初进门。 陈富贵的家就是个破茅屋带了个院子。 屋里三间房,一间睡觉,一间堂屋,平日在那吃饭啥的。 还余一间,是厨房、柴房、杂物房混在一起的,里面东西乱七八糟的堆着,看着乱不说,还危险。 稍微有点火星子,他这整个屋都能被烧没。 看了一圈,她没发现牛车,便主动开口问了。 陈富贵酒还没完全醒,刚才也还在睡觉,这会怕的瞌睡是醒了,但人有点恍惚。 乔为初叫了他两遍,人才稍稍回点神,听清问题后回答:“牛啊,牛在后面。” 他急忙领路。 他的破茅屋靠山,平日他就把牛栓在家后面的荒地上。 大家都知道这牛是王家了,也不敢偷,就又安全又方便。 众人到屋后,一眼就看着悠然自得的吃草的牛,牛车则歪歪的倒在了一边。 陈富贵看到,却惊讶的大叫了起来。 “哪个天杀的把我的车给我弄坏了!?” 他快步跑过去,围着牛车转来转去,气的直跺脚。 乔为初过去,一眼就看到车板上的血迹,脸色瞬的一变。 “昨天不是你去送的货!?” 陈富贵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下一秒,他急忙捂住嘴,惊慌失措的朝管事看去。 管事低着头,根本不看他,心里已经在盘算,等人走了后,找谁来接替他的工作。 第125章 那会那小子才六岁 乔为初斜眸乜了他一眼,没说话。 陈富贵吓的白了脸。 “我……我昨天就犯懒病,酒瘾上来了,就让王家的王庆帮我送了一次,就……就这一次!我发誓!” 乔为初低头又看了眼板车,心中烦躁渐甚。 “带我去找王庆。” 陈富贵不敢耽误,连连点头,慌里慌张的领她去王家。 王家住的地方离他家不远。 当时王家选租他家的地,也是因这原因。 王家门前。 一个六七岁小男孩正蹲在地上玩石子,抬头见来了一堆人,吓的一下蹦的老高,大声叫了起来。 “奶——奶——陈爷爷带人我来家闹事了,奶啊——” 陈富贵眼角抽了抽,伸手想去抓人。 “王盛,你乱说什么呢!?” 王盛跟个你泥鳅似得,一个侧身躲开他的手,嘴上叫嚷还没停。 很快,一个老妇人被叫了出来。 她黑着脸,骂骂咧咧的跑出来。 “陈富贵,你要敢动我家大宝,老娘撕了你。” 王盛听到动静,转身扑到老妇人怀中。 “奶、奶、奶,你快看,他带了好多人来。” 王盛奶动动眼皮,待看清门外情况,吓的怔住,抱着王盛的手紧了紧,往后退了两步,又惊又怕的问:“你们是谁?来我家想做什么?” 乔为初向前,勾唇礼貌的对她笑了笑。 “老奶奶,你别害怕,我们来,只是有点事想找你们家王庆。” 王盛奶见她是个小姑娘,脸上不由闪过一抹嫌恶。 “瞎说什么,我家王庆在城里上工,已经三日没回家了。” “不可能!昨天下午就是王庆来找我要的牛车,说他有事要用。还主动说可以帮我送晚上的货物。” 陈富贵慌张的大声反驳。 王盛奶脸一沉,生气的瞪他。 “你才瞎说。全村的人都知道我家王庆在城里的第一楼做工,一旬才有一日休息时间。这不年不节的,他回来干嘛?你们要不信,去第一楼问啊!” 第一楼吗? 乔为初暗暗琢磨一下。 陈富贵慌得两腿直打颤。 “不……不可能!昨天来找我的人,真是王庆。你们信我!真的是王庆!” 乔为初想到之前城门守卫的话,眸光闪了闪。 “看来,这中间,又出了一个新人了。” 守卫说,当时送货的人,是个老人。 陈富贵没有,王庆是个年轻人。 对不上。 她眼睑半阖,垂首思考了会,抬头对王盛奶说:“王家老太,我们今日来,是为了一起杀人案,现在案子涉及你家,我们想进你家看看,可以吗?” 王盛奶面上肉蓦的抖了抖,尖声叫了起来。 “什么杀人案!?我家王庆不会杀人!他可是秀才!你不要想冤枉人!我可以去告官的!” 陈富贵被吓的一哆嗦,下意识的回嘴。 “告什么官?人家就是官。你还跟着闹,小心给人惹毛了,薅了你家王庆的秀才功名,看你怎么乔!?” 王盛奶害怕的一下白了脸。 “不……你们不可以。我家王庆是秀才是秀才。” 陈富贵:“秀才顶屁用,都说了,人家是官,从都城来的大官!” 乔为初:…… 这狐假虎威,你玩的比我还溜。 王盛奶被震住,浑身抖索的,一副要倒不倒的模样,哭丧的脸偷偷扫了一圈眼前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看着最弱的乔为初身上。 “姑娘啊!老太太我就是个乡下人,什么都不懂的啊!但我可以保证,我家王庆是好人,他胆子很小的,平日连只鸡都不敢杀的,他不敢杀人的!” 陈富贵冷哼。 “他不是敢杀鸡,但他敢杀猫猫狗狗!” 王盛奶脸刷的又白了白。 “天杀的陈富贵,你在浑说什么!?当年我就不该让王军接济你,就该让你饿死。” 陈富贵不屑的撇撇嘴。 “那都是我该的。” “好了,先别吵!”乔为初不耐的打断两人的争吵,扭头,眸色冷沉的看向陈富贵:“你——把话说明白。” 陈富贵抬手大力抹了一把脸,长长吐了口气,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行,反正事都到这了,我也没必要瞒着了。她家那个王庆,就不是个东西,他……” “啊!陈富贵你要敢说,我就杀了你!” 王盛奶尖叫的丢开王盛,张牙舞爪的朝他扑来。 护卫反应更快一步,伸手扣住她的肩头,将人控制住。 陈富贵吓的朝旁边跳了一下,见状,黑了脸色,语速一下更快了。 “他都敢做,我有什么不敢说的!王庆从小就有个虐杀的毛病。 我以前见到过他把野猫野狗抓到,徒手给玩死,然后再剥皮抽筋了,再把尸体带回去喂猪。 那会那小子才六岁。” 乔为初心尖一颤,下意识偏头去看王盛奶。 王盛奶浑身发软的瘫坐在地上,短短一瞬间,好似老了十多岁般,双眸浑浊,失魂落魄的不住念叨。 “完了完了,全完了。” 当年王家知道陈富贵发现王庆这毛病后,就找上了他,两方交谈后,给够了陈富贵好处,才将他的口封住。 这一封,就是小二十年。 乔为初皱皱眉,走到王盛奶面前。 “现在,可以让我们去你家看看吗?” 王盛奶面色灰白的抬头看看她,双眸发直的点点头。 “看吧看吧,也没什么不可看的。” 乔为初起身,对她道了声谢谢,才抬脚走进王家的房子。 王家的房子在村里算的数一数二的,进门一扫眼,她注意到了一间上锁的房间。 那房间应是后面补修的,完全独立在了院子的一角。 乔为初走过去,在门口,她闻到了一股香气,但香气里还夹杂了点其他的味道,闻着有点奇怪。 她叫人来破了锁。 门开的瞬间,那味道更浓郁了。 闻着发臭,令人作呕。 乔为初动动鼻子,闻了闻,拿出口罩戴上。 谢煜在后,皱眉挥了挥手。 “这香怎么像是为了遮臭般?” 浓的熏眼睛。 乔为初抬眸看屋内,沉默的侧身让了让,让他可以看清屋内的情况。 只一眼,谢煜脸瞬的白了,下意识的抬手捂住嘴,胃里一阵翻腾,艰难的吐出句:“这特么的都是什么啊!?” 第126章 我是怀瑾五哥,也就是你五哥 屋里,七零八落的堆放着几个水桶,桶里有水,水里泡了一些东西。 都是学过医的人,一眼就看出水里泡的是一些器官和骨头。 就一眼,也能看出里面的那些东西,有人的,也有动物的。 那些东西被泡的已经开始发烂了,那浓郁的熏香就是为了掩盖这腐烂的味道。 谢煜受不住,转身跑到一侧,“哇哇”的吐了起来。 黄老在侧,冷沉的脸上还夹杂了愤然的怒色。 “这简直不是人!” 乔为初眸色氲氲,进门。 从门口顺着检查。 黄老也跟上。 两人将属于人的零部件挑出。 乔为初在其中的一些骨头上,看出人啃咬的痕迹,面上神色更冷了。 等所有的尸骨都理出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乔为初白着小脸从屋里出来。 霍怀瑾一眼就看出她脸色不太好,脚步都虚了,快步上前,扶了她一把。 乔为初摇摇晃晃的,眼见要摔,被他扶住,有点懵的呆了一会,才偏头对他笑笑道谢。 霍怀瑾将人扶到一旁坐下。 “很不舒服吗?” 他问完,扬声叫来谢煜。 谢煜还没缓过劲来,人过来时,神思还有点飘。 把脉的时间就长了点。 “热的累的,加上人身体本就虚,一会我给你开个药膳吧。老吃药对身体也不好。多休息,少用脑。” 说完,他也不由皱皱眉。 “不然这事,你就先别管了。我一定找到摇铃的。” 乔为初收回手,笑笑没接话。 谢煜抿抿唇,也知自己这话说的有点空。 人是被他弄丢的,他是肯定要找的。 只是,事情查到现在,他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摸到。 霍怀瑾眸色暗了暗。 “我送你回去。这里有黄老。” 乔为初目光坚定的摇摇头。 “我没事。休息会就好了。这天热,屋里那味又不好闻,我就是憋久了点。没事的,你放心,如果难受了,我会说的。” 霍怀瑾眸里担忧拂过,拧着眉心,略显强势的说:“听话。” 乔为初歪头朝他笑笑,没说话。 霍怀瑾与之对视了会,终究是败下阵来,眉宇间划过一抹无奈。 “真扛不住了,就马上说。” 乔为初笑眯眯的点头。 霍启斐在旁看的“啧啧”称奇。 真没想到有一日,他会在这最小的弟弟身上看到一丝人味。 霍怀瑾出生时,先帝已经年老,加之子嗣众多,对这新出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关注。 再加他母妃份位低,母子俩活的都跟个小可怜一样,吃不饱穿不暖就算了,还会被宫人欺辱。 要不是他母妃还算有点脑子,拼了一条命,将他送到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面前,他估计都活不到十岁。 被圣上养在膝下后,日子是好过了点,但大约是性格已经形成了,他对谁都是冷漠的。 霍启斐与他接触不多,但每次见,他都觉得自己这小弟弟,跟个木头人般,不会笑不会哭,不论何时,都感觉不到他身上有情绪变化。 而现在,他竟然看到小十九在哄人了。 这可真称得上的是世界奇观了。 他暗自感叹,这次的热闹看的值啊。 这案子新奇不说,还能看到小十九哄姑娘。 霍启斐想着,一时没控住,低低笑出声来。 声音虽小,但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一瞬,所有人都转头朝他看来。 被多双眼灼灼的盯着,饶是他心理素质够高,这会也不由心虚的缩了缩脑袋。 “那个……我没事的,你们别看我,呵呵。” 尴尬的盈满,他想逃。 霍怀瑾浅浅蹙眉。 “五哥,天色不早了,你若无事,就先回去吧。” 霍启斐想也不想的摇头,回神尬了一秒,急忙开口, “我没事的,你别管我,我就看看,保证不再说话。 你看,这事也是在我山头发生的,我多少也有点责任,你让我尽尽责。” 霍怀瑾觉得他态度奇怪,眉心的褶皱深了深,想拒绝的话,在对上他满是期盼的眼时莫名又收了回去,再开口便成:“那你照顾好自己,我顾不上你。” 霍启斐双眸瞬的一亮,略显兴奋的连连点头。 “好的好的,你不用管我。对了,刚才我听说那姑娘累了,不然先吃点休息会?我别院离这不远,去那休息会?” 霍怀瑾低头看乔为初,用眼神询问乔为初的意思。 乔为初摇头。 “这边还没弄完。” 她与黄老将东西分好了,还没做完记录。 霍怀瑾沉眸。 霍启斐听言,先一步接话:“那我让人送点吃的来的。我看你们这忙忙叨叨的这么久,连口水都没喝。” 霍怀瑾这次没有拒绝。 霍启斐高兴的起身,叫来自己的属下做安排,又凑到乔为初面前问:“要不要我再调的人来帮忙?” 乔为初看不懂他的兴奋,尤其是他眼里的兴味和暗暗的打量,但那眼神并不让人反感,便也没放在心上。 她礼貌而疏离的摇摇头。 “谢谢您,不用了。我和黄老可以处理。” 霍启斐闻言,嘴角弧度落了点。 “好吧。那要需要帮忙,就说一声哈。我是怀瑾的五哥,也就是你五哥,不要同我客气。” 乔为初:…… 她眼神奇怪的看着霍启斐。 霍启斐发现自己嘴快,立马干笑两声找补。 “哎呀,我的意思是,都是朋友,当兄弟处也行。” 乔为初:…… 霍启斐被看的心突然虚了,刷的转身。 “那个,我去看那边安排好了没有,你们忙你们忙。” 乔为初看着他带了几分落荒而逃的背影,眼里奇怪更甚,扭头看霍怀瑾。 “他一直都这么奇怪的吗?” 霍怀瑾怔了怔,摇头。 “我与他不熟。” 乔为初:…… 好家伙。 真是“亲”兄弟吗? 她恍惚了会,缓过劲来,起身。 “我去继续做记录了。你让你的人找找王家周围吧。找找有没有什么地窖之类的。” 她在整理尸骨时,想到了下村的那个案子。 霍怀瑾之前就想到,摇头。 “除了这间屋子,暂时未发现其他异常。” 乔为初心里怪异感掠过。 “王家的人呢?” 她这会才想起,除了最初闹腾的王盛奶,后来就再也没听到王家人弄出一点动静。 第127章 王庆 霍怀瑾:“都在屋里。” 他带人做了审问,所有人都说知道王庆有这毛病,但因王庆是秀才,家中、甚至族中长辈都是站在他那边,压着他们不让人透露出一点风声。 王庆大哥王舒是最不服气的。 他与王庆相差了十岁岁。 在王庆考上秀才前,这家完全是靠着他在支撑。 就连王庆读书的钱,都是他们一家从地里刨出来的。 他也是第一个发现王庆这毛病的。 但那会,王庆已经展现出了读书的天赋。 王父权衡后,就让王舒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据王舒说,王庆一开始还只是杀点小动物。 可等他在新婚夜将新媳妇给弄伤后,王舒就知道问题大条了。 可王父又因王庆秀才公的身份,逼着全家将事情压下,还让他自己的娘子去哄王庆的新妇。 只是那以后,王庆做的事,越来越过分了。 不过半年,他的新妇就被他活活弄死了。 他们家赔了点钱,对方也因为他秀才的身份,不敢多言,这事就压下了。 那事后,家里就给王庆修了那间单独的房间。 生活上也分开了。 王庆虽还在家里住,但其实对于除王家父母外的其他人而言,他就相当于一个透明人。 再加,他们也很害怕王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疯起来,会把手伸向自己。 他们根本不敢靠近王庆,他在家时,他们连门都不敢出。 所以,王庆在那屋里做了什么,他们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这次王庆的事爆出来,他们也不由松了口气。 未来,虽然子孙的生活会受到一些影响,但至少,他们枕边安全了。 …… 乔为初听完,蓦的想起:“你派人去找王庆了吗?” 霍怀瑾颔首。 “在你们发现屋里的不对劲时,就已经派人去城里了。只是,据第一楼的掌柜交代,王庆昨夜请假离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了。 请假的时间,正是封禁后。” 掌柜以为他是担心家里,便没多问,就准假了。 乔为初算算时间。 “那昨夜驾车离开的人,应该就是王庆了。” 霍怀瑾也赞同。 “应是做了伪装。” 乔为初:“他昨天回过村。我猜测,他应该还在村里。他在这村里,可能还有别的藏身之地。” 她刚才检查过那个小屋,屋里并没有分尸的工具。 这屋子,更像是一个储藏室。 或者说,是一个满足他变态满足欲的一个房间。 霍怀瑾明意,立马派人去村里搜查。 这一搜,王家的事,在村里也就再也瞒不住了。 平日祥和的村庄,一下如水滴到了滚烫的油锅里,炸的噼里啪啦的。 霍怀瑾的人在这混乱无章的情况里,还真问出了点东西。 是村西头的一户人家的孩子。 他有次贪玩跑到山里迷路了,慌乱的到处乱跑找路时,见到了王庆。 他见到熟人,本来激动的想要去找对方,但还没走近,就见一个陌生人过来了。 他胆子小,一侧身又跑到树后躲起来了。 之后,他就见王庆和那人交谈了一会,然后交换了什么东西。 那人走了后,王庆拽着一个麻袋离开了。 他看着王庆的表情,有些害怕,就没敢上去,只是小心翼翼跟在王庆身后。 还好,那天王庆拿了东西就下山了,他跟着也回了家。 他回家后,天色也晚了,父母因担心,把他揍了一顿。 他痛的哭了好久,后来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他就把这事给忘了。 今天他听了那些人的问话,才突然想起,他那天害怕是因为王庆的表情。 那孩子说:“他接过那人的东西后,满脸幸福的抱着麻袋摸了摸。那表情虽然像我平日看到肉的表情,但那表情更奇怪一些。 我也形容不上来,反正就是看着让我觉得害怕。” 孩子没读过书,转来转去说的都是害怕。 可再问是否记得当时迷路的位置时,他就说不记得了。 本来就是因贪玩乱跑去的地方,后来回来又害怕,注意力完全不在路上,对于那地方,他是没一点印象了。 霍怀瑾便派人去后山分片搜查。 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 乔为初听后,直觉后山应该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村里呢?村里有没有荒废的房子之类的?” 霍怀瑾摇头。 “村里没有。但听说半山腰有一间。” 那是以前村里猎户的房子。 猎户死后,因没有后人,那房子就荒下了。 村里人上山收秋的时候偶尔会在那落落脚,但没人在那过夜。 乔为初:“走,去那看看。” 霍怀瑾唤人来领路。 一行人步履匆匆的上了山。 到破屋的路不太好走,常年没人打理,杂草丛生。 他们走的路,还是之前护卫清理出来的。 乔为初看了看周围长的有人小腿高的野草,心里不由生出点怀疑。 霍怀瑾见她渐渐慢下脚步,疑惑的唤了她一声。 “你发现什么了吗?” 乔为初听声回神,笑笑摇头。 “没呢。我感觉这地方太荒了,不像平日会有人来。” 霍怀瑾想到之前从村民那得到的信息,对她说:“村民说,那地方一般只有收秋的时候,才会有人去。夏日杂草长的快,去那的路,经常会被遮挡掉。” 乔为初换了个思路想了想。 “就是说,即使有人经常来,走出的痕迹,也会很快被长出的杂草所遮挡?” 霍怀瑾:“按他们的说法是的。” 房子虽只在半山腰,但去的路上杂草太难清理,村里人平时上山休息,也不会想着去。 谢煜跟在后,注意到这有人小腿高的杂草其实不是杂草,而是一种药草。 一种叫风见的药草。 顾名思义,见风就长。 药性甘,生津止渴的。便宜又好用。 多数治疗风寒的药方里,都有这味药。 乔为初:“你的意思是,这些草是人为种的?” 谢煜点头:“当然了。这药种下后虽见风就长,但要让它出苗可并不容易。” 这药种有特殊的育苗办法,但一旦出苗,长势就很喜人了。 山里这成片成片的风见,没有人工干预,根本不可能的长成这般模样。 第128章 新的发现 谈话间,一行人来到山腰的破屋。 乔为初累的微微白了脸,缓了会,才抬眸打量眼前的破屋。 外面看着确实破,墙上的土砖都掉了几块,风吹过,屋顶的茅草就跟着跳舞,感觉下一秒屋顶就会掀了般。 黄老走过去,抬手拍了拍房子的墙。 一拍,墙灰“唰唰”的掉。 风调皮的朝他脸上一吹。 他不察,被呛的“咳咳”咳了起来。 “妈耶,这地方真能用?” 乔为初眼里也闪过一缕怀疑,左右看了看,“来都来了,进去看看?” 黄老想想也是,点头。 “行,先进去看看。” 他先一步走到大门前。 大门破的都不能称之为门了,就两块薄薄的木板虚掩着,风一吹,就“吱吱”的响。 黄老抬手,犹豫的不太敢碰。 就怕自己一碰,这门板就碎了。 乔为初注意了,走过去,直接伸手推了一下。 下一秒…… 门“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嗯,门板没碎,就门没了。 两人怔了一瞬,下意识转头对视,面面相觑。 黄老喉头动了动:“这地方,什么都做不了吧?” 乔为初心有同感,面上却强撑的说:“来都来了,先看先看。” 她说完,先众人一步,抬脚进门。 余下人见状,也纷纷抬脚跟上。 进了屋,扫眼看去,还是很荒。 谢煜眼尖,一下就发现了不对劲。 “天,这种的是曼陀罗。” 乔为初闻声转头就看。 谢煜伸手指着围着房子的“杂草”,又重复了一遍。 乔为初眉心跳了跳。 “曼陀罗?迷药?” 谢煜点头。 “没想到你还懂药理啊。” 乔为初:…… 谢谢,不懂,就是杂书看的多。 谢煜情绪被提了起来,有些激动的朝屋舍走去。 “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东西。” 这曼陀罗可不便宜。 他快步走到屋舍前,伸手推开门。 乔为初跟在后,跟在他身后进屋。 进屋前,她瞥了一眼房门。 这一眼,也看出了问题。 这门看的破,但门板上并没有长久风化的裂缝,糊门的纸虽看着破破烂烂的,但细看,会发现纸只是磨的翻毛,却没有破损。 进门后,屋内孤零零的放着一张破了角的桌子和木板床。 看着,不像有人居住的。 几人在屋里转悠了一会,虽什么都没有找到,但乔为初还是直觉有点不太对劲。 她转头找霍怀瑾。 “你看出什么异样了吗?” 霍怀瑾沉默,没有回答,但轻蹙的眉心里夹杂了几分疑惑。 乔为初注意到,走到他身侧,顺着他目光所看的方向看去。 他看的是木板床的位置。 乔为初跟着看了会,什么都没看出来。 “那床上是有什么吗?” 霍怀瑾微微抿了唇角。 “太干净了。” 乔为初一怔,抬眸再看了两眼,略略迟疑了一会,她直接走到床前,伸手摸了一把,抬手再看。 嗯,干干净净,一点灰都没有。 她回头看霍怀瑾。 “这床下会不会有什么机关?藏着地窖之类的。”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霍怀瑾也在思考这种的可能性,但这屋子的建造格局简单,又是以前的老房子,要想改造,费钱不说,更费事。 从王家所看的情况来看,应该不会费这么大的功夫。 “我们去外面看看?” 乔为初没意见。 两人转身出去。 谢煜和黄老还在留在屋内搜查。 霍怀瑾领着她绕着屋舍转了一圈,再细细观察了左右,然后将目光落在了东边。 乔为初一直跟着他,见状也仰头朝东边眺望。 除了漫漫的杂草和郁郁葱葱的大树,什么都看不出。 她疑惑的嘟嘟嘴。 “你在看什么呢?” 霍怀瑾偏头看她一眼。 “我觉得那边有东西。” 他隐约好像听到了点声音,但很轻,伴着风声,就如是他的错觉般。 乔为初侧耳,认真的听了会,除了风拍打树叶的“唰唰”声,什么都听不到。 她眉宇疑惑深了深。 “不然,我们过去看看?” 反正,来都来了。 霍怀瑾点点头,护着他朝东走。 两人刚走,谢煜和黄老就出了屋,转了一圈没找到他们,两人商量下,决定在院子里等他们。 谢煜顺便检查了一圈院子里种的草药。 乔为初跟着霍怀瑾走了会,发现他们越走,周围的环境越荒,脚边的草也和之前的不一样。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乔为初感觉到周围的草矮了,路慢慢变的好走了。 又走了大约五分钟,一条小径出现在两人眼前。 两人不约而同的顿住了脚步,偏头朝对方看去。 乔为初讶然。 “还真有路!” 霍怀瑾沉沉应了一声,伸手将人护住。 “你跟在后,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冒头。” 乔为初不知他又听到了什么动静,乖巧的点头应下。 两人继续向前。 没走多久,就看到了一个山洞。 站在外,都能闻到洞内传出的臭味。 是那种野兽粪便的臭味。 漫天熏人。 两人侧身探头朝里看了眼。 光照可见度不到半米。 乍一眼看去,洞很深。 乔为初偏眸看霍怀瑾。 “进去看看?” 虽问了一句,但态度却是肯定的。 霍怀瑾微微蹙了蹙眉。 “我进去,你在外等我。” 乔为初想也不想的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眸色坚决地摇头。 “不行,一起。” 霍怀瑾唇微微动了动,想劝,但对上乔为初的眸,糊要出口的话卡在喉头,沉默几秒,再开口,就变成了一声“好”。 乔为初勾唇笑了下,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先一步拉着人进洞。 霍怀瑾身形微微歪了一下,颠了两步跟上。 两人进洞后没一会,周围的环境就完全黑了。 霍怀瑾拿出火折子点亮。 光虽弱,但也能勉强视物。 洞内小路的空间还算大,可以容纳两个人成年并排行走。 越往里走,臭味反而越淡。 洞内有风流动,两人猜测这洞应该还有另外一个出口。 另外,洞里还没有分叉口。 两人沿着一条道走了大约一刻钟,眼前忽的变得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深坑顶上有个洞,光从洞内照下,将坑里的一切都照的一清二楚。 第129章 寻到人 一眼。 乔为初震的白了脸,眼里更多的是愤怒。 深坑空间大约不到五十平。 一边放了一张三米宽的石床,石床边七零八落的放着一些工具。 有刀、斧、镰刀之类的。 另一边,则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一排铁笼子。 小小的笼子,数去一共有二十个。 这些笼子里全关了人。 笼子很小,所有的人都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盘在笼子里。 乔为初神色又怒又慌。 她左右张望,想要找下去的路。 霍怀瑾伸手抓住她的手,安抚似的捏捏她的手心。 “我看到下去的线索了,跟好我。” 乔为初一怔,跟着他的动作转身。 两人来到洞左边的角落。 乔为初低头,看到脚边一个凸起的石头上绑了一条有她小臂蹙的绳索。 探头再往下看,绳索坠到了坑底。 霍怀瑾侧身。 “我背你下去?” 乔为初也没矫情,点了点头,走到他身后,抬手撑着他的肩膀,想跳上去。 奈何两人身高差距有点大。 她跟个小地鼠般,蹦了好几下都扒上。 她无奈的低头看看自己的五短身材,拍拍霍怀瑾的肩头,有些难为情的说:“那个,你稍稍蹲下一点。” 霍怀瑾从未背过人,一直就跟个木桩似的站的直直的,这会听言,稍稍顿了会,直接蹲了下来。 乔为初心口哏了一瞬,认命的趴了上去。 霍怀瑾环住她的小腿,轻松起身,微微蹙眉。 “你最近没好好吃饭吗?” 突兀的问题,让乔为初愣了愣。 “啊?我有好好吃呀。每顿都是两碗饭。” 说着,她还骄傲的往前伸手,在霍怀瑾面前比了个“耶”的手势。 霍怀瑾:…… 他眸里拂过一抹无奈的笑意,低低“嗯”了一声,背着人下坑。 因带了个人,他动作更小心了,下降的速度比平日慢。 他脚落地,乔为初就跐溜一下从他背上跳下,转身快步朝笼子跑去。 她一一看去,发现笼子里全是女孩子。 不过比摇铃大一些。 即使满脸脏污,乔为初还是窥出她们被遮挡的娇艳的容颜。 她在最侧边的角落找到了摇铃。 摇铃人小,在笼子躺的还算舒展。 只是她小手紧紧攥在胸前,即使睡着了,眉头依旧深深皱着,眼角泪痕未干,小小的脸上挂满了恐惧。 乔为初心疼的凝珠了呼吸,连忙对霍怀瑾招手。 霍怀瑾快步走过,看了眼笼子上挂着锁,先拍了拍乔为初的肩头,安抚她。 “你往后退,我把锁弄开。” 乔为初喉咙里发出一阵无意识的声音,两手飞快比划。 她想说话,奈何舌头像是被人剪掉般,说不出一个字来。 霍怀瑾看出她的慌张,手上微微加力,按了按她的肩头,安抚:“别急,我马上就弄锁。谢煜还在,她不会有事的。” 清冽的男声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乔为初慌乱的心被抚慰,稍稍平了下来。 她瞪着水盈盈的大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霍怀瑾会意,郑重的对她点头。 “放心,不会有事,你往后退一点。” 乔为初咬唇,按他的意思朝后退了两步,然后伸长脖子探头一直看着他的动作。 霍怀瑾观察了一圈,直接拿了斧头,用力对着锁头“哐哐”一顿砸。 声响在洞里回响,半封闭的空间里,声音比在外更响。 但即使这般动作,笼子里的人,也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 乔为初的心又沉了几分。 等霍怀瑾将锁头砸下,她飞快的跑了过去,与霍怀瑾一起,将摇铃抱了出来。 可不管她怎么叫唤,怎么摇晃,摇铃都没有醒。 她急的小脸一阵白一阵红,满眼慌张,求助的看着霍怀瑾。 霍怀瑾伸手将摇铃抱起。 “先出去再说。” 乔为初无措的跟着起身,走了两步,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般,停住脚步。 “她……她们怎么办?” 霍怀瑾:“我一会让人来带他们出去。” 乔为初脚下虚虚晃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眼,咬咬唇,点头,跟他一起离开。 两人走到绳索下。 霍怀瑾观察了一下情况,发现自己无法一次带两人一起上去,便让乔为初在下面先等一会,他将摇铃送上去后,再下来接她。 乔为初连连点头,催促他先上。 忽的,她一转头,看到笼子后好像有点什么。 她说也没说,转身就朝那边跑了过去。 霍怀瑾见状,呼吸一凝,也只得跟上。 绕过笼子,乔为初看到一扇门。 她惊呼。 霍怀瑾紧跟在后,也看到了。 他轻轻拉了乔为初一下,让她躲在后,自己向前将门打开。 门开后,是一条漆黑的小路。 乔为初眨眨眼,下意识的转头去看霍怀瑾。 霍怀瑾略作思量,道:“我们从这走。” 乔为初看着眼前漆黑的小路,心里不安拂过。 “不会有事吗?” 霍怀瑾摇头。 “这应该是他平日出入的小路。” 来时路太过崎岖。 再加下洞时,他注意到,绳索旁的石崖磨损程度,并不是很严重。 那时,他就在猜测进这坑,应该有另一条路。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他没有多言。 霍怀瑾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跟好我就好。” 乔为初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眸里慌张散了几分,乖乖的点头。 霍怀瑾背着摇铃,抬脚走进小路。 乔为初亦步亦趋的跟着。 霍怀瑾拿着火折子照亮。 两人走了会,乔为初注意到这条路应该是人工开凿的,墙壁被打磨的十分光滑。 风如来时般,轻抚着他们的面容。 渐渐地,乔为初心里的慌乱一点一点散开,思绪也变得活络起来。 “你说,我们所在的地方,会不会某人的坟墓啊?” 她觉得,就一王庆的家庭情况,是无法完成这么大的工程。 霍怀瑾则感觉这更像是一种避难的场所。 乔为初听后,觉得也有可能。 两面互通,方便藏,也方便跑。 笼子后的门,现在想,也很隐蔽。 要不是她眼尖,根本发现不了。 两人脚程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走到了头。 霍怀瑾将火折子递给乔为初,伸手摸了摸面前的墙。 墙面平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第130章 救!一定要救! 乔为初偏着头,一直看他的动作。 “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霍怀瑾眸色沉下。 “应该不是。” 他蹲下身,将摇铃放下,让乔为初看着。 自己则在墙面前转了转,时不时的敲敲、摸摸。 乔为初一直看着他,脑子里不由回想自己看过的电视剧。试探的说:“不然你看看脚底下有没有什么凸起或者凹下去的地方。” 霍怀瑾的眉梢微不可察的动了下,回眸看她一眼,依她的话,蹲下身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乔为初见他没发现,不由失落的叹息一声。 “没有吗?果然,电视里都是骗……” “轰隆——”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见眼前的墙开了。 阳光照入,她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缓了会才睁开,讶然的微微张了嘴,看着眼前大开的墙面。 “啊?这……” 还真有机关啊。 霍怀瑾转身,侧身背起摇铃,也不忘伸手将她拉起。 乔为初顺着他的力起身。 “你在哪找到开门的机关的呀?” 霍怀瑾踢了踢脚边凸起的石头。 乔为初暗暗“啧”了一声。 电视诚不欺我啊。 霍怀瑾感觉她态度怪怪的。 “怎么了吗?” 乔为初回神,连忙摇头。 “没事,我们快出去吧。” 出了洞门,他们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山脚下了。 两人绕了一圈,才找到回村的路。 这位置,在村子的另一边。虽然回村容易,但若是想上山就难了。 他们回村后,立刻派人上山将谢煜和黄老带下。 谢煜见到摇铃时,没忍住,冲过去抱着人“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乔为初拉了他两下,没顾上安抚他的情绪,急声说:“别哭了,先给她检查身体。” 谢煜“啊”的惊呼一声,连忙抬手抹了把脸,急急点头。 “对对对,先检查检查。” 他深呼吸,调整好情绪,伸手为摇铃把脉。 一瞬,他神色沉下,脸色变得很不好。 乔为初见状,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她怎么了?” 谢煜黑着脸说:“她中了半月醉。” 中药之人,会昏迷半月,半月后殒命。 初把脉,脉象平稳顺滑,就似人只是睡着般。 半月昏睡,无法进食,身体机能下降,半月后,在睡梦中被活活饿死。 乔为初眉心抽的不停跳动,连着脑子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有解吗?” 谢煜点头。 “有。但过程很痛苦。” 有人撑不住,会在解毒的过程中,被活活疼死。 乔为初眸中怒色翻腾,焦躁的在床前来回踱步。 谢煜明她的情绪,面色黑色的看着床上的人儿,久久没有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乔为初沉下眸,开口道:“你救吧。” 谢煜眉心一跳,惊的蹭的跳了起来。 “我……我……不……再想想?” 乔为初面色败了败。 “只有救这一条路可走,不是吗?” 不救,她必死无疑,救,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谢煜又何尝不知这道理呢? 只是,这解毒的过程十分痛苦。 每一步,摇铃的神经都会清晰感知,甚至痛苦还会被放大,但因在睡梦中,她无法用别的方式发泄,只能生生忍着那痛苦。 乔为初心揪做一团,心疼的几乎无法呼吸,咬牙忍着,眸色沉沉的看着谢煜。 “救!一定要救!” 谢煜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惨白一片,满目苦涩。 “我尽力。” 他咬牙,将唇瓣都咬出了血。 “我要个帮手。” 乔为初:“我帮你。” 谢煜摇头:“你不行,你力气不够。” 乔为初心尖儿颤了颤。 “我去找霍怀瑾。” 霍怀瑾听了她的要求,想了想,让风倾将羽落找了回来。 好在,羽落在离都城不远的地方执行任务,接到命令,当夜就回来了。 入夜。 山上所有的女孩都被救了回来。 作案工具和铁笼等东西,有些因不好搬运留在了山上。 霍怀瑾派人搜山。 他们在破屋西边,靠近另一个村子的山脚下,找到了一座离村而建的大屋。 从外观看,那房子在左右的村子里,都算得上是独一份了。 他们敲门无人应答,报告了霍怀瑾后,领命直接闯了门。 进去后,他们发现,那就是另外一个灯笼工坊。 其中三间屋子里,齐齐摆满了灯笼。 他们将灯笼按照房间分类带了回来。 乔为初和黄老第一时间检查。 三个房间的灯笼,从最初的动物皮,到后的人皮,最后是琉璃人股。 就如摊位上的灯笼般。 层层递进。 就如制作工艺般,愈发精进。 可以确定,那就是凶手的大本营。 再经过问询,得知,那房子,就是灯笼坊的主人,宋安越的。 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而宋安越的身份亦不低。 宋安越,工部尚书宋青云嫡长孙,宣武三年的进士。 入仕后,在自家老子手下当了半年的工部郎中,后不知何原因辞官归家,自后京中再无听后他的名号。 霍怀瑾根据乔为初验出的人皮灯笼的时间,两相计算,正是宋安越辞官的时间。 他让云扦领人,直接将宋安越抓捕。 云扦到了宋家,最初还得到了宋青云的抵挡,说的不外乎是些仗势欺人的大道理,但在云扦亮出琉璃人骨灯后,宋青云立马没了声音。 云扦察觉不对,便将宋青云也一道手给带了回来。 乔为初得知后,先去见了宋安越。 霍怀瑾借了祠堂,暂时作为关押人的地方。 他虽将人抓来了,却没有上镣铐,还将父子俩放在了一间房里。 乔为初过去,就见他们父子分站在祠堂的两边。 宋青云面色颓然的垂着头,隐隐感觉像在等死。 反观宋安越,姿态却十分闲适,还饶有兴致的在打量祠堂的牌位,就想……是来郊游一般。 乔为初心里拂过一抹怪异感,但同时,又觉得合理。 毕竟,宋安越是个变态。 她进屋,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声。 两人听到声响,不约而同转眼看来。 目光对上。 宋安越眸里是一抹恶劣的兴味,与他周身闲适淡然的气质完全相悖,看着违和,又令人十分不适。 宋青云略显浑浊的眼里带着浓重的疑惑。 在疑惑,怎么来的是个黄毛丫头? 第131章 我们的审美还挺一致 乔为初转眸与宋安越对视一会,心想:这是装都懒得装了吗? 宋青云见两人对视,心头咯噔一下,面色大变,快步走到宋安越面前,侧身挡在他的面前,看似是为他遮挡,实则是在为乔为初做格挡。 乔为初见状,黑亮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嘲讽,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宋青云,好似在说:看来你也知道自己养了个什么玩意。 宋青云面上神色蓦的变得十分难堪,发干的唇瓣颤了颤,目光躲闪的偏开头。 乔为初朝他伸手招招手。 “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宋青云身子僵住。 宋安越从他伸手探出头。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乔为初挑眉。 “你不打算装一下?” 宋安越“哈哈”的放声笑了。 “被‘霍阎王’找上门来,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吗?不过,我也挺厉害的了,在他眼皮子下玩了三年呢。” 宋青云的脸色随着他的话变得越发青白。 乔为初心思一转。 “呵,不是你厉害,是你有个好爷爷。” 宋青云身子颤了颤。 宋安越却是目光轻蔑的瞥了自己的爷爷,好似在说:就他? 乔为初看了,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家有不成器的子孙,但为了家族,也为了自己的官途,只能用力遮挡。 只是挡也有挡不住的时候。 终究是宋安越轻狂了。 霍怀瑾查过灯笼坊的往来账目。 在宋安越接手前,所有的灯笼都是正常销售,即使卖了点不得了的灯笼出去,普通人也发现不了。 可到去年,宋安越愈发不安分了。 他背着宋青云去了灯笼坊安插自己的人。 开始对外大肆售卖自己的特殊灯笼。 他对自己的手艺绝对的自信。 若不是遇上了乔为初,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灯笼问题。 就如眼下,宋安越,并不知自己的灯笼是被谁发现的问题。 他见乔为初,就以为她是霍怀瑾养的小玩意,一脸调笑的看着她。 “没想到鼎鼎有名的‘霍阎王’喜欢的是这么一款。从某种情况来说,我们俩的审美还是一致的。” 乔为初看到他眼里恶趣味,心里厌恶更甚。 “那些人,你是从哪抓来的?” 京兆尹查了最近两年的卷宗,周围城镇和村落,都无女子失踪的案子上报。 宋安越没错过她脸上的嫌恶,心里怒意陡生。 “呵,就你这么个毛没长齐的丫头,有什么资格来与我对话!? 叫霍怀瑾来吧。我倒好奇,究竟是谁那么有眼光看出我的手艺。” 他自认自己磨皮的手艺就达到登峰造极了。 他看过了,自己磨出的皮,可看不出一点属于人的纹理,怎么就有人发现了呢? 乔为初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哦,对不起,就是我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看出了你那粗制滥造的手艺。” 宋安越一怔,转瞬沉了脸色,眸光阴驽的看着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乔为初一副“你爱信不信”的表情,耸耸肩。 宋安越微怔,眼珠转了转,再看她的目光探究里依旧带了几分怀疑。 “我还是不信。你不会是来摘桃子的吧?我记得刑狱司有个厉害的仵作老头,叫个什么黄的,你是他孙女?” 黄老正好奇过来想听听乔为初能问出点什么,还没进门,就听这么一句,气的他加快脚步冲了进去。 “叫你个鬼的什么黄,老头我姓黄,大名叫黄橙子!还进士呢!这脑仁还没个姑娘大!连个名字都记不清!” 宋安越被吼的沉了脸,觉得眼前的老头落了他的面子。 “呵,真好笑的名字,黄橙子,怎么不叫你绿橙子?是没见过吗?” 黄老:…… 他怒的红了脸,抬手哆哆嗦嗦的指着他。 “你说什么?你格老子再说一遍!?” 宋安越不屑的轻呲,转头看乔为初。 “嗯,我觉得你不是这老头的孙女。你的皮,比他要紧致些。若是用你做灯笼,手感肯定很好。 啊——少女的皮肤,总是那么的让人爱不释手。” 他迷醉的眯起了眼,宛若一个刚吸了大烟的人。 黄老眼底嫌恶浮起,偏头朝宋青云看去。 “你们举家就培养出这么个玩意?” 宋青云面上一会青一会紫,难堪的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去。 乔为初听他熟稔的语气,好奇。 “你们认识?” 黄老一副“懒得说”的表情,翻了个白眼。 “算旧时,不过因些事闹翻了。” 乔为初见他不想多说,识相的没有多问,“哦”了一声,还是接着去问宋安越。 “你还没说,你伤害的女孩都是从哪送来的?” 宋安越表情微微一凝,睁眼时,带着被人打扰的不耐瞅了乔为初一眼。 “都是别人送来的。” 他对人没兴趣,只要八到十四周岁女孩的皮和股。 送到他手上的,都是处理好的皮和骨。 他不用鞣,只是会进行二次打磨。 剥皮抽骨那种粗活,不是他干的活。 说话间,他还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满眼的满意。 乔为初注意到他的手保养的很细嫩,但就如那些灯笼上的皮一般,已经被“打磨”的几乎看不出是人手的纹理了。 她心思转了转,又问:“是谁告诉你,用人皮制出的灯笼,会更好?” 问题一出,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宋青云最先回神。 “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说他做的这一切都是由人引导的?” 乔为初不可置否的点头。 宋青云愕然的瞪大眼,眸光散了散,一脸难以承受的摇了摇身子。 “怎么……怎么会?他……他……” 乔为初没理会他反应,双眸沉沉的直勾勾看着宋安越。 宋安越惊的愣了一会,回神后轻蔑的冷笑一声。 “谁能引导我?呵,这世间根本就没人能懂我的艺术!” 乔为初看到他眼底藏着的狂热,面上学着他的表情,嘲讽的冷笑一声。 “既然没人懂,你又为何要对外售卖呢?既然卖了,不就是想要求得旁人那点微不足道的认同吗?” 宋安越嘴角一僵。 “你胡说!我才不想卖!要不是那该死的说,我的灯笼都是精品,只要对外卖了,才会有人欣赏,我才不会卖!是 十天半月,一个都没卖出,这世间,根本就没有识货的人!” 第132章 不重要,你吵架的对手是我 乔为初默默向后退了半步。 “哦——哪个该死的?” 宋安越:“就陈启瑞啊!他自己找到我,说要卖我的灯笼。 结果每次都是怎么拉出去,就怎么拉回来!还没有鲁妙那女人的灯笼卖的好!” 乔为初眉心跳了跳。 陈启瑞吗? 她偏头看黄老。 黄老会意,压下面上的不耐,对她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宋安越见他突然走了,不禁奇怪。 “他干嘛走了?刚不是还要和我吵架吗?” 乔为初:…… 果然不是正常人的脑回路。 她摆摆手。 “不重要,你吵架的对手是我。” 宋安越回过眼来看她,目光渐渐变得令人不适,抬手摩挲了几下下巴。 “你不太行,你的皮肉太粗糙了,不适合。” 乔为初:…… 哦—— 刚刚还我的皮紧致些,现在就变成太糙了。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说什么? 她眸光一凛。 “我没想做你的灯笼皮,好好说话!” 凛然的眸光,犹如利剑般直直刺向宋安越。 他后颈忽的感觉一股寒意,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竟生出了几分逃意。 “你……” 他喉头发紧,再看眼前人的眼色,多了几分戒备。 乔为初:“别你了,好好想想你自己吧。说说吧,为什么想着用人来做灯笼,原材料又是谁提供给你的。” 宋安越摇摇手,疑惑的看着他。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吗?” 乔为初目带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他一圈。 “倒也不是看不起你,就你这样,不像能干出这么大的事来。别说,你上面还有人压着。” 说着,她侧眸乜了在侧的宋青云。 四目相对。 宋青云怔了一刹,苦笑。 “姑娘高看老朽了。” 乔为初淡漠的勾勾唇。 “不算高看,一个家里,总有那么一两颗老鼠屎的。” 宋青云嘴角苦意更甚,浅浅笑了笑,没有说话。 宋安越被她轻视了彻底,刚压下的不忿又翻着冒出了头,略显急切的冲她嚷嚷。 “谁说我不行了?要不是我爷爷一直压着,我早就是都城最厉害的灯笼师了。” 乔为初貌若无意般瞥他一眼。 “不是说你的灯笼卖不过鲁妙吗?” 宋安越心口一哽。 好好好,你是会说话的。 他抿抿发干的唇瓣。 “那是以前,我现在有世间最顶级的材料,自然就能制出最高级、最精致的灯笼!”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高,面上渐显癫狂,红了眼眶,好似下一秒就要吃人般。 乔为初呼吸凝了凝,又默默的朝后退了半步。 “不从手艺入手,就想着搞这些歪门邪道,就你这样的,永远成不了大家。” 宋安越表情一僵,忽的转头,满目狰狞的瞪她。 “你懂什么!?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就不懂我的艺术。” 乔为初心累。 怎么转来转去都是这些车轱辘话? 她是真的不擅长审讯。 “姑娘,不如让老朽来问?” 宋青云忽然开口,声音虽轻,却还是小小惊到了乔为初一下。 她疑惑的眨眨眼。 “您……” 宋青云略显囧然的笑了笑。 “是我唐突了。” 乔为初摆手。 “那倒没有,就是你想好了,要亲自问了?” 宋青云微微颔首。 “你不问不出什么来吗?” 乔为初:…… 谢谢,虽然我知道我问不出啥,但你这么突然点出来,我也挺尴尬的。 她烦躁的抓抓脑袋,点头。 “行,你问,我听着。” 宋青云没想到她这么干脆,不由愣了会,轻笑的摇摇头,对她点点头,转身走到宋安越面前,什么话都没说,抬手“啪”的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惊的乔为初本能的抽了一下。 她愕然瞪大眼看向眼前二人。 宋安越的惊愕不比她小。 他捂着脸,满脸难以置信的瞪眼看着眼前人。 “祖……祖父……” 宋青云面色怒然。 “你不要叫我祖父,你才是我祖父。” 宋安越身子抖了抖,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低头。 “祖父,我不想的,我根本忍不住,我每次一摸到那些皮质,我就像摸到了世间最心爱的东西般,我根本放下不手。” 乔为初挑眉。 咦惹—— 这就说了? 那她前面做的算什么? 宋青云面上难过拂过。 眼前这是家族第三代最出色的孩子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喉头滑动,掩下哽咽,伸手轻柔摸摸宋青云的头顶。 “说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些东西又是谁送给你的?” 宋安越低着头,声音发虚的说:“从孙儿辞官那年。” 他是在工部认识的那人。 那人名古邵,是带他的工部侍郎。 宋安越自小就爱制一些小玩意。 古邵发现他的爱好后,就教他做灯笼,还教了他一些奇巧的技艺,渐渐地,他就上了头。 可不知是不是他在这事上没有天赋,不论他怎么努力,制出的灯笼,都没有古邵的精妙。 后来,古邵见他苦恼,就主动说,他所制灯笼的材料与一般人的不同。 他那会正上头,就追着古邵要灯笼材料。 古邵分了他一点。 他用那些材料做出的灯笼,莫名的就觉得比之前的要好。 那会他就固执的觉得,不是自己的手艺不行,是材料的差距。 之后,他就更加沉迷。 只是,没有古邵所给的材料,他就总觉得自己的灯笼差一口气。 为此,他求到古邵处。 古邵表示他的材料也是高价购买的,并不多。 为了灯笼,他咬牙也付了高级。 只是,因家风问题,他手中银钱并不多,全身的积蓄,甚至买不到一副灯笼材料。 他买不到材料,就做不了灯笼,心头的瘾就愈发重了。 渐渐地,他就好似中毒般,到处凑钱。 后来,古邵见他实在想要,就引他去赌钱。 赌这一事,一旦沾上,就没得个好。 起初,他是赢到了一套灯笼材料的钱,可等他再去想要搏第二次的时候,他就没机会,再做个人从里面走出了。 他后来也反应过来,自己被下套了。 但已经被套入局中,他走不出了。 只能听话的任他们摆布了。 开始,他还怕过,但那些人让他做的事情,都是自己力所能及的,渐渐地,他的底线越来越往后退,最后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第133章 他自己可以 宋青云眸中哀色拂过,有些困难的开口,声音嘶哑。 “他们都让你做什么了?” 宋安越头又往下低了低。 “开灯笼工坊,还有买村里的地修了一间房子。后来偶尔还会让我送姑娘出城。” 宋青云:“出城后,送到哪?” 宋安越咬咬唇:“不知。” 宋青云闭上眼,身体忽而涌上一阵无力感,踉跄的朝后退了几步。 乔为初反应快,快步过去将人扶住。 “宋大人,你还好吗?” 宋青云缓了好一会,才稍稍回了点力气,偏头,勉力的扯了扯嘴角。 “我算什么大人啊,姑娘还是叫我名字吧。” 乔为初想想,点头。 “那我叫您宋先生吧。一个称呼,您也别跟我争。” 错的是宋安越,又不是他宋青云。 不说别的,就他这年纪,乔为初尊他三分,也是应该的。 宋青云苦涩的勾勾唇,应下了。 “姑娘还想知道什么,去问他吧。他不会再装傻了。” 乔为初讶然的挑眉。 “您看出了?” 宋青云轻叹,点头。 “他很聪明。你也是。” 所以,乔为初又怎么看不出宋安越是故意在和她绕圈圈呢? 她还在想怎么套话,宋青云就主动帮忙了。 大约是想卖个好,等审判时,能给宋安越留一点体面。 乔为初会意,扬唇笑了一声。 “有的事,我也做不了主。不过,他自己可以。” 她偏首,意有所指的瞥了宋安越一眼。 宋青云亦明她的言下之意。 “他懂的。” 乔为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对他颔颔首,转身走到宋安越面前,蹲下。 “你有古邵的信息吗?” 宋安越顿了会,抬头看他。 “你为何不去工部直接找人?” 乔为初:“你说的时候,用了一句,‘他自称是工部侍郎古邵’,说明,事后你反应过来,那人,不是工部的人。” 宋安越眼瞳蓦的缩了缩。 “你真的很聪明。” 乔为初不在意的摆摆手。 “继续。” 宋安越眸光暗敛,摇头。 “他把我带入赌场后,就失踪了。” 他也是在还不上钱,担心自己的事,会牵扯到家族,就不顾家中反对,主动辞了官。 然后,按照那些人的要求,拿了钱,在城郊开了灯笼工坊。 乔为初:“灯笼工坊的位置,也是他们选的吗?” 宋安越点头。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安排的,我只负责出面当一个负责人。” 乔为初:“那鲁妙也是一环吗?” 宋安越不知为何会突然点到鲁妙,微怔,摇头。 “不是。鲁妙是意外。等我发现的时候,管事已经将她着进了工坊。” 后来,他见鲁妙的制灯手艺精妙,便也默认了此事。 鲁妙也是个不藏私的人,他偶尔会去问她一些制灯的技艺,她都知无不言。 但渐渐地,他心里又开始生了不好的念头,满心只想超过她。 后来与他的联系人,就开始拉他入更深的局,让他亲自去挑人。 他在多番试验后,发现八到十四岁之间的姑娘皮,制出的灯笼,是最完美的。 乔为初心里感慨。 这幕后之人,还真是个玩心的高手啊。 “那你就没想过这些事会害自己家破人亡吗?” 宋安越自嘲的笑了一声。 “谁都有侥幸心理。而且,我只是拿了点鞣制过的皮子,那些腌臜事,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乔为初眼底厌恶闪过。 “那你与背后的人有接触吗?” 宋安越摇头。 “每次与我接头的人,都是穿着黑袍,趁着夜色来的,而且每次来的人说话的声音都不一样,我不知道是谁。” 乔为初:“不是同一个人?” 宋安越:“是同一个。不过是在声音做了伪装。他应该是想让我觉得是不同的人。但他忘了在身形也做点改变。” 乔为初“哦”了声,点头。 “那古邵呢?还有陈启瑞,你们是怎么接上的?” 宋安越:“我可以给你古邵的画像,但旁的,我也不知道了。陈启瑞说他来工坊找工作,说可以帮工坊销灯笼。 后来,有一次他似无意般闯入了鲁妙的工作室,就说他可以帮忙卖更高价。 鲁妙那人,一向都只在意灯笼制作,对于售卖和工钱,没什么特别的要求。 管事听他有新的销售办法,就录用了他。” 他在看到鲁妙灯笼销售情况后,心生了想比一比的冲动,就主动找上了陈启瑞。 一开始,陈启瑞正常销售,宋安越的灯笼卖的并不好。 陈启瑞就提议,让他做点更新奇的东西。 他就开始研究,最后做出了琉璃人骨灯。 只是,那等大约是太贵了,卖的依旧不好。 陈启瑞就开始对他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宋安越那会脑子已经陷入嫉妒中,开始有点不正常了,就又被带到了套里。 他主动去寻自己想要的人皮和人骨。 在仓库里,还有用整颗头骨做的灯。 他越来越疯。 这次,他还帮忙藏匿了摇铃。 这也是王庆可以从城里逃离的原因。 乔为初对此也不太意外。 “第一楼又是怎么回事?” 宋安越一怔,惊讶的微微张嘴看了她一会,忽的“哈哈”笑出了声。 “你果然很聪明啊!你是怎么将此事与第一楼联系起来的?” 乔为初:“就靠想咯。” 查会的线索里,大都与第一楼有牵扯。 要说这第一楼与此事没关系,那也太过巧合吧。 还有出事的地方,离第一楼也很近。 即使没有牵扯,那也是个很好藏人的地方。 再加,她看过被救回的姑娘,容颜娇俏,而且皮娇柔嫩,就单看,都是被娇养的姑娘。 在这都城里,除了富贵人家的姑娘,就剩花楼里的姑娘多是这般模样了。 霍怀瑾查过,最近几年,都城都没有大量的姑娘失踪,那就只剩花楼这一个路子了。 第一楼,明面上说是都城最好的酒楼,但真正懂行的人都知道,这第一楼分前后,后半的花园,则是一个暗楼。 别人或许不知第一楼的真实情况,霍怀瑾还不知道吗? 这前后一联系,第一楼怎么都脱不了关系。 还有一点,乔为初最初被灯笼坊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就没想到第一楼的问题。 第134章 我只是个工具人 守卫明明说了送灯笼出城的是个老头。 王庆可以伪装。 但人身上的伤,却是无法伪装的。 摇铃身上没伤,就说明,她不是跟着灯笼被带出城的。 她想到这点后,又回到了事情最初点。 摇铃是在第一楼门口被拐的。 谢煜反应很快,第一时间就封锁了城门,盘查了所有的往来的百姓,却都没找到人。 就佐证了她的猜测,当时人还在城里。 第一次搜查的搜查,因第一楼的特殊性,搜的不是特别细。 等到霍怀瑾亲自带人去搜时,已经晚了。 人已经被转移了。 另外,霍怀瑾在摇铃闻到了属于第一楼的特殊熏香,梦里看花。 这才将第一楼与此事彻底联系上。 …… 宋安越眸色复杂的看着眼前人。 “是的,所有的姑娘被带回后,都会先养在第一楼中,然后供人挑选。” 而那些被送来当灯笼材料的姑娘,都是被人玩死后,才送来的。 有的身上甚至找不到一块好肉。 他需要费很大的功夫,才能将皮子给打磨好。 这也是为何他打磨的皮质光滑的没有一丝纹路。 山里的那个密室,其实就是一个供人玩乐的地方。 他和王庆,都只是处理“废料”的人。 他比王庆高一级,能得到点好东西。 另外,王庆更喜欢器官,比如眼珠子、心脏之类的。 “再多的,我也就不知道了。我只是个工具人,那些人就是要干什么,也不会告诉我的。” 乔为初压下心底翻腾的情绪,黑着脸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霍怀瑾在门外候着。 她出来,见他愣了一下。 “你来了。” 霍怀瑾抬手,犹豫了一会,还是落在她的肩头轻轻抚了抚。 “我会将此事处理好的。” 乔为初扯了一下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 “我想去看看摇铃。” 霍怀瑾低低应了一声。 “我让羽落陪你。” 乔为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无力的点了点头,抬脚离开。 羽落从暗处走出。 霍怀瑾沉声:“照顾好她。” 羽落低声应下,转身快步追上,悄然跟在乔为初身后。 祠堂。 谢煜和一个年轻人正在讨论着什么,看着似乎很激烈,谢煜手不停的比划着。 乔为初走近,听他们两人辨了一堆医理、药理。 听不懂。 她转眸扫了一圈祠堂里躺着的人。 摇铃被安排了最里面。 其他的姑娘都被清洗过了面颊,换了衣服。 一眼看去,她们就如睡着般,面色祥和。若不是有的面上还有伤,大约会给她一种这是初中女寝的错觉。 她咬唇,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扬声唤谢煜。 谢煜一怔。 两人说话声戛然而止,屋内静了一瞬。 谢煜转头。 “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乔为初:“在你们说该用鸩毒还是以针刺引毒的时候。” 谢煜面上尴尬闪了闪,干笑两声,将身侧人拉过。 “这是我师兄,杨鹤。他恰好在这附近,我发信号找人帮忙,他看到就过来了。” 乔为初:“嗯。你不是有解毒办法吗?怎么还没开始?” 谢煜叹气:“那方法太过痛苦了。这里中毒的多是姑娘,我们一一号过脉,体质都不太好。 我怕她们挨熬不住,想找出一个没那么痛苦的办法。这正一师兄在讨论。” 乔为初侧眸又看了眼沉睡的姑娘们。 “她们都中了同样的毒吗?” 谢煜点头。 “嗯。有的时间快到了。最短的只有两日了。” 若今天讨论不出好的办法,他们就只有按照原来的办法来动手了。 乔为初轻轻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自己转身走到摇铃身边,握着她的手坐下,盯着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翌日清晨。 “喔喔喔——” 嘹亮的打鸣声,穿破云层,将寂静打破。 乔为初被惊的猛地睁开眼坐起身。 只是,身子还没醒,起到半路,摇晃的又跌回了床上。 后背砸的微微有点疼。 她懵了会,抬手揉揉眼睛。 发现自己是睡在床上的。 她怎么想都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到床上来的。 忽的,门外传来几声很轻的敲门声。 她回神,出声回应。 屋外传来一个比较冷沉的女声。 “乔姑娘,您醒了吗?要起床了吗?” 陌生的女声,让乔为初愣了一下,接着翻身起来,趿拉着鞋子去开门。 门开。 她先看到门外的胸口,下意识的仰头。 羽落恰好低头。 四目相对。 两人眸里闪过相似的惊讶。 乔为初:好高。 再看。 骨相也好看。 羽落长相清俊,有几分雌雄莫辨的味道,眉宇间浮着几分英气,气质干净利落。 羽落则是又一次感慨。 乔姑娘真的好小。 昨天她在人睡着后,将其抱到了这屋子休息,起身的一瞬,她甚至感觉不到怀中的重量,还没有她的大刀重。 乔为初眨眨眼。 “你是羽落吗?” 羽落回神,微微躬了躬身。 “是的,属下羽落。大人让属下来看看你醒了吗?灶上留有早餐,您要起床了吗?” 乔为初拉了拉衣角,歪头朝外看了眼。 “现在什么时辰了?” 羽落:“快到午时了。” 乔为初脸一红。 睡那么久的吗? 这会回想,她昨天好像天还没黑就睡着了。 “那个,你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就来。” 羽落颔首。 乔为初慌慌张张的跑回屋里,飞快的换了衣服,头发拢起,扎了个高马尾就跑了出来了。 羽落见她的发型,与自己的有些相似,但看着有些凌乱,手指不由有点发痒。 乔为初没注意到她的反应,带了一把将门关上。 “我们现在去哪?霍怀瑾在哪?” 羽落攥拳,压着自己。 “王爷带人查封了第一楼。又查出了点东西,这会在都城里。他吩咐属下跟着你。做什么由你安排。” 头发扎的有点紧,乔为初不舒服的抓了抓脑袋。 “你吃过了吗?你要吃过了,我们就先去谢煜那看看。” 羽落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乔姑娘,属下帮你重新梳一下头发吧?” 乔为初惊讶的顿了一下脚步。 “啊?!很乱吗?” 羽落勾了一下唇,没说话。 乔为初也知道自己扎头发的手艺。 以前她一直都是板寸,这来了后,说最不适应的就是这头发了。 乱也正常。 第135章 解毒 乔为初不好意思的笑笑。 “那就麻烦你了。” 羽落看着,嘴角的笑意的也深了深,又与她一起回了屋。 “梳与属下一般的发髻,行吗?” 她虽说要帮忙,但实际,也只会梳一种发髻。 就她现在的如高马尾般的束发。 乔为初没意见的点头。 “你看着办。我都行。” 羽落动作麻利,三两下将头发束好。 “乔姑娘,你看看,可还满意?” 乔为初甩甩脑袋,感觉挺牢,满意的点点头,冲她笑笑。 “很不错耶。谢谢你啦!” 羽落暗暗松了口气。 “你喜欢就好。” 乔为初起身:“我很喜欢的。走吧,我们去祠堂看看情况。对了,你们王爷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羽落摇头。 “王爷走时,说事情有点复杂,今天能不能回来还是未知。他做了安排,你若要回城去看看,也可以。” 乔为初想想:“算了,先不回去,将这里救出的姑娘安排再说。” 羽落应下。 两人快步走去祠堂。 路上,羽落让人将一直温在灶上的早餐拿了过来。 乔为初一边走一边吃,到祠堂时,也吃了半饱。 等到进门,她看到屋里的情况,又吃不下了。 杨鹤比谢煜先一步发现她来了,抬手拐了他一把。 “昨天那丫头来了。” 谢煜懵了半秒抬头,看她走来,眼珠转了转。 “你来了?休息好了吗?” 乔为初走近,点头。 “嗯。你们找到办法了吗?” 谢煜眸中苦色拂过,难受的摇头。 “唯一的办法,就是金针镇痛。可我的手艺……” 他在针刺一事上,手艺不算精。 杨鹤主修药理,亦不行。 乔为初蹙眉。 “没有麻药一类的吗?” 谢煜:“麻药?你说迷药吗?” 乔为初斟酌一下,点头。 “应该差不多吧?” 谢煜苦笑:“迷药只能让人暂时失去意识,但身体的感知觉是完全不受影响的。 另外你忘了吗? 半月醉,会放大人的感知觉,痛觉是会多重加倍的。” 乔为初摇头:“不是的,麻药除了会让人陷入昏迷外,还会暂时屏蔽人的感知觉。你们没有吗?” 杨鹤:“你说的是麻沸散吧?” 乔为初“嗯嗯”的点头。 杨鹤:“那药,已经失传了。” 乔为初:啊? 这还能失传的? 她皱眉。 “就没其他的办法吗?” 谢煜摇头。 “至少眼下,我没有。” 解毒的药材已经备齐了。 他们不敢动手,就在此。 若可以解决她们的痛感,让人在解毒时,感觉不到痛,随时都可以开始。 乔为初不自觉咬咬唇角,转眸看向祠堂内昏睡的姑娘们。 “不然你先试试?” 谢煜手紧了紧。 “我不敢赌。” 他以前为中过半月醉的人解过毒。 那是一个壮硕的男人,平日也算得上是个能忍的人,但他连第一天都没撑过。 人在睡梦中,意志力有时,并不受自己控制。 他清醒时能忍的痛,并不代表,在睡梦中能忍。 乔为初又何尝不知这理呢? 可不解了吗? 谢煜抿唇,没有回答。 他脑子很乱。 这里躺着的,都是女孩,她们都还未及笄,被拐时,可能还不到十岁。她们都还未好好感受这世界,都遭受到了非人的对待。 现在甚至连生,都变得困难。 他真的下不去手。 乔为初沉了沉心绪,抬手拍拍谢煜的肩头。 “动手吧。” 不论结果如何,也算给她们一个痛快。 谢煜眼带不忍的偏开头。 乔为初静静的站在他的身边,再没出声。 大约一刻钟后。 谢煜动了下身子,眸里闪过一抹决绝,低低唤了杨鹤一声。 “师兄,准备吧。” 杨鹤唇瓣微微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与他一起动了起来。 两人将准备好的药材拿出,叫来人熬药,并让屋里的守卫全部退出去,只留了乔为初。 谢煜走到时间只余一天的姑娘面前。 他动作轻柔的将人扶起,让乔为初帮忙,褪了上半身的衣物。 他取针,封了女孩的几个大穴,可以稍稍镇痛。 等人将药熬好,喂下后,又开始新一轮的行针。 一开始,一切看着都很平静。 女孩就如最初般,双眼紧闭,呼吸轻柔,没一点多余的反应。 可随着谢煜手下的针越落越多后,女孩的身子慢慢开始抽动。 谢煜:“来人摁住她!” 乔为初力气不够,正想开口叫人,羽落先一步来到他们身侧,伸手将人摁住。 乔为初转过身到前侧护住她的头。 谢煜不知想到了什么,落针的手僵在半空,久久没有动作。 乔为初看着女孩面容因痛苦扭曲在一起的样子,心跟着揪住做一团,再看他动作,厉声呵他。 “你在想什么,继续啊!” 谢煜一激灵,连忙深呼吸压下翻涌的情绪,继续动作。 可还未等到服第二碗药的时间,女孩身子猛地抽了一下打直,转瞬,停了挣扎,再没了动作。 谢煜手上动作蓦的顿住,手不受控制的不停发颤。 乔为初注意到情况不对,转头就见他脸色青白一片,双眼发直的看着地上的女孩,没了动作。 她呼吸蓦的一窒,眼睫颤了颤,心里各种情绪翻腾,僵在了原地,再没动作。 羽落是最先感觉到女孩异样的,手上力道还未来的收,就听到一声很轻的“咔”声,人也跟着呆住了。 杨鹤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结果,安静的等了会,算是给众人一个反应的时间,然后走到谢煜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小心的将他手中的金针拿下。 “别想了,你尽力了。” 谢煜好似被人下了定身咒般,依旧没有动作。 杨鹤也没再多言,只是低头继续动作。 他将女孩身上的金针全部取下,放在针包里,又将女孩穿好,慢慢拉上了之前盖在她身上的被子。 他收拾,羽落也醒过神来,帮他一起弄。 将女孩安置好后,羽落走到乔为初身边,像抱孩子般,将人小心翼翼抱起 她一动,乔为初身子一抖,眼珠轻轻颤了颤,回过神来。 她感觉心口堵得很难受,扭转脖子,将头埋在羽落脖颈。 “她没了。” 第136章 解毒2 几人情绪低迷了好一会。 乔为初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疼痛让她清醒。 她抬手拍拍自己的脸颊。 “啪啪”的声响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响亮。 谢煜思绪被拉回,偏头一眼就看到她被拍的通红的小脸,心忽的被揪起,快步过去抓住她的手。 “是我的错。” 乔为初转手反抓住他的手。 “是那些下毒之人的错。你不要想太多,继续吧。” 谢煜心尖儿一阵发颤。 “我……我不太敢了。” 乔为初大力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必须继续!你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谢煜忽的感觉一块巨石压在心口,呼吸变得困难,转瞬涨红了脸,想摇头,但全身僵住,动也动弹不得。 乔为初又大力拍了他两下。 “不要多想,继续吧。” 她反手将人推到了女孩们所躺的位置。 杨鹤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过来。 谢煜怔愣,后背隐隐的疼痛,将他的神志一点一点拉回,低头再看眼前的人,眸色一点一点沉下,变得坚毅。 他沉眸,对杨鹤点点头。 杨鹤会意,弯腰将人扶起喂药。 药喂下后,谢煜动手行针。 这次,比前一个女孩,坚持的时间要长些。 失败后,他并没有停顿太久,又继续下一个。 一个接一个,时间也越来越长。 等到了第六个,终于喂下了第三碗药。 乔为初看着女孩身子从剧烈抽动,到慢慢安静下来,等第三碗药喂下,谢煜取了针,让人躺下了。 下一瞬,谢煜身子一软,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余下的人,都有些脱力,懵的没反应过来去扶人。 谢煜“咚”的一声重重的砸在地上。 乔为初愣了两秒,惊呼一声,趔趄的走过去,伸手拉了一把。 力气不够,没拉起来。 “你……你还好吧?” 谢煜缓了缓,对她摇头。 “没事,就是累了。” 几人忙了一天,饭也没吃,不说谢煜,就是在旁帮忙的人都早就没了力气,就靠一口气撑着。 这会见事情有了进展,心口那口气稍稍一松,就支不住倒下。 乔为初听言,摇晃了两下,也跟着跌坐在了地上。 她看了眼身前的姑娘,又回头看空了木板,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怔愣时,忽然有人从后揽住她的腰,将她抱起。 眼前一花。 乔为初有点晕,好一会才回神挣扎。 “别动,我抱你去那边坐。” 熟悉的男声,让她又是一怔。 等被放下,她才回过神来,眨眨眼看着眼前人。 “羽落不是说,你今天恐怕回不来吗?” 霍怀瑾低低“嗯”了一声。 本是来不及回来的,但心里总挂着,在事情安排好,有人接手后,他还是过来了。 乔为初看到时,心安的同时,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瞬的红了眼眶。 “有五个姑娘没撑过来。我不知余下的姑娘,还有几个能撑下来。我害怕。” 霍怀瑾心口一紧,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抱住,动作僵硬却温柔的轻抚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安抚她的情绪。 安静的陪着她。 过了好一会,乔为初的情绪舒下,只是开口时,依旧带了几分鼻音。 “你查到幕后之人了吗?” 霍怀瑾眸底精光一闪。 “暂时还没有。” 乔为初脑袋埋在他怀里,没看到他的表情,闻言蔫哒哒的“哦”了一声。 “那你要快些哦。我害怕还有姑娘会遭他们的毒手。” 霍怀瑾沉声应下,刚要说点什么,就听怀里人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响,眉梢轻轻挑了一下。 “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乔为初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又低了低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霍怀瑾起身,还想抱着她出气。 乔为初挣扎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拒绝了,抓着他的手,借力站了起身。 霍怀瑾一直扶着人,等她站稳也没放开。 两人出去后,他也没忘安排来照顾谢煜几人。 饭后,乔为初本还想与霍怀瑾聊一下案情,奈何身子太虚,没说两句,就坐着睡着了。 她忙了一天,神经也绷了一天,这霍怀瑾回来后,她一放松,倦意接踵而来。 霍怀瑾将人抱回房间,陪了她一会,见人睡沉,才起身离开。 第二天。 乔为初醒来时,看着已经变得熟悉的房间,躺着发了会呆,翻身飞快起床了。 她一动,门外的羽落就听到动静了。 羽落敲门进去后,与昨天般,给她束了发,就一起去祠堂了。 乔为初还是在路上吃了两个馒头。 到了祠堂后,也没多话,就与谢煜一起,继续解毒了。 这一忙,就是五天。 五天后。 乔为初与谢煜站在摇铃床前。 看着短短几日,变得消瘦虚弱的小姑娘。 两人心头都沉的难以呼吸。 她的笑声好似还回荡在耳边,可人却就这么直直的躺在他们面前。 一动不动,连呼吸好似都快消失了。 前面几日,他们在解其他人毒时,也没忘用汤药维持着摇铃的身体机能。 比起其他中毒的女孩,摇铃现在的身体状态要好的多。 乔为初抬手摁了摁谢煜的肩头。 “我们相信她,你也要相信自己!你已经救回六个女孩了。” 谢煜双手攥的紧紧的,深吸了口气,重重点头。 “我们开始吧。” 与之前一般,乔为初帮忙褪了衣物 杨鹤喂药。 谢煜行针。 他下针的动作比之前熟练了许多,但落下时,又更慎重一些。 在摇铃开始挣扎时,他又出现了第一次的情况,颤着手顿住了动作,还是乔为初出声拉回了他的思绪,才继续动作。 好在,这次的情况,比之前好得多。 喂第三碗药的时间也缩短了不少。 待第三碗药喂下,众人的心都稍稍放下了些。 谢煜取完针后,乔为初动作轻柔帮摇铃穿好衣服,给人放下后,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谢煜撑着,为其号了号脉。 即使早就知道了结果,这会他还是没忍住喜意浮动。 “第一重毒解了,明天的情况会更好。” 乔为初幽幽吐了口气。 “那休息会,我们继续吧。” 除了摇铃,余下的姑娘,也还要继续解毒。 第一个解毒的姑娘,还需九天才能清醒。 半月醉,半月醒。 死半月,生半月。 第137章 你没把出来吗 半月后。 “她怎么还没醒?” 最后一碗药喂下,与其他姑娘不同,摇铃睡了又有半日,却不见醒。 乔为初在她床前来回踱步,渐渐失了耐心。 谢煜在床边坐下,手扣在她的腕上,面上神色亦沉着,低声道:“不应该……” 摇铃脉象平顺,毒已经解了。 按理说,她早该醒了。 眼下,她的脉,确实就像是睡着了。 乔为初闻声,微微顿了顿脚步,歪头看了眼,止不住焦躁,又开始来来回回的走。 “什么不应该?到底什么情况?” 谢煜没回答。 乔为初想想,跑出去,把在外等待的杨鹤拉了进来,让他看看。 谢煜见状,也起身让开了位置。 杨鹤侧身把脉。 稍许。 他皱眉沉着脸直起身,转头看谢煜。 “你没把出来吗?” 谢煜一怔。 “我该把出什么?” 杨鹤眉心拂过一抹讶然,同时带了几分不解。 “她又中毒了。” 谢煜惊呼。 “什么?不可能!” 他一把将人推开,伸手抓起摇铃的手。 几番探脉后,他神色愈发焦躁。 “我摸不出,我什么都摸不出。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鹤开口引导。 “三息一散,你好好号号。静下心。我们这,你的医术是最好的。若你不行,她就彻底没救了。” 谢煜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接着顺着他的话,慢慢感受。 须臾。 他面上焦躁落下,神色却是更加冷沉了。 “怎么会……” 他软了软身子,跌坐在椅子上上。 乔为初急的一把抓他的衣袖。 “什么怎么会?她到底怎么了?你快说?” 谢煜苦笑。 “她体内原来藏了一味毒。本该在她十八岁的时候爆发。但因半月醉,提前发作了。” 乔为初心头猛地一沉。 “是什么毒?” 谢煜:“惊鸿变。” 乔为初:“作用?” 谢煜:“十八岁前,需要用用毒养着,十八岁后,毒彻底成,她也会变成一个毒人。一呼一吸全是毒。不要说碰了,哪怕是在靠近她所在之处半米的位置,都会中毒。” 乔为初惊的窒了呼吸,心疼的白了脸色。 “这还能是人?” 谢煜沉默。 乔为初冷了脸。 “有救吗?” 谢煜:“我不行。我要带她回谷里,让我师父帮忙。” 乔为初明了他的意思。 “什么时候走?” 谢煜侧眸看了眼摇铃。 “现在。” 乔为初心沉了沉,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话堵在喉咙口,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最后只是点点头,转身出门去安排。 霍怀瑾留了二十人在此,得了吩咐,各司其职,很快将一切安排好。 一共备了两辆马车,一辆坐人,一辆带物。 去神医谷路途遥远,为了赶路,后一辆马车上放了不少干粮。 谢煜带人离开时,吕阳平不知从哪冒出来了,说要一起走。 谢煜考虑到他身上的情况,便也将其带上了。 告别时,乔为初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摇铃,说了句“保重”,便再没开口。 谢煜稍稍沉吟:“我一定会把她治好的。” 乔为初颔首。 “走吧。” 谢煜沉声应了“好”,抱着人转身上了马车。 乔为初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马车远行,直到车影消失在视野中,也没动。 羽落一直陪着。 过了许久,久到乔为初两脚发麻,酥酥麻麻的刺痛从脚底爬上,才将她的神志拉回。 她动了动不舒服的双脚。 羽落见状,蹲下身,帮她摁了摁。 她愣了一瞬,下意识的退后想躲。 奈何腿早就没了力,一动,就摇晃的朝后倒。 眼见就要摔,她无力的闭眼,只求别摔的太痛。 下一瞬。 她腰上一紧,被人抱住了。 她懵懵的睁眼,眨眨眼。 四目相对。 她愕然的瞪了瞪眼。 “你怎么回来了?” 这几日,霍怀瑾一直在城里处理案子的事情。 她也有好几日没见过人了。 霍怀瑾动作轻柔的将人扶了起来。 “我记得今天是摇铃醒来的日子,便过来看看。人呢?” 乔为初眸里哀色拂过。 “你的人没告诉你这边的情况吗?” 霍怀瑾摇头。 “我留他们是保护你的。” 乔为初心底异样拂过,多了一抹莫名的情绪,还藏了点慌张。 她眨了眨眼,又飞快低头。 “出了意外。谢煜带着摇铃回神医谷了。” 她将摇铃体内毒解释了一下。 “你有没有觉得这几件事,有关联?” 霍怀瑾:“哪几件?” 乔为初:“就从祁州晏家的事情,到现在的,还有吕阳平。” 哪有那么用人炼毒的人? 她感觉这像是一人所为。 或者说,是一个组织。 霍怀瑾眸光一暗,想到十天前,吕阳平主动找上他,交出的地图,心思转了转。 “我让人去查。” 乔为初情绪还留在摇铃的事上,没注意到他的反应,情绪蔫蔫的点点头。 “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霍怀瑾:“牵扯有些大,暂时还没办法结案。” 主要的问题,在第一楼。 第一楼能在都城内称第一楼,不单单只靠酒楼里的东西,更多是酒楼背后牵扯的人。 最初查出的,只有三王和七王。 可谁想,越查到后,牵扯的人越多。 甚至连当今都被牵扯在中。 他寻上门问了。 当今并不知情,是后宫宫妃在作乱。 可等他们问到宫妃处时,人却死了。 当今震怒,给了他金牌,命他彻查。 到今,他觉得案子恐怕只查出了三分之一。 乔为初:“那些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第一个被救醒的姑娘,情况很不好。 在被下毒前,她就遭受了长时间虐待,精神早就崩溃了。 醒来后,人也疯疯癫癫的。 余下的五个,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只有一个姑娘,意志坚强,醒来后,发了两天呆,主动开口,交代了自己的情况。 那姑娘叫梅兰,家在北边的柳城。 她不是被拐的,在六岁时被父母卖掉了。 她被带走后,与一些差不多年岁的姑娘一起,养在了一个庄子里。 她在那呆了四年,没日没夜的都在学东西。 前两年,她们要学琴棋书画,第三年却开始学医理。 也不算医理,只是一些人体结构。 第四年,学的,就是怎么利用自己的身体,让别人得到欢愉。 第138章 游船 这几年,还有专门的人来为她们保养和调理身体,尤其是皮肤和私密的地方。 等到样貌初成,就会被送到都城。 到了都城后,姑娘们会被分散送到不同的地方。 她因长相娇艳,被送到了第一楼。 其他的,她就不知道了。 到了第一楼,她还未挂牌,就被人看中包了。 那人是个变态,并且身体有缺陷。 每一次,他只能用工具贯穿她的身体。 在开始之前,他还会不停的折磨,鞭打、刀割和铁烫,都只是最普通不过的手段了。 那人还只喜欢十二岁前的幼童。 她因天生骨架小,一直被留到了十三岁半。 那人玩腻了才去换了一个。 第一楼有规矩,送出去的姑娘,若不再喜欢,可以换新。楼里会根据送回姑娘的情况给予适当的优惠。 她被送回楼里后,调养了半年,又被送到了暗楼继续接客。 只是她的身体早就被玩的破败不堪了,因长时间的折磨,人也变得有些恍惚。 楼里看她无法创造更多的财富,便将她送到了暗楼的最底层。 再醒来,就是被谢煜救醒。 …… 短短的一页纸,记录了她“漫长”而痛苦的十四年。 令人心惊又心颤。 乔为初手不自觉攥的紧紧的,指甲不自觉的抠着手心的肉,但她仿佛没有知觉般。 “这就是一群畜生!不,说畜生都侮辱畜生了!你把人都抓起来了吗?” 霍怀瑾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肩头。 “第一楼面上负责的人全部收押了。” 乔为初眉心跳了跳。 “那幕后的呢?” 霍怀瑾眸色沉下。 “还未全部查完。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乔为初压下心里的烦躁,点头。 “处理完了。” 霍怀瑾:“先回城。” 乔为初应下。 …… 瑾王府。 乔为初趴在凉亭的石桌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池中游来游去的锦鲤,手里捏着块糕点,半天没往嘴里送。 王府小院静悄悄的,连风仿佛都怕惊扰到她,拂过树叶时,没带起一点声音。 羽落和青瑶在旁守着,久久也没有动作。 青瑶:“姑娘,天晒,不然我们先回屋?” 乔为初身子抖了下,懒洋洋的歪头看她。 “回屋干什么呢?” 从村里回来后,霍怀瑾就一直在忙第一楼的案子,三五天才回来一次,回来也是匆匆见一面,就离开了。 离开就算了,还交代让她没事不要出门。 就这一句,给她完全困在了府里。 一开始,她还能学学字、练练字打发一下时间。 时间一长,她也有些耐不住了。 霍怀瑾书房的书,她也看了大半,余下的实在提不起兴趣了。 以前她也不爱出门,但那是自己不想,和这不让出门完全不一样。 这两天,她待不住了。 霍怀瑾要再不回来,她可能会被关成痴呆儿。 大约是老天爷也看不下了。 她才问完青瑶,霍怀瑾就出现在了小院的另一端。 羽落眼尖,第一个发现。 “姑娘,王爷回来了。” 乔为初无力的“哦”了声。 “回来就回来呗。回来也不会带我出去。” 话音刚落,霍怀瑾就来到凉亭前,轻声唤她。 “我今日腾了半日假,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乔为初愣了愣,刷的直起身,转头,目光灼灼的睁大眼瞪他,好一会才开口说:“你说真的?” 盈盈黑眸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霍怀瑾被看的莫名,同时起了一分心虚,喉头微微动了动。 “嗯。想出去吗?还是……” “出去出去!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吗?” 乔为初急忙打断他的话,着急忙慌的起身跑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生怕自己说完了,他就说不出门了。 霍怀瑾垂眸,看到她满是期待的眼,不觉莞尔。 “天热,不如去游湖?” 乔为初眼眸瞬的一亮,晶晶亮亮的,灿若星辰。 “好呀好呀。那湖里有鱼吗?我想抓鱼玩。” 霍怀瑾:“可以钓鱼。” 乔为初点点头,觉得也行。 “那鱼好钓吗?” 霍怀瑾颔首:“应该还可以。” 他之前去钓的时候,挺好上钩的。 乔为初高兴,难得露出几分孩子气的模样,拉着霍怀瑾的衣袖,一蹦一跳的跑出门。 路上,她像个被放出牢笼的鸟儿般,抓着霍怀瑾问东问西,半路看见个好玩好吃的,也要停下车去买。 本来半个时辰的路程,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 还好,霍怀瑾之前就派人来,订了游船。 不然等他们磨蹭到湖边,早就没游船了。 霍怀瑾不常在外露面,平日朝会也很少去,虽名声在外,但真正识得他样貌的人不在多数。 就如现在。 他们到游船前,就有几位公子拦在游船前,见他们来了,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然后透出了几分不屑的轻呲。 打首的一位,掩了点情绪,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装的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向前半步,虚虚行了半个礼。 “公子,这是你定的船?我今日宴请同窗,出了点意外,没订上船,可否请公子将船让于我,我可以多付一倍的船钱。” 管事在旁亦没有开腔。 霍怀瑾周身气质矜贵,但所穿衣物在他们看来,却是普通的料子,上不得台面。 更别说跟在后的乔为初了。 因身体原因,养了一两月了,脸上还是没养起点肉,只是皮肤白净了不少。 再加还没长开,就是个豆芽菜,旁人看来,就是个小丫鬟。 霍怀瑾眉心浅浅一簇。 “章景耀。” 男子一怔。 “你认识我?” 霍怀瑾不语。 章景耀眸中得意更甚,还微微抬了点下巴。 “那你认识我就更好。船就让与我了,这是船资。” 霍怀瑾稍稍侧身,躲开他伸来的手。 钱袋“咚”落在地。 乔为初低头看看钱袋,又转头看他。 身高原因,她就看到一双黑洞洞的鼻孔,洞口处,还龇着几根鼻毛,嫌恶的“咦”了声,偏开头。 章景耀面色瞬的一沉,略带几分怒意的说:“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跟在他后面的学子,也跟着闹了起来。 “章兄,何必跟这些人一般见识。钱给了,我们直接上船就可。反正也是我们先来。 他们说自己订了船,就订了? 谁看见了!?” 第139章 红烧还是清蒸 乔为初眨眨眼,扯扯霍怀瑾衣袖,等人侧首看来,开口问:“你们都城的人,都这么不讲理的吗? 要不过,就抢?” 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周围人听到。 一瞬,四周的目光齐齐看了过来。 连最近游船上的人也来凑了热闹。 还有认识章景耀的人,跟着叫了起来。 “哟,章兄,你不是订了船吗?怎么这都快半个时辰,你还没上船呢?是嫌那船小吗?” 乔为初歪头看看身侧的游船。 这船可一点不小。 霍怀瑾派人来订的是湖边最大的游船。 章景耀脸上一阵红一阵青,跟个变色龙般,气的双唇直哆嗦,一个箭步走到霍怀瑾面前。 本想压他一头,谁料身高不够,反被压一头不说,一靠近,他就感觉到霍怀瑾周身有意无意散出的气势,心头莫名颤了颤,气势瞬的又矮半头。 他握着扇子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强撑着狠狠对霍怀瑾说:“你既然叫的出名,就该知我不是好惹的。 你若识相,拿了钱就走。 否则,我让你吃不兜着走。” 霍怀瑾微微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一眼,清凌凌的眸光宛若利剑,蓦的刺入章景耀的心房。 章景耀呼吸一凝,后颈骤然升起阵阵寒意,瞬的蔓延全身,僵的动也动不了。 霍怀瑾反手牵起乔为初的手,一言不发,径直越过他朝船走去。 乔为初路过他时,还有些奇怪,歪头多看了两眼。 围在船前的学子见状,也有想上前说道两句的,但在对上霍怀瑾冷然的眼时,都如章景耀般,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如鹌鹑般低下头让开了路。 管事见状,心道不好,惹上事了。 他不敢再缩着,急忙上前招待霍怀瑾一行人。 霍怀瑾没理会他。 乔为初阴阳怪气的刺了两句,也就让人下去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她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的人身上。 他们走后,之前奚落章景耀的人,更放肆的嘲笑了他几句,也让船夫开船离开了。 章景耀被压住的怯懦瞬然全变成的愤怒,再加死对头的奚落,气的双颊通红,感觉下一秒就要爆炸般。 与他一同来的学子见状不好,一一找了借口离开。 很快,人散了。 章景耀将霍怀瑾记在心头,暗暗发誓回去后,要找人教训他。 这一插曲,很快就被乔为初忘记了。 一上船,她就发现凉快了许多,问了霍怀瑾得知,这船下,有个暗室,放了冰块,为夏日降温。 乔为初舒服的长长呼了口气,跑到船边趴着看湖面。 “那这暗室,冬日是不是会放炭盆啊!?” 霍怀瑾颔首。 乔为初微讶。 她就随口一说,没想还真有。 这船只的设计师还挺聪明嘛。 “那这船这么大,是不是因为多了这一层?” 霍怀瑾:“嗯。全都城,也只有这一艘。” 乔为初点点头,表示理解。 古代建造力有限,能造出这么一艘来,已属不易了。 乔为初趴了会,起身在船里来回转了一圈,跑累了,才去找霍怀瑾要了鱼竿,跑回船边一坐,钓起鱼了。 霍怀瑾也到她身侧坐着陪她。 只是…… 乔为初低头看看自己身边空荡荡的水桶,再看霍怀瑾的,四条大大的鱼把桶挤得满满当当,要不是她一直拿手给鱼戳了回去,早就跳出来跑没了。 她抬头,睁大眼瞪霍怀瑾。 “你是不是给鱼下什么迷魂药了?为什么它们只咬你的钩?还是你的鱼竿和鱼饵要好些?” 霍怀瑾失笑,直接将自己的鱼竿递给她。 乔为初“嘻嘻”笑开。 “那多不好意思呀。” 手上却是一点不客气接过了他手中的鱼竿。 半个时辰后。 乔为初又气又失落的看着两人的水桶。 这次她的水桶也是满的。 但那是霍怀瑾钓上没地放,放在她桶里的。 她哼唧两声,不高兴的把鱼竿塞还给霍怀瑾。 “你钓你钓,都给你钓。” 起身颠颠的跑回船舱。 霍怀瑾眸里笑意拂过,慢条斯理的将鱼竿收好,将鱼交给下属收好,这才起身去找人。 乔为初趴在船舱的桌子上,鼓着脸生闷气。 霍怀瑾进来时,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看也不看她。 霍怀瑾眸中笑意深了深,走到她身侧坐下。 “想吃红烧还是清蒸的?” 乔为初没憋住,下意识的回了句。 “糖醋。” 转瞬,她回神,刷的红了脸。 “我……我不吃!” 她尴尬的又转开头,不看他,也不让他看自己。 孩子气的模样惹的霍怀瑾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乔为初听声,囧的小脸更红,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转头瞪他一眼,又飞快转回脑袋,用后脑勺对着他。 霍怀瑾从未哄过人,亦没遇到过这般情况,心底轻轻掠过一抹异样的感觉,好似被羽毛轻轻拂过,酥酥麻麻。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微微弯了腰,靠近她。 “不生气了。我让人做糖醋的。” 清冽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宛若春日的清风。 她身子忽而一麻,刷的直起身。 霍怀瑾靠的近,一时不察。 她的后脑勺“砰”的一下撞到他的下巴。 “啊哟!” 乔为初吃痛,瞬的红了眼眶。 霍怀瑾也小小白了脸,愣了一瞬,低头就见她抱着脑袋,一脸泫然的看着他,又黑又亮的眼里写满了控诉。 霍怀瑾泛白的面颊转瞬拂过一抹红晕。 “你……你还好吗?” 乔为初抱着脑袋。 “不太好。” 她明明只想逗逗人,变成被逗的就算了,还伤了脑袋。 霍怀瑾心口微哏,稍稍向前。 “我看看,伤到哪了吗?” 他靠近,身上淡淡的青松香汹涌的涌入她的鼻腔。 乔为初莫名的又红了脸,下意识的侧身躲了。 “没事,就是撞的有点疼。” 霍怀瑾身子微不可见的僵了一瞬。 “真的没事吗?” 乔为初刷的放下手,生怕他不信般连连点头。 “没事没事的,真的没事。” 霍怀瑾沉见她脑袋都快埋到胸口里去了,指尖轻轻摩挲了几下,沉默的点点头,没再多言。 一瞬,船舱悄然漫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似缱绻,隐隐又藏了几分尴尬。 第140章 我招谁惹谁了 “笃笃笃笃——” 忽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静谧。 两人齐齐转头。 门外,管事满脸焦色,双手无措的不停的搓着。 “公……公子,出了点事,京兆尹的人在下,想找您问点事。” 霍怀瑾蹙眉。 “京兆尹?” 管事连连点头,然后慌张的左右看看,又压低声音说:“好像是死人了。” 乔为初从他身后探出头来。 “死人了?谁死了?刚才那个大鼻孔吗?” 大鼻孔? 霍怀瑾反应了一下,知道她说的是章景耀。 管事不知,反而被吓的又抖了几下。 “小……小人不知。您看,是否要靠岸?” 霍怀瑾伸手扶了乔为初一把,颔首。 “嗯,回吧。” 两人在湖上飘了许久,船早飘远了,回岸边也花了点时间。 岸边。 京兆府府尹卫肈面色沉沉的站在岸边,时不时的转眸眺望湖面。 “人怎么还没来?” 他身侧的衙役不自觉缩了缩脖子,转头看了眼,忽的叫了起来。 “大人大人,回来了回来了。” 很快,船靠岸。 乔为初先霍怀瑾一步出来。 卫肈看一眼,只觉船上的女子有些眼熟。 还未等他想明在哪见过,再见女子身后人,瞬的变了脸色,莫名腿软,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住。 衙役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大人,您怎么了?” 卫肈没回答,反手挣开他的手,快步走到船边,等霍怀瑾下船,急忙跪下合手行礼。 “王爷金安,下官不知是您船上。多有叨扰,请您见谅。” 他的话一出,围观的人齐齐跪倒在地,问安的声此起彼伏。 霍怀瑾等声音落完,才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出什么事了?” 卫肈面色一苦,急忙禀明情况。 就如乔为初说的那般,章景耀死了。 三刻钟前,他被人发现死在回家的路上。 尸体被摆在了朱雀街的正中心。 宛若一个展览品般。 发现尸体的人是归家的礼部尚书家次子季星晖。 尸体情况有些诡异。 卫肈带人去看后,选择暂时不动,并派人去寻刑狱司帮忙。 只是,刑狱司那边人说霍怀瑾今日休半日假,行踪不知。 他只能留信,祈祷霍怀瑾能尽快得到信。 同时,他也没耽误,带人摸案情。 这就,摸到了霍怀瑾头上。 今日,与章景耀起争执的人,除了他在书院对头,卫卓,就剩霍怀瑾了。 卫肈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自己摸到的两人,一人是自己的胞弟,一人竟是霍怀瑾。 霍怀瑾沉眸:“先去看尸体。” 卫肈领命,走了两步,迟疑的开口:“那余下的人?” 霍怀瑾扫眼看了一眼。 “问过时间线后,就可放他们归家。” 他猜测,这些人与章景耀的死,没有牵扯,问询,不过是例行公事。 卫肈应下,快速吩咐跟在侧的衙役去办。 卫卓见状,压不下好奇,暗戳戳的跟了上去。 衙役也知他的身份,犹豫了会,只分了人跟上,没有阻止。 朱雀大街。 出事后,卫肈第一时间带人,将街道封锁了。 但锁的并不严实。 朱雀大街是靠近皇城最近的街道,这住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 就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尹,不过从四品,想要控住这街上的官员,简直就是在做梦。 若不是章景耀的情况太过特殊,这会恐怕已经有人闹了起来。 下车后,卫肈也没耽误,马上带霍怀瑾去看尸体。 尸体摆放在了朱雀大街的正中心。 往来不管去何处的人,都会看到。 而他现在,全身衣服被剥,被摆出了一个飞天的姿势,放在街上。 除外更引人注意的是他面上的表情。 瞪大的眼里写满了痛苦和狰狞,但嘴角却是微微上扬了。 矛盾而诡异。 他之前看过,他的身体里被用木棍穿过来保持稳定,前面看着是完整,但身后被木棍贯穿,早就烂的不成样子了。 卫肈问过了时间线。 从章景耀离开湖边,到被发现时间,不过才过了两个时辰。 另外,从湖边到朱雀大街,驾车需要半个时辰。 这样,从中又要去掉半个时辰的时间。 乔为初绕着尸体转了一圈,发现,除了用来固定手脚的木棍外,还有一根铁棍,从脚底直直穿过了他的身体,连接了底座。 这才能让他的身体稳稳的立住。 她初检,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另外,他身体里的血流了不少,再看肌肉和伤口的情况。这些木棍,是在他活着的时候被插入的。 乔为初将尸体放下后,小心翼翼取出木棍。 取木棍时,她才发现,除了肉眼能见的木棍外,章景耀的身体里还藏了很多小木棍。 全部取出,有八十一根。 她心里疑惑闪过,不由多看了尸体两眼。 她初检前,让人去取了工具,这会送来,正准备详检时,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快步朝自己走来,还没反应,就被人抓着手臂一把提溜了起来。 她一愣,回头就见两个男人,一脸凶狠的看着自己。 不远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脸色不虞的对着霍怀瑾,不知在说什么,时不时还扭头过来不屑的瞅自己。 乔为初有点懵。 什么情况? 还没开口问,她就被人抓着手臂提了起来,跟个小鸡仔般,拎到了霍怀瑾面前。 乔为初:…… 我招谁惹谁了? 霍怀瑾沉声厉呵,让人将乔为初放下。 男人也没为难,对手下点点头。 “王爷,下官冒犯了。小儿的尸体,还是希望由黄老的接手。小儿已死,请王爷给其留点体面。” 乔为初扭扭手腕,听言转头朝眼前人看去。 霍怀瑾注意到,开口道:“这是章景耀的父亲,章宏盛。” 乔为初漫不经心的“哦”了声,眼倒是一直盯着章宏盛的脸看。 章宏盛本就对她不耐,此时情绪更甚。 “王爷,烦请管管您的人。再如何说,下官也是男子。” 霍怀瑾侧眸,看到乔为初眼里的探究,没理会他,反而问乔为初。 “有问题吗?” 乔为初又看了看,小小抿了下唇角,眸里闪过一抹异色,对霍怀瑾招招手。 霍怀瑾会意,弯腰凑近。 乔为初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装样的低声说:“章景耀不是他的亲儿子。” 第141章 要黄老来就让黄老来呗 声音不大,却如惊雷。 炸的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章宏盛怒喝:“你个黄口小儿,在胡说八道什么!?王爷,你就是这般教管手下人的?这种话也可乱说的! 你可知这一句话就能毁了两个家!” -- 乔为初看着他嘴里喷溅出的口水,害怕的向后跳开。 “我才没浑说。看你俩的鼻子就知道不是一家人了!你这鼻子塌的就是打十支玻尿酸都拯救不了。 再看章景耀的,就是傻子看,都不会说你们是一家子!” 霍怀瑾眼角抽了抽,目光也不由自主朝章宏盛的鼻子看去。 章宏盛怒然,双颊骤然涨的通红,一个箭步向前,扬手就要打他。 霍怀瑾眸光一凛,瞬的侧身挡在她身前。 “章大人!” 冷声的警告,如一双大手掐住章宏盛的咽喉。 章宏盛呼吸猛地一窒,手僵在半空,不上不下,怒和惧在脸上交错,面色霎的变得扭曲。 乔为初从霍怀瑾身后探出头来看了一眼,瘪瘪嘴,刚要说话,被霍怀瑾不动声色的推了回去。 章宏盛看到了,面上神色更加难看,不自觉张大嘴,“呼呼”的喘着粗气,好一会,才齿缝中挤出一句话。 “王爷就是这般管教属下的!?” 霍怀瑾淡淡乜他一眼。 “这就不劳章大人费心了。还是说案子吧。” 章宏盛气结,愤愤然瞪瞪眼,双手攥的死死的,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气压下,咬牙切齿道, “下官请求大人,让人黄老来验尸。” 霍怀瑾微微侧眸,看乔为初,用眼神询问她意见。 乔为初不在意的耸耸肩。 “要黄老来就让黄老来呗,反正谁验我都要在旁边看着。” 章宏盛:…… 这跟脱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 “王爷!” 他没忍住,又高声叫了一下。 乔为初只觉耳朵被刺的生疼,烦躁的翻了个白眼。 “活着的时候不讲究,死了倒想起来了拿乔了。” 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章宏盛听到。 他面色变幻,如变色龙般,唇瓣微张,不住发颤,久久吐不出一个字来。 霍怀瑾见状,担心将人气出个好歹,用手肘轻轻拐了乔为初一下,用眼神同她说:收着点,别将人气出个好歹。 乔为初会意,不高兴的瘪瘪嘴,倒也没再说什么。 须臾,章宏盛情绪稍缓,刚想开口说话,就见黄老提着一个箱子,步履匆匆的朝这边走来。 他双眸一亮,急的一下忘了礼节,大步朝黄老走去,大声说:“王爷,黄老来了,可否让他给小儿验尸!” 霍怀瑾偏头看了黄老一眼。 黄老走近,下意识的躲了下,接着在看了眼尸体后,扭头不解的朝乔为初看去。 “丫头,你不干活,躲王爷身后干嘛呢?怕晒啊!” 乔为初撇嘴。 “这位章大人,不让我碰他儿子的尸体,要让你来。” 黄老似这才注意到身侧有个人般,转头看去。 章宏盛见状,有些激动的叫了声“黄老”。 “还请黄老为小儿验尸。” 黄老一看他这模样,就知他心中所想,微微泛黄的眼瞳里泛过一抹讥诮。 “验不了。你要不让她验,那就让你儿子尸体烂在这吧。” 章宏盛心口一哽。 他早知刑狱司的人脾气都随霍怀瑾,但也没想对方会这般直接,一点面子都不给。 黄老:你谁啊,要我给面子? 章宏盛刚压下的情绪又翻涌而上,脸一会青一会红,双唇哆哆嗦嗦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霍怀瑾眸色沉下。 “章大人,请勿耽误刑狱司办案。” 章宏盛心头一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脸瞬的一白,腿一软,差点跪下,连忙躬身认错。 “下官知错!” 霍怀瑾没理会,侧首对乔为初说:“继续吧。” 乔为初不高兴的噘嘴,低低嘟囔了几句,抬脚朝尸体走去,在路过章宏盛的时候,故意的冲他哼了声。 “我可去碰你儿子了哦,你要不要来看着?” 章宏盛面颊蓦的抽抽,脸上就如开了染坊了,颜色变幻,久久没有动作。 乔为初走到尸体前,蹲下身,取了自己的工具,继续工作。 黄老拿了工具箱也凑了过去。待看到她工具箱里的东西时,惊讶的没忍住开口问她, “丫头,你这刀具怎么和我的不一样。” 说着,他伸手取了一把小刀看。 刀身看着虽薄,但锋利无比,尖锐的刀头,泛着冷冷的寒光,令人心颤。 最特殊的还是它的形状,小小的刀身,却带了很长的刀柄。 乔为初侧眸瞥了眼。 “这叫手术刀,用来解剖的。” 黄老比划了两下。 “这比我的那些好用吗?” 乔为初笑笑:“等你有机会用用不就知道了?” 说话间,她已经将尸体指缝里的东西取出了。 是一些发红的泥土。 “这红土在都城常见吗?” 黄老接过装土的纸片,看看,又低头闻了闻。 “这土里,怎么有股腥味?” 乔为初闻言,接过也闻了闻,眸光闪了闪。 “有点像……血的味道。” 黄老一怔,又闻了闻,脸色也跟着沉了下。 乔为初抿抿唇角,低头又继续。 检查口鼻后发现,他的口鼻有被捂过的痕迹,鞋后跟也有被拖拽的痕迹。 他应是被人从后捂住口鼻后,快速被拖到了暗处。 体表除了被木棍刺穿的贯穿伤外,并无其他伤痕。 她在征得章宏盛的同意后,做了解剖。 死亡原因,是在疼痛和恐惧双重刺激下,算是被活活吓死的。 他脸上的表情,是死后被人摆弄出的。 另外,她还在死者的胃里,找到了一枚芍药花样的耳环。 乔为初验完,又仔细的将尸体缝合好,让人抬走后起身,朝霍怀瑾看去。 “他的死,给我一种未完成的感觉。” 章宏盛看完全程,面上表情一会沉,一会扬,到最后归于冷寂,再看乔为初的眼神,探究里多了分自己都未发现的感叹。 这会听言,他着急的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 乔为初有些意外的瞟他一眼,摇头。 “就字面意思咯。” 章宏盛:…… 他喉头哏住,嘴哆嗦了两下,才张开嘴问:“为什么?” 第142章 难道凶手是三人 乔为初歪歪头瞄他一眼,摇头。 “不知道,感觉。” 章宏盛:…… 得,彻底将人得罪了。 他扯扯嘴角,想对她笑一下。 乔为初看也不看,扭头去找霍怀瑾。 “没有目击者吗?” 这地方四通八达的,周围都住了人,又是青天白日的。 不该没有人看到的。 霍怀瑾明她的意思,眸底暗芒掠过,摇头。 “暂时没有。” 乔为初眉心皱的更深。 “怎么会?” 霍怀瑾沉默。 他也想知为什么。 乔为初在四周转悠了一圈,又回到发现尸体的位置,以此为中心,向外走。 但只走了几步,就顿住了脚步,眸里闪过一抹迷茫。 就如她之前看到的,尸体被摆放在了十字路口的正中心。 她在没一点线索的前提下,想不出凶手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忽的,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刷的转头去找霍怀瑾。 “章景耀出门不带随从的吗?他的随从呢?还有,他是怎么回来的?” 从游湖的地方到这,距离可不短。 霍怀瑾自然也想到了这点。 “失踪了。” 乔为初:嗯? 霍怀瑾:“他的马车、车夫和随行的小厮,都失踪了。” 乔为初的脸色沉了沉。 “找不到第一案发现场,这案子就基本是死局了。” 霍怀瑾面色跟着暗了三分。 “我会加派人手搜查。” 乔为初点点头。 “我们一起。” 霍怀瑾略略迟疑了一瞬,还是答应了。 两人商量后,决定先走一遍朱雀大街到游船点的路线。 不坐马车,靠腿走。 路过章府时,霍怀瑾提了一句。 乔为初偏头去看,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的顿住了脚步,皱皱眉头盯着。 霍怀瑾疑惑,转眸顺着她的目光去看。 一息。 他不明开口问:“你看到了什么?” 乔为初回神,抬手拉住他的手,转了方向。 霍怀瑾顺着她,一起快步朝府门走去。 走近,他就注意到了异样。 章府门前的石狮子嘴里,好像被塞了什么东西。 乔为初走到前,放开他的手,拿了手套出来戴上,才去抠石狮子嘴里的东西。 奈何身高不够,一直踮着脚,力不太使得上。 霍怀瑾回过神来,动手帮忙。 乔为初见他过来,也识相的让开了位置,还不忘把自己的手套脱给他。 霍怀瑾三两下就将石狮子嘴里的东西抠了出来。 是一团布条,解开来发现是一条腰带。 乔为初看着眼熟,想了会,惊呼:“啊——这是今天章景耀栓的腰带。” 霍怀瑾手微不可见的颤了下,侧眸,意味不明的瞥了她一眼。 乔为初没发现,还在扒拉他,让他给自己看看。 霍怀瑾稍稍抬手,不动声色的躲开了她的动作。 “这腰带被塞在了这里,是不是说他曾经差一点就回家了?” 乔为初闻言,注意力被拉走,思考了会,摇头。 “我觉得这应该是凶手放的。我怀疑,他还没来到这条街上就被掳走了。” 说着,她脑中思绪转了转,忽的精光一闪,抬手扣住霍怀瑾的手腕。 “你说,他会不会在湖边就被人给拐了?” 霍怀瑾思量,眼珠轻轻转了转。 “极有可能。” 乔为初顺着自己的思路想了会,一边想,嘴里还一边在嘟囔。 霍怀瑾稍稍凑近点,听不清,便安静的守着她等着。 须臾。 乔为初拉着他的手紧了紧,眸光亮亮的抬头看他。 “我们先去游船点。这条路,你让你的人搜搜,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别的东西。 若有,先找家属辨认一下。” 霍怀瑾明意,点头。 一番安排后,两人坐上马车,回湖边。 这时,天色也悄然暗了下来。 与朱雀大街不同,湖边依旧一片热闹的景象。 湖上游船早就高高挂起了灯笼,星星点点的亮光,宛若天上星辰,比白日,又多了几分旁的滋味。 乔为初看着,倒来了几分兴致,只是现在情况不对,只是匆匆瞟了两眼,就开始绕着岸边搜查了。 他们来了后,岸边亮起了长长的火把队伍,看着宛若火龙般。 动静太大,很快就引了百姓蹙足。 转瞬,岸边就聚满了人,连湖面上的船都来凑热闹,一一朝岸边驶来。 霍怀瑾见状,派人疏散,同时吩咐衙役做一下简单的问询,看是否有人察觉了异样。 围观的百姓太多,这一来,工作量剧增。 可没想,这看似很小的举动,还真让他们摸到了点线索。 提供的线索,是湖泊东面一户人家的小孩。 他贪玩,下午趁家人不注意,跑到了湖边,捡了根长木棍,学着大人的模样,蹲在岸边钓鱼。 不知什么时候,他突然听到一阵咒骂声,被吓的差点没蹲住,滚到水里。 他慌慌张张的爬起来后,发现那人还在骂。 他好奇,悄咪咪的靠了过去。 靠近后,就见到一个公子站在岸边对湖面骂人,时不时还朝湖面丢石子。 他看了会,觉得无聊就要走,忽然就见岸边又来个人。 离得远,他看不清样貌,但看身形又瘦又小,不知与那骂人的公子说了什么,那公子就跟着走了。 他的人要跟,都被他骂走了。 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他也跑走了。 孩子带路,他们来到了章景耀最后被人看到的位置。 是在湖泊的西边角落,位置很偏,平日几乎不会有人来。 他们在这,找到了章景耀的马车、车夫和小厮。 乔为初初检,死亡时间不超过四个时辰,死亡原因是割喉失血过多而亡。 根据小孩的口供,他们应是在小孩离开后没多久,就被杀了。 伤口断裂的十分齐整,凶手下手,干净利落。 在他们身上没找到对抗伤,应是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割了喉。 乔为初根据伤口,推测杀人的情况。 “这两人是被人正面割喉的。” 一人会被趁其不备,一击毙命,她可以想得通。 但…… 现在是两人。 另外一人见同伴被杀,都不逃跑、挣扎的吗? 她不禁疑惑的皱皱眉。 “难道凶手有三个人?” 一个掳走章景耀,一个杀小厮,一个杀车夫? 想想,她又摇摇头否定了。 在章景耀的身上,她找不到第二个人作案的痕迹。 第143章 这香含毒 霍怀瑾看了看周围,并未发现打斗的痕迹,回来,就听乔为初嘀咕了一句。 “或许,是熟人作案?” 乔为初歪头看他。 “熟人?” 霍怀瑾微微颔首。 “孩童的口供中有说,章景耀是主动同人的离开了。 是什么的情况,会让一个在极其愤怒情况下的人,主动与人离开?” 乔为初思绪顺着走,下意识的吐出“熟人”二字。 可是…… 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琢磨了一会,起身。 “我再去找小孩问问情况。” 霍怀瑾虽不知她的用意,但还是提醒。 “我觉得你问不出多余的东西来。” 乔为初起初不明,等见到那孩子,就明白了。 那孩子不过四岁,话才刚说顺溜,性格比较孤僻,平日也不爱与外界接触,每天都是一个人跑东窜西的。 一开始,他说的话,连他父母都不信 要不是在那找到了马车,这孩子今天的一顿打是跑不掉的。 情况虽不太妙,她还是决定先问问。 她用糖做奖品,引导小孩把下去看到的情况讲的更详细。 问询过程中,她发现那孩子比想象的聪明。 他平时不爱说话,也只是觉得旁人跟不上自己的思维。有时候,他们甚至都理解不了他的意思,还觉得他是在捣乱。 久而久之,他就变得不爱说话了。 在乔为初的引导下,他将带走章景耀的人描述了出来。 乔为初根据他的描述,做了简单的画像,给他看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画像上的男人相貌清秀,带了几分书生气,再根据孩童的描述,这人身材瘦小。 单从身形外貌看,不像是能做出那般残忍之事的人,更像是个跑腿的。 乔为初对此不做评价,只把画像给了霍怀瑾,先找人。 离开前,小孩偷摸的跑出来找到乔为初,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大姐姐,你好厉害,我可以拜你为师吗?” 乔为初感觉意外的愣了愣,蹲下身,与他平视。 “为什么想拜我为师?” 小孩黑溜溜的眼里盈满了崇拜。 “你很厉害!我就说两句,你就能将那人画出来,还画的一模一样。你就是隔壁二爷爷说的,有本事的人!” 乔为初不觉莞尔。 “可姐姐,是个仵作呀。” 小孩不解的眨眨眼。 “仵作?仵作怎么了吗?” 乔为初刚要说话,孩子的父母发现了他,冲出来抱住他,急的就要下跪,嘴里还叫着道歉的话。 乔为初手快,在人跪下前,将人拉了起来。 “他没犯错,我们只是聊天。” 许是她的声音温柔,又许是她只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孩。 孩子父母没道歉了,但还是紧紧抱着他,怯怯的看着乔为初。 乔为初也不在意,勾唇轻轻笑了声。 “或许,你可以去问问你隔壁的二爷爷,再说拜师的事情。若你决定了,就让你的父母,带你来刑狱司寻我。” 孩子略显激动的点头,刚要应声,就被他脸色发白的父母一把捂住了嘴,连声道歉。 “我们不拜的不拜的。” 乔为初只对孩子笑笑,转身离开了。 她回到湖边,就见霍怀瑾脸色冷沉的站在马车前,不知在看什么。 “你找到什么了?” 霍怀瑾听声回头,顺势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 乔为初下意识的摊开手接住,低头看。 是一块白色的香块,味道清醒淡雅,闻着很舒服。 她心口一舒,情不自禁的低头想要仔细闻闻。 霍怀瑾伸手抵在她的额头。 乔为初歪歪脑袋,不解的看他。 霍怀瑾:“这香含毒。” 乔为初一怔,刷的直起脑袋,手也伸的老长,忍了又忍,才没有将东西扔出去。 “什么毒?” 霍怀瑾:“一种会令人上瘾的东西。” 乔为初脑中瞬的闪过两个字,张嘴刚要说,脑海又想到了一点,顿了会,话到嘴边一拐,变成了:“五石散吗?” 霍怀瑾眸底探究拂过,看她的神色不由深了深。 乔为初被看的心莫名虚了虚,缩缩脖子。 “干嘛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东西?” 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脸。 霍怀瑾沉眸,低声问:“你到底是谁?” 乔为初眸底心虚一闪,转瞬坦然的与之对视。 “乔为初啊,不然还能是谁?” 这话她说的底气十足。 霍怀瑾小小被唬住,转而又蹙了眉心。 “乔为初只是周县一个目不识丁的小丫头。” 乔为初“嗯嗯”两声,一脸“当然了”的表情点头。 “我之前是不识字呀。” 霍怀瑾:…… 他眸底神色翻涌,盯着她看了良久,最后还是将疑惑压下,开口问:“你从何得知五石散?” 乔为初想也不想的说:“我师父告诉我的呗。” 霍怀瑾蹙眉。 乔为初与之对视。 “你不会以为我这些本事没人教,就会吧?” 霍怀瑾:…… 他略略沉默了会,开口:“抱歉,是我多心了。” 乔为初不在意的摆摆手。 “没事。你这么想也是正常的。” 说完,她转身低下头,暗暗长舒了口气。 也算是糊弄过去了。 霍怀瑾见状,以为她难过了,踟蹰着,又开口道歉。 乔为初顿了会,才对他摆摆手,说自己不在意,开口问他手中香快的情况,转了话题。 霍怀瑾沉吟了一瞬,开口与她说那香快的情况。 那香快是大虞的禁品。 二十年前,这香块由一家名为百香楼的香料楼推出,号称,闻后可令人身心俱愉,飘飘欲仙,可以让人忘却人世间的烦恼。 但因价格昂贵,一开始销量并不好。 但不知从何时起,香块突然在富人中盛行起来。 一人带一人,香块竟到了有市无价的地步。 百香楼因此,开始限购,这更令人趋之若鹜。 一时,此香风头无二。 城内众人皆以闻过此香为荣。 最初,众人只以为这是普通的香。 但一日,城中有一户小有资产的人家突然全家暴毙,大理寺查案中,扯出了此香块。 最后发现,这家人竟是为了抢这香块自相残杀而导致灭门的。 这才引起了上面人对香块的重视。 之后,大理寺寻了医者,才知这香块中,加了五石散。 第144章 梦悠然 霍怀瑾:“结案后,百香楼被查封,香块也被尽数销毁,此物被列为禁品,一旦有人持有、售买或吸食,都会被处于极重的刑罚。” 乔为初低头看看手中的白色香块。 “那现在这玩意又出现了,是不是说明情况又严重了?二十年前,就禁了东西,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霍怀瑾:“刑狱司有一块,是当年案件的物证。” 他以前翻阅卷宗时,特意去看了看。 香块的味道很特殊,他一闻就认出了。 当时,他还拿了香块去找谢煜问过。 谢煜说香块里添加了一味特殊的香料,名为银月珠,专用以提香的。 这香块的主要香味来源也是此香料。 这香块也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梦悠然。 乔为初了然的点点头。 “名字还挺应景。 那现在章景耀和他的小厮都死了,是不是代表着玩意的来源都无从查了吗?” 霍怀瑾:“可去寻章家人问问,还有他平日与他在一起的友人。” 他心里隐约有感觉,这东西,应该小范围的流行开了。 乔为初心里亦有同感,眸里忧虑拂过。 “只怕,不会有人说实话。” 霍怀瑾长眸微微一眯。 “这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乔为初转眸瞥他一眼,没再说话。 霍怀瑾感觉她的目光,微微偏头,与她对视,略略顿了顿。 “还要再看看吗?” 乔为初敛敛心神,点头。 “我想再转转。” 来时,她就发现这位置挺偏的,侧边有一大排的柳树,差不多将这给挡完了。 若没人带路,很难注意到这。 她猜测章景耀对此地很熟悉。 来寻他的人,亦然。 她顺着岸边又走了一圈。 除了被丢弃在此地的马车,再没其他。 再加天色愈发黑沉,即使有火把,能见的范围也不高。 乔为初只能先搜到这,与霍怀瑾一同离开。 翌日清晨。 乔为初刚与霍怀瑾吃过早餐,卫肈就带人寻上门来了。 来报告昨天在朱雀大街搜查的情况。 他一进门,就拧着脸,让衙役将寻到的东西拿给霍怀瑾看。 乔为初先他一步凑过去。 东西不少。 乔为初瞥眼,发现是衣物和挂饰。 卫肈:“让章家的人辨认过了,这些就是章景耀出事昨天出门时穿的衣物。” 他们以章家大门为起点和中心,向外辐射,搜了半径近一里地的地方,才将这些东西找到。 而且,还不确定是否找完了。 衙役们做了简单休息后,又继续去搜了。 卫肈疑惑。 “凶手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完成杀人和抛物的?” 乔为初摇头,表示自己也想知道。 青天白日的,他做这些的时候,就一个目击者都没有吗? 卫肈面色僵了僵,摇头。 “目前还没找到一个目击者。” 朱雀大街住的人非富即贵,他一个从四品的京兆尹,能将门敲开就不错了,更别说做盘查了。 这次,若不是有刑狱司的人跟着,他估计连搜街都很难进行的下去。 乔为初挑眉看他一眼,了然的拍拍他的肩头,什么都没说,蹲下身,戴上手套开始翻看地上的衣物。 衣服上没有挣扎的痕迹,也没有血迹。 配饰完整,也没有裂痕。 她分了分,又问了霍怀瑾。 基本可以确定,这是章景耀整套的衣物。 就是没有鞋子。 她想了想,与霍怀瑾说想去再看看尸体。 霍怀瑾应下。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卫肈一起去了刑狱司。 刑狱司内。 黄老正在看乔为初昨天的尸检报告,听人来了,匆匆起身迎了上去。 “丫头,怎么来了?” 乔为初:“我觉得尸体上应该还有什么我没注意到的地方,我再来看看。” 黄老微怔,不由想到自己刚在看的报告,恍惚了一瞬。 她验的,可比自己细多了,竟觉得还有遗漏? 恍惚间,几人来到了停放尸体的房间。 这是乔为初来后,给了点建议改造的。 屋内放了冰块,尽可能的减缓尸体腐烂的速度。 冰块的制作方法,也是乔为初提供的。 现在的刑狱司完全不缺冰。 门开的瞬间,卫肈就感觉到一股汹涌的寒气扑面而来,刺的他本能的抖了一下,抬眸再看。 屋内的四面墙,竟用冰块又砌了一层。 他惊讶的张大嘴,转头,满脸感慨的看霍怀瑾。 不愧是刑狱司,就是财大气粗啊。 他中举前,家境只说能糊口,别说这么多冰,他连冰块都没见过。 乔为初带好装备,让人将章景耀的尸体搬出,进行二次尸检。 过了一夜的尸体,皮肤下的暗伤渐渐显了出来。 乔为初新发现了一点,他后腰处有一处印记。 她比照的画了下来。 又看了一下尸体的脚后跟。 昨天只注意到了有拖拽留下的摩擦痕迹。 今天再看,她才注意到,那脚后跟烂的有点厉害。 看来,鞋子早就被脱下了。 更多的,她没有发现了。 乔为初:“看来,章景耀的活动路线,是凶手极力掩藏的。我昨天从他的指甲缝里找到了点红土,你找到是什么地方的吗?” 霍怀瑾摇头。 “我找了城里最有名的花匠问过了。他说那土,就是普通的泥土,随处可见。至于为什么是红色的,他不知道。” 乔为初:“红的大抵是被血染的吧。” 那味太熏,加上被浸染的时间过长,她也无法判断那是人血,还是动物血。 霍怀瑾沉吟。 “再走一遍章景耀走过的路?” 乔为初转眸,与他对视,眼珠微微一动,点头。 昨天本就有这打算,只是因有新的思路,就没走完。 乔为初想着那段路长,就准备了点糕点零食,装到自己的小包里,才与霍怀瑾一起离开。 卫肈见状,不等他们开口,就颠颠的跟了上去。 他们也不在意,一同离开。 出了刑狱司,三人先乘马车到了城外的湖泊。 湖边。 卫卓在岸边转悠,忽然看到自家大哥,激动的大叫的跑了过去。 “大哥大哥,你来的刚好,我发现了个东西!” 卫肈眸中尴尬拂过,转而沉下,伸手重重拽了他一把。 “王爷在这,不可造次!” 第145章 荷包 卫卓一愣,这才注意到他身侧的人,身子骤的僵了瞬,手忙脚乱的行礼。 霍怀瑾不在意的摆摆手。 “你发现了什么?” 卫卓懵,有点反应不过来。 “啊?” 霍怀瑾淡淡的又问了一遍。 卫卓呼吸窒了一息,颤颤的抬手指向南边,结结巴巴的说, “我……我在那边,找……找到了一个荷包,看着像是章景耀的。” 霍怀瑾眸里意外掠过。 “带路。” 卫卓又是一愣,还是卫肈扯了扯他,才慌慌的回神,“哦哦”的连连点头,转身带人过去。 霍怀瑾一行人过去,发现他所在的位置,与昨天发现马车的位置,相隔甚远。 但这边,是停放马车的车棚,章景耀会过来,是正常的。 卫卓一马当先,将自己找到的东西拿过来给他们看。 “这荷包我见章景耀把玩过。” 那会章景耀很宝贝这荷包,卫卓一过去,他就收起来了,面上还一副很慌张的模样,就像怕被他看到一般。 要不是他眼神看,都注意不了。 另外,主要是这荷包配色太过辣眼睛,苍蝇绿色的荷。他虽只瞥了一眼,但这色,想忘记都难。 乔为初接过,眼也被那荷包的颜色刺的,不由抽了抽眼角,再看荷包上绣花。 荷包上锈了朵芍药花,角落锈了丽字。 这大约是女子赠与章景耀的。 乔为初看着,忽的想到了从章景耀胃里取出的那枚芍药花形状的耳饰。 她问卫卓, “是否有女子与章景耀走的近?” 卫卓摇头。 “我与他,关系并不好。” 这是还是委婉的手法了。 他俩人在书院,是死对头。 谁也看不顺眼谁,一见面,就跟那针尖对麦芒般,连招呼都不会好好打的。 “你可以去去找鄂高飞问问,他和章景耀关系最好。” 乔为初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昨天你是看着他离开的吧?还记得他往哪个方向走的吗?” 卫卓不明用意,但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抬手指路。 乔为初看了眼,不禁皱眉。 霍怀瑾亦注意到了。 按照卫卓所指的方向,章景耀应是直接回城,是什么促使他半路拐弯去了西边? 卫卓见他们脸色一下沉了,心口一紧的同时,又好奇,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凑到自家大哥身边,小声嘀咕。 “大哥,他们这是想到什么了?” 卫肈侧眸冷冷瞪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 闭嘴! 卫卓缩缩脖子,委屈的撇撇嘴。 不说就不说嘛,凶什么凶。 “他走时,有和什么人一起吗?” 乔为初忽的开口问他。 卫卓愣了半秒,连忙摇头。 “我见他是自己带着小厮,气鼓鼓的走的。” 与他一起来的那些人,大抵是不想去触他的火气,走时都选的与他不同的方向。 乔为初又去找看守车棚的老者问了问。 老者也说,他是自己带人离开的。 他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当时章景耀态度很不好,因他开车棚的动作慢了点,被章景耀吼了不说,小厮还踹了他一脚。 他的腿现在还在疼。 乔为初奇怪。 就他自己离开的,那他的这荷包,是为何掉在此处的? 按照卫卓的说法,章景耀很宝贝这荷包,没道理荷包丢了,他不回头来找的。 对! 荷包! 乔为初:“你说那人会不会以荷包为饵,让章景耀心甘情愿同他离开?” 小厮和车夫,可能也是计划的一环。 能接触到荷包的人,除了章景耀外,就余小厮了。 小厮是章景耀的奶兄,自小与他一同长大,很得章景耀信任。 霍怀瑾低低“嗯”了声。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我会让人去查的。” 乔为初点点头,将荷包收起,又继续往前走。 根据昨天排查问询的口供,几人来到了章景耀突然拐弯去西边的位置。 左右没有人家。 是路过的百姓看到的。 说是他转的很急,还差点撞到人。 乔为初问霍怀瑾,在马车上就没搜到点小纸条吗? 霍怀瑾摇头,肯定的表示没有。 乔为初看了看前后的道路。 那他是因何回头的? 是发现荷包丢了吗? 那他不该是回湖边的吗? 带着疑惑,几人继续。 卫卓也悄默默的跟在身后。 走了大半个时辰后,他腿发软,忍不住又问卫肈,他们这是在找什么。 卫肈这会也累的不轻。 他自小读书之余,也经常干农活,只是中举后,不再做活,但也自认体力不算差。 可眼下,与前面步履依旧轻盈的二人对比,他累的跟狗一样,张大嘴,时不时吐两声粗气。 他无力的对卫卓摇摇头,哑着声音说:“我也不知道。” 卫卓:…… 不知道还跟着? 怎么…… 他转眸再看卫肈的眼神,多了点意味不明的东西。 卫肈看懂了,想瞪他,奈何没什么力气了,只瞥了眼,又咬牙继续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后。 乔为初走不动。 她看着前路,忽而生出一种遥遥无期,永无尽头的尽头,不禁泄了气。 “这一路,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章景耀的行踪,从湖边消失,再出现,便是在朱雀大街上。 是仇杀,还是随机抽选? 他身上的耳饰,让乔为初更偏向于仇杀。 霍怀瑾看出她的难受,偏头看了眼前路,提议。 “回吧。再往前走,大约,也找不出新的东西。” 乔为初心里隐约也有同感,不自觉咬咬唇,再往前看了眼,点头。 “好。” 一路跟随的属下,牵了马过来。 “王爷,马车的位置有点远,要麻烦乔姑娘先骑马过去了。” 乔为初:…… 她目光幽幽的乜了护卫一眼。 你觉得我像是会骑马的吗? 护卫转瞬也反应过来,面上露出一抹慌乱。 “那……” 乔为初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转头对霍怀瑾。 “你带我?” 看似问话,语气听着更像是决定。 霍怀瑾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 “你不怕?” 乔为初不解的眨眨眼。 “怕什么?” 霍怀瑾唇角笑意深了深,摇头。 “没事。” 他伸手接过护卫手中的缰绳,长腿一跨,翻身上马。 乔为初眼前一花,还没看清,下一瞬,就觉腰上一紧,身子一旋,再看,人已经在马上了。 男子身上清冽淡雅的木质香,盈盈绕绕,伴着后背感觉到的微微热气,瞬的将她笼罩,思绪情不自禁飘了几分,晃了神思。 第146章 又来一人 一路沉默。 几人回到城门口。 京兆尹的衙役在门口等了许久,见到卫肈时,又惊又喜的大叫的冲了过去。 不说骑马的几人,就是在马车里坐着昏昏欲睡的乔为初都被惊到抖了下,翻身起来趴在车窗口看是什么事。 衙役被几人的目光后脊蓦的一紧,本能的顿住了脚步,但因着惯性,身子还在向前,一扑腾,“啪”的摔了个大马趴。 卫肈:…… 还没过年,倒也没必要行这么大的礼。 他眼角抽了抽,忍了又忍,才没有转头去看霍怀瑾的反应,急忙翻身下马,一把将人拽起来。 “出什么事了?” 衙役被摔得七荤八素,懵了好一会,又慌里慌张的叫了起来。 “大人,又……又出事了!” 卫肈呼吸一窒,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天。 晚霞印漫天,红红火火的。 路上,他还在说明儿是个好天气。 现在看来…… “什么事?” 霍怀瑾清冽的声音从卫肈身后传来,拉回了两人的思绪。 衙役急吼吼大叫。 “又……又有人死了。在城西的新洛街上。死……死装和章景耀差不多!” 几人刷的齐齐变了脸色。 只余一个卫卓,面带茫然的左右来回看身侧的人。 他刚想下马问卫肈是怎么回事,就见卫肈脸色黑沉的翻身上马,对他说:“卫卓,你把马给他。带路!” 衙役一瞬白了脸,哆哆嗦嗦的说:“我……我不会骑马!” 卫肈脸色瞬的更黑了。 卫卓反应快,一把将衙役拉上马。 “我带你,你指路!” 卫肈沉默,虽不愿,但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几人驰马而行,路上还要规避行人。 骑马的还好,苦的是坐马车的乔为初。 她在车上被颠的感觉要上天了。 车停了,她都还没反应过来。 后来,还是霍怀瑾半扶半抱的将人带下车的。 过了好一会,她才缓过来点,但还是腿软,借着霍怀瑾的力稍稍站住。 她不由长长呼了口气,转眸先看了眼周围的情况。 尸体周围被圈了起来,但与朱雀大街不同,警戒线外围围满了百姓,都伸长脖子探头探脑的,有胆子大的还伸手去扒拉拦人的衙役。 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吵得人心神不宁。 乔为初蹙眉。 “清不了场吗?” 霍怀瑾轻拧眉心,侧首觑了眼,点头。 “这与朱雀大街不同。三教九流都有。” 乔为初眸里了然拂过。 “懂了,总有那么几个刺头带头。” 她抬手揉揉脸。 “我东西拿来了吗?我去验尸。哦,对,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卫肈在侧,闻言主动回答。 “死者是鄂高飞。” 乔为初脚步蓦的一顿,讶然的瞪了瞪眼。 “你说是谁?” 卫肈脸色亦难看,沉声:“鄂高飞。” 乔为初:…… 她扭头朝霍怀瑾看去。 巧合? 霍怀瑾沉着脸,摇摇头。 “先验尸。” 乔为初深呼吸,压下心里多余的情绪,点点头,抬脚朝尸体走去。 她走近,只瞟一眼,就知衙役说的死装差不多是什么意思了。 与章景耀相同的是,鄂高飞也是全身赤果,被摆弄成了一个雕塑的模样放在了街上。 不同的是姿势。 鄂高飞是一个大鹏展翅的模样。 乔为初嘴角抽了抽。 这恶趣味,还真是……一言难尽。 她先看了看体表。 和章景耀一样。 没有外伤,四肢干净,没有捆绑伤,但脚后跟有很重的摩擦伤。 口鼻没有异物。 她叫了两个衙役帮忙,将尸体取下。 根据身体的尸斑推测,死亡时间超过了十二个时辰。 与章景耀相似的是,鄂高飞身体里,也有九九八十一根木棍,不同的是,身体的骨头,有多处断裂。 摸着应是被暴力折断的。 这与章景耀的凶手画像不同了。 她心思转了转,先让人将尸体搬回刑狱司,剩下的尸检,回府衙再做。 这里围观的百姓太多,她不想引来别的麻烦。 尸体搬走没一会,鄂高飞的家人就来了。 鄂母哭的几乎脱力,即使有人扶着,还不停的往地上滑,问询工作进行的很困难。 乔为初走过去。 “有什么发现吗?” 霍怀瑾低声回:“鄂家人说,鄂高飞昨天与章景耀几人出去后,就未归家。 他以前也有过夜不归家的情况,再加他是二房庶子,本在家就不受重视,就无人太在意。 今日衙役上门去报,他们才知出事了。 来的人,是鄂高飞的姨娘。” 乔为初转眸看了圈,眸里疑惑闪过。 霍怀瑾会意,又道:“只来了他姨娘一人。” 乔为初怔了怔。 这岂是不受重视啊,这是完全不在意啊。 “他的死亡时间,和章景耀差不多。你说,会不会是有另外的凶手?” 霍怀瑾侧眸看她,想到了她以前的话,反问:“这么变态的人,你觉得城里会有差不多的两人吗?” 乔为初:…… 她喉头哽了哽,歪头想了会,摇头。 “没了。” 每个变态都是各不相同的,都有属于他们的独特。 除非是模仿,否则不会有相似的情况出现。 但章景耀和鄂高飞死亡时间太相近的,不可能是模仿作案。 她思绪有些乱,一时理不出线头来。 “我先回司里验尸,有新发现你来告诉我。” 霍怀瑾应下,叫人来送她去刑狱司。 两人兵分两路。 夜悄然而沉。 卫卓一开始被鄂高飞的死状吓的呆了会,等回过神来,像个跟屁虫般一直尾着卫肈,时不时的问东问西。 卫肈烦不甚烦,几次驱赶都没将人给撵走,到后,心里隐约生了点担心,也就随他跟着。 现场处理完,他带着人,同霍怀瑾一起,去了刑狱司。 乔为初整理好了验尸报告,本想等人回来的,但放松下来,疲惫汹涌而至,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霍怀瑾回来,本想抱她去休息,不想,刚将人抱起,她身子抽的抖了抖,被惊醒了 乔为初瞪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脑子还有点懵,不自觉抬手揉了揉眼,低声嘟囔。 “怎么看到了霍怀瑾了?这梦做的也太奇怪了。” 第147章 有人目击 霍怀瑾眸底笑意拂过。 “醒了?” 声音不自觉放柔,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乔为初耳朵微微一动,愕然的又瞪了瞪眼。 “啊!?” 又愣了会,回神发现自己正被抱着,刷的红了脸,下意识的挣扎了两下要下地。 霍怀瑾顺她的意将人放心。 她又囧又尬,脸红的跟熟透的樱桃般,脑袋偏的都快扭断脖子了。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霍怀瑾眸底笑意深了三分。 “刚到。” 乔为初低低“哦”了声,无意识的抠手,半天说不出下一句话来。 霍怀瑾“善解人意”。 “你这边情况怎么样?” 乔为初恍了一瞬,急忙转身找来桌上的验尸报告递给他。 “和章景耀不同,他身上所有的伤,都是死后造成的。但他的死亡原因,是被活活吓死的。 我猜测,他可能是看到了章景耀的死亡全过程,被吓死的。 另外,我在他的胃里找到了另一枚芍药花耳饰。 你那边,查到出处了吗?” 霍怀瑾颔首。 “出自满月楼。是星月阁的芍药姑娘专门订做的。是整套头面。” 乔为初琢磨。 整套吗? 那除了耳饰外,还有项链、手链、发簪…… 现在就发现了耳饰,是不是代表,余下的饰品,还会出现。 一件饰品,一个人。 还有…… “那芍药姑娘还好吗?” 霍怀瑾点头。 “三月前她被一富商赎身,去了枫溪城。” 乔为初:“枫溪城,离这多远?” 霍怀瑾:“不眠不休的赶路的话,需半月的时间。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不知为何,乔为初听言,心里生出一个预感。 芍药,已经死了。 但她没说,不自觉抿抿唇角后,点头又问:“他们平日会去星月阁吗?” 霍怀瑾:“眼下没找到他们去过的证据。” 大虞有规定,学子、官员不可押妓,否则革籍。 乔为初不走心的“哦”了一声。 “这东西的出现不会是偶然。你去快去将与章景耀相熟的人保护起来吧。 不管有没有下一个,先做个准备。” 霍怀瑾蹙眉:“你怀疑还会有下一个?” 乔为初点头,将自己刚才的推测告诉他。 另外…… “城西那边,也没有目击者吗?” 霍怀瑾:“有。” 报案的人,就是第一目击者。 就是附近的住户。 目击者下工回来时,就看到有人在搬东西,那人搬得很吃力,他好心,就要去帮忙,但那人没理他,在他手要碰上时,大声呵斥不让他碰。 他脾气也不好,被吼懵了会,就想吵架,但那人转头,阴冷冷的瞅了他一眼。 那瞬,他感觉自己好似被毒蛇咬了一口那般,全身僵住,不敢动作。 等回神,他后背都被冷汗浸湿,而那人也没了踪迹。 他害怕的打了冷噤,转身匆匆回家了。 那人当时穿了个大大的黑色斗篷,口鼻也用方巾遮挡着,他没看清样貌。 唯一记得就是那双眼。 那人的眼又细又长,像蛇的眼睛一般,有一只眼的眼珠是灰白色的。 好像是个独眼龙。 目击者回家后没多久,就听邻居说,旁边街道有死人了。 他跳起来跟过去看,看了一眼,就想到了那人搬的东西就跑去京兆尹报案了。 …… 乔为初:“这人的外貌特征还挺明显的,就没认识的吗?” 霍怀瑾:“目前城西没有。我已经让人扩大搜寻范围了。” 乔为初:“他既然敢露眼看人,我猜他就不怕被人看到,就是看了估计也找不到了。 去星月阁问问?” 霍怀瑾:“那边也派人问了,目前没有消息传来。” 乔为初“哦”了声,又陷入沉思中。 卫卓纠结了好一会,还是没忍住,凑过去,小声对卫肈说:“哥,章景耀他们会去花楼,不过去的是花满筑。” 卫肈眸色一凛。 “你怎么不早说?!” 卫卓缩缩脑袋,委屈的瘪嘴,小声嘀咕。 “你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卫肈气结。 “你……” 卫卓偏头躲了下。 卫肈无语的白了他眼,将此事告诉霍怀瑾。 霍怀瑾微微偏头,意味不明的瞄了卫卓一眼。 卫卓后劲蓦的一凉,刷的低头。 卫肈心跟着颤了颤,下意识的想侧身挡,但还未动,霍怀瑾就收回了目光。 乔为初则点点头,抬手捏了捏有些发僵的脖颈。 “那你们继续,我回去睡会,明天见。” 这身子太虚,她感觉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霍怀瑾安排人送她回府。 乔为初走前,也不忘叮嘱他,寻时间休息会。 “你睡那一会,也不会耽误查案的。要是身子垮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霍怀瑾应下,吩咐羽落照看好她。 …… 翌日。 “所以说,他们这一群人,有个共同的相好?” 乔为初看完从花满筑问来的口供,惊了许久,才艰难的挤出这么句话来。 霍怀瑾沉默的点点头。 至少从口供上得出的信息是这样的。 四人,都喜欢一位叫海棠的姑娘。 即使只看画像,这海棠姑娘,确实长的漂亮。 只是,一座花楼里,应该不止一位漂亮姑娘。 这海棠,是有何种魔力,让这四人都拜倒在她的裙摆之下呢? 另外,从卫卓口中得知,章景耀那个小团体里,只有四人是那种所谓的至交好友。 除鄂高飞外,还有冉明杰和周安络。 几人当中,鄂高飞的家世是最低的。 其父是都城最大的粮行老板,但因其是庶子,地位不言而喻。 冉明杰是翰林学士冉兴文嫡孙,周安络是镇安将军周虎幺子。 据卫卓说,这几人,凑在一起玩也就是这半年的事,凑一起,也是因鄂高飞。 而且,因这事,他们几人连以前的好友都疏远了不少。 那些人还为事,闹过一次。 这次章景耀请人游湖,也是为了缓和关系。 只是不知为何,连船都没订,闹了个笑话不说,连命都丢了。 霍怀瑾昨夜在乔为初说了自己的猜测后就去通知了冉、周两家,也派了人去。 只是,这两家并未留下人,只说自己会注意,并管束他们不让其出门。 …… 乔为初手不自觉轻轻叩了叩桌面。 “那就说,这两人还活着?” 霍怀瑾颔首 “活着。” 乔为初蹙眉。 “你见到人了?” 第148章 周家、冉家 霍怀瑾一怔,转瞬会了她的言下之意,眸色沉下。 “没有。” 乔为初挑眉,起身。 “去看看?” 霍怀瑾沉着脸起身,点头。 两人快步出门,先去了周家。 周家来见的人,是周虎的妻子,周安络的母亲,康锦薇。 见面时,她面上神色并不热络,甚至隐约间还带了点烦恶。 乔为初疑惑。 这事关她幺儿,怎会这般反应? 霍怀瑾与其寒暄时,乔为初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康锦薇努力忽略了,但还是无法做到不在意,没忍住,微微侧眸瞪了她一眼。 好似在说“你个没礼貌的家伙,看什么看”。 乔为初:…… 她默默的移开目光。 霍怀瑾:“周夫人,本王再问一次,周安络在何处!” 康锦薇眼睑颤颤,偏头,目光躲闪。 “王爷,妾身亦说明了,安洛在睡觉。他好友出事,他心里也过不去。这两日情况很不好。 还请您不要为难他。 待他好点,妾身便让他去刑狱司。” 霍怀瑾还想施压,感觉自己袖子被轻轻拉了一下,心绪随之一转,沉着脸点头,起身。 “那本王希望周安络的情绪能尽快好转。 本王只给他一天的时间。” 说罢,他带着乔为初出门。 出了府门,霍怀瑾将心中疑惑问出。 “为什么不让我继续问?” 乔为初爬上马车。 “你没察觉她的态度很不对劲吗?我怀疑周安络已经出事了。但因一些原因,她压着不敢说。” 霍怀瑾蹙眉,翻身上马。 “是不敢说,还是不愿说?” 乔为初动作顿了顿,摇头。 “暂时不知。去冉家看看情况再说。” 冉家的情况,与周家则完全不同。 他们一到,冉家老妇人就急匆匆的迎了出来,将他们带到了冉明杰的院子。 冉老夫人满脸焦色:“明杰前天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院子里。 昨日一天不吃不喝。 昨夜你们派人来说明情况,老身来与他说,他听后,不知怎的,就突然大叫起来,还说什么,一个都、躲不开的。 他叫了一晚上。 谁与他说话都不理。 老身担心他身体,就让人将他敲晕了。 本想去刑狱司说一声的,但……” 她话断了,犹豫着朝霍怀瑾看了眼。 她昨天在刑狱司的人离开后,派人去打听了一下案件的情况。 章、鄂二人的情况,给了她当头一棒,让她心里害怕不已。 一是怕冉明杰与那事有牵扯,一是怕下一个就是冉明杰。 她只能先将冉明杰的围起来,将人保护好。 这也是霍怀瑾交代过的。 这会,冉明杰还在昏迷着。 霍怀瑾吩咐人将他弄醒。 他睁眼,懵了一会,就开始发疯。 大吼大叫的满屋乱窜,还扔东西砸人。 乔为初站着了看了会,突然出声。 “别装疯卖傻了,你就是真疯了,该死的时候,还是要死。” 话音一落,众人一怔,齐刷刷的转头朝她看来。 冉老夫人最先变了脸色。 “姑……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为初斜眸乜了她一眼。 “他出事后,你找大夫来看过吗?” 冉老夫人喉头一哏,摇头。 “还没顾得上。” 乔为初挑眉,意味深长的长长“哦”了一声。 冉老夫人面颊抽了抽。 “姑娘,你这……” 乔为初抬手打断她的话。 “这可是你的宝贝大孙子哦,都疯成这样了,还顾不上给他请大夫,那要到什么时候才顾得上啊!?” 软软柔柔的语气,却说的人脸色浮浮沉沉,眸光晦暗不明。 乔为初像是没看到她的表情般,又继续说:“哦,还有,他丢东西砸人,还会特意避开霍怀瑾站的位置。 这疯的可真有特色。” 瞬的,屋内一片沉寂。 霍怀瑾长眸微微一眯,扫了一圈散落在地上的杂物。 如乔为初所言,自己和冉老夫人周围,空无一物。 而冉明杰早就僵住了,这会被众人盯着,身子控不住,颤的好似筛糠。 乔为初绕过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走到他的面前。 “你知道的吧?下一个就是你。” 清凌凌的女声,宛如从地狱传来的。 冉明杰眼瞳猛地瞪大,宛若死鱼的眼睛外翻,满脸惊恐。 “不……不……不关我的事,不要找我!” 他尖叫着,一把把手中的东西朝乔为初的脸上丢去。 乔为初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反应迅速的侧身躲过,再一个箭步向前,猛地的用力抓住他的手。 “不想死就老实交代。你没时间了。” 冉明杰疯狂挣扎。 乔为初力气不够,被他甩了个趔趄。 霍怀瑾见状,快步过来,抓住他的手,反手一压,将人扣住。 乔为初转转手腕,看着被霍怀瑾身子,如脱水的鱼不停扑腾的人,眼里厌恶闪过,走过去,蹲在他的面前,歪头与之对视。 “你知道是谁杀的他们吗?或者,你知道他们是因何死的吗? 你应该清楚,现在能救你自己,只有你自己了。 周安络我们没见到。 你说他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冉明杰身子骤然僵住,转瞬像是羊癫疯发作般剧烈抽搐。 乔为初看他眼瞳翻转,呼吸声变,心道不好,急忙让霍怀瑾将人放开,动手将人放平,飞快拿了枕头放在他的颈下,又打开他的口腔,将脑袋放歪。 “去叫大夫!” 她一边动作,一边朝外大吼。 冉老夫人被吼的一哆嗦,“啊啊”的回应,慌里慌张的叫人去寻府医。 府医来的快。 很快,冉明杰的情况也控制住了。 霍怀瑾看着昏睡的冉明杰,皱了皱眉心。 “他这是怎么了?” 乔为初扭扭脖子,漫不经心的说:“羊癫疯,你没见过吗?” 霍怀瑾眼睑浅浅颤了颤,摇头。 “没见过。” 冉老夫人在床前,凄凄哀哀的看着床上人,闻声转头朝两人看去,唇瓣微微发颤,良久,嗫嚅的问出一句。 “王爷,明杰是犯了什么事吗?” 霍怀瑾摇头。 “暂时不知。” 冉老夫人面上不安更甚。 “那……那……” “冉明杰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乔为初从霍怀瑾身后,探头突然问了一句。 第149章 下一个,真的是我吗 冉老夫人愣住。 “异常?” 她低头沉默了会,再抬眸时,面上满是纠结,支吾了好一会,才犹犹豫豫的说 “最近没有,倒是大概三月前,有一天,他一夜未回,第二天归家后,如这次一般,将自己关在了院子里。 整整五天没有出来。 若不是每日送去的饭食他都有吃,我就要叫人撞门了。” 乔为初:“后来呢?” 冉老夫人:“后来……后来他出来了,我也就没多问了。” 乔为初:…… 她忍下翻白眼的冲动,耐心的问:“我是说,他出来后,你就没问问发生了什么吗? 人都那样了。” 冉老夫人苦笑的摇摇头。 “没问。你也看到了,他自小身体就不好,我对他,自然多了几分溺爱,只要他好好的,多的事,我也就不过问了。” 乔为初:…… 心可真大。 “身体不好,还爱逛青楼,真是怕自己命长。” “什么青楼!?” 冉老夫人惊呼。 乔为初转头,看她惊愕的神色,不似作假,不禁疑惑。 “你不知道吗?” 冉老夫人双手不由收紧。 “我知道什么?” 乔为初:“他和同窗逛青楼的事情。” 冉老夫人双颊抽抽,难以置信的不停摇头。 “不不不,他不会去的。他这病,去不得的。他不会去的。” 冉家家风清明,绝不允许子孙去青楼的。 冉明杰自小就被耳提面命的,绝不敢违此规矩的。 乔为初:“可他就是去了。” 冉老夫人挣扎的还想否认,却被霍怀瑾淡淡的一眼止了话。 她只觉浑身发冷,止不住发抖。 怎么会? 怎么会? 他明明是最乖的那个孩子啊!? 她满目失望和哀伤的看着床上人。 冉明杰睁眼时,对上的就是这么一双眼。 他呼吸蓦的又是一窒,转瞬明了缘由,眸中愧疚翻涌,急急忙忙起身下床,“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祖母,对不起,是孙儿没用,孙儿没坚持住,才造成了今天这般局面。” 冉老夫人心中绷着的最后一根弦“deng”的断了,泪从眼角滑落,没忍住抬手“砰砰”的打了他几拳。 “糊涂啊,你糊涂啊!” 冉明杰肩头耸拉,弓腰跪在地上,任她动作,周身散着一股死气。 乔为初等冉老夫人发泄够了,才走过去,唤了冉明杰声。 “你现在能说话吗?” 冉明杰一愣,动作僵硬的转头朝她看去。 “你是谁?” 乔为初:“乔为初,一个仵作。” 冉明杰眸中疑惑拂过。 “仵作?” 现在女子也能做仵作吗? 而且,她看着还那么小。 及笄了吗? 乔为初没理会他的探究的眼神。 “章景耀和鄂高飞已经死了。周安络下落不明,就剩你了。别跪着了,起来说说你知道的吧。” 冉明杰发白的脸瞬的更白了,撑在膝盖上的手攥的紧紧的,手背青筋直跳。 “我知道的不多。” 声音嘶哑,透着几分心虚。 乔为初不在意的摆摆手。 “知道多少说多少。” 冉明杰目光犹疑,不自觉的朝霍怀瑾看去。 冉老夫人见状,伸手将人拉了起来,低声说:“姑娘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她看出来了,眼下的主导,是眼前这小姑娘。 冉明杰心口一紧,暂时压下多余的想法,点了点头,开口先说了那日的事情。 那天因没“争”到游船,他们一行人就散了。 他走时,叫了章景耀的。 章景耀在气头上,只说自己有事,就不与他们一起回城了。 冉明杰好奇,想再问一句,却被鄂高飞拉走了,同时,鄂高飞同自己挤眉弄眼,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不要打扰章兄的美食。 冉明杰还想问,鄂高飞却只是一脸贱兮兮的表情直笑,什么都不说。 到了车棚后,冉明杰知道鄂高飞没有马车,来的时候是章景耀接的,自己就说送他回城。 鄂高飞说自己也有事,让他先走。 冉高飞觉得他奇怪,但他向来不是个多事的人,便离开了。 他回家后,就没再出门。 再后,就是听说章、鄂二人出事。 …… 冉明杰低着头,哑声说:“我知道就只有这么多了。” 乔为初不满的“呲”了声。 “你撇的可真干净。你要真这么干净,你装什么疯?” 冉明杰身子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没有回答。 乔为初眸里不屑闪过,又道:“那你说说三月前把自己关家里的事吧?或者,说说花满筑的海棠姑娘也行。” 冉明杰身子猛地一抽,眼见就要从椅子上掉下去。 还好他身后的小厮动作快,伸手将人扶住了。 乔为初冷呲,眸中不屑更甚。 冉明杰借着小厮的力,略显困难的坐好,沉默了好一会,才哽着声开口。 “下一个,真的是我吗?” 乔为初不答反问:“你说呢?” 冉明杰沉默。 乔为初也没再追问,低头抠着手指玩,耐心等他开口。 大约半刻钟后,冉明杰终于开口。 事要从半年前说起。 半年前,鄂高飞不知从哪搞了块香块来,在书院里,说要找一起品香的人。 他在书院放话,品香之人,必须是真正识香之人。 冉明杰知道此事后,压不住好奇,主动去寻了鄂高飞。 他自认自己称得上是识香之人。 他去见鄂高飞时,章景耀和周安络也在那。 他本想在外等他们聊完再进的,却被鄂高飞直接拉了进去。 鄂高飞一次就见三人,加上他正好三人。 冉明杰觉得奇怪,但没多问。 周安络耐心不好,见状就催促他快些将香拿出。 鄂高飞神秘兮兮的说了一堆。 总之就是表达那香的来之不易。 在周安络的再三催促下,他才将香拿出。 香未点时,冉明杰就闻出那味道十分独特。 他认真辨认了一番,却始终有一味道闻不出。 等香点燃后,那不明的味道更加浓郁。 瞬息间,他身体里就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很舒服,很奇妙,令人昏昏欲睡,但又飘飘欲仙。 他刚沉浸在期间,忽的香就灭了。 他回神时,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还想再闻。 鄂高飞却说他手中的香,已经燃尽。 冉明杰不解,同时生出了点恼然。 第150章 极乐 周安络的反应更大。 他生气的一把揪住鄂高飞的衣领,将其提溜起来,说他是在耍人玩,就这么点东西,还敢叫人来品香。 鄂高飞急忙求饶,说他真的燃尽了一整块香块,还让他们看窗外。 这时,他们才注意,天色竟黑了。 他们是书院散学后来寻人的,现在竟到了人定。 不知不觉间,竟过了两个时辰。 三人心中大骇,不自觉对视一眼,神色相似。 冉明杰先回神,伸手拉开周安络,眸色冷沉的看着鄂高飞,询问他此香究竟是什么。 鄂高飞说那香是无意间从一名女子手中得到了,名为极乐。 他当时只浅浅闻了一下,就觉得此香只应天上有。 他费了不少功夫才从那女子手中买得了一块。 他觉得这香不该只有他自己知道,应该被天下识香的人都闻一闻。 他才会在书院放话找识香的人。 冉明杰又问,为何是三人。 鄂高飞说,一人言轻,三人刚好。 …… 乔为初听到这,没忍住轻呲了一声。 “难道不是三人成虎吗?” 冉明杰面上尴尬闪过,低着的头又往下埋了埋。 乔为初撇嘴。 “你继续。” 冉明杰诺诺的应了声,又继续说。 后来,周安络就问他香是从哪来的。 鄂高飞开始咬死不说,只说他们要的话,自己可以帮忙买。 周安络脾气不好,还将他打了一顿,但鄂高飞还是咬死不说。 周安络也怕闹大了不好,才愤愤然离开了。 冉明杰以为这香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那之后,鄂高飞也没在书院里提此事,别的学子问起,他也只说,香丢了。 但,只有闻过那香的人,才知道那香有多诱人。 冉明杰觉得那香的名字取的极好,真是极乐。 他忍了半月,终是没忍住,主动送上门去寻了鄂高飞。 上门了,他才知,周安络和章景耀早就找上门了。 周安络只隔了一天。 章景耀五天。 鄂高飞本以为冉明杰不会来了,不想,他还是没抵住诱惑。 四人集齐,最初的两月,香块都是由鄂高飞提供,他们给钱就行。 那香块的价钱,也随着时间越来越贵。 鄂高飞解释是他们要的越来越多。 直到三月前。 鄂高飞说那姑娘松口了,愿意见他们了。 周安络和章景耀对此事都很激动。 冉明杰却在鄂高飞脸上,看到了一抹得逞的笑意一闪而过,快的好似他的幻觉般。 那会,他就生了退意。 等到鄂高飞带他们去到了花满筑,他下意识的转身就要跑。 鄂高飞发现了,呵令周安络将他抓了进去。 他反抗过,但极乐一出,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回来后,他将自己关在了院中五日,想忘掉极乐,也想与他们割席。 但抗争过,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他根本反抗不了。 五天的经历,生不如死,到现在他都不愿回想。 之后,为了极乐,他只能和鄂高飞三人沉沦。 那个时候,他也已经意识到这东西不对劲了。 可他戒不掉了。 他本只想单纯的跟着随波逐流,但极乐价钱昂贵,时间一久,他的例银和积蓄就支撑不住了。 他硬着头皮赊了两次钱后,鄂高飞主动来找他,让他售卖,说他卖出一块,自己就可给他打折,十块换一块。 冉明杰不想接受,但就靠他自己,根本无法自给自足。 他只能跟着卖。 这东西,只要闻过,就会心甘情愿掏钱。 他卖的很顺利。 身边好友都拉下水后,他们将目标放开了。 准备拉整个书院的学子下水。 这次游船,就是他们的计划之一。 本来,他们邀请了书院同级所有的学子,后来不知怎的,被卫卓知道了。 卫卓从中作梗,拉去了大半的人,还赶在章景耀之前,截胡了他当日要订的游船。 湖边的游船多,但最大的只有两艘。 一艘被截胡,一艘被不知名人订走。 章景耀知道后,就想利用家世压人,当场截下另一艘游船。 不想踢到了铁板,最后计划失败。 他压着脾气,虽没将火撒在同窗身上,但大家都聪明的没有去触他的眉头,快速散了。 …… “他是最后走的,我也不知道他离开后去哪了。” 冉明杰说着,偷偷看了乔为初一眼,又小心翼翼的补了一句。 这事乔为初知道的。 她想知道点不同的。 “我们在车棚找到了一个苍蝇绿色的荷包,卫卓说那是章景耀的,你知道是谁送的吗?” 冉明杰一愣,转瞬瞪眼满脸震惊的看向乔为初。 乔为初见他反应不对。 “怎么,那荷包有问题?” 冉明杰干的发裂的唇瓣动了动,然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走去床边,翻找了一下,拿了个东西过来,给她看。 “是这样的吗?” 乔为初先注意到了是那刺眼的颜色,接过,细细打量一番,一言难尽的看向冉明杰,点头。 “嗯,是这个。” 冉明杰被看的红了脸。 “是制香的姑娘给的。” 乔为初略略有些意外的挑眉。 “不是海棠?” 冉明杰摇头。 “海棠只是一个幌子。那姑娘叫妹姝。” 妹姝。 乔为初暗暗琢磨了下。 “很特别的名字。” 冉明杰眼里不自觉拂过一抹痴迷,点头。 “也是个很特别的姑娘。” 乔为初眸底幽芒掠过。 “她漂亮吗?” 冉明杰怔了怔,摇头。 “不漂亮。” 乔为初意外。 “不漂亮?” 冉明杰明她的意思,点头。 “确实不漂亮,但她很特别。若你有机会见到,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乔为初眨眨眼。 “你现在不能带我去见她吗?” 冉明杰眸色一变,面上表情挣扎,似哭似笑,扭曲的有些狰狞。 “见不到咯见不到咯,骨头渣渣都不剩了。” 乔为初呼吸一窒。 “你们杀了她!” 冉明杰身形骤然一抖。 “不,不……我不想的,那是意外意外!你信吗?那是意外!” 他癫狂的跳了起来,又开始大吼大叫了。 乔为初见状不妙,对羽落说:“把人打晕!” 话音刚落,羽落就从暗处出来,一个手刀将人打晕,在人倒下时,伸手扶住。 第151章 冉大人客气了 “姑娘,接下来做什么?” 羽落一手提着冉明杰的衣领,偏头看着乔为初。 乔为初摆摆手,让她随便放。 羽落会意,毫不犹豫的直接将人丢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听着都疼。 冉老夫人早就白惨的脸色,这会更白了。 她颤颤巍巍的走到霍怀瑾面前,直直跪下。 “王爷,求您给明杰一条活路,他是个好孩子,只是被人算计了。” 霍怀瑾慢了一步,人已经跪下。 他眉心微不可见的拧了一下,伸手,略显强势将人拉了起来。 “老夫人,你该知道,这事,并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 冉老夫人见他神色冷然,本就发软的身子瞬的更加无力了,又直直的往下滑。 霍怀瑾稍稍用力将人拖住,对羽落招招手,让其将人扶住。 冉老夫人靠着羽落,堪堪站住,心知再求已无济于事,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霍怀瑾轻叹一声,将人扶出房间,唤来府中人照顾,才回屋去找乔为初。 “还问吗?” 乔为初点头。 “要问。等他醒。” 案子的关键点已经出来了,她有预感,只要弄清这位妹姝姑娘的情况,案子就能破。 冉老夫人闻言,打起精神来与两人说:“大人、姑娘,明杰情况不明,暂不知何时能醒,二位不如去花间稍作休息,顺便等等?” 霍怀瑾偏首,用眼神询问乔为初的意见。 乔为初点头,表示没意见。 冉老夫人见状,连忙命人引路,与他们一起去了会客的花间。 花间。 霍怀瑾一行人刚到门口,就有小厮迎上来。 冉老夫人看清小厮的一瞬,不禁愣了下。 “老爷回来了?” 小厮恭敬的行礼,点头。 冉老夫人神色一变,有些慌乱的朝霍怀瑾看去。 霍怀瑾还未开口,花间的门开了。 冉兴文从内走出,到霍怀瑾面前,神色淡然的合手行礼。 礼到一半,霍怀瑾便抬手阻了。 “冉大人客气了。” 冉兴文手一顿,顺势收回手。 “不知王爷查的怎么样了?” 霍怀瑾不答反问:“大人可知其孙所做之事?” 冉兴文面色变了变,态度立马软下,退后半步,毕恭毕敬的行完全礼。 “是下官未管教好孙儿,是王爷降罪。” 霍怀瑾略略抬了手,示意他起身。 “大人言重。小辈的事,还未到牵扯到家族的地步,您且稍等吧。” 不冷不热的语气,让冉兴文的脸色又变了变,一时尬在原地,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霍怀瑾好似未察觉般,微微侧身,拉起乔为初的手,径直越过他,走进花间,寻了位置坐下。 乔为初在他身侧坐下,探头朝外看了看,又凑近他身体,问:“你就不怕那老头做点什么吗?” 一瞬的交锋,乔为初就感觉那老头不是省油的灯。 霍怀瑾眸里笑意拂过。 “他不敢。” 冉兴文虽只是正五品翰林学士,却是天子近臣,就是二品官见了他,都会礼让三分。 但也因是文臣,身上多少会带点文人的傲气。 再加,冉兴文这人,性格有几分迂腐,还有过了几分的刚直。 对于自家不成器的子孙,他恨不得亲自动手惩戒,都不想让人出气丢人现眼。 乔为初微微挑眉,了然的长长“哦”了声。 屋外,冉兴文从自家老妻处得知了事情的经过,脸黑的好似破了墨般,怒的“呼呼”直喘粗气。 “此事还有谁知?” 冉老夫人怯怯的搅了搅手中的绢帕。 “妾……妾身不知。” 冉兴文眸中神色又冷了冷。 “吩咐下去,此事绝不能外传。我进去问问情况。” 冉老夫人诺诺的应下。 冉兴文转身快步进门,这次行较前两次恭敬了许多。 霍怀瑾声色淡淡的让他起身。 冉兴文:“王爷,下官可否多嘴问一句,明杰的事,严重吗?” 霍怀瑾侧眸淡淡乜他一眼。 “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吧。” 冉兴文心口一哽。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说了等于没说。 他垂下的手不自己攥紧,又压着脾气行了一礼。 “还请王爷明说。” 霍怀瑾:“冉大人可知令孙所犯何事?” 冉兴文心里异样闪过。 “不是押妓吗?” 霍怀瑾轻笑。 “这两日城中的杀人案,大人不知吗?” 冉兴文呼吸一窒。 他自然是知的。 这两日朝会上,圣上虽未提,但第一案毕竟发生在朱雀大街上,几乎所有人聚在一起都在讨论此事。 可此案…… 他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脸上神色顿的变得十分难看。 “您的意思是那案子,与明杰有关?” 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带了几分肯定。 霍怀瑾点头。 冉兴文如遭雷劈,身子摇晃了好几下,才咬牙撑住,站定。 他眸光晦暗明灭盯着霍怀瑾看了好一会,眼瞳颤了颤,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走到霍怀瑾面前,“咚”的一声跪下。 乔为初被吓的一个弹射起跳,躲开了他的动作。 霍怀瑾则淡定如钟,侧首与他对视。 淡淡一眼,却如绳索瞬的捆住他的脖颈。 冉兴文喉头蓦的一紧,窒息感汹涌而至,想说的话,顿的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 转息,他的脸憋得通红。 乔为初看着觉得不太好,伸手戳戳霍怀瑾。 “他不会晕了吧?” 霍怀瑾斜眸一瞥,摇头,给乔为初一个安心的眼神。 乔为初会意,便又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冉兴文心口一窒,顿时生出几分被羞辱的感觉,脸更红了。 乔为初看着感觉他下一秒就要爆炸般,还未散的不安又起了几分。 霍怀瑾却好似没看到般,声色漠然的开口。 “不知冉大人这一跪,求的是什么情?是押妓,还是碰禁品梦悠然的事情?” 冉兴文一怔,本就难看的脸色瞬的拧做一团,满眼的难以置信,嘴巴开开合合,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他简直怀疑是自己疯了,怎么会听到梦悠然三字? 当年梦悠然出世,要不是他家境清贫,也早就被拉下水了。 他比霍怀瑾更清楚梦悠然的危害。 怎么会, 怎么会…… 他失魂落魄,瞬的软了身子瘫软在地。 第152章 今天还能等到吗 霍怀瑾看他反应,便知他并不知此事,神色稍霁,起身,略略用力将人扶了起来。 “看来大人,对家中事,也知之甚少。” 淡淡的话语,就如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冉兴文的脸上。 他面色一会红一会青,最后散去,白的好似纸。 “是下官失职。王爷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他与霍怀瑾之间,虽无龃龉,但他之前一向看不上其。 一因其是武官,二是其掌管刑狱,在外的名声,虽亮,却是些残暴无道的传言。 再加圣上对他的宠溺都超过了太子,在他看来是会影响国之根基的。 他曾几次谏言,但圣上都未放在心上。 霍怀瑾感觉到冉兴文这次弯下的腰,是真正软了脊梁,眸底幽芒闪过。 “大人对梦悠然,知道多少?” 冉兴文刚坐下的身子,不自觉抖了抖。 “王爷,您是知道此物在大虞是禁品,不可传播,甚至连讨论都不可得。” 霍怀瑾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当年此物的销毁,是由皇兄亲自主持的。只是,现在此物又重新出现了。 我想知,此前,冉明杰一点都未向你透露吗? 你也没发现他的异样? 据我所知,冉明杰是由你亲手教导的。” 冉兴文面上尴尬拂过。 “这半年,他不知何故,与下官交流不多。我只当是少年郎的气性起了,便也没在意。” 他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 所以当冉明杰有意躲自己的时候,他并未觉察出什么问题。 霍怀瑾不太明白他口中的“少年郎的气性”,略带疑惑的看他一眼。 乔为初倒是知道。 就叛逆期到了呗。 她凑过去,幽幽问了句:“那你就没派个人跟着他之类的吗?” 大人的掌控欲不都这样的吗? 表面说不管了,但私下还是会偷偷的跟踪和调查。 冉兴文面上尴尬拂过,心虚偏头低咳一声。 “是有派人跟着。但下官并未发现问题。” 乔为初意外的挑眉。 “每天都跟着,一点异样都没发现?” 冉兴文不自在的扭扭身子。 “下面人报上来的是。” 话一说完,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脸色瞬然变了变。 “王爷稍等,下官这就去将人抓来拷问。” 霍怀瑾微微颔首。 他起身,步履匆匆离开,背影带了几分慌张。 乔为初暗自“啧”了一声。 “你说,他能不能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霍怀瑾看着她眼里的狡黠,嘴角浅浅勾了一下,伸手将人拉到身边坐下。 “等等,不就知道了吗?” 乔为初赞同的点点头。 也是。 只是,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黄昏后。 乔为初看着天边火红的晚霞。 “今天还能等到吗?” 霍怀瑾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乔为初幽幽叹口气,又懒洋洋的趴回桌上,歪头看着窗外的天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一扭头,就看冉老夫人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王……王爷,明杰他……明杰他出事了。” 霍怀瑾蹙眉起身。 “出什么事了?” 乔为初跟着起身。 “过去看看,带路!” 冉老夫人愣了半息,连忙点头,慌慌的转身,步履踉跄的带路。 一行人匆匆来到冉明杰的院子。 还未进去,乔为初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尤其是远远就能听到院子方向传来的嘶吼声,宛若困兽的挣扎。 乔为初脚步微微一顿,眸中担忧拂过。 霍怀瑾恰好看到,低声问她“怎么了”。 乔为初沉眸,轻轻摇头,轻声回:“先进去看看。” 屋内。 五个小厮分工,将冉明杰摁的死死的。 乔为初注意到他们力道虽大,但都控制着尽量不会伤到冉明杰。 冉明杰的嘴里也塞了布条,以防他挣扎时咬伤自己。 看样子,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做了。 冉兴文站在屋里的一角,面上神色复杂。 担忧里夹杂着几分恼意。 乔为初想想,直接走到他身侧。 “你审出点东西了吗?” 清灵悦耳的女声,在此刻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冉兴文只觉耳朵像是被人弹了一下,瞬的又痛又烫。 他扭头,第一次正视身侧的姑娘。 瘦瘦小小,长相也只能算的上清秀,看似个丫鬟的模样,但脸上一双眼,却炯炯有神,宛若星辰般耀眼,周身气势沉烈,竟有几分霍怀瑾的感觉。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 谁带出的兵,就有几分肖谁。 乔为初被他看的有些莫名,不自觉低头看了看自己。 衣着得体,并无脏污的地方。 她眨眨眼,直接开口问:“大人何故这般看我?” 冉兴文眼瞳微微一震,敛下目光,摇头。 “无事。不知姑娘所问何意?” 乔为初撇嘴。 “字面上的意思咯。还有,他这样,多久了?” 冉兴文未答,抬头朝她身后看去。 乔为初顺着他的动作转头,就见霍怀瑾过来了。 她没在意,转回脑袋继续看着冉兴文。 霍怀瑾走到他身侧站定。 冉兴文先行了礼。 霍怀瑾颔颔首算是回应,下一瞬,就听冉兴文问:“王爷,不知这姑娘是何身份?” 他偏头看乔为初。 乔为初眨眨眼,主动开口。 “乔为初,是个仵作。” 冉兴文皱眉。 “姑娘家中情况不好吗?怎么会让……” 你一个姑娘做仵作。 乔为初读出了他未完的话语,不在意的笑了下。 “仵作怎么了?我清清白白的,凭本事赚钱,就是个仵作,又如何呢?” 冉兴文听言,以为她意有所指,尴尬又带了些恼的偏开头。 “姑娘说的是。” 乔为初没注意,开口又问:“大人还没说,你审出什么了。” 冉兴文不动神色的觑了霍怀瑾一眼,见他如后盾般站在乔为初身后,稍稍斟酌了下,开口将自己审到东西告诉他们。 原来,他派去跟着冉明杰的人,在第二天就被冉明杰发现了。 冉明杰下了血本,竟用极乐将其控制了。 这次审问顺利,也是因那人吸食的时间到了,受不住那种折磨,一问就跟倒豆子似得全说了。 西郊外,冉家的别院,是他们的根据地。 平日与人往来,都是在那别院。 另外,牵扯在中的人,除了他们四人外,还有一些高官的子孙,其中,甚至还有怀王世子,霍时按。 再多的,他就不知道了。 第153章 我没有办法啊 冉兴文本想问出往来的人员名单,但小厮的情况极其不稳,只会不停的求药,难受的“咚咚”砸墙,到后控不住,大小便失禁。 他见状,便知问不出更多了,就先离开了。 他派人去了别院,得到的东西也不多。 也是因此,多花了一些时间。 别院的消息传回来了,他就准备去寻霍怀瑾,不想,还未动,就听下人来说,冉明杰那边出事了。 他比霍怀瑾早到半刻钟,看到了自己孙儿从人变成了兽的过程。 与那小厮一般,只是他坚持的时间要更多了一些。 等老妻来时,他就见对方有条不紊的安排小厮控制冉明杰,他再看老妻的眼里,多了几分探究。 他正想询问,却不想,老妻转身跑走了。 再过会,她就领着霍怀瑾一行人来了。 冉兴文说完后,将口供拿出,交给霍怀瑾。 乔为初的注意力也随着他的话,被引到了冉老夫人身上。 是啊,冉明杰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冉老夫人在安排。 她又怎会真的一无所知呢? 大约是她的目光太过直接,只一会,冉老夫人就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乔为初眼里明晃晃的探究,就如一双大手紧紧捏住了她的心脏。 冉老夫人发白的脸又白了白,嘴角抽了抽,有心想说什么,但张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 乔为初主动走到她的面前。 “你什么时候发现他的不对的?” 冉老夫人眼里挣扎闪过,手无意识的搅动着绢帕。 乔为初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 两息后。 冉老夫人败下阵来,肩头一耷,满目颓然。 “就在上次,他把自己锁在院子里时,我就发现不对了。” 其实三月前,冉明杰将自己锁在院子里,冉老夫人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她派人在院外一直守着,在冉明杰发病的第一时间就将院子撞开了。 之后,她带人冲进了屋里,所见,终生难忘。 她引以为傲的孙子,像条狗一般在地上不停打滚,脸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痛苦哀嚎的,不停的对空气求要着什么,还脱衣服到处蹭。 到后,甚至连屎尿都憋不住。 她看的心疼,但也咬牙挺着,吩咐下人将他控制住。 那时的冉明杰虽看着像条死狗,但挣扎起来,力气极大,六七个人一起,才将他堪堪控制。 一开始没经验,没注意他的嘴,让他失控,差点咬掉了半根舌头。 还好她发现的够快,才将舌头保住。 等他药瘾熬过,天都亮了。 冉老夫人一直守着他。 冉明杰再醒来,已经是日中了。 他知道自己的事情被祖母知道后,立马就跪下忏悔。 他也说自己想逃,但现在已经泥潭深陷,根本没有逃的机会。 冉老夫人并不知那药的威力,还安慰他,说自己一定能帮他戒掉。 冉明杰在她的鼓励下,也生出了几分决断的信心。 于是祖孙俩人一起努力,试图戒药。 但只坚持了五天,冉明杰就受不了那痛苦,趁冉老夫人不注意,又偷跑去别院复吸了。 冉老夫人知道后,难过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 她是看过冉明杰的痛苦,心一软,也就随他了。为了他,还私下给他钱买药,到后供不上,甚至还变卖了自己的嫁妆。 …… 冉兴文听后,脸色涨的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又恼怒。 “你糊涂啊!” 冉老夫人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她真的看不下冉明杰那么痛苦。 她哀戚的偏开头。 “我没办法啊!” 冉兴文气的双眸瞪圆,跟牛眼睛般。 乔为初见状不对,侧身挡在冉老夫人面前。 “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解决眼下问题,才是关键。” 冉兴文面色沉沉,想再说冉老夫人两句的,但被乔为初挡着,只能甩甩衣袖,怒然的偏头不看他们。 乔为初也不在意,侧过身,安抚的拍拍冉老夫人的手臂。 “他有和你说,关于妹姝的事情吗?” 冉老夫人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点头。 “他说过的。” 只是,冉明杰说的更多的是那个姑娘很特别,说他对那姑娘的爱慕,他还说,若不是身份有别,他很想娶那姑娘。 那会冉老夫人还不知妹姝的身份,还劝说要是实在喜欢,就将人纳到府中来。 冉明杰听后,愣了会后,吃吃的笑了起来。 笑到后,呈了几分癫狂的模样,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 冉老夫人被吓了一跳,连忙安抚。 冉明杰又笑了好一会才停下,同她说了声谢谢,但那以后,就再也没提起过那名字。 后面,冉老夫人也试探的问过一两次,但都被他挡开了。 她就知道冉明杰不想说,她也就没再问了。 “那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摇摇头,没答反问:“关于极乐,他有和你说点什么吗?” 冉老夫人紧张的搅搅绢帕。 “他说那东西不好,但他戒不掉了。还说未来若他控制不住自己,求我……求我杀了他。” 她艰难的说完最后一句,偏头又低声哭了起来。 乔为初眸光暗了暗,偏头朝床的方向看了眼。 冉明杰被压着,挣扎幅度小了点,但能看出,他还是很痛苦。 乔为初以前,见过不少他这样的人。 药瘾好戒,心瘾难戒。 只要碰过那东西的人,就没有不复吸的。 他这个人,算是废了。 不知过了多久,冉明杰终于安静下来。 乔为初最先发现,走过去看了看。 他面色惨白,张大嘴,宛若死鱼般,瞪大眼看着床顶。 虽是醒的,但人早就没了反应。 她叫了府医,为其把了把脉。 情况不太好。 脉象混乱、虚浮,杂乱中透着几分死气。 府医无能为力,只能开点安神、镇痛的药,稍稍缓解一点他的痛苦。 乔为初听着,不禁有点想念谢煜了。 她恍惚了会,又朝床前走了步,开口唤了冉明杰几声。 在她叫的口干舌燥时,冉明杰的眼珠终于僵硬的动了动,有了反应。 她看着,暗暗松了口气。 “你还好吗?能听清我说话吗?” 第154章 怎么死的 过了好一会,冉明杰才慢慢仰了下头,朝乔为初看去,微微张嘴,艰难的吐出一个“能”字。 乔为初看他这样子,不由抓抓脑袋。 就这状态,即使能问,估计也问不出点什么。 她回头看霍怀瑾。 “我们明天再来吧。” 霍怀瑾偏头,越过他看了眼床上的人。 若无胸口那点微弱的起伏,看着就如死人无异了。 他对乔为初点点头后,对冉兴文说:“情况不便,我们便先告辞了。明日再过来。” 冉兴文急忙应下。 “王爷何时来?可需下官在此等候?” 霍怀瑾想想摇头。 “时间不定,大人无须等待。” 冉兴文意外的愣住,刚想问为何,就见乔为初走过来,拉了霍怀瑾一把。 “走吧,饿了。” 下午等的时候虽然吃了点糕点,但那东西不饱腹,再加乔为初不爱甜食,吃了也和没吃差不多。 霍怀瑾闻言,便不再与冉兴文多言,只说了句“告辞”,就带人离开了。 回程路上,霍怀瑾找了家名声不错的酒楼,带乔为初去用了晚饭。 饭后,两人刚要离开,就被寻来的冉家人找到,又求着回了冉府。 乔为初询问原因,来寻人的小厮只说是老夫人有所求,多的他们也不知道。 乔为初心里暗暗琢磨了一下,还是与霍怀瑾一起又回去了。 到冉府时,天色已大暗。 进府后,乔为初注意到府中没点灯 四周黑幽幽的,好似下一秒就会有可怕的东西从暗处冲出来朝他们扑来般。 她心口紧了紧,不自觉朝霍怀瑾身侧凑了凑。 霍怀瑾大抵也发现了不对劲,不动声色的拉住她的手腕,身侧半挡在她的身前,呈现出一个保护的姿态。 大约一盏茶时间,两人来到冉明杰的院子前。 与别处不同,这院内灯火辉煌。 但细细听来,院里安静的连风声都绕着走了。 她疑惑的拉拉霍怀瑾的衣袖。 霍怀瑾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转息,冉老夫人从院里走出,满目哀伤对二人行了一礼。 “抱歉,是老身叨扰了,还请王爷和姑娘进门一说。” 乔为初感觉她周身的气息不太对,悲伤中,隐隐掺着几分死寂。 好像绝望了。 她疑惑的转了转眼珠,一言未发的同霍怀瑾一起进了门。 进了院子,她发现院子里没一个伺候的下人。 屋内。 冉明杰白着脸,手扣在桌沿,借力挺直了腰背,双眼直直的看着房门。 乔为初一进门,就与他目光对上,脚步不自觉顿了下。 但对方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略略一扫眼后,就转眼朝霍怀瑾看去。 下一秒,冉明杰挣扎就要起身行礼。 冉老夫人急切的跑过去扶他。 霍怀瑾见他状态不好,便摆摆手,免了他的礼。 “你让人将我们叫回来,是想说什么?” 冉明杰苦笑。 “王爷可有去别院看过?” 霍怀瑾一怔,长眸微微眯起,摇头。 “还未。” 冉明杰嘴角弧度深了深,但眼里的情绪更暗了。 “您若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在那,您可以找到更多您想要的。” 霍怀瑾微微挑眉,多看了他一会,沉默的点点头。 一时,屋内又落入安静。 除了冉明杰粗喘的呼吸声外,再听不到其他。 忽而变得压抑的气氛,让乔为初觉得不舒服。 她稍稍犹豫了会,还是走到霍怀瑾的身侧,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在人目光转来看自己时低声说:“问问妹姝的事情。” 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冉明杰艰难的掀掀眼皮,朝她的位置看去。 一眼,打量中带着探究。 霍怀瑾侧身挡了她的目光。 冉明杰感觉出他的维护,心里对乔为初的地位,又有了个新的认识。 “不知姑娘想知道什么?” 乔为初直接从霍怀瑾身后探出头。 “我说了呀,妹姝的事情。你之前说了点头,就发疯了。这人对你很重要吧?” 冉明杰面上瞬的就像开染坊般,颜色变幻,最后沉下,只余颓然,顿了会,还是认命般的点点头。 “是的,她对我很重要。只是,我是个懦夫,是我害了她。” 乔为初结合前后听到东西,想想,问:“她死了吗?” 冉明杰身子一紧,僵了好一会,才缓缓点头。 “是的。” 乔为初:“怎么死的?” 冉明杰:“我们四个用药过度,在失去意识时,失控将人杀了。” 乔为初心里怪异感拂过。 “尸体在哪?你怎么确定是你们四个失手杀的她,而不是因其他的?” 冉明杰牵牵嘴角,想笑没笑出来。 “当时在现场的,只有我们五人。因用了新药,那天我们的情况都不太稳定。 中间断片了,再清醒时,就看到了她的……她的尸体。” 最后一句,他说的艰难。 乔为初看他难过的都快哭了。 “新药,是什么新药?你们的药都是从哪得来的?鄂高飞的上线你知道吗?” 冉明杰怔了怔,摇头。 “不知道是什么。药都是由妹姝姑娘和鄂高飞负责的。鄂高飞的上线我们也不知道。” 所有的药,都只经了鄂高飞和妹姝的手。 不过…… “有次,我无意间看到了妹姝姑娘和鄂高飞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但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好。 最后鄂高飞面色难看的离开了。 我看他的表情里,还带了几分不忿,好像被压制了的感觉。” 其实,冉明杰早就发现了一些端倪,只是事情涉及到了妹姝,他就自我攻略,将那怪异感压下了。 乔为初听言,很快明了他的言下之意。 “你既然发现了妹姝的不对劲,就没想着多接触接触,找出点逃离的办法? 每日被药瘾折磨的感觉,很难熬吧?” 冉明杰脸色变了变,最后苦笑。 “是很难熬,所以我逃不掉啊!” 只要一点银钱,他就可以感受极致的快乐,他又为什么要去追究那么多呢? 乔为初摸摸鼻子。 “是吗?那你之前怎么试图戒药呢?” 淡漠的话语,像一巴掌“啪”的打在他的脸上。 第155章 冉明杰的真相 冉明杰又尬又囧的僵了身子,久久没有说话。 乔为初好似没看到般,往前一步,咄咄逼人的又问:“你喜欢妹姝,她却只把你当成身边一条狗。 你想逃,却根本找不到逃的办法。 你挣扎过,最后发现,你逃不掉药,也逃不开人。 妹姝亦是你的药。 我说的对吗?” 冉明杰激动的猛地跳起来。 “不!不!你说的都不对!” 冉明杰状若癫狂的挥舞着双手朝她冲去。 霍怀瑾见状,怕他伤到乔为初,伸手又将乔为初拉到身后。 乔为初从他身后探出头观察。 冉明杰看着疯,但那双眼里的神色,却是清明的。 她烦躁的“啧”了一声。 “你要说就好好说。天天装疯卖傻的,就不怕哪天真的疯了? 你可想清楚,这事关你自己的命,你不想自己变成下一个章景耀吧?” 羽落,他身子蓦的一僵,面上的表情来不及收,发现了几分扭曲,丑的有些狰狞。 冉老夫人在侧一直看着,见状,又心疼又担忧的快步向前将人拉住。 “明杰,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将一切都坦白了吗?你就老实说了吧。” 她看出了,眼前的两人,不论是谁,都不是好糊弄的。 尤其是那个小姑娘。 虽看着像个小豆芽般,人畜无害,但内里其实是个狠角色。 从头到尾,她才是真正在主导位的那个。 冉明杰被冉老夫人抱的死死的,所有的动作在瞬间都停了下来。 乔为初就见他眼珠僵住后,在冉老夫人的话下变的慌乱,不停的转动,最后从眼神到整个人周身散着的气息都变得十分颓然。 好像一下就被抽掉了所有的精气神般。 她心里拂过一抹奇异的感觉,感觉从此刻,冉明杰说的一切,才是实话。 稍稍顿了会,不等乔为初开口,冉明杰就低低笑了声,主动开口。 “好,祖母安心,我都说,我全都说。” 乔为初从霍怀瑾伸手探头。 “你和妹姝,是什么关系?” 冉明杰身子僵了一瞬。 “可以说是情人关系吧。” 声音很轻,乔为初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眼珠一转,又问:“发生过肉体关系吗?” 冉明杰眼瞳猛地震了震,瞪大眼看了她好一会,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乔为初眼珠一转:“你们的药,其实是妹姝提供的吧?不论是你还是其他三人,都只是妹姝的下线吧。 你第一次戒药,其实是发现了什么吧? 我猜猜,是发现,他们三人,都与妹姝有超越一般同事的关系吧。 就和你一样。” 她的话,一点一点撕下了冉明杰的遮挡物。 转瞬,他抖索的身子,瘫软在地上,额间细汗密布,满目惊恐的看着乔为初。 乔为初面色无辜的看着他。 “很难猜吗? 我看到了你枕头下的,苍蝇绿的荷包。” 这种恶趣味的审美,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冉明杰前面不说,大约是想着人死了,反正死无对证,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冉明杰最后的隐瞒被戳破后,他颓然的笑出了声。 “姑娘是查出所有的真相了吗?” 乔为初摇头。 “还没呢。我就猜的,诈诈你。” 冉明杰:…… 这诈的还真准。 若不是之前他从未见过乔为初,都快怀疑,她就是案件的第六个参与者了。 乔为初见他看着发愣,想想,从霍怀瑾身后走出,到他面前蹲下,抬手在他眼前晃晃,见他眼珠动了,才开口接着问, “你们第一次接触那药,真是鄂高飞给的吗?周安络已经失踪了,你想活下去,只能靠你自己哦。” 冉明杰面色又白了三分,在她澄澈的眸子注视下,终是败下阵来,颓然的摇摇头。 “不,我们第一次见妹姝,是在花满筑。” 那日,他们几人凑在一起,嫌日子无聊,不知是谁提了句,去花楼看看。 当时在场的人,除了鄂高飞,基本都是家教甚严的,哪怕是戏楼,都绝不允许踏足的,更说花楼了。 一开始,有人拒绝,但更多的是好奇。 鄂高飞是去过花楼的,听到有人提议了,又动心了。 但他银钱不多,只能引诱他们同去,找个付钱的冤大头。 后来,还是好奇心和叛逆心占了上风。 十几人里有大半同意了。 最后浩浩荡荡的全去了。 最初鄂高飞带路,轻车熟路的去了星月阁。 他们到了门口,就有人不喜星月阁的装修,说档次不够,就转身在花街晃了起来,最后进了花满筑。 他们一进楼,老鸨就上前热情的招待,还说他们人多,问他们愿不愿分开一下。 他们是第一次来,每人心里也有自己的计较,就按照老鸨的话分开了。 冉明杰和鄂高飞四人,恰好被分到了一个包厢。 他们四人平日接触不多,刚坐下时,气氛还有点尴尬。 很快,姑娘来了,气氛扭了扭,更尴尬了,只是尴尬的方向不太一样。 其中一姑娘说看他们玩不开,就说点香给他们放松一下。 香燃后没一会,他们就放松了,很快就出现了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转瞬沉沦。 等他们清醒,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他们感觉不太对,但又因太舒服了,没放在心上。 后来,他们几人都抓心挠肝的想再去,但碍于家规一直忍着。 直到有一次,他们注意到,之前同去的同窗里,有几分偷摸又自己去了。 他们心痒难耐,也跟着去了。 最初,他们是一人一人去的。 但去了几次后,他们发现,银钱抵不住了。 这时,鄂高飞主动寻上了他们,“坦诚”的说出了自己银钱不够的事情,想邀请他们同去,分担一下费用。 那时,冉明杰的银钱也不够,他也不知自己当时脑子是怎么想的,听言后,竟然同意了。 余下两人,他不知鄂高飞是怎么劝说的,反正下一次去,就是四人一起去的。 这次同去,接待他们的人,就是妹姝。 初见,妹姝带着面纱,他们虽没看清她的容貌,但她露在外的一双眼,水凌凌的好似会说话般,眉目流转间,带着勾人的魅气。 只一眼,他们四人就齐齐沉沦了。 之后,他们再去,不单单只是为了极乐。 妹姝是个特别的姑娘,她只勾勾手指,就将冉明杰玩弄于手掌间了。 第156章 真真假假 现在回想,冉明杰只觉那时自己就像是失了智了般,只要妹姝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只半月的相处,他就如乔为初说的那般,像条狗般,任她呼来唤去。 后来,还把自家的别院贡献了出来,当成那些富家公子“闻香”之地。 他本有顾虑,但妹姝说那只是借地,平日也只是闻闻香,谈谈书,不会做出阁的事情,一点一点的打消他的顾虑。 他就那样一点一点被洗脑,一步一步走向深渊,再也拔不出来了。 中间,他做过努力,但根本无用。 无药可用的痛苦,比沉沦要难熬的多。 他虽学问不错,但自小也没吃过什么苦,本就不是什么意志力坚强的人。 妹姝其实没费什么功夫,就把他引上了以卖养吸的道路。 他唯一聪明的,就是躲在了那三人背后,稍稍给自己保了点面子。 …… 乔为初嫌弃的“啧”了声。 “妹姝怎么死的?你们身边,除了妹姝,还有谁和你们接触的多? 进入你别院的人,有名册吗?” 冉明杰被她看的心虚,闻言结结巴巴的说:“妹姝的死,真的是意外。我说的是真的。” 乔为初蹙眉。 “那你们为什么被报复呢?和妹姝有关系的,只有你们四个吗? 那天,你真的没看到是谁带走章景耀的吗?” 冉明杰低下头,沉默了半晌,吐出四个字。 “我不知道。” 乔为初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出抗拒的气息,心绪动了动,明白他不会再开口,便直接起身,对霍怀瑾说:“去冉家别院看看吧。” 霍怀瑾闻言,侧眸瞥了冉明杰一眼。 “不问了?” 乔为初摇头。 “他不想说,问再多也没用。找冉大人。搜院。” 之前其实就该去了,是乔为初忘了。 霍怀瑾颔首,吩咐人将冉明杰带走。 冉老夫人见状,一下急了。 “王爷王爷,您要带我家明杰去哪啊?他不是交代了吗?怎么还要被带走了?” 霍怀瑾冷声道:“他吸食禁品,按例当斩。老夫人若有疑问,可去问冉大人。” 冉老夫人身子蓦的一软,直直跌坐在地上。 “怎么会怎么会……不就是不就是……” 后面话的卡在喉咙口,怎么都说不出。 冉明杰似早就料到了这下场,被带走时,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 只是,他在路过乔为初,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深深看了乔为初一眼。 乔为初看着,心底疑惑重了重。 她思考了一会,让霍怀瑾等她一会,又跑回去,拉拉冉老夫人的衣袖。 “老夫人,我们离开后,有人来过吗?” 冉老夫人魂不守舍。 乔为初唤了、问了好几遍,她才稍稍回了点神,然后很努力的思考了会,稍带茫然的摇摇头。 “中间只有丫鬟来过。” 乔为初抬手摸摸下巴。 “哪个丫鬟?你认识吗?” 冉老夫人被问的莫名,点头。 “家里的丫鬟,老身自是认识的。姑娘,要见见吗?” 乔为初点头。 冉老夫人打起精神,颤颤巍巍的起身。 乔为初伸手扶了把,然后在侧等着她找人。 霍怀瑾等了会,见人没过来,便又回头找了上来。 “发现什么了吗?” 乔为初将冉明杰那一眼告诉他。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但暂时没证据。” 霍怀瑾浅浅蹙眉。 乔为初拍拍他的手臂。 “没事,先等等。这边不行,还有别院。再不济,我回去再验验尸。” 霍怀瑾无奈轻笑。 “这本就是我的事,现在倒还让你安慰上我了。” 乔为初不在意的摆摆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呀。谁让我拿着你给的工钱呢。” 霍怀瑾眸里笑意深了深。 “看来回去后,我得给你涨涨工钱了。” 乔为初歪歪头,抬手摸摸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看他会,摇头。 “工钱就不涨了,有活的时候,给我发奖金就行了。” 霍怀瑾轻笑点头。 “依你。” 乔为初乐开,双眼弯弯,宛若弯月。 过了会。 冉老夫人面色惨白的跑过来。 “姑……姑娘,找不到那丫鬟了。” 她明明记得来的丫鬟穿的是府上丫鬟的衣物。 可她刚刚让管家去找,登记在册的丫鬟都说没进过冉明杰的院子。 一层一层问下,才发现,根本没人吩咐丫鬟进院子。 冉老夫人急的快哭了。 “是不是出事了?” 乔为初安抚的摸摸她的手臂。 “您别急了。这事无妨的。” 冉老夫人愣住。 “无妨?无妨您为何要我去找。” 乔为初笑笑,没回答。 “您好生休息,我们就告辞了。” 冉老夫人喉头一紧,手动动,想拉住要离开的人,但一愣神,人已经走远了。 她心头不安翻涌,定定的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了好一会,她才回神,慌慌张张的转身离开。 …… 马车上。 霍怀瑾:“你怀疑是有人送信,让冉明杰改了口供?” 乔为初点头。 “不是怀疑了。现在已经肯定了。” 霍怀瑾:“为什么?” 乔为初:“现在所有的参与者,就只有冉明杰一人活着,那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一开始,他在说到妹姝时,我就察觉他眼里流出的情绪不对。 本想多问两句的,他就开始发疯。 后来,我在他枕头下发现了那苍蝇绿的荷包,基本就能确定他在说谎了。 我还以为他不会说呢。 谁想,有人竟点了他,让他倒点东西出来。” 可为什么呢? 霍怀瑾:“那他后面说的,是真的?” 乔为初耸耸肩:“谁知道呢?或许半真半假吧。” 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真假参半。 霍怀瑾闻言,垂眸思考了会,又问:“那现在去别院,能搜出东西吗?” 乔为初歪头想想,摇头。 “我觉得不太行。尽力为之吧。对了,周府那边,有消息吗?” 霍怀瑾摇头。 “无可疑人员出入。甚至连他们府中的人,都没有人出入。” 乔为初有些意外的挑挑眉。 “自我封禁了?” 霍怀瑾摇摇头,表示不知。 乔为初:“你寻周虎问了吗?” 霍怀瑾:“周虎三日前,秘密带兵出城,行踪不定。” 第157章 冉家别院 乔为初不由拧了拧眉心。 “那他家里的事,你打听清楚了吗?” 霍怀瑾颔首。 他将此事报告给了圣上,圣上派人送来了周家的情况。 周安络并不是大夫人的孩子,是周虎从外抱回,养在其膝下的。 周虎对大夫人说的是恩人之子,但随着周安络的年岁增长,样貌与周虎是愈发相似,大夫人便也猜出,周虎是外室之子。 因此,她对周安络厌恶之极,但为了周虎的仕途,和家中儿女的名声,也只能将此事咬牙往肚里咽。 但那以后,她对周安络的态度就大不相同。 乔为初了然的点点头。 “难怪我们去时,周夫人态度是那样的态度。那你查到周安络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吗?还是说人还在府中?” 霍怀瑾:“周安络那日从湖边离开后,就没有回家。我让人顺着他离开的路径寻了,暂时还没找到他失踪的地点。” 乔为初:“看来,我们这几位失踪的当事人,都是在回家途中,离奇失踪的。 这游湖,才是关键。” 霍怀瑾问过与章景耀几人同去的学子,都说去游湖的事情,是突然兴起。 章景耀也是被人架起,接了订船的活计。 所以那日没上的了船,他们也没多言。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事,就是话赶话赶出来了,并没有提前计划。 乔为初:“那万一,这话赶话,本身就是计划一环呢?” 都是都城人,能不知不提前,根本订不到大船吗? 另外,还让卫卓知道了此事,不就是直接断了章景耀订船的路吗? 霍怀瑾:“那他们这么做的缘由呢?” 乔为初:“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会失去一定的思考能力。” 交谈间,两人来到郊外冉家的别院。 许是得了消息,门外有人守着。 两人刚下马车,就有人迎了上来。 来人自我介绍,说是别院的管家。 乔为初向他询问了别院的情况。 管家说最近这三月,冉明杰经常带同窗来别院谈书,但是不让人靠近伺候,所以其他的事情,他也不清楚。 乔为初问他:“平日谁来的多一些?” 管家为难的笑了下。 “平日来的人,都是直接坐马车到内院的。奴才根本看不到人的。 而内院里,丫鬟全被少爷给赶出来了。 他们不要人伺候。最多就是有了什么东西脏了、污了,会丢出来,让院中的丫鬟清洗,或者扔掉。 大多数时候都是扔掉的。” 乔为初挑眉。 “这么谨慎的?” 管家不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但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乔为初见状,也知再问也问不出个什么了,便摆摆手,让他退下。 “我自己转悠下就行了。没有叫,你就不要过来了。” 管家讪讪笑着应下,转身离开。 乔为初与霍怀瑾直接朝内院走去。 走近,乔为初就闻到了一股说不上的味道,让人很舒服。 到了月亮门处,就见门上挂了锁。 同时,那股令人不舒服的味道更加浓郁了。 乔为初拿出口罩,分霍怀瑾一个,戴上后,才让他劈锁。 霍怀瑾接过,依言戴上后,动手劈锁。 “咔嗒”一声,锁落。 乔为初伸手推开门。 风随之扬过,浓烈的味道瞬的被吹开,却未吹散。 乔为初被熏的差点吐出来。 她只觉着味道,比尸体巨人观了散出的味道还令人作呕。 她缓了会,才睁开眼朝里面看。 这一看,她差点把不久前刚吃下的晚饭给吐出来。 原本精致的庭院,这会就宛若一个巨大的垃圾场般,到处都是脏污。 除了人体排泄的秽物外,还有腐烂的食物。 苍蝇漫天飞舞,地上爬满了白色的蛆虫。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呆的下去? 乔为初犹豫的始终抬不起脚进去。 霍怀瑾的脸色亦不太好。 “这种地方,他们是怎么呆的下去的?” 乔为初赞同的飞快点头。 她真的不敢想象那些人在这里面都做了些什么。 她抬手压压心口,终于做了好了准备,抬脚要进去了。 霍怀瑾发现了,伸手将人拉住。 “让人清理了再进去。” 乔为初“啊”了一下,摇头。 “清理干净了,证据也就没了。没事的,就是有点臭,比这还臭的我都经历过,别担心。 你就不要进去,我自己去。” 霍怀瑾想也不想的摇头拒绝。 “我和你一起去。” 乔为初犹豫的上下看了他一眼。 “还是别了。我记得谢煜说过,你有点过度清洁,这进去了再出来,你不得给自己皮洗掉一层。” 说完,她不给霍怀瑾反应的时间,反手用力挣开他的手,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进了院子,那味道穿过衣服,直接贴在皮肤上。 那黏腻的感觉,让乔为初感觉很不舒服。 她想深呼吸压压,但不敢。 她抬手压住心口,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的往前走。 院子外的东西,一扫眼就看完了。 她也没多看,重点是院子里的厢房。 她从左侧开始看起。 厢房要干净些,但也只是相较于院子里。 厢房也没被整理过,多是欢好过后的痕迹。 她转了圈,将屋里的香炉抱了出来,在最后的三个房间里,她找到了吸食的工具。 另外,她还在最里面唯一的一间干净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些女子的衣物和饰品。 她被熏的没多余的精力翻看,就干脆一股脑的全部抱了出来。 她抱着东西跑出内院,看也不看的就把东西塞到霍怀瑾手中人,然后继续朝前跑去。 她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腿软踉跄了几步,差点摔跤,她才停下脚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拉下口罩,“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霍怀瑾慢了两步到她身边,看着她发白的小脸,眸中担忧泛过。 “没事吧?” 乔为初有气无力的摇摇头,“呼呼”的好一会,才开口。 “没事,就是被熏的,还热。” 八月初的天,还燥热的令人难耐。 霍怀瑾伸手想碰她。 乔为初察觉,反应极快的躲开了。 “别碰,脏。” 那地方,简直就不是人呆的。 她一会连马车都不想上了,这周身的脏东西要是沾在马车上一点,她自己都要膈应好几天。 第158章 都在受害者的胃里吗 霍怀瑾担忧,不顾她的阻拦,略显强势的将人扶住。 乔为初本就无力,扭了两下,根本挣不开,有些无奈的看着他。 “我自己脏就行了。你看现在,两个都脏了。” 霍怀瑾好似没听到般,动作温柔的扶她起来。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乔为初摇头。 “就是熏的有点喘不上气,别的都还好。快看看我带回来的东西,看看有没有有用的。” 霍怀瑾偏头看了她一会,见她精神好点,便也顺着她的意思,让人将她弄出的那堆东西,一一摆在了地上。 乔为初扫了圈。 香炉都是一样的,在她看来没什么特别的。 她将目光落在了那些女子物品上。 她挪过去翻看了一圈。 找到了与章、鄂二人胃里相同款的芍药花饰品。 另外,她发现那些女子的衣物上,也都绣了芍药花。 “我记得你说过,这芍药花的饰品,是星月阁的芍药姑娘订的?” 乔为初拿着芍药花发簪,唤了霍怀瑾一声。 霍怀瑾看了眼,点头。 “满月楼那边有单据。单据上有饰品图,对的上。” 乔为初:“只此一套吗?” 霍怀瑾:“对。满月楼的掌柜说,这套首饰是芍药姑娘订制的。图纸也是由她提供的。 满月楼有规矩,客人的专属订制,绝不会出第二套。 除非是客人同意的。” 乔为初低头看着手中的发簪,暗自琢磨下,自言自语。 “难道这芍药姑娘,就是妹姝吗?” 声音虽轻,但霍怀瑾一直留意着她,听了个真切。 “也不无可能。” 乔为初没想到他会接话,稍稍愣了愣。 “你有派人去星月阁吗?还有,那个海棠姑娘,没问题吗?” 这一回想,她才发现,还有好多没解开的点。 霍怀瑾:“海棠那,并没审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就如口供上说的,海棠只是一个烟雾弹。 海棠也不知妹姝是谁。 每次他们去点了她后,也只是借了她个地。 每次她都能分到钱,她便没多问。” 在那种地方,话少知道少,才能活的更长。 乔为初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芍药发簪。 “我记得你说过,这是整套的头面,除了耳饰外,还有发簪、发冠和项链。 现在这里只有发簪,那其他的呢?” 霍怀瑾微微一怔。 “在其他的受害者胃里吗?” 乔为初不自觉抖了下。 “那下一个受害者,又在哪呢?” 说完,她转头看向霍怀瑾。 四目相对。 两人眼中浮着相似的神色。 霍怀瑾放在膝盖上手不自觉攥紧,偏头又看地上的东西。 乔为初长长呼了口气。 “这些香炉,应该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你看看能不能卖家,不过重点还是这个烟杆。这是特制的。” 霍怀瑾闻言,拿起烟杆,仔细看过后,眉心皱了起来。 “这是内务府的手艺。” 乔为初意外的怔了瞬。 “我记得,之前那个案子,就有宫妃参与吧?” 她虽未点明,但霍怀瑾知道她所指。 霍怀瑾眸色沉下,点头。 “我会去问。你暂时别管。” 乔为初耸耸肩。 我就是想管,我也要能管的到。 她低头,又翻了翻女子衣物。 都是些普通衣物,没有标志的东西。 霍怀瑾伸手摸了摸衣服的材质,周身气压瞬的又沉了几分。 乔为初察觉,歪头看他。 “又有不对了?” 霍怀瑾:“这是五年前,南庆进贡的蝶羽锦。” 乔为初讶然的“啊”了一声,看看衣物又看看他。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霍怀瑾将衣物拿起,对着天空。 乔为初凑过去。 阳光照耀下,她一眼就看到裙摆上飞舞的蝴蝶。 蝶羽蝶羽,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略带尴尬的“哦”了一声。 “看来我们的这位妹姝姑娘的身份,不低啊。” 霍怀瑾亦有同感。 他低头,指尖无意识摩挲。 “我记得,当年贡品入库后,圣上一共赏了三人,一是当时还未过世的太后,一是长公主霍灵均,还有一位便是皇后了。” 乔为初喉头动了动,低头又看地上的衣物。 这三人,只要沾了一人,可都惹不起的了。 霍怀瑾亦有同感,眸中神色愈发凝重了。 “你先回去梳洗,好好休息,我进宫一趟。” 乔为初知到这自己也帮不上什么了,乖乖的点头应了。 不过…… “我这会也不回去。我要去看着人清理内院,说不定还能发现点什么。” 霍怀瑾蹙眉。 他仰头看看天。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天色也一点一点暗下。 “不行,你一人在这,不安全。” 这是冉家的别院,之前一直被幕后之人当成据点,还不知对方是否留了钉子在此。 乔为初不在意的摆摆手。 “哪里只有我一人了?羽落不也在吗?再说,一会你去衙门通知,多来几个人清理内院,这不就都是你的人了吗?” 霍怀瑾眉心的褶皱深了深。 “非干不可吗?” 乔为初目光坚定的点点头。 “前面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再拖,我怕又出什么变故。” 霍怀瑾见状,心知自己劝不走她了,只能顺她了。 “我去安排人,人来之前,你不要乱动。” 乔为初见他答应了,也乖巧的应下了。 等等也行,她顺便休息会。 霍怀瑾虽放心不下,但手头事也重要,只能压下担忧,快速安排好人来接应。 他走前,想想,将风倾也留下了。 人来齐后,乔为初就指挥他们戴好口罩手套,进内院。 管家凑上来,想要帮忙,被她拒绝了。 乔为初走过一圈内院,知道布局。 她将人分成两人一组,划分好片区,让他们一边清理一边搜查。 重点是厢房和花园。 另外,她还挑了几个水性好的,去捞院里的荷花塘。 她也没忘找管家要垃圾筐。 每组两个筐,一个筐装垃圾,一个筐装他们认为有用的东西。 这一干,转瞬,一夜就过去了。 晨曦落下时,众人都有些恍惚。 乔为初亦然。 她仰头,金光刺眼,让她不自觉眯起了眼,忽的晕的摇晃了下身子。 羽落在侧,急忙伸手扶她。 “姑娘,你还好吗?” 第159章 收拾完了,我就去休息 乔为初迷糊了一会,才对她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了句“无事”。 羽落见她露在外的脸,比口罩还要白上三分,心下不由一沉。 “姑娘,你看着很不好。还是先出去休息会吧。这边,也没剩多少了。” 乔为初脑子还有点懵,顿了会,才反应她说了什么,转头扫了一圈院子里。 较昨天,院子现在基本被清理干净了,味道也清新了不少。 只是,她感觉自己已经被腌入味了,一呼吸还是昨天那味。 她再低头看看自己。 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真是脏了。 她无奈的笑了下。 “剩一点就收拾完了,收拾完了,我就去休息。” 羽落嘴动了动,想再劝两句,但嘴实在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无奈下,她也只能跟在乔为初的身后继续干。 这一干,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霍怀瑾从宫里出来,就知她在别院忙了一夜的事情,焦急担忧下,驰马飞快来到了别院。 他来时,冉家别院已经被清理完了,乔为初正在一一翻看衙役们找出的东西。 霍怀瑾叫她时,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等自己被他提溜起,她才发现人来了,惊喜的亮了眼。 “你怎么来了?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霍怀瑾看着眼前的人儿。 衣裙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发髻也散了些,头一动,头顶的揪揪就跟着左右摇晃。 露在口罩外的脸上不知蹭到了哪,黑了一块。 整个人看着狼狈极了。 只是那双眼,依旧亮晶晶的,如星辰般。 霍怀瑾喉头哽了哽,又担忧又生气,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情绪压下。 “查出了点东西。你这边呢?不然,你先去洗漱下?” 乔为初低头看看自己,不在意的笑了笑。 “不用了。我还没翻完呢。等我弄完再洗,不然一翻,又脏了。” 霍怀瑾唇瓣动动,有心想劝,但还没来得及说,就见乔为初又蹲下去去翻垃圾筐了。 他眼底无奈拂过,只能认命的蹲下身,与她一起翻找。 “你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吗?” 乔为初摇摇头。 “东西太多太杂了。” 衙役们也不知她要找的是什么,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来清理那些东西。 在乔为初看来,就是除了垃圾,有用没用的,他们都收集起来了。 她现在在做筛选。 这工程量有点大。 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找什么。 霍怀瑾扫视一圈,将目光落在了流水的垃圾筐上。 “那边的,是从哪捞出来的。” 有衙役急忙回答是从院里的荷塘捞出来的。 霍怀瑾找人要了手套,过去翻看。 乔为初翻完一个,见状也凑了过去。 “这边我看过了,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霍怀瑾对她勾唇笑了下。 “那你觉得什么是特别的?” 乔为初歪头想了会。 一夜未睡,再加高强度的工作,她这会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过了会,她诚实的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特别的。” 霍怀瑾取下手套,抬手,动作轻柔的取下她脸上的口罩。 乔为初反应慢了半拍,等回神,口罩已经被取下了。 霍怀瑾一眼看到她脸上被口罩勒出的痕迹,眸底闪过一抹冷色。 乔为初恰好看到,有些不解的抬手摸摸自己的脸。 “有什么问题吗?” 霍怀瑾压下怒气,摇头,起身,略带强势的将人拉起。 “去休息。这些东西不会跑。等你休息好了再来找。” 乔为初下意识的挣扎了两下,但对方拉的太紧,挣不开。 “可现在,我们还不确定是否还有没有下一位受害者。我要是去休息了,又有人遇害怎么办?” 霍怀瑾脚步不禁一顿,有些无奈的看她。 好不容易养起来点肉的小脸,一夜之间,肉好似都被人吃了般,又瘦的有些挂脸,脸上那被口罩勒出的两条大印子,好似将脸切成了两半,被汗湿的头发左一缕右一撮的沾在脸上。 她现在看着就如受难的流民,好似下一秒就会闭眼倒下般。 霍怀瑾眼疼,心也疼。 “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工作。即使你继续,也找不出什么有用线索来。 不如先休息,休息好了,脑子自然也就清明了,到时候再来找,效率会高的多。” 乔为初歪头想了会,隐约感觉他说的对,但是心中有执念,就想继续。 霍怀瑾看出她的意图,轻叹一声,在她不注意时,扬手,一手刀将人劈晕。 乔为初眼都来不及瞪,就翻了翻眼晕了过去。 霍怀瑾打横将人抱起,叫来羽落。 “吩咐人帮她梳洗、安置。动作轻一些,不要将人弄醒。” 羽落领命,伸手要接人。 霍怀瑾没动。 她疑惑,悄悄瞟了眼。 霍怀瑾回神,低声道:“我抱她过去。院里有安排房间吗?” 羽落连忙答:“姑娘之前让管家安排了房间给属下们休息。” 霍怀瑾沉声应了下:“带路。” 羽落不敢耽误,侧身快步领路。 小院。 青瑶和衙役的人一起来的,是霍怀瑾安排来照顾乔为初的。 但乔为初在内院忙了一夜,根本顾不上她。 这会她见自家王爷抱着姑娘进来,惊的一下窜了过去。 “王爷,姑娘这是怎么了?” 还未靠近,她就闻到了乔为初身上的味道,近了再看她的小脸,又惊又心疼,礼仪和惧怕都忘了,不停的问“姑娘是怎么了”。 霍怀瑾满意的她的反应,将人交给了她,让羽落一起照顾,便离开了。 羽落力气大,由她将人抱到屋内。 青瑶急忙去安排人来为她沐浴更衣。 中间动作很轻,再加乔为初累及,一直也没醒。 青瑶带着四个奴婢一起,为她梳洗干净,换好衣物,便让羽落将她抱到床上了。 一切收拾完,青瑶就坐在床边守着,也没忘让厨房准备一些吃食。 乔为初这一睡,就睡了足足三个时辰。 她睁眼时,脑子还没醒,眼前好似被一层蒙着,看不真切周围。 还是青瑶先发现她醒了,惊喜的低呼了一声,然后又急忙放轻声音唤她。 “姑娘,你醒了吗?能听到奴婢说话吗?” 第160章 新发现 乔为初闻声,本能的偏头。 下一瞬,她与青瑶目光对上。 黑眸里惊喜里还藏着担忧。 她又懵了会,才想起眼前人是谁。 她一边对青瑶笑笑,一边扭扭身子,撑手起身。 青瑶发现,急忙伸手将人扶起。 “姑娘,你慢点。” 乔为初缓了会,人精神了,脑子也清明了不少,笑着对她摆摆手。 “我没事。对了,我睡了多久?” 青瑶眨眨眼,飞快低头,掩下眼里的不自在。 “没多久没多久。姑娘,饿了吧?我让厨房熬了鸡汤,您先喝点垫垫肚子,我让他们尽快做饭。” 乔为初惦记案子,但又确实饿了,便将人拉住。 “不用麻烦了,你让他们用鸡汤给我煮碗面就好。” 青瑶连连忙点头应下,扶她坐好,又帮她穿了鞋,才转身跑走。 乔为初有些奇怪她的反应,看她跑走,也跟着起身,出门想寻个人问问情况。 出门她发现这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风扬起树叶的“唰唰”声外,再听不到其他。 安静的让人心慌。 她疑惑的朝左右看看,问了两声“有人吗”,无人回应。 她皱皱眉,抬脚朝外走。 快到院门口时,就和拿餐食回来的青瑶撞上了。 青瑶惊呼:“姑娘,你怎么自己起来了?” 乔为初:…… 我不自己起来,还等你来帮我起来? 她对青瑶摆摆手。 “院里怎么没人?” 青瑶:“哦,王爷怕他们吵到你休息,就留了奴婢在这。” 乔为初心头一暖,但同时有点无语。 “我睡多久了?” “快三个时辰了。” 乔为初心头咯噔一下。 “这么久了?那边没出事吧?有什么新发现吗?” 青瑶摇头。 “没出事。要有事王爷应该会派人过来,至于发现,奴婢也不知道有没有,奴婢只负责守着你。” 乔为初感到头疼的揉揉太阳穴。 “行,我过去看看。” 青瑶“啊”的愣了一瞬,着急上手将人拉人。 “姑娘姑娘,你先吃点东西。” 乔为初身子本就虚,她这一扒拉,摇晃的直直就要往后倒。 青瑶吓的瞪大眼。 “姑娘小心啊!” 乔为初飞快摇晃手,靠着腰部的核心力量,生生给晃了回来,站住时,不由长长呼了口气。 “还好我腰好。” 青瑶急的快哭了。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姑娘责罚。” 说着,就要跪下。 乔为初反应快,在她膝盖落地前,将人拉住。 “我没事,也不怪你。别跪。你看,我的餐食也洒了,快去给我再端一份吧。那边还有事等着我,你快一点哦。” 青瑶连忙起身,慌里慌张的应了声,就提着裙摆跑走了。 乔为初看着,嘴角划过一抹无奈的笑意,想想,还是转身回院里等她了。 青瑶回来的很快。 厨房灶上也一直有人候着。 乔为初吃了碗热乎乎的鸡汤面,身子冒了点毛毛汗,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她让青瑶收拾,自己起身去了内院。 内院。 霍怀瑾看着被筛选出的东西,久久摸不到头绪。 乔为初过来,看了眼地上排的整整齐齐的东西,唤了霍怀瑾一声。 “有什么新发现吗?” 霍怀瑾摇头,侧身让开了个位置。 乔为初从他身侧走过,到筛选出的东西前,一一查看。 东西很杂,但也有特殊的。 她选了几块玉佩和饰品。 “这有女子来吗?” 霍怀瑾:“问过管家,他不知道。但偶尔他闻到进门的马车带有香气。” 乔为初掂了掂手中的饰品。 “那就是不确定咯?” 霍怀瑾:“我猜测是花楼姑娘留下了。” 就看厢房的痕迹,便能推出那些人在吸药后有多荒唐。 乔为初倒觉得不像。 就拿她手中的朱钗来说。 这朱钗上的珍珠,就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起的东西。 霍怀瑾走到她身侧蹲下,接过他手中的朱钗查看。 越看,他越眼熟。 乔为初注意到他面上神色变化。 “你认识?” 霍怀瑾眉心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 “有些眼熟。稍等,我让人去查查。” 乔为初摆摆手,让他快去。 等人回来,她已经对找出的东西,进行了二次筛选。 “你看看那边的,我感觉都是富贵人家的玩意,有些上面带了标记,你看看认不认得出是谁家的。” 霍怀瑾应了她一声,就到她分出的那片去辨认了。 那片的东西,多是一些玉佩、荷包,还有腰带、发冠。 就如乔为初说的,有的东西上刻了家族印记。 很快,他将认出的记录下,派人去各家询问。 乔为初在他安排人去问询的时候凑了过来,没听几家,但也忍不住咂舌。 就听到的这几家,是官、商、文都占了。 再想之前那四人,她不由点头。 连武将家的子孙都掺和进去了,再想这些人,也就不奇怪了。 等霍怀瑾安排好,她凑过去问:“他们会老实交代吗?” 霍怀瑾略略沉默了会。 “不知。但圣上的人跟着去了,他们会有办法。” 乔为初眉挑一半,想到那些烟杆是出自内务府,惊动了圣上也是正常的。 “你昨天进宫,问出什么来了吗?” 霍怀瑾:“东西是内务府的监制的。图纸是长公主送去的,一共制十支。” 乔为初偏头看了眼身后扒拉出的东西。 “这只有三支。” 霍怀瑾:“长公主那边,圣上派人过去了,暂时还没消息传来。” 乔为初指尖不自觉轻轻摩挲。 这事,牵扯的越来越广了。 但,杀人的凶手,依旧没有线索。 她敛敛思绪。 “我想回去再看看尸体。”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又叫又嚷,乱麻麻的。 乔为初好奇,拉着霍怀瑾要过去看。 还没动,那边就有人跑过来报告。 “王爷,那边发现了尸体。” 乔为初发现他表情不对,手攥的紧紧的,腿还直哆嗦,疑惑拂过。 是看到了什么? 怎么怕成这样? 霍怀瑾大约也发现了,偏头看她。 乔为初刚好也转头朝他看去。 四目相对。 两人眸里泛着相似的神色,略略顿了一瞬,不约而同的朝对方点点头,让来人带路,快步走了过去。 第161章 新发现 2 湖边。 无人打理的花枝被肆意采摘、踩踏,花落而败,泥土上,枯枝散着腐烂的味道,令人不适。 再走近,被翻起的泥土间,蛄蛹着白色的蛆虫,身躯肥壮,一看就是被养的很好。 而蛆虫之间,还藏了些旁的“东西”。 乔为初走近,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手指。 指甲上的豆蔻色,在黑沉的泥土间格外扎眼。 乔为初不由顿住脚步,转头去看霍怀瑾。 “你说这位,会不会是我们久寻未见的妹姝姑娘?” 霍怀瑾还未回答,来报告的衙役就略带慌张的说:“王爷、姑娘,这里不止这一人。” 说完,他又飞快低下了头。 乔为初眉心跳了跳,偏头看他。 衙役即使低着头,也感觉到她的目光,急忙抬手朝前指了指。 “那边,我们已经挖出了五个人了。” 乔为初心口哽了哽,抬脚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挖土的人和整理尸体的人,见她过来,都齐齐站起身给她让位。 乔为初根据尸体上的尸斑和皮肤腐烂的程度,告诉霍怀瑾,挖出的这五人,死亡时间都在五天内。 应该同一批埋下的。 她偏头看了眼坑洞的位置,让他们继续挖。 两个时辰后。 坑里一共挖出了三十多具尸体,有的已经腐烂只剩白骨了。 乔为初验出,最早死亡的时间可以追溯到三年前了。 她看着满地的尸体,心头沉沉的。 “要么是冉明杰说谎,要么就是冉兴文也参与其中了。” 霍怀瑾看着这触目惊心的场景,心沉的好似被巨石压着,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已经派人围了冉府。这些人,你可以画像吗?” 乔为初点头。 “就是化成白骨的,我也能画,就是需要一些时间。我觉得,你还是尽快查查这几年失踪的人口。 另外,我怀疑,这案子与之前的人皮灯笼案有牵扯。” 那个案子里,她听霍怀瑾说找出了账本,但目前找到的人,和账本上的对不上。 据涉案人员交代,第一楼里的人,是全国拐来的。 尤其是边塞和一些乡下,那些地方,都不拿女孩当人。 再加上虞刚经历了持续三年的旱灾,很多人家受不住,只要一斤糙米,就能让他们将女儿给卖了。 买家随便养养,转手再一卖。 这其中的利润,不可估量。 霍怀瑾眸中神色沉了沉。 “我会让人查。麻烦你先画像。” 乔为初不自觉咬了咬唇,点头。 “时间会比较长。我先验尸。另外,有些白骨化的尸体,需要重新拼接。这个工程量太大了,我需要人帮忙。” 霍怀瑾:“嗯,我让黄老过来。另外会发通知,让附近州县的仵作都来帮忙。” 乔为初面色凝重的点点头,眸色沉沉的看着眼前的尸体,沉默了好一会,长长呼了口气。 “我们分头行动。” 不等霍怀瑾点头,她就叫了两个之前用着顺手的衙役帮忙,投入到验尸中。 时间流转,天色很快暗下。 乔为初见光线不好,就让人点了灯笼。 但依旧不够亮。 她不禁生了几分烦躁。 但她清楚,这份烦躁里,更多的是气恼。 她不想去想这些人死前都遭受了怎样的待遇,但她的工作,就是将她们生前所经历的一切都一一探出。 随着死者死亡时间向前的推进,她发现这些姑娘的家境也各不相同。 就如最先被挖出的姑娘,乔为初注意,她们都是被娇养长大的,即使是已经开始腐烂的皮肤,也能看出肤质娇嫩,身上也无旧伤,牙齿长的也不错。 但越往前,姑娘的身体状况就越不好。 从牙齿的情况就能分辨一二。 由此她大约可以推出这些姑娘的来处。 从买卖到拐卖,也只需一念之间。 只是不知这些姑娘中,有多少是自愿的。 她想想,找京兆尹派来帮忙的衙役的询问。 “最近半年你们衙门就没有人口失踪的案件吗?” 衙役苦笑的摇头。 “姑娘,这事之前灯笼案的时候,我们大人就去查过卷宗了。不说最近半年了,就是前三年都没一家。 我们大人也说奇怪,只是,眼下还没找出线索。 他为此,已经去周边州县探查了。” 乔为初感觉因没休息好抽抽的脑子更疼了。 “丫头,你过来看看,我觉得这尸体有点不对。” 忽的,黄老在不远处叫她。 乔为初恍了会,调整心绪,扬声应他,对衙役摆摆手。 “你们继续忙,我过去看看。” 她快步过去。 “黄老,哪里不对?” 黄老侧身让开点位置,抓起她的手去摸尸体的脖颈。 “你摸这,我感觉她这有东西,但手太大了,掏不出来。” 乔为初随他动作,隔着手套,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喉头的凸起。 乔为初仔细摸了摸,眼中神色沉了沉。 她弯腰,小心翼翼将尸体口腔打开,伸手进去掏了掏。 位置太深,靠手掏不到。 她又看了看牙齿。 很快,她在女子牙齿的缝隙间,看到了一条白线。 她小心取下。 随着线带出的,是一个纸团。 只不过,一是时间久了,二是纸团并没做什么防潮错事。 纸团早就被腐蚀了,纸上的字迹也被晕的看不清了。 之所以还能找到这纸团,实在是这纸团太大了。 乔为初检查了一下尸体。 死亡时间在十天前。 因天热,尸体腐烂的比较严重,面容模糊,但大致还能看出她原有姣好的模样。 她看着手中的纸团,心里隐约生出了个声音,在告诉她,这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她不犹豫,急忙叫人拿来纸笔。 她从女子残留的容貌中,一点一点勾勒出她原来的样貌。 这一画,就是一个时辰。 周围人都没有打扰她。 待她画完,自己也不自觉端详。 忽的…… “这看着,有点像秋阁老家那个妮子啊?” 乔为初被惊的打了个哆嗦,手一抽,笔“啪嗒”的掉在了桌上,还顺着画滚了圈。 幸好她用的是自制的炭笔,不然这画就毁了。 她伸手抓过笔,有些无奈的偏头看向身侧人。 “黄老,您老过来,就不能出点声吗?” 第162章 新发现 3 黄老缩缩脖子,转瞬又对她瞪眼。 “我早就来了,你是太专心没发现我。” 乔为初:…… 行,我的错,是我警觉性不够。 她摸摸鼻子,问:“你刚才说她看着像谁?” 黄老:“秋阁老秋霜白家的小孙女,秋净月。” 说着,他皱眉,又看看画,摇头。 “也可能是我看错了。秋霜白那老头可宝贝他孙女,这要是丢了,都城都给他翻个底朝天来。” 乔为初心里闪过一抹怪异感。 “很像吗?” 黄老又迟疑会,盯着画,点头。 “很像。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不过有一说一,丫头,你这画技也挺厉害的。我见了那么画师的画像,你这画的是与本人最像的。” 乔为初:“既然像,那你觉得,她们是长得相似的两人吗?” 话音落,黄老面色瞬的又是一变,看着画,沉默了。 乔为初也没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 黄老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身子,干咳了两声清嗓。 “我们去秋家看看?” 乔为初却是摇了摇头。 黄老不解。 “为什么?” 乔为初:“你和秋阁老很熟吗?我们去了,先不说府上人会不会让我们进门,就是进去了,你想问什么。” 黄老哽住。 “那现在……” “姑娘,王爷回来了。” 黄老话还未说完,就听个小丫头欢快的叫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扭转头看去。 霍怀瑾手里拿着个明黄色的卷轴,大步流星的朝他们这边走来。 乔为初转眸,目光不自觉看向他手中所拿的东西。 “你这……” 霍怀瑾将附近州县的仵作叫来后,人就又走了,只和她说有事。 他注意到乔为初的目光,直接将手中的卷轴递给她。 “我向圣上请了旨,这个案子,你全权负责,并有权利,先羁押再上报的权利。 若情况危急,你还可下令,直接将人就地斩杀。” 乔为初手刚要碰到卷轴,闻言不自觉抖了抖,讶然的微微张了张嘴,愣了好一会,才挤出句。 “这么厉害吗?” 霍怀瑾眸底笑意拂过,抬手摸摸她的头。 “嗯,就这么厉害。拿着吧。” 乔为初急忙双手抬起接过。 “那,我要做点什么,要跪下说万岁吗?” 霍怀瑾伸手托住她的手臂,摇头。 “不用。这是密旨,你收好即可。平日带在身边,去哪都方便。” 乔为初眼瞬的亮了。 “霍怀瑾,你是不是未卜先知啊?!” 霍怀瑾不解的看她。 乔为初侧身让开,让他看自己的画。 两三息,霍怀瑾瞬的变了眼色。 “这是秋阁老的孙女,这女子也在这些女子中?” 乔为初点头,将发现尸体的过程告诉他,也没忘将找到的纸团递给他。 “就是时间久了,字糊了看不清,不然这肯定是重要线索。” 霍怀瑾小心翼翼的接过纸张,看着上糊成一团的墨迹。 “要去秋家看看吗?” 乔为初点头。 “有此打算。本就是想等你回来一起去的。就我和黄老的身份,估计连秋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霍怀瑾:“不会。秋阁老家风清正,即使是个乞丐上前敲门,亦会好生对待后再让人离开。” 乔为初心里怪异感更甚。 “这么善的吗?” 霍怀瑾:“这是善吗?” 乔为初:“不是善,是什么?” 霍怀瑾:“家风。” 乔为初愣了愣。 她不太理解。 做以前的乔为初时,她是从孤儿院,靠自己厮杀出来的,一路走来,她也用了不少的手段。 凭她一个女孩子,要走到她死前的位置,没点手段,早就被人当垫脚石给踩死了。 也是她命好,遇到了个好的资助人,不然像同期受资助的一个女孩,最后就是被资助人当狗养着的。 她摇摇头,飞快将记忆甩出脑海,伸手拉拉霍怀瑾的衣袖。 “我们快出发吧,我担心,迟则生变。” 现场人多嘴杂,谁也不知这些衙役、仵作里,会不会有哪家的眼线。 这案子查的时候,霍怀瑾也没特意做遮掩。 不过,出了朱雀街那事,即使做了遮掩也没用。 霍怀瑾感觉到她的急切,点点头,与之一起快步离开。 黄老也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秋府位置在朱雀街上。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云扦上前敲门递帖。 是临时起意上门,还不知这拜帖能不能递到想见的人手上。 这中间,乔为初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观察情况。 她发现,秋府离章家和冉家,都不远。 霍怀瑾:“这几家都是文官,以前关系都不错。尤其冉兴文,他是秋阁老最小的弟子。” 乔为初眨眨眼,脑中精光一闪。 “我突然有个不好的感觉。” 霍怀瑾:“是什么?” 乔为初微微垂下眼睑,摇头。 “等我理清楚和你说。” 谈话间,云扦过来。 “王爷,秋阁老恰好在家,请您进府。” 霍怀瑾眼底拂过一抹意外。 乔为初恰好看到。 “你觉得他不在家?” 霍怀瑾颔首:“今早秋阁老告病没有上朝,我带你,以为见的会是秋家的大夫人。” 秋阁老虽还没告老,但对外基本已经不管事。上朝的时间,也是皇帝特批的五日一去,若是有特别的重要的事情,会另外再召他入宫。 今日正好是大朝会,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必须到场。 就这日子,秋阁老还告病了…… 霍怀瑾话虽没说完,但乔为初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说,会不会是因他孙女的事情?” 乔为初眼珠滴流转了转。 人丢了,为了女子名声,不报案也是正常的。 霍怀瑾眼底拂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先进门吧。” 秋府开了大门迎他们进门。 几人没有下马车,直接坐车到了内院。 秋阁老的院子名为松柏院,在秋府的东边的最里面,坐马车大约三分钟的时间。 乔为初不由尴尬。 “这府邸可真大。” 霍怀瑾解释。 “秋府以前,是亲王府邸。” 乔为初挑眉,有点意外,但也不是特别意外。 都是阁老的,七十还未告老,定是很得皇帝的心。 她不知道的是,秋阁老还是三朝元老,以前曾做过先帝的老师,地位自是不一般。 就是当今圣上见他,面上都要给三分礼。 第163章 新发现 4 “王爷。” 两人刚一进门,秋霜白就迎上来行礼。 霍怀瑾动作快,在他弯腰前,就抬手阻了他的动作。 “秋大人不必如此。您既然愿意见本王,那本王来意,想必您已经猜到。” 秋阁老低着头沉默了下,再抬头时,眼里闪了几滴泪光。 “王爷,老夫不是有意隐瞒,但实在是事情太过污人耳朵,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 呜呜咽咽了几声,就是没说出点有用的信息来。 而另一边,他矮不少的乔为初,躲在后,恰好看到了他低头时,眼里闪过的烦躁与厌恶,再看他此时的表现,心里多了分计较。 霍怀瑾略显冷漠的安慰了两句,止住他的话头,单刀直入。 “贵府孙小姐是什么时候丢的,怎么丢的?” 秋霜白面僵了一瞬,低着头,即使努力压制,还漏出了几分不耐的情绪。 “半月前。那日净月与好友约了去郊外的大国寺上香,在归途时,被掳走了。” 霍怀瑾:“为何不报官?” 秋霜白满脸为难:“当日与她同去的丫鬟、护卫,都被杀害,现场环境很不好,老夫看后,斟酌了一番,决定不报案了。” 乔为初听着,忍不住戳了霍怀瑾一下。 霍怀瑾感觉,动作很小的侧眸看她。 乔为初对他挤挤眼。 这就是你说的家风好? 霍怀瑾看出她眼中的嘲讽,无奈间,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乔为初对他翻了个白眼,偏开了头。 秋霜白一直低着头,自然没看到了两人的小动作,只是久未听霍怀瑾回答,疑惑不已,但还是压着没有抬头,只是低低唤了声“王爷”。 霍怀瑾眸光一闪。 “你不报案,是笃定你孙女已经遇害了吗?后面还有派人寻找了吗?当日与她一起出游的人有哪些?” 秋霜白听言,眉心抽了一下,愕然抬头。 “您是找到我孙女了吗?她在哪?” 霍怀瑾未答,只是沉了声道:“请您先回答我的问题。” 秋霜白面上白了白,腰背瞬的弯了三分。 “您是不知当时出事的现场有多惨烈,就是您去看了,也会认为人已经死了。 老夫在现场还找到了一只断手,就月儿那娇娇弱弱的样子,手断的疼,她定是忍不住的,人肯定是没了。 私下老夫也还是派人在继续找,毕竟还未找到她的尸体,就可能还有一线希望。 那日同去的姑娘有点多。是昭华郡主发帖子邀约的。” 昭华? 长公主家的。 霍怀瑾心沉了沉。 秋霜白小心翼翼的又问:“王爷,您是找到我家月儿了吗?” 霍怀瑾淡淡乜了他一眼。 “找到了。本王寻上门来,就是为此事。” 秋霜白惊喜的一瞬亮了脸色。 “那月儿和你们一起回来的吗?她怎么不下马车?是受伤了吗?” 霍怀瑾摇头。 “她回不来了,此次来,还想带人去认尸。你们家找一个熟悉她的人去吧。” 秋霜白亮了不过半瞬的脸瞬的白了,整个似受到了天大的打击般,茫然无措的瞪大眼,嘴无意识的开开合合,发不出一点声音。 身子摇晃的,转瞬,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老爷!” “来人啊,叫大夫!” …… 一下,秋家乱做一团。 等秋家人将情况稳住,已是一刻钟后的事情了。 秋家大爷,秋玉书一脸灰白的来到霍怀瑾面前告罪。 霍怀瑾不在意,略显敷衍的安抚了两句。 “你是秋净月的父亲,她失踪了,你就没想过报官吗?” 秋玉书灰败的脸色瞬的更暗了,苦笑。 “王爷,家父的性子,您应该清楚,您觉得下官能忤逆吗?” 他也抗争过,只是没争过。 因这事,他还差点被关禁闭。 这把年纪了,还被关禁闭。 呵—— 乔为初看着他满眼的嘲讽和不甘,心思转了转,不等霍怀瑾开口,主动上前询问。 “你女儿失踪的现场,你去看过吗?是什么样的,能和我说说吗?” 那老头刚才说了好几遍现场情况惨烈,就没说是怎么惨烈的。 秋玉书看着她愣了愣,下意识的又转头朝霍怀瑾看去。 霍怀瑾:“这位是刑狱司新招的仵作。此次朱雀街的案子,就由她负责。” 秋玉书闻言,没忍住,上下打量了乔为初一番,心里有琢磨亦有嘀咕,但他面上没一点表现,反而还礼貌的抬手同乔为初行礼。 乔为初有些意外。 这是她第一次见,不带别的色彩的打量。 她反应快,半路拦了秋玉书的行礼。 “秋大人不用同我客气。你同我说说令嫒出事时的情况吧。” 秋玉书微微顿了顿,点头。 “那日日入后,我见月儿还未归家,便派人去寻。 家中下人在离大国寺三里的位置找到了她当日出行的马车。 当时,马车就横在官道上,但却好像没有人看到般,在我们寻到马车前,没有一人来家中报信。 车夫被人砍了头,但身子还立在马车前。 车内,同行两个丫鬟,一人被砍了腿,一人被砍了手。随行的六个护卫,被人挑断了四肢的经脉,丢到了郊外的林子里。 现场到处都是血,马车里、地上,全都是血。所有人的都血流在了现场。 包括被丢弃的护卫。” 乔为初根据他的描述想想,确实挺惨烈。 但…… “都这样了,你们家老头还没想着要报案?心真大。” 不冷不热的话语,像一巴掌扇在了秋玉书的脸上。 他尴尬的涨红了脸,张张嘴,想解释了两句,但又不知该怎么解释,最后只能低下头,什么都没说出口。 乔为初也不在意他的反应。 “我听那老头说,现场还有一只断臂,是你们孙女的?怎么判断的?” 秋玉书:“现场其实只留了一只断臂,只是手的皮肤比较娇嫩,家父就认为那是月儿的。 但我知道那不是月儿的。 那是只右手,月儿的右手户口处,有一枚红痣。 那只手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东西。另外手指比月儿也短些。” 乔为初想到自己验尸时看到手,点头。 “嗯,确实。” 第164章 新发现 5 秋玉书闻言,心绪一荡,有些激动的问:“姑娘见过月儿了,她……她……” “她确实是被人杀死的。在十天前。若你们当时不放弃寻找,说不定,还能将人找到。” 乔为初毫不留情撕下最后的遮羞布。 瞬的,秋玉书的涨的通红,尴尬的手脚不知该往哪放。 乔为初好似没看到般,又道:“你说她死前的每一天,是不是都在等人去救她? 她每一天醒来,到晚上入睡,会不会是一点一点从满心希望再到绝望?” 秋玉书的脸色随着她的话一点一点变白,最后颓然的佝下了腰背,低低呜咽的哭了起来。 乔为初眸底闪过一抹嫌弃。 这会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 “我们是在冉家别院发现的她的尸体。听说,你们和冉家关系不错。那两个孩子认识吗?” 秋玉书哭声戛然而止,惊的猛地瞪大眼,满眼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在冉家别院发现的?” 乔为初淡漠的“哦”了声,想想,从包里拿出那张秋净月喉咙里掏出的纸团,递给他看。 “你是他父亲,你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秋玉书的情绪被她拉的转,还未反应,手中就被塞了一团纸。 入手的触感很奇怪,有些硬,又有点泡。 他愣了会,疑惑的低头看。 纸团的颜色发黄,褶皱处还有些不知名的颜色。 他感觉这纸团应该很重要,小心翼翼的展开后,看着纸张一片被挤晕染的墨迹,不禁又愣了下,然后很认真的辨认。 过了会。 秋玉书有些为难的抬头看乔为初,摇头。 “对不起,我看不出。” 乔为初也不意外,对他招招手,示意他把纸团还给自己。 那纸团的墨迹都糊成那鬼样子,他能看出来才奇怪了。 “我想去现场看看,你还记得位置吗?另外,出事时,她坐的马车还在吗?洗了吗?” 秋玉书有点反应不过来,顿了好一会,才急急的接话。 “我记得位置,马车没有洗,我吩咐人看好的,拉回来后没动一点。” 乔为初点头。 虽然现在去,可能什么线索都没了,但还是去看看吧。 “对了,你还没说,这两人认识吗?关系怎么样?” 秋玉书点头。 “俩孩子认识的。自小就认识,关系还不错。只是月儿及笄后,两人走动才少了点。 以前两家也有议亲的想法,只是孩子大了以后,都隐晦了表示没有这想法,事情也就翻过了。 您……您刚才说是在冉家别院发现月儿的,难道事……事是冉家做的? 可……为什么呢?” 乔为初摇头。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先去看看马车和现场。时间紧,任务重,请秋大人快一些。” 秋玉书心口一哽,连忙点头,快步带路。 马车被他收在了自己院子里,应该说是藏。 当日寻人回来后,秋霜白不知为何,就让他将马车烧毁了。 他留了心眼,悄悄的将马车藏了起来。 马车上的血迹都已经变了颜色,也将马车染成了另外一个颜色。 单看马车上的血迹,乔为初大概估算出,这马车上至少浸了三人以上的血。 打开车门,内饰争气,但车壁上都是飞溅的血迹。 乔为初让秋玉书指出当时丫鬟和车夫的位置。 她看了看,问:“丫鬟和车夫的尸体呢?” 秋玉书脸色难看:“烧了。” 乔为初挑眉。 “秋阁老吩咐的?” 秋玉书点头。 他也不理解。 现在乔为初专门问出,他心里疑惑更甚。 乔为初:“怎么看着像是在帮忙收尾?你说你那位好父亲,会不会早就知道你女儿被谁带走了?” 话一出,秋玉书大受打击僵住,久久没有动作。 乔为初说后,也没指望他能给出反应。 她绕着马车看了一圈,对霍怀瑾说:“马车周围没有打斗留下的痕迹,车内的也没有挣扎的痕迹,熟人作案。” 秋玉书身子摇晃了两下,很快稳住,低下了头。 乔为初斜眸瞥了他一眼。 “去现场吧。” 秋玉书不敢耽误,叫来人带路。 到了出事的地方,乔为初发现那离冉家别院不远,大约二里路。 再去抛护卫尸体的地方转了圈。 这离城也不远,下手的人真是又狠、胆子又大。 他根本不在乎会被人看到。 或许该说,他知道下手的时间,不会有人经过。 他很熟悉这条路。 乔为初心念一动,反手抓住霍怀瑾的手。 “你说,凶手会不会就是冉明杰?” 霍怀瑾眸底闪过一丝意外。 “理由。” “凶手与秋净月熟悉,能让她及其身边人放下戒心,另外,他清楚秋净月的行动路线,对这周围还很熟悉。 要同时满足这些的人,又与这案子有牵扯的人,只有冉明杰了。 还有,冉明杰也可能是杀害章景耀和鄂高飞的凶手。 周安络应该也遇害了。” 霍怀瑾眸光沉下。 “证据呢?” 乔为初耸耸肩。 “找呗。走吧,回去,我再验验章景耀的尸体。” 她现在知道,章景耀指甲缝里的泥土是从哪来的了。 那泥土的味道,和挖出尸体地的泥土一个味。 就是这地没有化验的仪器,不然一验,证据就出来了。 回刑狱司的路上。 黄老没忍住凑过去问乔为初。 “你是不是发现了新的证据?” 乔为初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没有呀。” 黄老嫌弃的呲了她一声。 “哼,坏丫头,连我都瞒。你是怕我抢你功劳吗?” 乔为初挑眉,摇头。 “自然不怕咯。都是为了案子,哪有抢功劳一说。只是我说了,你可能会觉得我在瞎说。” 黄老:“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会觉得你在瞎说?” 霍怀瑾这时也看了过来。 乔为初看着两人相似的眼神,无奈失笑。 “好,我说。之前,我在章景耀和鄂高飞的指甲里,发现了泥土。这泥土,闻味,和冉家别院埋尸地的味道一样。” 黄老皱眉。 “那染了血的泥土,不都是腥腥臭臭的一个味吗?” 乔为初摇头。 “不一样的。冉家别院埋尸地上,种了木香花。” 第165章 新发现 6 黄老:“木香花?有什么特别的吗?” 乔为初:“木香花不但花香浓郁,还有净化空气的能力。种过那花的土壤,会染上花香。 不过,那土臭的比较的明显,你闻不出那点花香也是正常的。” 黄老:…… 好吧,确实闻不出。 “那既然有证据了,你怎么还带人在内院里到处翻?” 乔为初略带无奈的瘪瘪嘴:“那土里染上的香味很淡,现在,除了我,应该没人能闻出。你说,能做证据吗?” 黄老怔愣,点头。 “确实不行。” 乔为初:“我们现在需要更直接、更明显的证据。冉明杰既然敢让我们查别院,就代表,他有自信,我们找不到可以钉死他的证据。” 黄老想了想现在的情况,他们手中确实没有钉死冉明杰的证据。 另外…… “你前面说,怀疑冉兴文也参与其中,就是因为院中所埋的女尸吗?” 乔为初斜眸瞥他。 “那你觉得,十年前的冉明杰,可以干这么大的事情吗?” 黄老哽了瞬,有些气恼的说:“这些人可真是胆大包天。” 乔为初想到最近接触的案子,心里多了点东西。 她莫名有种感觉,这几个案子,幕后都有牵扯。 只是眼下,她没有可以将它们窜起来的证据。 思绪流转间,马车到了刑狱司。 几人下马车。 乔为初稍稍收拾一下,就去停尸房,再检查章景耀的尸体。 这次,她重点检查了一下章景耀的手脚。 指甲缝里的泥土,上一次验尸的时候已经被抠出来了。 这回看着干干净净的,但一细看,她发现了指甲缝里有被针扎过的痕迹。 乔为初蹙眉。 看来,章景耀生前所受的折磨,不单单只是身上被穿的那些木棍。 再检查后脚跟,之前她看,认为是被拖拽后摩擦出的痕迹,现在再看,她怎么觉得像是被用工具摩擦出来的。 而且这痕迹,看的有些眼熟。 她盯着看了会,一时没想起,就将痕迹画下,又继续检查其他地方。 尸体经过冰冻,体表皮肤上又现出了一些东西。 除尸斑外,她发现章景耀身上有一些特殊的线条。 之前,她以为是被木棍穿过后弄出的伤痕。 现在再看,她竟觉得像某种东西。 她不由停下动作,一瞬不瞬的盯着尸体看。 黄老一直在侧帮忙打下手,这会见她不动了,不禁好奇凑过去,看看她,又看尸体。 就她目光所看的位置,黄老没发现什么的特别的。 他忍了会,还没忍住,他伸手拉了乔为初一把。 “你发现什么了?” 乔为初恍惚一瞬,回神,对黄老比划,又指出自己的发现的地方。 “你有没有看出这些线条连起来看像什么?” 黄老被她绕的眼晕。 “这不就是木棍贯穿后留下的伤痕吗?有什么特别的吗?” 乔为初:“不对,我觉得这些线条连起来,肯定能组成某种团图案。” 黄老偏头又看了看,皱眉。 “看不出来。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 乔为初稍顿了会,摇头。 “不,我相信我的感觉。要是可以将皮撕下,将线条展开就好了。” 后一句,她不由放轻了声音。 黄老听不太清,连蒙带猜的拼出她说的话,惊的一下大叫起来。 “这可使不得啊。先不说你能不能完整的将他的皮给剥下来,就这想法,就是大逆不道的。 你可千万憋住,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啊!” 乔为初被他一惊一乍的吓的差点摔倒,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我就说说,不会真干的。” 章景耀的皮肤已经开始腐烂了,即使她能剥,也不好操作。 她思考了会,让人拿了纸笔进来,给了黄老一份。 “我们现在将他的皮分区,画出他皮上的痕迹,然后来拼拼看。黄老你注意点,要画成平面的。” 黄老接过纸笔,再看她的样子,就知她今天不把这点搞明白,是不会罢休的。 他无奈的点点头,嘟囔一句。 “当然画平面的,这还能画立体的不成。” 乔为初笑笑,分好两人负责的区域,就低头开始工作。 时间转瞬即逝。 等两人画好,天色即白。 黄老将画塞到乔为初的手中。 “快快快,你去拼,我倒要看看你能拼出个什么。” 乔为初整理了一下画,到外面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拼图。 黄老先有点恼她,就抱着手在一旁看着,可随着她的动作,他竟然也看出了点东西。 而且,这看着,觉得有些熟悉。 他心头咯噔一下,也加入进去了。 半个时辰后,拼图成了。 两人一起起身,向后退了半步,看着地上的拼图。 黄老先看出,愕然惊呼。 “这不是秋家的家徽了吗?” 乔为初听言,也反应过来。 她今天在秋家的马车上见过这图案。 黄老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眼珠乱转,一会看地上图,一会看乔为初。 “这……这图案怎么会……秋家……怎么会……” 乔为初倒没有太多的意外。 就秋净月失踪一事,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那会她就说了,秋霜白的行为,更像是在扫尾。 另外…… “你说我们之前一直调查的妹姝姑娘,就是秋净月?” 黄老不住摇头,还是有点接不上。 乔为初没理他,扭头去看一直沉默在侧,守了一夜的霍怀瑾。 “满月楼是谁家的产业?” 霍怀瑾眸光一闪。 “秋家。” 乔为初扬手,“啪”的拍了一巴掌。 “窜起来了。” 只有自家的产业,才能作假。 只是…… 霍怀瑾:“秋净月死在十天前,她不是杀害章景耀的凶手。” 乔为初点头。 “我知道的。秋净月的死亡原因,是机械性窒息性死亡。你还记得冉明杰说过,妹姝是怎么死的吗?” 霍怀瑾眸色变了变。 “意外被他们掐死的。” 乔为初:“我检查过尸体,她是被掐死的。虽然她皮肤腐烂的比较的厉害,但她脖子上的手印,我还是画下来了。 你只要用那手印,去比对冉明杰的手印,就知道他是不是凶手了。” 第166章 人确定了吗 “你什么画的手印,我怎么不知道?那尸体明明是我验的,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东西?” 黄老回过神来,凑过来问了句。 乔为初:“只要是我接触过的尸体,我都会从头验一次。我画像的时候,你也在旁边的。” 黄老:…… 我在旁边吗? 我怎么没看到? 乔为初没理会他的反应,对霍怀瑾说:“只要能确定妹姝就是秋净月,有些结,就好解了。” 霍怀瑾派人去冉家验手印。 “忙了一天,你去休息会,有结果了我来通知你。” 乔为初一天一夜没睡了,这会案子有进展了,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了点,随之疲惫汹涌而至。 她也就顺霍怀瑾的意。 “好,刑狱司有地方吗?我稍稍休息会就好。” 霍怀瑾领他去了自己的房间。 他平日在此办公晚了,会在此将就休息了,房间里有可以休息的地方。 乔为初换了身衣服,就和衣躺在了软榻上,没一会,就沉沉睡着了。 再醒来,她是被饿醒的。 青瑶在门外守着,听到动静,出声唤了她一声。 乔为初下意识的应了声,坐起身时,还有点迷糊,抬手揉了揉眼。 青瑶进门。 “姑娘,你休息好了吗?饿了吗?” 乔为初摸摸肚子。 青瑶注意到她的动作。 “姑娘,你等会,奴婢去给你拿吃的,很快就来。” 乔为初还没反应,她就像阵风般跑走了。 她有些无奈的笑笑,起身。 她从屏风后走出,一眼就看到了堆在书桌上的卷宗,好奇的走过去翻看了下。 最上面放着的,就是他们现在正在查的案子,往下翻,是人皮灯笼案。 看卷宗的位置,这应该是最近霍怀瑾翻看的。 她见状,心想:看来,霍怀瑾也觉得这两个案子有牵扯了。 没一会。 青瑶就拎着食盒回来了。 “姑娘,这会不是饭点,厨房没开火,我就只找到了点点心,你先垫吧垫吧,奴婢再出去给你买。” 乔为初思绪被拉回,看她风风火火的模样,不由莞尔。 “不用了,我将就吃点就好。” 青瑶想也不想的摇头。 “不可以的。你睡之前熬夜了不说,还没吃东西。你这身体本就不好,再饿饿,会更不好的。 你就垫吧两口,奴婢现在就去买。” 她说着,三两下将点心摆好,还不忘给她倒水,弄完收拾了食盒,转身就要跑。 乔为初反手一把将人抓住。 “真不用了。这些就够我吃了。你不要忙了,先和我说说外面的情况。” 青瑶懵:“外面的情况?外面什么情况?” 她来后,就一直守着乔为初。 霍怀瑾走前,也交代过,不让人过来打扰。 她就没见到第三个人。 乔为初无奈的笑笑。 “外面还有人吗?你找一个来,我问问情况。” 青瑶连忙点点头,一阵风似得跑了出来。 乔为初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已经没了影。 她愣了愣,失笑的摇摇头。 很快。 青瑶就带了人过来。 外面,霍怀瑾留云扦守着,青瑶出去,一看到他,什么都没说就把人给拉了进来。 云扦被拽的踉踉跄跄的跟着跑进来,进门后,差一点就没站稳摔下。 青瑶:“姑娘,奴婢找来人了,你问吧。” 云扦站住,有些无奈的瞄了她一眼。 这姑娘吃什么长的,力这么大的? 听言后,他连忙行礼。 “姑娘。” 乔为初颔首。 “人确定了吗?抓了吗?有新口供吗?” 云扦:“确定了,凶手就是冉明杰,人已经抓到了。在他家的柴房里,还找到了周安络。只是情况不太好,暂时没办法审问。 这会王爷正在审冉明杰,口供还未整理好。” 乔为初意外也不意外,神色淡淡的点点头。 “我可以去听下审问吗?” 云扦有些纠结。 “这……王爷没说……” “他没说就是可以。走,带我去听听。” 乔为初打断的话,一手拿一块点心,就起身吆喝他出门。 云扦愣了瞬,嘴动动,想阻止,但乔为初动作太快,等他回神,人已经跑出门,就剩了点影。 他不敢耽误,急忙追上。 “姑娘,不往那边!” 青瑶也跑着跟了上去。 大牢中。 霍怀瑾听人报告说乔为初来了,眼瞳微微动了动,点头,让人将人带进来。 乔为初跟着进门,以为会被安排在某个角落偷摸的听,没想到领路的衙役,直接把她带到了关押冉明杰的牢房中。 她一进门,屋内站着的和坐在地上的人都齐齐转过头来看着她。 她眨眨眼,摇摇手,算是打招呼了,然后对霍怀瑾挤挤眼。 你怎么让我直接进来了? 霍怀瑾给了她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对冉明杰说:“你要见的人来了,可以说了吗?” 乔为初疑惑。 他要见我,为什么? 霍怀瑾:“他想见找到证据的人,我说是你,他不信。” 乔为初大约也想到了原因,撇嘴。 “自己都是在女人手底下讨口的人,还看不起女人。” 冉明杰脸色骤的一变,顿了会,“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声渐渐变大,变得癫狂。 乔为初眸中嫌弃更甚。 冉明杰不经意一转头,与她目光对上,忽的就觉像被人掐住了脖颈,笑声戛然而止,怔了怔,低下头。 “是的,你说的对,我就是在女人手下讨口的。但我不是自愿的,都是她逼我的,是她逼我的!” 乔为初嗤之以鼻。 “你不上她的套不就会被逼了,自己意志力不够坚强,怪得了谁。” 冉明杰:…… 他沉默了会,仰头,一脸幽怨的看着乔为初。 乔为初撇撇嘴。 “行了,别发疯了。你之前发的疯够多了,我都看腻歪了,还是老实交代吧。” 冉明杰心口一凉,肩头耷拉下。 “我之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只是没想到,你们会找到她的尸体。” 乔为初:“你家内院埋那么多尸体,傻子才找不到。你爹在这案子里扮演什么角色? 还有,你为什么要杀章景耀几人?” 冉兴文苦笑。 “我不想杀他们的,我不……” 第167章 因 “你快别不想了,就你杀人那手法,不练个几年,根本做不到。你是不是有什么演技牛逼症?演上瘾了。” 乔为初毫不留情的打断他的话,满脸不耐的看着他。 冉明杰:…… 他脸白了白。 “我说的都是实话。” 乔为初摆手。 “行行行,实话,你继续,讲重点。” 冉明杰怔了瞬,点头,闷闷的应了声,开口:“我与秋净月是青梅竹马,以前的感情还不错。 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在她及笄前,她突然以男女大防为理由,渐渐疏远了我。 我也疑惑,但她自小就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做了决定,就不会改的,我也只能随她的意,不再上门。” 两家本有结亲的意图,也因此没人再提。 他本以为两人此后不会再有交集了,但在今年立春前的几日,秋净月突然派人给他送了帖,约他去立春日到郊外踏春。 冉明杰不知用意,但还是按不下本心,应了约。 到了立春那日,秋净月又派人来送帖,说想去他家别院玩。 冉明杰自小就很宠她,对此要求自然不会拒绝。 他本想去秋家接人的,但秋净月说不用,只让他先去别院等着。 他答应了,先去了。 他到别院后没多久,秋净月就来了,神神秘秘的说给自己带了好东西。 “我不说,你们应该也猜到了那东西是极乐了。” 冉明杰苦笑,顿了会,见他们没接话,便又继续了。 他第一次吸,只觉得很舒服,飘飘欲仙,令人沉迷。 他问秋净月是什么,秋净月没说,只说是好东西,还大方的送了他一小盒。 他第一次见那东西,是粉末状的。 拿回家后,他就直接家在香炉里了。 开始就一次一点,到后,分量逐渐增加。 一盒粉末,他本以为很多,却不想不过半月就没了。 他留了点,带着盒,找遍了都城所有的香料店,都没有找到与之相似的香料。 不谈功效,就是味道相似的都没寻到。 他没办法,只能寻上秋净月求此物。 可不想,秋净月接了帖,却又压了三日才来见他。 那时,他已经被那香料折磨的去了半个人样了。 秋净月回帖,依旧是在冉家的别院。 冉明杰觉得奇怪,但瘾上来,也不会思考,直接去了。 直到吸上压了瘾,他缓过来,脑子也跟着回来。 他知道,自己被秋净月算计了。 他问对方为什么。 秋净月只说,那是他该的了。 冉明杰几次找她,想弄清楚,但每次,都会被那玩意给钓失了智,最后被她完全拿捏。 一开始,他靠买,后来钱不够,就以卖养吸。 最初,他乔装寻了一家青楼,星月阁,找上老鸨,谈生意。 谁料,他去的那家,背后的东家,竟是自家。 老鸨将他带到冉兴文面前,先被狠狠抽了一顿,才被询问来此的原因和目的。 他不敢隐瞒,将包括秋净月在内的所有事都告诉了冉兴文。 冉兴文听后十分愤怒,还骂了一些很难听的话。 他昏迷前,就听到冉兴文说了句:你做了初一,就不要怪我做十五了。 他醒来后,就被自家祖父要求,利用秋净月拿更多的极乐。 可秋净月那,只认钱。 冉兴文却不管这些,只说要他把东西搞到手,若是可以,最好可以骗到配方。 冉明杰手中的银钱早就花完了,在两方逼迫下,他觉得,只有戒了,他才能给自己求一线生机。 可是,那药,不是想戒就能戒的。 他之前瘾轻,都没忍下,现在瘾大了,更是难戒。 他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还被祖母发现了。 祖母不忍看他痛苦,就给钱,让他继续。 但再多的钱,在那药面前,也只是药。 在他开始不满足燃吸时,他就知道,自己彻底挣脱不开这枷锁了。 那时起,他心里就生出了要报复,要拉所有人下水的念头。 一次无意间,他发现鄂高飞会去星月阁找一个叫芍药的姑娘。 他就利用芍药将药送到鄂高飞面前。 鄂高飞本就是浪荡子,很快就被拉下水,深陷其中。 他引诱鄂高飞以吸养吸,拉全书院的学子下水。 同时,他也将秋净月算计在了其中。 他向秋净月订货,让其送货到别院。 秋净月自视甚高,再加又有药控制人,就更不把冉明杰放在了心里。 却不想,冉明杰在她送药时,直接用迷香将人迷晕,送到了鄂高飞的床上。 还让鄂高飞拉着她一起吸。 这东西,只要是沾了,就不可能戒掉。 初,秋净月还想端着,但很快,就被药拉了下来。 她虽然手里有药的渠道,但同样只是个送货。 她对外看着是贵女,但在秋家,也不过就是个联姻的工具,秋家本就重男轻女,对她的培养,只因她聪明,价值比其姐妹高点。 她手上也没多少银钱。 值钱的,也就她的身子了。 为了那点药,她将自己卖了。 一开始是一个人,接着两个、三个……再到后,就只要有药她都能行。 等秋霜白发现时,秋净月已经烂了。 为了不让她出去丢人,秋霜白设计了一场意外,本打算将秋净月给杀了。 但秋霜白做那事时,恰好被要去别院的冉明杰几人遇到了。 周安络那会对秋净月兴致正高,便出手将人救了。 现场是章景耀提议布置的。 冉明杰从头到尾都只是个看客。 但他从中看出,秋净月已经被放弃了。 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本想引诱秋净月带自己去见幕后之人,截了她的活。 不想被秋净月发现了,秋净月将他羞辱了一番。 再加药物的刺激,他没忍住,动手将人杀了。 杀人后,他就直接把人卖到了内院后的花园里。 那地方,他早就发现埋过人了,只是那是自家的地盘,他也没在意。 秋净月死后,他们的药来路就断了。 为此,鄂高飞几人很焦虑。 其实,他们去游船,就是想找个地方商讨一下去哪里找药,只是没能上得了船。 第168章 果 乔为初皱眉。 “说了那么多,你还是没说,为什么要杀章景耀几人?” 冉明杰指尖无意识摩挲。 “别着急,这就说。” 章景耀的家境在众人中,虽不是最好的,却是最富的。 只因他娘是江南富商李家独女李绮梅。 当年章宏盛就是靠着岳家的资助才能一路走到现在的位置。 不过,章宏盛与其妻也是因互相欢喜才走到一起的。 李绮梅因儿时落过湖,落了病根,子嗣困难。 章宏盛也不离不弃。 夫妻俩四处求药,在四十岁时,终得了章景耀这么一根独苗,自然是百般宠爱。 章景耀性子被养的有些骄纵,再加他是四人中银钱最多的。 时间一久,再加上药的催化,他对其他三人的态度,就多了几分颐气指使。 尤其是对冉明杰。 在书院里,他成绩不如冉明杰,两人又是同班,经常被先生拿来做比较。 章景耀心里始终憋着口气的。 出了书院后,他在极乐上,可以用银钱折辱冉明杰,他自然不会放过那个机会。 鄂高飞和周安络为了钱,也就成了章景耀的狗腿。 “呵,他们根本没有把我当人看。尤其在秋净月掺和进来后。” 即使他有钱,秋净月也不让他轻易拿到药。 他们让他们学狗叫,从他们胯下爬过,还会拿针扎他,把他的后背当画布来作画。 疯起来的时候,他会强迫他吃他们的排泄物。 就如乔为初说的,冉明杰早就在计划着要杀了他们。 杀秋净月是第一步。 没了药后,他们就好控制了。 游船那日,他用自己有药做诱饵,把章景耀当狗一样到处溜。 然后把他带回别院杀了。 “我用在他们身上的办法,都是他们用在我身上的。” 冉明杰卷起衣袖。 他手臂上全是青紫。 乔为初让人将灯拿近,凑上前看,发现,他的手臂还有一些针孔的痕迹。 “是的,他们用针穿过我的皮肉。” 冉明杰笑出了声。 “我就用木棍,顺着他们以前穿过的位置再穿一次。你没听见,他们叫的好大声,好惨哦。哈哈——” 乔为初心里拂过一抹难言的感觉。 “他们三人,是同一天被你带走的吗?” 根据目击者的描述,这三人明明是分开走的。 冉明杰点头。 章景耀在湖边被羞辱后,就愤愤的自己先走的。 冉明杰就同另外两人说自己手上有新货,让他们去别院等自己,他亲自跑去找章景耀了。 乔为初想到湖边孩童的画像,又问:“在西边,找到他的人是谁?” 冉明杰:“是别院的小厮。章景耀也认识。我知道你们在找他的时候,就将人杀了。尸体丢在了城郊破庙的枯井里。” 乔为初:…… 这丢尸的地方还真多。 “那你是怎么想着要把他们的尸体摆成那样,还放在了闹市之中?” 冉明杰眼珠震了震。 “那些姿势都是他们喜欢的,我不过就是顺了他们的喜好罢了。放闹市不好吗?可以让更多的人可以欣赏到。” 乔为初凝眸深深看他一眼。 “你这样,更容易暴露自己。同时你做的这一切,更像是种挑衅。” 冉明杰轻笑。 “我这样的烂人,能挑衅谁?” 乔为初摇头。 “这只有你自己知道。” 冉明杰怔。 乔为初又道:“别院中的尸体,是谁埋的?” 冉明杰摇头:“我不知道。我发现的时候,那已经是个尸坑了。” 乔为初倒也不纠结。 “在你家的别院,不是你,左不过就是你家的其他人。” 冉明杰低着头,没说话。 乔为初:“你会动手杀秋净月,是不是说明你已经联系到了他的上线?” 她才不信冉明杰是冲动下杀了秋净月的。 冉明杰还是没说话。 乔为初感觉出他的抵抗。 “你现在不说,未来,恐怕就没有开口的机会咯。” 冉明杰还是没说话,但他抬头,给了乔为初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乔为初心口闪过一抹怪异,想想,她拉了一下霍怀瑾的衣袖。 “走吧。” 霍怀瑾眸中疑惑拂过,但还是顺她的意,转身同她一起离开。 出了大牢。 霍怀瑾:“他还有事情没交代完,怎么不问了?” 乔为初沉着脸:“他不会再说了。” 冉明杰给她感觉,像是得了某种命令,将杀人罪认下即可,不会多说其他。 霍怀瑾拧了拧眉心。 “他的口供可结一案,但梦悠然的案子还未弄清。” 乔为初:“你先查查城内有多少人沾了。这玩意,只要冒头了,就会如蝗灾一般,瞬间席卷整个城。” 霍怀瑾心头一沉,好似被巨石压着,连同脸色也冷了几分。 “我会的。他,为什么不问了?” 乔为初:“他给我感觉很奇怪。” 冉明杰在诉说时的情绪波动,看着好像都很符合他的情绪,但他的眼中的神色,却太过平静。 给她一种很强烈的割裂感。 人是他杀的,但却不是激情犯罪。 就连秋净月的死,都是在他的算计之内的。 只是,是他自己计划的,还是被人算计在内的? 她更偏向于是被人算计在内。 尤其是离开前他那意味不明的笑,给人一种…… “他好像笃定自己不会有事。” 霍怀瑾眉心拧的更紧。 “你的意思是,可能会有人劫狱?” 乔为初不确定。 “会不会有人求到你这,让你放人?” 霍怀瑾勾唇,嘴角划过一抹冷笑。 “不会有人敢求到我的面前。” 乔为初莫名觉得一股寒意从脖颈后拂过,不自觉抖了下,偏头多看了他一眼。 霍怀瑾感觉到,侧眸再看她时,眸中冷意散了散。 “这是刑狱司的大牢,他走不出的。” 乔为初牵牵唇,压下心底的异样。 “我感觉,他是走不出,但也不会活着。” 冉明杰身上牵扯了太多的事情,尤其是极乐一事。 现在他被抓了,幕后之人,肯定不会给他活路。 就是不知,那些人用什么来引诱他主动交代杀人一事的。 她前几日读过大虞的刑律,凡杀人者,不论情节,皆处以斩首之刑。 第169章 秋净月 如乔为初所说,冉明杰一事牵涉甚广,除他外,还有其祖父冉兴文和阁老秋霜白牵扯在中。 霍怀瑾得了口供,要进宫面圣,说明情况。 一下抓了两位肱骨之臣,即使他不在乎,也要给圣上一个对外交代的理由。 上次面圣时谈过,圣上说要彻查。 眼下案子查到此,线索只剩冉明杰了。 乔为初:“你说冉兴文和秋霜白在这中扮演了何种角色?” 霍怀瑾略略沉吟,摇头。 “这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而被他们讨论的人,此时被关在了刑狱司大牢的最深处。 两人牢房隔廊相邻,铁门上只有不足二十平方厘米的通风口,让人无法看到门外的情况。 再看牢房内的两人,身姿端正的坐在床边,周身气势不减,瞧着就如坐在自家书房般,根本没有一点阶下之囚的狼狈。 乔为初透过通风口看到时,心中怪异感更甚。 “你抓他们时,没有反抗吗?” 霍怀瑾侧眸,看风倾。 人是风倾带回的。 风倾愣了一瞬,回忆当时的情况,摇头。 “两位大人好似知道属下会去般,没有一点反抗。” 他去时,只说了一句刑狱司办案,人就跟着走了。 冉兴文走前,还同他要了几分钟时间,不紧不慢的安排好了家中事。 还说…… “他说,自己协助办案,很快就归。” 归? 乔为初挑眉。 “他笃定自己能活着离开?” 风倾仔细回想他当时的模样,有些迟疑的摇摇头。 “属下不知,但他当时的样子,更像是如平日般出门办公。” 乔为初眸底拂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 “那他呢?” 她抬手指向另一边的牢房。 风倾:“情况差不多。” 只是,秋霜白走前,厉声呵斥了他几句,大意是他抓错人了,之后若霍怀瑾亲自与他道歉,他是不会离开刑狱司的。 乔为初:“脾气还挺大。” 她踮起脚尖,来回看了看两人。 在两人身上,她看到了一种相似的感觉。 闲适而沉稳。 她想想,让风倾开了秋霜白的牢门。 霍怀瑾:“为什么是他?” 乔为初:“他年纪大,情绪不太稳定,容易被激。” 霍怀瑾:…… 三朝元老,在她眼里,就是个情绪不稳定的老者。 “咔嗒”一声,门开。 秋霜白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恰与进门的乔为初目光对上。 他蹙眉,眸里拂过一抹不虞,刚要开口,就见霍怀瑾立在她身后,宛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眸色一转,疑惑骤生。 乔为初注意到他神色的转变,也没太在意,施施然走到他面前,站定。 她个子不高,但因对方是坐着的,视线也算是带了几分居高临下。 秋霜白不自觉与她对视,莫名感觉到几分压迫感,眉心的褶皱深了深。 这丫头,上次见,不是这般感觉的。 心绪翻动,眉宇间浮上几分烦躁。 乔为初没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 几息后。 秋霜白烦躁中生出了几分莫名的不安。 “黄毛小儿,何故这般看着老夫。” 终是没沉住气,先开了口。 乔为初勾唇笑了声,嘴角噙着一抹嘲讽。 “就想看清楚,拿孙女不当人的爷爷长什么样。看来呀,这以貌取人要不得。 您这模样看着,倒是有几分慈眉善目。” 秋霜白浑浊的眼蓦然一沉,怒气沉沉的瞪她。 “果然是黄口小儿。瑾王爷,您不打算管管吗?” 霍怀瑾未应。 乔为初笑意不变。 “他管不着我的。是你送她去送药,还是她自己去的?你有吸吗?不对,你没吸了,早就嘎了。” 秋霜白:…… 他气结,微微张嘴,“呼呼”的呼吸声,跟拉风箱似的。 “你在说什么?什么药?月儿不是被人杀害了吗?你们查到了什么?为何会说老夫牵涉在其中。” 他的反应看着有些奇怪。 乔为初浅浅拧了一下眉心。 “你不知她是怎么死的?她的死不是你安排的吗?” 语落,秋霜白忽的变了脸色,眼里忽的闪过一抹沉痛,挺直的腰背忽的佝了三分。 顿了会,才听他声音沙哑的说:“你怎知是老夫安排的?” 乔为初微微眯了眯眼。 “你不知被抓的原因?” 秋霜白身子僵了瞬。 “不是因月儿被老夫带走,导致她被杀的事情吗?” 只是,这是刑狱司最深的牢房,这一事,何至于被关至此地? 乔为初:“你不知道?” 秋霜白:“我该知道什么?” 乔为初转头朝霍怀瑾看去,用眼神询问。 抓来了没问过? 霍怀瑾摇头。 还没来得及。 乔为初:…… 她不禁头疼,抬手揉了揉眉心。 秋霜白敏感察觉屋内气氛不对,也转眸朝霍怀瑾看去,眸色凛冽。 “王爷,请给老夫一个解释。” 乔为初无声呼了口气。 “我来,你先说,你为何要制造一出秋净月假死的混乱?” 秋霜白瞬的就如被掐住了命脉般,脸色起起沉沉,难看不已,久久才开口说, “她不知在哪被人破了身子,还得了病,为了家中其他的姑娘,我必须将她送走。” 这会是真的生气了,连“老夫”都忘说了。 乔为初想到秋净月的尸检情况,确实得了病。 她最初只当秋净月是花楼的姑娘,甚至没有将她往妹姝身上想,直到黄老识出她的身份。 “冉明杰说你家重男轻女,所有女子都只是联姻的工具,所以你才那么在乎秋净月的名声吗?” 秋霜白怒斥:“胡说八道。我家的姑娘,是同男子一起在族学学习的。” 男女是相同的待遇,只是学成什么样,就看他们的自己的天赋了。 乔为初听霍怀瑾说过秋家的家教。 书香门第,是怎么会养出那么个离经叛道的姑娘? 秋净月名声在外,在秋家十分得宠。按常理说,性子最多也就有些骄纵。 她想不明白,秋净月是为了什么,成了个卖药人。 还有,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卖药的,第一个与她接触的人是谁。 “月儿的死,是不是有问题?” 秋霜白不是蠢人,只消一想,他就抓到问题的关键。 乔为初点头。 “你就没问过,她那一身的问题是从哪来的吗?你们从来都不限制自家姑娘的行动吗?” 高门贵女不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 第170章 秋净月 2 秋霜白摇头。 “这世间女子活的本就比男子艰难,在自家的日子,是她们漫长岁月中难得的可以做自己的日子,再被约束,那可真真是就没几日自在日子了。” 秋家自立家时,对女子就无过多的约束。 他们也相信,自家养出的姑娘,不会做出格之事。 乔为初感慨。 这才终于相信了霍怀瑾所说的家风清正了。 “她平日都喜欢做什么?” 秋霜白愣了瞬,才反应她口中的“她”说的是秋净月。 “月儿平日喜欢去男扮女装去参加诗会。” 本朝对于女子限制也不严,女子除了不能科举、参军,其他事都能做。 与男子在公共场合下相见亦可。 只要不是私会。 再则,秋净月才名在外,都城中的诗会,都爱给她下帖。 她平日也注意,去了后即使做了装扮,也会戴好帷帽,与人保持好距离。 秋霜白派人跟过几次,见她守规矩,后面也就没多做关注了。 秋净月虽是秋家最出色的姑娘,但也是姑娘。 秋霜白的精力,还多是放在培养儿孙上。 乔为初也理解。 不说在大虞,就是她那个时候,很多人家也还抱着只有男子才能传宗接代、光耀门楣的观念。 秋家这,对姑娘已经说的上好的了。 只是…… “在出事前,你就一点没发现她的不对劲吗?” 秋霜白略显颓然的笑了一下,摇头。 “她是个厉害的姑娘。她的小院,谁也插不进手去。” 他派过三次人,都被她收服了。 出事前,秋霜白还为此得意过,与其父说,可惜其不是男儿身。 秋家的男儿,没一个有她御下的本事。 直到出事…… 乔为初:“你是怎么发现她出事的?” 秋霜白:“出事前的两月,她频繁出门。我感觉不对,就让人跟了两日。 那两日她都会出城,但出了城门,跟她的人就被甩开了。 她具体去了何处不知。 我心中异样更甚,便在她归家后,寻了去问情况。” 一开始,两人在相互打太极。 但到后,秋霜白注意到她情况不太对。 秋净月是一个很注意仪态的姑娘,但那晚,她一直在吸鼻子和打呵欠。 秋霜白细看,还发现她的衣服穿的也不是很规矩,脑海中突然就冒出了个荒唐的念头,想也没想,就叫人进门来将其压住,然后请了府医来为她诊脉。 这一诊,事就出了。 秋霜白刚知道时,怒的同时更多是气她的不争气。 之前那么好、那么乖的一个姑娘,怎么就做了这般荒唐的事情? “我有问她是怎么沦落至此,她只摇头,什么都不说。” 那晚,秋霜白竟在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解脱的感觉,还有……一道死意。 秋霜白生气,但也在意她的命,压下了情绪,安抚了其几句后离开。 他回到自己院中,就在想如何解决。 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她送走。 那日她去寺中上香,是秋霜白安排的。 本是想制造出事的假象,然后让人把她送到洛河老家的。 可不知怎的,到后报回的消息,是出事了。 他与人看过现场后,心中骇然的同时,更多的是担心,那事是秋净月做的。 他想着是人反正已经离开了,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所以才没有报官。 乔为初:“你为何会觉得那事会是秋净月做的?” 秋霜白:“护卫和车夫死后脸上的表情。” 他在护卫和车夫的脸上,更多看到的是惊讶,而不是惊恐。 而且,他们身上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 马车上亦没有痕迹。 若不是熟人作案,现场就不会是那样了。 而且,那条路,也是为了给她留离开的时间,他特意安排的。 在她离开的时间,到第二天,都不会有人从那经过。 乔为初:“所以护卫和车夫的尸体,是你处理的?” 秋霜白面色沉痛的点点头。 乔为初:安排的很好,就是全部为真正的凶手做嫁衣了。 秋霜白:“你们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乔为初:“冉明杰。” 秋霜白惊的愣了一瞬,然后刷的站起身。 “怎……怎么会是明杰?不可能是明杰的!明杰那么疼爱月儿,他不可能会做那种事的。” 乔为初:“或许您听过一个词——因爱生恨。” 秋霜白僵住,还是满脸不可置信的摇摇头。 “不……不……不可能的。” 乔为初歪头看看他。 反应真实。 至少眼下她没什么奇怪的感觉。 她想想,安抚了两句,与霍怀瑾离开。 门外。 “你相信他说的吗?” 霍怀瑾问。 乔为初耸耸肩。 “查查不就知道了?去秋家看看。” 霍怀瑾微微侧首,朝另一边的牢房看了眼。 “这边不问吗?” 乔为初:“先晾晾。” 小子就是个人物,老子肯定更不好对付。 “不过,你要多加派点人手看好他们。我心里不太得劲。” 总觉得今晚要出事。 霍怀瑾颔首,偏头给了风倾一个眼神。 风倾会意,点头应下。 一行人出了牢房后,霍怀瑾带乔为初先去吃了点东西,才动身去秋家。 秋府被霍怀瑾的人围了,只有采买的奴仆可进出。 进府后,乔为初发现,秋家没有乱,各处十分安静,处处透着一份沉寂。 乔为初寻上秋净月的母亲乔氏询问秋净月平日的情况。 乔氏膝下一共三子一女,再加秋净月是幺女,自小就被她捧在手心,十分宠爱。 自知道女儿出事后,她就日日以泪洗面,对外界的事情充耳不闻。 因她状态不太对,秋家出了那么的大事,亦没有人告诉她。 乔为初寻上门时,她只以为是有秋净月的消息了。 乔为初与之交谈了一会发现,乔氏并不知秋净月死了,所有人对她说的都是失踪,正在找。 此刻,她正满脸急切的抓着乔为初的手,焦声询问:“是不是找到月儿了?她人在哪?是受伤了吗?可以带我去看她吗?” 乔为初反手扣住她的手,安抚的拍了两下。 “你能和我说说,你的月儿是怎样的人吗?” 乔氏愣住,像是没听懂她的话般,双眼发直的看着她。 乔为初便又重复了一遍。 第171章 秋净月 3 乔氏混沌的脑子反应了一会。 “姑娘问这是为何?” 乔为初:“可以更好的帮助我们找到秋姑娘。” 乔氏不解,但为了她那句“有帮助”,还是打起精神同她讲秋净月的过去。 在乔氏口中,秋净月自小就是个懂事聪慧的姑娘。 秋霜白也曾夸赞过,秋净月是秋家最聪明的孩子,若为男子,未来成就不可估量。 可惜她是女子,即使学富五车,未来也只能困于后宅,做一个深宅妇人。 乔为初从她的讲述中,找不出秋净月离经叛道的缘由。 “秋姑娘失踪前,有没有遇到什么挫折?” 乔氏拧眉。 “挫折?” 乔为初:“嗯,比较重大的事故。” 乔氏摇头。 乔为初又换了几个方式问,她还是摇头。 在乔氏眼中,秋净月的一生,循规蹈矩,没有做,也没有出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问到后,乔为初感觉到,乔氏陷入自己的思维已经出不来了,再问,也没意义了。 她道谢后,起身与之道谢。 她一走,乔氏也跟着追了出来,将人叫住,踟蹰了好久,才开口,嗫喏问。 “姑娘,我家月儿,是不是……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乔为初微微挑眉,没回答。 乔氏与她对视了一会,眼角忽的滑下大滴大滴的泪。 “我知道,她早就不在了。我有感觉的。她是我的女儿,她出事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们都瞒着我,都瞒着我,呜呜——” 她呜咽的哭了起来。 乔为初不自觉抬手,想拍拍她,安抚她,但手在快落在她肩头时,忽的顿住,悬在了半空,迟疑了会,还是放下。 “节哀顺变。” 说罢,她转身又要走,又被乔氏出声叫住。 “她是不是还做旁的事。” 乔为初没动。 乔氏又似也没打算要她的回应,又开口说:“你来问,是不是说她做的事,涉及较广?” 乔为初心里感慨。 果然是做母亲的人,一旦牵扯到自己的女儿,即使在混沌中,也能寻到一丝清明。 她回过身,与乔氏对视。 “你想到了吗?” 同时,她也反应过来,刚才,乔氏也在套她的话。 乔为初眸色一凛。 乔氏见状,勉力的勾勾唇。 “她及笄前的时候出过一次意外。” 她与家中其他二房的兄弟出门游春,但不知中途发生了什么,是她独自归家的,而且,情况很不好。 说不好,也只是个说辞。 当时,她回来时,衣服都被人撕烂,身上满是伤痕,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出般,湿漉漉的。 她是走回来,双脚早就磨破了,唯一完好的,只有那双手。 乔氏看到她那样,又惊又怒,更多的是害怕。 可不论她怎么问,秋净月都只说自己的一身伤是不小心摔下山崖弄的。 但自那日后,她夜里就常常做噩梦。 养了近一年,才养好。 而不知从哪天起,她的喜好全部变了。 以前的秋净月喜欢素雅的颜色,可那事后,她所有的衣物都换成了绯色,如血一般的颜色。 妆容也变了,艳丽中透着几分冷厉。 若不是她的样貌和一些小习惯还和以前一样,乔氏都快怀疑自己的女儿被人换了个芯子。 那之后,她也不爱与乔氏交流,一年都不见来她的院子两次。 以前,秋净月可是每三日就来她的院子陪她用一次膳,聊聊今日的情况。 乔为初:“你就没私下查查,那日发生了什么?” 乔氏:“查了。怎么可能不去查?但查不到一点线索。时间一久,再加下半年准备月儿及笄礼的事情,我也就将此事忘记了。” 乔为初心里琢磨。 冉明杰说秋净月疏远她,也是及笄前的事情,应该就是这事的缘故。 看来,得找与秋净月一同出游的秋家子问问了。 她点点头,与乔氏道谢后,便告辞了。 这次,乔氏没有再叫住她。 只是出了房间,她就看到了秋玉书在院子里,看样子,像是在等她。 乔为初主动迎上,还未开口就听秋玉书说:“我知出的何事。” 那日,与秋净月一同去踏春的,是秋家的五个兄弟。 秋净月同胞大哥、二哥,和二房、三房的三人。 他们在族学与秋净月一班,学业上一直被秋净月压一头。 几人儿时关系还不错,但随着年龄增长,就逐渐疏远了。 秋玉书还发现,自己的两个儿子,对女儿有嫉恨的情绪。 他找两人谈过,但后来发现,越想解他们的结,那结打的就越死。 他也试图让秋净月平日收着点,让让几位哥哥。 但秋净月自小被娇养,再加聪慧,性子难免带了几分心高气傲,对于秋玉书的请求,她只觉荒唐,还用此去奚落过一次几位兄长。 秋玉书见自己插手,反而还激化了几人之间的矛盾,便不敢再多做动作。 他也将此事告知了秋霜白。 秋霜白却只说是小辈之间的事,他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没办法,他只能不再插手,但心底总有点不太好的感觉,只能让人多注意着几人动向。 那日他们几人说约好要一起去城外的玉泉山踏春,他还小小的高兴了一下,以为他们几人是终于想通要和解了。 可不想,那日下午,跟着秋净月的护院突然回来报,说秋净月失踪了。 他大惊,立马派人去找,本还想报官的,但很快自己的长子就回来,惊慌失措说秋净月失踪是他们做的,但中途他们找的人要加码。 他这才知,这几人竟因嫉恨,寻了城中的地痞,打算劫了秋净月,给她点所谓的教训看看。 秋玉书觉得荒唐的同时,还在想办法给他们擦屁股。 这事,他还不敢让家中其他人知道。 同去的五人,也知自己的的事犯大了,所以在秋净月找回后,他们没敢再生多的心思,也同样让别人知道。 这事,就烂在了知情人的肚子里。 事情到后,处理还算可以,唯一对不起的就是秋净月。 乔为初越听,眉心拧的越紧,同时对秋玉书生出了一阵恶心之意。 “所以,是你自己亲手把女儿牺牲了,现在做出这般姿态,给谁看呢?” 第172章 女子 秋玉书身子蓦的一僵,面上神色几经变换,最后沉下,白中泛灰。 “对,你说的对。我也是帮凶。” 乔为初:“那些地痞,恐怕也不是普通的地痞吧?” 秋玉书眸中闪过一抹讶然,惊叹于她的敏感。 “嗯。他们其实就是玉泉山的土匪。抓了月儿后,他们就没想要尾款,直接就……就……我找到她时,是在山腰的一处断崖。 我不知她是怎么逃出的,当时她满身是伤,我怎么问,她都没开口。之后的情况,就如我夫人说的那般。” 乔为初检查过秋净月的身体,并无骨折旧伤,说明,她在山崖下出现,不是意外坠下的。 应是被人故意放在那。 位置偏僻,不易被人找到,但同时可以佐证她是惊慌之下逃到那的。 还有她的脚,依旧没伤过跟骨,都是皮外伤。 很容易弄出来。 “她逃出来了,那匪窝呢?” 秋玉书:“匪窝被一把火烧了,烧的干干净净。” 无一人生还。 也是因这,秋玉书不敢对外说。 乔为初挑眉。 “你不会以为这是你家闺女做的吧?” 秋玉书面上掠过一抹尴尬,稍稍偏开了点头。 他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 乔为初:…… 那是都城贵女,不是地狱死神。 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略显敷衍的对秋玉书行了一礼,告辞离开。 路上。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乔为初幽幽感慨。 霍怀瑾:“你怀疑,从秋净月被绑架,就是个局?” 乔为初点头。 “显而易见。就连他那些不太聪明的兄长,都是棋子。你看着吧,这秋家的第三代,已经是完全毁了。” 她猜测那日秋净月被带走后,肯定遭受了非人的对待。救她之人,肯定是在她情绪崩溃之时,才出手将人救出。 不论秋净月多么聪明,她也只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心气被人打碎了,想拼起来,最好的药,就是仇恨。 山匪的死,是那人给她的第一颗药。 后面的药,就是她自己下手了。 霍怀瑾:“你说,秋家的子孙都吸了药?” 乔为初:“你不觉得,这两次来,秋家都太安静了。除了秋霜白父子俩,你还见过秋家其他的儿郎吗?” 霍怀瑾心头沉了沉,对暗处招招手。 乔为初瞥他一眼。 “你说,那人毁秋家,是为何?” 霍怀瑾:“或许,他要毁的,是大虞的根基。” 在出事后,他就派人去查了,极乐所牵扯的人。 一查,拔萝卜带出的泥,快将都城近半数以上的权贵都给甩上了。 其中,长公主府和陈王府也牵扯在中。 这两家已经被陛下禁足,让其自省,并自觉的上认罪书。 这些被牵涉的人家中,多为文人。 武将那边,只有两家与周家关系较好的。 但从两家延伸出去的,也不少。 现在安好,不过还没来得及动手。 他的人去问过了,上次游湖,武安将军家也得了帖,不过那日,武安将军带子去京郊训练了,才躲过一次。 乔为初闻言,想到了近代的鸦片战争,脸色亦跟着沉了沉。 “现在就剩冉家这一条线了,可要保护好。” 霍怀瑾点头。 “我加派了人手看守。” 乔为初捏捏有些酸胀的脖颈。 “希望今夜过后,冉明杰能聪明点。” 霍怀瑾眸底流光翻转,没说话。 两人沉默的走出秋府。 乔为初跨出大门走了两步后,不由顿足,回头看了一眼秋府的牌匾。 霍怀瑾见状,疑惑问:“你在看什么?” 乔为初感叹。 “一个百年世家,就这么垮了。看来这子孙的教育,很重要啊。谁能想到,这蚁只是一个女子呢。” 霍怀瑾凤眸微微眯了眯。 “女子,自古就不比男弱。不过是大环境,压迫他们矮了男人一头。” 乔为初赞同的点点头。 …… 翌日清晨。 乔为初正在用早餐时,霍怀瑾步履匆匆的来到了她的小院。 她听到动静,一抬头看到霍怀瑾冷沉的脸色,手上动作一顿,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起身。 霍怀瑾:“冉明杰出事了。” 乔为初眼瞳震了震,脑海中划过四个字:还是来了。 霍怀瑾:“黄老已经在了,我来接你过去。” 乔为初顺手抓了两个包子,对他点头。 “走吧。” 霍怀瑾让人准备水,带着她离开。 刑狱司大牢。 黄老:“是自缢。” 乔为初看了眼他脖颈处青紫的勒痕,皱眉。 黄老:“你觉得不是吗?” 乔为初摇头。 “他昨天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一个会自杀的人。” 她粗检,死亡时间,是在日出时。 心中怪异感更甚。 “他若真的要自杀,为什么不在我们走后就直接死,为什么还要挑时间?” 她扫了一圈牢房里的情况。 这牢房也太干净整洁了吧? 看样子,在他们离开前,很明显有人打扫过。 她找来狱卒询问。 狱卒说是冉明杰自己打扫的。 乔为初更疑惑了。 “一个要自杀的人,还有心情整理内务?” 黄老摆摆手。 “反正我验的结果是这样的。” 乔为初让人将尸体抬出牢房,找了个敞亮的地方重新验。 光线充足下,乔为初一动手,黄老就注意到冉明杰的脖颈上,还藏了一条很细小的勒痕。 他脸色蓦的变了变。 “真不是自杀的啊。” 乔为初比划了一下。 “应是有人从后用他的衣服将其勒住了。而且,他不是被勒死的,是被捂死的。” 黄老:…… “这不可能。他的胫骨有断裂,口鼻没有被捂过的痕迹。” 乔为初掰开了冉明杰的嘴,让他过来看。 “他的牙齿与口腔有摩擦,嘴角也有歪斜。” 那人应该是一手勒住他的脖颈,再用衣物的其他地方捂住了他的口鼻。 生怕他死不了一般。 黄老没掰嘴检查过,这会面色晒然。 “是我疏忽。” 乔为初不在意的同他摆摆手,又低头继续检查。 在冉明杰的指甲里找到了一些皮屑,应是凶手的。 “你觉得凶手会是谁?” 霍怀瑾:“狱卒。” 第173章 冉明杰之死 乔为初怔了瞬,偏头朝牢狱的方向看了眼。 霍怀瑾注意到她的目光。 “人已经全控制起来了。休班的,也已经派人去带了。” 在乔为初说出不是自缢后,他就将凶手锁定在了狱卒上。 他们中,即使没有凶手,也会有与凶手有牵扯的人在其中。 乔为初直起身。 “你这地,也不是密不透风的。” 霍怀瑾倒没什么意外。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钉子。” 刑狱司自成立起,因其特殊性,一直都是各个部门的眼中钉。 坊间有传言,刑狱司就是恶狗,一旦被咬上,就是不死不休。 乔为初点点头。 “也是。” 她低头又继续检查冉明杰的尸体。 这次,她将冉明杰身上的针孔看的更清楚了。 还有,他四肢腕部的捆绑伤。 看伤口愈合程度,最近的伤在五天前。 乔为初算算时间。 同章景耀几人的死亡时间相近。 她不禁疑惑,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但闪的太快,一时没有抓住。 霍怀瑾注意到她的表情,走近轻声询问:“发现什么了?” 乔为初恍惚的愣了瞬,将自己的疑惑说出。 霍怀瑾侧眸看了眼冉明杰:“你怀疑,他当时,也被绑架了?不是凶手?” 乔为初斟酌了一下。 “秋净月脖颈上的手印,只能证明,他是杀害秋净月的凶手,但关于章景耀和鄂高飞,只有他的证词,我们并没有证据。 在他认罪时,我就觉得有疑点。” 冉明杰也是个长期服药者,这类人的身体很虚。 “我前面说过,章景耀身上的木棍,是活着的时候插进去的。” 一个成年男子,在极度恐惧下的爆发力,是不可估量的。 就冉明杰那身子,根本不可能做到。 她还没来得及问,人就嘎了。 乔为初不禁有些懊恼。 早知道昨天就强迫着,把所有的问题都给问清楚。 “冉兴文呢?” 霍怀瑾:“他好好的。” 刑狱司牢狱的深处,不是谁都能进的。 在他知道冉明杰出事后,就让人去看过冉兴文了。 乔为初取下手套,刚想说去找冉兴文聊一聊,黄老就过来问:“你不解剖了吗?” 乔为初眨眨眼。 “死因确定了,不用解剖了。” 她现在心气有点浮躁。 黄老:“可你之前不说,不解剖看完,验尸过程,就不是完整的吗?” 乔为初身形一顿,沉默了会,笑着点点头。 “你说的对。我的工作还没做完。刚才是我浮躁了。” 她回头对霍怀瑾了声“稍等”,又戴上手套继续。 她现在的工具,还是黄老的那套。 她拜托霍怀瑾做的那套,还没消息。 她动手,动作熟练了的开了冉明杰的胸腔。 血液外溢,她注意到冉明杰的心脏有轻微的裂痕。 另外,她还在冉明杰的胃里找到一枚芍药花戒指。 看戒指表面的腐蚀情况,这戒指在他的身体里,待了恐怕有点时间了。 至于为什么还没排出,恐怕是他的消化系统不太好吧。 胃部没有其他的东西,死前,没有进食。 她在牢房里,也没有看到食物。 “今天我们走后,没人给他们送吃食吗?” 霍怀瑾摇头。 “一日三餐,狱卒都会准时送。” 刑狱司与其他地方不同,牢房待遇也比其他地方高了几分。 有专门食堂做犯人的吃食。 乔为初将尸体收拾好,让人抬下去,琢磨了一下时间,问霍怀瑾, “狱卒那边问好了吗?” 霍怀瑾:“口供还未送来,要去看看吗?” 乔为初想想,还是想去看冉兴文。 霍怀瑾顺她意,让人拿来钥匙,领她去了牢房。 这次进来,是临时起意,牢房内部机关没有关。 乔为初这才注意为何霍怀瑾会说,刑狱司的牢狱深处,不是想去就去的。 去的路上,虽只下了两层,但门就有七扇,更别说一扇三机关了。 钥匙也是两把,分别保管在两个的身上。 霍怀瑾解释:“每过一扇门,罪就深一层。到底的,是罪大恶极的。” 乔为初:“罪大恶极的怎么还关?不直接处死吗?” 霍怀瑾:“死前,也要给他们一个交代的过程。” 乔为初了然的点点头:“得榨干最后一点的利用价值。” 谈话间,两人来到牢房的最深处。 霍怀瑾让引路的狱卒打开牢门。 等待时,乔为初多看了眼前狱卒两眼。 他脸上虽戴着布巾,看不清容貌,但微微一弓腰,还是可以让人看到衣料包裹下,遒劲的肌肉,还有他周身若隐若现的肃杀之气。 都诉说着他的不同之处。 门开。 狱卒手中的灯笼让黑暗的屋内有了一丝光亮。 乔为初跟在后进门,就见冉兴文挺直着腰背端坐在床边,听到动静也只是稍稍掀了掀眼皮瞥了他们一眼。 眼神平静,无波无澜。 似对他们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 乔为初从狱卒手中拿过灯笼,提着走到他的面前,直接提高灯照到他的脸上。 突然的明亮,让冉兴文有些不适应,本能的眯起了眼,眼睑跟着颤了颤,但很快又被压住不动了。 同时,乔为初注意到他的手动了下,但转瞬又定住了。 乔为初眉梢微不可见的挑了一下。 这在装什么? 她眼珠滴流转了圈,单刀直入。 “你儿子死了。” 冉兴文眼珠猛地一震,但身子还是没动。 乔为初又挑眉。 “被人杀的。” 冉兴文不动。 乔为初暗暗“啧”了声。 还真沉得住气。 “你家被抄了。” 还是没能激起冉兴文的反应。 乔为初不是专业的审问人,想想,还是侧身让开,将灯笼递给霍怀瑾。 “你来问吧。” 霍怀瑾接过灯笼,没动。 “你想问什么?” 声音虽轻,但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乔为初歪头看看他,很快明了他的意思,一边说,一边观察冉兴文的反应。 “想知道他和极乐有没有牵扯,还有他家别院的那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还有,秋家的事,有没有他的手笔在中。” 霍怀瑾:“这些,或许冉家中有人会知道。” 乔为初:“嗯?你真把他家抄了?” 第174章 冉兴文 霍怀瑾:“圣上旨意,冉家所作所为,危及社稷,其成年儿郎暂且入狱关押,女子与幼儿先羁押府中,案件清晰后,再以罪定刑。” 冉兴文眉心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 乔为初:“那不审他也行咯?” 霍怀瑾颔颔首。 乔为初又问:“冉家其他人在哪?” 霍怀瑾:“刑部大牢。崔大人说,口供最晚三日会给我。” 三日吗? 乔为初眼珠转了转,刚要接话,就见冉兴文转过头来看向他们。 “王爷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不用在那一唱一和的。” 声音嘶哑,带了点撕裂感,许是因很久没开口说话的缘故。 乔为初:“哎呦,你活着呢。” 阴阳怪气的语调,让冉兴文脸色又沉了几分。 “王爷,看来,您并不是很想得到下官这份口供。” 话是对霍怀瑾的说的,但意却是冲着乔为初来的。 这也不是她来这得到的第一次恶意,丝毫不在意的轻呲了一声。 “你爱说不说。我又不是查不到。” 冉兴文皱眉,终于转了头,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你是谁?” 乔为初挑眉。 “我们上次见过。” 冉兴文没回应。 但乔为初从他脸上看出四个字:“那又如何?” 乔为初:…… 死装哥。 她不虞的轻哼声。 “乔为初,是个仵作。哦,你儿子的尸体就是我验的。你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你不想啊? 那行,我不说了。” 冉兴文:…… 他心口堵了一下,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打量。 昏暗狭小的环境,本就让乔为初不舒服,他的不配合,让她更烦躁了。 她压下想来回踱步的念头,对霍怀瑾说:“你问,我去外面等你。” 霍怀瑾伸手将人拉住,安抚的压了压她的肩头。 “就在这。你不能自己出去。” 乔为初扭了扭身子,换来霍怀瑾压的更紧。 她又烦又无奈的抠抠手指,深吸了几口气,忍着性子,点头。 “那你快问。” 霍怀瑾迟疑了一会,垂下手握住她的手。 手上忽而覆上的暖意,让乔为初蓦的怔住。 同时,她有种自己全身被包裹住的感觉,动也忘记动了。 霍怀瑾牵着她,走到冉兴文对面站定,学她,将灯笼提到冉兴文的面前,直直的照上他的脸。 “冉大人,既然要说了,对谁说,重要吗?” 冉兴文注意到他对乔为初的重视,同时想到不久前自己听到的传言,忽的勾唇笑出了声。 “没想到王爷也有走不出粉帐的一日。” 霍怀瑾听出他的讥讽,不在意的反问。 “冉大人也是在粉帐中沉沦的一员吗?” 冉兴文面颊不受控的抽了抽。 在昏黄的烛光照射下,显得格外显眼。 他抬头,扛着光,与霍怀瑾对视。 “王爷不是都查到了吗?” 霍怀瑾未答反问:“花满筑中,谁是你的人?” 冉兴文意外,没控住挑了一下眉。 “为何不是星月阁?” “太露于表面的东西,具有太多的迷惑性。” 冉兴文:“传言霍阎王断案如有神助,见微便可知真相。我想见识见识。” 霍怀瑾:“芍药姑娘。” 语落,不说冉兴文,就是乔为初也惊的蓦然扭头看他,圆溜溜的眼,瞪的更圆了。 你找到芍药姑娘了? 霍怀瑾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心,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信号。 乔为初会意,乖乖的又收了目光,继续看着冉兴文。 冉兴文只怔了一瞬,又很快恢复,面无表情的与之对视。 “这芍药、牡丹、月季的,不都是花满筑的花娘吗?她有什么特别的?” 霍怀瑾:“她对外,人们都叫她一声满娘,是花满筑的老鸨。但我查到,她本名为汪雪兰。” 汪雪兰,是前户部侍郎汪建茗的嫡女。 汪建茗因十年前的军饷案,被判满门抄斩,株连三族。 汪雪兰即为出嫁女,依旧没逃脱被株连的命运。 “冉大人不如说说,一个十年前就该死了的人,是如何出现在都城中。 我若记得不岔,十年前,冉大人正在刑部任职。” 冉兴文的脸色随着他的话变幻,最后咧开嘴角笑了起来,“啪啪”鼓掌。 “不愧是霍阎王,这人间生死簿,您是记得清清楚楚。那王爷是如何认出满娘就是雪兰? 她被救下后,面容做了改变。说句大话,就是汪建茗在世,也认不出她。” 霍怀瑾:“少年时有幸,与汪大姑娘有过交谈,记住了她手腕处,有一个花朵形状的伤。” 而且,汪雪兰在被抓后,先提出要见他,也主动与他交代了自己的身份。 乔为初有些意外。 这些事,霍怀瑾是一点信没给自己透。 隐隐的,她心里生出了几分愤怒。 但气什么,她一时又说不清。 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她这会已经闹起来了。 她无声深呼吸,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继续听二人交谈。 冉兴文笑声愈发大了起来。 “我确实是因救雪兰一事,被拉下局,但我说真话,幕后之人,是谁,我也没见过。 我们每次的交流,都是由对方主动送信到家的。 我也曾试图过想要抓到送信之人,但,毛都没摸到,还因此惹到了他,让他把我家的别院,变成了埋尸之地。” 当年,他在刑部任职,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刑部员外郎,但因是从翰林院调职的,同僚们对他的态度还算友好。 其中,他与刑部侍郎汪建茗的关系最好。 一次去他家做客时,遇上了回娘家的汪雪兰。 两人聊了几句后,竟发现对方与自己的各方面想法都很契合,虽年龄相差了近二十岁,但两人都有一种寻到知己的感觉。 只一次,他就动了可耻之心。 世俗伦理强迫他压制自己的感情,但压制的越狠,爆发的时候越厉害。 在半年后,汪雪兰以她夫君的名义给冉兴文下帖约见他。 他也是见面后,才知约见之人是汪雪兰。 两人见面后,感情就如火山喷发般,一发不可收拾。 一开始,两人还克己守礼,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次酒醉,两人没守住底线,突破了。 第175章 他们其实是你杀的 这份禁忌,又踩着世俗底线的恋情,让两人更为疯狂。 冉兴文也没想到,在近花甲的年纪,自己会那般疯狂。 他明知不对,却放不下,到后,他觉得,只有在对着汪雪兰时,他才能一次自己。 久而久之,他反而过的更肆意,也更放肆。 后来,即使被老妻发现了,他也毫不在意,甚至还威胁、恐吓老妻,让其成为他们俩幽会的挡箭牌。 这份扭曲的感情,一直持续了三年。 直到汪家出事。 他那时,也是经办此案的官员。 想动手换个人出来,虽难,但也不是办不到。 他脑子一热,就动手了。 花满筑和星月阁,也是为了汪雪兰而开。 被人拉入局,则是五年前。 “他要我处理被带回的姑娘。至于那些姑娘是从哪里来的,我也不知道。我只负责接人。 三年前,我因要想查幕后之人的,惹恼了其,他就开始让我处理尸体。 我便将他们送来的尸体埋在了别院内院的花园里。 那个别院鲜少有人去,以前,我与雪兰便在那幽会。 木香花,是我问过花匠后,专门选种的。 一直没出过事。” 霍怀瑾:“其他的,你就不知了?这次极乐,你也不知?” 冉兴文表情微微变了变。 “极乐其实是雪兰发现的。我知道时,明杰已经深陷其中,拔不出来了。” 乔为初闻言,脑中精光一闪,忽的惊呼:“所以他们其实是你杀的。” 话一出,两人不约而同转眸看向他。 三人目光对上。 冉兴文惊讶中透着一丝感慨。 霍怀瑾则是疑惑。 乔为初:“能让冉明杰心甘情愿顶罪,并相信顶罪之人可以带自己离开的,除了你,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这是任何利诱都达不到的效果。” 再则,冉明杰的脑子,因药物冲击,大约也不太好,只要一句,“我是你爹,肯定不会不管你的”,就能将人哄的晕头转向。 冉兴文轻轻笑出声,再看乔为初的眼神,感慨中带了几分难言的情绪。 “你很聪明。” 人不可貌相啊。 乔为初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敷衍勾了勾唇。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冉兴文眸中拂过一抹冷厉。 “他们发现了别院的秘密,并以此要挟冉明杰,要钱要药,还要人。” 乔为初:“事是你做的,要挟冉明杰有用?再则,报个官,说个不知道不就行了。” 冉兴文“呵”了声,嘲讽的看着她。 “这话,你会信吗?” 乔为初耸耸肩。 “又不是你杀的,你不认不就行了。不过是埋个尸体,学你儿子,把动手的人杀了,线索不就断了。” 冉兴文:…… 他不是没想过。 但比起埋尸暴露,他更怕的是十年前换人的事被发现。 他也是上头了。 另外,这中间,也有冉明杰被他们羞辱的原因在中。 章景耀几人去别院的第二次,就发现了花园里埋了尸体,以此要挟冉明杰。 冉明杰将事认下,不敢反抗,被那几人当狗一般对待。 冉兴文发现时,他已经被折磨的连精神都出现问题了。 冉兴文又气又恼,派人去警告章景耀几人,换来的却是几人猖狂的羞辱。 他气性上头,就计划了要给几人一个教训。 只是,他们被抓后,依旧不知好歹,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将人解决了。 至于为什么摆成那样,就如冉明杰所言,他们不是喜欢用人做乐吗? 那他就让他们几人体会一下被当乐子是什么感觉。 乔为初:“为什么要塞芍药花视频在他们体内?冉明杰体内也有,你知道吗?” 冉兴文面上闪过一抹颓色,点头。 “是明杰塞的。他自己的那个,也是他自己吞的。” 乔为初:“为什么?” 冉兴文:“章、鄂人二人,是他上头是塞的。他自己的则是,他说要留个证据。若我说话不算好,他就自杀,以身为证来指证我。” 乔为初挑眉。 “他也不蠢嘛。” 冉兴文笑笑。 乔为初:“他还真的成了证据。只不过,他不是自杀的。” 冉兴文放在膝盖上的紧了紧。 “他是怎么死的?” 乔为初:“被人捂死的,凶手还在查。你说你是被迫入局的,你就一点没接触到别的事情?” 冉兴文摇头。 “没有。每一次接头,都是对方单线联系。” 每一次要做的事情,对方都会提前将纸条放在他的书房、卧房、马车…… 他家中的任意地方,都出现过纸条。 那人,就像是他家中人般,在他家里来去自由。 每一次接人的地点也不同,与他接头的人也不同。 这几年,他做的,也就是帮忙调教人,到后,多了个埋尸。 大约是看他埋尸从未出过错,这两年,送到他手上的尸体也越来越多了。 乔为初:“那他交给你调教的人,有带走的吗?” 冉兴文:“有。他们每隔半年会来领一次人。每次都是直接给名单,让我给人。 我也想过要反抗,但他们的行为,让我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中,只要有一点要挣脱的念头,就会被绞杀。 他们给了我信,说冉明杰的事,就是他们的警告。” “他们给你的信,你留着吗?” 冉兴文摇头。 “我倒是想留,但对方没给机会。” 每一次接头,对方的人,都会将纸条要去。 他做过一次假,交上去,那人就摸了一下,便知道是假的。 当时没说,只是当晚,自小一直跟着他的随从,就死了。 他知道,那是幕后之人给的警告。 那后,他就不敢再动纸条了。 乔为初捋了捋他所说,心里五味杂陈,意味不明的看了冉兴文一眼,对他颔颔首,拉了霍怀瑾衣袖一下。 霍怀瑾会意,领她离开牢房。 乔为初一路沉默的走出牢房。 牢房外,艳阳高照,阳光灿烂的有点刺眼。 乔为初微微眯了眯眼,适应了会,才睁开眼。 “你说,这事和第一楼的事,有没有关联?” 霍怀瑾沉默了会,道:“从行事上看,倒是相似。但冉兴文这边的目的……暂时不知。” 乔为初比较在意的是:“被带走的姑娘,都送去哪了?” 第176章 我好奇 霍怀瑾:“这或许,得问另外一个人了。” 乔为初愣了一会,很快反应过来。 “你说汪雪兰了吗?” 霍怀瑾点头。 乔为初眸里疑惑闪过。 “我好奇,她为什么会对你主动交代身份?” 霍怀瑾眼珠浅浅动了动。 “我也好奇。要去见见吗?” 乔为初仰头看看天。 近午时的阳光,又热又烈,哪怕是站在树荫下,也有种被炙烤的感觉。 她热的不太舒服,伸手拉了拉衣领。 “她人没在这吗?” 霍怀瑾:“在花满筑。” 出事后,他带人围了花满筑和星月阁,限制了他们出入,但没抓人。 汪雪兰是在楼封的第三日主动寻上他的。 乔为初摸摸肚子,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娇娇的问, “那边有吃的吗?” 霍怀瑾见状,眸里笑意掠过。 “我让人准备。先过去?” 乔为初没意见了,点头。 两人离开,云扦和羽落跟随。 上了马车,乔为初就软了身子靠在马车上,又累又饿,没一会就睡着了。 霍怀瑾见状,便让车夫放慢了速度。 马车摇摇晃晃的,就如摇篮般,让她睡的更沉了。 到了花满筑,霍怀瑾又让她多睡了一刻钟才将人叫醒。 乔为初被叫醒时,人还有点迷糊,噘嘴嘟囔了几声。 霍怀瑾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但不自觉放柔了声音哄了她两句,伸手牵住她的手,半扶半抱的将人带下马车。 乔为初人小,霍怀瑾一个侧身就能将人挡完。 因而,下车时,没人注意到他怀里还有一人。 门前等了多时的卫卓一见他就毛头毛躁的朝他跑了上去。 “王爷!” 两人闻声皆是一愣,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去。 乔为初从霍怀瑾怀里探出头来,人也清醒了点。 卫卓风风火火的跑进,忽的看到他怀里的脑袋,吓的“呵”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声问:“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乔为初:…… 她对他翻了个白眼。 “不好意思,一直都在。” 卫卓缓过来,这才发现两人的样子,眸光一闪,连忙意味不明的“哦”了声,动动嘴,想说点什么,但脑子突然不会动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眼却是一直看着他们,咕噜咕噜的转着。 乔为初对对上一眼,愣了半瞬,蓦的回过劲来,发现自己被霍怀瑾抱着,小脸蓦的一红,连忙挣扎的出了他的怀抱。 霍怀瑾顺她的意,放开了人,但手还是多扶了她一会,等人站稳才将手松开 乔为初囧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眼睛一会看看天,一会看看地,就是不看他们。 霍怀瑾眸底笑意拂过,为避免她更尴尬,转了目光看向卫卓。 “你找我为何事?” 卫卓看热闹看的正起劲,突然被点名,有点反应不过,懵了会,才“啊”声,连忙点头,合手行礼。 “对,我……学生有事要说。” 霍怀瑾:“不用拘束,直接说。有事为何不去刑狱司?” 卫卓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我哥不让。他说我是在胡说八道。” 霍怀瑾挑眉:“哦……” 他刚要问“为何”,忽的就听身侧人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声音虽不大,但在此时显得十分突兀。 霍怀瑾与卫卓不约而同转头看她。 乔为初脸上还未散的红晕,“轰”的一下烧的更旺了,刷的低头,囧的一动不动。 霍怀瑾勾唇,对卫卓说:“吃午饭了吗?一起?” 话虽是对卫卓说,眼睛却一直看着乔为初。 卫卓脸上一喜,急忙点头,嘴上却还客气了一句。 “不会叨扰吗?” 霍怀瑾摇头,扬扬手,示意他进门,自己则伸手拉了乔为初一把。 乔为初跟个提线木偶般,任他动作。 进了门,乔为初也稍稍缓下点情绪,有兴致的开始打量了起了四周。 第一楼她没去,这算是她第一次进花楼。 她眼亮亮的东张西望。 这就是花楼呀! 装修看着蛮雅致的,处处透着几分清雅之气,倒更像是茶楼。 霍怀瑾注意到她的动作,便放慢了脚步。 他们来前,霍怀瑾就派人来安排了饭食。 霍怀瑾带着乔为初逛了一圈,才去准备好的包厢。 汪雪兰早就等在内了。 几人进门,她迎上行礼。 霍怀瑾让其起身,并让她坐在对面,说了句“边吃边聊”,先拿起筷。 乔为初见他动了,才动。 卫卓亦是。 汪雪兰见几人就吃饭,没人开口问话,没忍住,有些疑惑的偷摸扫了他们一眼。 难道他们真的只是来吃饭的吗? 还未等她想完,衣袖就被人拉了一下。 她下意识的转头。 就见乔为初嘴里咀嚼着,目光灼灼的,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她心口莫名一紧,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姑娘……你怎么这般看我?” 乔为初盯着又看了会,将嘴里的吃食咽下,才说:“你的脸,动了不少地方,很疼吧。” 汪雪兰又是一怔。 “你看的出?” 冉兴文那时说,给她动脸的人医术超绝,绝对不会有人看出痕迹。 乔为初点头。 “鼻骨的线条过度不流畅,下颚与耳朵位置的连接也有不正常,另外,没人告诉你,你左右脸做的太对称了吗?” 一个人左右脸,是不可能完全对称的,也不会一模一样。 但给她整形的人,应该是有点强迫症,什么都讲究完全对称,这反而让这张脸看着有些假了。 汪雪兰捏着绢帕的手僵住。 “没……没有人。” 她是楼里的老板,手下姑娘不敢对她评头论足,客人来了,她是带着面纱迎的,也没几个人见过她的样貌。 至于冉兴文,在他眼里,自己自是千般万般都好,更不会说点什么了。 乔为初暗暗“则”了声。 好好的头骨,就被折腾的七零八落的。 汪雪兰注意到了她眼里闪过的可惜,不禁更奇怪了。 这有什么可惜的? 还没等她想明,又听乔为初问:“之前送来楼里的姑娘,有什么特征吗?让你调教,一般都是教他们些什么?” 汪雪兰愣了会,不自觉的朝霍怀瑾的方向看了眼。 第177章 保我一命 霍怀瑾面无表情的对她点了点头。 汪雪兰一怔,探究的看了乔为初,转瞬打起精神来回答她的问题。 “来的姑娘看手多是穷苦人家的姑娘,脑子多有些木讷,但很听话。送来后,多是让学一些伺候人的活。 看着像是送出去当丫鬟的。 每半年换一次人。” 乔为初疑惑。 来花楼培训丫鬟? 牙行不行? 她想着,看汪雪兰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 四目相对。 汪雪兰忽的感觉一股无形的威压压下,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她紧张的不自觉低下头,搅了搅手中的绢帕。 乔为初:“既然要说,还是坦白的好。” 汪雪兰脸瞬的一会红一会白,有些慌张的低下头,低声道:“还有那种伺候人的,也教。” 乔为初听后,突然想到一个词——间谍。 或许在他们这,应该称之为眼线。 这些姑娘出身低,不管是被买还是被拐,大概率都不会有人来寻。 汪雪兰说她们木讷,但听话,那送来前,就极有可能被洗脑过。 在此培训一番,再送去牙行,以低等丫鬟卖入他们想要下钉子的人家。 靠着他们的本事,想要往上爬,要比旁人容易得多。 再加他们的户籍干净。 这样,一个完美的钉子就此落下。 这可比第一楼那些姑娘有用的多。 汪雪兰敏锐的感觉到身侧人散出的冷意,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这感觉,比霍怀瑾还令她心慌。 这一瞬,她有些后悔自己朝霍怀瑾门上撞了。 乔为初敛下思绪,转眸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心里多少也猜出了点。 “你为什么会主动暴露身份?” 汪雪兰靠着冉兴文在都城“光明正大”的藏了十年,她不主动暴露,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她却在冉兴文被抓后,只耐了三日,就主动暴露身份,还将冉兴文藏了十年的事情给踢爆。 汪雪兰有些紧张的咬咬唇。 “我想活下去。” 冉兴文都被抓了,她还会有活路吗? 乔为初:“你不暴露,对外你就是个普通的老鸨,即使花满筑被查封,你也可以走其他的路子。” 汪雪兰苦笑。 “我没有户籍,要寻什么路子?花满筑若是倒了,我也就没地方可呆了。再说了,面上说我只是在帮忙教姑娘们一些技能,但我也是涉案人员。 与其被你们查到重判,倒不如我坦白,换点求情的机会。” 乔为初眸色深深的盯着她看了会。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汪雪兰手中一紧。 “我……我能知道什么?我就是个做下……” “不对,你知道。” 乔为初沉声打断她的话。 “只有心虚的人,才会做过多的解释。” 汪雪兰怔,沉默。 过了会。 她抬头,眸里闪着几分让人捉摸不清的光。 “我若说了,你可以保我一条命吗?” 乔为初眼珠浅浅一动。 保? 不是留? “有人杀你?” 虽是问话,但语气里透着笃定。 汪雪兰轻笑,又一次感慨她的聪明。 “你比我见过任何一个都城贵女都要聪明。” 是的,在花满筑被封的当夜,就有人摸进了她的屋里想杀她。 若不是她这几年睡觉一直都很轻,这会恐怕都走过了奈何桥了。 乔为初:“是谁?你之前怎么不说?” 汪雪兰抿抿唇。 “她的装扮是楼里的小丫鬟。动手没成功后,她就逃了。我追出来后,发现她没有惊动围在外的侍卫。 我感觉不对,就没第一时间说。” 她隐瞒的同时,也开始自己活命的可能。 一,她没有户籍,二,她被人追杀,恐怕是无意间知道了点什么。 只是眼下,她想不出自己触到了什么要命的信息。 几番斟酌下,她选择自爆。 她知道,在这种城里,唯有霍怀瑾能保住她的命。 乔为初略略思量。 “你知道你调教出的姑娘都去了什么地方吗?” 汪雪兰:“不知道。不过,有一次,我在路上见到了一个从花满筑走出的姑娘。 问了人,知道她跟的主家是长公主府。” 这是乔为初第三次听到“长公主”这三字了。 她不自觉偏眸乜了霍怀瑾一眼。 男人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她眸光闪了闪,又问汪雪兰。 “你怀疑自己的事,与长公主府有关吗?” 汪雪兰搓了搓手中的绢帕,也朝霍怀瑾的方向瞄了眼,没说话。 乔为初摆摆手。 “罢了,这个先放下,你还是说说,你知道的吧。” 汪雪兰神色变了变,又稍稍沉默了会,开口。 “这事是我无意间偷听到的。大约半年前,冉兴文送人过来时,后面跟了个穿着黑衣斗篷的人,男女不知。 交接完人后,冉兴文带人去了后院我的厢房。 我去送茶时,听到两人发生了很激烈的争吵。 那个陌生的声音说,上了船,只有死一条路。还说货已经备好了,他只要想办法送进宫就行。” 她听冉兴文厉声拒绝了,还说对方疯了。 那人说一切都在计划里,并没有疯,让他不要多余的想法,乖乖听话就行。 若是不听话,就等着家破人亡。 冉兴文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到那人走了,他也没再开口。 她在外偷听,听到有人出来,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在听到门开时,突然端着茶转身跑走躲了起来。 她一直躲着,等到冉兴文走了,她才从暗处出来。 乔为初不解。 这点模棱两可的事,就会引来杀身之祸吗? “你看清那人的样貌了?” 汪雪兰摇头。 “没看到。他斗篷的帽子遮了大半脸。声音很细,但听着也不像是女子,我也分不出性别。” 乔为初琢磨了一下时间。 半年前。 冉明杰被拉下水,也是半年前。 看来,冉兴文并没有答应对方。 另外,这事,冉兴文是一点没提。 看来,这事很重要,比他命都重。 乔为初的沉默,让汪雪兰本就不安的心更焦躁了。 她压了会,还是没忍住,伸手去拉乔为初的衣袖。 “姑娘,求求你,帮我求求王爷,留我一条命。我不想死,不想死。” 她慌张的声音带了几分哭意。 第178章 劲爆消息 乔为初还没理清的思绪被她的哭腔拉回现实,偏头看她眸里拂过一抹无奈。 “这事,我说了不算。你的命,要你自己保。” 汪雪兰抓着她衣袖的紧了紧,眼中慌乱更甚。 “我……我要怎么保?” 乔为初身子微微向前倾,眼紧紧盯着她的眼。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老老实实说出来,一点隐瞒都不能有。” 汪雪兰心尖一慌。 “我……我……我知道都说了。” 乔为初又向前一点,逼的更近。 “不,你没有。” 步步紧逼,咄咄逼人。 汪雪兰心口宛若被一双铁手紧紧抓住,快要喘不上气,身子摇晃的,摇摇欲坠。 乔为初在她要摔倒时,伸手拉了她一把,等人坐稳后,退开,转身,继续吃饭,不再看她。 卫卓咬着筷子一直看着他们,这会见状,忍不住凑过去问她。 “你觉得她隐瞒了什么?” 声音虽小,但厢房里的人都能听到。 乔为初漫不经心的睨了他一眼。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隐瞒的。” 卫卓:…… “那你怎么知道她没有说完?” 乔为初有些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你认为,她说的那点事,会招来杀身之祸吗?” 卫卓很认真的想了想,摇头。 “还没我知道的劲爆呢。” 乔为初意外的又看她一眼。 “是吗?那你知道什么?” 卫卓眼一下亮了,有些激动的说:“我昨天在学院里,见到章景耀了!” 话如平地惊雷,炸的众人晕晕乎乎。 乔为初惊的张了张嘴,好一会才挤出一句。 “你说……什么?” 卫卓激动的差点蹦起来。 “是吧?很劲爆吧?!我真的见到了。我还和他说话了。就是他对我的态度有点奇怪。 他像是失忆了一样,还和我争了几句游船的事情。 我跟了他一路,见他进了章急门。 我回去把这事告诉我哥了,我哥说我捣乱,还说白日做梦。 我想了一夜,很肯定我是真的看到了,就跑来找你们了。 我也想去刑狱司的,但是我哥的人一直跟着我,不让我去那边。” 他一直甩不掉跟着的人,后来想到花满筑这边也有人。他就说自己要来逛花楼,从隔壁花楼绕来的。 因学子不能押妓这事,跟他的人见他进进花楼,被吓的赶紧回去报信了。 也是乔为初他们来的及时了,不然晚点,自己就会被回去了。 乔为初脑子乱了。 “你确定自己看到的是章景耀吗?” 卫卓跟小鸡啄米似得不住点头。 “我确定。我还和他说话了。他一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问他来书院做什么。他说拿书,要请假。 说家里出事了。 我之前也没听章家生的是双生子啊。” 乔为初皱眉。 “两人很像吗?” 卫卓:“一模一样。连一些小习惯都是一样的。” 乔为初皱眉。 “你看着他进章家了吗?” 卫卓十分笃定的点点头:“当然。我还没老眼昏花到那地步呢。” 乔为初看看他,又看霍怀瑾。 霍怀瑾脸上的表情与她相似,疑惑更多。 三人没注意,汪雪兰此时满脸惶恐不安,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好似下一秒就会背过气晕倒般。 乔为初深呼吸,捋了捋情况。 她很肯定,章景耀的尸体没有动过脸,那章家的“章景耀”又是怎么回事? 双生子是一个可能。 但章家对外并没有言过章景耀是双生子。 而且,卫卓与之交谈过,对方是以“章景耀”的名号对外活动的。 现在…… “去章家看看。” 乔为初沉眸对霍怀瑾说。 霍怀瑾亦有这打算。 她说完后,突然感觉到衣袖被人拉了一下,转眸,就见汪雪兰白着脸,惶惶的说:“我……我知道怎么回事。” 声音很轻,即使乔为初离得近,也还费力点功夫才辨认出她说了什么。 “你知道?” 乔为初皱眉,眼中打量深了深。 汪雪兰扯扯嘴角,试图笑一下,但还是没笑出来。 “嗯,我知道。” 她低下头,似是在斟酌在措辞,沉默了会才开口。 “送来的里,除了女孩外,还有男孩。而这些男孩的样貌,与都城中权贵家子弟,多有相似。 你们口中所提到的章景耀,就是其一。 我见过的,还有齐王家世子、户部尚书的嫡孙、平北将军之子……” 她顿住,不自觉咬了一下唇角,似在纠结还要不要继续。 乔为初就听了三个名字,就有种满头包的感觉,“呵”的嘲讽笑了声。 “你说,他们会不会把都城里三品以上官员的小崽子都给换一遍。这事,可不是十年时间能谋算成的。” 还有,这相似的人可不好找。说不定还有出生就被换掉的。 只是,“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乔为初想着,眼珠滴流转了一圈。 “你说,那会不会也有假货?” 她抬手,朝皇宫的方向的指了指。 霍怀瑾眉宇间拂过一抹冷冽。 “他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乔为初撇撇嘴,心底嘀咕:那可不好说。 她转头,又问汪雪兰:“你是怎么发现的?” 汪雪兰紧张的扣了扣手指,迟疑的没有回答。 乔为初见状,补了句:“说都说了,说一半还是说完,结果其实都一样。” 汪雪兰身子猛地一颤,转瞬弯了脊背,苦笑的点点头。 “你说的对。” 她喉头动了动,幽幽开口。 “是我自己查的。你们搜过花满筑了,在我这小院后,还有一个二进的小院。 对外说是留给贵客的地方,其实是那些人让兴文留的地方。门从来没对外开过。 我也好奇,但为了保命,从未主动去过那。 七年前,有个新来的孩子闹脾气,他们管不住,但那孩子似乎很重要,他们必须让那孩子活着。 他们知道我在闺中学过一点岐黄之术,便将我带了过去。” 她去后,初诊脉,只发现那孩子体虚,留下观察了两日才发现,那孩子也通一些医理。 他自己点菜,利用食材相冲的原理,自己给自己下毒。 她听声音,那孩子也不过才七八岁的光景,就寻了主事的人,让对方给个机会,让她和那孩子谈谈。 第17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些人大抵是真的怕那孩子出事,竟同意了她的提议,屏退了监视的人,让她单独和那孩子聊聊。 那日,她终于见到了那孩子的真容。 竟…… “我一看他的脸,就知道他是平北将军家的,他的长相,与陈武那老头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费了点功夫取得他信任后,他告诉我,他叫千晗,是陈武的幺儿的幺孙,随母姓。 他母亲是丹枂山庄的独女,为了家门传承,与其父陈平安结亲时,就说好,要有一子随母姓,继承丹枂山庄。” 霍怀瑾:“丹枂山庄?江湖人称第一药庄的丹枂山庄?” 汪雪兰点头。 “他是在回都城的途中被掳走的。” 霍怀瑾:“陈家并未报过失踪。” 汪雪兰苦笑了一下。 “我也去打听过,陈家并没有丢过孩子。我后来,在陈家门口蹲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见到了陈家的那个孩子。 不知他们从哪找的,真的和院里藏的那个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更多的,我就查不到了。 但事实确实是,有人顶替了他的身份。” 乔为初:“后来呢?后来那孩子怎么处理的?” 汪雪兰摇头。 “我与那孩子谈过后,他答应我会活下去。他还请求我,想办法把他的消息送到平北将军府去。 我答应了。 但结果你们也能想到。” 她去了,发现了陈家那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孩子。 她犹豫,没将消息送去。 后来,她想与千晗联系,但小院的人,根本不让她靠近。 她也尝试过,被发现后,对方警告她,若是无召再去,就要了她的命。 汪雪兰惜命,不敢去。 但也开始留意后院的事情。 后来,她在接姑娘的时候,多了个心眼,尽可能的将所有姑娘的样貌都记下。 三次后,她就发现,当夜接的姑娘,和第二天开始调教的姑娘样貌会有对不上的。 她根据记忆将其画下,并根据自己的观察,画出他们年长的模样。 她想到千晗的事情,不自觉的会将他们与都城权贵家联系起来。 “我之前说的那几个,也只是我自己看着相似的。一切都只是的猜测,信不信在于你们。” 乔为初来了兴致。 “你说,你可以根据他们幼时的模样,画出他们成年后的样子?” 汪雪兰被激动的样子惊的愣了愣。 “我……我只是试着,画的并不准。” 乔为初摆手。 “你现在可以画一下吗?不行,时间有点久,你以前画的图还在吗?可以给我看看吗?” 汪雪兰不知她的用意,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可以”。 乔为初略略有些激动的拉拉她的衣袖,让她现在去拿给自己看。 汪雪兰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她拉起身,推了出门。 乔为初催了她两句。 霍怀瑾一直看着,等汪雪兰走远,才开口问乔为初:“那图,有线索?” 乔为初想也不想的点头。 “肯定会有。不过我更好奇的她那画技。民间虽有三岁看老说法,但人的长相,是一件很不可控的事情。 骨虽然是等比例长大,但皮,就说不准了。 她这一手,连我都很难做到。” 很快,汪雪兰拿了她的画回来。 乔为初接过,一一对比。 看了三五张后,她劲头就落了下来。 汪雪兰画的不过是等比例放大,并没有太多技巧可言。 她将画整理好递给霍怀瑾,让他看看里面有没有熟人。 然后,她问汪雪兰:“你是觉得,幕后之人知道你知道换孩子这事,所以才会主动寻上王爷,让保你一命吗?” 汪雪兰点头。 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七年,但她觉得,以那些人的谨慎,肯定不会忘记。 他们不会漏了她这条鱼的。 就如冉兴文。 他不过是想摸一下对方的底,幕后之人就毫不犹豫对他的孙子下手了。 她比冉兴文还先发现冉明杰的不对。 她将此事告诉了冉兴文,冉兴文非但不信,还说是自己好日子过久了,找他麻烦。 她确实也有点烦冉兴文,大抵是他年纪大了,思想固化,已经不能给她当年的激情了。 她骨子里就是个安分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做出和冉兴文私通之事。 她在发现事情不对劲后,私下也在查,只是她一没人、二没势,查来查去,就只在花满筑这一亩三分地里转悠,得到有用的线索也不多。 她现在说的,就是所有了。 汪雪兰踟蹰:“你们可以保我一条命吗?我想活下去。不管以怎样的身份。” 乔为初对着她满是期盼的眼,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扭头去看霍怀瑾。 霍怀瑾接收到她的意思,转眸与汪雪兰对视。 “我可以保下你的命,但你终生都不会有自由。这样,你还愿意吗?” 汪雪兰喉头一紧。 “是要将我终生囚禁在刑狱司的大牢里吗?” 霍怀瑾颔首。 “这是你活下去唯一的办法。” 汪雪兰身子不由自主抖了下。 “不,我不愿意。” 她想活,她想活在阳光下。 她低头沉默了会,低低笑出了声。 “是我痴心妄想了。这十年就本是我偷来的。该知足了。” 乔为初和霍怀瑾都不是会安慰人的人,闻言只是安静的看着她,谁也没接话。 须臾。 汪雪兰自己调整好心绪,又恢复那个优雅知性的样子,勾唇对两人微笑。 “希望我知道的事情,对你们破案有帮助。” 霍怀瑾点了点桌上的画。 “这很有用。” 比她,霍怀瑾更清楚城中人的样貌。 他要拿画去找圣上对一对。再对城中权贵家中进行筛查。 这一闹,城中注定又要闹上几日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霍怀瑾心中隐隐感觉更大的风波还在后。 “汪小姐,得劳你和我们回刑狱司了。还有你说的小院,在何处?” 他的人之前已经将刑狱司里里外外的都搜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她口中的小院。 汪雪兰起身。 “请随我来。” 她引路,带他们来到她的小院后。 她小院后,是一座花园。 她领着人走到花园假山内,行至中心,她停下,蹲下身,在地上找到机关,打开了假山。 第180章 搞那么多事,想干嘛 假山下出现了一条地道。 下去后,穿过地道,七绕八绕的,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她领着他们走出了地道。 门开,又一个院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走出地道。 小院干干净净,也安安静静,听不到一点声响。 像是荒废了许久般。 乔为初探头,东张西望。 “你怎么知道这条路的?” 汪雪兰:“花满筑被封后,我在院里转悠时找到的。” 那地方,她虽只去了一次,虽被蒙了眼,她还是刻意记了下当时走过的情况。 被封后,她就想到了此事,便蒙着眼,按照当时的情况寻了一圈。 至于当时摔了多少跤、碰了多少伤就不重要了。 反正,她就是找到这地。 “我来过一次,人已经撤完,连东西都被撤走了。” 这里干干净净的,就像是个没人住过新院落般。 房子不大,就二进。 乔为初很快就转完了,如汪雪兰说的,很干净,粗看下,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不过…… “既然你找到了路,为什么不逃?” 汪雪兰轻笑。 “逃去哪呢?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没有户籍和银钱,我就是逃了,也哪也去不了。 我自小娇生惯养,即使家族破灭了,我依旧是被人娇养的,就我这样的,你让我当个逃犯。 呵,对不起,当不了,还不如死呢。” 乔为初不由感慨的对她竖了竖拇指。 不错,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 几人走出小院,发现离花满筑就隔了一条街,要是从地上走,就五分钟的路程。 他们在地下,绕了一盏茶的时间。 这布局之人很谨慎啊。 就是…… “你说幕后的人,搞这么多事,是想干嘛?” 霍怀瑾脑海中闪过两个字。 造反。 只是,人选是谁呢? 同时,他还联想到了十年前的匪乱。 失踪十年的白玉观音突然出现,是预示了什么吗? 乔为初想不通,撇眼看了眼霍怀瑾的表情,见他深入沉思,便没出声打扰,放轻的了脚步,又去看了看院子里房子。 厢房的布置都很简单,和祁州那边那道观的厢房有几分相似。 她问了汪雪兰,这与她七年前来时的布置,是一样的。 这点又体现了幕后之人的谨慎。 乔为初找不出有用的东西,便转出去找霍怀瑾。 霍怀瑾见她过来。 “找到什么了吗?” 乔为初摇头,耸耸肩。 “太干净了,连个老鼠洞都没看到。这得交给你了。”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 霍怀瑾应下。 “去章家?” 乔为初点头。 “走吧。” 四人分开行动。 霍怀瑾让卫卓将汪雪兰送去膝刑狱司。 卫卓觉得自己是这案子的一份子,激动的连连点头。 “送去之后呢?是不是去章家找你们?” 霍怀瑾声色平淡的说:“不,送去后,你回家。” 卫卓一怔。 “啊?回家?回家干什么?我家里有什么线索吗?” 霍怀瑾摇头。 乔为初笑嘻嘻的接话。 “回家后就乖乖呆着呀,不要乱跑。小孩子,知道太多不好。” 卫卓只觉被兜头泼了盆冷水,人一下蔫了,没忍住,瞪了乔为初一眼。 “你比我还小几岁,你才是小孩子!” 乔为初咧嘴朝他笑笑,略带几分挑衅的说:“嘻,我们走咯,你记得送人哦!” 不等他反应,她就拉着霍怀瑾跑走了。 卫卓:…… 他回神,无奈的抓抓脑袋,对汪雪兰说:“汪……汪小姐,我们走吧。” 他想想,还是用了之前乔为初唤她的称呼。 汪雪兰抿唇笑了笑。 “已经好多年没听人叫我汪小姐了。麻烦卫公子了。” 卫卓略感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连忙对她摆手。 “不麻烦不麻烦,走吧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出了门,卫卓正想去租辆马车送人,不想,没走两步,就被来抓他的人逮了个正着。 卫肈亲自来抓的。 他气的脸色铁青,见到人就毫不犹豫的给了他后背一巴掌。 卫卓疼的“嗷”的叫了一声跳起来,还没说话,又被卫肈一把拉住。 “跟我回家!” 卫卓连声大叫。 “哥哥哥!别,我还要帮王爷送人!”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朝汪雪兰的方向指去。 卫肈转头看去,这才看到汪雪兰,眉心紧蹙。 “满娘?你怎么从花满筑出来了?” 当时查封花满筑,是他领了命,和刑狱司的人一起搜查的。 汪雪兰浅笑对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王爷带我出来的。现在麻烦卫公子送我去刑狱司。” 卫肈一愣,偏头看他。 “真是王爷吩咐的?” 卫卓不高兴的哼了声。 “人都在那了,不是王爷的吩咐,我怎么把人带出来?” 卫肈讪讪,松了手。 “行,那我去送,你给我回家去。来人,把他给我带回去,禁足半个月!” 卫卓一听,急的哇哇叫。 “哥,你不能这样!这是我的活,你不能抢我的。我好不容易才入了王爷的爷,你别想抢我的机遇!” 卫肈:…… 这特么的算什么机遇? 他抬手压住他的脑袋。 “行了,你给我老实点。你以为送个人,就能进刑狱司了?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行了,老实回家,别添乱了!” 卫卓很不服气:“你不要看不起人!我有重大发现,也告诉王爷了,他们现在就是顺着我线索去查的! 这要是真挖出点什么,王爷肯定会记我一功,到时候肯定会破格录用我的!” 卫肈:…… 他感觉头更疼了。 “就章景耀那事,你还真敢和王爷说!?王爷现在不会去章家了吧?” 卫卓略带得意的仰头,又哼了哼。 “去了。你等着吧,我肯定可以靠这进刑狱司的!” 卫肈这会真恨不得将这小子的脑袋拧下来。 “你可真能给我找事!走走走,快跟我去章家,在他们进章家门去将人拦住。” 章家之前与刑狱司就不对付,这会再加章景耀的事情,矛盾加深。 这会人都死了,尸体没还不说,还上门说人家还藏了一个章景耀。 这不起点事,才怪! 他一想,手更痒了,无意识的磨了磨后槽牙。 “这要出事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他提溜着卫卓就要走。 第181章 “章景耀” 卫卓挣扎。 “哥!先把汪小姐送去刑狱司再说啊!” “汪?” 卫肈偏头去看在侧安静等候的女人,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娇艳的身姿,不禁恍惚了一瞬。 卫卓恰好看到,疑惑的眨眨眼,来回转头看两人,抬手拐了卫肈一下。 “哥,认识?” 可汪雪兰明明说她改过脸,就是亲爹来都不认识。 卫肈回神,沉眸瞪他一眼。 “我会将人送去刑狱司,你给我老实回家。” 说完,不给卫卓反抗的机会,直接叫人将其押走。 汪雪兰一直静静地看着,等卫卓被送走,她才向前稍稍走了一步,合手行礼。 “麻烦卫大人了。” 卫肈看着她的眼,心里那份莫名的感觉又重了几分,不由多看了她两眼,情绪不明的说:“不麻烦,汪小姐请吧。” 汪雪兰听他的称呼,眼瞳猛地震了震,转瞬笑开,颔颔首,抬脚走上马车。 一路无语。 到了刑狱司,卫肈与门口守卫说明情况,将人交下后,目送她进门,直到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离开。 他做这事没背着人,但也没放在心上。 却不想,被人看到,记了他一笔。 另一边,乔、霍二人到了章家,还没上前敲门,就与出门的“章景耀”正面对上了。 面对面一眼,不说乔为初了,就是霍怀瑾也惊的难得变了脸色。 “章景耀”也没想到出门会被人撞上,慌里慌张的转身就要往里跑,还叫嚷着让人关门。 云扦动作快一步,伸手拦了门。 羽落侧身进门,直接将人扣住。 霍怀瑾与乔为初在后进门。 守门的小厮见状不妙,早已经跑进去通知人了。 乔为初走到“章景耀”面前,盯着他的脸看了会,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对霍怀瑾摇头。 “不是原装的。” 霍怀瑾眸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暗芒。 “确定吗?” 乔为初抬手捏捏“章景耀”的鼻子,点头。 “确定。” 章宏盛听二人来了,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一见面,就看乔为初跟捏面团似得捏“章景耀”脸,顿时急的忘了看情形,冲上去,一把推开乔为初,拉回“章景耀”,急吼吼的怒斥。 “你这丫头,怎么一点男女大防都不知道,这男人的脸,是可以随便摸的吗?” 乔为初满脸无所谓的理理衣袖。 “你知道他是假的吗?” 章宏盛怔住。 “章景耀”却是瞬的变了脸,但在章宏盛转头看他时,又飞快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眼巴巴的看着章宏盛。 章宏盛心中的气一下又涨了起来。 “我自己儿子,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在浑说什么!?” 乔为初:“尸体是我验的,你说我在说什么呢?” 章宏盛气的红了眼。 “那尸体才是假的。这就是我儿子。” 乔为初:“他的鼻骨明显做了调整,你自己捏,可以捏出痕迹的。” 章宏盛手颤了颤,面上却依旧哽着脖子说她在胡说八道。 乔为初懒得与他争执,直接对霍怀瑾说:“是真是假,把人带回去审审就知道了。哦,对了,你再看看他的眉骨。 你的眉骨高于眼,死的章景耀亦是,而你身边这位,眉骨很平。” 羽落得令,走近,对章宏盛说了句“得罪了”,伸手将“章景耀”从其身后抓了出来。 章宏盛回神,下意识的想去抢人,但乔为初的话犹如一道利剑横在两人之间,让他有种怎么都跨不过去的感觉。 霍怀瑾与章宏盛打了声招呼,也不等人回神,就带人离开了。 “章景耀”惊慌失措的一直叫嚷着“爹救我救我啊”。 乔为初被吵得头疼,让人捂了他的嘴,将人带走了。 回刑狱司的路上,乔为初一直在盯着“章景耀”看。 “章景耀”抬手抱着自己的头,躲闪他的目光。 进了审讯房,乔为初还是在盯着他看。 霍怀瑾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 比如姓名、住址之类的。 “章景耀”咬死自己就是章景耀,还一直叫冤枉,哭哭啼啼的让霍怀瑾放他离开。 乔为初看够了,开口:“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你这脸做的是很像,但你们忘了一点。” “什么?” “章景耀”下意识的接了一句,接完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瞬的变了脸色。 乔为初略显得意的挑了挑眉。 “骨相。” 世人常说画虎画皮难画骨,就如眼下的情况,面容易仿,骨相难改。 “章景耀”面上表情一变,盯着乔为初多看了几眼,转而身子一松,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周身气质也随之变了,勾唇轻笑。 “几年没回都城,没想到刑狱司竟出了你这么一号人物。” 乔为初不在意的笑笑。 “我当你这句是夸奖了。” “章景耀”唇角笑意深了深。 “就是不知,你看出我是假的,然后呢?” 乔为初眨眨眼。 “然后不得问你吗?人都被弄死了,你们还弄个假的回去,不是画蛇添足吗?” “章景耀”轻呲。 “确实。谁能想到,在换人的节骨眼上,偏偏就死了。” 他也是在到了章家门前,才知道人已经死了。 接到通知来换人,他一路要掩人耳目的进城,再加要赶路,就错过了一道消息。 谁想,到了门前,才知道有意外。 只是,临门的一脚都踹了,根本没给他回头的路了。 章家大约也是思子心切,即使在明知章景耀已死的情况,还是把他当章景耀给迎进了门。 过了几天相安无事的日子,为了任务,他不得不出门。 不想,第一次出门撞上了卫卓,他那时就知不对了,就谋划将事办了离开。 可点就那么背,第二次出门,就和霍怀瑾撞上了。 话还没一句,就被直接抓来了刑狱司。 他倒想辩驳几句,给自己求一个真的身份。 可惜,又遇到一个不得了的小丫头。 “你叫什么名字?” 他敛敛眸光,神色郑重的与乔为初对视。 乔为初:“乔为初。你呢,你叫什么?” 男人一怔,眸底拂过一抹意味难明的神色。 “我啊,我也不知自己叫什么。不过,出来前,他们都叫我三十七号。” 第182章 三月后,秋末 乔为初眸底精光一闪。 “看来,你们那,像你这样的人,不少。” 三十七号笑着耸耸肩。 乔为初:“你来,有什么任务?” 三十七号:“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乔为初摇头,“不信”的意思明显的与他对视。 三十七号:“我来,是被安排在章家偷一样东西。” 乔为初:“偷什么?” 三十七号:“都城的城防图。” 乔为初疑惑:“城防图怎么回章家?” 她嘀咕的偏头看霍怀瑾。 霍怀瑾面色冷冽。 “你从何处得知,城防图在章家?” 乔为初讶然:还真在章家呀! 霍怀瑾低声凑到她耳边解释:“圣上半月前将城防图交与章宏盛,命其重新绘制。” 三十七号漫不经心的摇摇头。 “这我就不知道。我就是个执行的,消息来源,不是我能碰的。” 霍怀瑾沉声问:“你的来处?” 三十七号:“麟州鹿渊山。” 乔为初有点懵。 就这么水灵灵的说了? 都不用上点手段的吗?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三十七号看了,带着笑的说:“反正都被抓了,就是咬死抗一阵,最后还不是得说。 早说晚说都得说,不如早点说,还能让自己舒服点。” 乔为初默默抬手对他竖了大拇指。 还是你觉悟高。 果然,这共产党还是少的。 她偏头,就见霍怀瑾眸里的神色不太好,没忍住问他:“你在想什么?” 霍怀瑾:“他所说的地方,离祁州,不过三十里。” 乔为初挑眉。 “你是觉得,这次的事,与祁州的那两起案子有关?” 霍怀瑾不语,但眼中的神色已经说明了答案。 乔为初摸摸脑袋。 可真复杂啊。 她突然没了探究的欲望,起身。 “那你慢慢问,我出去转转。”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她就是个小仵作,还是别掺和太多。 不等霍怀瑾回话,她已经快步走出了屋。 之后屋内的谈话,她没参与,也没多问。 就是霍怀瑾在审问完后,只派人与她打了声招呼,就好几天没见人了。 乔为初心知那事估计牵扯过大,有点好奇,但不多,也一直没过问。 日子平静的过,虽无聊,但也算过的舒心。 三月后,秋末,一夜秋雨让花园换了身衣着。 乔为初穿好衣服刚打开门,迎面扑来的冷风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嘶,真冷啊。果然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啊。” 青瑶在后,连忙将手炉塞到她手中。 “姑娘,给你这个。抱着就不冷了。” 乔为初手上一沉,忽的就觉手腕有点酸,有些无奈。 “我可以不抱这个东西吗?” 青瑶想也不想的摇头。 “姑娘,你身子虚,要注意保暖的。” 乔为初:…… 得,身子虚,认命抱着吧。 前几天她贪懒,没抱这玩意,出去转悠一圈回来,就有点点感冒,连喝了好几天的姜汤,终于把寒气给压住了。 不然还不知得喝几日的苦药。 穿来快半年了,要说这日子最不适应的,就是喝药了。 现代的药片胶囊,一口就是一把,要有点苦也就是过嘴那一瞬。哪像这的药,苦就算了,还烫,想一口闷都不行。 吃过早餐,青瑶就问她今天想干嘛。 乔为初被问住了。 “好像没什么可做的。” 前两月,她把霍怀瑾书房里的书看了大半。 这个月没书看了,她就到处溜达。 但这城就那么大,这一月,她是什么犄角旮旯都溜遍了。 青瑶想到昨天管家来说的事。 “姑娘,管家昨日来说,郊外的山庄打扫干净,问你想不想去泡温泉。” 之前天热,管家就一直没来说过这地。 乔为初意外的亮了亮眼。 “还有温泉可以泡的吗?” 青瑶点头。 “王爷在郊外,有两处温泉庄子。庄子上还栽种了不少水果。” 乔为初眼更亮。 “走走走,收拾收拾去住几天。对了,你让人去书铺问问,有没有新的画本,买两本带上。” 青瑶见她来了兴致,也跟着高兴,扬声应下,去叫人安排。 乔为初回屋,也简单的收拾了一点东西。 在出门前,她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工作箱带上了。 箱子里装的是半月前霍怀瑾让人送来的刀具。 是她画的那一套。 拿到刀具时,她忍不住感慨劳动人民的巧手。 在生产力低下的情况下,竟还是将她想要的刀具做出来,一模一样的做了出来。 她试过,坚硬度也足够。 用着也很趁手。 上马车前,青瑶看她提着工具箱,有些疑惑。 “姑娘,这也要带吗?我们不是出去玩的吗?” 乔为初点头:“带。不带我总觉得差点什么。” 青瑶不太理解,但还是听话将工具箱放好。 庄子在城外东边约十五里的地方,驾车大概一个时辰到。 一路走的平稳。 到了目的地,乔为初还未下车,就听外面起了争执。 她好奇的探头出来,见稍远地方有几人围在一起,听不太清说的什么。 “青瑶,怎么了?” 青瑶踮起脚看了看。 “奴婢看着,像梁王家的郡主。” 乔为初:“梁王?” 青瑶解释:“当今七王,咱们王爷排十九。” 乔为初想到之前见过的五王,越王霍启斐,心思一转,忍不住感慨。 “你家王爷排行可真小。” 青瑶笑嘻嘻的说:“咱们王爷是先帝的老来子,是圣上一手带大的,虽小,却是很得宠的。” 乔为初想想他们的年龄差距,暗暗“啧”了声。 “这一堆爹,确实得宠。” 青瑶:…… 她嘴开开合合,一下不知该怎么接话。 这还能这么理解吗? 乔为初没在意她的反应,抱着手炉,探头下车,径直进了庄子。 青瑶回神,吩咐人将车和东西放好后快步追了上去。 “姑娘,我们不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吗?” 乔为初懒洋洋的摇摇头。 “我不爱凑热闹。” 更不爱管闲事。 只是,她不想管事,事却是会来找她的。 她进屋,刚安顿好,就有下人来通报,隔壁的人上门拜访了。 乔为初问:“你没说,不是王爷来了,不见客吗?” 第183章 今日天寒,小心着凉 下人踟蹰的搓搓手,为难的笑了笑。 “说了,但他们说王爷不在也行,就想找个能做主的人。” 乔为初:…… “他们还真不挑,有说何事吗?” 下人摇头。 “管家在应付着。姑娘,要不您还是去看看?翎彩郡主的脾气不太好。” 后一句,他嗫喏的说的小声。 乔为初却是听的清楚,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 她脾气不好,我脾气就好了? 青瑶听着,也有点生气,但比乔为初,她更清楚这城内贵女的性子,不得不出声劝乔为初。 “姑娘,翎彩郡主的牛脾气要是上来了,就跟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了。” 乔为初默默的又翻了个白眼。 “你还不如说她是牛鼻嘎呢。” 青瑶:“啊?牛鼻嘎是什么?” 乔为初:“鼻涕。” 青瑶:…… 好贴切的比喻,奴婢一时竟不知该回什么。 乔为初穿上大氅,认命的又抱起手炉,起身。 “走吧,我们去见见这位脾气不太好的郡主吧。” 青瑶急忙应声跟上。 两人刚走出门没几步,就见管家满脸为难的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他们这边走来。 乔为初不由顿住脚步。 没一会,他们一群人快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打头的小姑娘,高高仰着脑袋,跟个骄傲的孔雀般。 乔为初打量她的同时,她也毫不掩目光的打量着自己。 一息后。 她嫌弃里带着几分鄙夷的“啧”了声。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呢。搞半天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 乔为初:…… 说话就说话,你一上来就人身攻击算怎么个事。 她知道这身子小,但你也大不到哪去! 乔为初眼神意味不明的瞄了她胸口两眼。 诡异的,霍荣琪看懂了她眼里的意思,怒而瞪她。 “臭丫头,你眼睛往哪看呢?” 乔为初无语的撇撇嘴,转眼朝管家看去。 “柳叔,他们来是为何事?” 管家柳石头疼的苦笑。 “姑娘,他们想借住庄子上。前几日雨大,山石滑落,将梁王的庄子给压了。还没清理出来。” 乔为初长长“哦”了一声。 “是上门求人的啊。我还以为这是她的地盘呢。” 霍荣琪不虞嚷了起来。 “这是我十九叔的地方,就是我的地盘。” 乔为初挑眉:“那你要不要问问你十九叔同不同意?” 柳石见两人起了争执,头更疼了,连忙作揖求两人各自让一步。 乔为初不是爱与人争执的性子,见柳石那样子,也就退了步。 “庄内有空房吗?” 柳石点头。 “倒有几间空房,但还是不够郡主一行人的。” 他说着,为难的看了霍荣琪一眼。 霍荣琪脾气上来,抬手指了一圈庄子。 “哪里不够了。让她把主院让出来,我们再挤挤,就够了。” 乔为初瞬的气笑了。 “呵呵,你要不要听听你说了什么?” 做客的还赶起主人家了。 霍荣琪怒气冲冲的瞪她。 “我说的话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你就一个人,随便找个地将就下,我们就呆两人,不耽误你事。” 乔为初喉头哽了哽,还没来得及说话,青瑶先怼上了。 “郡主,这是王爷的地方,在现在而言,姑娘才是主人。您若是要借住,得先问问主人家同不同意,而不是一来就赶主人。 您这事,要是让王爷知道,你可想过后果?” 霍荣琪一听青瑶搬出霍怀瑾的名号,脸色瞬的变了变,但还是不甘心的哽着脖子咬牙说: “我是她的亲侄女,亲疏远近,我相信十九叔还是分得清的。” 乔为初:呵—— 他要敢这么分,老娘nen死他! 突然生起的怒气,来的也有几分莫名其妙。 乔为初圆溜溜的眼一下瞪的更大了。 “走走走,你们爱去哪去哪,别搁我这戳我眼睛!” 她摆摆手,让管家送客。 霍荣琪从出生起,就在霍怀瑾处得了这般对待,现在,一个来历不明的黄毛丫头,也敢这样轰她。 怒气腾升,她一下没控制住,抬手狠狠推了乔为初一把。 乔为初不察,直接被推了个趔趄。 青瑶想抓,也没抓住,眼睁睁的看她摔了个屁股蹲。 “咚”的一声。 乔为初疼的瞬间白了脸。 青瑶惊呼:“姑娘!” 她慌了一瞬,急忙蹲下身想将人扶起。 奈何力气不够,拉了几次都没将人拉起来。 隐在暗处的羽落,见状走出,伸手将人拉了起来。 乔为初疼的发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当小鸡仔一般拎了起来,双脚都离地了。 她下意识的晃了晃脚,回神,略略红了脸,对羽落道谢。 羽落抬手轻轻掸了掸她大氅的灰。 “姑娘,小心些。” 霍荣琪见过羽落,在她出现后脸色瞬的变了,在她目光扫过来时,瞬的跟个鹌鹑似的缩了缩脑袋,小声诺诺说:“我不是故意的。” 羽落:“郡主若无事,还是早日归家吧。今日天寒,小心着凉。” 霍荣琪后颈莫名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冷噤,连连点头,不敢多言。 “好的好的,我马上回。” 说完,她就急吼吼的招呼跟着的人离开。 有脑子冲的,见状不服气的叫了起来。 “郡主,不过是个护卫,你怎么跟老鼠见了猫般?来时不说你十九叔最宠你了吗?肯定能让我们住下吗?” 霍荣琪是三代唯一的女孩,确实得宠,但这宠,也只是像逗弄小宠般的宠,真要对上事,她很清楚,自己会是最先被放弃的一位。 她惶惶的推了说话人一把,低声警告。 “你想死,不要带上我。快走!” 那人见状,面上不服更甚,还想说什么,就被霍荣琪的护卫一把捂了嘴拉了出去。 转瞬,一群人呼啦啦的没了踪影。 乔为初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就走了?” 刚才跟个斗鸡一样,要跟她决一高下呢。 怎么羽落一出,她就跑了? 她撇嘴。 “没意思。” 羽落眸底笑意闪过。 “不然属下再去将人叫回来?” 乔为初吓的抖了一下,连忙摆手。 “别别别,还是各自安好吧。柳叔,看看他们是回,还是留下。要是留下,你派几个人过去帮他们整理一下庄子。” 柳石应下:“那姑娘,您还好吗?需要奴才唤大夫来看看吗?” 第184章 发现了死人 乔为初连忙摆手。 “我没事,就摔了下,缓缓就好了。你去忙吧。我自己会看着安排的。” 柳石颔首,合手行礼离开。 青瑶:“姑娘,我们快回屋吧。这天冷,您可别着凉了。” 说着,她伸手拉了乔为初一把。 乔为初哭笑不得。 “没事的,我又不是纸做的。这才出来一会。” 青瑶鼓鼓眼看她,意思是,“您可不就是纸做的吗?” 乔为初看懂,失笑点头。 “行行行,我是纸做的。对了,厨房有吃的吗?我饿了。” 青瑶:“奴婢送您回去后去看看,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乔为初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 “想吃馄饨。” 青瑶扬声应下,将她送回屋后,就匆匆去厨房吩咐人做了。 乔为初取了大氅,没忍住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尾椎骨。 那一下,摔的不轻,但也没到不能忍的地步。 她不禁摇头。 还真是无妄之灾。 用过餐后,她换了衣服睡了个午觉。 起床后,她感觉赶路的疲倦散了不少,来了兴致,叫上青瑶准备东西,打算去泡温泉。 就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两人还在兴致勃勃的讨论要带什么去泡池子时,柳石就来敲门了。 乔为初让其进门,就见他满脸复杂的看着自己。 为难中还带了几分惊恐。 乔为初不解。 “柳叔,出什么事了?” 柳石苦笑。 “姑娘,梁王那边的庄子上,发……发现了死人。” 乔为初愣了瞬,不自觉眨眨眼。 “那报官了吗?” 柳叔:“去报官的护卫来说,进城的路,断了。” 乔为初意外的瞪了瞪眼。 “断了?怎么断了?” 他们来时,不还好好的吗? 柳石也是没想到。 “就三里外的桥,断了。护卫看后,说是山上落石砸断的。要想修好,最少得要两日的时间。” 乔为初更不解了。 “好端端的,山上怎会落石下来,还恰好是必经之路上?” 柳石怔了怔。 “姑娘,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为之?” 乔为初点头。 “我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柳石:“可意欲何为?” 乔为初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对了,那边庄子死人了,是什么情况?” 柳石回了回神,连忙解释:“被压在房子下的。看样子是落石前住在屋里的,但问了一圈,都没人认识。奴才感觉不对,就来寻您了。” 乔为初很想说,找她也没用。 但眼下,显然除了她,似乎找不出第二个主事的人了。 她起身,让青瑶去拿工具箱。 青瑶会意,有些不高兴的嘟嘟嘴。 “姑娘,您真要去验啊!?” 乔为初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我是仵作,有尸体出现了,不去验,我这心里也放不下。” 青瑶叹气。 “您稍等,奴婢给您找件厚衣服,可千万别着凉了。” 乔为初顺她的意,点了点头。 她这身子骨弱,养了小半年,虽好了点,但还是不太行。 每到这时,她就十分怀念自己原来的身体。 半刻钟后,乔为初收拾好,带着青瑶,与柳石一起去了隔壁。 隔壁庄子。 霍荣琪一行人全窝在一间屋里。 有胆子大的,正在说刚才见到的尸体。 “你说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啊?那么多人,我可不相信都是被压死的。” “谁知道呢?会不会是……惹了什么人,故意把尸体扔在这,想给个警告?” “这话可不兴乱说。这可是梁王的庄子。” …… 他们说话虽小,但在寂静的环境里,多少还是有点刺耳。 霍荣琪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牙都咬碎了,生生忍着。 她脾气虽有些骄纵,却不蠢。 她请来游玩的这些人,虽家世不如她,但多都是朝中重臣的子孙,其中还有御史家的孙女。 要是将人惹急了,把今天的事情给宣扬了出去,定会影响梁王府的声誉。 那时,她父王可不会管她是不是女孩子,一顿刑事少不了的。 她有些焦灼的看着门外,第一次那么的期盼一个她看不上的人到来。 在见乔为初出现时,她犹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把屋里的人都惊一跳。 “郡主这是去迎谁?” “我刚才听人说去隔壁找人了。不会是王爷来了吧?” “不可能。你没听护卫说,去城里的路断了吗?王爷本事再大,也不能飞吧?” 话落,他们就见霍荣琪将之前的小丫头迎了进来。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乔为初没进他们的问,直接问霍荣琪,尸体放在哪了。 霍荣琪闻言,蓦的想到刚才见到尸体的样子,胃里一阵翻腾,没忍住呕了两声。 乔为初不掩嫌弃,飞快的朝旁边挪了两步。 霍荣琪脸色又白了三分,想斥她两句,但一张嘴,就忍不住翻恶心,最后只能捂嘴,对旁边人摆摆手。 她的小丫鬟白了脸,连忙向前,对乔为初行礼。 “姑娘,在那边院子里。” 她侧身领路。 霍荣琪在后,呕了好一会,才将恶心压下,犹豫的,没有第一时间跟上。 屋里看热闹的人,见乔为初走远,和她关系更近的丞相家小姐师雅淳快步走了过来,伸手勾住她的手臂。 “琪琪,你怎么将她叫来了?” 霍荣琪又咽了口口水,压下喉间的酸涩。 “柳叔说她是个仵作。” 师雅淳瞬的变了脸色,惊呼。 “你说什么?她?女子做仵作?她家里人是怎么想的?” 霍荣琪初听时,和她一般的反应。 仵作这职业,连下九流都排不上。 一代仵作,五代贱籍。 这城中,就是去乞讨,也不会有人会想着去做仵作。 更别说,她还是个女子。 这两年,因霍怀瑾的原因,仵作的环境稍稍好了点,但也是面上稍稍好了点,实际的情况,其实都还没变。 尤其是在权贵中。 她不自觉的搓了搓指尖。 “管她家里怎么想,与本郡主何干。” 师雅淳听言,就知她脾气又上来了,连忙顺毛安抚了她几句,迟疑的问:“我们要去看看吗?” 霍荣琪想去,但之前那画面,实在让她有点受不住,想想,还是摇头放弃了。 “你要去,自己去。我去休息。” 说罢,她转身回了屋。 其实,她更想去隔壁,但她知道,那小丫头要是不松口,隔壁是不会放她进去的。 没办法,她只能和那些人一起,窝在同一个屋里。 第185章 万一有毒呢 师雅淳却没跟上。 她看着霍荣琪进屋,略略思量了会,还是转身朝停尸的院子走去。 院子里。 乔为初进门,看到院中排的整整齐齐的尸体,面部全被碎石砸的稀巴烂,血肉模糊,瞬的就明柳石来来寻她时,脸上为何是那般表情了。 她数了数。 一共十二具尸体。 全部被毁了容貌。 单看身形和穿着,都是男子。 其他的,得验过才知道。 她让青瑶帮忙记录,自己一一查验。 从门口的第一个尸体验起。 “死者,男,年龄二十五到二十七之间,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死因……咦——” 青瑶听声,转头看了过去,见她掰开了死者的嘴巴,还取下口罩凑近闻了闻味。 “姑娘,你别凑太近,万一有毒呢?” 她惊呼,伸手将人拉了起来。 她可是听黄老说过,尸体放久了,会有尸毒,人闻了后会影响身体健康的。 乔为初被她拉的一趔趄,差点摔倒,站稳后,无奈的看她。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别担心。” 她不自觉转了转手腕,心想:这丫头牛劲可真大。 青瑶担忧-带着几分不赞同的看着她。 “您每次都是这么说的。” 乔为初尬的微微红了脸,干笑了两声。 “哎呀,不重要了。你去找柳叔,将咱们府上的大夫叫来。” 因她身子的缘故,霍怀瑾吩咐了府医,不论她去哪都跟着。 青瑶犹豫的不想去。 乔为初哄了她两句,保证在她回来前,自己不会再动尸体。 青瑶又与她确认了两遍,才不情不愿的转身跑走。 她一出院门,刚好与走过来的师雅淳遇上。 她知道对方,匆匆行了一礼,就跑走了。 师雅淳疑惑,看着她跑远的身影,小弟嘀咕:“这忙什么呢?” 一边想,一边转身进门。 一过院门,她瞥见院里的情况,生理上一阵不适,没忍住干呕了两声。 乔为初听到动静扭头看去,疑惑的看着她。 “这位姑娘……” 师雅淳抬手压压胸口,转开眼不看,礼貌微笑对她说:“我叫师雅淳。你是在验尸吗?” 乔为初:不认识。 她眨眨眼:“师姑娘来,是有什么事吗?” 师雅淳咬咬唇,努力忽视院里的情况。 “我来想问问,你验出什么来了吗?” 乔为初:…… 关心的还挺多。 她见对方实在难受,就走到前,对她抬抬手指着门外。 “我们出去聊吧。” 师雅淳愣了愣。 “你不验尸了吗?” 乔为初:“我在等大夫过来。有点事想确认一下。而且,我答应了青瑶,要等她来再继续。” 师雅淳疑惑:“青瑶,是谁?” 乔为初:“我的小丫鬟。” 师雅淳:啊? 她眼中不解更甚。 什么时候主子家做事,还要看丫鬟了? 乔为初当没看到,只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到这的?来时,这屋子就已经塌了吗?” 师雅淳脑子还没转过来,听言,下意识的开口回答。 “我们今早辰时末到的,到的时候屋子已经塌了。听庄子的管事说,这房子是前日就塌了。 但之前一直在下雨,他们也没想到主家会突然来,就一直没清理。” 她刚说完,就愣住。 我不是来向她打听情况吗? 怎么变成我被盘问了? 乔为初假装没看出她眼中的疑惑,暗自点点头。 死亡时间大约能对上。 她刚才查看了一下第一人的口鼻。 很干净。 说明他们是在死后被埋在屋下的。 只是,这山体滑坡是概率事件,凶手为什么会将此地选为抛尸地呢? 还有,这十二人的身份又是什么呢? 思考间,柳石与青瑶一同过来了。 青瑶过来,看她在门口站着,不由大大松了口气,脚步不由快了几分冲过去。 “姑娘,奴婢把府医带过来了。” 府医被拉的一路跑来,站定时不由喘了几下粗气,才抬手与她行礼。 乔为初伸手虚虚扶了一把。 “不用多礼。洛大夫,你来帮我看看。” 洛奇:“姑娘要看什么?” 乔为初侧身,请人入院。 “我怀疑他是中毒而亡的,但确定不了。请您来帮我看看。” 她观察过那人的手脚,指甲和唇部,并没有中毒反应,但他口中那股奇异的味道,让她很在意。 洛奇一听是看死人,脸色瞬的变了变,再开口,声音也不自觉发颤。 “姑娘,这……我不一定能看……” 乔为初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且先看看,看不出也无妨。” 这会,她有点想念谢煜了。 也不知道他和摇铃还好吗? 洛奇满脸困难的咽了口口水,很想问一句,可不可以不看。但一抬眸对上乔为初满是期盼的眼,退缩的话一下卡在喉头,说不出来了。 他苦苦笑了下,点头。 “那我就去看看,但,真不一定能看出是什么。” 乔为初点点头,表示理解。 洛奇攥攥手,自我安了一下心,抬脚进门。 一过院门,院里摆放的尸体就如一根大棒,当头给了他一下,敲的他晕头转向。 他没控住,身子不住的抖了抖。 说有尸体,也没说有这么多啊!? 这梁王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家里被丢了这么多尸体,就是后来查出与他无关,他也难免要吃点挂落。 洛奇在门口抖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踏进了门。 乔为初一直安静的等着,见他动作了,才引了人来到自己查验了一半的尸体前,主动动手掰开了对方的口,示意洛奇闻。 洛奇:这…… 他看着尸体,踟蹰的半天没有动作。 乔为初也没催促,就掰着尸体的嘴等着。 她不知自己这一动给对方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洛奇眼前阵阵发黑,真恨不得马上就晕过去,但脑子像有个小人在拿着小锤敲他的脑袋般,一下一下的疼,疼的他又晕不下去。 他调整了好久,才咬咬牙,闭眼,低下头去闻味。 味道一入鼻,他脑中所有思绪都被这味道给抓住了,也不由“咦”了一声。 “这味,怎么是香的?” 乔为初点头。 “我也是闻着有些奇怪,还有点熟悉,就让人叫你过来了。” 洛奇凝神仔细又闻了闻,不自觉歪头想了想,点头。 “确实很熟悉。” 第186章 你是不是故意的 忽的…… 洛奇双眸瞬的一亮。 “你的药里也有这味药,是青霜龙露。” 他一说,乔为初也反应过来了。 自己前半月喝的药,闻起来确实有这味,那会她还好奇的问了句,怎么这药香香的,有点类似现代香兰素的香气。 洛奇觉得十分惊奇。 “此药是重塑经脉的神药,极其难得,这怎么会……” 乔为初摇摇头,表示不知。 “你的意思是,他没有中毒?” 洛奇:“单从这味道上来说,是没有中毒。但具体的,还得看情况。” 人死了,他也没有办法号脉判断了。 乔为初点头:“好的,谢谢洛大夫,接下来的交给我就好。” 洛奇点头,本想走的,但这会有点适应了,再加好奇,又不想走了。 乔为初也没管她,叫了青瑶过来,继续验尸了。 门外的师雅淳在门口听了会,也没压住好奇,悄悄的摸了进来,看她验尸。 乔为初从尸斑和皮肤情况,推测死亡时间在四天前。 死者整个脑袋都被砸碎了,全身也被砸了大大小小不少伤痕,从体表,暂时无法判断死亡原因。 她取了工具箱,进行解剖。 刚划下第一刀,她就听到一声尖利的尖叫声,吓的她手一抖,差点划歪了。 她有些无奈的抬头看去。 师雅淳捂着嘴,满脸惊恐的看着她。 “你……你怎么可以开他肚子?这……这是不对的。” 乔为初无语的撇撇嘴。 “我是仵作,还是你是?不然你来?” 师雅淳发白的脸,瞬的更白了,飞快的摇头,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发堵,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发出些哼哼唧唧的声音。 乔为初听的烦躁,对青瑶招招手。 “让人来把师姑娘送走。” 柳石还没走,听言连忙接下。 “姑娘,奴才来,您继续。” 他知道眼下情况不太好,可不好多耽误。 乔为初不在意谁送,摆摆手,示意他尽快,又低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剖开肚子,她发现死者的内脏也被砸碎的。 这让她疑惑。 这看着,更像是被人砸烂后,丢进屋里,再被压的。 她将疑惑放下,继续。 死者尸体情况太过复杂,一时之间,她竟无法判断死因。 但可以确定的是,身上的伤,是死后造成的。 她将尸体的身体特征记下,再试着还原了一下尸体原来的样貌。 可他们这头骨被砸的太烂了,连头骨原来的形状都看不出,靠此来拼脸,太过困难。 她只能暂时放下。 十二具尸体验完,已是戌时末了。 不说她,青瑶也累的抬不起手,不想说话了。 青瑶强撑着,准备扶她离开。 柳石一直备着人守着,见状,连忙叫人去扶他们。 几人打算离开,先回隔壁庄子。 还没走到门口,就被霍荣琪带人拦住。 天色暗了,就靠几个灯笼照亮。 霍荣琪看不清她的脸色,只将人拦住,端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问她:“小仵作,你验完尸了?找到凶手了吗?” 乔为初无力,懒洋洋的掀起眼皮瞥觑了她一眼。 “验完了,找凶,那是捕快的事。” 言外之意,那不归我管。 霍荣琪被顶的哽了哽,不悦的大叫。 “你既然找不到凶手,还大张旗鼓的搞这么多事,你是不是故意的!?” 乔为初身心俱疲,无力与她纠缠,只稍稍偏头,对柳石使眼色,然后绕过她,就想走。 霍荣琪可休息够了,无聊好久了,就等着这会找茬呢。 乔为初一动,她也跟着动了,来来回回的将她的路堵死了。 乔为初冷冷的翻起眼皮看她。 霍荣琪被盯的后颈一寒,身子忽的定了会,等她回神,乔为初已经绕过她朝门外走去了。 她不禁生了几分恼意,跺跺脚,又要去追。 柳石侧身拦了拦。 “郡主,还请留步,我家姑娘累了一天,需要休息。您若执意要拦,等王爷来了,奴才可就要如实禀告了。” 霍荣琪一听,蓦的顿住脚步,虽怕,但还是带了几分恼的对他吼: “王爷王爷的,外面路都堵了,皇叔根本就进不来。你告不了我的状。” 柳石不语,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霍荣琪心防一点一点破碎,终是败下阵来,哽着脖子说:“不拦就不拦,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们尽快把事情查清,否则等回城了,我一定会找皇伯父好好参上你们一本。” 柳石礼貌行了一礼。 “这随郡主高兴,奴才还有事,便先告退了。那边院子,还请您与您的同伴说好,不要靠近。 若是破坏了现场,影响了查案,奴才也不知道咱家王爷会做什么。” 说完,他不等霍荣琪反应,转身施施然离开。 霍荣琪愣了瞬,回神后,火气猛地上头,气的“咚咚”跺跺脚。 “该死的奴才,还威胁上本郡主来了!你给我等着,回城后,我一定要上报,让你们统统去死!去死!” …… “姑娘,您再吃点吧,这忙了一天,就吃这么点,身子怎么受得了。” 青瑶端着粥碗,苦口婆心的围着她转圈圈。 乔为初像个孩子般,左转右转的躲她。 “真吃不下了呀,青瑶求求你了,别让你家姑娘吃了。再吃我要吐了。” 这累了一天,她这会只想睡觉。 但青瑶担心她饿着睡,对身体不好,非要她吃点再睡。 乔为初拗不过她,就随便吃了点,可她又觉得自己吃太少了,这会正追着喂呢。 这一转,乔为初觉得比刚才更累了,只能求她给自己一个痛快了。 青瑶不语,只是一味的追着喂,只求她能多吃两口。 还是柳石听到动静过来,阻了青瑶的动作。 “青瑶,不可胡闹,姑娘已经说她吃不下了,便让她先休息。你去吩咐灶上将吃食一直热着,等她休息好了,再吃。” 青瑶可知道她睡觉的功夫,就怕这一睡,又得耽误两顿饭。 柳石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端着手中的药,快步走到乔为初面前。 “姑娘,这是洛大夫开的药,让您喝了再休息。” 乔为初:…… 她生无可恋的看着柳石。 这是一个还没走,就又来一个了? “柳叔,能不喝吗?或者我睡起来再喝?” 第187章 一点怀疑 柳石也与青瑶般,不说话,只是微笑的端着药,看着她。 乔为初:…… 她长叹,认命的接过药,低头闻闻。 果然有与尸体身上闻到的相似的药味。 她皱眉。 “柳叔,我这药,不便宜吧?”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柳石有点转不过弯来,愣了下,才点头。 “您的药,是谢公子走前配的,中间有三味药比较珍贵。是王爷专门派人寻来的。” 乔为初:“其中就有那味青霜龙露吧?” 柳石点头。 “那味是最贵的。王爷寻到药王谷,才求来了三两。” 一次虽只用一钱,但吃了几月,现在所剩也不多了。 药房那边根据王爷的安排,半月前就派人出去寻药了。 乔为初闻言,眸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柳石见状,担忧又疑惑的问:“姑娘,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眸光闪了闪,对他笑笑。 “我就想,这么难得的药,一般是什么人才用的起。” 柳石:“这……奴才也不知。” 乔为初给他一个安抚的笑。 “你们有对外的联系方法吧?” 柳石点头:“庄上有信鸽。可以直接与刑狱司和王府联系。您有事吩咐。” 乔为初:“与刑狱司联系,让人查查,最近除了王府,还有谁买过青霜龙露……不对,延长时间,就查谁买过,不论时间长短。” 柳石应下:“那您快把药喝了,奴才马上就去办。等你睡醒,应该就有消息了。” 话又绕回药上,乔为初一下又苦了脸,低头看看药,抬手捏住鼻子,一口闷了。 药烫,她差点没忍住给吐出来。 但她知道这药贵,生生又给忍下了,咕噜两下吞了。 柳石见她喝完,交代青瑶照顾好她,才拿着药碗离开。 …… 翌日清晨。 乔为初心里有事挂着,早早就醒了。 用过早餐,吃过药后,她就寻柳石来问事情进展。 柳石表示那边还没信回来,不过…… “王爷传信来了,他最迟明日会到。” 乔为初听言不禁有一瞬恍惚。 “他回来了?” 这一算,已有三个月没见了。 若不是这自己还住他府上,丫鬟仆从时不时的提及,她都快忘了这人了。 柳石点头。 昨日事一出,他就对外传了消息。 今早,霍怀瑾就回了信,说人就在附近,会尽快带人过来。 乔为初:“路不是毁了吗?他们怎么进来?” 柳石:“王爷应是从山那边过来。” 乔为初闻言,不自觉转头朝山的方向看去。 “那边好走吗?” 柳石:“不太好走。” 但也得走。 乔为初抓抓脑袋。 算了,这不是她要操心的事情。 眼下,她先把尸体处理好。 昨日验尸后,她太累了,没精力整理报告。 她叫来青瑶一起。 青瑶之前帮她分过书,但整理这报告,还是第一次。 “姑娘,这要怎么整理呀?还有,你看过了吗?奴婢记得能用吗?” 之前乔为初教过她一点,但真上手,也是第一次。 昨天开始时,她还担心自己做不好,但到后忙起来,就只剩下认真记录这一事了,旁的情绪都给丢开了。 乔为初昨天粗略翻了翻,除了字迹有些凌乱外,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今天整理,主要是重新誊抄一遍。 昨天的十二具尸体里,有五具是女性,年龄偏小,大的在十五岁左右,小的不超过十岁,身材也偏小。 她看过手脚,最小的女孩手掌细嫩,应是没做过什么活计。 其余四人,手虽比不上她的,但看着也不像是劳苦人家出来的孩子。 她推测,这几人应是主仆。 余下的男子,虎口、掌心都有老茧,身上也多多少少有些旧伤,应是护卫一类的。 伤最多的是她验的第一个男子,大约是个领头的。 她将报告全部誊抄过了一遍。 除了领头那人,其余都只是被毁了容貌,身上并无过度损伤。 她从其他身上验出,死因皆是被人一剑穿胸而亡。 她检查了所有人衣物的材料,都是普通的棉布,但她在最小女孩身上,看到一些穿衣摩擦出的痕迹。 她推测衣服应是在人死后被换的。 他们身上也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饰品。 凶手杀人后,很细心的扫了尾。 只是,既然大费周章的扫尾,又为何要将尸体丢弃在梁王的庄子? 这样暴露,又是为何? 她脑子有点乱。 想想,她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干脆叫上青瑶,又去隔壁庄子看看。 两人刚一出门,就有人通知了柳石。 柳石在门口匆匆迎上。 “姑娘,您这是要去哪?这两日天寒,您可要小心,别着凉了。” 乔为初抬手抖了抖身上的衣服。 “柳叔放心,我穿的厚。我要去隔壁再看看尸体。昨天验到后,有些疲惫了,我担心会有遗漏的东西。” 柳石眸里拂过一抹犹豫,还是侧身稍稍拦了一下。 “不然等王爷来了,再去?” 乔为初看出他的为难,疑惑。 “出什么事了吗?” 柳石下意识的摇摇头,想说无事,就听乔为初说:“要是没事,这尸体我可是一定要去看的。” 柳石脸色瞬的变了变,苦笑。 “昨夜郡主闹了一晚,护卫差点没拦住。” 乔为初蹙眉:“她干了什么?” 柳石:“她差点放火将尸体烧了。” 霍荣琪叫嚣着说那些尸体是晦气玩意,不能留。 乔为初:…… 真是个骄纵的大小姐啊。 “那她烧成了吗?” 柳石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府上的护卫都在刑狱司轮过岗,知道现场的重要性。” 乔为初暗暗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还是过去看看吧。她明着不敢来,暗着可就不好说了。” 柳石蓦的僵住,嘴动了动,劝说的话一下哽在喉头再说不出口。 乔为初安抚的拍了他两下,带着青瑶出了门。 柳石回神,急忙跟了上去。 他慢了几步,追上时,就见乔为初和霍荣琪又起了冲突。 一人门外,一人门内对峙着,谁也不让谁。 柳石头猛地一抽,疼的眼前黑了一下。 他不敢耽误,急忙跑过去。 “姑娘,郡主,冷静冷静一点。” 霍荣琪斜眸瞥他一眼,冷哼。 “我很冷静。是这贱民在找事!” 第188章 我就在附近 乔为初还未反应,青瑶气恼的嚷了起来。 “您虽是郡主,但也不能随意侮辱人!这是我家姑娘,身份尊贵着呢,才不是贱民!” 霍荣琪不屑的从齿缝里“呲”了声。 “一个仵作,尊贵?呵——” 青瑶恼怒,瞬的红了脸。 “郡主,你也别太过分!” 乔为初伸手拉了她一把。 “不气不气,我都不气,你生什么气。” 青瑶气鼓鼓的瞪大眼。 “姑娘!” 乔为初踮起脚,安抚的摸摸她的脑袋,跟哄小孩一般念叨:“摸摸毛摸摸毛,不气不气。” 青瑶哭笑不得,随她的意,顺了顺,点头。 “好的好的,我不气。” 乔为初莞尔,对她点点头,才转头再与霍荣琪对上。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屋里的尸体。你应该读过书,该知道,损坏证物是何等罪责。” 柳石也连忙跟着接话。 “是呀,郡主,死的人有点多。这事,可是很严重的。为了您父王,也千万别再冲动啊!” 霍荣琪脸色稍稍变了变,但还是哽着脖子说:“少拿我父王吓唬我!她昨天在那院子捣鼓了一天,也没捣鼓出个什么。我还说她是故弄玄虚。 反正今天我是不会让她再进去的。 要想进去,拿刑狱司的令牌来。” 乔为初微微眯了眯眼。 “你在怀疑我的身份?” 霍荣琪“呵”的笑了声。 “你一个仵作,有什么身份。” 乔为初:“那你为何不让我进?” 霍荣琪:“雅淳说,你一来,庄子就出了尸体,你肯定有嫌疑。” 话一出口,她瞬的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抬手捂住嘴,眼珠有些慌张的转了转。 乔为初:这脑子…… 她无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一直躲在暗处偷听的人,也忍不住暗暗咬牙骂了声“蠢货”。 “除了我,还有谁有嫌疑?” 霍荣琪愣住。 “就你啊。这除了你,我们都是认识的。” 乔为初:…… 她突然感觉头有点疼。 “不认识的就是嫌疑人了?” 霍荣琪理所当然的点头。 “当然咯,我们相熟。昨天也是一起来的,没有作案时间。” 乔为初:“呵——聪明啊,还知道作案时间。” 霍荣琪听的蹙眉。 “你在嘲讽我?” 乔为初毫不在意的点点头。 “哟,不容易,这也能听出来。” 霍荣琪瞬的黑了脸,抬手就要她。 “你个贱丫头!” 乔为初侧身躲开。 青瑶也急忙冲出来挡在她身前。 柳石也急咧咧的白了脸。 “郡主,可动不得手呀。” “霍荣琪。” 冷冽的男声突然从侧边传来,众人齐齐愣住。 乔为初耳朵轻轻动了动,下意识的扭头看去。 一眼,她忍不住抬手揉揉眼。 放下手时,人已经走到她身侧站定,如保护神般,将她护在身侧。 霍荣琪早在听到自己被叫到时,就已经变了脸,等人到了跟前,根子一软,直直的朝地跌去。 她身后丫鬟虽反应快,伸了手去扶,但同样也害怕的人,手上根本没力,被带了几人齐齐摔倒在地。 霍荣琪白着脸,颤颤巍巍的开口。 “十……十九……皇……皇叔。” 霍怀瑾没理她,侧眸看着乔为初。 “还好吗?” 乔为初摸摸鼻子,莫名觉得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点头。 “我没事。不是说,最快要两天才能到吗?” 霍怀瑾:“得到消息时,我就在附近,便先过来了。” 乔为初偏头看了看他身侧,这才注意,风倾他们并没跟着,再看他的衣着。 一向喜洁的他,这会衣服上到处都是小泥点,鞋底也粘了厚厚的泥土,发髻也乱了,唇瓣干的快裂开了。 她心里拂过一抹异样。 “你赶路回来的?快回去先休息休息。饿了吗?不然先吃东西?” 霍怀瑾心底拂过一抹熨帖,摇摇头。 “无碍。先说说你这的情况。” 乔为初摆手。 “我这还没理顺。你快去休息。柳叔……哎呀,算了,我先和你回去。一会再来。” 说罢,不等旁人反应,她就拉着霍怀瑾走了。 霍怀瑾顺她意思,跟着转身离开。 走前,他侧首,冷冷的看了霍荣琪一眼。 霍荣琪浑身一抖,只觉心口被利剑穿透,莫名的疼痛让她发白的瞬的又白了三分,宛若死人般一片灰白。 他们走后好一会,她才稍稍回点神,声色厉苒的骂了丫鬟几句,让人给她拉起来。 而躲在暗处的师雅淳,也在霍怀瑾出现时,早早跑走了。 以前,她祖父就叮嘱过她,在外,不管是什么情况,都不要和霍怀瑾正面对上,能躲则躲,能让则让。 曾经,她也因其容貌而迷了点心智,但有次见过他办案时打杀人的场景后,瞬间熄了所有的少女心事,谨遵祖父的叮嘱。 若无必要,有霍怀瑾在的宴会,她都会找借口,能推则推。 霍荣琪骂骂咧咧的回来,就见师雅淳坐在屋里,姿态闲适的喝茶,还未散完的火气一下又凝了起来。 “你还喝的下茶,都是你,让我去找那贱丫头的晦气。害我撞上皇叔! 我告诉你,我要是被惩罚了,我一定会把你拉下水的。” 师雅淳眼角抽了抽,心里暗暗的骂了句“蠢货”,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疑惑的模样。 “瑾王回来了?不是说来庄上的路被封了吗?他是从何处来的?” 霍荣琪坐下,拉过茶壶倒了杯水,“咕咕”喝了三杯才稍稍平了点心绪,摇头。 “我哪知道。他跟个鬼一样,突然就出现了。吓死我了。” 师雅淳想的更多些。 “你说,这会不会有第二条路可走?我们去找王爷问问?要是有路,我们就能回家了。” 霍荣琪听到“回家”二字时,眼瞬的亮了一下,但很快就熄灭了。 “我不敢。你要去你去。” 她也很想回家。 昨儿因屋舍不够,他们这一行人都是凑合着,几个人挤一间房。 他们给她这个郡主面子,就只让她和师雅淳共用一间屋。 但即使这样,她也还是不习惯不适应,一想到屋里还有个人,就浑身刺挠,一晚上都没几乎没怎么闭眼。 今儿也格外的烦躁。 第189章 好了,不要再说了 师雅淳眸里闪过一抹烦躁,面上还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不然,我们一起去?法不责众,人多了,瑾王兴许会稍稍给我们留点面子。” 霍荣琪嘲讽的冷呲一声。 “你想多了。我那小皇叔,连我皇伯父的面子都不会给。更何况我们这一群人。” 她现在比较担心,自己刚刚骂那丫头的话,有没有被霍怀瑾听到。 就刚刚那会,她可看出了霍怀瑾对那丫头的维护,这要知道,她的一顿打肯定是躲不开。 她现在只求那丫头把这事忘了。 师雅淳忍下心底的不耐,又劝说了几句。 霍荣琪就是不接,被说烦了,还吼了两句,然后起身,“噔噔”的跑去睡觉了。 师雅淳见状,只能先暂时按下离开的念头,开始思考该怎么离开,心里也不能懊恼。 早知会遇上这些事,她就不该应霍荣琪邀约出来。 …… “你这几月去哪了?” 乔为初歪头看着霍怀瑾吃饭,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霍怀瑾动作未停。 “去了一趟鹿渊山。” 乔为初眸光一亮。 “有发现吗?” 霍怀瑾:“搜山后,发现了一处训练基地。但已经空了。” 乔为初挑眉。 “反应这么快的吗?” 霍怀瑾眸光暗了暗,意味不明的“嗯”了声。 乔为初琢磨了琢磨。 “就搜那地方,花了那么多时间?” 霍怀瑾摇头。 “人虽撤离了,但山里还是有线索留下。我顺着线索追查了一番。只是,线索不明,查证时,费了点功夫。” 乔为初好奇。 “查到与谁有牵扯吗?” 霍怀瑾手顿了顿。 “具体的人没查到。但与前朝之人有关。” 事牵扯到了失踪的白玉观音。 他怀疑与十年前的匪乱也有关系。 他将消息传给了圣上,圣上派了龙卫协助他暗查。 乔为初一听这句,瞬间觉得头大,所有的好奇瞬间散了,连忙抬手。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快吃饭,吃了洗漱下休息。” 霍怀瑾刚要出口的话,被她这一句给压回去,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脸色也跟着变了变,顿了好一会,才说:“怎么……” “累了。不想听了。你快吃,看你累的皮肤都糙了,吃了快休息。” 乔为初连忙打断他的话,又催促了他两声。 霍怀瑾见她是真不想听,多看了她两眼后,也顺她的意,不多言,低头继续吃饭。 饭后,他洗漱后换了衣服,又来寻她。 乔为初正在屋里看验尸报告。 霍怀瑾进门时,她看的正入神,没听到动静。 霍怀瑾也没打扰,走到她对面坐下,也跟着看了起来。 等乔为初要换一人看时,这才蓦的发现身侧多了个人,惊的叫了一声,发现是他后,抬手顺顺胸口。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差点给我吓死。” 霍怀瑾将报告放下。 “我看你看的认真,就没叫你了。” 乔为初淡淡“哦”了声。 “怎么不休息?不累吗?” 霍怀瑾:“还行。对于凶手,你有想法吗?” 乔为初被问懵了,眨眨眼。 “这查案不是你的工作吗?我的专业就是验尸。” 霍怀瑾指尖无意识的摩挲两下。 “你验过后,就没点想法吗?” 乔为初闻言,还有什么不懂呢? 她坐下,将女子的验尸翻出递给他。 “我怀疑,这是一队,探亲,或者投亲的队伍。其中年幼的女子,是他们的主子。一行十二人,我想沿途的驿站或者周边的州府,应该会有对他们有印象的人。 只是,这些人的头骨毁坏的太严重,我没办法画像。得靠笨办法了。” 霍怀瑾微微蹙了蹙。 “你想撒网?” 乔为初想了想,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 “沿途周边的城镇都要问问,边缘的村落也要问问。还有这庄子里的仆从也要问问。这么多人被运到这藏尸,不可能没人发现一点端倪。” 她甚至怀疑,这庄子里有人是内应。 霍怀瑾闻言,很快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我会安排。” 乔为初:“我比较在意的凶器。我看过尸体,除了似领头的那位,全是被一剑穿胸,心脏破裂而亡。在他们身上我没找到挣扎的痕迹,应是在昏迷中被杀的。 从他们胸口的伤口来看,凶器是一把长约三十厘米,宽两厘米的匕首。匕首很锋利。” 给人捅了个对穿不说,有两具尸体的肋骨上有匕首卡过,然后暴力拉出造成的断痕。 看着像“业务”不熟悉造成的。 其余尸体上没有,侧面说明,凶手到后,“业务”也愈发熟悉了。 乔为初想想,又歪了歪脑袋问:“你说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霍怀瑾指尖在桌面轻轻点了点。 “财,或者仇。” 乔为初:“那大约是图财了。” 尸体没有被虐待的痕迹,不太符合仇杀的特征。 霍怀瑾:“为何不能是仇杀?死者的容貌都被毁了,这难道不算是一种凌虐吗?” 乔为初摇头。 “只有容貌被毁,他们的身体上并没有多余的伤痕。 在我看来,毁容只是为了扫尾,让我们追查不出死者的身份。 我更疑惑的是,凶手为何要将抛尸地选在梁王的庄子。 这不是一种暴露吗?” 这一想,她忽然又觉得,这不像是单纯的求财了。 若是外地寻亲的,杀了人,随便抛尸在哪个荒野,没人发现尸体,就不知道他们死了。 再加现在通讯不方便,最少得要个一个月才会发现人失踪了。 再报官寻找,时间再一耽误,保不定找到尸体时,都快化骨了。 抛到庄子上算怎么回事? 还是皇亲的庄子。 是怕被发现的太晚吗? 乔为初越想,脑子越乱。 霍怀瑾忽的开口。 “如果,他们就是梁王的亲眷呢?” 乔为初一愣。 “啊?” 霍怀瑾又道:“你说,毁容是不想让人发现他们的身份。十二人,被下药后一刀毙命。 既然带了护卫,应该不会那么轻易被人下药放倒。 可推测,下药之人,与他们相熟。 或者,是他们信任的人。” 乔为初顺着他的思路继续想下去。 “你怀疑,抛尸地,就是凶案现场?” 第190章 你好好看看,真的不认识吗? 霍怀瑾未答,起身看她,反问:“去现场看看?” 乔为初眼珠微微一动,点头。 “好。” 她之前只验了尸体,现场还来不及看。 霍怀瑾带她去隔壁。 这次没人拦路了,周围还比之前来的每一次都安静。 乔为初不禁好奇的东张西望。 霍怀瑾注意到她的动作。 “你在看什么?” 乔为初:“我之前来都没好好看过这庄子的情况。还有,你不觉得这会太安静了吗?这庄子里的人呢?” 霍怀瑾:“没人了。” 乔为初愣住。 “啊?人呢?” 霍怀瑾:“东边还有我的一个庄子,我将人安排过去了。” 乔为初挑眉,心里忍不住竖大拇指。 果然是大户。 她想想,问:“这半边山头不会都是你的吧?” 霍怀瑾摇头。 乔为初心刚要落,就听他说:“这整个山头,都是我的。” 乔为初:…… 你这样,我很难不仇富。 她无语的白了霍怀瑾一眼。 霍怀瑾被看的莫名,不解问:“怎么了吗?你还想去哪看看?” 乔为初不耐的摆摆手。 “没事。” 然后越过他,大步流星朝前走。 霍怀瑾怔愣,眸中不解深了深,快步追上,刚想开口,就听她问自己:“既然这一个山头都是你的,这梁王的庄子,怎么也会在这?” 这可就相当于在自己家里修房子一样。 霍怀瑾:“七哥以前受过伤,伤好后,落了寒疾。每年冬日过的都十分艰难。他在知我这有温泉后,就与商量,要了一块地,建庄子,来过冬。” 乔为初了然的点点头。 “你还记得灯笼案吗?出事时,第一楼里,也是梁王世子包了场。你说这两件事,会不会有牵扯啊?” 霍怀瑾倒没想到这一茬,不过…… “上次案子,我让人排查过了,无异常。应是巧合。” 乔为初暗暗撇了撇。 她是不信这巧合的。 但眼下,没有证据可以将两件事连起来。 她也只能将这想法压在心里。 说话间,两人来到现场。 房屋坍塌的碎石已经被全部清理了。 院子里还剩被砸成废墟的房子。 可以进,但不好走。 乔为初垮过一些垮掉的房梁,认真搜查。 她发现,所有的厢房都很干净。 死者若是被山石砸死在这的,应该有血迹留下才对。 这点验证了,这只是抛尸地。 可为什么是这呢? 她扫视一圈,问霍怀瑾有没有发现? 霍怀瑾对她伸手。 乔为初低头看。 是一把匕首。 看长、宽,与她之前的推测相近。 “凶器?” 霍怀瑾点点头,递给她。 乔为初接过,仔细看了看刀口。 走到肋骨有伤的尸体上,将刀口与肋骨上的伤口做比对。 确认了凶器。 乔为初起身,问他:“这刀有什么特别的吗?” 霍怀瑾:“这刀,是梁王世子的佩刀。” 乔为初惊的愣了愣:“你确定?” 霍怀瑾眸底暗潮翻涌,深邃冷然。 “嗯。这是我送他的。” 乔为初:…… 她嘴动了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霍怀瑾:“你在这等会,还是回去。我现在派人去查问霍子渝的行踪。” 乔为初转眸看了看左右。 “我在这再看看,你去安排吧。哦,对了,你的人来了吗?回城的路,什么时候能开?” 霍怀瑾仰头看看天。 “最迟明日午时前会到。路,我也让人去看了。暂时还未消息传回来。” 乔为初算算时间,这会距他回来还没两个时辰,没线索也正常。 “好。我再看看现场,你去查别的。” 霍怀瑾颔首,叮嘱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乔为初又在废墟里转了几圈。 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天冷,时间久了,她有点受不住,便离开了。 她走后没多久,霍怀瑾就带人回来了。 连霍荣琪也带了回来。 霍荣琪又害怕,又生气的跟在后,嘴里一直嘟囔着什么,声音小,让人听不真切。 等到了院子。 霍荣琪说什么都不进去。 “皇叔,我害怕,别啊,我真的不敢进去。求求你了。” 霍怀瑾似没听到般,吩咐护卫,将人押进了院子。 霍荣琪惊慌失措的大叫,到后没控住,一边叫一边咒骂。 什么都骂。 霍怀瑾听的皱了皱眉,给护卫使眼色,让其将人押到年龄最小的女尸前。 他紧跟其后,让人掀了白布,扣住她的脖颈将人往下压,强迫她看着尸体的脸。 “你好好看看,真的不认识吗?” 霍荣琪吓浑身发颤,尖叫的扭动着身子挣扎。 “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呜呜,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不知道!” 霍怀瑾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手上又加力,将她往下压。 “你真的不认识吗?午夜梦回时,想起她,你不会害怕吗?” 霍荣琪尖叫的想逃,奈何霍怀瑾的手就如铁链般,死死的将她禁锢在尸体上方。 一呼一吸间,她可以清晰的闻到尸体散发出的尸臭。 恐惧和恶心交错。 一瞬,她真恨不得马上就死。 但…… 两息后,她突然停下了动作,瞪大眼,直直的看着尸体,眼泪鼻涕顺着脸庞滑下。 “我为什么要害怕,她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害怕!?” 声音尖利,刺的人耳朵生疼。 若此时有人低头看她的眼的话,会发现她眸中恨意汹涌,有种恨不得将眼前尸体再剥皮抽筋一次般。 霍怀瑾眉心轻拧。 “没关系?呵——” 霍荣琪尖叫。 “没关系,就是没关系。她就是个贱民,怎么可能会和我们有关系!一个贱民,死就死了,我还管她怎么死的吗?” 霍怀瑾:“既然没关系,那你告诉我,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现场?” 他弯下腰,手心一展,一个水滴状的吊坠落在霍荣琪的眼前。 霍荣琪眼瞳猛地又是一瞪,转瞬白了脸,身子情不自禁打颤,犹如筛糠般,腿脚发软,站都站不住。 霍怀瑾手一松,她就像煮软的面条,直直的朝地上滑,失魂惊慌的不住摇头。 “不……不可能……不可能……” 第191章 不会是…… “不可能什么?” 霍怀瑾冷冷道。 “是我不可能找到这东西吗?” 霍荣琪不受控的又抖了起来,双瞳失焦,宛若瞎了一般,唇瓣无意识的颤动,好似在说什么,但又没发出一点声音。 霍怀瑾垂眸看了会,忽的松了手。 霍荣琪身子一软,“咚”的跌坐在地上。 霍怀瑾:“看好她。” 说罢,他转身离开,去了隔壁庄子。 乔为初见人回来,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一靠近,她就闻到对方身上的尸臭味,鼻子不自觉动了动。 “你回现场了?找到什么了吗?” 霍怀瑾伸手虚虚握住她的手臂,将人带进屋,坐下后,将一直握在手里的吊坠拿出给她看。 乔为初瞥了眼,心想“应该是个很贵的东西”,但不解,又转眸看他: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霍怀瑾会意:“这是我在废墟中找到的。” 乔为初意外的瞪了瞪眼。 “你什么时候找到的,怎么没和我说?” 霍怀瑾:“就刚才,我找到后,想先确认了,再与你说。” 乔为初歪头看了他一会,心思流转,脑中忽的精光一闪。 “凶手的?” 霍怀瑾眸光轻闪,点头。 乔为初眉心跳了跳。 “你认识?” 霍怀瑾又点头,刚要开口就听她说:“等等,让我猜一猜。” 下一息,她的呼吸沉了几分。 “不会是……霍荣琪吧?” 霍怀瑾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为什么会想是她?” 乔为初:“这是她的地盘,想要不惊动庄子的奴仆,干这么大的一个事,除了她,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她之前就一直想不通,凶手为什么会选这个庄子。 但若这人是霍荣琪,很多问题,立马就通了。 她之前猜测,被杀之人是来京寻亲的,按理说,这离都城就一两个时辰的路程,就是再累,咬咬牙就挺过去了,实在没必要在这附近留宿一夜。 这庄子是私人的,还是个王爷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能进来的。 若说是主人家长时间没来过,奴仆松了性子,将此地当成自己的,做些主人家不知道的,也是可能的。 但霍怀瑾说了,梁王每年都会来此过冬。 来的勤,待的时间还不短。 只要长了脑子的,心都不会被养大。 但若所作所为都是主人家吩咐的,一切也就说的通了。 另外…… “你手上这吊坠,一眼看,就很贵,又是女子的物件,再加之前,你说凶器是梁王世子的佩刀。 综合下来,霍荣琪是唯一符合的人。” 霍怀瑾感慨她的聪明,点了点头。 “是她。” 乔为初皱眉。 “动机?” 霍怀瑾:“大约是怕来人对她有影响吧。” 乔为初:“就一个不满十岁的丫头,能影响到她什么?” 霍怀瑾眸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霍荣琪是皇室三代中,唯一的女孩。” 乔为初愣。 “连个公主都没有?” 霍怀瑾摇头。 “我父皇没有姐妹,我也没有。” 乔为初略略有点无语。 这么阳盛的家族,也是少见。 不过,他这一说,乔为初多少也明白了点霍荣琪的心理了。 “那是梁王的外室子吗?” 霍怀瑾:“应该是。还在查证。等消息回来,就知结果了。” 乔为初疑惑:“霍荣琪没认罪?” 霍怀瑾略带讥讽的轻笑了声。 “没有。” 她怎么敢认? 咬死不认,还有一线生机,但若认了,落霍怀瑾手里,可就无路可走了。 乔为初倒也不意外。 就这么一个吊坠,想让她认,很难。 “你有审问庄子的仆从吗?这么大的事,靠她一人可做不到的。” 霍怀瑾明白她的意思。 “梁王给了她两个暗卫保护她的安全。人已经控制住了。只是,暂时还没撬开他们的嘴。” 因暗卫身份特殊,他派了云扦审问,同时也往城里和宫里递了消息。 乔为初听他有安排,点点头也就没多问了,不过…… “我想和霍荣琪聊聊。” 霍怀瑾想到霍荣琪骄纵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 “一定要去吗?” 乔为初点头。 “我好奇。” 她虽与霍荣琪接触不多,但她心里有感觉,单凭嫉恨,应该不会激得霍荣琪犯这么大的杀意。 她想知道这中间,还发生了什么事,激化了矛盾。 “你查一查,死者是什么时候进京的。还有这山石滑落,是人为的,还是意外。” 霍怀瑾也想到了这点。 “已经派人查了,消息到了,我就告诉你。” 乔为初点点头,心里感慨。 果然是断案高手,做事永远都都在人前一步。 “等你消息。我去找霍荣琪聊聊。你要一起吗?” 霍怀瑾见她神色,就知自己劝不下了,只能点头,起身,与她一起去了。 院子里。 霍荣琪缩在小院角落,不知是天冷,还是害怕,浑身一直不住发颤,脸色发白,连唇都淡的看不出原来颜色了。 乔为初来到她身前,站了会。 她没一点反应。 乔为初蹲下身,叫了她一声。 霍荣琪依旧没有反应,连身子抖动的频率都没变一点。 乔为初歪头看她,心里总觉得她这个样子有些奇怪,更像是演出来的,似乎是为了,掩盖,或者逃避什么。 她仰头,看向身后站着的霍怀瑾。 “若确定了她是凶手,将面临什么刑罚?” 霍怀瑾冷声:“根据大虞律第一百三十七条,故意行凶致人死亡者,处极刑。” 乔为初在他说话时,又转了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霍荣琪。 在“极刑”二字落下时,她看到霍荣琪身子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抖了起来。 那一瞬的僵直,就似她的幻觉般。 但乔为初眼力好,看到了。 她轻呲。 “你们京都的人,一犯事,是不是就都想着,靠装疯卖傻,能逃脱责罚?” 霍怀瑾眸底冷芒拂过。 “你说,她是装的?” 乔为初点头。 “能布局,一次性杀了那么多人,还敢把事闹大的人,会这么不经事吗?” 霍怀瑾若有所思的转了转眼珠,走到她身侧,与她般蹲下,一瞬不瞬的看着正瑟瑟发抖的人。 第192章 我也想知道呢 两人目光灼灼。 尤其是霍怀瑾的目光,如泰山压顶般压在霍荣琪的心上。 很快,她就扛不住,连颤抖都抖不下去,动作僵硬而缓慢的慢慢抬抬起头。 只稍稍露了点眼,就与两人目光对上。 她心口蓦的一哽,窒息感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好似被人紧紧掐住了脖颈,不由自主抬手攥住胸口的衣领,嘴无意识的动了动,但发不出一点声音。 乔为初直勾勾的看着她的眼。 “你认识她,对吗?” 霍荣琪唇瓣抖了抖,还是没发出声音。 乔为初也不在意。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在她进京前,对吗?是你将她领到庄子里的,对吗? 你扮演了一个大姐姐的身份,让她信任你,让她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付你,然后你动手杀了她,对吗? 可你为什么要杀呢? 只是因为她威胁到你的地位了吗? 可一个连身份都没被认下的人,又怎会威胁你的身份呢? 不对不对。” 她自顾自的摇摇头,想了想,又换个思路说:“是她主动找上你的吗? 不对,你就是个郡主,做不了王府的主。 应是寻上你的母妃吧? 你母妃把事交给你了,以弱示你,求你帮忙,你自以为为母出头,实则,也不过是他人手中的一把刀。 这个,其实也不是你的吧。” 她说着,将水滴吊坠拿出,展开手心,放在霍荣琪的眼前。 霍荣琪如死水般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涟漪,眼珠缓缓的动了动,声音沙哑的开口。 “嗯,不是我的。” 霍怀瑾疑惑。 “我记得你有一个。” 霍荣琪颤颤抬手,有些困难的从脖颈处扯出一条项链。 阳光落下,吊坠耀着莹莹光,略略有点刺眼。 霍怀瑾眼瞳微不可见的震了震。 “怎么会……” 这吊坠,是西荣贡品,只此一件。 霍荣琪咧嘴笑开。 “是呀,怎么会呢?我也想知道呢?” 她声音嘶哑,宛若砂纸在黑板上摩擦般,听的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乔为初不适的抖了抖,歪头去看霍怀瑾。 霍怀瑾:“你们之间,谁的是假的?” 霍荣琪死沉沉的眼瞳中,泛过一抹讥讽。 “你猜呢?” 霍怀瑾沉眸,对乔为初示意,让她把吊坠给自己。 乔为初会意,手腕一转,将吊坠递给他。 霍怀瑾接过,仔细端详后,眼中神色冷了冷。 乔为初注意到,问:“你手上的是假的?” 霍怀瑾摇头。 乔为初没忍住“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霍荣琪时,眼里不由多了几分怜悯。 霍荣琪注意到,小脾气一下上头,压过了恐惧,不悦的瞪了她一眼。 乔为初:…… 你要真有本事,去瞪你爹啊,瞪我算什么怎么回事? 她白了霍荣琪一眼,又问霍怀瑾。 “这玩意,是什么时候赐给她家的?” 霍怀瑾:“十五年前,霍荣琪降生时,因是皇室三代中第一个降临的女孩,皇兄大喜,便开了库房,将此物赐下,并于其赐名霍荣琪。” 霍家三代,是“子”字辈,唯霍荣琪不同。 同时赐下的,还有其郡主的称号,还是带了名的。 她的品级,甚至比世子还高了半级。 乔为初听言,明白了她在皇室中的地位。 只是,她这姑娘,好像不太受亲爹的待见。 许是她眼中神色太过明显,霍荣琪忽的笑出了声。 “是呀,皇伯父看似宠我,实则也不过是把我当个玩意看。我亲爹更是不把我当回事。 我虽是唯一的女孩,可我的生母,不过是教坊司的一个舞姬。若我不是个女孩,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呵呵——” 乔为初愕然的眨眨眼,看霍怀瑾。 你知道吗? 霍怀瑾眸中意外与之相似,轻轻摇头。 乔为初更意外了。 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霍怀瑾失笑。 世间事千万,有我不知的,不是很正常的吗? 乔为初摇头。 不正常。 一般干刑侦的,消息网可都广。 更别说霍怀瑾这级别的。 按她的理解,就是全大虞,就是谁家府里有几个老鼠洞,霍怀瑾都该知道。 霍怀瑾看懂她眼里的意思,更加哭笑不得。 他那是刑狱司,不是情报机构。 再则,他只是个王爷,不该的事情,还是不该知道的。 乔为初讪讪然摸摸鼻子。 是吗? 霍怀瑾轻笑,点头。 乔为初不好意思的笑笑,又用眼神问他。 你皇兄知道此事吗? 霍怀瑾微微颔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任何事,都不会瞒过当今的眼。 乔为初也觉得这样,点点头,问霍荣琪:“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此事的?” 霍荣琪软了软身子,朝后倚在墙上,周身气息转了转,恐惧少了,多了几分嘲讽。 “记事起,就知道了。” 梁王妃不是她的母妃,但为了让她“唯一”的女孩,有个好身份,她一生下,就被抱到了梁王妃膝下养着,并记在了她的名下。 她是嫡女,自然身份就高贵了。 但梁王妃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女人。 养是养了,但却是把她当成了发泄的玩意养着。 她年岁小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不乖,才会让梁王妃不喜。 小小的她,还总装乖,想尽一切办法去讨好。 可她越这样,梁王妃就越厌恶她,对她越不好。 她四岁那年,在梁王妃的生辰上,按照嬷嬷的指引,画了一副百子千孙图送给了她。 为了那幅画,她不眠不休的忙了一个月,本以为会得到梁王妃的夸奖,却不想在宴会散了后,换来了一顿毒打。 那次,她差点被打死,养了足足半年,才养好。 也是那次,梁王妃在发泄后,咒骂她,说她是舞姬生的贱种,还妄想攀附她,野鸡变凤凰。 自后,大约是撕破了最后遮羞布,梁王妃对她的态度更加恶劣了,也丝毫不在意外人怎么看了。 …… 乔为初听得心里不太舒服。 大人犯的错,为何总是报在孩子身上? 明明是男人管不住老二,受罪的却是女人孩子。 她不由叹息。 “梁王不管吗?” 霍荣琪“呵呵”的笑的更大声。 “管?他管什么呢?他连府外的权都争不完,哪还有心思管府里这贱种的事呢?” 第193章 你为什么要杀她 乔为初注意到霍荣琪说这话时,眸色不明的看着霍怀瑾,意有所指。 她也不由随着霍荣琪的目光,歪头朝霍怀瑾看去。 霍怀瑾似没感觉到两人的目光,面色不动,未给一丝反应。 乔为初看的眼酸,不自觉眨了眨。 “你为什么要杀她?” 霍荣琪闻声转眸,满眼奇怪的看着她。 “刚才不是说了吗?嫉恨。 我从小渴望、祈求,拼了命都想要得到的东西,她却唾手可得!得了就得了,偏偏,她还要舞到我面前炫耀。 不杀她,难道留着她来影响我的位置? 我在皇家,做了十五年的独苗,我太清楚他们对女孩的期盼了。 即使那女孩是外室子,也会因她是女孩而得到优待。” 乔为初听着,怎么觉得有几分丧心病狂的意味,不禁又扭头朝霍怀瑾看去。 真的吗? 霍怀瑾与之对视一眼,眸里浮上几分无奈,摇头。 “我不知。” 乔为初懵,微微张了张嘴。 你怎么会不知道? 霍荣琪看懂了,“呲”的冷笑一声。 “你别问十九叔了,他确实不知道。 他在那群人里,是个怪胎。谁也沾不了他的身,不论男女。 你很不一样。”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乔为初一眼。 乔为初挑眉。 不一样? 霍荣琪懒了懒身子,似是把压在心底的话都说完了,整个人透着一颓丧的放松。 乔为初敛下心神,将注意力拉回放在她身上。 “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霍荣琪:“你猜对了,是我那位好母妃告诉我的。” 梁王妃对她一向不假辞色。 大约两月前,她却备了一桌饭菜,一脸温和的到霍荣琪的小院找上她,说了一些道歉的话。 一开始,霍荣琪被吓的不轻,但幼时的那一抹贪恋作怪,很快她就陷入了她的温柔中,对她百依百顺。 一月前的一日,梁王妃如之前般,早早就来到霍荣琪的小院,陪她用过早餐后,说要带她去郊外大国寺进香。 霍荣琪那会已经是她的贴心小棉袄了,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乘马车出行了。 路上,梁王妃就一副忧愁的模样,时不时轻叹一声,声音很小,却恰好能让霍荣琪听到,但又在霍荣琪每次转脸看去时,又恰恰好的将表情收起来,似不让她发现般。 她越是这般遮遮掩掩的,霍荣琪就越好奇,还没到大国寺,她就担心的追问梁王妃出了什么事。 梁王妃假意推脱了几次,又一副为难,似因她的追问,不得不说的模样,将梁王养了外室的事情说了出来。 还特意强调那外室生的是女孩, 说那外室子已经寻上京来了,不日将会到达,她不知该怎么到达。 霍荣琪那会满脑子都是梁王妃为难的样子,脑子一热,就说交给自己来解决。 梁王妃又推说,她只是个孩子,不能让她掺和在这件事来。 霍荣琪却傻乎乎的往上撞,说她长大了,要为母妃分担忧愁。 两人几番拉扯下,梁王妃终于松口答应将此事交给她,还不忘叮嘱她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霍荣琪听了,心里热乎乎的,觉得她是在关心自己,情绪翻涌,更高涨了,连声应下,还保证自己一定可以将此事办好。 …… 霍荣琪说到此,蓦的顿住,自嘲的冷笑了一声。 “现在想来,我还真蠢。别人还什么都没说,我就自己闷头往里钻。 事到如今,也怪不得别人,只能说是我自己蠢。” 乔为初不自觉抿抿唇,没接话。 霍荣琪也没在意,又继续说。 她从梁王妃那得了外室子的行踪后,就带了人来路上“接”人,将人接到后,以梁王的名义,安排在了庄子上。 两人见面,气氛自然不好,但她是以梁王名义“接”的人,面上自然要表现得好些。 交谈后,她知道那外室子的名字叫霍荣珏。 霍荣琪在听了名字后,心底就生了几分嫉恨。 而后,对方在看到她的项链后,还一脸天真的把自己的项链吊坠也拉出给她看,说她们是亲姐妹,连饰品都有一模一样的。 霍荣琪就再也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了,在马车上,就直接动手扇了她几巴掌,将人打的哭唧唧后,叫来自己的人,将他们一行人控制住。 她身边有圣上给的暗卫,霍荣珏的那些护卫自然不是对手。 她将人带到了庄子上,直接关了起来,威逼庄子的仆从不得对外泄露消息,就离开了。 …… 乔为初:“那你后来,为什么要杀她?” 霍荣琪眸光闪烁。 “谁让她老是挑衅我,都成阶下囚了,还一副‘我才是父王最爱的女儿’的模样。 还威胁我,说与父王联系上后,一定会要我不得好死。 那既然这样,我不如先下手为强。” 乔为初蹙眉,凝眸目不转睛看着她的脸,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一瞬的表情,心中疑惑流转。 她话虽说的流畅,但听在乔为初耳朵里,莫名有种在说别人的事一般。 感情太淡了。 “那么说,你是一时激动,情绪上头,才动手将人杀了?” 霍荣琪微微怔了一瞬,点头。 “嗯。那日我与她发生了争执,我冲动,就拿刀捅了她。” 乔为初:“事后为了掩盖,你将所有人都捅了?” 霍荣琪不自觉的眨了眨眼,点头。 “嗯。” 乔为初转头,朝屋内的尸体看了眼,轻声说了句。 “我是个仵作。” 霍荣琪不明所以的转头来看她。 “我知道。怎么了吗?” 乔为初回眸,眸色深沉的与她对视。 “你连他们的死因都不知道,就把这罪认了。看来,凶手对你来说很重要。” 霍荣琪一怔,面色肉眼可见的慌了。 “你在瞎说什么?人是我杀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死因!?我都认罪了,你还要干什么?” 乔为初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她。 霍荣琪紧张的攥紧了手,手背青筋突突直抽。 “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我都说了,人是我杀的!” 乔为初心里默叹,点头。 “好,就算人是你杀的。那你为什么又要用山石来掩盖尸体?还有,路又什么时候毁的?” 第194章 你找到证据了吗 霍荣琪懵住,下意识的张口说:“山石是自己滑下的,关我什么事!” 但话刚说完,她看到乔为初看自己眼里又多了几分怜悯,瞬的明白自己说错话,连忙张口,想说点什么来找补,但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找补,张着嘴,急红了脸。 乔为初沉默的看着她,眸色平静无波。 “确实不关你的事。” 霍荣琪身子无意识的抖了抖。 “我……” “王爷。” 门外,一声低沉的男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霍怀瑾给了乔为初一个眼神,起身出去。 乔为初听出那声音是风倾,想想,也起身跟了出去,离开前,她还是留了一句话给霍荣琪。 “命是自己的,死了,可没有来第二次的机会了。” 门外。 风倾刚要与霍怀瑾说自己勘察的情况,就见乔为初走了出来,不自觉顿了下。 霍怀瑾亦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她,用眼神询问她,怎么出来了 乔为初:“是查到了什么吗?” 霍怀瑾瞥了风倾一眼。 风倾会意,立马开口:“山上,有人为破坏的痕迹。回城的桥被毁,也是人为的。” 他在两处,发现了相似的炸药痕迹,但威力不大,像是自制的。 炸药配方早就失传了,现在军器局里只留了不到一斤的炸药,用以研究配方。 风倾儿时听统领说过炸药的威力,从山石滑落的情况来看,威力不到。 所以,他猜测可能是凶手自制的。 乔为初听了解释,不冷不热的来了句。 “还是个人才。” 风倾闻言,感觉她这话说的怪怪的。 霍怀瑾:“城内有消息传回吗?” 风倾摇头。 “还未。” 路断了,消息传递只能靠信鸽,这中间若是出了点岔子,他们也不知道。 乔为初回头朝霍荣琪看了眼。 “你现在觉得,凶手是谁?” 霍怀瑾眸底暗芒掠过。 “霍子渝。” 乔为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也是,除了他,我也想不出,还有谁能让霍荣琪以命相护。只是,你说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回想这两日与霍荣琪的接触。 霍荣琪一开始的反应,很符合外界对她的评价,跋扈、骄纵,没什么脑子。 在乔为初看来,她的跋扈,更像是一种自卑的反弹,在外身份给了底气,但内里,实则被打压的怯懦卑微,像一只被拔了爪牙的猫,只会竖着毛“喵喵”叫。 这倒也符合她成长中的经历,一方打压欺辱,一方漠视,还有一方宠溺。 而刚才,她在认罪时,周身散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最初的强硬和到后面的破罐子破摔,转变太僵硬了。 她应是做了设想,可在对上霍怀瑾后,本能还是占据了上风。 乔为初想,若审问的是霍怀瑾的话,她应该撂的更快。 霍怀瑾想到了现场的情况。 “应是清理落石时发现的。” 乔为初点点头。 “有可能。” 那时她生气,不让他们进庄子住,他们就只能清理自己的地盘。 仆从在清理时,发现尸体的同时,肯定也会发现其他的东西。 现场早就被破坏了。 也难怪她什么都没找到。 不过…… “那佩刀和吊坠,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霍怀瑾:“佩刀被埋在霍荣琪现在坐的地方,吊坠则是卡在床缝中。” 吊坠的位置,很刁钻。 卡在床板和床框之间,东西很小,若不是那时恰好有阳光落下,反光刺了一下他的眼,他也会错过。 乔为初想到吊坠上横七竖八的划痕。 “那吊坠被划成那样了,你是怎么确定你手上是真的?” 霍怀瑾摇头。 “我诈她的。” 乔为初:…… 好家伙,她真的以为他能分辨。 霍怀瑾:“霍荣琪在看到吊坠后的反应不太对,我知这吊坠只有一个。 她看到后,很震惊,但那反应,更像是一种难以接受,不敢相信。 而不是被抓到的惊惧。” 还有,霍怀瑾在强迫她面对失去时,她的反应,更多的是一种看到尸体的害怕。 她面上已经极力压制了,但还是没克服生理本能。 那时,他心里就对她是凶手这事存疑了。 乔为初一听,就知道他早就发现端倪,却没说,反而引导自己去怀疑霍荣琪,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你这招可真高。” 不但算计了霍荣琪,连她也算计了。 霍怀瑾心绪蓦的顿了顿。 “你生气了?” 乔为初摇头。 “没。” 就是有点不舒服。 她深呼吸,调整了下情绪。 “你找到证据了吗?单凭凶器,恐怕无法定霍子渝的罪。” 霍怀瑾明她的意思,若不能将人锤死,梁王那也不过去。 只是,乔为初不明。 “这外室子和霍子渝会有什么牵扯,让他必须将人杀了不可。” 霍怀瑾摇头。 “不知。这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乔为初想了会,同霍怀瑾打了声招呼,又回院子去找霍荣琪。 霍荣琪的样子,与他们离开时一样,听到脚步声时,只懒懒掀起眼皮瞟了她一眼。 乔为初走到她面前,蹲下,与她平视。 “你想清楚了吗?” 没头没脑的问话,让霍荣琪愣了愣。 “想清楚什么?” 乔为初:“想清楚坦白了吗?” 霍荣琪眼瞳震了震,下意识的咬咬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乔为初低头,朝她所坐的位置看了眼。 “刀是你埋的吧?你坐这挡着,不会以为刀还在吧? 除了刀,你还藏了什么吗?” 霍荣琪脸色巨变,下意识的低了一下头,然后僵住,惊慌大叫。 “什么刀?藏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乔为初:“以你的力气,哪怕是对昏迷的人下手,也很难一刀将人捅个对穿的。” 霍荣琪牙关暗扣。 “我说了我听不懂,你别说了!人是我杀的,我都认罪了,还不够吗?你到底要干什么?” 乔为初声色淡淡。 “断案呢,讲究个人证物证,单凭你的口供,也很难定案的。谁知道你什么想开了又翻供。 你即使不说,庄子里的奴仆也会帮你说的。 清理现场的人很多,你能封住一个人的嘴,封不住所有人的。 而且,发现端倪的人,也不是你。 你说,霍怀瑾那边,还需多久能撬开他们的嘴。” 第195章 早就发现了 一句一句,步步紧逼。 霍荣琪终受不住,崩溃大叫。 “我听不懂!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乔为初暗暗惊叹。 这嘴可真硬。 看来…… “凶手对你真的很重要。” 霍荣琪不住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乔为初轻叹。 “你知道凶器上,会留下凶手的指纹吧。我到时候只要就将指纹画下,再找有嫌疑的人做对比,就可确定凶手了。” 霍荣琪怔住。 “什么指纹?” “什么指纹?” 相同的问题,由不同的声音问出。 乔为初听声偏头瞥了眼。 霍怀瑾走过来,在她身侧站定,低头看她。 乔为初对他眨眨眼,抬手,指了指自己的指腹。 “所有人指腹的螺纹都是独一无二。就像前面一案中的掌纹一般。一旦确认了指纹,就能确认凶手了。” 霍荣琪先慌着,但听了她解释后,反而暗暗松了口气。 “那是阿哥的佩刀,有他的指纹很正常。” 乔为初:“我可没说凶器是你阿哥的佩刀。” 霍荣琪身子蓦的僵住,转头。 四目相对。 乔为初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一息。 霍荣琪眸中浮起一层颓色,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们什么时候找到的?” 说着,她又低头朝脚底看了眼。 乔为初:“早就找到了。” 霍荣琪眼角发疼,暗暗磨了磨牙。 “你诈我。” 乔为初歪头耸耸肩。 “我就试试。” 霍荣琪直愣愣的看了她会,耷拉下肩头,“呵呵”的嘲笑几声。 “你们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还在这对我问东问西的。听我编的故事,是想看我有多蠢吗? 现在你看到了,你满意了吗? 我就是个为了别人不要自己命的人。 怎么样,不行吗? 他是这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我为了他,就是可以不要命! 反正我的命也是贱命一条,能用我的命换他的命,更有价值!” 她癫狂的冲乔为初嘶吼。 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证明自己所做是正确的。 乔为初看她激动的口沫横飞,默默的向后退了半步,安静的等她发泄。 霍荣琪将心中的情绪宣泄完后,就如一团烂泥般,软在了地上,双眼失焦,没了一点精神。 乔为初又怜悯又无奈的看她。 “也许这就是他想要的呢。” 霍荣琪失神,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反而是霍怀瑾出声问:“你说他把霍荣琪也算计在中了?” 乔为初点头。 “他们是兄妹,互相知道对方的行踪不难。他为什么偏偏要选霍荣琪来庄子这天,将尸体爆出呢? 你说我要不来,这事会归谁管?” 霍怀瑾:“大理寺。但路封了,大理寺的人进不来。” 乔为初“嗯”了声,接着说:“那若是霍荣琪发现了这些人是最亲近的人杀的,她会怎么做?” “我会帮忙处理尸体,一把火烧了这吧。” 霍荣琪忽然幽幽的接了一句。 乔为初偏头看她。 霍荣琪依旧像之前般,如一个没了灵魂的娃娃,双眼放空的瘫在地上。 好似刚才的话,不是她说的般。 乔为初:“可我来了,事情的发展,就多了我这么个不确定因素。” 霍荣琪闷闷的“嗯”了一声,然后动了动身子,转头与她对视。 “仆从在清理废石时,发现了阿哥佩刀。 最初我以为这是阿哥不小心掉在这的,可当我在一具尸体的手中,看到阿哥的随身玉佩时,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确实是想发放把火把这都烧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行动,柳叔就将你请过来了。 我第一反应是拦你,尤其是在你说你是仵作后,我拦你的心就更坚决了。 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身份。 慌乱下,我就只能做一些掩盖了。” 只是,她没想到,只一天,他们就找到了更多的证据,并确认了凶手的身份。 是的,就如他们推测般,凶手是她的哥哥,梁王世子,霍子渝。 霍荣琪从怀中拿出一块碎成两块的玉佩,递给他们。 乔为初接过。 霍荣琪:“有一半,是在那小女孩手中攥着的,还有一半,是在我常住的房间里看到的。” 乔为初看了眼玉佩,问她:“你这两日,做了不少事吧?” 虽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霍荣琪愣住,瞪眼看她,好似在问:你怎么知道。 她在这两日,确实匆匆忙忙的做了很多事情。 她在知道事情是霍子渝做的后,第一反应是毁尸灭迹,发现做不了后,就在想办法扫尾。 她将玉佩收起,贴身放着,佩刀她也想带走,但乔为初安排了人守在门口,刀太长,她带不出去,就只能在院子里找地方藏了起来。 还有山石和路上,她也派暗卫去看了。 若是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就将其抹掉。 她想到一点,就让人去扫一点。 同时,她还要躲避同来友人的耳目,神经一直紧绷着,整日惶惶不安,脾气也愈发控不住的暴躁。 所以,在被霍怀瑾抓到时,她也只反抗了一下,便将罪认下了。 她还在庆幸,他们将凶手错认成她了。 不过,她不明白。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不是我的?十九叔,你最初亮出来的吊坠,难道不是在告诉我,你找到凶手是我的证据吗?” 乔为初也疑惑这点,跟她一起,仰头朝霍怀瑾看去。 三双眼对上。 霍怀瑾双眸深幽冷沉,宛若深海,一眼看不到底,令人心颤。 “吊坠藏的位置,和划痕。” 霍荣琪不解的蹙蹙眉。 霍怀瑾继续道:“那吊坠表面有很多划痕,但仔细看,那些痕迹不新、很短小,而且是由多次摩擦造成的,更像是用指甲多次抠磨出来的。 不像是惊慌失措下,塞到床板间的。 另外那位置,虽刁钻,但意外掉落在那也是可能的。 我在检查床板的时候,没有发现床板有被移动的痕迹。 而且以死者的年龄来推测力气,我不认为她在被追杀的情况下,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抬起床板来藏东西。” 乔为初:“可若是她在被杀时,慌乱间扯下的吊坠,塞到那里呢?” 第196章 半真半假 霍怀瑾:“这与你的验尸报告相悖了。” 乔为初怔住,转瞬笑出了声。 “光在这和你推测证物出现的情况,忘了死者的死亡原因了。” 霍荣琪眼微微亮了一下。 “可以告诉我,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乔为初:“一刀毙命。死前没有挣扎。” 霍荣琪身子情不自禁打了个冷噤,失神呢喃:“为什么为什么……” 乔为初: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就如霍怀瑾所言,这答案,只有霍子渝知道。 不过,她还好奇:“死者的身份,是你编的吗?” 霍荣琪表情变了变,沉默了会,还是老老实实的摇头。 “不是。只是,在看到吊坠前,我并不知道死者的身份。” 她前面所说,有一半是真的。 她低头,慢慢卷起了自己的衣袖。 “母妃在知道父王在外还有一个女儿时,就将气又发泄在了我的身上。 离府的前一夜,她还把我抽了一顿。要不是想着那日与我一起出游的人中有师雅淳,她连门都不会让我出的。” 乔为初低眸,看到她手臂横错的伤痕,眼瞳猛地震了震。 青紫交错的伤痕下,还密密麻麻爬满了旧伤。 霍荣琪偏眸看她,不在意的勾唇笑了笑。 “也没什么,习惯了的。” 乔为初忽的明了,为什么她会为了霍子渝,牺牲自己了。 看她身上的伤,乔为初就能想象她以前过的是日子。 一个在谩骂、欺辱、殴打中长大的孩子,只要得了旁人一点好,就会对其掏心掏肺。 更何况,那是自小疼爱她的兄长。 乔为初叹气。 “那你怎么呢?” 霍荣琪不明:“我什么?” 乔为初:“你就没想过,他是利用你顶罪吗?你真的没一丝想活的念头吗?” 霍荣琪眨眨眼,茫然的看着乔为初。 乔为初看着她稚气未脱的脸,又不由叹了口气,伸手扶她起来。 “你先去休息吧。” 霍荣琪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你没有要问的吗?” 乔为初摇头。 “再多的,问你,你也不知道。” 霍荣琪颓然的低下头,轻声开口。 “我可以问问,你们要怎么处罚我和阿哥?” 乔为初摇头。 “我不知道,我只是个仵作。你先回去休息吧。” 霍荣琪蔫蔫的点点头,跟着扶着她的人离开了。 等她走了,乔为初蹲下来,看了看她之前蹲着的位置。 泥土有很明显被翻过的痕迹。 她之前因太着急了,没注意自己埋东西的地方被动过。 …… 两日后。 “姑娘姑娘,路通了路通了。” 青瑶激动的从门外跑回来。 乔为初正在看话本,听到动静起身走了出去。 青瑶跑过来。 “王爷让我来问,您是要现在回去,还是再玩两日?” 乔为初往她身后看了看,只有她一人过来了。 “他呢?” 青瑶“啊”的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口中的“他”说的是谁。 “王爷上山去了,不知道回不回去。” 乔为初点点头。 “那其他人呢?就隔壁庄子那些?” 青瑶摇头。 “我也不知道。王爷只派人来通知说路通了。别的就没说了。” 乔为初想了下:“走,我们去隔壁看看。” 青瑶疑惑,愣了半秒,才抬脚快步跟上。 “姑娘,去隔壁看什么?” 乔为初没答,就对她招招手,催她快点。 隔壁。 云扦正带人在转移隔壁庄子的仆人。 至于其他人,暂时还不能走。 师雅淳等人在知道路通了,但不能走时,又闹了起来。 这部分人,由风倾负责控制。 乔为初出门,就见一群带着镣铐的人,哭丧着脸,步履摇晃的朝外走。 她微微蹙眉,再一转眸,在人群侧边看到了云扦,快步走了过去。 “云扦,这是在干什么?你们王爷上山去干嘛了?” 云扦正在清点人员,听声转头迎上去。 “姑娘。王爷吩咐,将庄子的人都带回刑狱司。王爷上山排查了,看看是否还有隐患留下。” 乔为初“哦”了声点头,又听庄子闹闹嚷嚷的。 “那里面呢?” 云扦:“王爷不让那些公子小姐离开,就闹开了。” 乔为初疑惑:“为什么不让走?” 云扦摇头。 “属下也不知。不过,王爷让人回城去通知他们的家人了。说要亲眷来接。” 乔为初挑眉,偏头朝门里瞥了眼,心道:这是又发现了什么别的东西吗? 云扦;“姑娘,您要回城吗?属下让人安排。” 乔为初摆手:“我等你们王爷回来再说。你忙,我回去了。” 说完,不等云扦回答,她就转身回去了。 青瑶同他打了声招呼,就颠颠的跟上跑走了。 “姑娘,你跑这一趟干嘛呀?” 乔为初:“我也不知道。” 她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事,但出去转了一圈,发现没用得上她的地方,就还是回来了。 青瑶懵了懵。 “啊?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啊?” 乔为初:“和之前一样咯。我去看话本,你自己找地方玩。等你们王爷回来,我问问情况再看回去,还是在这呆着。” 青瑶听言乖乖点头。 “那我去找人继续做绣活?您有事叫我,可以吗?” 乔为初摆摆手,让她去。 “我这也没什么事。” 青瑶走后,她回屋又拿着没看完的话本子继续看了。 这一看,就到晚上了。 她用过晚饭后,霍怀瑾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听说,你找我有事?” 乔为初歪头看他。 男人一向冷冽的脸色,难得挂了几分疲惫,衣摆处也满是泥泞,和他前几日赶路回来的样子有的一拼。 乔为初心头一跳。 “你还好吗?” 霍怀瑾默默呼了口气,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怎么不回去?” 乔为初摇摇头。 “我自己回去也无聊,还不如在这等等看,万一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呢?” 说着,她顿了会,失笑。 “我一个仵作,还是别用上我的好。” 霍怀瑾走到她身侧坐下。 “我派回城的人回来了,你想知道案子的后续吗?” 乔为初连连点头。 “当然要咯。找到霍子渝了吗?还有梁王那边,是什么态度?” 第197章 认罪 霍怀瑾在确定霍子渝的嫌疑后,就传信给刑狱司让其直接抓人了。 审问了三日。 因霍子渝身份特殊,没有用刑。 最初,他抵死不认罪,还说自己的佩刀,在半月前就已经丢失了。 但只要他做过的事,就会有痕迹留下。 派去盘查的人得了一个线索。 霍子渝在凶杀案的当晚,出过城,城门快关时才匆匆赶回。 他的解释是去了一趟大国寺进香,但是否有人看到他,他却说那日人很多,应该有人会看到他,但要说上具体的名字,他一时还真不说出。 司里的审讯人去查了,那日恰好大国寺每月的讲经日,人确实很多。不仅周围村子的农户会去摆摊,城里的富户和官家亲眷也去的不少。 不好排查。 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定罪,又不能用刑,审问陷入僵局。 …… 乔为初听了,却觉得他还没说完。 “后来呢?他后来认罪了吗?为什么?” 霍怀瑾:“认了。我让人在外说悄悄话。” 说的是,霍荣琪做假证,为他顶罪,已经被抓起来了。 霍子渝闻言,一下就炸了起来,叫嚷着凶手不是霍荣琪,激动的忘了,他是在偷听。 审讯人趁机就问:不是霍荣琪哪是谁? 霍子渝哽着脖子反驳了两句,就一直说不是霍荣琪,但问他是谁,他又咬紧了牙关不说。 几番拉扯下,审讯人先退一步,装出一副“懒得与你”争的样子,说:你说不是就不是。 然后走了,不过走前,他还用正好能被霍子渝听到的声音嘀咕了句:我去看抓来的人安排的怎么样了。 霍子渝一下又急了,冲上去将人拉住,不停质问他,是不是将霍荣琪抓来。 审讯人敷衍的安抚了他两句,说抓的不是霍荣琪。 霍子渝见状,反而深信他抓的就是霍荣琪,又开始新一轮的拉扯,说凶手不是霍荣琪。 审讯人没应付两句,火气上来,训斥了他两句,说:你一直说不是霍荣琪,那凶手是谁。 还强调,审讯是讲究证据的,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霍荣琪。 另外…… 他还了说句:在现场找到的佩刀上,只有霍荣琪的指纹,凶手不是她还能是谁! …… 乔为初愣了一瞬,眼无意识的眨了眨。 “这你都用上了?” 霍怀瑾:“那日听你说后,我便找了十人做实验,初步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只是,那螺纹太细太密,十分费眼睛。而且,操作起来,困难几极多。” 比如,如何完整收集一枚清晰的指纹。 乔为初理解的点点头。 毕竟这不如现世,没有精密的仪器,单靠人眼和手绘,还没有辅助工具,难度很大的。 上次虽用了掌纹,但那也几分运气在中。 想要广泛应用,在现在的科技水平下,很难。 “在不能做到完全钉死的情况,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这若是运用不当,造成冤假错案,后果可不敢想象。 霍怀瑾明她的言外之意,点点头。 “我知道。只是以此来诈一诈他。” 刀转过几次手了,上面早就沾满了不同人的指纹,根本无法以指纹来作证据。 乔为初眸中了然拂过。 “那他上钩了吗?” 霍怀瑾点头。 “咬了。” 霍子渝本就焦急,听了审讯人的话,又急又惧的白了脸,慌乱下,根本没有思考他话里的漏洞,连声大叫,认了罪,不停的说人是他杀的。 审问人等他冷静后,继续审讯。 霍子渝交代了罪行。 人是他杀的。 不过,不是激情杀人,是在知道有这两人存在时,他就计划好的。 除了院子里的十二人外,在庄子后的山上,还埋了一个。 是名男子,刚及弱冠,也是梁王的外室子。 他主要针对的,其实是这人。其他的人,不过是顺手的事。 人是他接来的,也是他安置的。 不过,是按照梁王吩咐的。 他一开始没把这两人当回事,但一次意外机会,他得知,梁王将这两人接来,是为了替代他和霍荣琪的身份,他就起了心思。 不过,最初只是用点手段,将这两人送走。 谁料,他还没动手,两人就找上梁王挑衅他,说他招待不周,故意冷落,还编谎话,说他让仆人暗戳戳的虐待他们。 梁王信了,将他训斥了一顿。 梁王妃知道后,也将他找了去,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这一番动作,将他心底的火彻底烧了起来。 但他还在努力克制,并按照梁王的吩咐上门去赔礼,并按照他们的要求,换了一批仆从。 只是,他的退让,换来的是对方的蹬鼻子上脸。 他们私下,说他就跟狗一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别看那女孩不过才九岁,但心思比她兄长更狠,就是不太聪明。 在全庄子都是霍子渝的人的情况下,她就用自己带的那几个人,谋谋划杀霍子渝的计划。 他们打算,请霍子渝来做客,用加了料的吃食酒水招待他,“拉近”一下兄弟关系。 然后将他丢到后山处理了。 霍子渝得知后,清楚,这两人留不得了。 他反利用了两人的计划。 在这中间,霍子渝发现那男的会做火药,虽技术还不太成熟,但对现在而言,这一点,已是他的登天梯了。 还有他们兄妹用的药,霍子渝也找大夫验了,是一种无色无味,服下后,人会感觉到困顿,然后睡着,在两个时辰后死亡,并且死后,身体不会出中毒反应。 他若不是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乔为初幽幽吐了口气。 难怪在死者身上,找不到中毒的痕迹。 来这后,最让他震撼的,还是这药。 不管是救命的,还是杀人的。 都很神奇。 她敛下心神,问:“尸体找到了吗?他有说为什么要毁了他们的容貌吗?” 霍怀瑾:“一是为了不让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一就是为了泄愤。” 乔为初:“人死后补刀也是吗?” 霍怀瑾摇头:“他最初不知他们所下药的效果,补刀就是杀人。” 乔为初:“那刀呢?刀怎么会被留在了现场。” 第198章 情况差别太大 霍怀瑾:“他杀人后,便将刀扔那了。” 霍子渝认为刀沾了那些人的血,脏了。 虽刀是霍怀瑾送的,他有些不舍,但留在身边,他更恶心,就干脆直接将刀给扔在现场。 乔为初眼角抽抽,浮起一分一言难尽的神色。 “他就没想过会暴露吗?” 霍怀瑾眸光轻闪,摇头。 “他让人将尸体搬回了屋,然后用死者一制造的火药,炸了后山,造成山体滑坡的样子,将一切彻底埋了,连同他刀一起。” 乔为初:…… 这是该说他计划缜密,还是该说他没脑子。 炸都炸了,还不如把死者和凶器直接给埋坑里。 这地也算的上是荒郊野外了,人一埋,又是外室子,没意外的情况,没个十年八年的,尸体很难被人发现。 这事,也就彻底没人发现了。 乔为初:“那断路呢?” 霍怀瑾:“他不承认断路是他做的。他甚至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有人发现他杀人的事。” 在被刑狱司找上时,他就知道自己事情暴露了。 他前面不认罪,不过是抱着侥幸心理,却不想,霍荣琪那傻丫头,竟发现了他的事,还傻乎乎的冲上要为他顶罪。 他心里强撑的防线崩了,想也不想就认罪了。 他在交代完犯罪事实后,整个人更放松了。 乔为初听后感觉,他的状态和霍荣琪很相似。 可他不是梁王世子吗? 在这之前,又是梁王府唯一的男丁。 怎么会和霍荣琪相似呢? 霍怀瑾听了她的疑惑后,黑眸浮上几分嫌恶。 “梁王府内虽只有他一个男丁,但他并不得梁王喜。甚至梁王妃因他不得梁王喜爱,对他亦没几分好脸。” 他以前无意间碰到过他这位“好七哥”,殴打辱骂霍子渝,那会霍子渝不过才九岁。 他眼见霍子渝伤的不轻,出面制止,言语隐晦的提点了两句。 当时梁王乐呵呵的应下了,心里却因此将他记恨上了。 他开始上朝后,梁王没暗戳戳给他使绊子,还经常唆使御史找他的麻烦。 他这“霍阎王”的名号,有八成是梁王的功劳。 乔为初嫌恶的撇撇嘴。 “这一家,从根上就烂了。” 霍怀瑾沉默。 乔为初也不在意,又问:“那他有说死者是从何来的?家里还有别的什么人吗?” 霍怀瑾:“他不知。梁王只让他接人,吩咐他好好安顿他们。连外室这信息,都是那兄妹俩不知掩盖,自己暴露出来的。” 霍子渝说那两人性子十分骄横、跋扈,还很暴虐。 在庄子里的时候,只要仆从做的稍微不符两人的意,就会招来一顿毒打。 这也是他换人换的轻巧的原因。 霍怀瑾:“他还说,这兄妹俩,似乎还会医,之前不知怎么弄死了五个仆从。 他知道的时候,尸体已经被处理了。 尸体也埋在了后山。” 乔为初:“你去山上,是去找尸体的?” 霍怀瑾点头。 “目前,只找到一具。” 乔为初一下来了兴致。 “走走走,带我去看看。” 她起身,略带激动的拉起霍怀瑾。 霍怀瑾失笑,安抚的拍拍她。 “天黑了。明日再看?” 乔为初想也不想的摇头拒绝了。 “晚一分钟,尸体就会出现新的变化。验尸时间,越接近死亡时间,越好。” 霍怀瑾见状,就知自己劝不下人,只能点头。 “好。只是,尸体情况不太好,还放在山上。你可以吗?” 乔为初挑眉:“位置不太好?” 霍怀瑾:“这几日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上山路不好走。” 乔为初不在意的摆摆手。 “没事。不过要得多带几个灯笼。” 光线不好,也会影响验尸的情况。 霍怀瑾见她坚持,虽无奈,但也没多言,点点头,叮嘱了她两句,主动拿了她的工具箱,带人离开。 青瑶在外守着,见他们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连忙迎了上去,行礼后问:“姑娘,您和王爷要去哪啊?” 乔为初据实以告。 青瑶表示自己要跟着去,帮忙记录和拿工具箱。 乔为初想到山上情况不太好,就拒绝了,哄着人在家做吃食给自己。 “我爱吃你做的鸡汤小馄饨,你包好等我回来。” 两人带人离开。 上山的路如霍怀瑾所言,十分不好走。 没走几分钟,乔为初脚底就挂了一层厚厚的泥,沉不说,还会与地上的粘连。 “这拖泥带水,大概说的就是现在这情况吧?” 她低头看看脚,气喘吁吁的同霍怀瑾说。 霍怀瑾侧首,见她小脸惨白,担忧从眸中拂过。 “还好吗?还能坚持吗?不然,还是先回去,等明儿白天,天气好些再来。” 乔为初听的满脑子的“还”,有点懵,摇摇手。 “不用。都到这了。快走吧。我能行的。” 这身子不太争气,但眼下,就是累点,还没其他不适感。 霍怀瑾无奈看她。 乔为初仰头,眼睛亮晶晶的笑着与他对视。 不过两三息,霍怀瑾败下阵来,默叹一声,伸手扶着她。 “好好跟着。” 乔为初乖巧的像个孩子般,一边“嗯”,一边不住点头。 霍怀瑾眸底笑意闪过,扶着她的手小小加了点,但又多了分小心翼翼,似是怕弄疼她般。 两刻钟后,两人穿过树林,来到埋尸点。 乔为初走近,看到坑里有白布盖着,白布下鼓鼓的。 “怎么尸体还在坑里?” 霍怀瑾摇头,对坑旁人招招手,示意让人将白布掀开。 等白布被拉开,乔为初注意到白布下是一堆泥。 她仔细看了会,发现泥土里掺杂了些东西,但光线不够,她很难分辨那些是什么东西。 她转眸,疑惑的看向霍怀瑾。 “这是什么?” 霍怀瑾带着他走到坑的另一边。 这时,乔为初才注意到坑外还有一团白布盖着的东西。 “这是什……” 话还没说完,白布就被掀开了。 她下意识的抬眸看去。 只一眼,她瞳孔如地震般猛地震了震。 “这……” 白布下,竟是碎尸块。 是的,碎的尸块。 大小不一,有的也被砸过,一片稀烂。 她以前也算是大大小小见过不少的尸体,但这一堆…… 第199章 这地,是霍子渝说的吗 乔为初唇瓣无意识的蠕动几下,终是什么都没说。 霍怀瑾:“那日挖开后,就发现,尸体成碎块搅合了在泥里,大块的都分出来了,坑里的是还没分完的。” 天黑了,单靠灯笼的光,很难继续,所以他才下山的。 乔为初这会也明白出门时他的欲言欲止,同时,心里浮起几分怪异感。 “这尸体的情况,和其他的,情况差别太大。” 完全不像一人能做出的事。 霍怀瑾之前听过,每个凶手都有属于的标志。 “你怀疑这不是霍子渝做的?” 乔为初点头。 “这报复性太强了。而且,这需要多大的恨,才会将尸体凌虐成这样?” 而且,她走近时,就闻到了坑里还有异味。 像是人体排泄物的污味。 这些,都体现了凶手对死者有极端的仇恨。 霍子渝会因为父权的压迫和被人算计的怒气,将人杀害,但在心理上,死者是低他一级的人物,死了就死了。 但眼前这死者的情况,给人很强烈的冲击感。 凶手对死者很狠,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 这不符合霍子渝对死者的感观。 霍怀瑾凤眸微微一眯。 灯笼光外,一片漆黑,能见度极低,阴阴崇崇,似将一切掩埋。 “我并未在此发现第二个人的痕迹。” 乔为初蹲下身,拿起一块比较完整的尸块,仔细观察。 尸块切口烂的比较的厉害,再加泥水侵蚀,很难看出什么。 她蹙蹙眉,抬手看看四周。 土坑挖的很深,大约有两米,也很宽。 “这坑不像是一天能挖出来的。这周围,除了庄子,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霍怀瑾:“最近的村子,离此地有五里。” 乔为初回想上山时走的路。 “这地,是霍子渝说的吗?” 霍怀瑾眉心轻轻拧了拧,摇头。 “他说那日是随便找地方埋的,已经记不清具体位置了。 你怀疑这不是霍子渝杀的那人?” 乔为初点头。 “尸块情况不太好,我暂时无法判断具体死亡时间,但看坑里的蛆虫情况,这至少被埋了有半月上了。 时间对不上。” 霍怀瑾眸光沉下。 “我让人去查。” 只是,没有身份和样貌,难度很大。 乔为初放下尸块,起身。 “等尸块整理出来,我再验吧。你再找找,有没有其他的尸体。” 霍怀瑾沉声应下。 “我送你回去。” 乔为初没拒绝。 两人快步下山。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难走。 乔为初要不是一路都抓着霍怀瑾的手腕,早摔了好几次。 走至一半时,她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趔趄又差点摔倒。 霍怀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人拎住了。 “还好吗?” 乔为初稳了稳身子,摇头。 “没事,都要习惯了。” 这一路,要是她自己走,估计得是滚下去的。 上山时,她是一点没发觉这山路这么不平。 她低头看自己被绊的地方。 微微凸起的小土包,好像还夹了什么。 “这里好像有东西。” 她蹲下身,扒拉了两下。 是衣服。 乔为初顿了顿,抬头对一起蹲下的人说:“这应该有人。” 霍怀瑾也看到了她扒拉出的东西,对她示意,让她先起来,然后对身侧的护卫招招手。 尸体埋的不深,一盏茶的时间就挖了出来。 乔为初在看到尸体的脸时,就知道这是霍子渝埋的。 “里面还有别的东西吗?” 霍怀瑾摇头。 “只有尸体。” 乔为初走过去,粗略验了下,性别、死因和死亡时间都对的上。 再看位置,这离山脚,已经不远了。 霍怀瑾:“那边,就是炸山石的地方。” 乔为初闻言转头看去,离得也不远。 她不禁疑惑。 “这么近,你们当时怎么没找到?” 反而找到了山里更深位置的碎石。 霍怀瑾轻轻摇头。 他也奇怪。 这个位置近,尸体埋的也不深,可以说是转个身就能找到的,结果却是…… 乔为初:“是谁发现那边的尸块的?” 霍怀瑾问手下人。 辗转问了几圈才找到最初来上报的人。 那人大约是第一次与霍怀瑾正面接触,紧张的手微微发颤,即使极力压制着,还是能看到他眼里的惶惶。 霍怀瑾简单问了几句,知那地,是村民带他去的。 搜山时,霍怀瑾担心人手不够,确实有让人去周围村子寻人来帮忙。 当时来了三十人。 “你还记得当时报信人的模样吗?” 对方愣了愣,仔细回想后,脸色瞬的白了白。 “就……就……如果见了人,属下应该能认出。” 乔为初见他神色不对。 “你忘记了长相?” 护卫身子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腿一软跪下,“咚”的磕头。 “属下该死,当时没留意他的长相,被拉到埋尸地时,见到挖出的尸块,就慌了心神。” 乔为初意外。 “你说,你到那,直接看到了尸块?” 护卫连连点头。 “是的。尸块被挖出了两块,刚好有手掌,属下才确认那里有尸体的。” 乔为初眸底幽芒拂过。 “有意思。” 她转眸,看霍怀瑾。 “你怎么看?” 霍怀瑾没错过她眼底闪过的兴味。 “你觉得,他是在挑衅我?” 乔为初耸耸肩。 “人家这可是把案子送到你面前了。” 霍怀瑾低低笑了一声。 “那就先查吧。这边,也要麻烦乔姑娘助我一臂之力了。” 乔为初大气的挥挥手。 “好说。我也很感兴趣。” 究竟是怎样的仇恨,才会在人死后,还将尸体凌虐成那样。 …… 翌日午后。 霍怀瑾:“尸块已经全部清理出来了,你是上山去看,还是让人运下来。” 乔为初:“自然是上山看。” 就那些碎尸块,若是搬运不当,很容易造成二次损伤。 这要又多了一些旁的痕迹,会影响她验尸。 霍怀瑾似早就想到了她的答案,面上无意外的神色。 “那你收拾一下,我们上山。” 乔为初早就等着了。 “不用收拾了,拿了工具箱就能走。” 霍怀瑾无奈的笑了一下,接过她手中的工具箱,带人上山。 白日,乔为初可以更清楚观察路上的环境。 深秋,树上的叶子都落的差不多了,仰头,一眼就能看到天,倒显出几分别样的感觉。 路过霍子渝埋尸地时,她注意坑已经填上了。 第200章 一点新线索 “死者的尸体,准备怎么处理?” 乔为初问。 霍怀瑾侧眸瞄了一眼。 “三日前,就已经通知梁王了,他还没来。” 庄子里留的所有公子小姐,都被自家的大人接走了,只剩霍荣琪了。 乔为初:“他没在家?” 霍怀瑾摇头。 “消息是送给他本人的。但不知为何,至今没来。暗中盯梢的人说,那日后,他也没出过府。” 乔为初疑惑:“为什么?” 霍怀瑾又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乔为初心里浮起几分异样。 这事给人一种很割裂的感觉。 若说梁王不重视这两个外室子,那为何又要将人接来京中,还特意让自己的嫡子去接? 可若说重视,人死了这么多天了,还不来领尸体。 这会天虽已经冷了,但放久了,尸身还是会有损坏的。 霍怀瑾:“无碍,再一日,他不来,我便让人将他们送回去。” 乔为初愣了一秒,抬手对他竖了竖拇指。 “高。” 这事梁王本要偷偷做的,霍怀瑾这一弄,就等于是帮他昭告天下了。 就是不知,当今圣上若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霍怀瑾猜出她的想法,直接说:“皇兄在查到死者身份第一天就已知晓此事了。” 乔为初面上闪过一抹小心思被戳破的囧意,很快又笑嘻嘻的问:“那他什么反应?” 霍怀瑾摇头。 “不知。” 他回来后,还没进过宫,看不到皇上对此事的反应。 乔为初也想到了这点,小小噘噘嘴。 “没意思。” 霍怀瑾失笑,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好了,快走吧。” 忽然来的亲昵,让两人皆愣了愣。 乔为初杏眼微瞪,转瞬红了脸,喉头哽了会,略显结巴的说:“哦……好……好的。” 然后转身,飞快朝上山走。 霍怀瑾见状,不由勾唇轻笑,抬脚跟上,在后,一路护着。 乔为初埋头走的飞快,莫名感觉刚才被拍的地方有点痒,想摸,但又觉得手重,抬不起来。 只能闷头又加快了脚步。 霍怀瑾察觉,眼底笑意深了深,也跟着稍稍加快了脚步,依旧保持不远不近的跟着。 到了目的地。 乔为初一看到整理出的尸块,瞬的什么心思都没有,就剩验尸一件事了。 她要了个胆大心细的人帮忙,先动手开始拼装尸块。 拼装过程中,她发现尸块切面十分不平整,有的地方有多次摩擦的痕迹。 推测凶手的力气,应不大,工具大约也不趁手和锋利。 再看尸块大小不一,砍的时候,也应该比较随意。、 有的尸块上还有长长短短的刀痕。 乔为初根据尸块的状态,脑海中不由开始构造凶手分尸的样子。 一下一刀,先砍够,再下手分尸。 刀起,血液飞溅,也许有的会不小心溅到凶手的眼中。 “他”微微眯了眼,勾唇笑起,却更加兴奋。 一下一下,手上动作更快。 …… 乔为初想着,不自觉抖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停了下来。 霍怀瑾注意到,关心的问:“怎么了?脸色看着不太好。” 乔为初回神,略显勉强的勾了勾唇,摇头。 “没事,就是想到点事。自己把自己吓到了。” 说着,她感觉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 霍怀瑾眸中疑惑拂过,稍稍犹豫一下,没多问,开口转了话题。 “可以判断性别了吗?” 乔为初回神,点头。 “是男子。其他的暂时还没没看出来。” 尸块不仅碎,还腐烂的厉害,单是拼接,就很困难。 霍怀瑾看着拼着已经有个大概人形的尸体,对她道了句“辛苦了”,便安静的守在旁,看她工作,没再言语。 他看着看着,眼神渐渐转深。 他仿佛在工作时的乔为初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灵魂。 一个与现在瘦瘦小小身躯完全不契合的灵魂。 虚虚飘飘,好似下一秒就会散了般。 不自觉间,他眸光灼了几分,生生将乔为初的注意力从尸块中拉出。 她莫名感觉自己的后颈有些热,热的让她无法忽视,忍不住转头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 霍怀瑾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一下撞入乔为初的眼里。 乔为初忽的感觉潮水汹涌扑来,呼吸蓦的窒住,连心跳都仿佛停跳了两拍,愣愣的看着他。 霍怀瑾眸光闪了闪,骤的生出几分心虚,抬手虚虚掩唇,低咳一声偏开头。 一霎,乔为初感觉散开,心“咚”的落下,生了几分空落落的感觉,不禁蹙眉,有点摸不准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 “奇奇怪怪。” 她嘟嘴,嘀咕一句,又低头继续手上的活。 就是这话,不知是说霍怀瑾,还是说自己。 霍怀瑾暗暗松了口气,顿了会,悄然起身,到四周转了转。 大约半个时辰后。 乔为初将尸块拼好。 尸体没有脑袋,脖子也被切割成了几块,没有找齐。 根据拼接出来的人形看,死者身高大约在一米八左右。 另外,坑里还有一些不属于这具尸体的骨头。 骨头上已经没肉了,看时间不短了。 另外,她在骨头上发现了一些被啃咬的痕迹,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的。 乔为初通过骨骼,推测这里还掺杂了三名死者。 比较完整的尸体上,她还发现,尸体的下体也被割掉了。 切口同样很烂,有过剁过的痕迹。 而死者全身的伤痕,生前死后都有。 又充分证明了,凶手对死者,有极大的恨意。 她让人做了两个简易的担架,小心翼翼将尸体搬到其中一个担架上,再让人搬下山。 余下的骨头,则放在另一个担架上。 霍怀瑾注意到这点,走了回来。 “有发现吗?” 乔为初慢条斯理取下口罩和手套。 “信息不多,我都让人记下了,你先看。” 霍怀瑾接过手下递来的记录本,目光不自觉看了眼担架上的骨头。 “这些是……” 乔为初:“这是属于另外死者的。属于另外三个不同人的。我在这些骨头上找到了被动物啃咬过的痕迹,但具体是什么动物,我看不出来。” 她感觉,这些骨头,更像是被什么动物吃剩下的。 霍怀瑾眉心轻蹙。 “死亡时间知道吗?” 乔为初:“最少两年。” 第201章 肯定还有 霍怀瑾:“两年?” 乔为初点头。 “已经完全白骨化了,骨头上没一点肉。我这边建议,可以再往下挖挖。” 霍怀瑾心绪一凛。 “你怀疑下面还有东西?” 乔为初点点头,微微撇了撇嘴。 “不是怀疑,肯定还有。” 霍怀瑾冷沉的眸色又冷了三分。 “好,我马上安排人。你是先回去,还是在这等。” 乔为初想想,说:“我与这,先下去。我还要再看看尸块。” 霍怀瑾应,吩咐送尸块下山的人照看好她,目送她下山。 白日能见度高,乔为初看了看周围,想着这会下山,应该会走的顺当些。 边走边想,她不自觉又转眸看了看周围,忽的,她注意到一片被压平的野草,不由停下脚步。 跟在她身侧的护卫见状,上前询问。 乔为初抬手指了指。 “那地方,像不像有人躺过?” 他们没走远,霍怀瑾也注意到了,刚走过来,听到她的问话,出声唤了她一声。 乔为初回头看他,略略有些激动的又把刚才的话说了遍。 霍怀瑾点头。 他刚才在附近转悠的时候,也发现了这地方。 他在被压平的草垛后面还看到了一些鞋印。 看鞋印的情况,躲在暗处的人,心态很稳。 乔为初也走过去看了看。 拿手比了比鞋印。 根据鞋印推测这人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五到一米七七左右。 鞋印压的不是很深,来人体重应该不是很重。 霍怀瑾:“鞋印转了一圈,消失在了那边。” 他抬手朝身后指去。 乔为初一看,是尸坑的方向。 “这人混在了找人的村民中?” 霍怀瑾点头,同时,他怀疑…… “这人,有可能就是将护卫带到尸坑的人。” 乔为初:…… 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你说这人,会不会是庄子里的仆从?” 霍怀瑾:“理由。” 乔为初:“这地,离得最近的村子在五里外,就是脚程快的成年人,最少都得走三刻钟左右。再带个尸体,那怎么也得半个时辰往上了。 太远了。 即使是驾车来,也远,还费劲。 这么大费周章的来,路上不会有人注意吗?” 霍怀瑾则持反对意见。 “要抛尸,不是得选远一点的地方吗?院里人群聚集地最好。 而且,你看这位置,离庄子远,又离居住的村子远。平日也不会有人来。若不是这次出了事,这地,恐怕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这深山老林里,即使有人发现了,大概率也不会有人上报官府。 乔为初皱眉。 “既然他不想让人发现,又为何引人来此呢?这不是相悖的吗?” 霍怀瑾也想不通这点。 或许…… “引人到此的人,和凶手,不是一人?” 乔为初顺着他的思路想想。 “也有这可能。但,图啥呢?总不能是热心市民吧?就算是热心市民,又为什么会选择这会将事情捅破?” 她一边问,一边思考答案,将自己的思维转成凶手或者是报案人的思维。 是有仇吗? 还是说凶手的行为已经危及到他了,为了保全自己,他需先下手为强? 也许,两人是同伙? 霍怀瑾:“等抓到人就知道了。我已经让人去村里,将昨日帮忙的村民重新聚起来查问了。” 乔为初觉得这意义不大。 那人既然敢混进来,就表示他有信心自己不会被查到。 她想,还是亲自去看看,比较好。 霍怀瑾听后,也有同感,便点头答应了。 “好,你先下山,我将此处处理好就带你去。” 乔为初也惦记还没验完的尸体,也没多言,转身与护卫一起下山。 山下。 黄老得了霍怀瑾的消息,也赶了过来,听护卫说乔为初回来了,就匆匆迎了上去。 “丫头,在山上又……”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了乔为初身后护卫抬着担架。 “这是……” 乔为初:“新死者。” 黄老跟在她身侧朝院里走。 “什么情况?” 风一吹,他注意到那白布盖下的尸体,好像形状有点不太一样。 乔为初淡淡扫了眼担架。 “碎尸。” 黄老眼瞳颤了颤。 等尸体放下,不等乔为初动作,他就飞快掀开了白布,看清尸体样子时,没忍住“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什么仇什么怨啊!” 乔为初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 她戴上手套,低下身,开始检查。 黄老愣了一下,也连忙拿了双手套戴上,和她一起检查起尸体来。 尸体情况很不好,伤口创面腐烂严重,再加泥水和秽物浸泡过,已经无法辨认凶器。 再加尸体没有脑袋,无法确定身份。 单看身形,是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 乔为初注意到,这尸体上,也有与白骨上相似的牙印。 她让黄老着重看看。 黄老侧眸看了看,蹙眉低语:“这看着,怎么像是被猪咬的?” 乔为初一愣:“确定吗?” 黄老摸不定,摇头。 “不太确定。我只见过一次被猪咬的痕迹。这痕迹被破坏的严重,我不敢打包票。” 那次案子是一起杀妻案,男子长年酗酒,喝多了就打婆娘孩子。一次失手,把他婆娘打死了。 他担心受罚,就将尸体扔到了猪圈,对外宣城婆娘跟人跑了。 后来他没钱了,准备卖猪,让人上门收,被收猪的人看到猪圈里有人的残肢,吓的屁股尿流的去报案,事情才被发现。 黄老去验的尸。 情况很不好,尸体被吃了大半,还好剩下的,有可以确定死者身份的部位,再加那人本就不是硬气的人,随便吓唬两下就招供了。 案子破得快。 但那尸体上被啃咬的齿痕,却给黄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故而,他一看,就觉得像是被猪咬的。 乔为初心思转了转。 猪是杂食动物,只要扔到它们面前的东西,也不管能不能吃,它们都会吃。 若说那些白骨是被猪咬过,倒真有可能。 只是…… “猪吃过后,还会给留吗?” 黄老哽了下,略显无语的看她。 “我怎么知道?” 乔为初:(⊙o⊙)… 好吧,换个思路。 第202章 尸坑白骨 假如凶手将人杀害后,丢到了猪圈里,让猪帮忙处理尸体。 那他又为何要将尸体搬到山上埋了?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黄老闻言,一言难尽的看了眼尸体。 “也许,猪吃不干净呢?” 乔为初心口一哏。 “倒也有这可能。” 而且,猪圈也算是半个开放的公共区域,处理不好,也会被人发现。 抛尸身上,则要保险得多。 这会的技术手段不够,无法判断此人的年龄和死亡时间。 她能得到的线索就这么多了。 现在就看霍怀瑾那边的情况了。 两个时辰后,天色渐暗。 霍怀瑾踏着黄昏的最后一缕光回到庄子。 乔为初听人来报,急匆匆的起身迎去。 同霍怀瑾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堆白骨。 “这些是挖出的所有白骨。” 他侧开身。 乔为初偏头看去。 只一眼,头皮发麻,好似被电击了般,连身子都麻了一般。 半人高的白骨堆,密密麻麻的交错堆叠,散着阴阴的冷光,仿佛有什么在嘶吼哭嚎般,令人心惊、心颤。 乔为初不自觉凝住了呼吸。 “所有了吗?” 霍怀瑾眸光沉下。 “嗯。” 他思考后,又让扩大了挖掘范围。 将这些挖出后,竟挖出了一个深三米,宽五米的巨坑。 堪比他在战场上见过的尸坑。 他一时竟生了满心寒意,不敢去想到底是怎样的人在怎样的情况,才会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乔为初闻言,脚心窜起一阵寒意,瞬的覆满全身,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看来,你们这都城,是会吃人的都城。” 她到此跟的四个案子,没有一个是普通的。 这简直就像个罪恶之城,好似每一个人的灵魂都是肮脏腐臭的。 霍怀瑾眸中神色凛了凛。 “这绝不是一年两年可以做到的事情。这骨,你能验吗?” 乔为初:“能验,就是会比较麻烦。” 霍怀瑾心口稍稍一松。 “你验。有任何需要就同我说。我会尽全力配合你。” 乔为初抬手捏捏眉心,点头。 她现在也心思想别的。 她让人叫了黄老来帮忙。 黄老初见白骨堆时,也被惊的低呼了几声,连连问是什么情况。 乔为初简单说明了下情况,扬手扔了双手套给他。 “黄老,先干活吧。” 黄老苦下脸,脸上的皱纹一下好似更多了。 “这简直……简直……” 他愤而悲,脸微微发白,气恼的想说点什么,但脑子里乱哄哄的,一时想不出该怎么说。 乔为初安抚了两句,就拉着人蹲下身开始工作了。 她根据骨头的形状来分人。 时间在分分拣拣中流逝。 乔为初被霍怀瑾叫停时,感觉似只过了一瞬。 她脑子还没完全从工作中分离,下意识的转头看了霍怀瑾一眼,人还是懵的。 霍怀瑾走近,直接将人扶了起来。 不对,应说是将人拎了起来。 乔为初还未反应,人就站了起来。 可蹲太久,她脚又软又麻,如被针扎般,刺的她下意识的叫了声,瞬的皱了脸。 “哎呦,疼疼疼。” 霍怀瑾手一僵,反手连忙将人抱起。 下一瞬,乔为初双脚悬空,那刺刺麻麻的感觉稍稍好了点,同时脑子也清明了点,偏头看着与自己平视的人,尴尬的霎的红了脸。 “那个……不然先放我下来?” 霍怀瑾眸光一闪,面无表情的一把松手。 乔为初还没准备好。 这一丢,人直接砸地上了。 她直直摔了个大马墩。 “哎哟——” 她吃痛,没忍住,又叫了声。 霍怀瑾身子一紧,连忙又伸手要去扶她。 乔为初急忙侧身躲开。 “别别别,让我缓缓。” 霍怀瑾一向冷峻的脸色出现了几分龟裂,尴尬的目光躲闪,一时不知该不该看她。 乔为初难得见他这样,眸中兴味闪过,同时,心底飞快闪过一个模糊的感觉,又快又模糊,她一时也摸不清是什么,很快就没当回事抛诸脑后了。 “你刚才叫我干嘛?” 霍怀瑾眸光闪了闪,暗暗吸了口气,敛下心神。 “快到亥时末了,先休息吧。余下明天再继续。” 乔为初有些意外。 “这么晚了啊?” 霍怀瑾颔首,对她伸手。 乔为初愣了半瞬,还是伸手握住他的手。 霍怀瑾稍稍用力将人拉起。 “这案子,一日也破不了,先休息吧。” 乔为初歪头去看,只分出了不到三分之一白骨,忽而多了几分挫败感。 “我想再干一会。” 霍怀瑾略显强势的摇头否决。 “你身体不好,不可过度劳累。我已经派人去通知最近州县的官府了,明日他们会派人过来帮忙。 到时候,你还要指导他们工作。 早点休息,明日才有一个好精神的继续做。” 乔为初略作思量,听劝的点点头。 “好。那我回去休息了,明天见。” 霍怀瑾让人将她送回屋,等人走远,身影完全看不见了,才来黄老身边问:“你预估这些白骨,要多久才能分拣完?” 黄老看着腿边的这一堆东西,也犯难,摇头。 不过…… “还是有一些发现的。” 霍怀瑾:“什么?” 黄老对他招招手,带他走到一堆被分出的白骨前。 “这些骨头,年代比较久远,乔为初说,这最少得有了十年了,骨质钙化严重,快要成粉了。 而这些骨头,比较完整,也没有另外的伤痕。 她推测应是整具尸体掩埋的。 而这些,年份比较近,就是这几年了,骨头上有被伤害过的痕迹。有的是大块重物,有的像是斧头砍出来了。 到这两年比较新的白骨上,就有被动物啃咬的痕迹。” 就目前分拣出的白骨呈现出的情况来看,最早埋的死者,是十年前的。 尸体的情况,也随着时间变化,出现了变化。 凶手杀人后凌虐的尸体的手法,也愈发的残忍。 就是不知,这是一个凶手,还是有传承者。 霍怀瑾拧下眉心。 “传承者?” 黄老:“这是小初同我说的。就是一个杀人犯,将自己的杀人手法和理念,传给了另外的人。 这人,可能是他的兄弟、儿子等比较亲近的亲属,也可能是完全陌生的人。” 第203章 青瑶往事 霍怀瑾沉眸看着地上的尸骨,脑中闪过一个更令人难以接受的念头。 “就怕,这是一整个家族的传承。” 黄老呼吸蓦的窒住,脸色随着他的话变了变。 “得尽快查明这附近的村庄这几年是否有人口失踪。” 霍怀瑾也是这个想法。 “你去休息吧,我会安排人走访。” 黄老:“暗访吧。若是集体作案,免不了相互包庇。” 霍怀瑾明白,对他点点头,与人打了声招呼,转身匆匆离开了。 黄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十分不得劲,偏头又看地上的尸骨。 “哎,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翌日清晨。 乔为初早早起来,简单吃了点东西,就拿着工具箱去院子继续分尸骨了。 青瑶也跟了来。 一进门,她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乔为初看她不太能接受,就劝说她回去。 青瑶固执的要留下,并说自己一定能适应。 乔为初拗不过,只能让她留下,只是事多,没办法多顾及她。 青瑶适应也快,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她就能跟着乔为初开始分拣了。 不过,她对人体骨骼没有研究,能做的,只有将长短差不多的骨头分在一块。 这工作对乔为初来说,聊胜于无。 不过,她看在青瑶的心意上,没多说,也就由她了。 半个时辰后。 青瑶叫了她一声。 “姑娘,这里怎么没有头骨啊?” 乔为初昨天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摇摇头。 “也许是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的身份,就将头扔到了其他地方。” 青瑶疑惑的看着满地的白骨。 “都已经跑这么远抛尸了,还会担心有人挖到头,发现他们的身份吗?” 乔为初动作微微一顿。 “那你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青瑶喉头动了动,有些犹豫。 乔为初看出,鼓励的说:“别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青瑶不自觉的搓了搓指尖。 “奴婢想,他们会不会把头拿去做别的事情了?” 乔为初挑眉:“比如……” 青瑶:“比如……献祭……” 后两字,她说的很小声,面上也浮上几分顾虑的神色。 乔为初离得近,听清楚,心头一跳。 “你为什么会想到这?” 青瑶眼里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低下头,支吾的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乔为初心下一动。 “你以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吗?” 青瑶全身绷的更紧了。 乔为初看出她反应不对,挪到她身侧,抬手揽过她的肩头,安抚的摸了摸。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都过去了。” 青瑶在她怀中,身子慢慢软下来。 过了会,她略带羞赧的唤了声“姑娘”。 乔为初像哄孩子般,摸摸她的脑袋,说:“嗯,我在。” 青瑶安下心绪。 “奴婢以前是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姑娘,你想听听奴婢过去的故事吗?” 乔为初放柔声音应了一声,转手将人扶起来。 “我们去那边说吧。” 青瑶受宠若惊,连忙摆手。 “没事的,奴婢可以一边分骨一边说的。” 乔为初轻笑。 “是我饿了,走吧,去旁边吃点东西。” 青瑶一听,又急了点。 “那你去那边等会,奴婢现在就去厨房给你端吃食。” 乔为初伸手将人拉住。 “好了,你就安心给我讲故事吧。其他,让他们去拿。” 她吩咐守在外的小厮去厨房拿点茶水点心,然后牵着青瑶到花园中的凉亭坐下了。 天冷,凉亭四周都通风。 乔为初刚坐下,还被石凳冰了下。 青瑶反应快,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坐垫放在石凳上,让她坐。 乔为初看到坐垫时,惊讶的瞪了瞪眼。 “你这是从哪拿出来的?” 青瑶带点小得意的仰头笑了下。 “奴婢一直备着的,您身体不好,可不能受寒。” 乔为初不由抬手给她点了赞。 果然,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专业的人来做。 两人坐下后,乔为初主动开口,问她是否真的想说,若是过不去那个坎,不说也行。 青瑶情绪转瞬落下不少,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暗了不少,但她很快调整好,仰头对乔为初笑笑。 “没事的,就像你前面说的,都过去了。” 说着,她眸里拂过一抹暗沉,浅浅勾唇,呢喃一句:“嗯,都过去了的。” 不知,是说给乔为初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乔为初轻叹一声,想开口劝说,却慢了她一步。 青瑶:“奴婢是香洲下一个名为信禄村的人。村子位置偏僻,离最近的城镇,坐牛车,都要半天才能到。 村子也很小,总共生活着不足五十户人。 但村里的生活,很富足。 至少,奴婢十岁前的生活,是衣食无忧的。家中三日,可吃上一顿白米。衣服,虽是麻衣,但每年,都有两套新衣。” 在她离开村子接触外界的生活前,她以为所有人的生活都是这样。 变故发生在她十岁。 突然有一天,她的姐姐不见了。 她问父亲,姐姐去哪了。 父亲说姐姐去侍奉神仙了,还说,等她及笄后,也会去的。 那时,她以为这是什么好事,还激动的说自己去了后,一定是最棒的那个。 可在半月后的一天午夜,姐姐突然回来了。 她姐姐偷摸进了她的房间,将她晃醒。 青瑶一开始没发现,还激动的要叫,想问她怎么回来了。 但她姐姐在她开口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青瑶愣了一瞬后,借着月光,突然发现,姐姐满身都是伤,整个瘦了好几圈,形如枯槁,以前乌黑亮丽的头发,也不见了,头上斑斑赖赖的。 青瑶吓了一大跳,呜呜的叫了起来,但她的嘴被姐姐死死捂着,只能发出一阵呜咽声。 声音越来越大,将隔壁的父亲惊醒。 父亲起来问她怎么了。 姐姐满眼是泪哭求的看着她,然后放开了手。 青瑶心念一动,几乎是下意识的说自己做噩梦了,被吓醒了。 父亲听后,在门外嘟囔了两句后,就回屋了。 寂静的夜里,父亲的小声的嘟囔显得格外清晰。 “真麻烦,早知就把她和大丫一起送走。” 第204章 青瑶往事 2 青瑶不明父亲的意思,又惊又怕的愣了好一会,然后被身侧“嗬哧嗬哧”的呼吸声拉回了思绪,转头朝身侧的姐姐看去。 她慌乱的压低声音询问姐姐是经历了什么。 姐姐张张嘴,想说话,但一开口,就“呀呀”的哭了起来。 青瑶这才注意到,她的舌头,被剪了半截。 青瑶心头一惧,浑身发愣,吓的想尖叫。 她急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再也忍不住,无声的哭了起来。 姐妹俩抱做一团,没发出一点声音的哭了好久好久,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哭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青瑶还在睡梦中,突然被一声巨响惊醒,眼还没睁完,头发就被人猛地扯住,接着就是一阵凶狠的谩骂和殴打。 她被打的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时,才被一把丢开。 她艰难的睁着眼,仰头朝上看了眼。 那日的场景,她至今想起,都一阵胆寒,不由自主抖了抖身子。 她的父亲,正满脸狰狞的看着他,犹如地狱来的恶鬼,令她心悸。 而一转头,她的姐姐如破布般躺在她身边,双眼紧闭,口鼻流血。 青瑶吓的大声尖叫,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个骨碌翻起身,想逃。 奈何,她人小,力气也小,刚一起身,就被她父亲抓住了头发丢了出去,嘴里恶狠狠的说:“本来还想养你几年了,谁让你姐不识相,就提前让你顶上。” 然后,他抓着青瑶,将人丢出了门。 门外,有几个身穿白袍的人在等着。 两方人争执了一会后,她被那些白袍人带走了。 那会她被打的太狠了,人也小,没撑住,在被丢出去后就晕了。 等她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黑漆漆的地窖里。 地窖里很臭,那味道是粪便发酵的味道,令人作呕。 她浑身又热又软,连屏气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逃了。 没一会,她受不住,又晕了。 再醒来,她又换了个地方。 那地方,是个山洞,周围插满了火把,将本是黑漆漆的洞照的灯火通明。 她注意,自己被吸干净了,换了身衣服,正在疑惑时,洞口突然涌进很多人。 他们对着自己另一边的方向朝拜,然后拉出了好多女人,齐齐吟唱着一些奇怪的歌曲。 她听的头皮发麻,整个人傻住了。 等那些人唱完那奇怪的歌后,第一排的人,就拿出刀,一刀砍掉了那些女人的头。 那些女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死去了,站的直直的死去的。 鲜血顺着她们的脖颈的伤口唰唰下流。 …… 青瑶喉头发哽,有些难以继续的顿了顿。 乔为初看着她小脸发白,有种下一秒就会晕倒的感觉,不由伸手,安抚的摸摸她的手臂。 “好了好了,不想说就不说了。” 青瑶勉强的牵牵嘴角。 “没事的,姑娘我没事的。” 她深呼吸,将情绪压下,又继续说: “那些人,用碗将血接住,等接住最后一滴血后,他们又齐齐的排队,朝我的方向走来。 我那会吓的恨不得晕死过去,但不知怎的,就是晕不了,反而瞪大了眼,看着他们朝我走来。 然后,一个一个的,把碗中的血泼到了我的脸上。” 他们的仪式,漫长而令人绝望。 青瑶也不知小小的自己,是怎么撑着看完了整场仪式的。 血泼完后,一个面白慈祥的老人走到她的面前。 她发现,那老人,竟是村长。 还没等她回神,那老人,就抬手,用那双粗老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她的脸,说她是月仙最契合的皮囊。 冰冷而粗糙的手,就如树林里枯死的树枝,每一下就如扎在她的心脏上般,全身发僵发冷。 就在她以为自己一定会死的时候,洞外突然闯进来一群官兵。 一阵混战后,洞里的人,剩的不过十之二三。 …… 青瑶:“是王爷救下奴婢,并把奴婢带回王府的。也是到了王府,我才知道,外界的家里,是有父亲母亲的,村里也是有各个年龄的女人的。” 他们的那个村子,女人多是从外拐来的,生了孩子后,就会献祭给所谓的月仙。而生下的孩子,男孩会送到外村细心教养,女孩则留在里村,养成祭品。 每户愿意养女孩的家里,会得到外村人家的供养。 所谓的“父亲”,不过是外村选出的养羊人。 而她们这些女孩,被称为“羊”。 她被带走时,年龄还没到,连祭品都没资格做。 外村的人,商量着,本想将她当肥料埋了的,可不知是谁透露了她的八字,然后村长算了算后,发现,她竟是与月仙留下八字最契合的祭品,就将她留下了。 而她参与的那场祭祀,是村里最隆重的祭祀,以最契合皮囊请月仙下凡。 青瑶嘲讽的笑了声。 “也因这个,村子发了通知,将在外做工的村里人全叫了回来。 所以,那次的围剿活动,一次性的将全村连根都给清了。” 乔为初心疼的伸手抱住她。 “你是个勇敢的女孩。” 经历那般恐怖的事情,不说旁人,就是她自己,留下的心理阴影都得折磨她好久。 青瑶不但克服了,还长了积极乐观的姑娘。 这次的回忆,话语间虽还能透出几分恐惧和怨恨,但更多的是种释然。 一种对过去的告别。 青瑶勾唇笑开,但眼里却浮着盈盈的水汽。 “我没事的,我真的没事。” 她激动,连奴婢都忘了说。 乔为初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另一手,将人抱的更紧了。 良久。 青瑶调整好情绪,抬手轻轻拍拍乔为初的后背。 “姑娘,我……奴婢没事了。” 乔为初依她的意思放开手。 “以后就说‘我’,与我相处,不用那么在意规矩。” 其实,这事之前乔为初就说过了,青瑶只说不行。 这次,她眼含泪的笑着点头答应了。 “好的,我听姑娘的。” 乔为初满意的笑着点点头。 “真乖!” 说着,还不忘抬手摸摸她的头。 青瑶愣了一息,破涕为笑。 “所以,姑娘,你说那些人,会不会就和我以前那个村子一样,用活人做祭。” 第205章 你有怀疑对象了 乔为初摇头。 “不好说。现在没有证据表明,这与某种活动有关。不过,你说的这个,可以作为一个参考。” 他们现在手上,除了这一堆白骨外,再无其他的线索。 倒是可以顺着她这个思路去查查看。 青瑶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 “姑娘,我们继续吧。” 乔为初看她还有些发白的脸色,担忧问:“你可以吗?不然去休息会。” 青瑶笑着摇头。 “没事的,我现在干劲十足!姑娘,我们快回去继续吧。” 乔为初莞尔点头。 “好,我们继续。” 两人回到堆骨的小院。 黄老也来了,见她们来了,抬手打了声招呼,然后对乔为初招招手,让她过来。 “丫头,你看这个,不像是人骨。” 乔为初接过,看后,点头。 “嗯,这应该是某种动物的骨头。” 黄老抬手朝右边的骨头堆指了指。 “我在那堆里,刨了不少出来。你怎么看?” 乔为初观察了下。 这动物骨头面,比人骨要光滑不少,只是断口参差不齐,像是被暴力掰断的。 她蹙眉,不答反问。 “你呢?有什么想法?” 黄老低头,指尖轻轻在骨头上摩挲。 “用你之前说过的,这是一种升级。从动物到人,杀害目标在变,手法也在变。 欲望所求也越来越大。” 现在没有仪器,乔为初没办法给这些白骨一个准确的死亡时间。 “若动物在人之后呢?” 黄老想也不想的摇头否定。 “杀人多难啊。杀了人,谁还会倒回去再杀动物?这不符合常理。” 乔为初想想也对。 经历过更高级的猎杀,再去对低一等的下手,是没办法满足心中的欲望的。 “若是周围村子人动手的,那村里要是时不时死个人,应该很显眼的吧?” 黄老同意。 “所以,我觉得,凶手不是普通的村民。” 这方圆十里,最近的村庄都在五里外。 乔为初心思一动,眼瞳微微睁了睁。 “你不会怀疑……” 黄老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那个,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乔为初略低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我也还什么都没说。”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黄老苦恼的干笑两声。 “那会……我们还是继续分骨吧。” 乔为初暗暗叹口气,点点头。 “继续。”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相似,然后又飞快移开目光,像是什么都发生一般,低头继续分拣骨头。 午时后。 乔为初吃过午饭,懒洋洋的趴在桌上,瞳光涣散,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忽的,门外传来青瑶惊喜的声音。 “王爷,您回来了呀。” 乔为初眼珠动了动,但依旧保持着懒洋洋的模样,没有动作。 霍怀瑾踏入门,第一眼看到她这般,眉心微不可见的拧了一下,不由加快步伐,走到她身侧,弯腰看她。 “怎么了?不舒服吗?” 乔为初转了转眼珠,看他。 “没事,就是有点累。” 分不完的骨头,摸不清的线索。 一时,绕的她生了几分意兴阑珊。 霍怀瑾在她身侧坐下。 “骨头,很多吗?最近县的仵作,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下午就有人帮你了。” 乔为初竖起根手指对他摇摇。 “你有没有想过,这凶手会是谁?” 霍怀瑾见她说完后,坐直了身子,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自己,心念一转 “你有怀疑的对象了?” 他说着,眸里闪过一抹“笃定”的神色。 乔为初轻叹。 “嗯。但觉得太过荒诞。” 霍怀瑾:“说来听听。” 乔为初挣扎了一下。 “我说是谁,你就去查吗?” 霍怀瑾点头,给她一个“保证”的眼神。 乔为初与之对视了会,一咬牙,一闭眼,道:“我怀疑是梁王。” 霍怀瑾眼瞳颤了颤。 “理由。” 乔为初懵。 “啊?” 霍怀瑾:“我说,理由。” 乔为初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你不觉得我这想法很荒诞吗?你都不反驳吗?” 霍怀瑾轻笑:“你都还没说,为什么会觉得是他,我要怎么反驳?” 乔为初尴尬的笑了笑。 “是哦,你都问我理由了。” 霍怀瑾眸中笑意深了深。 “说说吧。” 乔为初动了动身子,腰背挺的更直了。 “一是埋尸的位置。 这方圆十里,最近的村子在五里外。即使尸体被分解了,想要搬着走这么远的路,也是个不小的工程。 即便是家里有牛车一类的交通工具,想要避开人群做这事,也很困难。 二就是,人。” 这么多年,凶手杀了不少人,这放在哪个村子里,即使是失踪,也是不小的案子了吧。 可京中,却没有人上报。 就好像,这周围没发生过这事般。 要完全符合这两点的,就只剩梁王了。 霍怀瑾点点头,对她的推理表示赞同,但…… “梁王每年只有冬日才会到此处来。若凶手是他,那这最新的尸体,会是谁做的?” 乔为初:“你肯定,他今年没来过此处吗?” 霍怀瑾一怔,转而笑了。 “你说的对。我会让人去查他最近的行踪。” 乔为初:“你去周围村子问过了吗?还有那个报信的人,你找到了吗?” 霍怀瑾:“报信的人还未找到。” 他带手下去认了人。 来帮忙的三十人中,没有报信人。 最近两个村子都去盘查过,除了来帮忙的人,其他人都没出村。 报信人极有可能不是村子里的人。 那这突然冒出来的第“三十一”会是谁呢? 乔为初想到尸体上的动物咬痕。 “附近村子里,有人养猪吗?” 她来大虞后,了解到,这里的人吃羊肉的多,猪只有穷苦人家才会碰。 养猪的人,不多。 霍怀瑾点头。 “两个村子,有四户人家养了猪。” 乔为初:“黄老怀疑,尸体上的动物咬痕是猪造成的,你带人去搜搜猪圈看看。” 霍怀瑾:“好。我现在……” “我去吧。”乔为初想想,开口打断他的话。 霍怀瑾微怔。 “真要去吗?那地,很脏的。” 他虽没见过猪圈的情况,但路过养猪那两户人家时,气味十分难闻。 就只是路过,他都受不住,干呕了几下。 第206章 来都来了 乔为初不在意的点点头。 “没事的。” 不就脏点吗? 有巨人观发出的味道难闻吗? 等到了猪圈前,她终于知道霍怀瑾那“十分难闻”是什么味道了。 她即使用手捂着口鼻,都能感觉那臭味一阵一阵的往身体里钻。 门外都那么难闻了,她不敢想象,到猪圈里那味道能冲上天。 她拿出口罩,分了跟来的三人。 青瑶、黄老都一起跟来了。 她分了口罩后,有些担心的说:“不然你们在门口等等,我自己进去。” 青瑶飞快将口罩戴好,一脸坚决的摇摇头。 “我要跟姑娘进去。” 黄老倒是生了几分犹豫,但也还是把口罩戴好。 “来都来了,还是进去看看吧。” 乔为初转头看霍怀瑾。 霍怀瑾只戴了口罩,对她颔颔首。 乔为初无奈的呼了口气。 得,那就都进吧。 养猪那户人家,哪见过这阵仗,早就吓的抖做一团了,等他听明白,他们要进猪圈时,惊的跳起来大叫。 “贵人哦,那地方可是脏的很。你们还是别进去了!小的怕脏了你们的衣衫。” 乔为初摆摆手。 “没事,脏了换衣服就行了。” 男人连连摆手。 “可不是换衣服了,那一套衣服都要不了了!” 自从他家养了这猪后,一家子都是臭的,像被猪屎腌入味了般,不管怎么洗,衣服和人都是有味的。 因这,他们这两户养猪的人家,村里人都不爱搭理,还把他们两家赶到了村尾了,让他凑一堆了。 这也导致味道更浓更臭了。 乔为初早就想到这点了,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你们这猪养了多久了?这附近,只有你们这两家养吗?以前呢?以前有人养吗?” 男人见她进门,径直朝着猪圈走去,有心相劝,但听了问话后,注意力就被拉走了,一边跟着走,一边回答。 “这也才养了三年。隔壁久一些,养了七年。整个村,就我们两家养。以前没人养过。 我们家也跟着隔壁学,猪崽也是问隔壁买的。 这周围几个村子,就那么四五家养这个的。 吃猪肉的人不多,再加养着万一味大,所以养的人不多。 养的最多的一户人家,是东边的大猪圈村。 您听这名字就知道了,他们村是专门养猪的。” 大猪圈村吗? 乔为初问:“离得远吗?” 男人点头:“远呢,就是坐牛车,都要一天的时间。” 乔为初一下就把那村子给排除了。 花一天时间抛尸,在这交通不便的时代,可是很麻烦的。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猪圈前。 猪圈里只养了两头猪,一眼就能看到底。 猪圈很脏,地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模样了。 厚厚的猪屎,把地都抬高了几分。 乔为初没忍住,干呕了好几下,眼里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男人见状,吓的连声让他们出去吧,这实在是太脏了。 乔为初微微屏住了呼吸。 “你们都不清理猪圈的吗?这么脏,猪怎么长的肥?” 男人有点懵。 “猪圈还要打扫的吗?” 乔为初:…… “你养鸡鸭,平时都不打扫笼子的吗?” 男人急忙摇头:“当然要打扫。不打扫多脏啊。” 乔为初撇撇嘴。 “那养猪也是一样的。这么脏的环境,你能吃下东西吗?猪虽然不是人,但它和鸡鸭一样,需要一个干净的环境的。” 男人“啊”的瞪了瞪。 “小的看它们每天都在地上那泥水里滚,它们应该很喜欢这环境吧?” 乔为初:…… “谁告诉你它们喜欢的?” 男人哽了哽,小声嘟囔:“它们天天在里面滚,难道不是喜欢吗?” 声音虽小,但乔为初就站在他身侧,听的一清二楚。 她喉头一哏。 得,又绕回来了。 她耐着性子,又解释一遍。 “会不会是,滚是它们的天性,然后在这泥水里滚,是因为它们只有这地方可以滚?” 男人瞬的恍然大悟,连忙点头。 “也对哦。可是,他们都是这么养的。我要是打扫干净了,会不会有些不合群。” 乔为初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那随你。” 她是来找证据的,不是来教人养猪的。 她让男人打开猪圈门,要进去看看。 男人不自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犹豫。 “姑娘,你真要进去吗?这里面……” 他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地了。 要不是这猪能卖上钱,还能改善一下生活,他也不会养的。 这地方,就是他自己,平日若非必要,都不会进去的。 眼下,乔为初这娇滴滴的姑娘要进去,他不敢想象。 这要出了点状况,不会打他板子吧? 短短几秒,他已经开始莫名觉得屁股有点疼了。 乔为初没发现他的想法,只让他开门,他一定要进去。 他犹豫的又唯唯诺诺的劝说了几句。 乔为初表示自己无事,一定要进去。 他见拗不过,只能开门了。 在人进去前,他还拿了几双自家编的,很厚的草鞋给她,让她套在鞋外,多少挡一点脏污。 乔为初道谢后,顺他的意思,将草鞋套在了外面,抬脚进去。 在外被熏的她已经有些麻木了,感觉嗅觉都快失灵了。 可当她脚落在猪圈里的瞬间,那种软软稀稀的感觉在脚底翻涌,一瞬间感觉气味猛地又浓了几分。 她难受,胃里一阵翻腾,本能的想逃。 可已经进去了,没退路了。 她咬咬牙,抬脚继续往里走。 走了两步,她感觉脚下越来越重,而且,还有种下陷的感觉。 她低头。 地上的猪屎,看着得有个四五厘米厚了。 她算是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把草鞋底编那么厚了。 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还差点被猪拱。 她慌乱的跑出来后,对霍怀瑾摇摇头。 “得把这猪屎清了,也许能找点东西。” 男人闻言,满心奇怪,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好奇问:“不知几位贵人,想找什么?” “死人。” 青瑶没忍住,脱口而出。 男人瞬的变了脸色,腿一软,“咚”的跪下。 “贵人冤枉啊,小的是良民啊,不会杀人的啊!小的平日连鸡都不敢杀,更别说杀人!” 声声哀嚎,一下将隔壁的人也引来了。 第207章 猪能有啥异样 “老张,你在叫什么啊?你家猪死了啊!?” 浑厚张扬的男声从门外传来,几人不自觉转头看了过去。 一个身着短襟,满脸络腮胡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到院里这些人时,不由一愣,然后转头朝男人看去。 “老张,我是不是也要跪一下啊?” 被叫老张的男人脸色瞬的又变了,扭曲的有些丑陋。 “你……” 来人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 “那个,你们家有事,我就先走了。” 他转身刚要走,就被乔为初叫住。 “大叔,等等!” 他下意识顿住脚,回头看她。 “这……小姑娘,你叫我吗?” 乔为初点头。 “大叔怎么称呼?” 来人:“哎呀,不用叫大叔,我叫朱山,村里人都叫猪官,你也可以这叫我。” 乔为初对他笑笑,还是叫了声“大叔”。 “你家在隔壁吗?你家里养了几头猪啊?最近猪圈里,有没有出现什么异样啊!?” 朱山被叫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 “对呀。我家就在隔壁。你们是来收猪的吗?我养的可有点多。我养了六头呢! 异样? 猪能有啥异样? 它们每天不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嘛!” 乔为初:“六头,确实多。那你的猪平时是怎么养的?也和他家一样的吗?” 朱山眼中不解更甚。 “是啊。老张家也是跟我学的养猪。这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想想,从包里拿出一根骨头,递给他。 “你看这个,像不像被猪咬的?” 朱山满脸不解的接过她递来的骨头,嘴里嘟囔:“是什么啊?” 接过手,刚一摸,他瞬的变了脸色,受惊的大叫,手抖的想把骨头扔掉,又不敢。 “啊啊,姑娘姑娘,你这是……这是人骨啊!” 一个壮汉,被吓的叫出了女人般尖细的声音。 老张也刷的白了脸色,抖抖索索的软了身子瘫倒在地。 “人……人……人骨!” 乔为初过去,安抚的拍拍他的肩头。 “大叔,别怕别怕,这是死物。” 朱山快哭了。 再是死物,也是人的啊。 “你这女娃子,胆也太大了吧。” 乔为初龇牙笑了笑,但戴着口罩,别人只能看她微微弯了弯的眼眸。 “一般咯。你帮我看看,这齿痕,是不是猪咬的。” 朱山脸一垮,更想哭了,手抖的像筛糠,骨头拿都拿不稳。 “好姑娘耶,我真不敢看啊!” 他虽长的壮,但实际胆子很小的。 这会要不是人多,他早就哭了。 乔为初像哄孩子般哄他。 “大叔,你是最棒的。别怕,这就是个死物。你不要想它是人骨就好。就帮我认认看,是不是猪咬的。” 朱山心里哭唧唧。 这怎么能不想。 他歪头,脖子拉的老长,手一直在往外送,真恨不得把脖子和手再拉长些,要是可以分开就更好了。 乔为初见状,心道不太行,干脆把骨头拿了过来。 朱山手一空,心刚要松一下,就见她拿着骨头直接怼到自己的眼前。 “大叔,我拿着,你看。” 朱山差点没忍住“呜哇”一声哭出来。 这真的非看不可吗? 乔为初用行动告诉他:非看不可。 朱山想退,但双脚好似被钉住般,一步也挪不动口,骨头又怼到了眼前,他就是不想看,也得看了。 他咬咬牙,终于认命的睁开眼,强迫自己的眼珠朝骨头看去。 第一眼,他想着是人骨,眼睛还有点花。 等第二眼,他就有点看清上面的东西了。 再看第三眼,齿痕就似被无限放大,变得清晰。 他眸色一转,从慌张变成打量。 几息后。 他伸手,主动拿过骨头,摸了摸骨头上的齿痕,闭眼感受了一下,点头。 “是猪咬的。” 说完,他脑子忽的就像被打开了般,又问:“你们是怀疑,有人把尸体扔到猪圈里,给猪吃了吗?” 乔为初有些意外的挑挑眉。 可以哦,这都能想到? 朱山不好意思的抿唇笑笑。 “不瞒你说,这猪吃人的事情,在大猪圈村发生过。” 乔为初面上装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凑过去。 “可以说说吗?” 朱山大气的摆摆手。 “这有啥不能说的!事情发生在三四年前,具体哪年,我不太记得了。 那年冬天,我去大猪圈村送猪的时候,见村里乱糟糟的,我好奇去问发生了什么。 村里与我相熟的人就告诉我,有一户人家,孩子被猪吃了。 是意外。 孩子起夜,不小心掉到猪圈里去,猪圈离得远,大人睡的又死,就没注意。 等早上发现的时候,孩子被吃的,就剩点残肢了。 那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这家猪,和野猪一样,会吃人。然后交代了各家各户要注意,尤其夜里,最好不要去猪圈。 不然啥时候被吃了都不知道。 收尸的时候,我凑过去看了下,那骨头上的痕迹就和这差不多。” 乔为初眸底暗芒掠过,面上却是一脸赞同的点点头。 朱山问:“姑娘,你这骨头哪找的啊?我也没听最近有猪吃人的事情啊!?” 乔为初:“山上挖到的。所以来你们村里问问,最近猪圈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朱山想想,摇头。 “我家的一切正常。老张,你家的呢?” 随着他问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去看向老张。 他们这会才注意,老张还跪着。 乔为初急忙叫人起来。 老张哭:你们还记得我啊? 他苦着脸起身,就是跪太久了,腿不得劲,起身时摇摇晃晃的。 黄老看着扶了一把,他才站起来。 老张站稳,先对黄老道谢,才摇摇头。 “小的家里的也没啥事。就两头猪,猪圈就这么大,您刚才也看了,什么都没有啊。” 乔为初摇头。 “我可没说什么都没有。我说得清干净猪屎才知道。” 话一出,朱山河老张的脸都齐齐裂了。 朱山:“清……清猪屎!?姑娘,你没在说笑吧?” 乔为初绷着脸,摇头。 她也不想清。 就老张这陈年老猪屎,就够人折腾了。 再加朱山家的,她都不敢想。 可不清,又怕错过什么线索。 朱山脑子转的快些,很快明白了她的用意。 “不用清不用清的。最近我们村里没有陌生人来,也没人失踪。这猪圈里,不会有东西的。” 第208章 那你还抓他 乔为初:“你能肯定吗?” 朱山“啪啪”的重重拍拍胸脯,连连点头。 “我能肯定的啊!” 乔为初摇头:“我不信。” 朱山喉头一哽。 “这有啥不信的!这山脚就我们两家,周围有点啥风吹草动的,我们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你信我,真没有人来。” 乔为初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那既然没有人,就剩你们咯。” 朱山不解:“什么意思?” 乔为初将扬了扬手中的骨头。 “不如,你先同我说说,是怎么第一眼,就认出,这是人骨的?” 话一出,不说霍怀瑾几人,就是老张也刷的一下转头,直勾勾的看着他。 朱山面色僵了僵,有些难为情的抓挠挠头。 “哎哟,不瞒你说,我以前啊,是义庄的收尸人。这人骨啊,我可见多了。” 乔为初点头。 “说的通。那这齿痕呢?残肢和白骨上的齿痕,可不一样哦。就算按你说的,你曾经见过,就只看过一次,你就可以这么清晰的辨认出这是猪咬的。 我该夸你一句天赋异禀吗?” 朱山面色瞬的垮了,脚下一动,转身就要跑。 几人未动。 就在他以为自己能跑掉时,门口突然窜出一人,伸手朝他肩膀扣去。 他瞠目,飞速侧身躲开。 风倾有些意外的微微挑眉,再一转手,直击他的脖颈。 朱山身子蓦的向后仰,躲开他手的同时,抬手朝他下腹攻去。 风倾抬脚抵挡。 两人一来一回打了十几回合。 风倾技高一筹,一个飞踢,将人踹倒在地。 人落地的瞬间,暗处守着的护卫跑出两个,将其控制住。 乔为初见情况控住,才走过去,蹲下身,居高临下看他。 “人是你杀的吗?” 朱山面憎怒目,“呼呼”喘着粗气。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乔为初歪歪头。 “那你跑什么?” 朱山瞪她一眼,然后偏开头。 “我就想跑,你管我。” 乔为初不在意的撇撇嘴,起身,对霍怀瑾说:“人交给你了。” 霍怀瑾对手下招招手,示意其将人带下去。 朱山不服,挣扎的叫起来。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什么都没干!你们非法扣留良民,我要去告你们。” 押解他的护卫,稍稍用力,锁住他的肩胛骨。 朱山吃痛,“嗷”的叫了一声,转瞬被人捂住嘴,押出了门。 霍怀瑾:“他是凶手?” 乔为初想也不想的摇头。 “脾气太燥,不符合凶手的画像。” 霍怀瑾疑惑:“那你还抓他。” 乔为初扬唇轻笑。 “虽不是凶手,但他应该也知道点什么。说不定,尸体的处理,有他的一份力。你说是吧?老张。” 她说最后一句时,扭头低眸朝老张看去。 突生的变故,早把老张吓的软了腿跌坐在地上,再被点名,又一哆嗦的连连摇头,连话都说不清楚。 乔为初也没催他,耐心的等了会,又叫了他一声。 老张情绪稍稍缓下,哽哽的应了声,带着哭腔求饶。 “姑娘,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呜呜,我就是个泥腿子,求求你,放过我吧。” 乔为初走到他面前蹲下,与之平视。 “就如朱山说的,这山脚就住了你们这两家人,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你们的眼。 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老张下意识的想摇头,但在对上她澄澈的眸子,瞬的有种被看穿的感觉,脖颈僵住,久久没有动作。 好一会,他喉结上下动了动。 “我……我是知道一点,但我不知道那有没有用。” 乔为初对他摊摊手。 “你先说。” 老张咽了咽口水,回忆道:“就我刚开始跟着朱山养猪的时候,每天都要去他家,学习怎么养。 那会,我去的早,看到猪圈脏,会帮忙打扫。 但只动手了一次,就被他骂了,说猪就是要在这么脏的环境下生活,他还再三叮嘱,让我养的时候,也不要打扫,还说打扫干净,会影响猪长肉。 我记下了。 不过,就那次扫的时候,我发现猪屎里掺和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好奇,后面去的时候,还找了找。 但什么都没找到。” 他就把那事给忘了。 后来,他家有猪崽后,就再没去他家了。 但,去年的一日,他半夜起夜,忽的看到一道黑影闪到了朱山家,没过多久,他就听他家猪叫了起来。 那声音很奇怪,根据他的经验的判断,感觉像是猪不高兴的叫。 他被吵到了,又好奇,就摸起来过去了。 但还没等他走到自家大门,就听隔壁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猪被杀了。 那叫声好像在提醒着他什么,他怔住。 过了会,冷风吹过,冷的他一激灵打了个冷噤,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怎的,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一下,他就歇了去隔壁查看的心思,乖乖的转身回去睡觉。 就是一晚上都在做梦,睡的很不安宁。 第二天一早,朱山主动寻上门来,说昨天半夜睡不着,杀了头猪,让他帮忙,送去镇上卖。 他没休息好,混混沌沌的跟着朱山走。 搬猪的时候,他又看到猪屎里有一些白色的块状的东西,不知大小。 但那一眼,就让他想起了刚来时,见到了的白色块状物。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摸了一块回家。 …… 老张哆嗦的又咽了口口水。 “那东西,被我藏起来了。我找给你看看?” 乔为初点点头。 “你站得起来了吗?” 老张身子还是软,但这会,起不来也得起来。 他苦着脸点头,表示自己可以。 乔为初见状,招招手,让护卫帮忙。 没一会,老张在护卫的帮助下,从自家墙角下,抠出他藏的东西。 白色的块物,长约一公分。 乔为初接过,一眼就认出,这是手骨。 她转头朝霍怀瑾看去。 四目相对。 霍怀瑾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 “我让人去清。” 老张有点懵,同时有点害怕,但还是没压住他的好奇。 “姑……姑娘,这……这是什么?” 乔为初眸光流转,轻声道:“手骨。” 老张一哆嗦,又软了腿,“咚”的一下跌坐在地上。 “手……手……手骨。” 第209章 不是你 乔为初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肩头,拿着手骨走到门外。 朱山被捆住了手脚,放在门口看管的。 他先见一群人朝自家走去,似是想到了什么,脸瞬的白了白,转眼再见乔为初走到自己面前,脸上的表情终于绷不住,出现了几分慌张。 “你们要干什么?凭什么去我家!?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可以告你们的!” 乔为初轻叹,心道:嗯,懂法,但不多。 她走到朱山面前,将手骨递到他眼前。 “这个认识吗?” 朱山瞳孔猛地一缩,梗着脖子大叫:“不认识不认识,拿开拿开!” 乔为初也不在意他的态度。 “我想这类似的东西,在你家应该很多吧?你不清理猪圈,是懒得清,还是觉得这些东西,埋在那下面,更安全?” 朱山死死咬着牙,偏开头不看她。 乔为初自顾自的接着说。 “你是帮忙处理尸体的吧。一具尸体多少钱?让猪吃了这办法,是大猪圈村那件意外事件给你的灵感吧? 你干这事,几年了?” 朱山还是不说话。 乔为初回头,让人将老张叫出来,当着他的面,问老张:“他是你们村里土生土长的人吗?” 老张不明所以,眼神发虚的朝朱山偷瞄了眼,老实的摇头。 “他是十年前逃荒来的。” 乔为初:“那他来时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 老张嗫嚅:“来时样吗?” 偏头朝朱山看去。 记忆中,那瘦弱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少年,是什么时候长成现在这般壮硕模样的? 他怎么一下想不起来了? 若乔为初不问,他觉得,朱山似乎,一直都是这般样子的。 老张失笑,摇头。 “我好像,记不清他原来的模样了。” 朱山眼瞳猛地一震,满眼愕然的看着眼前人。 乔为初看出了点什么,但没戳破。 三人,站的站,蹲的蹲,坐的坐,呈现出一种微妙的和谐。 但静谧下,暗涌翻滚。 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破。 大约半盏茶后,风倾匆匆抱着一个盒子从朱山家出来,来到乔为初面前,打开盒子。 “姑娘,你看。” 一眼,乔为初眼瞳蓦的一缩,满目惊愕,转头看朱山。 朱山面上一白,眼中神色瞬的一散,好似瞬的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勾勾唇,想笑,但还是没笑出来。 乔为初伸手,拿出盒子里的东西,指尖不自觉发颤。 “脚踝骨。” 风倾脸色也不太好。 “姑娘,属下数过了,这有三十六个。” 乔为初心下一沉,连带着脸色也变得格外难看,偏头看朱山。 “你没什么想说的什么吗?” 朱山愣了愣,吃吃笑出声。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不是都搜出来了吗?” 乔为初眼色冷了三分。 “你上家是谁?” 朱山脖颈僵了僵,缓慢的抬头与她对视。 “你怎么就笃定,人不是我杀的?” 乔为初:“你没那么大本事。” 来之前,霍怀瑾查过,村子这几年,没人失踪,也没有人非正常死亡。 说明,这些死者都是外来户。 朱山就一个养猪的,没那么大本事从外运人过来。 更何况隔壁还住着个老张。 就如他自己说的,这山脚,就他们这两户人家,有点风吹草动,都越不过他们二人去。 朱山“呵呵”又笑了声,点头。 “是啊,你说的是啊。我就是底层处理垃圾的,可没那么大本事杀人。不如,你猜猜,谁是凶手呢?” 说着,他满眼讥讽的看着乔为初,略带几分洋洋得意。 初被抓时的惊慌失措被挑衅代替。 乔为初感觉奇怪,蹙眉。 “我认识?” 朱山嘴角的弧度更大。 “真聪明。” 乔为初侧头朝门的位置看了眼。 霍怀瑾双手环在胸前,面色冷然的看着他们。 四目相对。 他眸底幽芒扶闪过,抬脚走了过来。 “你想说是我?” 无形的威压,如利剑,猛地刺穿朱山的心脏。 他只觉后颈一寒,窒了呼吸,脸上表情蓦的碎了,本能的缩了缩脖子,没回答。 乔为初眉心的褶皱深了深。 “不是你。但应该,和你有关系。” 她说着,瞥了朱山一眼。 “我怎么觉得,他认识你。” 霍怀瑾眉心轻轻一拧。 “我并未见过他。” 乔为初摇摇手。 “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你说,有没有可能,有人拿你的画像给他看过,做提醒。毕竟,这地离都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就连埋尸的地方,也离你的庄子不远。 凶手做那些事时,怎么都得顾忌你点吧? 不然,你这“霍阎王”的称号,也太没用了吧?” 霍怀瑾明意,侧眸觑了朱山一眼,却没说什么。 朱山死死低着头,连呼吸都轻了不少,给人一种恨不得马上消失的感觉。 乔为初注意到,低低“啧”了一声。 这反差可真大。 “现在可以说说,凶手是谁了吧?” 朱山一激灵抖了抖身子,摇头。 “我不知道。但……就如你猜的一般,让我处理尸体的人,拿过这位大人的画像给我看过。并警告过我,一旦被他发现我所做的事,就只有等死的份。” 乔为初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霍怀瑾一眼。 “与你接头的人,长什么样?你多久接一次单?” 朱山还没回答,就听风倾说:“姑娘,属下在他家里,还找到一本账册,上面记录了所有交易的时间和银钱。” 乔为初“啧啧”摇头。 “你这是给自己留罪证,还是留给别人的?” 朱山没答,只小声说:“每次来的人,都是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最初的交易,是在八年前。” 每次处理尸体后,他都会记下时间和银钱,还会留意个脚踝。 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就是莫名的觉得该这么做。 再多,他也不知道了。 乔为初多看了他几眼,确定他没有说谎,便让人将他带下,对霍怀瑾说:“线索又断了。” 霍怀瑾摇头。 “没有。” 乔为初这才注意到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握着了一张纸。 “你手里这是什么?什么时候找到的?” 霍怀瑾低头看了眼,然后慢慢将纸张展开。 乔为初侧眸看。 是他的画像。 第210章 余下的事,我来处理 乔为初眸光一闪。 “你认出是谁画的?” 霍怀瑾低低“嗯”了一声,指着纸张的角落说:“静怡,七皇嫂的小字。还有这画的风格,也与她相符。” 乔为初挑眉。 得,又绕回来了。 所以…… “你觉得,你是你七皇嫂,还是你七皇兄?” 霍怀瑾没有回答。 他沉默了会,开口道:“回去?余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乔为初颔首,心里明白,这涉及到皇家的人,再多的,不是她能掺和的。 几人离开。 走前,老张戚戚的叫住了乔为初,踟蹰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询问他养猪的事。 乔为初想了想,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 她毕竟不是专业养猪的,知道也不多。 可她也没想到,就靠她说的那几句话,老张未来,成了大虞第一的养猪人。 他们村子,也超过了大猪圈村,成了大虞最大的养猪村。 几人回到庄子后,就各自分开去休息了。 第二天,霍怀瑾派人将乔为初送回了城。 乔为初也没多问,收拾好东西,就带青瑶回去了。 回去后,她如之前般,每日就吃吃喝喝睡睡,看看话本,日子过的无聊但安逸。 一时,她也不由生出几分恍惚。 这穿越人士的日子,都这么好过的吗? 秋天在悄然中离开。 当第一场雪落下时,她才真正感觉到,冬天来了。 同时,她才想起,自己也许久,没见过霍怀瑾了。 不过,也就想了一瞬,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转了放在了吃上。 初雪了,她突然想吃火锅了,就是不知这地有没有。 原主以前家穷,饭都吃不饱,更别说下馆子了。 她想到,就叫来青瑶问,有没有火锅。 青瑶听了她描述,立马就懂了。 “姑娘,你说的那是锅子?你想吃吗?我去叫厨房准备。” 乔为初高兴的眼一亮,连忙点头。 “好呀。对了,有红油辣锅吗?” 青瑶点头。 “有倒是有。不过,那是一家锅子店的专卖。得先去店里买锅底。” 乔为初有些意外。 “这里有火锅店呀?!” 青瑶:“嗯。叫锅煮万物。姑娘,你等等,我让去买。” 乔为初一把将人拉住。 “我们去店里吃吧!” 天冷后,她被青瑶哄着,已经许久没出门了。 果然,她刚说完,青瑶脸上就浮起几分不赞同。 “姑娘,这下雪了,很冷的。地上有雪,马车也不好走。我们就在家吃吧。” 乔为初连忙撒娇,连哄带骗的悠了青瑶好久,终于让她松口答应出门,不过也有条件。 “吃了就马上回来哦。” 乔为成举手保证,吃了就马上回来。 两人收拾了半刻钟,坐了马车出门。 她们不知道,她们前脚刚走,霍怀瑾后脚就回来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进,走的很慢。 大约一刻钟后,到了火锅店。 乔为初从马车里探头出来,仰头看到店面招牌时,不由怔住,有些恍惚。 红底黑边的招牌上,写的竟是简体字,右下角,还画了一个火锅的图案。 青瑶:“姑娘,姑娘,你在想什么呢?又不想吃了吗?” 乔为初眸光一闪,回神,连忙摇头。 “吃的吃的。就是看这招牌的字有些奇怪。这和我认识的字不一样。” 青瑶伸手扶她,点头。 “是呀,店家说这字是他家乡的一种特殊符号,锅子也说是他们家乡的特色。就是他这家乡在哪,没人知道。” 乔为初心里嘀咕。 当然没人知道咯,差的几百年的时间呢。 她好奇:“这店铺东家是谁,你知道吗?” 青瑶摇头。 “不知道呢。这城里有很多人都想认识店后的东家,但没人查到。” 乔为初低声喃喃:“这么神秘的吗?” 青瑶:“啊?姑娘,你说什么?” 乔为初敛下思绪,摇摇头。 “没什么,我们快进去吧。有点冷。” 青瑶一听,什么都忘了,连忙扶着她快步进步。 在门口时,有小二出来,帮忙停马车。 乔为初一进门,熟悉感伴着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不禁又恍惚了一瞬。 青瑶没注意。 空气中辣椒的味道刺的她鼻子有些痒,她正忍耐的,让自己不要打喷嚏。 同时,她好奇的东张西望,眼亮亮的。 “姑娘,这店里的小二,都是女子耶。” 这以前,酒楼可除了后厨洗碗和杂工,是根本不会用女子的。 女子待客,多是花楼和茶楼。 乔为初来了后,很少出门,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但看青瑶的样子,这似乎是件很大的事情。 “女子不能在酒店前堂上工吗?” 青瑶思考了会,摇头。 “虽没有明文规定,但这硬是约定俗成的,没有酒楼会在前堂用女子。至于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乔为初:“这用女子也好。等其他酒楼的东家见识用女子待客的好处后,也会跟风。 这样就给女子又提供了一条赚钱安身的路子。” 青瑶赞同的点点头。 入座后,领路的服务员从围腰里拿出两张菜单递给她们。 “两位小姐,这是本店的菜单,一张是基础菜品,你们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菜勾选上。 另一张,是本店的隐藏菜单。若你们二位有人猜对其中一道菜名,就可享八折优惠和那道菜免费。 两道便是七点五折,一道菜加零点五折,以此类推。 茶水和蘸料,需收取一位二十文的费用。 请问是否有异议?” 乔为初接过菜单一看,隐藏菜单,就是用简体字写的,菜品也是很普通的,什么腌萝卜、醋黄瓜之类的。 但定价可不便宜。 她指着菜品后的价格问:“若猜不出,又想吃,就按照这价格付款,是吗?” 服务员点头。 “姑娘,这是笔,您点菜只需在菜品后画勾就好,点好了按铃,奴家就会过来。” 乔为初接过笔,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对她点头。 “你去忙,有需要我会按铃。” 青瑶凑过来,看着她手上的笔,惊叹的低呼了一声。 “姑娘,这不就是你做的那个炭笔吗?” 乔为初:“嗯。不过,这个工艺比我弄的那个,可高级的多。” 看着,这店幕后的东家,是个全能型人才啊。 第211章 熟悉的味道 青瑶偏头又看了看隐藏菜单,那上面的字,看着觉得眼熟,但又念不出。 “姑娘,这字,和招牌上的字好像。” 乔为初心道:当然像咯,都是现代的简体字。 她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隐藏菜单的边角。 “你说,我要是把隐藏菜单的菜都点出来了,这店幕后的东家,会不会出来见上一见!?” 青瑶重点只听到了前半句,愕然的瞪了瞪眼。 “您要全点?这可不便宜啊!” 虽然只有八道菜,但这最便宜的一道都要三两银子。 乔为初失笑,抬手摸摸她的头,将菜单递给她。 “看看,想吃什么先点。” 青瑶莫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悄悄红了红脸,摆手。 “姑娘,你点,我不挑食的。” 乔为初略显强势的将菜单塞到她手里。 “都出来了,就不要客气了,快看看。” 青瑶小脸泛红,眼却瞬的亮了亮,略微有些激动,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菜单,只觉菜品多的眼花缭乱。 她看了会,有些晕。 “姑娘,我选不出。好像什么都好吃。这黄喉和肚片是什么啊?还有这腰片……” 乔为初解释。 “都是内脏。” 青瑶脸色微微一变。 “内脏?这能吃吗?” 乔为初笑着点头。 “能吃,味道还都不错。都点个尝尝?” 青瑶犹豫,手顿了好一会,下不去手。 乔为初握着她的手,就着她的手,将她问的那几个都勾选上了。 等青瑶回过神来,她已经勾了六七个菜了。 她着急,连忙叫停。 “姑娘,够了够了,多了吃不完了。” 乔为初倒不在意。 “没事,吃不完打包回去,走的时候,顺便再买两个底料回去。” 青瑶一听,没意见了。 “那姑娘,你快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乔为初看看,觉得够了,按铃叫来了服务员。 “直接上菜吧。顺便帮我们调两个普通蘸料上来。” 服务员接了菜单,应下后,并说一刻钟内会将菜品上齐,若超时,会免单一道菜。 乔为初挑眉。 这火锅店的老乡味,可真足。 青瑶见她没点隐藏菜单,还好奇调料的事情:“姑娘,你不尝尝隐藏菜单的菜吗?那个料,她们也会帮忙吗?” 乔为初:“我试试,没想到她们真有这项服务。至于隐藏菜单,没什么吃的。你要想吃,回去让府上厨子给你做。味道应该大差不差。” 青瑶见状,更好奇了。 “姑娘,你知道那是什么菜了吗?” 乔为初点头。 她开始确实有想把菜都点齐,然后见一见幕后的老板,但转念一想,这在异界,老乡见老乡,未必是泪汪汪。 还是先苟着吧。 青瑶:“姑娘,都是些什么菜呀?” 乔为初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就凑到她耳边,小声告诉她。 “就一些腌萝卜、拌黄瓜之类的小咸菜。” 青瑶惊,一下没控住声音。 “那还卖那么贵!” 突然拔高的声音,引了周围人侧目。 乔为初急忙拉了她一把。 “我的小祖宗耶,小点声。” 青瑶不好意思的捂了捂嘴,小声嘟囔:“我不是故意的。” 乔为初无奈笑笑。 她又红了红脸,凑近小声问她:“那这算不算是黑店啊?” 乔为初摇头。 “这明码标价,买卖自愿。而且,人家也给了相应的优惠,是正常的促销手段。” 青瑶嘟嘴:“可这也太贵了。” 一份拌黄瓜三两。 她一个月的月例都才一两半。 乔为初安抚的拍拍她的肩头。 “那我们不吃就行了。” 很快菜品上齐。 乔为初动作熟练的下菜。 青瑶学着,也帮着一一下菜。 乔为初见她差点把腰片一整盘的下到锅里,连忙阻止,并教她怎么烫菜。 青瑶看她熟练的样子,又好奇了。 “姑娘,你常吃吗?” 可你以前,不是个普通的农女吗? 乔为初手一顿,心道不好,面上拂过一抹心虚,摆手。 “没有呀。我这也是看……看话本看来的。对看话本看来的。” 她低着头,青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一听是话本,就觉得合理了。 她跟着乔为初这半年,她每天的时间多用在看书上。 看的很杂,几乎什么书她都看。 这就不奇怪了。 青瑶感叹的点点头。 “和姑娘说的一样,人果然还是要看书呀。连店里那么奇怪的字,姑娘都认识。姑娘真厉害。” 乔为初红了脸,干笑两声摆手。 “快吃快吃,这肚片可以吃了。” 她连忙转移话题,夹起肚片放在她的调料碗里,自己也低头吃了起来。 一口,她愣住。 青瑶:“姑娘,你怎么不吃?不好吃吗?” 乔为初回神,连忙摇头。 不是不好吃。 是这味,太熟悉了。 这和警局门口那家重庆火锅店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她眸光散了散,偏头看向桌边的菜品,再转眸,看了看火锅店的环境。 这环境,古色古香,比起那家火锅店,要高级的多。 但这味…… 她不自觉咬了咬筷子,又低头吃了两口。 越吃越肯定,就是那店的味道。 这是巧合吗? 还是说,这全世界的重庆火锅,都是一个味? 她有点转不过神来。 青瑶见她这样,不由生出担心。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是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思绪被拉回,连忙安抚的对她笑笑。 “没事的,你别担心。就是这味,有点特别。” 青瑶眸里担忧未散,但还是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嗯。是一种很特别的味道。我以前从未吃过。这油的味道,也很新奇。” 乔为初:“是牛油。这里的菜品,有几样,也是牛身上的。对了,这地方,牛是可以随便宰杀的吗?” 青瑶飞快摇头。 “不可以的。这耕牛可是重要物件。若不是意外死亡,可不让随意宰杀的。” 乔为初蹙眉。 “那这么大的火锅店的牛肉,是怎么供应的上的?” 青瑶也不知道。 乔为初心里挂了事,一下没了吃的兴致。 青瑶看她那样,也吃不下了。 两人随便对付了几口,就按铃叫来服务员打包,顺便买了四包火锅底料。 第212章 你怎么看 服务员来,见到两人几乎没怎么动的菜品,眸中讶然闪过。 “小姐,是店里的菜品不合您胃口吗?” 乔为初:“没有。” 服务员微微一哏:“那是我们店里哪里做的不好吗?让您有不愉快的用餐体验了吗?您可以同我们提建议,我们一定改进。” 乔为初摇头:“也没有。是我这突然有事,你帮我打包就好。要是不好吃,我也不会打包。别多想。结账吧。” 服务员听言,悄然松了口气,点点头,叫了附近的服务员帮忙,将菜品打包,然后结账。 两人离开后,她们将这事向上报告给了掌柜。 掌柜听后,只说让她们注意,下次乔为初要是再来,多观察。 乔为初不知,她这行为被火锅店列为了重点观察对象。 不过,就是知道了,她也不在意。 回府路上,青瑶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想问,但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因而就这么一路无语的回到府里。 乔为初刚下车,就有人来告诉她,霍怀瑾回来了。 她微微一怔,思绪立马被拉了过去。 “他人在哪?忙吗?” 小厮说霍怀瑾在书房,不忙,也正在等她。 霍怀瑾回来时,知道她带青瑶出去了,便回自己院子了,留了小厮在她的院子候着,让人等人回来后,将人带去书房。 乔为初一听,猜测对方是想同自己说庄子那案子,便让人带路,大步流星的走去书房。 青瑶留下,去厨房让人处理打包回来的食材。 书房。 乔为初敲敲门,听里面人应声,推门而进。 “是案子有结果了吗?” 霍怀瑾起身迎她。 “嗯。” 乔为初听他语气不明,疑惑的抬头看他。 光影交错下,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但周身散出的气息,感觉不太好。 乔为初不由顿了顿脚步。 “出事了?” 霍怀瑾眸底暗芒一闪,又“嗯”了一声。 乔为初:…… 光“嗯”,就不能直接说事吗? 霍怀瑾似是看出她无语,低低笑了一声,但笑意未达眼底,抬手点了点桌面。 乔为初顺着转眸看去。 桌上堆了几张纸,隔得远,看不清字。 她走近,拿起一张看。 看完,又看下一张。 全看完,已是两刻钟后的事情。 她的脸色也随着时间推移而越发冷沉。 “你怎么看?” 纸上是他这一月抓到的涉案人员的口供。 就如他们之前猜测的,凶手与梁王有关。 只是,当时两人都没敢将凶手落到梁王或者梁王妃身上。 但随着案件的深入,最后确定,凶手,是梁王和梁王妃两人。 最初杀人的人,是梁王妃。 梁王知道后,虽气恼,但为了面子,出手帮她压了下去。 处理尸体的事情,就是他做的。 可后来,他被梁王引诱,也加入了杀人中。 据他们两人交代,每一次杀人,他们都会得到无上的放松和愉悦,那是任何事情都给不了他们的至上的感觉。 而他们杀的人,都是从穷乡僻壤买来的。 讲究的就是一个心甘情愿,因而一直没人发现。 他们从来没想过会被发现。 霍怀瑾在梁王府里搜出了一个满是刑具的地下室。 那地下室里的刑具,甚至比刑狱司的都多。 还有很多,是他们夫妻俩自己发明的。 从他们的自述中可以看出,他们已经不把人当人看了。 人,甚至还不如牲畜。 而且,发展到后,梁王不知从哪打听到了一个偏方,说人血可以治他的寒症,尤其是未及笄的处子之血。 之后,他杀人,又多了一项功能。 治病救命。 这些口供,还记录了一位“供货商”。 是为他们提供“货物”的。 两人也没见过。 都是不见面的交易。 交易地点,就是京郊的庄子。 送货人将人送到京郊的庄子上,梁王再安排人去接。 他们也没想到,自己选的处理尸体的人,会将尸体埋在自己庄子的后山上。 更没想到,会暴露。 因为那庄子的地盘属于霍怀瑾。 都城人对霍怀瑾,有一种天然的恐惧。 那些权贵、富家的小姐公子,对他都是能躲则躲的态度。不论什么时候选游玩的地点,都不会选那一处。 而这次,若不是梁王妃发疯,将霍荣琪引到那去,这些事根本不会暴露。 梁王知道此事是因梁王妃暴露的时候,差点当着他的面,将梁王妃打死。 …… 乔为初对他们的狗咬狗没兴趣。 她将其中一页口供翻出。 “这个,你没查吗?” 口供中,还有一点。 梁王妃给了梁王一种香。 每次杀人前,他们都会点那香。 霍怀瑾注意到了。 “搜家时,没搜到那香。” 梁王提供的位置处,没有香。 霍怀瑾:“你有怀疑?” 乔为初点头:“我猜测应是极乐,或者按你们之前的说法,叫梦悠然。” 霍怀瑾其实也想到了这点。 “我问过,梁王说,那物只有梁王妃有。他要过购买渠道,梁王妃没给。” 同时,他还在调查中发现,这一年,梁王卖了多处房产、店铺和地,账上也没什么钱。 他问梁王,梁王说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 乔为初挑眉:“自家的钱用哪了都不知道?那些都是他的私产吧?除了他还有谁能卖?” 霍怀瑾:“应是梁王妃。我在梁王妃的住处,搜到了他的私章。不过是假的。” 乔为初直呼“好家伙”。 “自己挖自己家的墙角。” 霍怀瑾心口微微哽了一下。 乔为初没注意到他的反应,只又问:“那你有问梁王妃吗?” 霍怀瑾摇头。 他还没来的审梁王妃,人就被梁王打的半死。 “我让人验了伤,梁王那一下,是冲着让人死去的。宫里的御医现在也只能用药吊着他的命,无法让人清醒。 我已经传消息去神医谷了,希望在她咽气前,能有医者赶来。” 乔为初:“所以,话都是梁王说的,并没有证据表明,是真的?” 霍怀瑾听懂了她的话外之音,点头。 “现在还需要梁王妃的口供。” 乔为初:“你这忙了一个月,就忙出了点这呀?” 她心里多少有点不得劲。 第213章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霍怀瑾听出她的不满,侧眸看她。 “你是觉得梁王在说谎?” 乔为初点头。 “显而易见。若没说谎,他为什么那么着急的封梁王妃的口?” 而且,在这绝对父权的环境下,她不认为梁王会那么轻易的被梁王妃引诱。 从霍荣琪和霍子渝的描述中可看,梁王妃是一个情绪极其不稳定,并一心都扑在梁王身上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怎么有能力,去引诱,拉自己心爱的人下水? 霍怀瑾也觉得这点有问题。 “梁王说他当时有些失控,事后也表示很后悔。” 乔为初轻呲:“鳄鱼的眼泪。” 霍怀瑾语塞。 乔为初心情本就不好,看了这堆口供后,心情更不好了。 “你继续吧,我回去了。” 霍怀瑾这时注意到她精神有点不好,蔫蔫哒哒的。 “你不舒服吗?” 乔为初摆手。 “没有,就是有点不得劲。没事的,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霍怀瑾起身。 “我送你回去。” 乔为初又拒绝。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认识回去的路。” 不等霍怀瑾反应,她就转身,像阵风般快步离去了。 等霍怀瑾回神,她人已经走的没影了。 霍怀瑾蹙眉,叫来人询问她今日的行踪,在得知她就出门去了一趟火锅店后,心中疑惑更甚。 另一边。 乔为初回屋后,就径直上床拉了被子躺下了。 青瑶跟着进门,见状心惊。 要知,乔为初平日是有点小讲究的,不换衣服是绝对不会上床的。 这会却…… 她担忧的跑过去,在乔为初床前转来转去,想问,但又有点不敢。 乔为初听着床前“哒哒哒”的脚步声,拉下被子歪头看她。 “青瑶,你怎么了?” 青瑶听声,惊喜的亮了亮眼。 “姑娘,你还好吗?我看你回来就躺下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刚才出门冷到了吗? 你等等,我去叫府医。” 乔为初见她转身要跑,急忙出声将人叫住。 “我没事,你别去。我就是有些不得劲,想睡会。” 青瑶满眼担忧的看着她。 “真的没事吗?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乔为初有气无力的摇摇头。 “没事的。你去玩吧,我睡会就好。” 青瑶咬咬唇,犹豫了会,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好,那我拿衣服给你换?” 乔为初摆手。 “算了,不想等。等我睡醒直接换床单吧。” 说完,她拉起被子,又将脑袋盖住了。 青瑶略显无措的搅了搅手,站着想了想,转身出去拿了绣品回来,坐在脚踏边,一边绣,一边守着她。 乔为初脑袋盖着被,很快出现了缺氧的感觉,没一会,意识就开始迷糊,很快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她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她有些迷糊的揉揉眼,坐起身。 青瑶听到动静,飞快放下手中的绣品,起身去扶她。 乔为初有点懵,偏头看了一会,才看清身侧人。 “你怎么在这?” 青瑶无奈的笑了笑。 “姑娘,你醒了吗?” 乔为初抬手揉揉太阳穴。 这一觉睡的极不安稳,睡醒了就感觉头隐隐作痛,但还能忍。 “醒了。你一直在这守着吗?” 青瑶还是没答,只问她饿了没有。 她睡前,就在火锅店吃了几口。 乔为初下意识的摸摸肚子,感觉不太饿。 青瑶注意到。 “厨房上煲了汤,我先端一碗给你,好吗?” 乔为初见她满眼担忧,想到自己睡前的状态,虽不是很想吃,但为了安她心,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走了没一会,霍怀瑾就来了。 乔为初有些意外。 “有事吗?” 霍怀瑾走到她对面坐下。 “听人说你情况不太好,过来看看你。” 乔为初略显敷衍的勾勾唇。 “没事。就是犯困了。你那边没事了吗?” 霍怀瑾摇头。 “无事。” 梁王的事情,牵扯巨大,圣上为了他好,已经将案子转给刑部了。 他还没有告诉乔为初。 乔为初莫名感觉他态度有点怪怪的。 “真没事吗?我怎么感觉你像……” “笃笃——”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房门被敲响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去。 风倾突然被两双大眼直勾勾的看着,心口忽的一紧,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抬手行礼。 “王爷。” 霍怀瑾眉心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 “何事?” 风倾听出他语气不虞,呼吸又凝了几分,硬着头皮说:“大理寺来人,说有案子,需要乔姑娘帮忙。” 乔为初听到自己被点名,有些疑惑,又有些意外的偏头看看霍怀瑾,又看风倾。 “我?你确定是找我?” 风倾有些僵硬的点点头。 “是找乔姑娘。官差还在门外等着。” 乔为初:“我验尸的名号,已经在都城扬名了吗?” 无人回答。 她也不在意,起身。 “行,等我换身衣服。” 她这衣服,穿了睡了一觉,起来后,她懒,也还没换。 霍怀瑾等她换好衣服出来。 “我同你一起去。” 乔为初这会正烦他,想也不想的就摆手。 “人家又没找你,你跟着干嘛。我自己去!” 霍怀瑾没应声,只是抬脚跟在了她身后。 乔为初走了两步,有些烦躁的回身,赶他。 “你别跟着我,快去把你自己手头案子处理好再说吧。什么都插一脚,只会害了你。” 霍怀瑾:…… 他唇瓣动了动,想说自己手上没案子了。 乔为初没给他机会,转身直接跑走了。 霍怀瑾身形微微一动,最后还是停住脚步,无奈轻叹一声,交代风倾:“你也跟着吧。” 羽落一直在暗处跟着她的。 明面再留个人,方便她调遣。 乔为初刚跑出院子,就和拎着食盒回来的青瑶对上。 她见到人,又惊又急的出声叫人。 “姑娘,你这是要去哪?” 乔为初扭头,一眼就看到她手中的食盒。 “啊,大理寺来人找我有事。我去帮个忙。饭回来再吃哦。” 青瑶意外的睁了睁眼,想也不想就拎着食盒跟上了她。 “我和你一起去。路上你多少吃点垫吧垫吧。” 乔为初摸摸肚子,确实有点饿的感觉了,想到万一一会工作量大,饿着确实会有影响,就答应了。 第214章 见过一次,就敢把案子交给我? 府外。 大理寺的官差在马车前,满脸焦色的来回踱步,想进门,但大门前守卫冷脸看着他们,没有一丝要让路的意思。 他只能伸长脖子,努力往里看。 等见到乔为初身影时,惊喜的差点蹦起来。 乔为初来到门前,他小跑的迎了上去,满脸喜色。 “乔姑娘,真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乔为初也没多言,径直上了马车,问他:“你那边什么情况?” 官差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白了白,甚至干呕了两下,连忙摆手,满脸歉意。 “属下说……说不明白,您到现场一看便知了。” 乔为初见状,也没多问,颔首。 “那出发吧。” 她上车刚坐好,马车就飞快跑了起来。 惯性带的她直直朝后倒去。 还好青瑶反应快,伸手将她拉住。 青瑶不悦的敲了敲马车车厢:“稳一点,要是摔伤我家姑娘,我要你好看。” 音落,马车速度明显慢下,也稳了不少。 乔为初坐稳,笑着给青瑶比了个心。 青瑶看不懂她手势的意思,但看她的表情,猜出是在夸自己,不好意思的小小红了下脸,然后略显忙乱的把食盒里的吃食端了出来。 “姑娘,我让厨房用鸡汤给你煮了碗小馄饨,你快吃。” 她记得的,乔为初每次办完事,或者不得劲的时候,都喜欢吃碗鸡汤小馄饨。 乔为初心头一暖,接过碗,道谢。 青瑶不好意思的挪挪身子。 “不用谢啦,姑娘你快吃。我看这架势,估计很快就会到现场了。” 乔为初也没再客气,低头吃了起来。 就如青瑶猜测那般,马车很快停下。 她馄饨才吃了一半。 青瑶见状,让她继续,自己先下车去同办案的官员说一声。 马车外。 大理寺少卿许焕看着下车的青瑶,脸上惊喜还未散,又惊的变了脸色,表情没控制好,一下看着有些扭曲。 青瑶看着,不由皱了皱眉,但还是礼貌的向前行礼。 许焕虚虚扶了一下,让她不用客气,目光却一直看着马车。 “这位姑娘,您是……乔姑娘没来吗?” 负责接送的官差急忙接话。 “乔姑娘来了,还在马车上。” 许焕一愣。 “那为什么不下来,是下官哪里做的不好吗?” 然后侧眸看了一眼官差。 眼神好似在问,是你得罪了人吗? 官差想到出发时被青瑶斥责的那一句,刷的变了脸色,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的搓搓手,不敢说话。 青瑶:“无事。我家姑娘来前还未用餐,为了节省时间,就在马车上随意吃了点。请大人稍等。” 许焕暗暗松了口气,点头。 “请姑娘慢用,下官等等就是。” 反正,事情都已经那样了,也不在乎这一会了。 很快。 乔为初下车。 许焕双眸一亮,快步迎了上去,毕恭毕敬行了全礼。 乔为初被他这阵仗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将人扶起。 “大人,您这是……” 许焕:“下官有幸见过一次姑娘验尸,这次案子就拜托姑娘了。” 乔为初挑眉,眸色兴味的看他。 “见过一次,就敢把案子交给我了?” 许焕略显紧张的握了握手。 “不瞒您说,下官看了人皮灯笼案的卷宗,再看到这案子时,下官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您。” 乔为初意味不明的“哦”了声。 “你也不要客气了,用平称就好,我年龄小。案子是什么情况?” 许焕侧身,抬手指路。 “现场没有动过,尸体也还在原处。 我从刑狱司借的卷宗上看到,你提过,在仵作来之前,尽可能的保持现场的完整性。” 乔为初意外的顿住了脚步。 她这话,就是和霍怀瑾闲聊时提了一句,没想到他居然记下了。 许焕疑惑:“这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没有。你做的很对。进去看吧。” 许焕点头,引路,同时也简单说明了一下案子的情况。 “这户人家姓金,男主人名为金歉,是东街一家成衣铺子的东家。一家六口,奴仆三人,齐齐被杀。 报案者是邻居。 他说闻到一股怪味从金家传出,又打听到金歉五六日没开门营业了,担心出事,就去京兆尹报了案。 京兆尹那边来看过,是灭门案,就直接把案子转到大理寺了。” 灭门吗? 乔为初进门,第一时间闻到尸臭的同时,还闻到一股很淡的花香。 她疑惑。 “冬日还有花开吗?” 她左右看了看。 这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子,雪将院落里散落的东西描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许焕闻言,再看她的样子,没忍住好奇,开口道: “冬日自然不会有花开,姑娘是发现了什么吗?” 乔为初没回答,只抬脚朝里走。 越往里,尸臭越浓烈。 走到堂屋,她一眼就看到地上躺着的尸体。 两个成年人,一男一女。 冬日气温低,尸体还未生虫。 但尸体的状态很不好。 尸体被砍的满身是伤,伤口不知被洒了什么,伤口外翻,泛着白色的粉末,隐约看着,好似还会动。 她看了,大约理解来接她的官差,为何在提及现场情况时,脸色那么差了。 青瑶跟在她身后,在她进门前,将口罩和手套拿出递给她。 乔为初戴好后,让她先在门口等会。 她进门后,看了眼堂屋的情况。 桌上还有食物,但食物几乎没有什么被动过痕迹。 屋里只有这两个大人。 “孩子呢?” 她问。 许焕:“孩子死在厢房。” 乔为初蹲下身,摸了摸尸体僵硬的程度,受气温影响,她暂时无法准确判断死亡时间。 她掰过尸体,发现死者的嘴唇和指甲都呈紫绀色。 初步判断,是中毒而亡。 伤口是死后造成的。 伤口上粉末状的东西,带了点花香。 她眸里疑惑闪过,再看四肢,并没有对抗伤。 她对许焕招手。 “可以把尸体搬走了。” 许焕叫来人搬尸,问乔为初:“真的无法判断死亡时间吗?” 乔为初点头。 “现有的手段,无法准确判断。最近的气温对死亡时间有极大的影响。 若是天热,我还可以通过蛆虫的成长状态来判断。 但现在,有点难。 这点只能靠你们了。” 第215章 名扬天下 许焕偏头看了正在被往外搬的尸体,觉得她说的那些信息,对案件侦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心底不由生了几分怀疑,没忍住开口问她, “姑娘,就验出这些吗?” 乔为初听出了他的质疑,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若我说,只能验出这么多呢?” 许焕喉头一哽。 “姑娘,你别与下官开玩笑。这些信息,任何一个仵作来,都能给。你这……” 话头掐一半,他看着乔为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乔为初注意到他眼底藏着的讥讽,忽的想到了一件事。 “你找我来,其实想验的,是我吧?你和霍怀瑾有仇?” 许焕眼瞳一颤,下意识的要反驳。 乔为初在他开口前,抬手挡在他的面前。 “我这还没验完,你就迫不及待的给我盖帽子,你要说没点什么,我是不相信的。” 许焕眸底暗芒流转。 “那为什么是瑾王?” 乔为初轻呲。 “很简单啊。我就是个小仵作,平日接触多的,也是尸体。总不能我哪日得罪与你有关的尸体,你把矛盾留在现在和我算吧?” 许焕勾唇,笑出了声。 “姑娘,果然聪明。不过,下官与瑾王,也确实没有矛盾。 我只是,这几日,听多了姑娘的名号,好奇,想看看旁人口中,可断人生死的第一仵作,是否如传言中一般。” 乔为初皱眉,一副老人地铁看手机样。 “你说的什么鬼?” 许焕见她神色不似作假,疑惑。 “姑娘不知吗?你的名字,已经大理寺和刑部中传遍,名声极其响亮。甚至有大人断言,只要是由你接手的案子,就没有破不了的。” 乔为初怔了几秒,气笑了。 “这哪个王八蛋传的?我就是个仵作,我只负责验尸,断案是别人的事。” 许焕微笑的看着她,没接话。 乔为初烦躁的冲他摆摆手。 “得了。你这案子我不管了。你们爱找谁找谁。” 别到时候案子没破,还惹了一身骚。 许焕意外。 “真的不管了?你不觉得这案子很猎奇吗?” 乔为初斜眸乜他。 “哪里猎奇了?” 许焕:“我们来时,发现所有死者所在的屋子,都从里锁上了。” 乔为初等了会,见他没有继续说的意图,皱眉看他。 “没了?” 许焕点头。 “这还不够吗?” 乔为初:…… 她没忍住白了许焕一眼。 “密室有很多种种布置方式,有什么好猎奇的? 再则,就按你说的,门是从里锁的,你们在破门而入时,就已经是一种对现场的破坏。 你们在我来之前,有弄清这密室是怎么做出的吗? 还有,死者尸身那白色的粉末,你们找大夫来看过吗? 在我来之前,你是不是都没仔细看过尸体?” 连珠炮般的问题,犹如一个接一个的巴掌打在许焕脸上。 许焕脸色骤变,一会红一会青,最后沉的如墨般黑漆漆,嘴巴开开合合,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乔为初看他这样子,眸中嘲讽更甚,冷呲。 “还验我?一天有时间听那些没用的传言,还不如多看点书,加强一下自己的专业。” 许焕抿唇,脸色难看。 乔为初看着,感觉他下一秒就会暴起给自己两拳。 所以在他抬手一动时,乔为初下意识的朝旁边跳开。 许焕不知她为何这般,手僵在半空,愣住。 “姑娘,你是看到了什么吗?” 乔为初尴尬的低咳一声,不自觉抬手摸摸鼻子,摇头。 “没事,我就是突然脚有点疼。你要说什么?” 许焕奇怪,但识相的没多问,只是继续动手,毕恭毕敬的对她行了一礼。 “姑娘所言,许某受教了。” 乔为初“呵呵”干笑两声,对他抬抬手。 “没事没事。我这样,你见了,会多想也是正常。就是,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我那奇奇怪怪的名声是从哪传出来的?传播面广吗?” 许焕点头。 “许某会注意的。不过,传播面很广了。大理寺和刑部里,恐怕连看门的狗都听过你的名字了。” 乔为初:…… 万万没想到,我也会有“扬名天下”的一天。 头疼。 她愁眉苦脸的低下头。 许焕眸里浮起几分担忧。 “姑娘,你还好吗?” 乔为初牵牵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这名声给你,你要不要?” 许焕心神一凝,忽的就明了她的意思,连忙道歉。 乔为初敛下心神,摆手。 “没事,这名声又不是你传出来的。还要麻烦许大人,帮我查查,这名声是从哪传出的。” 许焕应下,小心翼翼问:“姑娘,那这案子,您……” 乔为初给了他一个安抚眼神。 “我刚才说的气话,我会继续看。不过,我说的几个问题,你注意一些。还有报案者的口供,多问几遍。周围邻居,也多问问。” 许焕不自觉摩挲手指。 “你是怀疑报案人是凶手吗?” 乔为初愣,摇头。 “你怎么会这么联想?” 许焕眨眨眼。 “你不是让我多问问报案者的口供吗?” 乔为初:…… 她很想问问许焕,是坐上大理寺少卿这位置的。 她忍着不耐,解释:“让你多问,只是多确定一下。人在恐惧或慌乱的情况,记忆会出一些偏差。 你们录口供这事,是尽可能帮助目击者将记忆修正。 问周围的邻居,是要确定,在出事前,他们是否有注意到异常的地方。” 许焕闻言,连连点头。 “许某受教了。我现在就安排人去做。” 乔为初冷淡的“嗯”了声。 “现在,带我去看看其他的尸体。” 许焕急急侧身,“姑娘这边请。” 孩子的厢房,就在堂屋后。 金歉一共有四个孩子,三男一女。 女孩才两岁,还与金歉夫妻住在一起。 另外三个男孩,分别是十岁、七岁和四岁。 凶手并没有动孩子的尸体。 他们整整齐齐的躺在各自的床上,就像睡着一般。 乔为初检查后,从尸斑上判断,他们死了有十日了。 这与金歉夫妻尸体的情况不太一样。 许焕闻言,惊呼:“姑娘,你肯定吗?” 第216章 三种不同的情况 乔为初点头,对他招招手,示意他看尸斑。 “人死后,一到两个时辰,会出现尸斑,尸斑颜色,会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变深,最后呈现大片的暗紫色。 但尸斑的形成,也会受气温和尸体移动影响。 我也是根据气温情况,和尸体上尸斑的情况来推测死亡时间的。 你看孩子身上这尸斑。” 许焕见她拉起了孩子的衣袖,走近观察。 孩子身上,有成片的紫黑色的斑状。 他又想到,之前乔为初说她暂时无法判断金歉夫妻的死亡时间,疑惑加深。 “那金歉夫妻身上,没有类似的尸斑吗?” 乔为初摇头。 “他们的尸体,被移动过,尸斑消失了。并且,我注意到,他们的尸体,腐烂程度不深。” 根据报案者提供的时间,她觉得他们死亡的时间,要更短一些。 在三天左右。 但孩子身上的尸斑很完整。 根据气温,时间要增加。 所以,她推测孩子死了应有十天左右。 许焕脑子更乱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孩子死在他们夫妻之前。这……这怎么可能?” 乔为初:“原因我给不了,我只能说,我现在看到的情况,是这样的。另外,孩子的死因,是机械性窒息。” 许焕闻言,只觉脑子被人打了一闷棍,不会转了。 “窒息?怎么窒息的?” 乔为初:“捂死的。” 孩子的口鼻干净,但口腔和牙齿有摩擦痕迹。 她推测,应是用柔软的布料或者被子压着捂死的。 许焕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姑娘,确定吗?” 乔为初面色笃定的点点头。 “嗯,确定。” 许焕不自觉的转头,朝堂屋的方向看了眼。 乔为初没多言,只让人将尸体搬走,然后开口,让许焕带自己去看仆从的尸体。 许焕愣了几秒,才回神,略带慌乱的应声。 “这边。仆人住在大门口旁。家中一共三个仆人。听邻居说,一个做饭的大婶,一个看门的,还有一个车夫。” 乔为初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了眼金歉这一进的院子。 许焕注意到她的动作。 “姑娘,你这是发现什么了吗?” 乔为初没答反问:“金歉的生意做的很大吗?” 许焕不明她问此的用意,不过还是先回答了。 “我派人去打听过了铺子的情况。生意在那条街上不算好。甚至给人一种很要关门的感觉。 另外,据周围商铺的掌柜说,他家成衣铺之前就时常关门,不过,关的时间短,就一两日。 这次关了有五六日,邻居才觉得奇怪。 哦,对了,这报案的邻居,也是他铺子比邻的掌柜。两家关系还算不错。” 乔为初低声嘀咕。 “生意不好吗?可家里入目所见的布置,可不便宜。” 声音很轻,许焕没听清,不自觉的朝她身边凑了凑。 乔为初一抬头,就见他站的离自己很近,惊的瞪瞪眼,朝旁边挪了一大步。 “许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许焕这才注意靠的太近,尴尬的猛地涨红了脸,手忙脚乱的摆手,道歉。 “我……我不是……我就是……我就是想听听你刚才在说什么。” 乔为初无语。 她撇嘴:“我没说什么。就是奇怪他家这仆从的组成,还有他家的摆设。” 许焕干干瞪了瞪眼。 “这两样,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点头。 “你说他家铺子生意不好,但他家里的摆设,可不便宜。不说别的,就堂屋的那套家具,可是交趾黄檀。” 许焕茫然地看她。 “很贵吗?” 他是寒门出身,对此没有研究。 乔为初对此也没什么研究,就是以前被同事带着,看过一些。 “价钱我是说不上,不过,这木材很高级,仅次于紫檀木。” 许焕就认识个黄花梨木,还是以前去上峰家里,听同僚说的,所以他问:“这比黄花梨木,哪个好?” 乔为初默默的对他竖起拇指。 “黄花梨木,那可是顶级木料了。不过,这也就低一档次。” 许焕一下就明了。 “你的意思,这家具不便宜,与他家的经济情况对不上。” 乔为初点头。 “还有家里的一些摆设。我懂的不多,但它们看着,给我一种很贵的感觉。你可以查查金歉私下,还有没有其他的营生。” 许焕暗暗记下。 “姑娘,还有其他补充的吗?” 乔为初:…… “许大人,你才是案子的主办。其他的,你该自己想了。走吧,我去看看仆从的尸体。” 许焕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连声应下,但还是没忍住问:“那姑娘你之前说,仆从的配置不对劲,是什么意思?” 乔为初斜眸白他。 “许大人,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若是想不出,就从自家的情况来想。” 说完,不理他反应,快步朝下人房走去。 下人房朝向背光,房修的也不高。 乔为初一进门,就感觉很压抑。 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屋。 她不自觉打了个冷噤,转眸打量四周。 除了两张木板床和一张四方桌,再无其他东西。 单就这两样东西,就有种把房子挤的满满当当的感觉。 车夫和门房胡乱的躺在地上。 与其他死者不同,他们脸上有很明显的恐惧,身形状态看着像是往外逃的样子。 乔为初粗检发现,他们的脖颈、小臂都有抓痕,指甲缝里有皮屑。 再看唇瓣和指甲情况,应该也是中毒而亡。 但他们所中的毒药,可能要比金歉夫妻来的让人痛苦。 从尸斑看,他们死亡的时间,与孩子相近。 很有可能,是同一天死的。 厨娘的房间在隔壁。 摆设布置与这边一般。 厨娘的死亡情况,也与他们二人相似。 乔为初这会承认,这案子确实猎奇。 一家九个人,却出现了三种不同的死亡情况。 许焕:“姑娘怀疑,他们几人,不是同一人杀的吗?” 乔为初点头。 “凶手可能有两拨。我偏向孩子和仆从是一人做的。金歉夫妻,是另一人。” 许焕脑中忽的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喉头上下滑动,迟疑的小声说:“你说,会不会是金歉夫妻把他们先杀了,再因一些别的原因,被人灭口?” 第217章 大理寺 乔为初有些意外的看他一眼。 “哟,许大人长脑子了?” 许焕脸又是一红。 “是许某不对。那姑娘,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想的对?” 乔为初:“孩子们死前,没有过多的挣扎,我怀疑,他们是在沉睡,或者说昏迷的情况下被捂死的。 这情况,不好说。 虎毒尚不食子,我不太愿想他们是被金歉夫妻所杀的。 但根据死亡时间,还有之前无人报案的情况来看,也不能排除这可能性。” 许焕想到这可能性,脸色也不太好。 乔为初:“等我详细验完事再说吧。走吧,带我去你们府衙里验尸的地方。” 许焕眸色沉下,敛住思绪,点头。 “姑娘,我还需再搜查一下现场,我安排人送您去府衙。” 乔为初颔首。 大理寺。 “大人,许大人让人送乔为初、乔仵作过来了。尸体也一起带回来了。” 官差同大理寺寺卿余浩博报告。 余浩博眸底拂过一抹冷光。 “案件情况如何了?” 官差递上一封信。 信上记录了乔为初对尸体初验的报告,还有她对许焕说的那些话。 余浩博看后,眉心的褶皱深了深。 “在她去前,我们自己的仵作,有看过尸体吗?” 官差摇头。 “许大人不让。他说若我们破坏了现场,乔为初验后出现了一些偏差,会将验不准的理由,怪到我们动过尸体上。” 余浩博怒然拍桌:“荒唐!就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我准她参与案子,就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还敢怪罪?” 官差不敢接话,低着的头,不自觉又矮了一分。 余浩博看着纸上所写的验尸情况,觉得乔为初言过了。 “人和尸体还有多久到?” 官差:“不到半刻钟。” 余浩博:“让老白去接人,看着他验。” 老白,白刈,大理寺的御用仵作。 名头和黄橙子齐名。 官差领命,转身快步离开。 余浩博等人离开,坐下又拿起了信,自言:“就让我看看,你是名副其实,还是徒有虚名。” …… 乔为初不知自己又被惦记上了。 在去大理寺的路上,青瑶问了句关于尸体情况问题。 其中,她最疑惑的就是金歉夫妻死亡时间的确定。 “姑娘,到了大理寺,你是打算解剖金歉夫妻的尸体吗?” 乔为初点头。 “我想看看他们体内脏器的情况。” 青瑶想到之前的案子。 “姑娘,你说金歉体内,会不会也有东西啊?” 乔为初轻笑,摇头。 “这可不好说。一切,等验了才知道。” 青瑶虽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兴致依旧不减,一路都拉着乔为初问东问西。 乔为初也不嫌烦,一路都在耐心的解答。 大理寺门前。 白刈懒洋洋的靠在门前的狮子上。 “老钱啊,你说老余这是不是太谨慎了?那可是‘霍阎王’看中的仵作。 短短半年的时间,连破都城三个奇案不说,连十几年前祁州那起没人敢碰的案子都给破了,怎么可能没点真本事在手上。” 老钱全名钱周,四十来岁,面上有一道横贯左半边脸的刀疤,不说话时,犹如地狱勾魂的使者,单是看,就令人胆寒。 他是白刈的助手,平日帮白刈记记写写,在大理寺挂了官职,领俸禄的。 全大虞的仵作,也只有白刈有这配置。 而白刈,面如其姓,双颊发白,眼下一片青黑,好似常年被关在地下室般,不见一丝血色。 五尺左右的身高,体重不足百斤。 他眼皮耷拉,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宛若一个瘾君子般。 钱周眸色冷然,侧眸瞥他一眼,没有回答。 白刈撇嘴“啧”了一声。 “你这人,真是无趣。” 钱周依旧没有回应。 白刈闭上眼,也没再多言。 过了会,他听到马蹄“哒哒”的声响,才缓缓睁开眼,看着缓缓驶来的马车,又来了兴致。 “老钱,你说这乔仵作长什么样呀?会不会和她的姓一样俏啊?” 钱周:…… 不等他开口,马车停下。 青瑶先一步探身出马车,一仰头,就与白刈目光对上。 白刈眸中兴味未散。 青瑶心里莫名拂过几分不舒服的感觉,蹙眉低下头,跳下马车。 白刈以为她是乔为初,快步走近,刚要说话,就见她侧身,对马车里伸手。 下一瞬,乔为初从马车里探身而出。 白刈看清乔为初的模样,不由怔住。 就这? 跟个豆芽菜似的,又小又矮。 不是他以貌取人,实在她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验尸的人? 她这样,感觉见到尸体,下一秒就会被吓哭般。 乔为初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侧目,恰好看到了他眼里未散的怀疑。 “这位是……” 白刈回神,礼貌抬手行礼。 “白刈,大理寺的仵作。你是乔为初,乔姑娘?” 乔为初注意到他问这话时,眼里写着“千万别是”四个字。 她轻笑,点头。 “嗯,我就是。尸体在后面的马车上,麻烦白仵作帮忙安排一下。” 白刈:额…… 他迟疑,目光在她和后面马车之间游弋。 钱周先他一步动了起来。 乔为初见他动了,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不由侧眸,看到他面容时,小小的惊了一下。 意外的是,钱周那般模样的人,之前他竟然没有发现的存在。 这人不普通。 白刈注意到她的目光。 “乔姑娘,老钱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敛下目光,摇头。 “无事。麻烦白仵作带我去你们验尸的地方。” 白刈也将情绪掩下,颔首,侧身带路。 一路无语的到了大理寺验尸的地方。 乔为初进门后,感觉屋里光线不太好,便让人将尸体直接放在了院子里。 尸体放好,她从青瑶手中接过自己的工具箱。 白刈一直在侧看着,见她开了像药箱一般的箱子时,不由自主伸长了脖子看过去。 等他看清箱子里的东西,惊讶的低呼。 “这刀具好精致,乔姑娘,你这刀具,是哪来的?” 乔为初一边装手术刀一边回答:“自己画图让人画的。” 白刈心口一哏,那句想求一套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第218章 检验 乔为初注意力在尸体上,没注意他的反应。 她低头,以“Y”字型,开了金歉的胸腔。 白刈神思被拉回,见状,没忍住,又凑过去问。 “乔姑娘,你为什么要以这个形状开胸?” 乔为初手上动作不停,声音清淡的回答:“我这样,主要是为看清颈部的器官组织,特别是在颈部有损伤的情况下,这样,可以加大颈部暴露的面积。” 她告诉白刈,除了这个形状外,还有“T”型,和倒“Y”型。 “T”型则相反,是用于保持颈部外部完整的。 倒“Y”型是用于腹部有损伤的情况。 白刈一边点头,一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手上的动作。 “可这尸体,颈部并没有伤痕,为什么还用这个办法呢?” 乔为初:“这个办法,除了看颈部外,还可以避开骨头,尽可能最大程度看清死者体内的情况。 另外,其余死者,都有机械性窒息的表现,我想看看,他是否也有。” 同一个屋里的死者,却呈现出三种不同的死亡情况。 她奇怪,想确认一下,是否有一人行凶的特征。 而手下金歉的尸体表示,他就是被毒死的。 而且,是一口封喉的剧毒。 他周身,没有一点挣扎的痕迹。 尸体上所有的伤痕,都是死后造成的。 从伤痕上看,凶手应对他有极深的恨意,在人死后,还损伤尸体来泄愤。 另外,以毒杀人,还可能说明,两者之间,力量有悬殊。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猜测,并没有说出口。 白刈在侧,目不转睛的注意着她的动作,心里有些发冷,尤其是在她徒手,将胃抓起翻看时,他胃里一阵翻腾,没忍住干呕了声。 安静的环境里,他这一声,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众人都不由停了动作,齐齐朝他看去。 乔为初不解的眼神里,还带了几分担心。 白刈白皙的脸上,瞬的浮起一抹红晕,急忙摆手。 “中午吃坏肚子了,这会有点不舒服。” 乔为初将信将疑的“哦”了声,点头,又低头继续自己的动作。 白刈心虚的转开头,蓦的对上钱周戏谑的目光,脸一下更红了,又羞又恼的瞪他。 钱周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唇,又低头继续记录了。 乔为初翻了金歉的胃,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死前,他并没有进食。 之后,验金歉妻子时,也是一样的情况。 胃空荡荡的,没有食物。 但,堂屋桌上的饭菜,有被动过的痕迹。 她猜测,凶手在人死后,还留在现场,吃了几口饭。 大约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吧。 乔为初眸里拂过一抹嫌弃。 又是个变态。 孩童的情况,和她在现场初验的情况大差不差。 是在昏迷的情况下,被捂死的。 死前,没有清醒的迹象,药量应该下的大。 胃里亦没有进食痕迹。 家仆的情况,要复杂些。 她在家仆的胃里,闻出了酒的味道。 连厨娘也有。 食物有鸡、鱼、肉,少量蔬菜。 可以看出,他们死前这一餐,吃的很丰富。 好似…… 断头饭一般。 体内脏器有中中毒表现。 面容痛苦,颈部和手臂有抓痕。 死者指甲有皮屑,抓痕与他们自己的指甲对的上。 应是自己抓的。 …… 白刈看完她完整的验尸过程,心底的成见悄然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敬佩。 她验尸的有几手,可比自己厉害多了。 他自己虽然也会一点开尸,但检查的情况,绝对乔为初细致,能看出的线索,也没她多。 等全部尸体检查完,已是三个时辰后了。 天也完全黑了。 乔为初累的小脸惨白,呼吸沉沉,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要不是青瑶扶着,她估计早就瘫在地上了。 出了院子,她一眼就看到在树下等待的霍怀瑾。 乔为初眼瞬的亮了亮。 她还未开口,霍怀瑾就快步走过来,从青瑶手中接过人,半扶半抱的将人拥着。 霍怀瑾低头,看到她几乎没一点血色的小脸,眉心皱了起来。 “中间没休息吗?” 乔为初勉力的勾了勾唇,声音发虚的说:“没注意。” 霍怀瑾无奈,直接转手一个打横将人抱了起来。 白刈与钱周在整理东西,晚了她们一步出门,一出来就看到霍怀瑾抱人的动作。 白刈惊的瞪大眼,一把抓住钱周的手臂,激动的又拍又打的,无声呐喊。 抱了抱了! 我就说他们之间肯定有问题,你还说我乱说。 钱周的手臂被他打的生疼,不由皱了皱眉,无声用眼神询问。 你什么时候说了。 白刈眨眨眼。 我没说过吗? 钱周:没有。 白刈连忙摆手。 那不重要了,你看啊,你快看啊!这俩肯定有一腿。 霍怀瑾注意到他的目光,回首,长眸微微一眯,乜他一眼。 白刈后脊窜过一抹寒意,情不自禁打了冷噤,瞬的僵住身子,心惊又心虚的飞快低下头,不敢动作。 钱周见状,眸底拂过一抹无奈。 须臾。 白刈再动作,抬眸,眼前已没了两人踪影。 他悄然松了口气,腿蓦的发软,连忙伸手抓住钱周。 “哎妈呀,吓死我的了。我总算理解,瑾王在外的名号叫‘霍阎王’了。” 钱周嫌弃的瞥他一眼。 “难道不是因为你犯贱的行为,才被人警告了吗?” 白刈不高兴的瞪他。 “瞎说什么实话,还要不要做好朋友了?” 钱周又扫他一眼。 “不想。” 说完,他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 白刈愣了一瞬,回神时人已经走远了。 他气呼呼的跺跺脚,骂骂咧咧的追上去。 …… “你确定她验出的信息,都是能用的吗?” 余浩博看完白刈整理出的验尸报告,大受震撼的同时,怀疑还是未减半分。 白刈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当然确定了,这可是我一寸未离的盯着她验出的。另外,许焕那边,不是也因她的提醒,查到了有用的线索吗? 大人,以貌取人要不得的。” 想他初见时的生出的轻视,这会也悄然红了一下脸。 就乔为初验尸时的那熟练又干练的动作,验过的尸体,没有上千,也有大几百了。 反正,那技术,不是他可比拟的。 “不知她要不要收徒,我觉得我是个好徒弟。” 第219章 又是人口买卖 余浩博看着白刈脸上的敬佩,不禁有些恍惚。 白刈可是全大虞公认最好的仵作,连刑狱司的黄老都要退他一步。 他官职虽挂在大理寺下,实际却是直属刑部。 只要有遇到难验的尸体,都会让他去帮忙。 现在,就那么一个黄毛丫头,连白刈都自叹不如。 那可真是…… 余浩博压下心底的复杂,点点头。 “那现在,对凶手你们有何看法?” 许焕:“我手下人查到,金歉的铺子,明面上,是做成衣生意,实则,可能在买卖人口。” 隔壁一家铺子的店员,有一次半夜,见到金歉带人接了几个孩子回铺子。 那些孩子里,有男有女。 女孩居多。 衣着也是各不相同的。 他印象比较深的,是一个身着蜀锦的女孩子。 那女孩衣服虽然又脏又破的,但店员所在的店铺是卖布匹的,他眼力也不错,一眼就看出那是蜀锦。 还有就是那女孩的表情,木木呆呆的,好似傻子一般。 金歉让干嘛就干嘛。 他当时就觉得不对,第二天一早就和掌柜说了,但掌柜说那是别人家的事,闲事莫管,还言语不清的警告了他几句。 他也就把这件事给压在心底,没对外说了。 这次官差去盘问时,他也是躲着掌柜偷偷和官差说的,说完还拜托官差千万不要对外说是他说的。 盘问他的掌柜看得出,他很害怕。 余浩博一听这中涉及了人口买卖,脸色瞬的变了变。 “我记得,之前刑狱司破的那三个案子,都牵扯到了人口买卖。至今没有查到幕后主谋。” 许焕点头。 余浩博:“我们这案子,会不会和那三起案子,也有牵扯?” 许焕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至少目前,没有可以并案的线索。只能先查杀害金歉的凶手。” 余浩博点点头,深呼吸,将思绪拉回主线。 许焕带人盘问了周围的邻居。 只有一人注意到了金家的异常。 但那人是个酒鬼,口供有待考证。 那人名为王德江,家在金家后,一墙相隔。 据他所说,大约十天前,他因酒醉,睡倒在院子里,半夜被一阵凄厉的哭声吵醒,声音就从隔壁金家传来的。 当时,他被吓的一激灵清醒了,没忍住好奇,拿了梯子爬墙去偷看了。 他看到金家院子里有三个人,两个站着的,一高一矮,一个瘫软的坐在地上的。 天太黑,他看不清模样,只能勉强分辨,站着的是两个男人,坐着的是女人。 哭声也是女人发出的。 他听了半天,就听女的在哭,声音伴着风声,凄凄厉厉,格外渗人。 加上天冷,他受不了,就下了梯子回屋了。 他回屋后就上床躺着了,没多久,酒意又上来了,很快就睡着了。 等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已经快到中午了,他大概是头天被冷到了,还发烧了。 之后,他就忙着治病,就没怎么注意隔壁的事情。 就这事,他都是好不容易才想起来的。 许焕:“我问过周围的邻居,并没有注意到金家有陌生人出入。所以现在,王德江所看到的那个个子矮小的男人,嫌疑最大。” 十天前,正是孩子死亡的时间。 夜半哭泣的女人,应该就是金歉的妻子。 这一点对的上。 就是那矮个的男人,不知是谁。 所以,许焕对王德江的口供存疑。 余浩博:“我看乔仵作的验尸报告上说,金歉夫妻的死亡时间无法确定,只能推测是三天前。这个时间,是否有人注意到异样?” 许焕摇头。 “问过周围铺子的老板,金歉闭店是六天前。” 从六天前,就再也没有人见过金歉一家了,也没人见过金家有人出入。 余浩博皱眉。 “所以,眼下有的线索,就是一个不知样貌的男人?” 都城几万人,往来商客更是数不胜数。 就这么一点线索,想要抓到相关的人,岂不是如大海捞针般? 许焕也知自己查到的这点的东西,看似是重大发现,实则没什么用,不由红了脸。 白刈伸手点了一下验尸报告。 “这不是说了,所有人体内,都有毒,可以从此入手。” 许焕为难叹气。 “我找大夫看过了,都不知他们所中的毒是什么。” 就是孩童体内的迷药,都比他们见过要高级多。 余浩博沉下脸。 “御医那边呢?” 许焕苦笑。 “没有御医愿意来看。” 余浩博怒起,“啪”的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岂有此理。他们怎么敢?!” 许焕缩缩脖子,小声嘀咕:“有什么不敢的!?他们又是医者,又是皇家专供。” 就他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可使唤不动。 不过…… 许焕:“我们可以向刑狱司求助。听说瑾王与神医谷关系很好。下官打听到,最近,瑾王寻了神医谷医者到府上,估计快到了。” 白刈愕然的微微张大嘴,满脸佩服的对他竖了竖大拇指。 “刑狱司的行踪你都敢打听,许大人真是吾辈楷模!” 许焕又囧又心虚的红了脸,偏头,目光躲闪。 “没有没有,就是无意间知道的。” 白刈意味深长的长长“哦”了声。 “这无意见的好呀。” 余浩博见许焕脸红的都快炸了,连忙伸手拉了白刈一把,目含警告的看他一眼,再对许焕说, “既然此消息是你得到的,这件事,就由你去办。” 许焕猛地瞪大眼,满脸不可置信。 “大人……这……这……下官不行的!” 余浩博敷衍的拍拍他的肩头。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好了,今天讨论就到此,各自回去休息吧。案子有进展了,再议。” 说完,不等许焕反应,屋内几人就飞快起身离开了。 等许焕回神,屋内就余下他一人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凌乱的久久回不了神。 翌日。 乔为初一夜睡的近未时才醒来。 她用过午饭后,青瑶才对她说,许焕早上去刑狱司了,是求王爷借神医谷的医者,另外还假装不经意的透露了金家的案子和人口买卖有关。 “又是人口买卖?” 青瑶:“嗯。不过许焕说只是有可能。具体情况,他没说明。王爷送消息过来时说,你要是想知道详情,可派人去同他说,他安排。” 第220章 姑娘中毒了 乔为初:“哦。神医谷那边来人了吗?来的是谁?” 青瑶愣了半秒。 “来人了。来人叫杨鹤。” 杨鹤啊。 乔为初了然的点点头。 青瑶歪头,见她面上神色淡淡,精神看着不太好,不禁担忧。 “姑娘,你不舒服吗?” 乔为初懒洋洋的摇了摇头。 “没有。就是没什么精神。可能是昨天太累的缘故。” 青瑶再看,忽的就觉她的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担忧更甚。 “我去找府医来给你看看。” 说完,她转身就跑了。 乔为初叫都还没来得及叫,人就跑没影了。 她无奈又心暖,只能等着青瑶回来了。 半刻钟后,青瑶带府医过来。 府医观乔为初脸色,就觉不太对劲。 尤其是她的唇色,红的有些发黑,眼白上也有杂质。 他不敢耽误,连忙让乔为初伸手,为其把脉。 几个呼吸后,他脸色难看的看着乔为初。 “姑娘,你中毒了。” 乔为初惊讶的愣住。 “我?中毒了?” 她眨眨眼,有点反应不过来。 青瑶瞬的白了脸。 “是什么毒?” 府医苦着脸,摇头。 “老夫医术浅薄,把不出。” 青瑶眼珠慌乱的颤了颤。 “那会不会你看错了?” 府医摇头。 “不会错。是雀啄脉。” 霍怀瑾领杨鹤进门,恰好听到府医的话。 杨鹤先霍怀瑾一步变了脸色,出声询问。 “谁的脉?” 青瑶闻声抬头,看到霍怀瑾的一瞬,好似见到了救命稻草,刷的跪下回答, “府医说姑娘中毒了,脉象是雀啄脉。” 霍怀瑾瞬的沉了脸色。 “何为雀啄脉?中的何毒?怎么中毒的?” 青瑶满眼噙着泪的飞快摇头。 “不知。” 霍怀瑾沉眸,转眸看府医。 府医后脊一寒,下意识的跪下。 “回……回王爷,雀啄脉,可称……死……死脉,是七绝脉之一。 有此脉者,四日之内,命可能会绝。 老夫……老夫查不出是什么毒。” 杨鹤在他问话时,已经走到乔为初身前,给人把脉了。 霍怀瑾注意到他动作,暂时噤声。 几息后。 杨鹤抬手,脸色沉下,细看会发现,他眼中还扶着几分疑惑。 似不明,她身上的毒,是从何而来。 霍怀瑾眼尖注意到。 “她中的什么毒?可否解?” 杨鹤眸光闪了闪,侧身对霍怀瑾行礼。 “姑娘所中之毒,名为赤日白。” 霍怀瑾蹙眉:“赤日白?那是何物?” 杨鹤:“神医谷的禁药。百年前,由一位判出谷的长老研制而出。” 毒入体前,是无色无味的水状,被人服下后,会变成气体。 中毒之人,亦会变成一个散毒的毒人。 若不用特殊的办法将其烧毁,便会一直散发毒气,哪怕被埋在土里,白骨化了,也会一直散毒。 此毒中毒后,人会陷入深度昏迷。 看似就如睡着了般。 人在不吃不喝的七日后,才会咽气。 乔为初听言,眼瞳蓦的缩了缩。 “我想,我知道我是怎么中毒的了。” 霍怀瑾与杨鹤齐齐转眸看她。 乔为初:“还记得我验的那几具尸体吗?” 霍怀瑾瞬的明了她的意思。 杨鹤则是变了脸。 “敢问姑娘,尸体在何处?” 乔为初:“还在大理寺摆着。这毒,还会变异吗?” 杨鹤不解:“何为变异?” 乔为初:“就是改变药性。你看我现在中毒了,却没有昏睡。” 杨鹤了然的点头。 “是的。变成气体后,药性会被稀释后。人闻之,只会觉得身沉无力,还想睡觉,过后会出现食欲不振的感觉,再往后会无法进食,最后在清醒的状态下,活活饿死。” 乔为初皱眉。 这古人的药、毒可真恐怕。 她喉头不自觉动了动。 “那有解吗?” 杨鹤点头。 “服下之人无解,但闻的人,有解。我将药方写下,姑娘需服用半月。” 乔为初杏眼睁了睁:“半月!?” 她那养身子的药,才刚停没个几日,这药又来了!? 她哭丧着脸,问:“可以做成药丸子给我吃吗?” 杨鹤一副“爱莫能助”表情的摇摇头。 乔为初:…… 她抬手揉揉脸,认命的点头。 得,想要活命,只能喝了。 另外…… “还请杨公子,去大理寺看看。尸体还放在大理寺的。” 杨鹤颔首:“自是要去的。姑娘稍等,我先将你的药方写下。” 乔为初蔫蔫的应了声。 “杨公子慢点,不着急。” 霍怀瑾无奈的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事关性命,慢不得的。” 乔为初孩子的嘟嘟嘴,瞪他。 “药不是你喝,你自然好说。” 杨鹤写完药方过来。 乔为初一下似想到了什么般,眼瞬的亮了亮,对杨鹤招招手,让他给霍怀瑾也把把脉。 杨鹤将药方递给她,摇头。 “王爷不用,他无事。” 乔为初奇怪。 “他昨天不是在院子外等了我许久吗?怎么会没事?” 霍怀瑾弯下腰,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因为我体质好。” 乔为初生气瞪人。 霍怀瑾眸底笑意闪过:“我的身体特殊,大约是种百毒不侵的情况。” 乔为初双眸瞬的一亮,满眼惊奇的看着他,又扭头去看杨鹤 “这世间真的有百毒不侵吗?我可以吗?” 杨鹤微笑:“确实有。但极少。我所知的,就只有王爷一人。姑娘想,可能很能。这不但需要极高的身体素质打底,还需以毒调理。 王爷也是机缘巧合下,才调出的身体。 没有案例可借鉴,亦无法作为案例借鉴。” 乔为初听懂了。 这人是中毒后,再吃毒药解毒,得老天爷一个奇迹,才得到的百毒不侵。 这过程有多痛苦就不得而知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这,虚的走两步的身体,不说调了,就是随便中个小毒,都能嗝屁。 还是别想了。 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乔为初遗憾的叹气一声,又心疼的看霍怀瑾一样。 “我们去大理寺吧。” 霍怀瑾:“我带杨公子去就好,你在家。” 乔为初想想自己这情况,同意了。 “有什么情况,你回来告诉我。再问问案子的详情。” 霍怀瑾应下,带杨鹤离开。 第221章 请注意一下,我是仵作 大理寺。 许焕惊的猛地弹了起来,椅子被带的“咚”的一声倒地。 “你说谁来了?你再说一遍!?” 官差:“瑾王带了神医谷的大夫来了,说有事同您说。” 许焕不敢耽误,转身如一阵风般跑了出去。 另一边,霍怀瑾正与余浩博在寒暄,简单说明来意,问他府衙内官差,是否有不舒服的地方。 余浩博一边回应,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对面二人。 这许焕本事可真大,不但请来了神医谷的大夫,连瑾王这大佛,也请来了。 许焕冲进屋时,余浩博正想叫人去问问衙内官差的情况,话突地被他打断,不由蹙眉,不虞道, “许大人,你怎么毛毛躁躁的?” 许焕跑的太急,呼吸的有点上不来,不自觉张着嘴,“呼呼的直喘粗气,闻言面色尴尬,连忙抬手行礼。 “王……王爷,下官……下官失礼了。” 霍怀瑾虚虚抬手,示意他起身。 “无事。” 许焕脸红了红。 霍怀瑾转眸,对余浩博说:“安排一下,昨日接触过尸体的人,都来检查一下身体。周围的邻居也一起。” 大理寺的位置,在外城,与京兆尹比邻,周围住户不少。 霍怀瑾考虑其地理位置,再加毒气散了一夜,受影响的人,恐怕不少。 他取了自己的令牌给许焕。 “去宫里请御医,越多越好。另外,再去京兆尹,叫卫肈来见我。” 余浩博闻言,心头一惊。 “王爷,这么大的阵仗,恐怕会引起城内居民的恐慌,是不是换一个说法?” 霍怀瑾略略思量,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会与卫肈商量。你将大理寺内的情况控制好就好。案子查的怎么样了?尸体需尽快处理。” 余浩博羞愧的低了点头。 “目前还未准确的线索。” 霍怀瑾来前还未过问过案子的情况。 “卷宗整理好了吗?方便给我看看吗?” 余浩博眸底精光一闪,连忙点头。 “整理好了整理好了,可以看的可以看的。” 他急忙将卷宗拿起,递给霍怀瑾。 霍怀瑾接过第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最上面的验尸报告。 “乔姑娘说要二次复验吗?” 余浩博微怔,迟疑的说:“应该不要吧?” 他不确定。 一直都是许焕和乔为初联系的。 就现在的验尸报告,他依旧存疑。 霍怀瑾看出他的心思,眸色冷下,颔首。 “行,这交给我。你先将衙内情况处理好。” 余浩博感觉出他的不悦,呼吸窒了窒,莫名觉得有些心慌,动动嘴,想解释,但又不知该解释什么,一时僵住。 霍怀瑾没在意他的反应,收下卷宗,拜托杨鹤在此为众人解毒后,转身离开。 余浩博有心想跟上,但双脚像是被钉子钉住般,动也动不了。 霍怀瑾拿着卷宗,刚走到大理寺门口,卫肈就匆匆赶来了。 约莫跑的太急,他双颊涨的通红,气喘吁吁的抬手行礼,话说的不太清楚。 霍怀瑾虚虚抬手,示意他起身后,直接将现场的情况说明,让他带人配合杨鹤,将方向十里的人都排查一遍。 有中毒就解毒,没毒就当检查身体了。 卫肈差点顺下的气,转瞬又被他的话,惊的岔气,一下“咳咳”的剧烈咳了起来。 “王……王爷,你这……你这是在和下官说笑的吧?” 霍怀瑾摇头。 “情况紧急,你尽快安排。另外,注意对外的说辞,不要引起百姓的恐慌。” 卫肈感觉自己后脑勺被人敲了一闷棍,晕晕沉沉,恨不得两眼一翻,的晕过去,奈何不敢。 他苦了苦脸,连忙合手作礼。 “是,下官一定会安排好。” 霍怀瑾低低应了声。 “这边交给你,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卫肈急忙躬身行礼目送其离开。 霍怀瑾骑马,一路奔驰回了府上,寻到乔为初处,将卷宗递给她,说明情况。 乔为初接过卷宗,听言,回想了一下自己的验尸过程,点头。 “不会有二次复验了。” 她把尸体验的很干净。 尸体体表并没有过度损伤,目前验出的东西,是她能做的全部了。 霍怀瑾明她的意思。 “那你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 乔为初明眸微闪,无奈拂过。 “霍大人,瑾王爷,请您注意一下,我是仵作。” 霍怀瑾微微歪头。 “所以呢?” 乔为初:…… 她只会验尸,查案是官差的事! 霍怀瑾看懂她眼中的神色,抬手点了点她手中的卷宗。 “我相信你可以的。” 乔为初“呵”的冷笑。 “我都不相信我自己。” 霍怀瑾似没看到她眼中的嘲讽般,走到她身侧,抬手轻轻压了一下她肩头。 “你先看看。” 乔为初无语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行,我看。不过先说好,你还是别放太大的希望在我身上。” 霍怀瑾只沉默的笑笑。 乔为初暗暗撇了一下嘴角,低头翻看卷宗。 半个时辰后。 乔为初合上卷宗。 “结合所有的情况,邻居王德江看到的那位矮个子男人,嫌疑最大。但除了王德江外,没有人再见过其出现。 现在能做的,就是加大排查力度。 一个人,不可能凭空出现。 将时间线和排查范围扩大,寻找目击者。” 这时候没有监控,想要找人,只能挨家挨户的问了。 乔为初问霍怀瑾要了城内布局图。 “可以给我看吗?” 霍怀瑾看出她的顾虑。 “可以。但不可对外泄露。” 他手上的布局图,还涉及了城内布防。 若是被有心之人得到,会直接将都城掀个底朝天。 乔为初一下变了脸色,摆手。 “那我还是不要看了。我把方法告诉你,你自己的去安排吧。 就是以金歉家和铺子为中心,画圆,层层外移,不要放过任何一家和一个人,连路过的乞丐,都不要错过。 这工程量极大,而且很枯燥。 你让盘查的官差,做好记录。 千万千万,不要漏了。” 乔为初始终相信,雁过就会留痕。 没有发现,那是排查的不够仔细。 第222章 有了 “你说这不年不节的,突然义诊,会不会是出事了啊?” “不知道。没听说这周围有人生病啊?城外有吗?估计就是京兆尹最近没业绩了,拿我们充数呢! 别管了,反正免费了,不看白不看。” “也是。正好我这两天觉得有点不舒服。尤其昨天晚上,胸疼的厉害。今天本来打算去济安堂看看的,这也巧了。” …… 类似的对话在排队检查的人群中重复上演。 卫肈隐在人群中听着,见无人起疑,心也慢慢放下。 还没等他这颗心完全放下,霍怀瑾那边,又派人来给他安排工作了。 他听着工作内容,太阳穴突突直抽,疼的他眼前又是一阵黑一阵亮的。 这案子是从京兆尹转给大理寺的,还没两天,就又转到他手上了。 他只是一个京兆尹府尹啊! 衙内没那么衙役的。 这边维持秩序,就已经用完了他府衙内所有人了。 他顾不上其他了,急忙让来下令的人回复霍怀瑾,他这边是真的腾不出人手了,请求对方另外想办法。 霍怀瑾得了他的消息,便改道去了京兆尹。 卫肈见他来了,脸悄然白了三分,抬手行礼,表示歉意,连声说自己是真的没办法了。 霍怀瑾来时,已经看清了门口的排的长龙,颔首表示理解。 “这边我会让城防司的人来接手。你带你的人去做排查工作。那个工作,你和你的人更擅长一些。” 卫肈闻言,暗暗松了口气,颔首领命,立马转身去安排了。 等城防司的人过来接手后,他就立马带着自己的人去城西进行盘查工作了。 时间流转,转瞬即逝。 五天后。 “有了,有了,大人,我这有线索了!” 五天机械枯燥的排查,不说被来来回回的百姓,就是他们这些官差,都有些吃不消。 到第三天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受不了,生了抱怨的心思,工作出现了一些懈怠。 幸亏卫肈及时发现,训诫了几句,才将士气又拉回了些。 只是,他自己心理压力也很大,紧紧绷起的神经,也快到临界点了。 故而,这一声叫喊,惊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丢下手中的工作围了过来。 跑来的人叫林武,是京兆尹的一个外编衙役,平日就负责在街上巡巡逻,维持一下城内的秩序。 这次也是人手不够,将他们这些外编的人也一起召集来,进行排查工作了。 林武拿着自己的问到口供,如一阵风跑到卫肈面前。 “大人,问到了。那边有人见过疑似嫌疑人的人。” 卫肈拿过口供,飞快翻看。 目击者是一名叫石源太的更夫。 他家虽离金歉家比较远,但他是负责金歉家那一片打更的。 每天夜里,他都在那一片打更。 目击嫌弃人的那天晚上,他正好路过金歉家。 那夜,他敲丑时的更棒时,恰好路过金家。 奇怪的是,那天金家的大门是开着的。 他以为是金家人夜里回家时,忘记关门了。 他就上前去想帮忙关门。 不想,还没等他动作,就听到有人过来了。 他担心被人误会是要入门偷窃之类的,心一慌,转身就跑到角落躲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就见有两个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借着月光,他倒是看清了两人的模样。 当时情况不太对,他一直躲着等人走远看不到了,才从角落走出来,继续打更。 回去后的第二天,村中家里来信说出事了,他匆匆赶了回去,忙碌间,也将这事忘记了。 今天,他才刚从村里回城,就遇上了来排查的人。 官差一问,被他抛在脑后的记忆就被勾了出来。 …… 卫肈看完口供,眼眶一酸,差点哭出来。 “终于……终于啊!快,让画师去做画像。尽快将嫌疑人确定。” 林武也激动的红了眼眶。 画师来的很快,根据石源太的描述做出了画像。 画像上的男子,面容隽秀,看着有几分女气,尤其是那双眼,眼尾上勾,竟显出了几分魅色。 乔为初看后,问:“你们就没想过,这就是个女子吗?” 送画来的卫肈愣住。 “女子?可目击者都说……” 乔为初:“眼下就两个目击者。王德江是在酒醉后看到的,看衣着,认为那是位男子。 而石源太,则是被你们的思维带入,下意识的认为自己所见的是两位男子。” 卫肈微怔。 乔为初抬手指着口供:“这,你看。” 卫肈低头,她手指的位置写着:你在最近半月,是否见过有陌生男子出入金家?或者说,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样的情况。 他瞬的明了乔为初所言的意思。 “所以,是我们官差查问时,先一步说的是男子,他就认为自己看到的是男子?” 乔为初点头。 “他目击的时间,和王德江所见是同一天,所以那人很可能是做男子装扮去的金家。” 外貌可做改变,这眉眼,可不好变。 还有鼻子的差异。 这小巧精致的鼻子,一看,就是女子的。 身量再小的男子,在个体上,和女子还是有差异的。 乔为初可以肯定,这是女子。 “你可以问问周围铺子的掌柜,金家的成衣铺子有没有熟客,尤其是长相比较妖艳的。 或者,还可以查查,金歉有没有外室。” 卫肈不解:“外室是……” 乔为初:“一个男人,在什么情况下,会狠心对自己亲骨肉下毒手?” 卫肈愣了半瞬想明,瞬的变了脸色,有些尴尬的红了双颊。 “是,下官明白了。” 乔为初懒洋洋地对他摆摆手。 “我没官职,你不用这么客气。去查吧。有线索你同霍怀瑾说就行。” 卫肈喉头发紧,嘴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沉默的行了一礼,拿着口供离开了。 有了画像,找起人来就方便的多。 不过半日,他们就离金家两条街的宁余路上,找到了嫌疑人。 与乔为初说的一般,是女子,也是金歉的外室。 名姚月,都城戏楼揽月楼的头牌花旦。 他们抓人时,姚月已经收拾好细软,准备离京了。 要是晚半刻钟去,他们就抓不到人了。 第223章 卫肈上门 “据姚月交代,她怀孕了,所以逼迫金歉娶她进门。她以前就是妾生子,在父亲死后,她就被主母卖到戏楼。 那年,她才七岁。 她比谁都知道做妾的苦楚了,所以她逼金歉休了原配,必须以八抬大轿从正门迎她进进门。 否则,她就打了孩子,与金歉断了关系。” 卫肈将姚月的口供,拿给乔为初看。 乔为初没听两句,就连忙抬手打断他的话。 “卫大人,我之前好像说过,这事,你同瑾王说就好。我这不同报告的。” 卫肈讪讪笑了一下,没说话,只是固执地保持着递口供的动作。 乔为初见他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无奈的轻叹一声,伸手接过,对她扬扬手示意——继续。 卫肈会意,眼瞬的一亮,继续道:“那天晚上她带毒药去,本是想做做样子,威胁金歉的。可不想,金歉原配妻子闹了起来。 金歉被逼的急了眼,直接抢了她手里药,喂给孩子吃了。 她被吓的半死,僵了身子,脑子一片空白,完全忘了动作。” “等等,我看看。” 乔为初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低头翻看口供。 姚月的意思是,人都是金歉杀的。 那晚金歉送她离开时说,会在三天内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去找她。 但她一直等不到金歉。 直到金歉家死绝的消息传来。 她感觉不对,就收拾细软准备离京逃走了。 从口供上看,她的意思就是这件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只有毒药是她带去的。 乔为初眸底闪过一抹嘲讽。 “你信吗?” 卫肈有点懵:“啊?信什么?” 乔为初白他一眼。 卫肈后脊一紧,下意识的直了窒身子。 “姑娘,目前没有证据说明她说谎。” 乔为初淡漠乜他。 “毒药的来源,你就不觉得有问题吗?还说,大理寺的人也觉得没问题?” 卫肈一下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莫名生了几分委屈。 “我让人去查了。她说的那个地方,已经人去楼空了。” 姚月说她的药,是从富贵坊里买的。 富贵坊,是赌坊。 作为揽月楼的头牌,三教九流的人,她也认识一些。 这药,是富贵坊的坊主卖她的。 她的事,富贵坊的坊主也知道。 以前,坊主也想过将她收房,但她说过,自己只做正房。 坊主惜才,也就没有强迫她。 在得知她的情况后,也主动找上她,给了她药。 坊主说那药无色无味,服下后,也没有痛苦,会在睡梦中安然死去,且没有中毒表现。 她本想用那药,拉着金歉同归于尽的。 没想,金歉会疯的直接杀了自己孩子,还同他保证会杀了原配,然后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风风光光迎她进门。 乔为初指尖轻敲桌面。 “笃笃”的声响,好似紧箍咒般,令人头疼欲裂。 卫肈心莫名的慌了。 “乔……乔姑娘,这富贵坊,已经在查了,暂时没有线索。” 乔为初指尖微微一顿。 “效率有点低。” 卫肈苦笑。 他是京兆尹啊,当然比不得刑狱司。 就是大理寺卡着这案子,不让刑狱司的人插手。 他被夹在中间,日子过的苦不堪言啊。 他很后悔当初答应帮忙,十分后悔。 乔为初看出他的想法,略显敷衍的安抚了两句,又继续问:“关于金家其他的人死,她咬死和她没关系吗?” 卫肈回回神,点头。 “我们也派人去问过她家周围的邻居。另外,金歉死的那天,正是礼部尚书家老夫人过六十大寿。她被包了一天,戌时末才离开尚书府,归家后,再没离开过。” 乔为初:“有人可以做证吗?” 卫肈:“她有个丫鬟可以做证。” 乔为初略带无语的看他。 “亲近之人的证词,可信度不高。问过周围邻居了吗?” 卫肈懵懵的摇头。 “这是许大人负责的。” 乔为初:…… 她意味不明的看向卫肈。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所为何事?” 卫肈似被点中了般一下红了脸,尴尬的干笑。 “我……我就是来报告……” “我只问这一次哦,一会要是真有事,我可不会过问的。” 卫肈心口一哏,急的蹭的站起身。 “别别别,我确实是有事。” 乔为初微微挑眉,平静看他。 卫肈被看的心虚,眸光闪了闪,沉默了会,眼神慢慢一转,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咬牙道: “城中,出现了与金家仆人死状相似的死者,我想请您去看看。” 乔为初眸底拂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就这?” 卫肈紧张的攥了攥手,声音发虚。 “是的,就这。” 乔为初微微眯眼。 “想清楚再说。” 卫肈咬咬唇,刚想点头就听乔为初说:“我刚可说过,你只有一次机会。” 卫肈瞬的变了脸色,嘴里一阵发苦,想点头,但脖子像是被谁扣住了般,动弹不了。 乔为初又等了会,耐心告罄。 “你不愿说就算,我以后也不会再……” “不!乔姑娘,不要!我……我说!” 卫肈慌张的开口打断她的话,抬头,满脸苦笑看她,细看,会发现他眼里还藏了几分羞愧。 “是我弟弟卫卓的事情。您还记得卫卓吗?” 乔为初点头。 “记得,他怎么了?” 卫肈脸上苦涩深了深。 “在刚才我说的那案子的现场,发现了卫卓的贴身玉佩。有目击者见过他与死者发生过冲突。还有人见过他在出事前,在现场出现过。” 乔为初明意。 “你有没有想过,这事,求瑾王会更有用?” 卫肈略显僵硬的牵了牵嘴角。 “刑部接了案子,王爷不好插手。” 乔为初不明。 卫肈解释。 刑部尚书周书奇与瑾王有矛盾。 凡是刑部接手的案子,都不允许刑狱司插手。 刑部内有个不在明面上的规定,凡刑部官员,不可与刑狱司人接触。 一旦被发现,待遇就会受影响。 乔为初颔首,表示明白了。 “我去,刑部的人,就能让我碰案子了吗?” 她虽是刑狱司的编外人员,但也隶属刑狱司。 卫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接班案子的官员,江言才,是我同窗。他暗示我,可以请人帮忙,他会帮忙打掩护。我认识的厉害的办案人员,就您一人。” 第224章 卫卓杀人了 乔为初:那还真是谢谢你这般的高看了。 她无声叹气,有些无语的看卫肈一眼。 “确定不会被发现?我可不想惹麻烦。” 卫肈听言,眸光瞬的一亮,连忙抬手做发誓状。 “我保证,一定不会被发现。” 乔为初沉默,点头。 “什么时候去看?” 卫肈又惊又喜,激动的有些结巴。 “现……现在可以吗?” 乔为初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 卫肈心虚的转了转眼珠,干干笑了两声。 乔为初起身。 “那走吧。” 她叫了青瑶,拿上工具箱,同卫肈一起离府。 走前,她也忘遣人将情况告知霍怀瑾。 三人走出府门,乔为初一眼就看到停在门外不远处的马车。 车外还有一个与卫肈年龄相仿的男子,面藏焦色的来回在马车踱步。 乔为初又偏眸觑了卫卓一眼。 “卫大人,准备挺充分吗?你就不怕我不答应?” 卫肈心虚,只会干笑。 乔为初也没想要他的回答,抬脚径直朝马车走去。 江言才见卫肈将人带来,黑黝的眼瞬的亮的好似坠入星辰,迫不及待的快步向前迎上,抬手与乔为初行礼。 “叨扰乔姑娘了。” 乔为初疑惑他的态度。 “你认识我?” 江言才抿唇,压下情绪。 “有幸听过姑娘的事迹。” 乔为初闻言,一下就许焕,不禁蹙眉,低声嘀咕, “谁在外面嚼我舌根?” 江言才没听清,下意识的问了句“您说什么”。 乔为初摆手。 “无事。尸体在什么地方。” 江言才敛敛心绪。 “在刑部的停尸房。您请上车。” 乔为初越过他,踩着斩凳上了马车。 卫肈和江言才为避险,坐在车外。 卫肈暂时充当了车夫的角色。 他扬鞭驾车离开。 路上,乔为初询问了一下案件的基本情况。 事情发生在三天前。 卫肈正在忙金家的案子,突然卫卓的小厮来京兆尹找他,说卫卓出事了。 自从章家那件事后,卫卓性子收敛了不少,见他的人,无不夸他一句懂事了。 故而卫肈见了小厮的状态时,就隐约感知出的事不小。 果然…… 小厮来说,卫卓杀人了。 卫肈不敢耽误,立马让小厮带路去现场。 路上,小厮告诉他,卫卓几日前,与他在书坊,因争一块砚台,起了争执。 当时吵的还比较厉害。 事情差点就闹到了京兆尹。 是卫卓忍下了那口气,才让事情平下了。 但那人极其嚣张,得了砚台离开前,还奚落了卫卓一番。 卫卓还是忍下了,回去还交代小厮不要告诉任何人。 三天前,卫卓在禹仙楼,又与那人遇上了。 这次又是争包厢。 包厢是卫卓先包下的,那人明明知道,禹仙楼掌柜也在劝,但那人就是寸步不让,非要与卫卓争。 卫卓气结,虽愤怒的想要杀人,但他还是忍了,让酒楼重新安排包厢。 掌柜感激卫卓的让步,在那人离开后,特意开了三楼的包厢给他。 禹仙楼的三楼包厢,是东家特意设置的。 需在店内消费满三千两,才有资格预定。 预定者,还需合东家眼缘才行。 酒楼开张三年,只有三人进过那包厢。 霍怀瑾便是其中一人。 另外两位,一位是江湖中人,千机阁的阁主,白凤然,一位是驻守塞北的冠军侯世子,梁平安。 …… 乔为初抬手,轻轻敲了敲车厢。 “卫大人,跑题了。” 卫肈一怔,尴尬的红了红脸,连忙将思绪拉回主题,继续说。 卫卓接了掌柜的好意,带了一众好友去了三楼。 只是,离开前,他还是没压住怒气,低声抱怨了句。 “吃不死你们!” 声音虽小,但与他同行的友人都听到,纷纷出声安慰,还有说羡慕他因祸得福的。 毕竟禹仙楼的三楼,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卫卓不放在心上,就此因那事坏了心情,也没得到多少纾解。 他们到楼上用餐,中间,卫卓有离席过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 等他回来后,没多久,楼下就出事了。 他们听到动静去看。 就听说,之前与卫卓起争执的人死了。 出事前,又恰好卫卓离席了。 还有客人见他在出事的那个包厢前走过。 再加之前两人起争执的事情,楼里很多人都看到了。 自然的,卫卓的嫌疑就成了当时楼里最大的。 小厮在得知这情况后,机灵的混在人群中跑走,去找卫肈了。 卫肈得了消息,很快赶到现场,意外的看到了江言才。 这类案子,应该先是到京兆尹报案的。 除非京兆尹处理不了上报,否则…… 江言才与他是同窗,又是同期的举人,关系不错。 见他来时,第一时间就将情况说明了。 “死者三人,其中有一人是太尉的小孙子,罗杨宏。” 卫肈一听,就明白了。 他没多问,只求江言才尽快洗脱卫卓的嫌疑。 可不想,越查,卫卓的嫌疑越大。 但卫肈清楚自己弟弟的性子,虽有些骄纵,但绝不是那种心狠会杀人的人。 更何况,两次争执,都是他先让步的。 江言才也知这点,可没办法,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卫卓。 江言才看在与卫肈的交情上,与他商量,求一个外缘来帮忙。 卫肈一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乔为初。 但不论是乔为初还是霍怀瑾,他都没有交情,贸然上门,他怕连门都进不去。 也是这时,他想到上次去,是上报案情。 他便,又用了一次。 只是,没说几句,目的就被乔为初戳破了。 …… 卫肈在车外,不自觉又红了脸,庆幸乔为初在车内看不到自己表情,多了点勇气。 “乔姑娘,对不起,我是真没办法了。” 乔为初带着安抚说了句“没关系”,问他:“除了目击者,还有什么证据?” 江言才接话:“还有物证。” 官差在卫卓身上,搜出了一包老鼠药。 死者,正是老鼠药中毒而亡。 他们后来,也去药店排查了。 在城西的一家药铺里,找到疑似卫卓买药的记录。 药童虽描述的不算清楚,但画出的画像,与卫卓很像。 只是卫卓一直没认罪。 这在以前,早就结案了。 但自从刑狱司创办后,霍怀瑾请圣上加了一条刑律。 凡涉死刑者,需签认罪书,不可刑讯逼供。 第225章 江言才的心思 因此,卫卓只要坚持不认罪,案子就还有时间。 但,虽不用刑,但刑部的大牢,也不是一般人能待的。 卫肈不知他还能坚持多久。 为了卫卓,他就豁出脸皮求上了乔为初。 卫肈:“乔姑娘,我想求您重新验一验尸体,看看是否能找出新的线索。” 乔为初:“所以,你说与金家案相似,是怕我不会答应吗?” 卫肈手抖了抖,尴尬的半晌说不出话。 江言才也跟着变了脸色,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说: “对不起,这是我的主意。” 乔为初有些意外。 “哦?为什么?” 江言才哽了会,支支吾吾的说: “传言说,您恃才傲物,不好接触。若不是自己有兴趣的案子,就是求上了天,你也不会接。” 乔为初:…… 她顿了顿,“呵”的一下笑出了声,低声咬牙切齿自言: 这要让我抓到谁在造谣,我定要剥了他的皮! 隔着车厢,江言才和卫肈没听到她说话。 两人以为她不高兴了,又连声道歉。 乔为初深呼吸平了平心绪,微微提了音调说:“我没生气,你们不用道歉。说案子。 你们就没想过,是有人故意陷害卫卓吗?” 江言才悄然松了口气。 “想过的。我们也往这方面查过,但没有一点线索。” 就拿买药一事来说,不但有药童的口供,还有买药的凭据。 老鼠药是管制药,每个购买人,都需签字留底。 他们比对过药铺里的签字,就是卫卓本人的。 而且,那天也有目击者见过卫卓。 证据链是完整的。 他们找不到给卫卓脱罪的缺口。 乔为初听着,倒觉得这些证据有点问题。 卫卓若真要杀人,不得私下做吗? 最好是避开所有人。 就拿买药来说,他不但亲自去,还签字留底,这不是在等人抓他吗? 乔为初问:“药是卫卓买的吗?” 卫肈苦笑。 “就是这点难办。” 卫卓承认了,药确实是他买的,但他说,自己是买了去杀家里的老鼠的。 买药的前几日,他老觉得房间里有响动。 一番检查后,在屋里找到了个老鼠洞。 他才去药铺买药的。 乔为初:“那你去他房间看过了吗?有老鼠洞吗?” 卫肈懵住。 “这要确认吗?” 乔为初:“自然。这是嫌疑人的自述,你们也需查证的。” 江言才应声:“这点是我们的疏忽,回去后,我马上安排人去卫家查看。” 乔为初:“再问问那日与卫卓一起去禹仙楼的友人,另外,扩大询问范围,看看那日除了卫卓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可疑人员。” 江言才面上为难闪过,迟疑的,好一会没接话。 乔为初没听到回应,疑惑的开口问:“有问题吗?” 江言才:“能去禹仙楼的客人,非富即贵,很难。” 乔为初:“怎么,官府办案,还要看身份等级吗?” 江言才苦笑。 卫肈理解好友的为难,主动开口解释。 “姑娘,这是都城。” 他们这些人,说好听的是官,但在都城,一块牌匾掉下,都能砸到三五个官。 就她们这品阶,根本就不够看的。 尤其还是禹仙楼的客人。 禹仙楼只做预定包厢的生意。 那日,要不是死的人里有太尉家的孙子,他们恐怕连口供都得不到一份。 禹仙楼对外,十分注重保护客人的隐私,在没有征得客人的同意前,他们是绝对不会对外说客人身份的。 像那天,在包厢外起争执的事,也是禹仙楼开张来的第一起。 但因其中一人是罗杨宏,这事又显得十分合理。 乔为初:“听你们说的,这罗杨宏风评很不好?” 卫肈:“这罗杨宏,不仅是太尉府的少爷,还因他的姑母,是圣上的宠妃,宸妃。” 宸妃在宫中,地位虽矮皇后一阶,但却宠冠六宫,并有一子,是当今的长子。 当今虽早已立了太子,是皇后长子,行三,与宸妃之子,相差六岁。 但私下,亦有传言,太子得位,不过是占了嫡,圣上其实更属意宸妃之子。 乔为初听言,暗暗“啧”了声。 老婆儿子多了,就是事多。 亲兄弟都会阋墙,更别说不是同一个妈生的了。 “这事闹挺大吧?江大人这几日恐怕不太好过吧?” 江言才压抑长久的委屈瞬的涌上,不自觉酸了鼻头。 “是呀。乔姑娘,求求您,只要这案子能破,未来就是让我给你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这也是他诱导卫肈对外求助的原因之一。 卫肈以为,江言才给他方便,是因两人的交情。实际,这事是他有意识的引导卫肈做的。 他也被这案子搞的焦头烂额了。 虽然人证物证都齐了,他只要稍稍给卫卓点压力,让其签了认罪书,就能得到了解脱,但他过不去心里这关。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觉得这案子,没有查的那么简单,越查,这念头就越坚定。 但因死者之一是罗杨宏的原因,他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已经将他压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他得知卫肈与刑狱司关系不错,就想办法引卫肈去刑狱司求帮助。 只是,他也没想到,卫肈会把乔为初请来。 就如他所言,在前,他听了很多关于乔为初的传言。 他以为,那是霍怀瑾对外为其造的势。 原因,一是因仵作这职业,本就在人心中为人诟病,二则还因乔为初是名女子。 为了乔为初好,就把她塑造成一个极其厉害的女仵作。 一个人,一旦成就到达了极高的程度,就会让人忽略“他”的职业和性别。 所以,他虽对乔为初存疑,面上却一点没表现。反而因她与霍怀瑾的关系,展现出了对她极高的推崇。 他想要的,更多的是通过乔为初把霍怀瑾引来。 卫肈不知好友的心思,不然还不知会因此,与其闹成什么样,甚至,他可能根本不会求到乔为初面上。 他性格刚直,干不出那种一边求人,一边诋毁的事。 第226章 江大人进来帮我吧 刑部衙门。 江言才引路,让卫肈从后门进去。 “再等两刻钟,午休时,我们去停尸房。” 乔为初从马车里探头出来,马棚里的味道刺的不由皱了皱眉。 “为何要午休时去?” 江言才苦笑。 “案子拖的时间太长了,上面给的压力太大,已经在催促结案了。” 乔为初挑眉。 “不是才过了三日?” 从他们之前给的信息看,刑部为了这案子,恐怕一直在不眠不休的连轴转。 案子的脉络清楚了,只剩卫卓的认罪书了。 这还叫拖? 江言才只沉默的笑笑。 乔为初一下想到那位罗杨宏的家世,瞬的了然了,面露同情的拍拍他的肩头。 “那就午休去。” 案子对外来说,已经查明了,不论是谁,都不想节外生枝。 她就是那个“枝”。 几人在马棚里呆着,午休时间一到,江言才就领着去了停尸房。 停尸房外。 守门的官差以前得过江言才的帮助。 “江大人,你们动作要快一些,我同僚吃饭很快的。” 江言才应下,连声道谢。 官差急急摆手。 “您别和我客气,要没您,我娘早就没了。您也别多说了,快进去看吧。” 江言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了声道谢,快步领着乔为初几人进了停尸房。 尸体停放在右边第一间。 一开门,浓烈的寒气扑面而来。 乔为初蹙眉,歪头从她身后探头朝里看去。 屋内三面墙,被整齐摆放的冰块覆盖。 整个人屋子,如冰窖般,还没进屋,透出的寒气,就令人情不自禁打颤。 屋内只停了一具尸体。 乔为初不用问,就知道这是那位罗少爷的。 她没多言,拿了工具进门。 青瑶要跟着,被她阻止了。 “你在外记录就好。江大人进来帮我吧。” 江言才有些懵。 “我?” 他眼睛不自觉朝卫肈那边飘。 乔为初走到尸体前,头也不抬的回答:“他是直系亲属,不能直接接触案子。会影响证据的真实性。 另外……” 她手在触到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时,顿住。 “我劝你,最好还是找个对上能说的上话来看我验尸。不然,我觉得,我的验尸报告,不能做证据呈堂。” 说着,她慢慢直起身子,眸光凛凛的看着江言才。 江言才后颈一寒,忽的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所有的小心思都被曝光于人前。 他紧张咽了咽口水,无意识的张张嘴,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卫肈也蓦地反应。 他们这么偷摸的验尸,恐怕会被人认为是作假。尤其是,在场的人,有一人是他这个,凶手的亲哥哥。 一瞬,卫肈心里对江言才起意。 “是啊,贤之,我们这么偷着来,证据恐怕做不得数的。” 江言才后背冷汗涔涔,面控不住,有些发僵,扯扯嘴角,想笑,但怎么笑不出。 “我们……我们就先验,要是有新线索,我会去与焦大人说的。” 焦明,刑部右侍郎,此案子的主要负责人。 乔为初双手环在胸口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江言才被看的面色越来越僵。 卫肈看出乔为初的态度,稍稍思考了会,咬咬牙说:“乔姑娘稍等,我先去就寻焦大人。” 不管结果如何,当下,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江言才听的脸色刷的白了,眼珠慌张的乱转,抬手想要抓住卫肈阻止,奈何卫肈跑的太快,他只蹭到了一点衣角。 “不要啊!乔姑娘,你快叫他回来,不行的,不行的……” 他慌得不自觉抬手咬住指甲,不停的说不行。 乔为初感觉他状态有点奇怪。 “为什么不行?” 江言才张张嘴,想说,只发出了一阵“嗬嗬哧哧”声音。 乔为初看他的脸,眼瞳瞪大,满是惊恐,跟见鬼了似得。 她深深拧了拧眉心,对青瑶使眼色,让她去外人叫人来。 青瑶会意,但有点放心不下她。 “姑娘,你一人没问题吗?” 乔为初颔首。 “他不敢进来。” 刚才乔为初就注意到了,在开门的瞬间,江言才被吓的身体抽了一下,虽然他极力压制着,动作幅度很小,但乔为初还是看到了。 还有现在,他哪怕一直在说不行,也没敢进来将乔为初拉出房间。 青瑶虽不知原因,但信她,转身飞快跑到院外,叫来在门口放风的官差进来帮忙。 官差进来看到江言才的样子,惊的大声叫了起来。 “你们对江大人做了什么?他怎么成这样了?” 青瑶大大翻了个白眼。 “我哪知道他怎么了?说不定是亏心事做多了,被鬼找上门了。” 官差扶着江言才的手僵住,差点丢开。 “不……不可能!江大人是好人,不可能的!” 后一句,声音猛地拔高,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青瑶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 “哦,是个好人。” 乔为初被屋内的寒气冻得有点受不了了,开口叫住青瑶。 “不用管他们,你去看看,卫肈回来了吗?” 青瑶转眸,见她面白的隐约有些发青,连春色都淡了几分,心口咯噔一下。 “姑娘,你快出来,那屋那么冷,你身子受不了。” 乔为初摆手,只催她快去。 青瑶不敢耽误,立马转身跑走。 门外,去吃饭的官差刚好回来,见她从里面跑来,又惊又吓的一把将人抓住。 “你是何人,怎么进来的?府衙重地,你是来偷东西的吗!?” 他声音大,但停尸房位置偏,并没人听到。 青瑶朝后指了指。 “你们刑部的江大人请我们来的。我现在要去看看焦大人来了没。你别抓着我,要是耽误了你们大人的事,可就有你好果子吃了。” 官差一连听两个大人的名字,确实被唬住了一瞬,手不自觉松了一下,但转瞬他想到今日上峰交代的事情,又一把将人抓的更紧了。 “你少唬人,上面交代了,今日任何人都不可进停尸房。你到底是谁?” 青瑶想着乔为初的情况,急的脸一会红一会青,大力挣扎。 “你不信你进去看啊!” 官差不为所动。 “小贼,你休想骗我。我现在就抓你去见大人。到时候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不然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不好去,偷到刑部府衙。 我看你这衣着,也不像穷的要偷东西的,你为什么……” 第227章 拿她背锅 青瑶只觉耳边“嗡嗡”的好似有几万只蜜蜂在叫,又急又燥,忍了又忍,没忍住大叫。 “啊——” 官差被吓的一激灵丢开了手。 青瑶瞬的犹如脱缰的野马直直的朝外冲去。 没跑两步,她又被人拦腰抱住,拦了去路。 青瑶急的小脸通红,终是憋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大叫, “放开我呀,我要去找卫大人,我家姑娘不好了。快放开我啊!” “小初怎么了?” 清冽冷沉的男声,犹如冷水泼了青瑶一脸。 她激动的情绪蓦的断了,哭喊声也戛然而止,刷的转头,看清来人,眼眶的泪瞬的冒的更旺。 “王爷王爷……姑娘姑娘情况不太好,你快去看看。” 霍怀瑾脸色更冷,抬脚大步流星离开。 青瑶想追,奈何身子发软,要不是被人抱着,恐怕站也站不住了。 “王爷去了,姑娘会没事的。” 忽的,她听到头上人说话,仰头。 是云扦。 她愣了一瞬,反应自己还被抱着,不由红了红脸,伸手推拒。 “谢谢,我自己可以。” 云扦顺着她的稍稍松了点力。 “真的可以吗?” 青瑶腿还有点软,咬牙撑着点头。 云扦看她满脸的倔强,不由叹气。 “我送你过去。” 青瑶还未散的红晕瞬的又深了两分,嗫嚅的道了声谢。 院内。 霍怀瑾冷眼扫视院内的情况,对乔为初招手。 “有什么你先出来,再说。” 乔为初摇头。 “能主事的人来了吗?” 她侧眸瞥了眼江言才。 他状态很不对,惊慌失措的模样看着,好似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般。 霍怀瑾也注意到了,眸色冷了冷。 “焦明马上到,你先出来。” 乔为初已经被冻的小脸泛青,身子在不停的发颤。 她好似没听到后半句般,开口问:“我现在验尸,可以用吗?” 霍怀瑾看出她眼中的坚持,无奈又头疼。 “没有。你出来!” 乔为初听出他冷语下的恼意,弯眼笑了。 “那我验了,你帮我记录一下。” 她弯腰,伸手去准备掀白布。 “掀不得掀不得啊!” 突然的声响打断她的动作。 乔为初下意识的转眸看来。 焦明满脸焦急慌张,瞪眼与霍怀瑾对着,时不时的还偷摸觑她一眼,似是很怕她掀布。 霍怀瑾冷沉的脸色瞬的又冷了三分。 乔为初:“为何掀不得?” 她垂下手,站直身子询问。 焦明眸光闪了闪,对她招手。 “姑娘,你先出来,里面冷,你出来我说。” 乔为初想到之前江言才的反应,心里疑惑更甚,微微眯眼,侧眸看了眼手边的尸体。 “尸体出问题了?” 笃定的语气,让焦明面上更乱了,手足无措的摆手,结结巴巴说:“这话可说不得。不兴乱说的啊!这要让别人听到,不说我了,就是你也要遭罪!” 乔为初见状,却是更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江言才请我来,其实是让我背锅吧。” 她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齐齐怔住。 霍怀瑾最先明白她的言下之意,眸底怒意拂过,招手,让云扦将江言才带走。 江言才在霍怀瑾进门时,就被震的僵住了,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这会被带走,才猛地回神,惊惧大叫。 “不要抓我,不是我做的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焦明闻声,刷的白了脸。 霍怀瑾斜眸睨他。 “焦大人有什么想说的吗?” 焦明抖抖索索,嘴巴一开一合,想说,但喉头好似被堵住了般,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 霍怀瑾:“看来,我需要和你们大人,好好聊聊了。” 焦明再也站不住,“咚”的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磕头。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下官……那是意外,我们也不想的。” 霍怀瑾不言。 乔为初则在他们对峙时,已经伸手将白布掀开了。 一眼,她微惊蹙了蹙眉,心底拂过一抹了然。 尸体被人毁了面容。 下手之人,对死者应有极大的恨意,每一刀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刀刀见骨。 死者脸上,已经没有一丝的好皮了。 这脸,说是脸,不如说是一块破布挂在面皮上。 若不是有冰保存,减缓了腐烂时间,这脸皮恐怕都挂不住了。 她低头观察了一下伤痕。 死后造成的。 说明,是尸体在刑部衙门内被毁的。 她大概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让人接近尸体了,也明白,江言才为何要背人将自己引来了。 好家伙,敢情要拿她背锅啊! 霍怀瑾听到动静,回头看清情况,同样也想到了,眉宇间怒色拂过。 “焦大人,你们刑部,就是这般保存尸体的?看来,本王需找时间寻你们周大人好好聊聊了。” “不知王爷要与下官聊什么?” 门外,周书奇沉冷略带不虞的声音响起。 乔为初好奇的从屋内探头来看。 在看清来人样貌时,她猛地震住。 这…… 周书奇注意到她的目光,扭头看来。 四目相对。 周书奇皱眉,眸底闪过一抹厌恶。 乔为初看到,眼睫颤了颤,收回目光,转身回屋,继续看尸体。 霍怀瑾一直有留意她,见状,心底疑惑闪过,面上却分毫不显,漠然看着周书奇。 “尸体被毁,周大人没什么想说的吗?” 周书奇冷笑,眼里满是嘲讽。 “你说被毁,就被毁?你知道尸体拉回时,是什么样子?” 霍怀瑾似早就知道他会这般回答,眸色没一丝波动。 “这案子闹的很大,本王想,当时的目击者应该不少,想知道的尸体带回刑部前是什么样子,不难。” 周书奇眼底戾色闪过。 “瑾王,您越界了。” 霍怀瑾勾唇笑了声,眼底却一片冰冷。 “你的人,手若不长,本王也不会出现在这。” 周书奇心口一哽,斜眸瞥了眼焦明,心头怒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但他面上却还是咬牙撑着。 “那下官这就道歉。还请王爷遵守规则,不要插手。” 霍怀瑾没答他,只是微微偏头看向屋内。 “有结果了吗?” 乔为初搓搓手,扬声答:“有了。” 周书奇皱眉:“什么有了?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第228章 我得了点新线索 霍怀瑾侧身,示意他可以自己去看。 周书奇面色僵了僵,没动。 霍怀瑾眸中嘲讽拂过,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笑了一声。 周书奇瞬的脸涨的通红,又恼又愧的偏头躲开他的目光。 霍怀瑾懒得理他反应,转身走到停尸房门口。 “可以出来了吗?” 乔为初还在收尾。 “还有一会,很快!” 霍怀瑾无奈,抬脚进门帮她,先将不用的刀具收了起来。 一进门,他就感觉到屋内翻涌的寒气,面色沉了沉,再看屋内的冰墙,眉心的褶皱深了深,低声问:“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乔为初:“减缓尸体的腐烂程度,大约是想救救死者这张脸吧。” 死者死因、死亡时间都很明确,唯一的意外就是这张脸。 这是保存疏忽的结果。 先不说找凶手了,单这点,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把主意打到她头上。 乔为初讥诮的轻笑一声。 “还真当我好欺负呢。” 霍怀瑾安抚:“我会让他们给你个交代的。” 乔为初不在意的摆摆手。 “不要交代了,该怎么处罚就怎处罚。” 她相信,有人比她,更想给他们好看。 霍怀瑾会意,颔首。 “我会如实上报的。” 乔为初莞尔。 尸体收拾好,两人离开停尸房。 周书奇还如之前般杵在院子里,见他们出来,身子向前一倾,似想迎上,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顿住了动作。 却不想…… 乔为初主动走了过去。 “周大人?” 周书奇眼瞳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语气不焉的应了声。 乔为初:“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出事的。” 周书奇眸色不明的看了她会,不答反问:“你验出了什么?” 乔为初:“你们验出的是什么,我验就是什么。” 不过,多了那么一点东西。 周书奇蹙眉,心里拂过一抹异样,感觉她似乎没说完。 “就这?你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乔为初不在意的耸耸肩。 “传言传言,和谣言也没差,大人莫要偏听偏信。” 就差没明说他是个耳食不化的人了。 周书奇怒意腾升,眸色戾然的看她。 “姑娘说话,还是要多注意分寸。再怎么说,下官也年长你几岁。” 乔为初:“哦。” 周书奇:…… 他心口哏哏,一口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转瞬涨红了脸。 乔为初似是没看到般,又问:“那可以请您告诉我,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死者尸体异样的?” 说着,她顿了顿,抬眸,勾唇,笑意盈盈的看他。 “大人,我这样,算有礼貌了吧?” 周书奇:…… 呵,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他暗暗磨牙。 “牙尖嘴利。” 乔为初笑着点头接下。 “谢谢夸奖。” 周书奇:…… 他气结,连带呼吸声也沉不少,面上却还是压着,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一下这面部表情,看着就不太好。 甚至,浮了浅浅的狰狞模样。 乔为初嫌弃的皱皱眉,往后退了半步。 “大人,不能说吗?” 周书奇被她看的更气了,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情绪稍稍平了点。 “我不知道。” 乔为初有些意外。 “你不知道?” 周书奇面上再也绷不住,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我就是不知道。这案子,是焦明负责的。” 乔为初:“哈?那你就不管了?” 周书奇气极反笑。 “我怎么可能不管!?死者有一是我侄子,根据规定,我不能插手!” 乔为初怔怔的眨了眨眼,转而不好意思的对他笑笑。 “这个我不知道。” 周书奇“呼呼”直喘粗气。 “那你现在知道了!?” 乔为初看着口水从他嘴里喷出,没忍住,朝后蹦了半步。 周书奇:…… 心口的火,瞬的灭了。 他一下没了动作,直直的看着眼前人。 乔为初瞬的红了脸,冲他干笑了两声。 “那个,我可以去看看其他的尸体吗?” 周书奇:…… 她看不出我很烦她吗? 他鼓鼓眼,扭头看霍怀瑾。 能不能把你的人带走!? 他感觉自己再和乔为初说两句,命都要短几年。 霍怀瑾偏头躲开他的目光。 周书奇:…… 我怎么没发现,你是这般的霍怀瑾? 乔为初没注意到两人的眉眼官司。 “我得了点新线索。你若让我看看其他的尸体,说不定,我可以找出凶手。” 周书奇一愣,刷的扭头瞪她。 “什么意思?凶手不是卫卓吗?” “周大人,我弟弟不会是凶手的!卫卓性子虽有点小骄纵,但他绝不是罔顾人民的人。” 一直当背景板的卫肈终于得了间隙插话。 周书奇偏头看他。 “但各方证据都证明,凶手是他。” 言下之意,你的相信,一文不值。 卫肈听出,瞬的变了脸色,一会白,一会红,又囧又恼。 “周大人,证据也可造。” 周书奇轻呲。 “你想说,我刑部倾尽人手查了三日,就找出一堆伪造的证据,来污蔑你弟弟?” 卫肈急的白了脸。 “周大人,你知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只……” “卫大人,你不用多言。此案人证物证俱在,只等嫌疑人认罪,就可定案。还请你不要胡搅蛮缠。” 周书奇打断他的话,还意味不明的看了霍怀瑾一眼。 乔为初看出了他的话,主要还是针对霍怀瑾。 若不是霍怀瑾新提的那条需认罪才可定罪的新律例,卫卓这会,恐怕都躺坟里了。 她有点子无语。 “周大人。” 乔为初出声唤他。 周书奇眼底烦躁掠过。 “姑娘还想说什么?” 乔为初“呵”的笑出了声。 “我刚才说,我有新线索,大人是一点没听到吗?啧,你这样的办案态度,刑部真的没有什么冤假错案吗?” 周书奇面部扭曲。 “你个黄毛丫头,在这浑说什么?就你这样的,验的明白尸吗?还有,男女授受不亲,你连死人都不放过!真是有辱斯文。” 乔为初愣。 听了那么多质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男女有别来侮辱自己。 莫名的,她竟然有几分新奇的感觉,但同时,心也稍稍一松。 不是他呢。 第229章 看看其他 霍怀瑾冷声斥:“周大人,慎言!” 周书奇冷脸甩甩衣袖。 “下官哪句话说错了?” 霍怀瑾还欲言,乔为初伸手挡住,微微仰头,冷眼对他。 “呵,你清高,你高洁,你不与女人接触也能子孙满堂。” 霍怀瑾愣了半秒,没忍住,“呲”的低低笑出了声。 周书奇脸色变化,好似开了染坊。 “竖子怎敢!?” 乔为初被吼的身子抖了抖,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耳朵,一脸无辜。 “我顺着你的话说的,怎么你还不高兴了?” 周书奇“呼呼”的瞪她,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乔为初冷的烦躁,撇撇嘴,问霍怀瑾:“可以不问他去看尸体吗?” 霍怀瑾侧眸看向另一边僵如雕塑的焦明。 “你问问焦大人。” 声音平平,听在旁人耳中,却莫名带了几分阴阳怪气的意味。 焦明被突然点名,发僵的身子莫名麻了一下,眼珠不受控的动了下,就与乔为初投来的目光对上。 他感觉自己全身更僵了,双唇好似被粘住了般,挣挣的,就是张不开。 乔为初皱皱鼻子。 “他好像也不同意。” 霍怀瑾没看,只道:“先回,我去禀明圣上,再来。” 焦明脑子“轰”的炸开,身子刷的动了,急吼吼的大叫。 “可……可……可以看!不……不用上报圣上!” 他趔趔趄趄的冲到两人身前,一个没站住,“啪”的摔了个大马趴。 乔为初小小向后退了半步躲开。 焦明羞赧的红了脸,趴了会才爬起身,低着头说:“下官现在就带姑娘去。” 乔为初贴心没多问,只道了句“谢谢”,让人带路。 余下的两位死者,被放在了隔壁的院子。 房间就是普通的多,还停了其他的尸体。 焦明见她目光在其他的尸体上看了眼,便主动开口解释。 “这些是要送到义庄的,但这两日义庄那边不知出了什么事,一直没人过来。尸体就一直放着了。 有些时日了,味道有些重,姑娘多担待。” 在进房间前,乔为初就带好口罩了,另外,这些味道她早就闻习惯了。 她不在意的摆摆手。 屋内一共放了六具尸体,将不算大的房间塞的满满当当的。 尸体与尸体之间,只有一条不足二十公分的空隙,过人都困难。 她蹙眉。 “可以把尸体搬到外面吗?” 焦明也知这空间不够,连忙点头。 “下官马上安排人来搬。” 乔为初道谢,先他一步转身出门。 焦明叫来官差搬尸,她跟着,如闲聊问他们。 “义庄几天来收一次尸体?” 官差连同焦明都愣一下,齐齐的转头看她。 乔为初好似感觉不到他们的目光般,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好似刚才问话的人不是她一般。 几个官差犹豫,都看着焦明。 焦明略作思量,没想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开口道:“一般是我们这边派人去通知,他们第二日就会来人。” 乔为初:“那这次隔了几日?这些人,又是因何死的?” 焦明被问的愣住,想了想,他好像也不知道。 他不自觉偏头看身侧的官差。 官差会意,连忙开口:“这六人,有两人是禹仙楼案件的死者,两人是饿死的乞丐,一人是在家自杀的,还有一人死因不明。 义庄已经有五日没来人拉尸体了。” 乔为初眨眼:“这些尸体,没有家人认领吗?” 官差不由又看了焦明。 焦明烦躁的拍他。 “看我干什么!?姑娘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官差脸白了白,急急点头,扭头对乔为初说:“没有。乞丐和自杀的那一位,都已经没家人,死因不明的那位,尸体送来后,就再没人过问过。” 乔为初:“你们也不知他是哪家的吗?” 官差摇头。 “不知。查了,但眼下一点线索都没有。齐大人便让属下们将他和无家属的尸体归在一起送义庄,统一下葬。” 说是下葬,但最后也都是送去乱葬岗。 乔为初起了几分好奇。 “那可以让我看看尸体吗?” 官差愣住。 “啊?姑娘想验?” 乔为初点头。 “你们的仵作不是查不出死因吗?我想试试。” 官差看着她眼中的兴味,皱了皱脸,心想:这还是个奇特的姑娘啊!竟然喜欢验尸。 只不过…… “姑娘,这事您要去和周大人商量。” 乔为初一想到她,眼色瞬的淡了几分。 “哦。” 官差抿抿唇,一下也不知该接什么话好。 但幸好,很快,他们将尸体摆好了。 焦明过来。 “姑娘,这位是周大人的侄子,周漾。” 乔为初偏头看另外一具。 “那个呢?” 焦明面色变了变,没回答。 乔为初疑惑。 “不会,也不知道吧?” 焦明沉默苦笑。 乔为初:…… 她抬手,对他竖了竖大拇指。 “你们可真行啊。连死者身份都没全部确定,就敢定案了。还意思是铁案。” 焦明心虚的吸吸鼻子,目光飘忽的不敢与她对视。 乔为初无语的撇撇嘴。 先验周漾。 周漾的尸体很干净,死因明确,没有异样。 她再看另一具。 掀开白布时,死者给她的第一感觉是英武高大。 与罗、周二人不同,死者近两米的身高,再加肌肉发达,让他即使是死了躺着,都隐约散着一种压迫感。 乔为初在他身上,还感觉到了些许肃杀之气。 再看他的手,掌心有厚茧,也证明,他是练武之人。 但奇怪的是,他的皮肤很细腻。 细看,发现他的身上有一些细小的伤痕,但都很淡,不会影响他的皮肤的完美度。 他脚踝和手腕,都有曾经骨折的痕迹。 还有…… 后门也有开过的痕迹。 与罗杨宏一样。 是的,她刚才检查的异样,便是罗杨宏被人开过后门。 而且,死前正在被使用,导致那地方肌肉张开,哪怕死后,都没有收拢。 但根据目击者所言,他们死时,身上的衣物都是穿好的。 她猜测,要么现场还有第四人,在他们死后,帮他穿好了衣物。 要么…… 凶手就在他们中间。 第230章 那只能祝他好运 乔为初敛了敛心绪,将新验出的线索告知霍怀瑾与焦明。 焦明听后脸色大变,双眼直愣愣的看着死者,直呼“不可能”。 比起震惊,他脑中更多的是慌乱。 这事若被上面知道了,他们这些知情者,恐怕都得……死。 乔为初注意到他的异样,不解的看霍怀瑾。 霍怀瑾低声道:“罗杨宏是他家的独苗。五代单传。” 乔为初: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同情的拍拍焦明的肩头。 焦明苦笑。 “那姑娘对凶手有什么线索吗?” 乔为初:“我倒是有点猜测,但需要去现场看看。我还想与目击者聊聊,可以吗?” 焦明连连点头。 案子都到这份上了,没有什么事是不可以的了。 只要能破案,就是让他去当尸体他都愿意。 “我来安排,您稍等。” 说罢,行礼后匆匆离开。 乔为初目送人离开,开口:“你说,这案子结束后,他还能落个好吗?” 霍怀瑾不语,但答案也在其中。 乔为初轻叹。 “那只能祝他好运了。” 霍怀瑾眸里笑意轻闪。 “去外面等吧。你感觉还好吗?” 乔为初因之前受寒,白皙的面颊隐隐还带了几分青。 她不自觉跺跺脚。 “还好。你说,我想验那具无名尸,是不是一定要去求姓周那老头啊!?” 霍怀瑾:“很想验?” 乔为初忙不迭点头。 “那不是说了,死因不明嘛。你们这的仵作还是挺厉害的,他们都验不出的死因,我真好奇。” 霍怀瑾觉得她的话说的有些奇怪。 “怎么是我们这的?你那还有更厉害的吗?” 乔为初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很快点头,找补。 “对呀。我师父就很厉害。那不就是我们那的嘛。” 霍怀瑾眸底暗芒闪过。 “那你师父还在吗?” 乔为初摇头,但心里在道歉。 师父,对不起哦,你只能暂时不在了。 霍怀瑾:“那可惜了,我还想见见,能教你这样的徒弟人是什么样。” 乔为初干巴巴的笑了笑,眼珠乱转,嘴动动,不知该接什么,忽的看到焦明过来,连忙叫:“哎哎哎,焦大人来了,我们快走。” 焦明见她迎上,刚要说话,就被她急切的拉走。 “快走,时间紧任务重,不要耽误。” 他一脸懵逼,被拉的踉跄了两下,不自觉扭头朝霍怀瑾看去。 霍怀瑾悠然闲适的跟在两人身后。 上了马车,乔为初虽挺直了身板坐着,但莫名给人一种蜷着似鹌鹑般的感觉。 焦明敏感,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不太对。 他也不由缩了缩脖子,朝角落又挪了挪,不自觉放轻了呼吸,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禹仙楼。 小二远远看到刑部的马车,就变了脸色飞快跑去找掌柜了。 这会虽不是饭点,但二楼三间包厢有客人。 上次罗杨宏在楼里出事后,楼里生意就沉了两日,今日的三桌客人,还是半月前就订好的。 后面的客人,能取消的,都已经取消了。 掌柜听刑部又来人了,脸色也不太好,但还是要挂着笑脸去迎。 等他见霍怀瑾从车上下来,意外的同时,心也放下了点,快步上前行礼。 “王爷,您来了,要上三楼吗?” 霍怀瑾抬手示意他起身。 “我是来看现场,你不用招呼。” 掌柜面颊紧了紧。 “是。您这边请。” 掌柜令人上了二楼。 当日,罗杨宏与卫卓争的包间名为启钥,二楼左起第二间。 是二楼视野较好的一间,订的人较多,一般都得提前一月预定。 但出事后,包厢就被封了。 连带二楼左边的三间包厢,一起被封。 今日来的客人,都在右边侧楼的三间包厢,属于二等包厢,消费不高,提前个三五日就可订,不可退。 包厢还保持原来的样子,只是桌上的菜撤掉了。 进了包厢,乔为初闻到了淡淡的熏香味,很清香淡雅的味道。 乔为初问掌柜,是换过熏香吗? 这闻着不像是空了几日的房间。 掌柜摇头。 “那日出事后,就再没人来过这边的包厢了。收拾工作都是官差做的。您看那边,我们早早就拉了横条将这片区域封起的。 这熏香停用后,要五到七日味道才会散。” 乔为初:“所有房间的熏香都这样吗?” 掌柜:“不。这屋的,是罗公子来后,专门点名要用的。他只用这熏香。” 乔为初微微挑眉。 挺挑。 符合她对短袖的刻板印象了。 她颔首,再看屋中摆设。 很整齐,没有打斗痕迹。 她同掌柜细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况。 得了两点信息,一,桌上的饭菜没有动过,二,人都死在了小隔间里。 那么问题来了…… “是谁发现人死了的?” 掌柜被问住,回忆了一会,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小的听到动静下来时,这包厢门口已经围满了人在说死人了。” 乔为初扭头去看焦明。 焦明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回想了一下口供,好像都是听到有人叫死人了,然后下来,就见包厢门开着,隔间的屏风倒着,后面躺着三个死人。 乔为初:“既然饭菜都没有动,那么毒,是怎么服下的?” 还有…… 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是谁? 焦明白了白脸色。 “下官马上让人去查。” 乔为初:“顺便查查,是谁点出卫卓的。”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在那种乱哄哄的情况下,若有人被专门点出,情况会被放大,从而忽略一些旁的线索。 焦明不蠢,被点了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难看的点头应下,快步下楼了。 霍怀瑾:“你怀疑凶手是目击者?” 乔为初点点头,又摇头。 “我还怀疑,凶手就在他们之间。” 霍怀瑾侧眸看她。 乔为初接着说:“我隐约感觉这案子,属于情杀。” 霍怀瑾沉眸:“情杀?” 乔为初点头。 “嗯,还有罗杨宏尸体被毁,也透露出了这个信息。那位,刑部查不出信息的死者。我觉得,可以去风月场所看看。” 或者,那人从一开始就是被豢养的。 第231章 现场的一些线索 霍怀瑾:“我偏向于是家养的。” 乔为初想想罗杨宏的身份,也偏于后者。 “那就难查咯。” 霍怀瑾:“让刑部查查,是谁毁了尸体,不就好了。” 乔为初眨眨眼看他。 霍怀瑾:“若是情杀,那毁容者,对罗杨宏的恨意更深。刑部不是筛子,只要稍稍用点心,就可以查到动手的人。 若是查不出,只能说明两点。 一是他们蠢,二是……” “二是那人也动不得。” 乔为初补充。 霍怀瑾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 乔为初转转悠悠走到窗前,一垂眸,就看到窗框上的一个印子,低头凑近看,是半个泥印的鞋印。 她探头,朝外左右看看。 发现,这窗户,与左边的包厢的窗户挨的很近,左边的人,完全可以通过窗户自由来去。 她记得,那日天气不算好,下了整日的小雨,即使在白日,天也暗沉沉的,看物也受影响。 还有这泥鞋印…… 乔为初心绪一转,叫来掌柜问。 “那天,隔壁包厢有人吗?” 掌柜连忙点头。 “有的有的。” 他答的太快,乔为初疑惑。 “这么确定吗?” 掌柜苦笑。 “之前刑部的大人来问过好几遍了,小的早就烂熟于心了。那屋是江大人订的,不过那日他并没有来。” 乔为初心念一动。 “江大人?哪个江大人?刑部的江言才吗?” 掌柜颔首:“对,就是刑部的江言才江大人。” 乔为初眉心皱的更紧了,偏头看焦明。 “你知道这件事吗?” 焦明脸色白的难看,僵着脖子摇头。 “没……口……口供上没有。” 江言才是他手下员外郎,这案子的卷宗,都是他整理后交给自己的。 若他想要从中做手脚,是轻而易举的。 焦明快碎了,哆嗦的说:“难……难道……尸首也是他……” 他腿软,身子摇晃的趔趄往后退。 霍怀瑾伸手了一把,偏头朝乔为初看去。 “极有可能。” 这现场,留了很多线索。 若与江言才有关,一切就说得通了。 可…… 为什么呢? 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呢? 只是,眼下的一切都是他们的猜测,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江言才所为。 乔为初问掌柜:“可以进去看看吗?” 掌柜也听出了一点端倪,连连点头。 “可以的可以的,姑娘请。” 他前一步,将门推开。 这屋的摆设与隔壁的启钥完全不同。 若隔壁是清雅风,那这屋更偏富贵。 掌柜大约是注意到了她的疑惑,主动开口解释。 “楼里的每一间房装修摆设都不一样,都是独立的主题。东家说这叫一屋一世界。” 全楼一共二十四个房间,分对上下十二个时辰,再以四季做轮换,分了四个区域。 启钥为天明,对春。 被封的区域,又叫初节。 乔为初:“你们东家心思还挺巧。” 掌柜轻声笑笑。 乔为初转了一圈。 房间内很干净,找不到异样。 她到窗户处看看。 没有攀爬过的痕迹。 乔为初疑惑。 不太对。 难道人不是从这边过去的? 她扭头看霍怀瑾。 “你有发现吗?” 霍怀瑾微微眯了眯眼。 “这屋里有与隔壁相似的熏香,算吗?” 乔为初动了动鼻子。 “我怎么没闻到。” 霍怀瑾:“味道很淡。” 乔为初知道他的嗅觉要异于常人,也不奇怪,点头。 “有可能是在隔壁呆过的人再过来留下的。” 霍怀瑾同意。 乔为初看着窗户,又思考了一会。 忽的,她眸光一跳,飞快转身跑回隔壁。 霍怀瑾见状跟上。 乔为初跑到隔壁窗户处,又仔细观察了会,眉心的微微一松,起身,对霍怀瑾说:“我想,人应该杀人后从这房间离开的。” 霍怀瑾侧眸看了眼鞋印。 “你的意思是,他之前一直在这房间里?” 乔为初点头。 “隔壁房间很干净。若有人长时间在那呆着,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 案发后,这整个区域的包厢都被封了。 那人就是想打扫都不行。 根据当时仵作验尸的,人死后不足半刻钟,他们就到现场了。 他没时间清理现场。 不过…… “还有一个可能。” 乔为初环视了一圈现场,道:“他是直接在官差眼皮子底下离开的。” 霍怀瑾顺着她的思路想了会,眸光暗下。 “你怀疑,目击者中也可能有凶手?” 乔为初点头。 这是她从现场看出的。 但同样的问题,没有确切的证据。 这会,她有点怀疑DNA检测了。 她验尸发现了,罗杨宏和无名死者体内,都有男子的体液。 这是最铁的证据。 可惜现在没技术。 只能从另外的地方找证据。 她想的头疼。 她好好的一个法医,都快被逼成刑侦了。 霍怀瑾安抚的拍拍她的肩头,安排人拓印的鞋印。 “你有没有想过那鞋印,是凶手的障眼法?” 乔为初抬手揉揉太阳穴,摇头。 “也有可能。那鞋印太突兀了。没道理江言才看不到。” 霍怀瑾看她疲惫的小脸,眸中担忧拂过。 “你先回府休息。我让人查查,有线索了派人回去告诉你。” 乔为初也确实觉得累了,加上之前验尸时受了点寒,这会头疼的难受,便点头答应了。 “我先回去。要帮忙,你再派人去叫我。” 霍怀瑾颔首。 “嗯,你安心休息。” 他交代青瑶照顾好她,对她说有不舒服就让人情杨鹤。 他还记得乔为初体内的余毒还未清干净。 乔为初乖巧的应下,带着青瑶离开。 回府后,热气一上来,她感觉更难受,便直接回屋休息了。 倒下后,她没一会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完全失了知觉。 再有意识时,她还未睁眼,就听耳边传来一阵惊喜的叫声。 “醒了醒了,姑娘醒了,快去请杨大夫!” 乔为初懵懵的想睁眼,奈何眼皮好似有千斤重,挣扎了好一会才略略隙开一条缝。 还未动作,她就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了。 青瑶轻手轻脚的将她扶起来。 “姑娘姑娘,你听得到吗?” 乔为初下意识的转头朝她看去,唇瓣无意识的动了动,艰难吐出一句。 “青瑶……” 第232章 你问哪个 青瑶惊喜,声音微微带着哽咽。 “是我是我,姑娘,你感觉怎么样了?” 乔为初软软靠在她怀里,脑子渐渐清明,感觉到自己全身酸酸软软的,很不舒服,头也隐隐作痛。 “我这是……怎么了?” 一开口,声音又嘶又哑,嗓子也疼的好似被火烧过般。 她不自觉皱了皱眉。 青瑶连忙从侧边椅子拿起温水喂到她嘴边。 “姑娘,你先喝点水,慢点。” 等乔为初喝好,青瑶才接着说, “姑娘,你生病了。那日验尸受寒了,回来就发烧了。杨大夫还说受毒的影响,你这病来的很凶险。要是三日不醒来,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温水顺着喉头滑下,乔为初觉得舒服不少,脑子也觉得又清明了不少。 她闻言,不禁愣住。 “这么严重吗?” 青瑶似被吓到般,又白了一圈脸,如捣蒜般连连点头。 “可严重了。王爷之前也一直在这守着的。半个时辰前,刑部那边来人请他,才走的。我已经让人去请杨大夫了,也让人去通知王爷了。 你再躺会。” 乔为初轻轻摇摇手。 “不躺了,你借我靠靠,我坐回。” 许是躺太久了,她这会哪哪都觉得不舒服,尤其是腰背,硬邦邦的,不想躺了。 青瑶自然是随她。 “好的好的。你要哪里不舒服,就和我说。” 乔为初抿唇对她浅浅笑了笑。 杨鹤来的很快,见她真的醒了,悄然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床边,为她扣脉。 须臾,他抬手,浅浅勾唇微笑。 “凶险的时候过去了。你这身子,虽瞧着又虚又破,但底子又隐约藏了点什么。这次能挺过来,应也与那有关。 只是,我学艺不到,看不出来。” 乔为初拧拧眉,低头看看这豆芽菜般的身体。 杨鹤:“这次没事了。以后好好将养着就可。切记,不可再受寒了。” 乔为初:“受寒了会怎么样?” 杨鹤眸底一暗。 “恐有性命之忧,即使救回,也会影响寿数。你现在的身子,已经埋了寒症的苗,一旦不注意,让其发芽,那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还请姑娘,要多加注意。” 乔为初也惊了。 “这么严重?!” 杨鹤点头。 “姑娘一定要重视。现在人醒了,药方要做更改,我再给你开两张补身子的药方。风寒需再吃七日,之后再做调整。 补身子的,最少要吃半年。” 乔为初蓦的只觉嘴里泛起了重重的苦味。 这还没吃药呢。 杨鹤注意到她的表情,猜到她所想。 “姑娘,良药苦口,为了自己,还请按时吃药。” 乔为初无奈的笑笑。 “杨大夫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 杨鹤留下药方离开。 青瑶立马吩咐人去抓药熬药。 大约两盏茶的功夫,霍怀瑾回来了。 青瑶同他说明了情况后,他才进屋去看乔为初。 乔为初正在吃饭。 厨房准备了青菜粥和奶香馒头。 她见霍怀瑾进来,招呼人。 “吃定?” 霍怀瑾走到她身侧坐下。 “我不饿。你感觉怎么样?” 乔为初低头喝了口粥,摇头。 “没事的。杨鹤不说了嘛,醒来就没事了,余下就是好好养着的事了。” 霍怀瑾:“那可不要再受寒了。地龙的温度够吗?不然我让人再烧热点?” 乔为初连忙摆手。 “别了。这屋热的我都出汗了,你再烧热了,我可受不了了。再说了,太热了,我出门也适应不了。这一冷一热的,更容易着凉。” 霍怀瑾:“那就不出去了。” 乔为初无语白他一眼。 “千万别,我可受不了这。等我好点,还是要出门转转。人得与户外接触,呼吸新鲜空气,不然对身体不好。” 霍怀瑾无奈失笑。 “你歪理还挺多。” 乔为初瞪他:“什么歪理!我这是真理!对了,案子怎么样了?” 霍怀瑾微微挑眉。 “你问哪个?” 乔为初手微微一顿。 “两个都有新进展了?” 霍怀瑾颔首。 乔为初偏头看看他。 “那就先说罗杨宏的吧。你应该刚从刑部回来吧?” 霍怀瑾有些意外。 “怎么不是刑狱司?” 乔为初:“根据你回来的时间判断的。” 刑狱司离城较远,两盏茶的时间,就是再快马加鞭,也无法走一个来回。 再加金家那案子,现场都挺远的。 罗杨宏的那案子则与之相反。 刑部近,禹仙楼离得更近。 霍怀瑾赞赏的看她一眼。 “是从禹仙楼回来。他们带江言才去认现场了。” 乔为初怔愣。 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他是一人作案吗?” 霍怀瑾摇头。 “不是。凶手还有那日与卫卓同行的同窗。路青毓。” 路青毓,明州进京求学的学子。 乔为初挑眉。 “外乡人?那他们与罗杨宏有什么恩怨?还有,他们是怎么想着要让卫卓做替罪羊的?” 霍怀瑾:“据路青毓交代,他们选卫卓,就因他那日在书坊和罗杨宏起过冲突。” 乔为初:…… 纯纯无妄之灾啊! “杀人动机呢?” 霍怀瑾意味不明的深深看她。 乔为初被看的莫名,不自觉动了动身子。 “你这么看我干嘛?” 霍怀瑾浅浅勾唇。 “就如你说的……” 又顿住。 乔为初心思一转。 “情杀?” 霍怀瑾颔首。 乔为初: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还真是情杀。 “你等等,我猜猜哦。路青毓与那具无名男尸有关,对吗?而罗杨宏的脸,是江言才毁的,对吗?” 霍怀瑾眸中赞赏拂过。 “嗯。无名男尸的名为路青勄。” 乔为初:好的,这名字一听,和那位路青毓就是兄弟。 霍怀瑾:“嗯,他们是亲兄弟。” 乔为初之间无意识摩挲着手中的调羹。 “什么来历?” “他们兄弟只是明州一户乡绅的孩子。” 路家在明州城下一个名为普坪镇的地方。家中算有薄产,平日也乐善好施,在当地名声很好。 路青毓和路青勄是路家老爷的老来子,并且是一对双胞胎。 当时两人出生时,有游方道士路过,求了一碗饭食后,留下一言,家中文曲星降世,但其命中带有一劫,若熬过劫难,便可如青龙入海,飞黄腾达 若熬不过去…… 第233章 相互成全 乔为初歪头看他。 “熬不过去会怎样?” 霍怀瑾偏首,眸色不明的与她对视,不语。 一眼。 乔为初瞬的明了。 “死。” 她抿唇,发出“ber”的一声。 “现在看来,语言应验了。” 霍怀瑾继续道:“路青勄七年前被拐,路家倾家荡产寻子。一年前,路父路母相继离世,路青勄一路乞讨寻人到都城,无意间见到了路青毓。” 兄弟二人虽是双胞胎,但长相并不相似。再加路青勄颠沛流离近人生一半,风餐露宿,面容苍老如老叟。 即使两人站在一起,也不会有人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两人认亲后,路青毓对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只字不提,不论路青勄怎么追问,他都要咬死不说。 他只要求路青勄继续进学。 路青勄不愿,他学业早荒废多年,去了书院,也跟不上。 路青毓固执的要他进学,说路家只剩他了,要他一定要努力学习,将家门撑下。 路青勄念他不易,再加路家也只剩他们二人,更不愿他失望,只能点头同意,顺着他的安排进了书院。 在书院里,有人无意间撞到了两人相见,渐渐就有闲言碎语传出。 他在一些小话里拼出了路青毓被拐后的情况,气急去找路青毓对峙。 路青毓没想到自己的往事会被他知道,羞恼间两人发生了争执,吵得很凶,差点就断绝了关系。 之后虽和好了,但路青勄心里埋了刺,就差个契机发芽。 这个机,便是江言才。 两人发生争执的那日,江言才恰好在隔壁。 他听了两人争执,找机会接近了路青勄,并以自身经历为饵,钓路青勄和自己一起复仇。 …… 乔为初皱眉:“这个仇,是罗杨宏?” 霍怀瑾颔首。 “你没发现,江言才与路青毓有一些相似之处吗?” 乔为初回想。 “两人不就身形相似吗?还有什么地方相似?” 霍怀瑾:“据江言才说,罗杨宏就喜欢长的高大英武,但又满身书卷气的男子。” 乔为初:…… 这审美…… 嗯,真不错。 “算算时间,路青毓应该在江言才前吧。” 霍怀瑾:“嗯。路青毓是罗杨宏外出游学时,掳回来的。罗杨宏调查过,路青毓家无钱无权,便在其去书院的路上,直接将人掳了。” 回来后,罗杨宏将路青毓送到了南风馆调教了半年才接回。 在南风馆里,路青毓不是没想过逃跑。 但每一次逃跑被抓回,就会得到一顿毒打,手脚都被打断过。 时间久了,他也就老实了。 之后被送到罗杨宏身边,他已然成了一个牵线木偶,没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而江言才,则是中举后被罗杨宏盯上。 他也试图反抗。 但罗杨宏以他家人为威胁,逼迫他不得不俯身于他。 他比路青毓幸运,罗杨宏只要了他一年,就腻歪了,放了他自由,还给了他点银钱做“补偿”。 但那一年的折磨,早让江言才心理扭曲了。 他不但失了男人的功能,还厌恶一切靠近自己的人,根本无法与人进行正常的社交。 心中的恨,如火般,无时无刻的灼烧着他,令他生不如死。 他没一刻不想杀了罗杨宏。 但,以他的职位,根本接触不到罗杨宏。 直到那日,路青勄的出现。 他引诱路青勄加入自己的报仇计划。 路青毓为了自己的弟弟,也不得不加入。 说计划,其实,就是以路青毓的命换罗杨宏的命。 路青勄听后也有顾忌。 再怎么说,那也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哥哥,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哥哥。 路青毓在得知他要杀罗杨宏后,出言劝阻。 不想,却激起了路青勄的逆反。 他认为路家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路青毓,现在他要为家人报仇,路青毓竟然反对,就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羞辱路青毓。 等他回神,话已经骂出来了。 路青毓被骂的脸色苍白,大约是心死了,在他想要道歉解释时,开口答应了他的要求。 以命换命。 说服了计划的关键人物,他们就只需找合适的机会下手。 卫卓就在他们计划时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江言才利用卫肈,知道了卫卓在禹仙楼订桌的日子,再让路青毓引导罗杨宏那日去禹仙楼。 罗杨宏是知禹仙楼的规矩的。 他们不知路青毓用了什么办法让罗杨宏在那日去了禹仙楼。 与他们所算的,罗杨宏在与掌柜商量要包厢时,遇上了来楼里的卫卓。 果然,也与之起了冲突。 他们本算的是,卫卓也会两者上次的气也一起发了。 不想,这次卫卓竟然也忍下了。 不得已,他们只能再做一点计划。 有路家兄弟的里应外合,罗杨宏的死亡时间,被算的刚刚好。 而从始至终,江言才都没有去过禹仙楼。 …… 乔为初:“怎么杀的人?” 霍怀瑾:“路青勄在罗杨宏行事时,用嘴将含有老鼠药的酒水渡到罗杨宏的嘴里。” 现场被路青毓重新布置过。 乔为初:“那卫卓怎么就恰好……” 霍怀瑾:“时间有偏差的。卫卓离席后,路青勄给路青毓信号,路青毓动手。这点时间误差,验不出的。” 乔为初了然的点点头。 以现在技术,死亡时间只能验出个大概。 而只要在那前后出现的情况,都会给人一种正好的感觉。 乔为初:“那江言才呢?还有窗框上的鞋印又是怎么回事?” 霍怀瑾:“江言才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而隔壁的包厢,也不是他订的。” 乔为初有些意外:“那是谁?” 霍怀瑾:“我询问过掌柜,根据描述,订房的人,应是路青毓。鞋印大抵也是他留下的。” 乔为初眼瞳震了震,转瞬轻轻鼓了鼓掌。 “高,高,实在是高。 可他怎么订到那日的房间,我听掌柜说,那包厢都需要提前好多天预定的。” 霍怀瑾亦有同感,而且…… “他用罗家令牌,插了队。” 江言才利用路青勄引路青毓入局,路青毓在死前,直接摆他一道。 同时罗杨宏在间,也出了力。 这也算是种相互成全了。 乔为初:“那他们这怎么判?” 真正动手的人,已经死了,余下两位,是算同谋,还是主谋? 霍怀瑾:“同罪。” 乔为初有些意外。 霍怀瑾看出其意,抬手指了指上面。 乔为初瞬的明意。 “那这案子,是结了?” 霍怀瑾:“嗯,结了。” 其实,若江言才不算计乔为初,想把毁尸的锅甩到乔为初身上,这案子,说不定还需再费一番周折才会破。 第234章 姚月 乔为初听案结了,幽幽感慨两句,就将此案放下了。 “那金家的案子呢?” 霍怀瑾:“姚月没有怀孕。” 乔为初眨眨眼。 “所以,姚月一直在说谎?” 霍怀瑾颔首。 “姚月的小院平日里确实有男子出入,但根据邻居的描述,那人的样貌与金歉对不上。” 乔为初:“哦哟,又有新人物出现了。那关于金歉买卖人口的事,有线索吗?还有那毒来源的富贵坊是什么情况?” 霍怀瑾:“暂时还未。” 金歉家早就被翻了个底朝天,但没找到一丝与之相关的线索。 富贵坊早就人去楼空,亦没有线索留下。 现在他们手上唯一的线索,就是姚月。 可姚月的嘴硬的跟蚌壳似得,撬不开一点缝隙。 霍怀瑾:“你有什么想法?” 乔为初摊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看着他。 她就是个仵作,这查案的事情,她真不擅长。 霍怀瑾微微眯眯眼。 “我再让人审审姚月,你休息吧。” 谈话间,乔为初也吃饱了,这会见他起身,也跟着站起来。 “我和你一起!” 霍怀瑾不赞同的看她。 “地牢寒凉,你受不住。” 乔为初不在意的摆摆手。 “我穿厚点就好。不行,再带个炉子。” 霍怀瑾依旧不同意。 乔为初:“你放心,我不会冷到自己的。 你想,你都审了那么多天,一点新线索都没有,说不定我去了,会有突破呢? 就让我去吧! 这案子拖这么久了,不好的。” 霍怀瑾心稍稍发生了一点动摇。 乔为初注意到他眸色细微的变化,乘胜追击道:“你就不想早点破案吗?这案子我觉得可不简单哦。 就杀人用的毒,给我一个感觉。 凶手不单单是只想杀金家人。 你好好想想金家周围的情况。” 霍怀瑾心下一沉,再看她灼灼的目光,眸中无奈拂过。 “多穿些,我去安排提人。” 乔为初闻言,惊喜的暗暗握拳低呼一声,连连点头。 “我会穿的厚厚的,保证不让自己受一点凉!” 她快步跑去更衣,生怕慢一点霍怀瑾就反悔。 青瑶在得知她要出门,如霍怀瑾般不赞同的不停劝说。 乔为初时不时的拿穿什么来打断的话。 可这丫头固执的很,在帮她穿好衣,拿上暖手炉后,也依旧跟在她身后碎碎念叨着。 乔为初一边哄,一边拉着人快步出门。 霍怀瑾安排好马车,到了小院前直接接人。 两人出了小院门,直接上车。 等青瑶回神,车已经飞驰的驶出了府门。 她不高兴的鼓着脸瞪乔为初。 “姑娘!” 乔为初连忙哄她。 路上也算是热闹了。 刑狱司。 “她还是什么都不说?” 霍怀瑾问守在门口的风倾。 风倾面露愧疚的点头。 “翻来覆去的就是那几句。她就咬准了我们没有证据。” 霍怀瑾漠然道:“我们确实没有证据。她住的小院,和行李里,还是没有发现?” 风倾面上更愧,垂下头点头。 “是。属下失职。” 霍怀瑾:“不在你。这次的对手,是个高手。” 他有预感,即使有了确切的证据,姚月也依旧不会开口。 “能让我看看她的行李吗?” 乔为初从他身后探出头来。 风倾微怔,下意识的看霍怀瑾。 霍怀瑾颔首,示意他带人去。 风倾领命,转身抬手。 “姑娘请同属下来。” 乔为初对霍怀瑾摆摆手,与风倾离开。 他们将姚月的行李单独放在了一间屋里,也将从她家中搜出的一些东西也一起放在了这屋。 这些东西,他带人已经翻找了三遍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 乔为初进门,第一感觉就是乱。 这些东西,他们搜查过后,就随意的到处丢。 乔为初看的眼疼,脚抬起,竟感觉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风倾注意到她的动作,连忙先她一步进门,用脚三两下踢出了一条道。 “屋里有点乱,还没来得及整理,姑娘,您小心一些。” 乔为初长长“嗯”了一声。 是要小心,不然一不注意就可能被绊倒。 她进门,从里开始,将所有的东西慢慢找了一圈。 这一看,就是一个时辰。 不说早早被提出准备审问的姚月,就是霍怀瑾,也等的悄然几分焦躁,寻上门来。 “找到了什么吗?” 霍怀瑾在门外,轻声唤了乔为初一声。 乔为初转过头来看他,摇头。 “没呢。都是一些女孩子用的东西。她饰品不少耶。这堆行李里,有三分之二都是饰品耶。” 霍怀瑾:“她是伶人,饰品多不奇怪。” 乔为初:“可她要逃路耶,这些东西带着,不很累赘吗?为什么不去金楼或者当铺将其换成银钱呢? 而且,你看这些,是不是有些过时了?” 她对饰品没什么研究,单纯就看着有些老气。 霍怀瑾亦不太懂。 倒是青瑶知道一点。 “姑娘,这些都是都城里五年前的款了。” 乔为初摇摇手上的饰品。 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听的莫名刺耳。 她不解:“一个要逃命的人,带着几年前过时的饰品,她真不嫌累赘吗?” 据车马坊的人说,姚月租了两辆马车送她离开。 都要逃命,还不忘专门租个车安顿她这些过时的饰品。 真的不奇怪吗? 霍怀瑾眉心浅浅一拧。 “你觉得这些饰品有问题?” 乔为初点头:“不是觉得,是肯定有问题。只是,问题在哪,暂时看不出。你让人将饰品找出,单独放着。我去问问人再来研究。” 霍怀瑾忽的笑了一声。 乔为初奇怪看他一眼。 “笑什么?” 霍怀瑾:“我以为你忘记这事了。” 乔为初皱皱鼻子,白他。 “怎么会忘?这是我今日来的重点。快走,别让人等急了。” 一个“急”字,被她刻意咬重,透着几分异样。 霍怀瑾眸底精光一闪,侧身抬手,示意她先走。 乔为初越过他,大步流星朝前走了会,忽的一顿,回头看他。 “你怎么走我后面了?我不认识路啊!” 这地虽然来过几次,但去的都是停尸的小院子,根本就不熟。 第235章 姚月2 霍怀瑾微笑,走向前。 “我以为你认识。” 乔为初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抬手推了他一把。 “快走吧你,再等就过了。” 霍怀瑾听出一点言外之意。 “你是故意的?” 乔为初“嗯”。 “听你之前的意思,她就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意思,那我就干脆晾晾她。人在极度空荡的环境下待久了,心态会在悄然中发生一些变化。 到时候我们就抓那一点点的变化,说不定可以用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霍怀瑾眸底暗芒闪过。 “你是怎么想到此的?” 乔为初:“啊?我……我师父教的。” 她总不能说是警校教的吧? 霍怀瑾听言不由感慨:“若有机会见见你师父就好。” 乔为初摆手:“别想到了,你永远都没机会见了。” 霍怀瑾以为她说的是人死了,所以见不到了,带了三分遗憾的轻叹。 “见你,也算是见过你师父了。” 乔为初略带得意的轻哼一声。 “能见到我,都算你命好了。” 就是我的命不太好。 她在心里暗暗补了一句。 同时,她不由想起自己死前的情况。 她刚在死者尸体上找到一点新的线索,连写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给一刀捅了腰子。 她的法医室在楼的最深处,要进来,得穿过整个刑侦大楼。 凶手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还有,她死前看到的那警徽…… 很眼熟,但怪异的,她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的。 另外…… 还有那位刑部的周大人…… 他怎么长的那么像自己的师父,名字也差不多。 她师父名为周奇书。 要不是性子不一样,她都快将两人认成一个人了。 还有还有…… 那个火锅店,味道怎么和警局门口的一模一样? 越来越多的谜团涌入,如线团般,快要将她缠死了。 “到了,别走了,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乔为初忽的感觉自己被人拉了一把,身子因这惯性被拉的摇晃了几下,回神,听言转眸,就见霍怀瑾面带担忧的看着自己。 她不好意思的勾唇笑笑,抬手揉揉脸。 “想到了一点事,走神了。” 她转头看看周围,然后将目光停在身后的门上。 “人在这?不去地牢了吗?” 霍怀瑾:“地牢的寒气,你受不了,我命人将人提了出来。” 乔为初心头一暖,抬手拍拍他的手臂。 “好兄弟!想的真周到。” 霍怀瑾:好兄弟? 他蹙眉,心里拂过一抹奇怪的,不太舒服的感觉,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 “我不是你兄弟。” 乔为初没注意他的异样,大大咧咧的回了句。 “那就好姐妹。” 霍怀瑾:…… 就不能是点别的? 这念头冒出,他忽的怔住。 别的? 别的什么? 不等他想明,乔为初推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敛下眸光,跟在她身后进门。 开门时的光线落入房间。 姚月不自觉抬头朝门口看去。 恰好与进门的乔为初目光对上。 四目相对。 姚月又是一愣,不悦的皱起眉头,再转眸朝霍怀瑾看去。 “霍大人这是何意?” 冷冽的声音,竟透出了几分高位者的威压。 乔为初眸光奇异的看她。 姚月腰背挺直,撇眼看她的目光浮着明显的鄙夷。 乔为初挑眉。 看不上我? 为什么? 她走到姚月对面坐下。 “姚月。” 姚月被突然点名,眉宇间不虞拂过,冷冷“嗯”了声。 “有事?” 乔为初点头。 “嗯。为什么要杀金歉一家?” 姚月皱眉。 “都说了几百遍了,他家人的死和我没关系!人都是金歉自己杀的!” 乔为初:“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逃?” 姚月:“毒药是我这拿的,你们肯定要将我当成同党。我不逃,难道等你们来抓吗?” 乔为初:“你很懂嘛。” 姚月烦躁又嫌恶的翻个白眼。 “这是常识好吗?你不懂啊!?” 乔为初耸耸肩。 “应该不懂吧。那你逃命的时候,把你那些过气的饰品带着干嘛?” 瞬的,她看到姚月眸里闪过一抹慌张,但很快,她又一副“龙傲天”的样子怼乔为初:“那都是钱,不拿着我怎么逃命!?过气又怎么了,都是钱!” 乔为初凉凉“哦”了声。 “那你怎么不把他们换成钱呢?” 姚月呼吸一窒,面上依旧哽哽的。 “时间紧迫来不及。” 乔为初:“你都有空专门为它们租马车了。甚至连衣服都没来收拾几件,可它们却是一件都没落下哦。” 姚月手不自觉攥紧,白嫩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都说那是钱,是钱!有了钱我什么不可以买!” 乔为初:“可我在你的行李里,还找了银票,足足有三万两哦。这么多钱了,还不够你安顿吗?就一定要带着那些过气饰品吗?” 霍怀瑾眸光闪了闪。 姚月惊:“我哪里有三万两银票了?” 乔为初:“就在你的行李呀。这么多钱,你还放不下那些饰品吗?那是很重要的人送给你的吗?是谁送的呀? 我丫鬟说,那些饰品,最近的都是五年前的款了,你留着,是为了怀念某人吗? 我记得,你是三年前,因一曲相思梦名声大噪的,只是,写曲之人,至今不明。 这些饰品,是不是写曲之人送你的啊? 还是说……” “不是不是!谁都不是!你到底想问什么,为什么一直抓着那些饰品不放!?” 姚月烦躁怒吼,打断她的话。 乔为初一副被吓到模样向后仰了仰身子。 “我……我就好奇。” 姚月看她这稚子无辜的样子,怒火疼的燃的更旺了。 “瑾王爷,这是你的人!?你就好这口?你好这口就算了,还就任她这般胡闹!?我可是良民,等我放出去,我定要向上告你一状! 你这刑狱司,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地!” 乔为初连忙摆手。 “你可别乱说哦。我还没及笄呢!你这话,可坏我名声了!” 姚月:…… 她快要出口的话一下被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瞬的憋的脸通红,控不住呼呼的直喘粗气。 霍怀瑾看着,有种她要爆炸的感觉,微微低头,轻声问乔为初:“你不会把人气死吧?” 第236章 姚月3 乔为初眼珠滴溜溜一转,侧眸瞥他一眼,又看姚月,低声道:“不能吧?这么脆弱的吗?” 姚月:…… 谢谢,我还在,能听到。 乔为初眨眨眼,对她莞尔一笑。 “我看过你的那些饰品了,都是过气货,你就是要换钱,不得留新的,换旧的吗?” 姚月心里哽的好半天才挤出一句。 “你怎么就盯着那些首饰?我就喜欢老物件不行吗?我留着做传家宝,不行吗?” 乔为初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传家宝?你家在哪呢?” 霍怀瑾调查过,姚月是孤儿,是戏班老板从孤独园领回的,不说上无亲眷,下也无子女。 “这么早留传家宝,会不会太早了?” 乔为初笑的她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姚月死死咬着唇,隐隐还能听到一丝磨牙声。 “我就喜欢,你管得着吗?” 乔为初摆手。 “倒也管不着,你这么喜欢,我倒好奇,想知道是谁送的了。” 姚月眼瞳猛地震了震,很快又恢复。 “什么谁送的,都是我自己买的。” 乔为初轻笑。 “你五年前,可没足够银钱购买这些首饰,就是后来收购,你的钱也不够。” 她对饰品虽没研究,但青瑶略懂。 青瑶告诉她,这些饰品,不但是五年前的老款,还有一些是宫里的款。 她在王府的库房见过相似的。 宫中的款,即使是仿款,也是有造册的。 是谁送的,查查就知道了。 姚月闻言,一下炸了,似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般,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我可是京城第一名伶,我会没钱!?呵,你在说什么笑话!我说了,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买的!” 乔为初不语,只是眸色淡漠的静静看着她。 姚月蹭的站起身,哽着脖子叫嚷。 “你们到底要查什么?为什么老是揪着我的首饰不放!?你也喜欢吗?想要把那些首饰说成赃物贪了吗? 你们最好抓到我犯罪的证据,不要放我出去,不然我出去后,一定会豁出命去敲登闻鼓上告,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们的刑狱司干的脏事!” 乔为初:“哦。” 姚月:…… 不是…… 你哦,你什么哦啊! 她气鼓鼓的瞪乔为初。 乔为初似没感觉般,偏头对霍怀瑾说: “她那么在乎那首饰,肯定有问题。你的人查到线索了吗?” 姚月怔了一瞬,尖叫: “你已经动我的东西了!?你们怎么敢动我东西的!?我无罪,你们是想从中栽赃吗!?” 乔为初听的耳朵疼,不由皱眉,略显烦躁的看霍怀瑾。 霍怀瑾给她一个安抚的浅笑。 “已经查明了。东西确实从宫中流出的。最后经手的人,是上林苑监的监正。” 姚月闻言,瞬的僵了一瞬,转而整个人散出一种沉寂感,好像之前暴跳如雷的人不是她一般。 乔为初疑惑她的反应,用眼神问:还有什么? 霍怀瑾:“嗯。那位监正,有个干儿子,名周华。” 姚月身子蓦的一颤,僵直的腰背,好似弯了几分。 乔为初挑眉:“这周华……” 霍怀瑾:“富贵坊的老板。” 乔为初:得,圆上了。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姚月一眼。 “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真假掺半啊。” 霍怀瑾:“已经下了搜捕令,只要周华还在大虞,不日就会捉拿归案。” “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人是杀了,和周华无关!” 姚月忽的叫嚷,打断两人的话。 乔为初对霍怀瑾挤挤眼。 霍怀瑾会意,起身。 “姚姑娘,这会认罪,恐怕晚了一步。” 姚月脸色瞬的一变。 “什么意思?” 霍怀瑾:“本王在监正家中,搜到了他与周华往来的账册。真正与金歉私下有交易的人,也是周华,你不过是个传话人。” 姚月脸色突变,又惊又慌,双腿发软,摇晃的“咚”的跌坐在地上。 “你……你们刚才,只是在耍我玩?” 乔为初摇头。 “没有。我只是在试探那些首饰对你的重要性。不过,就是没试出来,也不影响我们去查。” 姚月眼底神色散了散,失魂的问:“为什么?那些不过是过气的首饰,你为什么……” 乔为初:“就是过气了,你不觉得他们在你的行李里,显得太过突兀了吗?一个着急逃命的人,若不是特别的重要,会特意带着吗?” 姚月怔愣,吃吃笑出了声。 笑到后,声声泣泣,满面失神。 “他走前,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将那些首饰带好,一件都不能落,没想到啊……哈哈……” 乔为初一想,眸里闪过一抹了然。 “他想用那些东西做保命符,却不想,成了他的催命符。” 周华走前,没忘将富贵坊清空,没留一点线索,却将雷留在了姚月处。 大约,他有自信,姚月不会被抓吧。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那更夫,是他们怎么算不到的意外。 乔为初敛下眸光看她。 “为何要杀金歉?两人私下的交易是什么?” 姚月抬头,眼神木木的与她对视,摇头,声音低哑的说:“我不知道。” 姚月交代,她虽是周华的相好,但平日里,他所有的生意,都不会与她说。 有一点乔为初说错过,她从未参与到周华与金歉的生意中去。 那一次,去金家,也是意外。 出事的那日白天,周华神色匆匆的来到她家中,给了她一个白色瓷瓶,让她在夜深时,避开人群送到金家。 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金歉这人的存在。 她也疑惑,为什么要让她送。 周华只解释说,那东西很重要,不能让人发现。 他们二人的关系,私下也无人知道,就是在金家发现了这东西,也不会联系到从她身上联系到周华身上。 姚月听的十分奇怪,但她向来不会忤逆的周华,便接下药,等到夜半时,送到了金家。 金歉拿到药时,表情十分奇怪、复杂。 有震惊、有不解、有愤怒……隐约间,还掺杂了些几悲痛。 太多的情绪,将他的脸扭曲的有些狰狞。 姚月当时被吓了一跳,心觉不太妙,不敢多留,匆匆离开了。 第237章 姚月4 姚月离开金家后,满脑子都是金歉的那表情,久久散不掉,连梦里都绕不开。 不自觉的,她对金家的情况多了几分关注。 过了几日,没什么消息传来,她便以为没事了,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了。 只是,还没等她完全放下此事,周华又带了两个大箱子来找她,交代她尽快带着那两个大箱子离开。 姚月一开始不想走,她好不容易才在都城站住了脚跟,这一走,又从头开始不说,还会重新变成无根的飘零。 她不愿。 但周华哄她,许诺这次离开后安顿下来,就会娶她,并且是让她做正头娘子。 周华家中有妻有子。 姚月有顾虑,可周华又给了她三万两的银票,说所有家当都在她那了,他会独身一人去寻他。 只要离了都城,他就不是周华,未来只是姚月的夫君。 姚月心头一热,立马就答应了他。 周华离开后,她就按着他的安排,收拾行李离开。 但在她去租车的那天,知道了金歉一家暴毙的事情。 她不知怎的,下意识的就觉得那事与周华让她送的东西有关。 大约是被吓的,她一下病倒了。 这一病,就耽误了几天的时间,等她稍稍好点,匆匆要离开时,就被抓到了。 …… 乔为初不禁感慨。 这算不算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她略略低眸,意味不明的看着姚月。 “所以,你说的金家的事情,其实对的都是周华?” 姚月耷拉着脑袋,缓缓点了点头。 “我在未成名时,就跟了周华。到今,已经三个年头了。” 乔为初:“周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他为何不接你进门?” 姚月眼含讥讽的轻笑一声。 “因为他是倒插门啊。他本姓陈,嫁到周家后,被强迫的改了姓。” “那监正,名为周临。” 霍怀瑾轻声补了一句。 乔为初微微张嘴:“那监正是太监吧?” 霍怀瑾颔首。 “不过,他是在成家后,才卖身入宫的。周华的妻子周兰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为了香火延续,便在有一年送进宫的小子里,挑中了周华领回了家,当他女儿童养夫。” 乔为初:“还挺会玩。” 霍怀瑾笑笑没接话。 她转头看姚月:“你既然清明他家的情况,为何还要跟着他?” 姚月仰头,用一种难言的眼神看着乔为初。 “姑娘,这世道从来都不会给女人留条好活路的。我若不跟他,这世间恐怕早就没有我姚月这一人的存在了。” 乔为初呼吸微微一窒,轻叹。 “你起来吧。既然这事,与你无关,等事情结束,便会放你离开。不过,你需交代清楚周华的去处。” 姚月抿唇,不自觉转眸朝霍怀瑾看去。 霍怀瑾明她的意思,点头。 “她说的作数。” 姚月眸里拂过一抹羡慕,低下头,轻声道:“他与我约定,半月后,在北边的蓟州福安府下广元镇的一家名为吉祥的客栈碰头。 算算时间,已经过了十日了。 现在赶去,恐怕来不及了。” 乔为初怎么听出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偏头看霍怀瑾。 “赶得及吗?” 霍怀瑾:“赶得及。我马上派人去。” 乔为初心有所感转头,就见姚月刷的抬头,一脸震惊的看着二人。 她眸里厌恶拂过。 “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姚月面上一沉,转而显出几分愤恨和嫉妒。 “我如何?姑娘不过是好命,遇到了王爷,不然如我一般,你做的,说不定比起我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乔为初眸底嫌恶深了深。 “我与你不一样。我有安家立命的本事。送你一句话,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说罢,她不管姚月反应,起身径直离开。 霍怀瑾目光略带不解的在两人之间游弋,晚了一步起身,刚要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他下意识的侧身闪过,就见姚月从他身侧扑过,失了依靠,扑腾的一个趔趄摔倒,连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停下。 她吃痛哎哟叫了两声,然后又翻身而起,飞快朝霍怀瑾身前爬来跪在他的面前: “王爷既然收的下那般的黄毛丫头,那奴家,您也该看的下。只要王爷愿收奴家,奴家愿当牛做马,报答王爷!” 霍怀瑾侧身躲开她伸来的手,眸光冷冽,嘴角拂过一抹厌恶的冷笑。 “你?” 姚月连连点头,然后仰头,对他娇媚一笑。 “王爷,奴家的本事,可不止一点。” 霍怀瑾抬手轻轻掸了掸本就没被她碰到的衣角,对暗处招了招手,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门外。 乔为初等他出来,看着他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霍怀瑾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眸底无奈拂过。 “好玩?” 乔为初眸中闪过一抹戏谑,面上却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摇摇头。 “没有玩呢。” 霍怀瑾眸中无奈深了深,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太过亲昵的动作,让两人皆是一愣。 乔为初刷的仰头看他,唇瓣无意识的动动,想说什么,但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什么。 霍怀瑾耳尖微微一动,悄然红了一片,眸光闪闪,与她对视。 乔为初蓦的乱了呼吸,再对不下,飞快转头躲开他的目光,有些结巴的说:“那……那个……这应该没我事了,我先走了。” 她身一动,霍怀瑾跟着动,伸手拉住她的手,声音低哑:“我送你回去。” 乔为初下意识的转着手腕挣了一下,没挣开,脸瞬的更热了。 “你……你不是有事吗?” 霍怀瑾不语,只是手滑下,轻轻握住她的手。 微热的温度包裹瞬间,乔为初心尖儿蓦的一颤,手也跟着抖了抖,愣愣,犹豫一瞬,没有挣开,任他牵着自己离开。 一路无语。 霍怀瑾将她送回院子。 青瑶听到动静出来,就见两人像两根柱子般杵在门口一动不动。 她刚想出声,就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动静,心思一动,她连忙缩了身子躲到暗处。 冷风呼呼在两人之间盘旋。 诡异的,乔为初居然感觉不到冷,心口反而有点燥热的感觉。 热的她生了几分莫名的情绪,燥的有些压不住情绪。 “你……你不走吗?” 第238章 愿意吗 霍怀瑾眸底笑意闪过。 “还可以呆会。” 乔为初囧的红了脸。 她隐约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什么在冒芽。 陌生的感觉让她有点招架不住,想逃。 她转了转手腕,挣扎。 霍怀瑾却抓的更紧。 “你有感觉,对吗?” 没头没脑的问话,却如惊雷,“轰”的炸开。 乔为初惊的刷的抬头看他。 说了? 他说了? 霍怀瑾看着她眼中的震惊,微微弯腰,脸凑近她的脸,在鼻翼将将快要碰到时,停下。 “愿意吗?” 微热的气息绕开冷风落在她的脸上,宛若羽毛轻抚她的脸颊。 乔为初感觉又痒又羞,发红的小脸热的好似要爆炸般,结结巴巴:“愿……愿意什么?” 她眨眨眼,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眼神多深。 霍怀瑾忽的扬唇笑出声。 乔为初看着他的笑脸,脑中忽而感觉好似烟花炸开,绚烂夺目,令人心醉。 她呼吸不由凝住,一瞬不瞬的看他。 “你……” 她喉头发干,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霍怀瑾低头,拉近最后一丝缝隙,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鼻尖。 “你看不出吗?我心悦你。” 乔为初浑身“滋”的一麻,好似电流穿过,瞬的僵住。 说了! 他就这么水灵灵的说出来了! 一点铺垫都不给的吗? 乔为初愣愣的,微微张着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霍怀瑾眸底笑意拂过,抬手蒙住她的眼。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咯。” 乔为初懵。 同意? 同意什么? 还未等她反应,唇上蓦然拂上一抹微凉的温度。 乔为初脑子“轰”的炸开,被蒙住的眼瞬的好似闪过一道五彩斑斓的黑,浑身气息一凝,好似每一个毛孔都被他身上的气息侵占。 晕晕乎乎,迷迷瞪瞪。 霍怀瑾感觉怀中人身子僵着,笑意中漾过几分无奈,低声呢喃:“呼吸,傻瓜。” 乔为初紧绷的神经“噔”的断掉,慌张的张嘴想说话。 可一动,男人周身的气息就更汹涌的涌来,瞬的涨红脸,热的感觉快要爆炸,下意识的抬手,想将人推开。 霍怀瑾似料到了她的动作,先她一步起身,反手搂住她的腰。 乔为初身子随着惯性摇晃了两下,又被他揽着抱入怀中。 这一折腾,她情绪稍稍缓下来,低头嗫喏。 “谁家好人告白这样啊!一点铺垫都没有的。” 声音虽小,但霍怀瑾恰好能听到。 他轻笑出声。 “那我下次,准备一下?” 乔为初脸又热了热。 “别了别了。” 一次,她都快要炸了,再来一次…… 嘶—— 她身子不自觉抖了抖,连连摇头。 霍怀瑾抬手轻轻捏捏她的后脖颈。 “好,不了。你还没说,你愿意吗?” 乔为初咬咬唇,略略沉默了会,问:“为什么是我?” 她感觉他们之间的相处,就是普通同事间正常的相处,甚至还没有她和小助理平日来的亲近。 为什么他会对产生超过朋友的感情呢? 她冷静,情绪散开,更多剩的是疑惑。 霍怀瑾被问的亦愣了愣,略略垂眸,眼睑半阖,沉默半晌,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大约是,你的不一样吧。” 低低的呢喃,似回答她,也似在回答自己。 他性子虽冷,但向来是一个遵循本心的人。 至少在那一瞬,他对她是想亲近的。 他也能感觉到,乔为初对自己的亲近亦不排斥。 乔为初眨眨眼,了然的点头。 “就是我和你与之前遇到的女子不同。所以你就觉得自己对我产生了一些异样的情愫。那……若是你遇到另一个与我差不多的女子呢? 或者说,你又遇到一个比我更特别的女子呢?” 霍怀瑾被问住,微怔道:“那未来的事情,会影响到我现在对你的感情吗?” 乔为初眸底拂过一抹意外。 “你比我想的开。” 霍怀瑾:“我不想未来后悔。” 乔为初心尖儿一颤。 是啊,未来的事,现在说了不算。 她心思忽而轻了,稍稍向后退了半步,对他伸手。 “那男朋友,未来请多指教。” 霍怀瑾愣了一下,伸手握住她的手。 “男朋友,是什么?” 乔为初:“嗯,就当是情人吧。哎呀,那不重要,你要叫我女朋友。” 霍怀瑾轻笑。 “你这奇奇怪怪的称呼还真多。” 说着,他紧了紧两人相握的手。 乔为初扬唇,笑了,但眼里带了几分茫然。 这就处上了? 她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霍怀瑾似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温柔的摸摸她的头。 “累了吗?我送你回去休息。” 乔为初没动。 霍怀瑾牵着她转身进屋。 青瑶一直在暗处看着。 两人走时,她悄悄的探出头来。 霍怀瑾侧眸,恰好与她目光撞上。 青瑶呼吸一窒,心虚的急忙收回头,等听到房门关上声音,才又伸出头来看。 除了紧闭的房门,什么都看不到了。 屋内。 霍怀瑾送她去睡觉。 乔为初晕晕乎乎的换了衣服上床,可等躺下,她脑子又清醒了不少,扭转头看床侧边坐着的男人。 一瞬不瞬的看着。 霍怀瑾垂眸:“不想睡?” 乔为初“嗯嗯”的点头。 “有点茫然。” 总感觉这一切似假的般。 霍怀瑾抬手蒙住她的眼:“那你想想,婚礼想要什么样的?” 乔为初唇角一抽。 “聊这个,会不会有点早?” 霍怀瑾:“早吗?” 乔为初闷闷“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没及笄。” 霍怀瑾:“那先计划上,等你及笄后,便可以成亲。你的嫁妆和嫁衣,都需要提前准备。听说这礼很繁琐。” 乔为初:…… 她喉头动了动,低声道:“可我想二十岁以后再成亲。” 音落,她就感觉到覆在自己脸上的手抖了一下。 转瞬,一股莫名的沉寂绕过她的心头。 她莫名觉得紧张,僵了僵身子,动了动嘴,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转息,霍怀瑾开口:“你不愿意和我成亲吗?那你刚才……” 他喉头发干,余下的话堵在喉咙,说不出口。 乔为初抬手抓住他的手。 “不是不愿意,就是不想那么早。” 虽然她这芯子年龄不小了,但这身体太小了。 她实在不敢想,十四五的孩子成亲后是什么样。 第239章 你怎么觉得是我 “我们可以先谈恋爱呀!” 乔为初用尽可能轻快的声音和他说。 霍怀瑾:“谈恋爱?是什么?” 乔为初:“其实我也不怎么会。不过我看话本子上有写,就是一起出去游玩,一起吃好吃的东西,一起做喜欢的事情。” 霍怀瑾略略沉默了会道:“听起来,好像也不错。但这些事,成亲后也可以做的。” 乔为初:“不一样的。婚前和婚后的感觉不一样的。哎呀,你反正也不会,就听我的!” 霍怀瑾迟疑,还未开口,就听她说:“才刚在一起,你就不愿听我的意见吗?” 他无奈轻笑,点头。 “好,听你的。” 乔为初暗暗松了口气,连忙点头。 “好,那就说定了,我们先谈恋爱,等我年龄到了,再说成亲的事情。” 霍怀瑾应下。 “那现在可以休息了吗?” 乔为初刚要说话,房门就被敲响了。 两人齐齐一愣。 乔为初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抓下,歪头朝外问了一声。 青瑶在门外应声。 “姑娘,你到时辰吃药了。” 乔为初脸上一僵。 霍怀瑾松开手。 “我去拿。” 乔为初还没反应,他已经起身去开门。 青瑶在门外,有些心虚,又有些害怕的端着药。 门开。 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仰头看向来人。 “王……王爷,这是姑娘的药。” 她低头抬起手。 霍怀瑾接过,“下去吧。” 青瑶应声行礼,蹭的转身跑走了。 乔为初坐在床边,看着他端药进门,脸皱做一团。 霍怀瑾看着,眸里笑意盈过。 乔为初看着,瘪嘴,撇开头。 霍怀瑾走到床边:“我喂你?” 乔为初脸蓦的僵住,不情愿的转过头来,对他伸手。 “不要,给我吧,我一口闷了。” 霍怀瑾摸了摸碗沿,药不烫了,便递给她了。 乔为初接过,不自觉又皱了皱脸,然后捏着鼻子,仰头,一口闷了。 药咽下的瞬间,苦的她龇了龇牙,不自觉干呕了两下。 下一瞬,她口中一甜,不禁愣住,扭头朝床边人看去。 霍怀瑾:“吃颗糖,就不苦了。” 乔为初失笑,不自觉抿了抿嘴。 “你这把我当孩子哄呢。” 霍怀瑾:“没及笄,不就是个孩子吗?” 乔为初眸底狡黠闪过。 “你连孩子都不放过,禽兽啊!” 霍怀瑾一怔,哭笑不得。 “那我再等等?” 乔为初歪头。 “那倒不用。我怕你等等,我会后悔。” 乔为初清楚自己对他的感觉。 第一眼见色起意,再相处,情愫暗生。 迷茫,不过是没想到,他会对自己产生异样的感觉。 不是她妄自菲薄。 实在是,两人的世界天差地别。 她不过,也占了个不同罢了。 霍怀瑾抬手摸摸她的头,似看出她心中所想般,同她说:“你就是最好的。不要多想。” 乔为初害羞的微微红了脸,将药碗塞回他手里。 “好了,吃过药了,我要睡了。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霍怀瑾放下碗,又在床边坐下。 “睡吧,等你睡着我再走。” 乔为初有些害羞的把被子拉起盖住脸,嘟囔:“你想在就在。” 说完,她又把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 她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没想,闭眼没一会,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 “姑娘,你和王爷在一起了吗?是吧是吧!” 青瑶绕着乔为初不停的转圈圈。 乔为初脸红了又红,想躲,奈何怎么转,青瑶的声音都绕在耳边,闹的她有点不知所措了。 青瑶看着,笑的开怀。 “哈哈,我就知道,没事,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肯定是在一起了。我看见你们亲亲了!” 乔为初“轰”的感觉脑子里像有什么炸开了般。 “你……你……你怎么偷看!” 青瑶冲她直乐。 “我没有偷看呀。是你们让我看的。王爷都发现我在了,都没赶我,就是他默认我可以看的。” 乔为初心口哽了哽。 还有这说法呢? 青瑶得意的挑挑眉。 乔为初无奈,又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青瑶抓着她的手。 “姑娘,你和说说,你们是谁先开口捅破窗户纸?” 乔为初:“很明显吗?” 青瑶“嗯嗯”的不住点头,像小鸡啄米般。 “超明显的!你们互相看对方的眼神,都不清白。” 乔为初眼角抽抽,回想自己每次看霍怀瑾的脸,想的都是那头骨太完美了,要是做成标本,肯定很好看。 这也算不清白吗? 青瑶:“姑娘,是你说的吗?” 乔为初思绪被拉回,眸底闪过一抹囧然。 “你怎么觉得是我?” 青瑶:“王爷那么冷的一个人,应该开不了口。” 乔为初笑了。 “那你错了。” 青瑶讶然,惊呼, “是王爷先开口的!” 乔为初笑而不语。 青瑶有点反应不过来,又来回绕着她转圈圈,大眼直勾勾的盯着她,想不通想不通。 “姑娘,你真的厉害!你是怎么钓的王爷主动开口的!?” 乔为初闻言,笑意淡了几分。 “就不能是他对我心思重,才主动开口的吗?” 青瑶没注意她的情绪变化,摇头。 “看不出来。” 乔为初笑意落下。 “那就看不出来吧。” 低下的声音里透出了几分冷意。 青瑶这才注意到不对劲,心口蓦的紧了紧。 “姑娘,你不高兴?” 乔为初未答。 青瑶紧张的凝了凝呼吸,脑子转的飞快想了想说:“是因为我刚才说的话吗?” 乔为初转眸,直直的看着她的眼。 “青瑶,虽然我们是女子,但不论处于什么位置,都不该妄自菲薄。我与你家王爷,虽然身份地位相差巨大,但除了这以外,我一点也不比他差。” 青瑶连忙摆手。 “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在心里,是最厉害的,连王爷也比不过你!我只是……只是在说王爷的性子冷,就是心里有心思,可能也不会主动的。” 乔为初闻言,知是自己想左了,眸里情绪掠过,微微红了脸。 “啊!?这样吗?” 青瑶略带委屈的点头。 “姑娘,对不起,是我用词不当了。” 乔为初摆手,心底轻叹。 看不起她的,是她自己才对。 第240章 芦苇荡 青瑶看她脸色不好,还未放下的心,跟着又提了起来。 “姑娘,你还好吗?” 乔为初稳下心神,勾唇对她笑笑。 “无事。” 青瑶听着,却觉得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意味,心揪的紧紧的。 “姑娘,你别不高兴,青瑶永远在你身边,只要你需要,我可以上刀山下火海。” 乔为初一怔,无奈失笑,伸手将人拉到自己面前,摸摸她的脑袋。 “我真的无事。你这是脑补了些什么东西。好了,别想了,有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不如去多看两本书。” 青瑶不好意思的略略红了脸。 “那我们一起?” 乔为初一想,说给她听的话,未尝不能说给自己听。 与其在这想那些没用的,不如多看两具尸体。 她点点头,起身,刚要说话,就听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两人齐齐转头朝门外看去。 青瑶快她一步,转身跑出去。 “姑娘,我去看看!” 说完,她像阵风般跑了出去。 没一会,她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 “姑娘,风侍卫来了,说有事请您帮忙。” 乔为初眸光微微一凝。 “什么事?” 青瑶:“城郊发现了新尸体。” 乔为初意外的挑眉。 这是想什么来什么吗? 青瑶:“姑娘,去吗?” 她见乔为初呆住,没忍住又唤了她一声。 乔为初拉回思绪,点头。 “去。” 青瑶:“我去给你拿衣服和工具箱!”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 青瑶还没忘把暖手炉够她拿上。 马车一路疾驰,颠簸的厉害。 乔为初下车时,腿发软,一个没站住,直直的朝前扑。 青瑶离得近,惊的低呼一声,伸手要去扶。 可另一侧的人手更快。 霍怀瑾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垂眸,黑黝黝的眼珠里晕着浓浓的担心。 “没休息好?” 乔为初缓了缓,起身站定,轻轻推了他一把,摇头。 “没有。就是有点晕车。尸体呢?什么情况?” 霍怀瑾顺她意,松手,但手臂依旧虚虚绕在他的身侧。 “尸体河边的芦苇荡里。是一群孩子发现的。” 乔为初脚步一顿,愕然的微微提高了音调。 “孩子!?” 霍怀瑾眸光亦沉了沉。 “一群在芦苇荡玩耍的孩子发现的。尸体不完整。现在还在找缺失的部分。” 他们发现尸体时,还以为是肉,带回家了。 有一家家长发现不对劲,先上报给了里长。 里长一看是分尸案,就直接报到了京兆尹了。 卫肈带人来看过情况,就立马派人报到刑狱司了。 乔为初蹙眉。 “分尸案?黄老没来吗?” 霍怀瑾:“嗯。黄老在带人搜尸体。我便想着让你来先验验找到的部分。” 乔为初咬咬唇角。 “在哪?” 霍怀瑾侧身带路。 乔为初跟上,很快来到摆放尸块的地方。 她先数了数,七块尸块,有手臂和腿骨,但,一眼就能辨出,不是一个人。 其中,最引她注意的,是一堆被剁小了,蒸煮过了。 霍怀瑾说那是被孩子家长当成肉煮了。 要不是旁边有家长发现不对,估计都吃下肚了。 霍怀瑾:“问过了,一起发现尸块的孩子一共五个。其中,两家吃了。” 他们来后,又在孩子发现尸块的地方,找到了两块尸块。 乔为初蹲下,给找到的尸块分了类。 “目前找到的尸块,一共属于三人,两男一女,从伤口的腐烂程度来看,死亡时间也不同。女子应是第一位受害者。 另外,在他们的伤口上,我都找到了一点木屑。” 乔为初将找出的木屑递给霍怀瑾看。 霍怀瑾接过,看后浅浅皱眉。 “这是红木。” 乔为初意外:“红木?那可不便宜。” 霍怀瑾低低应了一声。 乔为初低头又继续检查。 很快,她又在尸块上发现。 “女子儿时腿骨折过,但养的不好,有些跛脚。一男子的腿上,有几道陈旧的刀伤。” 她验尸时,护卫又在芦苇荡里捞出了一些尸块。 乔为初检查后,都分别属于她分出的这三人。 从骨头上她判断出,女子在二十五六岁左右。 两名男子,一个年龄与女子相仿,另一人年长,五十岁左右。 女子身上有生育痕迹。 她在他们的手上,看到了厚厚的老茧。 “女子的手掌粗糙,应常年操持家务。而两名男子手指和手掌都有厚茧,再加上手上细小伤痕较多,结合他们身上的木屑,我猜测,这两名男子,应是两个木匠。” 捞了许久,还是没有捞到三人的头颅。 霍怀瑾眸色冷然。 “是仇杀吗?” 乔为初点头。 “从尸体上,可以看出凶手对他们有极其强烈的恨意。另外,死亡时间,不超过十日。你问问附近,有没有谁家人失踪了。” 黄老凑过来,对她招招手。 “丫头,你看这伤口。” 乔为初低头。 黄老手指的地方,是女死者的腹部的伤口。 她之前其实也注意到了。 与其他两位死者不同的是,女死者被人掏空了腹部,而且,腹部的伤口,平滑顺畅。 与她平时验尸时划出的伤口,极像。 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 黄老注意到她的表情,就知她也看出了异样。 “你怎么看?” 乔为初不自觉眯了眯眼。 “我不怎么看,看尸体。” 乔为初在死者身上,看出了很明显的两人作案的痕迹。 女死者身上的伤,是死后造成的,再看伤口泡水的程度。 这伤口,是被抛尸后又被捞出剖腹的。 她在看到那伤口时,隐隐感到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黄老看她表情不对。 “丫头,你看出了什么,就直说。这就我们三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乔为初抿唇,摇头。 “我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沉默了两秒,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们。 黄老听后惊呼。 “我就说这伤口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出哪不对劲。哎,风倾啊,你们找到头了吗?” 还在芦苇荡里打捞的风倾高声回答说没有。 黄老不由犯嘀咕。 “怎么都喜欢砍头?” 乔为初:“砍头,除了掩藏死者身份外,还能耐掩盖死因。” 第241章 武家小院 黄老偏头朝身侧的尸块看去,若有所思的“哦”了声,点头。 “难怪了。” 乔为初取下手套。 “附近有村民失踪吗?” 霍怀瑾:“已经派人去问了。” 乔为初点点头,走到一侧等消息。 青瑶跟上,将手炉塞到她手里。 “姑娘,你觉得是谁杀了吗?” 乔为初回想了一下以前在警校旁听的课,回答。 “一般这情况,仇杀的偏向比较大。而这仇,离不开情、钱二字。等死者身份确定了,再查一查他们的社会关系,基本就能推出嫌疑人了。” 青瑶眼珠一转。 “你觉得,是他们身边人作案吗?” 乔为初:“我比较偏向于相熟之人。” 她在死者身上没有发现对抗伤。 他们应是在完全放松的情况下,被人杀害的。 不过,还是得找到了头颅,才能确定死因。 两刻钟后,去周边盘查的衙役回来。 霍怀瑾整理了他们带回的消息告诉乔为初。 离芦苇荡不到一盏茶功夫的村子里,有一户姓武的人家失踪了。 “武隆是外来户,十年前逃难到此地的。一起来的,还有女儿和女婿。” 女婿是入赘的。 他们一家就住在村南边的山脚下,在村子的边缘。 据村里人说,武隆这一家人,性子都很独,很少与人接触,就连平日村里有人上门,想定做点家具之类的,他们都很少接,只说家里活忙不过来。 不过,村里人也说,他们确实活很多,偶尔还见过他们拉一些贵重的木头回家。 反正,就是神神秘秘的。 这次,若不是刑狱司的人问上,他们都不会注意到武隆家没人了。 乔为初蹙眉:“就是说,没人知道这家人相熟的人?” 霍怀瑾颔首:“眼下问到的情况是这样的。” 乔为初:“那,发现尸块这几家,与他们家有接触吗?” 霍怀瑾摇头。 “都不是一个村子的。” 发现尸体的孩子们,家住芦苇荡的西边。 而武家,则在芦苇荡的北边。 乔为初:“抛尸方便?” 霍怀瑾:“嗯。” 从武家到芦苇荡,只一盏茶的功夫。而且武家位置偏僻,往来人少,就是白日,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乔为初:“那更说明,武家的事,是熟人作案。方便去武家看看吗?” 霍怀瑾点头:“可以。不过,现场有点……” “有点什么?” 乔为初歪头看他。 霍怀瑾略略沉默了会。 “你自己去看吧。” 乔为初蹙眉。 “很乱吗?” 霍怀瑾还是沉默没答。 乔为初感觉怪怪的,心里有了点计较。 但等她自己到了武家后,忽然发现自己的那点心理建设不太够。 武家的房子是带小院的农家房。 进门第一眼,就能看到染满血的小院。 泥色泛黑,刺鼻的腥臭,熏的人不由流眼泪。 来的路上,乔为初注意到,离武家最近的,是一间看着有些破的茅草屋。 她问了霍怀瑾,那家住的是个孤儿。 那孩子情况不太好。 他已经派让人送去的医馆了。 “那孩子离得近,可能会看到些什么。但眼下,他情况很不好。医馆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饿极了,已经昏迷两日。 他们在救治,若今夜醒不过来,那就不好说了。” 乔为初心沉了沉,转眸再看小院。 院里情况不对劲。 她之前推测,武家人是木匠,村里人的证词也证明了这点,但这屋,一点木匠的气息都没有。 院子里空荡荡的。 没有木头,没有木匠的工具。 满地的血,在说着他们当时在此处,被人当成猪,一点一点分尸了。 她小心翼翼的绕过满是血污的小院,来到堂屋门前。 推开门。 不想,屋里别有洞天。 她之前没看到的木头和工具,全整齐的摆放在了堂屋内。 只是,地上很干净。 她眉心皱起。 这更像是个仓库。 “我怎么感觉,这武家人,还有另外一个家?” 霍怀瑾也看出了些许端倪,心思一动朝身后的院子看去。 “你说院子里的血,会不会不是他们的?” 乔为初脑中精光一闪,转身快步走到血污前,蹲下身,捻起一把泥,仔细嗅了嗅,脸色瞬然一变,抬头看霍怀瑾,点头。 “这是鸡血。” 霍怀瑾走到她身侧:“你说他这么做,图什么?” 乔为初心思活络,转瞬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 “你说,死的人,会不会不是武家人?” 霍怀瑾一怔,心念一转。 “你怀疑凶手是武隆一家?” 乔为初想想,又摇头。 “我怀疑凶手,是他们之一。” 死的人里,应该也有武家人在其中。 霍怀瑾:“我再让人去问问周围的村民。” 乔为初点头。 这个年代没有监控,只能靠盘查周围人了。 霍怀瑾带人盘查,乔为初接着看现场。 她觉得,就单凭院里的血污,霍怀瑾不会露出那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这院里,肯定还有自己没有发现的东西。 另外,在她打开堂屋门时,她注意到霍怀瑾的表情,也是第一次看到那情况。 有些不对劲。 她叫来之前搜查武家的衙役询问情况。 衙役在听到她问武家情况时,脸马上就白了,然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哇哇”的干呕起来。 乔为初眸下暗芒掠过。 “我来之前,你们清理过了现场?” 衙役苦哈哈的点头。 “姑娘,你不知道这屋里有多脏。满地的死鸡,还有一条大黑狗。鸡和狗还被砍的七零八落的,肠子、内脏散落了一地。 我们清理了好久才把院子里的东西清理掉。” 乔为初不悦的皱皱眉。 “那你们清理出的那些东西呢?” 衙役抬手指了指房子的东南角。 乔为初转身走过去。 衙役见她要去扒拉,连忙追上去阻止。 “姑娘,快别看了,脏的很啊!” 乔为初不在意的摆摆手。 “比这更脏的我都见过,没事。” 角落里,不知是谁,还贴心的给那堆脏物盖了张布。 那布也不干净,上面有些黄黄白白的斑点。 她看的奇怪。 “这布是哪弄来的?” 她拿起,低头闻了闻味。 一股不太好说的味道直直冲上她的脑门。 她瞬的变了脸色,偏开了头。 第242章 你发现了什么? 衙役也跟着急的变了脸色。 “姑娘,你还好吗?快放下吧,这玩意污糟的很。属下之前听黄老说,这些气味还有毒,可别伤了你的身子。” 乔为初缓了缓,摆手。 “我无事。就是这味闻的有些熟悉。” 但一时又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衙役想想,赞同的点点头。 “属下闻着,有点像臭水沟的味道。” 乔为初眸光动了动。 像是像,但闻着还有点什么。 那答案就在嘴边了,但就是说不出口。 黄老过来,看她拿着块破布,低头看着地上的污物,好奇。 “丫头,你在看什么呢?” 乔为初侧身,将身前的东西露出。 “这些是他们从武家的小院里清理出来的东西。清理之前,你在现场吗?具体情况你知道吗? 还有这床单上的味,你闻闻看,像什么?” 黄老凑过去,闻了一鼻子,熏的他眼泪立马就出来了,晕的慌。 “哎哟喂,这啥味道,这么上头?” 乔为初摇头。 “我闻着有点熟悉。” 黄老:“这不是和之前灯笼那案子,藏尸之地的那个味道一样一样的嘛。” 乔为初脑中精光一闪。 “对哦,就是那味道。” 黄老侧眸看他一眼:“这么冲的味道,你都能忘?” 乔为初抿唇浅浅一笑。 “最近脑子有点跟不上。” 她拿着床单到另一侧又闻了闻,然后又到清理的秽物前。 “这两样东西的味道完全不同。” 黄老脑子活络,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 “你怀疑,武家人和灯笼案有关?” 乔为初颔首。 这几月,她遇到的案子都与人口拐卖有关。 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尤其是最近这两起灭门案。 有一种对方在收尾的感觉。 黄老见她脸色冷沉,疑惑。 “你想到了什么?” 乔为初眸光微微一动,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 黄老:“你是说,他们想转移?” 乔为初“嗯”的点点头。 “只是,我不太懂,他们拐卖那么多人,想干什么?” 黄老:“从之前的案子看,他们拐的大多是女孩,年岁较小。调教后,送到了各个权贵家。 倒像是在养细作。” 乔为初:“细作?” 黄老点头:“嗯。王爷私下一直在查这些被拐女孩的去处。但具体情况他没同我说。你要想知道细节,还是自己去问他。 我们先看眼下这案子。” 乔为初眼珠转动,看向身前的秽物。 黄老:“你说凶手搞这一堆东西,是为了什么?” 乔为初:“像是在掩盖什么。” 她蹲下身,戴上手套,开始翻找。 黄老见状,也跟着一起翻。 两人将这堆血肉来来回回翻找了两圈。 在乔为初觉得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时候,她突然找到了一块奇怪的肉块。 她拿着,多看了一会。 黄老子注意到她的动作。 “你发现了什么?” 乔为初将手中的肉块递给他。 黄老接过,观察后皱眉。 “这是人的脚趾。这上面有鸡眼。” 乔为初点头,抬手指指伤口。 “这是活着时被砍下的。” 黄老急忙低头去看,转瞬瞪大眼。 “还真是。你有什么看法?” 乔为初:“我怀疑,这是凶手的。” 就目前他们所找到碎尸块的伤口来看,都是死后造成的。 这块,却是人活着砍下的。 她怀疑,这是凶手与死者争执后被砍下的。 但,这与她看到的现场情况有些相悖。 她在现场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 甚至,她感觉这屋里,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乔为初心思忽的一转。 “黄老,你说这会不会不是第一现场?” 黄老有些惊讶。 “你说是有人杀了人,再拉这地来分尸?” 乔为初摆手。 “不。我有感觉,分尸的地方也不是在此。” 他们在现场找到的血污,是动物的。 这更像是被人刻意摆出的现场。 黄老顺着她的思路想了会,再抬眸看她的眼神变了变,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 “你这么说,还真有可能。那你觉得,凶案现场在哪里?” 乔为初起身,转头扫视了一圈四周。 “我感觉,就在附近。” 黄老跟着起身。 “去周围看看?” 乔为初点头。 两人朝周边走。 乔为初叫来问询这附近的衙役,询问他们之前盘查的情况。 得到的答案是周围的住户都说没发现异样,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武家住的太偏,离他家最近的住户都隔了有十多米的距离,即使有什么东西,也很难注意。 乔为初同黄老走了一圈后,她突然注意到了在田埂上玩耍的孩子。 心思一动,她走去找那些孩子,用糖果诱惑他们,问了一下案发后到现在的情况。 一开始,孩子们只惦记吃糖,再加年纪小玩心重,对周围发生的事,也不太留意,什么都没问出来。 孩童拿了糖散开。 黄老有些失望的说:“看来,这凶手很谨慎。” 乔为初低低应了声,刚要说话,就听身后传来弱弱的一声呼唤。 “姐姐。” 声音很轻。 乔为初听着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犹豫的转头看了眼。 树后,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连脸都看不见。 乔为初有些意外,转身走过去。 黄老:“诶,你怎么走……” 树前。 乔为初歪头看去。 “是你在叫我吗?” 树后的孩子听到声音,似是被吓到了,一哆嗦刷的缩了身子朝后又躲了起来。 乔为初看身形,看出是个女孩,在开口不由放轻了声音。 “小姑娘,刚刚是你在叫我吗?你有话对我说吗?” 女孩蜷在树后,闻言身子微微动了动。 乔为初安静的看着,没再出声,也没动。 过了好一会,女孩才小心翼翼的从树后探出半个脑袋,仰头在对上她的眼的瞬间,瞬的又缩回了脑袋。 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乔为初轻轻笑出了声。 女孩大约是听到了笑声,好奇又探出脑袋。 四目相对。 她眼珠颤了颤,有些害怕的又要回缩。 乔为初:“我这有糖,你要吃吗?” 她在孩子动作前,拿出糖,伸到她的面前。 女孩眼珠一顿,直直的盯着她手上的糖果,忘了动作。 第243章 我知道可多事情了 乔为初见状,小心的向前挪了一步,将手往她的面前又伸了伸。 女孩身子抖了抖,想躲,但又舍不得糖果,犹豫呆了会,小心翼翼地小声问:“真的是可以给我吗?” 乔为初向前伸手。 “嗯,都是给你的。” 女孩仰头,葡萄似的大眼,盈着一层水雾,眨巴眨巴的看她,然后试探的抬起小手往她手心拿糖。 乔为初静静站着没有动作。 女孩把糖拿到手心,眼瞳震震,浮着几分难以置信,看看糖,又看看她。 乔为初看着她眼里戒备散了几分,放轻声音开口问:“你刚刚叫我,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女孩低头看了会手心的糖果,想了会,开口小声说:“你们问的事情,我可能知道。” 乔为初眸中意外闪过。 黄老比她更激动一些,不自觉扬了音调。 “你知道?” 女孩被吓的一哆嗦,身子缩了缩,又想逃了。 乔为初连忙柔声叫她。 “姑娘,你别怕。这老爷爷就是得了信息,有些激动。你别跑,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女孩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一般,躲在树后,怯生生的看着他们。 乔为初暗暗瞪了黄老一眼,又拿出糖哄了她一会,才将她从树后哄出来。 女孩手紧紧攥着糖,紧张的说着自己看到的情况。 “那天晚上,我因为犯了错,被阿母罚在门外站着。我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太累了就睡着了。后来,突然听到了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 ‘咚’的一声,很沉闷的声音。 我被惊醒了。 那天晚上月亮很亮,周围看着不是很黑,我就好奇的跑过去看了看。 我就见一个大叔,用独轮车不知推的什么,朝芦苇荡的方向走去了。 他力气应该不是很大,推车的时候,走的摇摇晃晃的。 车上的东西,老是掉。 我数了数,一共掉了十二次。” 她跟着那人到了芦苇荡,就看他很困难的把麻袋里的东西扔到了河里,连独轮车也扔在了河边。 她在人走后,还跑去看了眼,就是湖面上什么都没有。 乔为初:“你看清推车那人的长相了吗?” 女孩眼里闪过一抹惊慌,头动了一下,然后顿住。 乔为初看她的动作,是想摇头,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顿住了。 “你认识,对吗?” 女孩受惊的又打了个哆嗦,然后眼珠乱转,久久没有开口。 乔为初走向前,抬手揽住她的肩头,安抚的摸摸。 女孩身子瘦弱,瘦骨嶙峋。 她一碰,摸到的都是骨头。 乔为初心底默叹,眸底心疼拂过。 “别怕别怕,姐姐在呢。你放心,我不会让人知道,是你告诉我是谁的。” 女孩颤抖的身体在她的安抚下,慢慢放松。 须臾。 “姐姐,你真的不会让人知道是我告诉你的吗?” 乔为初点头。 “我同你发誓,绝对不会让人知道。” 女孩身子微微软了软。 “是武瑞。” 武? 乔为初眸底精光一闪。 “武家的儿子吗?” 女孩“嗯嗯”的点头。 “武家的那个小哥哥长的瘦瘦小小、白白嫩嫩的,看着风一吹就会倒。我之前帮她抬过一次东西。 就小小的一背篓菜,他都背不起来。” 乔为初又问:“你看清那时他的表情了吗?” 女孩:“看清了。是一种很烦躁的表情。就和我阿母每次骂我时的表情很像。” 说完,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害怕的又抖了抖身子。 乔为初心里有了点计较,接着问她:“他离开后,你在村里就再没见过他了吗?另外,你知道他和村里谁家比较熟悉?” 女孩歪歪头。 “他和村头的二赖子关系好。我见过他从二赖子家出来过好几次。” 乔为初眸中惊喜闪过。 黄老也有些意外的扯扯她的衣袖,等她转眸看来,暗戳戳的对她竖了竖大拇指。 乔为初对他压压手,夸奖了小女孩两句,又掏包包给了她几块糖。 女孩惊喜的小脸一亮又一亮。 “这都是给我的吗?” 乔为初点头。 “嗯,都是给你的。” 女孩高兴的抓住她的手,不停的说谢谢。 乔为初摸摸她的脑袋。 女孩仰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姐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知道可多事情了。” 乔为初失笑。 这会的女孩,与刚才怯怯懦懦的样子,仿佛两个孩子。 她不自觉又抬手摸摸她的头。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事呀?” 女孩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 “我老犯错,阿母就总罚,我在外站着,半夜就总能看到一些事情。” 乔为初蹙眉。 “你阿母经常罚你吗?” 女孩羞赧的低下头。 “是我不乖,才会被罚的。” 乔为初握着她瘦弱的手骨,好似一用力就会断掉般,心疼的同时生出几分恼意。 “你今年多大了?” 女孩乖乖回答:“九岁了。” 黄老意外:“九岁?你这看着和那些六七岁的孩子差不多啊。” 女孩:“阿母说我是赔钱货,吃再多也不见回报,所以才比一般孩子瘦小。” 黄老一怔,气恼的瞪了瞪眼。 “胡说八道,你这么点大的孩子,能吃多少!?我倒要去你家看看,是什么父母,说的出这么丧良心的话!” 女孩受惊抽了一下,吓的一把抓住乔为初的手。 “姐姐姐姐……你……不能去我家的!” 乔为初连忙将人抱住,轻拍后背,安抚。 “不怕不怕,不去你家,我们不去。爷爷乱说的。” 女孩缩成一小团靠在她怀里。 “真的吗?” 乔为初连忙点头。 “真的。你别怕。” 她暗暗瞪了黄老一眼,示意他赶快说两句。 黄老这会也反应自己说错话了,急忙开口安抚。 “对对对,不去的不去的。爷爷刚才就是着急,说错话了,你别怕别怕啊!” 女孩怯怯从乔为初怀里探出半个脑袋看向黄老。 “真的吗?” 黄老举手做发誓状。 “真的!爷爷发誓,绝对不去你家。你别怕!” 说着,他又着急忙慌的从兜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塞到她手里。 “这是爷爷给你的道歉礼,你收好,自己拿去买点好吃的。” 女孩大约是第一次见银子,惊愕的瞪大眼看着,都忘了拒绝。 第244章 可以换到姐姐家吗 女孩:“哇,老爷爷,这是什么呀?” 黄老一愣,不自觉眨了眨眼,转眸茫然的看向乔为初。 她说什么? 乔为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她问你,你给的是什么。 黄老:…… 不是。 这是银子,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是银子。 这合理吗? 乔为初点头。 合理。 她偏头摸摸女孩的脑袋。 “这是老爷爷给你的银钱,可以用来买东西。你可以买自己的喜欢的东西。” 女孩歪歪脑袋,眨眨水盈盈的眸子,满是欣喜。 “可以买肉和米面吗?阿母说家里穷,吃不起肉。蛋也要卖了,换弟弟的口粮。有了这个,是不是就可以买好多好多的肉和米面了? 够我吃到长大吗? 就是长到可以换更多的钱了!” 乔为初心口抽的疼了一下。 “可以换你喜欢的东西。不单单只是肉和米面。还有,你想长大多大?换钱,是换什么钱?” 女孩:“阿母说家里没有食物给我吃了,连他们和弟弟都吃的不好。前几天村里来了贵人,他们就说去问问,看能不能用我换点钱。” 乔为初心梗,难受的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沉眸。 “那你可以换到姐姐家吗?” 女孩有点反应不过来,疑惑的“啊”了一声,仰头看她。 “换到姐姐家,是什么意思呀?” 乔为初:“你阿母说,想用你换钱,有说把你换到哪去吗?” 女孩摇头:“她说会去好好问一问,把我换到一家不缺吃穿的人家,还说肯定是一家对我好的人家。” 乔为初深呼吸,压下心底翻腾的情绪。 “那去姐姐家,好吗?姐姐肯定会对你好的。” 女孩眼一瞬的亮了。 “可以到姐姐家吗?那换过去了,姐姐是不是就我阿母了?” 乔为初先点头,然后摇头。 “可以到姐姐家,但你不用加我阿母,姐姐比你大不了几岁,你还叫我姐姐就好。对了,聊了这么久,姐姐还没问你名字呢。” 女孩裂开嘴笑嘻嘻的说:“我叫贱丫。” 乔为初眸底瞬的拂过一抹戾色。 黄老也生气的瞪大了眼,刚要说话,又被乔为初警告的瞥了一眼,乖巧的马上闭上了嘴,缩缩脖子,给了她一个“我保证不说话”的眼神,朝旁又退了退。 贱丫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也喜欢自己的名字,高兴的拍拍手。 “贱丫的名字好听吧!阿母说,这是她想了好久才给我取的。姐姐,我跟你了一后,可以不改贱丫的名字吗?要是改了,阿母认不出我怎么办?” 乔为初心里生出一阵浓烈的无力感,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这以后再说。现在,你可以带姐姐去你家吗?” 贱丫眼里拂过一抹犹豫。 “可如果去了,他们会不会就知道是我告诉姐姐那些事情了?” 乔为初默叹。 这么聪明的孩子,是怎么被养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她闭闭眼,压下情绪,温柔的说:“不会。姐姐只是去认认门,然后派人上门去换贱丫。这样,别人就不知道贱丫和我们见过面了。” 贱丫眼瞬的一亮,连连点头。 “姐姐真聪明。贱丫怎么没想到!” 乔为初又夸了她两句,牵着人离开,将人送到离家还有二十多米的距离时,让她自己回家了。 “姐姐记住你家在哪了,你等等,姐姐很快就会让人来换你。对了,爷爷给你的银钱,可以给姐姐吗?姐姐帮你保管。” 贱丫攥着裤边,捏了捏。 “贱丫可以自己收着吗?” 乔为初:“可以,但你太小了,姐姐怕你弄丢了。等姐姐找人来换你的时候,一起交给你阿母,可以吗?” 贱丫想想,点头,乖乖的把藏在裤子里的银子掏出来给她。 “那姐姐,你帮贱丫保管好哦。” 乔为初点头,又同她保证,然后将银钱收好,目送她回家。 贱丫一路蹦蹦跳跳的回去。 乔为初目送她回家,直到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收回目光。 黄老叹气:“这么小的姑娘,这么乖,他们家里人怎么舍得那么对她!简直毫无人性!” 乔为初眸底戾气拂过。 “羽落,你在吗?” 羽落闻声,从暗处走出。 黄老见忽的出现,不知从哪冒出的人,吓的低呼一声。 “哎哟,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羽落礼貌的对他微笑点头。 “黄老,属下一直都在。” 黄老烦躁的摆摆手。 “算了算了,你们这几个一直都神出鬼没的。” 羽落对他笑笑,侧身看向乔为初:“姑娘,有何吩咐?” 乔为初:“查查这家的情况,另外,派人去将……贱丫买回。不要让人知道她的去处。想办法,将两家的亲缘断了。” 羽落:“是。” 黄老讶然:“你还真要买她啊?我当你开玩笑的。” 乔为初勾唇一笑,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 “我答应她了,就一定会做到。羽落去吧,尽快。今日能将人买回最好。” 羽落领命,转身离开。 黄老最动了动,想劝,但又不知该怎么劝。 实在是那丫头看着太可怜了。 他想了想,咬咬牙点头。 “得,买就买吧。王爷要是不让你养,我就带回去养。我反正也孤身一人,有这么个乖巧的孙女,也挺好的。” 他越想越觉得可以,到后就变成。 “哎,初丫头,这小丫头就让我养吧。你身边丫头够多了。也该分我一个了。” 乔为初:…… 她白了黄老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黄老见状,愣了半秒,急匆匆跟上。 “哎,怎么说走就走啊,等等我啊!” 两人回到武家。 霍怀瑾已经在等着了,见两人过来,快步迎上。 “听说,你们查到了点新线索?” 乔为初眯眯眼,偏头看他。 “你的下属没告诉你吗?” 霍怀瑾点头。 “说了。二赖子那边也问过了。出事的那天晚上,武瑞确实去找过他。是借独轮车。之后,他也就再也没见过武瑞了。” 乔为初转眸,看看武家的小院,再朝村头的位置眺了一眼。 “这两家隔了这么远,他们两人却相熟,你不觉得奇怪吗?” 第245章 琉璃锦 霍怀瑾:“奇怪。也问过了。二赖子说,武瑞,是赌徒。” 他们二人,是在城郊的小赌场认识的。 有一次,二赖子赌上头了,不知死活的在赌场闹了起来。 在差点被打死时,武瑞出现救了他。 那之后,二赖子就把武瑞当救命恩人供着。 两人交往是私下的,村里人都不知道。 这次武家出事,其实他是第一时间发现的,但因太害怕,又怕别人知道他和武瑞之间的关系,所以才没有报案。 衙役找上门的时候,他被吓的一下就白了脸,他们还没说什么,他就先认罪了,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让衙役放过他。 乔为初皱眉。 “那他们之间,平日见面都做什么?” 霍怀瑾:“二赖子说武瑞每个月会拿五个木雕摆件来给他,让他找出路卖掉。卖了的钱,会分他一成做酬劳。 武瑞拿来的那些摆件,说都是武瑞的父亲武隆做的。” 乔为初:“还有货吗?” 霍怀瑾摇头。 “没了。二赖子说,那天晚上,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武瑞和他结了账,把还没出售的木雕摆件都拿走了。” 乔为初心念一动,转身朝屋里走去。 霍怀瑾眸底疑惑拂过,抬脚跟上她的动作。 乔为初径直去了武隆的工作室。 她仔仔细细找了一圈,眉心越皱越紧。 霍怀瑾:“你发现了什么?” 乔为初:“这里没有一件成品。之前你在村里打听的,说武隆是做家具的,可根据二赖子的说法,他更多的应该是做木雕。” 霍怀瑾不解:“这,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点头。 “如果那木雕摆件,本身就是个证据呢?” 霍怀瑾眸底精光一闪。 “我让人去查。” 乔为初点头。 “我感觉,二赖子还有事没说。” 霍怀瑾:“要去问问吗?” 乔为初:“嗯。他人在哪?” 霍怀瑾:“就在他家。我派人守着的。在事情结束前,他只能在家待着。” 乔为初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那走吧。” 两人出了武家,直奔二赖子家。 路上。 他们遇上面带焦色的衙役。 霍怀瑾一眼认出,那是他安排在门口守着的人,心下掠过一抹不安的预感。 果然。 衙役快步来到两人跟前,抱拳行礼。 “王爷,属下失责,二……二赖子死了。” 霍怀瑾眉心抽了抽。 “死了?怎么死的?” 衙役:“属下在门外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进门一看,就见他吊死在了房梁上了。” 霍怀瑾:“自杀?” 衙役呼吸蓦的一沉,诺诺道:“属下看到的是。” 霍怀瑾皱眉,刚要说话,就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一下,转眸就见乔为初看着自己。 乔为初:“先带我去看看情况。” 霍怀瑾沉眸,点头,对衙役说:“带路。” 衙役急忙转身,匆匆带二人到二赖子家。 就如之前女孩所说,二赖子家在村头的一角。 两人的家,位于村子的两个对角线,可以用最遥远的距离来形容了。 若没有赌场的那一次相遇,就以两人的生活规矩,恐怕一辈子都不会交集的机会。 乔为初进门前,先观察了一圈二赖子家的环境。 就摆设来说,很符合他的单身汉的人设,又脏又乱,还很破。 根据村民的描述,二赖子一岁半时,他父亲就因欠太多赌债,离家逃债了的,他母亲受不了,也在半月后跑了。 二赖子就一直跟他爷爷,但他爷爷也在他十岁的时候去世了。 那之后,二赖子就成了孤儿。 本来村里已经商量好,每家出一点救济粮给他,供养他到十五岁。但还没等村里凑好粮,就发现他有小偷小摸的习惯。 有一次被逮到,他还伤了人。 村里人觉得他性格不好,暴力,还不知感恩,就是养了,极有可能养出个白眼狼,还会危害村里的安全。 经过商量好,统一决定,让他自力更生。 没了管束的二赖子就终日和一些地皮流氓混在了一起,小小年纪还染上了赌博的习性。 这让村里人更加庆幸当初的决定了。 没赶他出村,也是看在他爷爷的面上了。 他也还算懂事,很少在村里偷窃。 因而,村里人对他还带有几分容忍度。 乔为初转了一圈,没在这家里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 但,二赖子自杀的那条白绫,料子不错。 她摸了摸,面料丝滑柔嫩。 她将布料递给霍怀瑾。 霍怀瑾摸后,脸色瞬的沉下。 乔为初:“这是什么料子?” 霍怀瑾:“上好的琉璃锦。” 乔为初眨眨眼:原来我没见识,这琉璃锦,是什么? 霍怀瑾看出她的疑惑,拿着白绫,用眼神示意她跟着自己出门。 到了门外,他将白绫展开。 阳光落下,乔为初看到一片光耀流转,如水波荡漾,波光粼粼。 流光溢彩,美的惊心动魄。 乔为初心神一荡,暗自咂舌。 “这很贵吧?” 霍怀瑾:“无价之物。” 琉璃锦乃是前朝圣物,技艺掌握在前朝皇室手中。 前朝覆灭后,琉璃锦也就此覆灭。 据他所知的,此物只有皇宫的内库里有一匹。 是先祖圣皇抄宫寻到的。 因此物难得和珍贵,被留下,世代相传。 乔为初眼珠滴溜一转。 “我猜,你们宫里的那匹布,应该还在。而这,是凶手的自留款。” 霍怀瑾眸色暗了暗。 “杀这么一个人,至于用这么珍贵的东西吗?” 乔为初伸手摸了摸白绫。 “万一这玩意对凶手来说,只是平常之物吗?” 霍怀瑾心口一跳。 “你说这案子涉及前朝之人?” 乔为初一脸无辜的眨眨眼。 “我可什么都没说哦。” 霍怀瑾眉宇间拂过一抹无奈,低头再看自己的白绫。 “这有可能,是一种挑衅。” 这半年所遇到的案子,给霍怀瑾一种是同一人作案的感觉。 不……应该说是同一组织作案。 凶手的思维相似,但作案手法各不相同。 这更像是在执行任务。 但任务,只有目标,并没有告知手法。 这就显出了每个案子的差异。 乔为初听出霍怀瑾的言下之意。 “你怀疑,这几起是连环杀人案?” 第246章 新发现 霍怀瑾将琉璃锦递给乔为初:“这,像不像一种挑衅?” 乔为初眸光微颤,接过他手中的琉璃锦,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边角。 “你说,他在同你下战书吗?” 霍怀瑾不语,只是侧眸看向摆放在屋内的二赖子的尸体。 乔为初会意,将琉璃锦塞回他的手里,拿起自己的工具箱,走回屋内,验尸。 二赖子的尸体已经变凉、发僵。 乔为初皱眉。 “他死的至少有一个时辰以上了。你确定你们盘问的人,是他?” 霍怀瑾心下一沉,快步走到二赖子尸体前,蹲下身检查了二赖子的头颈连接处,面色冷下。 “至少从面貌上来看,是他。” 乔为初看了他的动作。 “你们看到的是假的。” 霍怀瑾:“就眼下情况来看,极有可能。” 乔为初掰开二赖子的脖颈。 其脖颈上有很明显的两条青紫痕迹,一深一浅。 再看他的手,指甲缝里有皮屑。 她看着尸体想了想,对霍怀瑾说:“问问周围的村民,这一两个时辰里,二赖子家里有没有什么异样。” 霍怀瑾转头看了眼屋外的时辰。 “现在近未时了,案发的时间,附近的村民应都在田上劳作,想找目击者,难。” 乔为初也知这道理,但…… “难也得问。” 这时代没有监控,想得到更多的线索,只能靠问人了。 霍怀瑾起身。 “我去安排。” 乔为初点头。 “我再验验尸体。” 霍怀瑾离开后,乔为初让人将尸体搬出房间。 阳光直照下,尸体上的情况看的更加清楚。 乔为初解剖后发现,二赖子的胃里很空,死前没有吃任何东西。 结合死亡时间,和屋里的情况来看。 她猜测二赖子很有可能是在睡梦中被人勒死的。 只是,为什么一定要杀他呢? 之前的假二赖子,给的信息,是真的吗? 还有,为何凶手要弄一个假的二赖子给他们提供信息呢? 乔为初思及此,不由想到霍怀瑾的话。 这二赖子的存在,更像是一种挑衅。 似在告诉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若想要找到凶手,也要看“他”给不给他们机会。 乔为初脸色沉了沉,低头又将尸体细细检查了一遍。 与之前一样,没有新的线索。 不过,有一点她很奇怪。 二赖子的手,很滑嫩。 一个常年混迹市井的人,手怎么同大户人家的少爷般,细皮嫩肉的? 她将疑惑压下,叫来人将尸体先送回刑狱司。 接着,她又带人仔细搜查了一圈二赖子的家。 让她比较在意的是二赖子的厨房。 厨房很干净,一尘不染的,与其他房间相比,就不像是一个屋子的。 而且,她在厨房里除了铁锅外,找不到一件厨具。 乔为初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 她让人将霍怀瑾叫来。 霍怀瑾:“你有什么发现?” 乔为初拉着他进厨房。 “你先看看。” 霍怀瑾扫视一圈,很快发现异样。 “这怎么如此干净?” 乔为初眸光一亮。 “对吧。我怀疑,真正的凶案现场,在此处。而且,极有可能是二赖子和武瑞合谋杀了人。 动机,可能与武隆的木雕有关。” 霍怀瑾眉心轻轻一拧。 “我已经让人去问村里的赌场了。我想,那里,应该能找到一点线索。” 乔为初赞同的点点头。 “我感觉应该也有。毕竟,假的二赖子特意提过赌场。不过,村里人会说吗?” 她以前跟着警队下过乡,村里人对这些危害村子名声的事,都捂得很紧。 稍不注意,很容易发生冲突。 霍怀瑾微微眯眼。 “不说,也得说。” 乔为初听出他声色中的冷意,心弦一动,抿了抿唇,没再多言。 就如霍怀瑾所言,村里人即使想捂嘴,也由不得他们。 很快,他的人就问到了一些可能与有关的线索。 出事的那天晚上,也是村里私人赌场开场的日子。 二赖子和武瑞欠了赌场的钱,本来说好那日会去还钱的,但那天晚上,两人都没去。 赌场人第二天找上门去要债的,就发现两家家里都没人了。 他们一连蹲了五天,都没蹲到他们回去,才骂骂咧咧的放弃的。 还有周围村民也说,很久没有见过二赖子了,具体时间他们说不上,但算算,也有个十来天了。 乔为初心念一动。 “那你们今日问的人,是怎么来的?” 霍怀瑾也发现了不对劲的点,眸光暗下。 “如你所言,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在另一个人的监视下。” 乔为初不解。 “图什么?” 霍怀瑾摇头,表示不知。 乔为初皱皱眉,又转眸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我们现在,只有找到武瑞才可能破案了。” 霍怀瑾:“我已经让人画像发通缉令了。我会再问问村民,武家的情况。” 乔为初点头,偏头朝厨房看去。 “让人再好好搜搜那厨房吧。我总感觉,里面还有东西。” 霍怀瑾点头。 “我会让人继续搜查的。我听人说,你想收养村里的一个小姑娘?” 乔为初不意外他会得到消息。 “嗯。你放心,我会用的俸禄来付钱的。” 霍怀瑾摇摇头。 “不用。就一个小女孩,府上还负担得起。只是,你收养了以后,是打算当徒弟养,还是……” 乔为初倒没想过这点,想了想说:“先带回去养着呗,未来她想做什么,再让她自己选。” 霍怀瑾懂她的意思。 “好,你自己看着安排。” 乔为初“嗯”的点点头。 “那你继续找人问,我去芦苇荡那边看看尸体打捞的情况。 另外,这村里的情况,你可以找孩子问问。他们每天在村里乱跑的,可能会看到点什么,只是他们自己没注意。”: 霍怀瑾学她之前的样子,抬手对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乔为初看到时愣了半瞬,哭笑不得抬手回了一个手势,对他摆摆手,拎着工具箱离开了。 她走后,霍怀瑾直接让人厨房拆了,真正做到了里里外外的都仔细搜查了一番。 如乔为初的猜想,厨房里,果然有东西。 他们在厨房里,找到了一把带血的斧子,被埋在灶台下。 另外,翻开地下的土时,找到了血迹。 又验证了乔为初的猜想,此处,很有可能是案发现场。 第247章 竟是女子 芦苇荡边。 黄老一直守着衙役们捞尸。 乔为初来后,问他。 “有新的发现吗?” 黄老苦着脸摇头。 “就之前发现的那一包,再没新的。” 他们的人,都快把芦苇荡这周围翻了底朝天了。 找出的尸体,并不完整。 尤其是头颅。 乔为初又到找出的尸块前看看。 “你说这一包东西,是一群孩子发现的?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可以再同我说说吗?” 黄老不明她的用意,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将之前问到的情况又仔细说了一遍。 是一群孩童在芦苇荡玩耍时,从河里捞出了一个布包的包袱。 他们打开后,发现是一包肉,就高兴的分了分,将肉带回了家。 有两家没发现异样,将肉剁了准备下锅时,被发现异样的家长叫停。 “情况简单明了,你是觉得哪里不对吗?” 乔为初蹲下身,捻起尸块下的布料说:“这是装尸块的布吗?” 黄老点头。 “对,有什么问题吗?” 他走过去,蹲在她身侧,低下头又看了看她手里捻着的布。 乔为初:“孩子们在找到这包东西时,包裹上,有栓什么东西吗?” 天冷,芦苇荡边的河水很冰,哪怕是再顽皮的孩子,都不会下水去捞东西的吧? 那说明,这包东西,被扔在了很显眼的地方。 可若是在显眼的地方,怎么会过了这么多天才被人发现? 黄老听明了她的意思,也察觉了不对劲。 “你说这东西,是这两日才被人丢在此处的?” 乔为初:“不排除这个可能。” 她回想了一下从武家到此处的距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再加武家偏僻,要想避开人群来此处弃尸是很容易的。 之前乔为初验尸块的时候,就注意到,尸块有被水泡过发过的痕迹。但这布…… 黄老眼瞳一颤。 “这包尸的包袱布,里湿外干!” 乔为初起身。 “走,去武家再看看。” 黄老急忙起身,跟着一同去了武家。 再进武家门,乔为初一眼就注意到了厨房门前的大水缸。 这缸子他们之前检查过了,干干净净的,连一滴水都没有。 乔为初让人将缸子放平,伸手摸了摸。 缸子很干净。 黄老也注意到了。 “这是被人清洗过了。” 乔为初低低“嗯”了一声,爬进去细细闻了闻。 依稀还能闻到了一点异样的味道。 皂角味里夹杂了一点臭鸡蛋的味。 乔为初爬出缸子对黄老说:“尸体之前,应该就泡在这的。我怀疑,武瑞还在村里。就是不知躲在哪了。” 黄老看看缸子,又看看武家:“会不会,扔了尸体后就离开了?” 乔为初耸耸肩。 “找人来问问咯。” 黄老点头。 “好,我让人去盘查。” 乔为初又在武家转了一圈。 她重点翻了翻武家的工作室。 这工作室里也挺干净的,一丝木屑都没找到。 那尸体上的木屑,是哪里来的呢? 若二赖子是凶案现场,那尸体是在何处分的呢? 之前院子里的那些鸡鸭狗的碎尸块,又是何意呢? 还有,武隆所做的木雕,又是什么呢? …… “赌场的人说,武隆的木雕,是神像。” 霍怀瑾回来,将新得到的线索告诉乔为初。 乔为初不解的皱起眉。 “神像?” 霍怀瑾:“一个面若钟馗的神像。” 乔为初:“面若钟馗?不是钟馗吗?” 霍怀瑾:“赌场人见过一次,说细看那神像又和钟馗不像。雕像的面容更狰狞,看着不像神像,更像是邪物。” 那是武瑞拿来,想抵债的。 但赌场的人看着就觉得那东西不吉利,就没有要。只要钱。 乔为初更加疑惑了。 “这种东西能卖钱?” 霍怀瑾:“说明,武隆的木雕,有固定的客户。” 乔为初忍不住抓头:“这怎么听着,感觉和邪教扯上关系了。” 霍怀瑾沉声应了一声。 乔为初皱眉想了想。 “再搜搜武家吧。看看能不能找到暗室之类的。还有,我怀疑,武瑞还在村子里。黄老带人去搜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两人一愣,齐齐的朝外转头看去。 下一瞬。 黄老快步从屋外进来。 “丫头,你神了啊!我在村子的祠堂里,抓到了武瑞。” 乔为初意外的瞪了瞪眼,看着黄老身后被押进来的人。 只一眼,她眼瞳又不住震了震。 “竟是女子。” 声音不大,但恰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清。 霍怀瑾几人震的不禁愣住。 武瑞则是惊的抬头瞪大眼看她,满目惊异和难以置信,好似在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乔为初会意,漫不经心的说:“一眼就看看出来了。” 武瑞:…… 一眼? 她不可置信的不住摇头,嘴里低低嘟囔:不可能不可能。 乔为初走到她的面前,与她对视:“我不知道你的身体是怎么弄的,看起来第二性征完全没有发育,但你的盆骨,是骗不了人的。” 武瑞眼瞳猛地一缩,刷的低头,喃喃:“盆骨?” 乔为初点头,抬手拍了拍她的胯骨。 “这一块,是谁都无法改变的。” 武瑞低头,沉默了会,忽的吃吃笑出了声。 “哈哈,他还说,这世上无人能发现我的女儿身。现在就一个黄毛丫头,一眼就能分辨出,真该让那老头好好看看! 哈哈——” 乔为初默默向后退了几步,等她发泄够了,才开口问:“是你杀了武隆吗?” 武瑞懒洋洋的掀起眼皮看她。 “你猜呀。” 乔为初眨眨眼。 “我猜不是呀。” 武瑞怔,讶然抬头看她,眼里比之前多了几分神采。 “你说什么?” 乔为初笑眯眯的看她。 “我说我猜不是。” 武瑞直愣愣的看着她,嘴无意识的动了动,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黄老听的有点憋不住,急吼吼的问她:“你之前不说凶手是她,怎么改口了?就因为她是女子?” 乔为初摇头。 “当然不是咯。是她的手。” 几人听她的话,不约而同的低头朝武瑞的手看去。 黄老盯着看了会,皱眉。 “这手没什么啊?看着白白嫩嫩的。” 乔为初:“对呀,就是白白嫩嫩的。” 第248章 你认识凶手 武瑞侧眸,定定看她,抬手,“啪啪”鼓掌,向前一步,趁所有人不注意走到乔为初面前,弯腰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 “你果然和他说的一样聪明。” 乔为初愣住,偏头刚要说话,就见她被风倾扯着衣领将人拉开。 “等等……放开她。” 她急忙出声。 风倾皱眉,面上掠过一抹不赞同。 “姑娘!” 乔为初摆摆手,给他一个“没事的”的眼神,向前走到武瑞面前。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武瑞低着头,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抠了抠手指。 “嗯?你说什么?” 乔为初凝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你知道我的意思。” 武瑞嬉笑的看她。 “那不如你先说,凶手谁?” 乔为初看着她的眼微微眯了眯,又盯着她看了会,语气笃定的说: “你认识凶手。” 武瑞唇角拂过一抹嘲讽的笑。 “显而易见。” 乔为初没理会她的回答,继续说:“杀人时,你在现场。你看完了全程。嗯——杀人分尸的建议,是你提的。” 武瑞眼底飞快闪过一丝讶然,勾起的唇角向下落了点。 “哦?还有什么?” 乔为初双眸直直看着她,话却是问身侧人:“你们是谁在哪找到她的?” 霍怀瑾先一步反应,回答:“村祠。” 乔为初眸光闪了闪。 “我想,尸体的头颅,应该也在祠堂里。” 黄老讶然:“啊?你确定吗?为什么?” 乔为初略略想了想:“七成以上的把握。” 就眼下与武瑞的短短几句对话,乔为初看出,她是一个极端自负的人。 而乔为初在她的眼中,就如蝼蚁般。 她虽给了“聪明”的评价,但那不过是上位者的一点不在意的小想法罢了,实际也还是没将乔为初看在眼里。 这样的人,对于周边的一切,有极高的控制欲。 对于她而言,最安全的地方,只有她眼能看到的地方。 黄老“啊”了一声,眼中了然闪过。 “我懂了,我带人去搜。” 说话间,乔为初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武瑞。 武瑞也直直与她对视着。 “你真的很聪明。只是……你找到头颅,又能怎么样呢?人又不是我杀的。” 乔为初:“你是笃定,所有的人都死了吗?” 武瑞眨眨眼。 “不然呢?你还能找到活着的人吗?” 乔为初:“二赖子。” 武瑞一愣。 “什么?” 乔为初:“我说,二赖子。” 武瑞瞬的失声笑了出来。 “你在说什么?二赖子早就死了。” 乔为初摇头。 “他没死。” 武瑞嘴角笑意蓦的僵住,皱眉。 “你失心疯了吧。我说他死了。我亲手……” 她话语戛然而止,眼瞳瞪了瞪。 “你在套我话!?” 乔为初摇头。 “我知道你亲手杀了一个。” 武瑞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 乔为初:“可如果,你杀的不是二赖子呢?” 武瑞脸色骤然一变,眸色狠厉。 “你在胡说什么?” 乔为初摇摇头,只道“等会你就知道了”,然后就没再开口。 武瑞看她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忽的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秀眉渐渐皱紧,双眸狠狠地的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些东西。 乔为初好似没感觉到她的目光般,神色淡淡的看着院门。 霍怀瑾见状,走到身侧站定,挡住武瑞的目光,歪头,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问:“你怎么说,二赖子没死?你不是验过尸了吗?” 微热的呼吸如清风拂过乔为初的耳。 她耳尖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悄然爬上一抹红晕。 “我……我猜的。” 霍怀瑾眸底光耀浅浅一动。 “猜的?” 乔为初偏头,从他身侧窥了一眼武瑞,低低“嗯”了一声,用只有他们二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同他说: “二赖子尸体,有点不对劲。我看他的白嫩的,比我都还要嫩滑,根本就不像一个常年混迹市井的人。 你去问问之前盘问二赖子的衙役,尤其是盘问时的情形,有没有什么不太对劲的样子。” 霍怀瑾还没来得及看验尸报告,心思转动。 “你怀疑,被衙役盘问的那个,是真的二赖子?那这个假的二赖子呢?我看过,他的脸上,并没有易容的痕迹。” 乔为初轻轻摇头。 “先查。” 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没有证据支撑,一切都是空。 霍怀瑾压下心中疑惑,点点头,不再言语。 大约两刻钟后。 黄老带人回来了。 他抬脚进门的第一声,就是十分激动的叫乔为初的名字。 “丫头,你真是神了。我在祠堂找到头了。” 与捞出的尸块对应的,三个头颅。 两男一女。 只是,泡的太久,皮肉腐烂的掉了大半了,很难辨认模样了。 他担心搬动会造成二次损伤,就将头颅放在了祠堂。 黄老快步走到乔为初的面前, “过去看看?” 乔为初点头,走前,不忘叫了武瑞一声。 “要一起吗?” 武瑞眼色平静,周身气息冷寂,与刚被抓到时,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就像是被换了芯子般。 “可以。” 她沉声应。 黄老疑惑。 “叫她干什么?认尸吗?她会交代吗?” 乔为初只沉默摇摇头,抬脚出了门。 几人从武家小院转去祠堂。 黄老领路,带他们到找到头颅的地方。 藏头的地方,是祠堂里的一个水莲花盆,就那么大赖赖的放在了后院的院子中心。 味还挺冲。 之前没发现,是因为水里还飘着几条死鱼。 他以为死鱼的味道。 几人来到花盆前。 乔为初看着已经掉了大半脸皮的头颅,就如黄老所言,很难辨认模样了。 但还是能看出一点模糊的痕迹。 她让人拿来纸笔,蹲下,先检查了一下头颅的情况。 两个男人的头颅后,又被重物撞击过的痕迹,头骨碎裂。 死因是被人以重物砸击而亡击。 女子的头部没有明显伤痕,但口鼻内有黏膜,鼻骨有轻微依偎,是窒息而亡。 她轻轻剥掉残留在头骨上的皮肉,然后让人帮忙混了点你泥巴,重新为三人捏脸。 第249章 你爹,你妹 翌日。 乔为初将做好的三人画像递给霍怀瑾。 霍怀瑾一眼看出女子的模样,与武瑞有几分相似。 另外二人,年长的应是武隆。 另一名,长相普通,是那种丢在人堆里都认不出是谁的。 他让人带了画像去村里查问。 问后得知,年长者确实是武隆。 男子则是村长家的小儿子,周杰安。 村长在得到消息后,哭天抢地来找霍怀瑾,求他做主,找出杀害他儿子的凶手。 霍怀瑾让人在村里打听了一下周杰安的情况。 与武家人不同,周杰安是村里的名人。 他是村里,唯一的秀才。为人谦逊,翩翩有礼。 虽做了秀才老爷,但一点也不傲气,还勤快,每年秋收,他都会下地帮忙。 村里没人不喜欢他。 据说是完美的没有一丝缺点的人。 乔为初挑眉。 “这么完美的人,死了十多天,没人问一句?” 霍怀瑾:“他半月前,和书院的老师去南方游学了。” 乔为初:“哦?那书院那边怎么说?” 霍怀瑾:“书院说,他半月前请假了,理由是家中父亲病重。” 乔为初暗自“啧”了一声。 “搁这卡bug呢。” 霍怀瑾:“嗯?卡什么?吧个是什么?” 乔为初摆手。 “那个不重要。就说,他行踪丢失,最少有半月了。那最后见他的人是谁?在哪里见的?” 霍怀瑾:“都是半月前。那之后,都没人再见过他。” 乔为初:“武瑞那边有说什么吗?村里有人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吗?还有那个,和武瑞长相相似的女子,又是谁,你查出来了吗?” 霍怀瑾摇头。 “问遍了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很意外周杰安和武瑞有联系。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死在二赖子家的人,不是二赖子。” 霍怀瑾在听了乔为初的猜测后,就带村里人去二赖子认尸了。 就二赖子家附近的住户,看后,都很确定,死的那人,不是二赖子。 不过,他身上的衣服是二赖子的。 二赖子家穷,穿来穿去就两套衣服,还常常不洗,又脏又臭的。 他让做了二赖子的画像,让当时盘问的衙役看了,确定他们当时盘问的人,就是画像的人。 乔为初理了理线索。 “就是说,二赖子在家杀了人,然后伪装成了自己上吊,然后逃跑了吗?” 霍怀瑾:“二赖子家中一直有人守着,后来还拆了厨房,动静很大。” 乔为初歪头看他。 “所以呢?” 霍怀瑾:“我怀疑人还在家里。” 乔为初有些想不通。 “就那豆腐块大的点的房子,就快被我们拆了,他能藏在哪里?” 霍怀瑾:“这用你之前说的,或许,得问问武瑞了。” 乔为初:“你没问过她吗?” 霍怀瑾轻轻摇了摇手上的画像。 “我还没给她看过。” 乔为初不明他的用意,但也没多问,只点点头说:“那现在去吧。” 霍怀瑾应下。 两人一同去了祠堂。 那日后,武瑞又被关回了祠堂。 祠堂的小黑屋,只在高墙上有一个不足三十公分的通风口。 又闷又黑。 正常人关进去,不足半日就快疯了。 武瑞被关了两日,提出来时,看面容,只脸色有几分憔悴,双眸看似呆滞,深处却幽芒流转,给人一种冷沉的感觉。 乔为初莫名生出一种,她很享受这环境的感觉,不禁轻轻拧了拧眉。 很小的动作,恰好被武瑞看到。 她勾唇,笑的漫不经心,抬手像招财猫般对她摇摇手。 “嗨——” 放松散漫的姿态,令看者都不禁一愣。 乔为初心中猜测得到验证,眸底精光闪过,学她般,抬手对她摇摇,算是打招呼。 武瑞:“怎么今儿有空了?找到了凶手了?” 她身子微微向乔为初方向倾了倾,饶有兴致的勾唇笑着。 乔为初没回答,只把画像递给她。 “看看,这三人你认识吗?和你什么关系?” 武瑞接过,漫不经心低头看。 “谁呀?这么严……” 她眼瞳蓦的一缩,握着画像的指尖因用力微微发白。 过了好一会。 武瑞仰头,“咯咯”笑着。 “这么厉害呢。那你说说他们是谁呀。” 乔为初抬手掏掏耳朵,走到她的面前,抬手指指画像。 “这……你爹,这……你妹,这……你和你妹的姘头。” 最后一句听的武瑞嘴角直抽抽。 “呵呵——” 乔为初抬头:“我说的不对?” 武瑞笑着,但眼底寒意翻涌。 “你怎么说他是我和我妹的……我妹的姘头。” 她牙关咬的紧紧的,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的,带着几分狠厉的意味。 乔为初摇头。 “我乱猜的,是不是还得你说。问过村里的人了,没人知道你们和他的关系。甚至都没人知道你家还有个姑娘。” 武瑞只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口蓦的哽住,久久上不来气,脸瞬的憋的通红。 “你……你……” 乔为初一脸无辜的眨眨眼。 “我怎么了?” 武瑞咬牙切齿:“你好的很。” 乔为初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嗯,我也觉得我好的很。” 武瑞:…… 我不是在夸你。 她呼吸沉沉,冷眼瞪着乔为初。 乔为初好似没感觉般。 “那我说的不对,你来说说咯。” 武瑞深呼吸,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 “呵。我不说,你既然那么厉害,你就自己查查咯。” 乔为初满脸不在意的从她手中拿过画像,对霍怀瑾点点头。 “她不说,把她关回去吧。” 武瑞:嗯?什么? 她意外的瞪大眼。 “你这就放弃了?你不得对我威逼利诱一番的吗?现在人都死完了,你不问我,还想问谁?” 乔为初如孩童般,一脸天真的眨眨眼。 “你不愿说呀。我总不能对你用刑吧。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刑讯逼供那一套。” 武瑞顿感莫名其妙,一下笑出来了。 “我不说,你就不问了?啊?” 最后一字听着像是用了全身力气吼出来一般。 乔为初被吓到,身子抽了一下,然后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她。 “你不愿说,那我不问了,不是很好吗?你就喜欢被人强迫吗?奇奇怪怪的。” 第250章 陈年旧事 武瑞:…… 她很生气,但又不得不承认,眼前小丫头说的话是对的。 她就更气了。 她瞪圆了眼,跟牛一样,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愤然。 “呵,你不问,我还偏要说。” 乔为初:啊? 她眼珠一转,不自觉露出了几分,看神经病的神色。 武瑞看懂了,心口又是一哽。 她怎么就那么想打人呢!? 霍怀瑾见她状态不太对,伸手轻轻碰了碰乔为初,用眼神问她:没事吧? 乔为初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又看武瑞。 “那你到底是要说还是不要说呀!?” 武瑞:…… 她…… 说不说? 她一下愣住。 过大的情绪起伏,再加被关两日,吃的也少,整个人一下陷入一种极度疲惫的状态,有点反应不过来。 若是乔为初知道她的感觉,会告诉她这是低血糖了,脑子有点晕了。 只是眼下,武瑞有点懵。 她又愣了会,开口。 “找个阳光好点的地方聊吧。” 乔为初看她眼瞳涣散,面色发白,心里暗自计较,面上点头同意。 两人到祠堂前的小院坐下。 冬日的阳光,几乎没一点温度,穿堂的冷风吹过,让人不自觉打冷噤。 乔为初紧紧抱着自己的暖手炉,让人倒了点热水来。 她推给武瑞一杯。 武瑞也没客气,接过,低头浅啄一口,愣了一瞬,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乔为初。 甜的?! 乔为初:“感觉好点了吗?” 武瑞怔了怔,低头又看了看手里水杯,稍稍顿了会,点头。 “嗯。” 乔为初将画像一一展开。 “那我们先从谁说起呢?这个……还是……” “先从他吧。” 武瑞打断她的话,抽出了武隆的画像,抬头,意味不明看向乔为初。 “他是我爹。这你知道的。” 乔为初点点头。 武瑞又低头,盯着画像看了会,嗤笑出声。 “有这样的爹,我真宁愿自己是个孤儿。呵呵。” 她顿了顿,从乔为初手里,又抽出那张,与她面容相似女孩的照片。 “这是我姐。我与她,其实是双胞胎。” 他们出生那日的早晨,有一个游方道士上门讨水,走前说感念他家的善心,就留一卦做报酬。 武家世代是做神像雕塑的,格外信奉鬼神一说。 武隆一听道士要以卦做酬谢,欣喜若狂的接下。 道士知道算出他们今日有喜,有龙凤入宅。 双吉护宅,飞黄腾达。 但若是双龙或双凤,则会祸害乡里,带衰三代。 武隆听后,先是惊讶。 因为他妻子怀着一胎时,并无大夫说是双胎。 他最初听后,有些生气,觉得是那道士算不准,故意用此来骗人的。 但道士又只要了一杯水。 他脑子就被扰的有些乱。 可不等他多问,道士突然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武隆一惊,直觉自己遇到了真人。 他还没回神,屋内的妻子就发作了。 他只能先将此事放下,去寻稳婆。 等妻子果然如道士所言,产下双胎,他心中的震撼更甚。 可偏偏,双生皆是女孩。 他心一下就慌了,但因妻子刚生产,他并没将事情告诉对方。 只是,整个月子,他都心神不宁,还总走神。 他妻子很快发现了他的异样,几番追问下,知道了道士留下的箴言。 武隆慌乱下,问妻子是不是要丢掉一个孩子。 妻子舍不得。 她本就是极不易受孕的体质,这胎孩子,怀的极其艰难。 她苦思冥想后,想出破解办法。 …… 乔为初见她停住,轻声开口补了一句。 “就是拿一女孩当儿子养。” 武瑞怔愣一瞬,讥讽的笑了笑。 “是啊。反正只要对外是一男一女,不就是龙凤双全了。” 乔为初:“他们选择的依据是什么?” 武瑞:“他们带我去了道观,又找了个老道算了一卦。 说我本是儿郎身,还该是文曲星入世,却因我前世贪恋红尘,错入轮回道,才会变成女孩。” 乔为初:…… 好神奇的说法。 她没控制,轻叹了一声。 武瑞抬眸,对上她的眼。 乔为初眼里的神色很奇怪,似怜悯,却又不像。 武瑞皱眉。 “你怎么这么看我?” 乔为初抬手拍拍她的肩头。 “就觉得,你活的挺不容易的。” 武瑞看她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此时却满目沧桑,但眼里又藏了几分庆幸,疑惑更甚。 “你这……什么意思?” 乔为初摆摆手。 “哎哟,不重要了。你继续说吧。” 武瑞盯着她多看了会,压下了心中疑惑,继续说:“他们从观中老道那求了一道药方,可以让我长大后,从外貌上看,就如男子一般。 但身高、身形和外貌是无法改变的。 那药我从三岁开始,吃到了现场。 现在,就变成你所看到的模样。” 她摊开手,起身,还对着乔为初转了一圈。 乔为初伸手将人拉住,让她坐下。 “别展示了。你这就是第二性征没有发育。那药,大概是某种抑制剂。你药方还在吗?另外,你今年几岁了?初潮来过了吗?” 她问的太过直白,武瑞一下红了脸,呆了一会才摇头,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二十有二了。初潮没有来。” 乔为初蹙眉:“二十有二吗?可我验那女子的骨头,得有二十五六了。” 武瑞眼里闪过一抹戏谑。 “验错了?” 乔为初鼓鼓眼。 “不可能!” 虽是肉眼验的,但她肯定自己不会出错。 武瑞:“那只有一个可能了……” “尸体里,又混进了一个人。” 乔为初接话。 武瑞看着她笑笑。 乔为初感觉她那眼神,就像看成器的学生版,心里怪异感骤然而生。 “你怎么这么看我?” 武瑞还是笑,没说话。 乔为初看的莫名生出几分烦躁,对她摆手。 “行了,别看了,你继续说。” 武瑞含笑点头。 “你还想听什么?” 乔为初:“说你们怎么会搬到此处,武隆做的木雕,又是卖给谁的。你和二赖子的交易,又是和谁做的。你们和周杰安的关系。 周杰安这次离家,本是要做什么的? 还有……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武瑞:“嗯,问题还挺多,我该从哪个回答呢?哦,对,最后一个吧,不是我杀的他们。你不也说了嘛?” 她身子前倾,脸怼到乔为初的面前,呼吸落在她的脸上,笑意盈盈的眨巴眨巴眼。 第251章 为什么,会是我? 乔为初抬手,有些嫌弃的将武瑞脑袋推开。 “我说凶手不是你,没说这事和你无关。” 武瑞眸底暗芒一闪,笑眯眯的顺着她的力道退回自己的座位上。 “你这么聪明,不然你说说,他们是怎么死的?” 乔为初侧眸瞥她一眼。 “从尸体上来看,两名男子是被重物砸击后脑,造成颅底骨折,引发颅内大出血而亡,女子则是被人捂住口鼻而致人窒息死亡。” 武瑞一脸赞同的点点头,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赞赏。 “然后呢?” 乔为初:“这些动作,都需凶手有很大的力气,再加死者的手上有对抗伤,说明他们死前和凶手有过肢体接触。 我在女子指甲里发现了皮屑,说明她伤了凶手。 而你的手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伤痕。 所以,动手的人不是你。 但我之前也说了,案发时,你在现场,凶手是在你的唆使下行凶的。 就眼下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还有一人没有踪影。” 武瑞“嗯嗯”的点头,抬手“啪啪”鼓掌。 “全中!那你说,凶手是谁呢?” 乔为初沉眸,盯着她的眼看,久久没有开口。 几息后,武瑞被看的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身子不自觉稍稍向后仰了仰,脚尖一转,本能的想逃。 乔为初勾唇,漾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凶手,不是一个人。” 武瑞身子猛地一颤,像是被掐住了命脉般瞪大了眼。 “你……” 乔为初歪歪头。 “从两名男死者的头颅伤来看,武隆脑后的伤,是被多次砸击造成的。” 她一边说,一边动手比划。 “这样,一下一下的,砸了多次,我偏向于是激情杀人。所以,杀武隆的人,极有可能是周杰安。至于他为什么动手,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武瑞身子僵了僵,双眼发直的看着她。 乔为初又继续说:“周杰安脑后,只有一次砸击的痕迹,凶手下手,又快、又稳,更狠。是有计划的动作。 我推测,应是二赖子下的杀手。 至于你姐姐……” 她顿住,笑了一声。 武瑞喉头滑动,咽了口口水。 “我姐姐……怎么了?” 乔为初眸光一凛。 “是你亲自动手的。” 武瑞周身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眉心,唇瓣发僵,艰难吐出一句。 “为什么,会是我?” 乔为初:“从你前面的讲述来看,除去父母外,你对你姐姐的恨意最深。 而死的三人里,也只有你姐姐是最弱的,最适合你发泄心中不忿的。 既然都杀人了,为什么不留个给自己呢?” 武瑞心底思绪翻滚,难以平息。 乔为初眸色平静的与之对视。 转息。 武瑞勾唇,“呵”的笑了一声。 “就算你说的都对,那证据呢?这些不过都是你的猜测,证据呢?” 她说着,对乔为初摊开手。 “我这双手,可干干净净的。” 乔为初忽的起身窜到她的面前,趁其不备一把抓住她的手,刷的拉起她的衣袖。 武瑞下意识的挣扎,想抽回手。 奈何乔为初抓的很紧,她怎么挣都挣不开。 乔为初低头,看着她的手臂。 “这,应该够了。” 白皙的手臂上,几道黑红,浅浅结痂的抓痕格外的显眼。 武瑞身子一僵,停了挣扎,眸底光耀流转。 “你怎么知道我手上伤的?” 乔为初松开手,坐回自己的位置。 “你每次在我说到你的手时,都会下意识的攥紧你的袖口,然后将你的手展示出。太刻意了。” 武瑞指尖微微一颤。 “你观察的很仔细。可这,只能说明我受伤了,也做了不证据。” 乔为初皱皱眉。 嘴可真硬。 要是可以验DNA就好了。 她不虞的低哼,又道:“那你继续说。” 话题转换的太快,武瑞有点反应不过来。 “继续说什么?” 乔为初:“继续说你的悲惨身世。” 武瑞:…… 她低笑:“你还真是与众不同。” 乔为初抬手环胸,眸色淡淡看着她。 武瑞勾唇。 “我想想啊,该从哪里开始呢?哦,就从你问的,什么时候来都城的吧。” 十年前,北方大旱,再加匪祸,一家人逃荒到了都城,被官府安排了这村子里。 武母死在了逃荒路上,姐姐的身体也垮了,入村后,就没出过门。 所以,村里人根本不知道武家还有个姑娘。 武瑞的姐姐叫武雪。 与周杰安相识的,是武雪。 但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无人知道。 知道他们相识,也是武雪主动提及。 武雪提起周杰安时,说的是她与周杰安两情相悦,想成亲。 武隆听到后,当时就气的掀了桌子,然后用了很多恶毒的话咒骂武雪。 武雪受不了刺激,当夜就病倒了。 第二天,周杰安避开人来武家,也被武隆赶走了。 …… 乔为初:“武隆为什么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就你们的家条件而言,周杰安是极好的选择了?” 武瑞嘲讽的冷笑。 “我开始也不明白,但我与他关系不好,也没多问。一次意外,我偷听他和一个声音尖细男人的对话,才知道,原来,他早就把武雪给卖了。 还记得我说的,我与武雪的命格吗?” 乔为初点头。 武瑞:“她被武隆卖了,给人做阴妻,三千两银子。” 乔为初:嘶—— 她不由想到自己刚来时的情形,眸光暗了暗。 “就这几日的事情吗?” 武瑞给她一个“真聪明”的眼神。 “一月前。” 乔为初眸光一闪。 “你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 武瑞笑的眯起了眼,身子又微微向后倒了倒。 “对呀。他们那么相爱,我自然要助他们一臂之力咯。” 乔为初看着她眼中的疯狂,心里拂过几分难言的滋味。 “后来呢?” 武瑞:“后来?什么后来?” 乔为初静静看她。 武瑞眨眨眼,然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头。 “后来呀,他们就计划私奔。还拉我去当军师。哈哈,他们可真单纯,我说他们都信。” 武瑞一边帮他们策划私奔,一边又将他们要逃的消息透给武隆。 在他们私奔的当日,被武隆抓了个正着。 第252章 武瑞是个聪明人 武隆性子本就暴虐,在知道一直被当狗养着的女儿,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想逃离自己的掌控时,怒不可遏,瞬的就起了杀意。 只是,他还惦记那三千两,动手时,还顾忌着不破坏武雪的脸。 这就给了周杰安可乘之机。 夜黑风高时,正适杀人。 周杰安在武瑞的“帮助”下杀了武隆。 在他欣喜若狂,以为可以带着心爱之人离开时,武瑞指使二赖子动手杀了周杰安。 武雪被吓的呆住,等回过神,巨大的震惊和悲伤涌上心头,身子本就虚的她,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晕过去了。 等她醒来,等她的是武瑞的折磨。 武瑞一次一次的捂住的口鼻,让她不停的感受濒死的感觉,但又在她快死时,松开了手。 每一次,武雪都问为什么,但武瑞都没给。 直到最后一次,武雪撑不住了,主动放弃了。 武瑞每一次都算好了时间,但那一次,失手了。 …… 乔为初:“你在回忆你的杀人过程吗?” 清凌的女声拉回武瑞的思绪。 她眸光闪了闪,勾勾唇,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眼前人。 “看你细皮嫩肉的样子,你家里人肯定很疼你吧?你见过清晨的第一楼阳光吗?” 没头没脑的话,让乔为初微微蹙了蹙眉。 她没回答,只反问了一句。 “你见过谁家娇养的女孩,会被送去当仵作?” 武瑞一怔,漆黑的眼珠里拂过一抹恍惚,转瞬笑开了。 “是啊,谁家娇养的姑娘会去当仵作呢?原来,你不过也是像狗一样活着的人。” 乔为初连忙摆手。 “可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我和你不一样。我经历过世间最美好的时候,我也是有友爱我的朋友的。” 武瑞:…… 她暗暗磨磨牙。 “那你怎么会当仵作?” 乔为初:“兴趣。” 武瑞眸里不解闪过。 乔为初:“别想了,我所经历的,是你穷其一生都无法窥探的。还是说回案子吧。你是用武雪和周杰安私奔的消息,将武隆骗到二赖子的吧? 去之前,你应该也对武隆下了药吧?” 武瑞眸光一凝,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乔为初眸色淡淡的与之对视。 “怎么,我说对了?” 武瑞抿了抿唇,没说话。 乔为初起身:“看来,案子里与你有关的细节,你是一点都不打算说了。” 武瑞勾勾唇。 “你真的很聪明。现在的我很期待,期待你找到可以定我罪的证据。” 乔为初对暗处招招手。 衙役上前,将人押了下去。 霍怀瑾在侧,听了全程,等人被带走后走到乔为初身后。 “你确定,她对武隆用药了吗?” 乔为初点头。 “就她和武雪那几人的身形来看,力气都不如武隆。尤其是人在面对死亡威胁时,会爆发出更大的潜力。 但我在武隆身上,没找到任何反抗伤。 这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他没有反抗之力。 但这情况,周杰安不知道。” 从武隆的伤来看,他后脑被周杰安砸了很多次。 说明周杰安在下手时,很慌,同时很害怕。 害怕一次,杀不了周杰安。 恐惧让他的行为有些失控。 武隆的后脑勺,差不多被他砸烂了。 还好前面的脸保存的比较完整,让乔为初可以用泥塑的办法还原容貌。 乔为初:“武瑞是一个聪明人。她说的话,都在引导我,同时,也在剥离自己的嫌疑。” 好几次,乔为初都差点被她绕了进去。 霍怀瑾也感觉到了,抬手拍拍她的肩头。 “我让人进城查查,看看能否找到她买药的证据。” 乔为初颔首。 “不过,我觉得,就是找到了,作用也不大。” 就如武瑞所言,每一个人都不是她“亲自”动的手。 即使找到了二赖子,也只能证明她唆使他人犯罪,刑罚上,也判不了她几年。 而且…… “她背后还有人。而且,那人对我们似乎很熟悉。” 乔为初眸色深沉,幽幽吐了口气。 霍怀瑾:“我已经让人查了。但不论是武家的屋,还是二赖子,都很干净。” 乔为初脑中精光一闪。 “你找到木雕买卖的账册了吗?” 霍怀瑾摇头。 “我怀疑被二赖子带走了。” 虽然不知武隆所卖的木雕有什么特殊的,但他心里隐约有个感觉,那东西在这起案子里,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不信,三人的被杀的动机,会那么简单。 乔为初亦有同感。 “这要靠你了。” 霍怀瑾眸底拂过一抹冷色,对她沉沉点了点头,再看她满脸的疲色,心下一软。 “你回去休息吧。有消息,我派人通知你。” 乔为初仰头看了看渐渐暗下的天空,也觉得真的累了,还因在外坐久了,身体也开始发寒了,便同意了。 霍怀瑾叫来青瑶,安排人送他们回去,走前,也不忘交代青瑶照顾好乔为初。 乔为初上马车后,没一会就在摇摇晃晃中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次日的午时了。 她有点懵。 用过饭,她在青瑶的监督下,“老老实实”的把药喝了。 “王爷没回来过吗?” 她一口闷下药,苦的脸都皱了小老太太模样。 青瑶等她咽下药,连忙塞了一颗蜜饯进她的嘴里。 “王爷没回过来,羽落那边也没传消息过来。” 乔为初嘴动了动,不由压了压心口。 不知怎的,从醒来后,她就心神不宁的,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青瑶见她脸色不太好,担忧问:“姑娘,你还好吗?是药喝了不舒服吗?你等等,我去叫杨大夫过来。” 乔为初反应快,一把伸手将人拉住,对她摇头。 “我没有不舒服,就是感觉有点不对劲。” 青瑶疑惑:“啊?哪里不对劲?” 乔为初摇头。 “具体的说不上,就是醒了以后,就感觉心神不宁了。哦,对,你说去找杨大夫,杨大夫在府上吗?刑狱司和大理寺那边的毒解了吗?” 青瑶抬手顺了顺她背。 “那要我把王爷叫回来了吗?” 乔为初连连摆手。 “就一点感觉,没事的。你还没说杨大夫那边是怎么个情况?” 青瑶无奈笑笑。 “姑娘还真是操心的命。杨大夫在府上的。前日就已经回来了,一直在府上住着。昨天你回来,睡的太沉,我担心,还叫他来帮你看了看。” 第253章 奇怪的书 乔为初有些意外。 “刑狱司那边的毒解了?” 青瑶点头。 “嗯,杨大夫把药方开了就回来了。” 乔为初心稍稍放下,那说明情况不算太严重。 “那刑狱司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 青瑶失笑。 “我的好姑娘,这案子是刑部的,就是有消息,也传不过来的。” 乔为初撇嘴。 “行呗,没有就没有。” 青瑶见她兴致低了,连忙哄她。 “姑娘,府里人这几日又寻到了几本不错的话本子,你要看吗?” 乔为初稍稍来了点兴致。 “哦?是什么的?先拿给我看看。” 青瑶高兴的不由提高了音调。 “好,姑娘等着,我去拿。” 说完,她转身快步跑走。 没一会,青瑶抱着几本书册跑了回来。 因跑动,她双颊泛着点点红晕,眼睛亮亮的。 “姑娘,这书看书名就很有意思。” 乔为初眼中兴味闪过。 “哦?是吗?” 她伸手接过青瑶手中的书。 面上第一本,书皮一侧写着书名。 《灯笼记》。 乔为初指尖一顿,不知为何,脑中忽然闪过之前的人皮灯笼案。 她仰头看向青瑶。 青瑶只觉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不由愣住。 “姑娘,怎么了?是这书有问题吗?” 乔为初没答,只是又翻了翻余下的三本。 一本名为《游子归家路》,一本为《山间野趣》,还有一本,名叫《转角遇见爱》。 还没看内容,但这书名,给乔为初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有种现代人取名的恶趣味。 她不禁蹙眉。 青瑶见她越看越冷沉的脸色,心也不由跟着提了起来。 “姑娘,这些书有问题吗?” 乔为初摇头,反手压下书册。 “这些书,是什么出的?” 青瑶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姑娘,你等等,我去问问。” 说完,不等乔为初回答,她像阵风般飞快跑走了。 青瑶走后,乔为初简单的翻阅了一下几本书。 就如她一开始的预想般,这些书,写的都是她到了大虞后所破的案子。 按时间顺序,第一本是那名为《游子归家路》的书。 讲的祁州晏家的灭门案。 这中间,连她刚来时,差点被人活埋,被霍怀瑾救下的事也写在了其中。 乔为初看后,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写书的人,好似自己的影子般,和自己一起经历了所有事情。 更让她感到惊骇的是,书里的主角,叫乔十三。 没人知道,她被孤儿院院长捡回去后,刚开始用的名字,就叫乔十三。 还有,书里还描写了一些她的小习惯,就和她本人一般,一模一样。 她很确定这书不是她写的,但书中的一些细节让她恍惚以为这书是她写的。 乔为初心头一沉,好似被巨石压着,难以呼吸,转瞬白了脸,扣着书的手,不自觉微微发颤。 青瑶回来,一眼看到她惨白的小脸,身子虽坐的直挺挺的,却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她又惊又忧,急吼吼的跑过去一把将人扶住,大声叫她。 “姑娘姑娘,你还好吗?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她握上乔为初的手。 一片冰凉。 刺的她不自觉打了个寒噤,心头咯噔一下,又连声叫了她好几声,着急的对外大叫,让门外的丫鬟去请杨鹤过来。 乔为初被她的呼喊声拉回了思绪,下意识的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一下没控制住力道。 青瑶吃痛,没忍住低哼一声。 乔为初一激灵,瞬的松手。 “我弄疼你了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青瑶急忙摇头。 “我没事的,姑娘,你别担心。倒是你,你着凉了吗?你脸好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乔为初勾唇,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摇头。 “我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青瑶定定看她,直觉她没说真话,嘴动了动想问,但最后还是没多言追问,只说:“我已经让人去叫杨大夫了,不管怎样,还是让她看看,好吗?” 乔为初想说“不用了”,但在仰眸对上她担忧的眼时,话不由卡在喉咙口,一下止住,顿了会,顺她的意,点头答应了。 杨鹤来的很快。 他进门后,在看到乔为初这脸色,也忍不住皱了皱眉,拿出脉枕对她招了招手。 乔为初乖巧的将手伸过去。 杨鹤抬手落在她的手腕上。 须臾。 他皱眉,再看她的眼神,透出几分不虞。 “看来我的话,你是一点没听进去。” 乔为初愣了半瞬,急忙叫冤。 “我可听医嘱了,药可一顿没断。起来我也没忘做五禽戏锻炼。” 杨鹤慢条斯理收起脉枕,斜眸睨她一眼。 “三餐不正,作息不规。这就是你说的准医嘱?还有,昨日出门又见了不少尸体吧?” 乔为初刷的红了脸。 “我……我就昨天一次。” 支支吾吾的,说到后,声音小的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杨鹤轻呲,只又斜眼觑了她一眼。 乔为初脸更红了,低下头,无意识的搓着手指,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杨鹤看着,忍不住叹气。 “你还是要多休息。你这身子,底子太弱,即使娇养,寿数也难长,更别说你现在这样了。 思虑不要太重了。 你就是没及笄的女孩子,就是天塌了,也用不着你去顶的。” 乔为初知他是为自己好,一脸乖巧的点点头。 “我知道的。未来我会注意的。” 杨鹤见状,余下劝诫的话,一下卡在喉头说不出口了。 他沉眸看了乔为初一会,无奈的轻叹一声。 “希望你真的能注意。” 乔为初连忙举手做发誓状。 “我保证会注意的!毕竟,小命是我自己的!” 说着,她又笑了起来。 杨鹤看她这嬉皮笑脸的样子,喉头一下卡了几句话,不上不下,哽了好一会,叹气道:“行,你自己记住就好。” 他收拾好药箱,将新调整的药方交给青瑶。 “这药方喝七日,我再来复诊。中间若察觉她身体有不对劲的地方,你也可以来找我。” 青瑶接过药方,连连点头。 “好的,杨大夫,我记下了。我会看好姑娘的。” 第254章 这些书,有问题吗 乔为初脸色一苦,但在他们扭头看向自己时,又飞快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连连点头了,一副“我肯定会听话”的样子。 杨鹤对她性子不熟,见状,心安不少,叮嘱了两句后,就离开了。 青瑶拿着药方将人送走。 路上,她多问了几句关于乔为初身体的情况。 杨鹤据实以告。 “刚才你家姑娘在,我说的有些保留。” 他告诉青瑶,乔为初的身体,正以一种奇怪的事态急速衰败,就如将死的老者般,但在这其中,她体内还藏了一抹奇异的生机。 就他之前所勘的脉搏,乔为初早就该死了,但就是这抹奇怪的生机支撑着她的身体活到了现在。 若乔为初不好好养着,将这一抹生机保下,她极可能会死亡。 说不定,某天她就醒不过来了。 青瑶听言,惊的一瞬白了脸,抬手紧紧捂着嘴,才没有叫出声来。 杨鹤料到了她的反应,静静的站在一侧,等她反应。 过了好久好久,青瑶才将翻腾的情绪稍稍压下一些,声音沙哑的问:“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姑娘吗? 不管什么办法,只要可以救姑娘,我都可以去做。 哪怕用我的命去换!” 杨鹤连连摆手。 “用不上你的命。她的情况太过特殊。我以前也没遇到过。我一会,会写信去神医谷问问我师父。 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医治乔姑娘的。 刚才在屋里没说,也是怕乔姑娘知道了情况后,心里的那口气散了,影响她的身体。” 青瑶白着脸,“咚”的跪下。 “杨大夫,求您,求您,一定要救回我家姑娘。她还没及笄啊!” 杨鹤叹气,急忙弯腰将人拉起。 “我知道的。你别担心。天无绝人之路,乔姑娘福人福相,一定会没事的。” 青瑶一怔,苦笑。 大夫都开始说“福人福相”了…… 她忍下心底的情绪的,对杨鹤道谢。 杨鹤无奈叹气,对她摆摆手。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这药方是固本培元的,你记得按时给她服下。 我一会再让人送几张药膳过来,一日给她吃上一餐。” 青瑶连声应下。 她将杨鹤送走后,在院门口站了一会,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转身进屋。 屋里。 乔为初正在翻看新来的话本子,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的问她。 “怎么去了那么久?是有什么事吗?” 青瑶恍惚的定定看她,忘了回答。 乔为初没听到回应,疑惑的仰头看她。 四目相对。 青瑶眼里漾着巨大的悲伤和心疼,来不及收回,被乔为初看个正着。 她不禁愣住。 “你怎么……这么看我?” 青瑶一激灵,连忙偏开头,飞快眨眨眼,调整情绪,转眸笑嘻嘻的看她。 “没事的,我刚才,就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即使她极力压制,但情绪上头,多少还是漏了一些。 乔为初眼中疑惑更甚,起身,握住她的手。 “青瑶,别怕,我在呢。有困难,就和我说。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要是我解决不了,我也会帮你找人解决。” 青瑶眸中雾气浓了浓,模糊的看不清眼前人。 “姑娘!” 她压不住情绪,伸手一把将人紧紧抱住。 乔为初懵了一瞬,抬手轻抚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过了一会,青瑶压下情绪,红了脸松开手,低头不敢看她。 乔为初看的可乐,歪头看她,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别怕,会没事的。” 青瑶吸吸鼻子,再抬眼,眼神坚定的点点头。 “姑娘说的对,肯定会没事的。” 乔为初笑着应和。 “好了,别想了,要是累了,就去休息。我这不用人。” 青瑶连连摇头。 “我不累,我要陪着你。等会药好了,我还要看着你喝药。” 乔为初:…… 她小脸蓦的一垮,眼含幽怨的看她。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青瑶。 青瑶眼神飘忽,转头躲开她的目光。 乔为初:…… 她撇嘴。 “我不是刚喝了一碗吗?这是药三分毒,喝多了不好吧?” 青瑶哄孩子般放柔声音。 “这是新换的药方。” 乔为初深呼吸,点头。 “好吧。” 等药过程中,乔为初问了青瑶关于新的话本子的情况。 青瑶打听过了,这些话本子都是一个作者的。 “管家去书斋问过了,每次送书来的,都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每次分红,也是按照对方的要求,直接存入钱庄的。” 乔为初低头翻了翻手边的书。 “这些,卖的很好吧?” 青瑶“嗯嗯”点头。 “管家说,这些都是书斋老板推荐的,说是最近卖的最火的书,城中无人不看的。 在文人中,若是谁没看过这些,就是土鳖。” 乔为初无语。 青瑶也看出点端倪了,问:“姑娘,这些书有问题吗?” 乔为初没回答,只是把书推到她的面前。 “你看看就知道了。” 青瑶不解,接过书在她身侧坐下,找了一本书名喜欢的翻开起来。 她拿的,是《灯笼记》。 只看了前几页,她就惊的瞪大眼,抬头看乔为初。 乔为初似早就料到她的反应,眸色淡然的与她对视一眼。 青瑶心头“咯噔”一下,又低头飞快的往后看。 她很快翻完,虽只看了个粗略,但也理清了这书写了些什么,再联想乔为初之前的行为,心底不安翻涌。 “姑娘,其他也是吗?” 话虽没头没脑,但乔为初听得懂。 她点头。 “嗯,全是。” 青瑶面色随之白了白。 “这作者……” 乔为初摇头。 “告诉管家,查。” 青瑶刷的起身。 “不告诉王爷吗?” 乔为初眸底冷光一闪。 “你觉得,他会不知道吗?” 青瑶呼吸一窒,无意识的动了动嘴,却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乔为初不在意她的反应,将书收起后,起身,让她准备衣物,想出门一趟。 青瑶回神。 “姑娘,你要去哪?” 乔为初:“去外面转转看。” 她想看看,这书流传程度。 青瑶急忙跟着动了起来。 “把药喝了再出去,好吗?” 乔为初身子一僵,偏头哀怨的看她。 你就不能忘了这事吗? 青瑶装傻,笑嘻嘻的看她。 第255章 墨香斋 乔为初认命的等着,喝完药后,才换了衣服出门。 天气不太好,才午后,天就阴沉沉的,感觉像要下雨。 青瑶担心她着凉,给她裹的很厚。 乔为初感觉自己被衣服压的,都快喘不上气了,试图商量的少穿一件。 但青瑶不同意。 她也不和乔为初争辩,就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对方。 乔为初被看的心虚又心慌,只能认命同意。 两人出门后,青瑶问她想去哪里。 乔为初想了想,说:“去城里最热闹的地方。” 青瑶吩咐车夫去东市。 “姑娘,这东市酒楼茶楼林立,还有几家戏楼。” 乔为初来了这么久,还没了解过城中的布局。 青瑶听她问话,告诉她,这城里,东南西北都有市坊,不过因东南西北所居住的百姓不同,市坊的规模和结构也不同。 东富西贫,东市主要是一些酒楼、茶楼,供人消遣和娱乐。 西市则多是一些小商小摊,城外村民来摆摊也多在那边。 北市则是一些金银珠宝银楼,钱庄也多在那边。 南边则多是书坊书斋,是文人多爱去的地方。 乔为初想到书,便让车夫改道去南边。 南边有城里最大的书坊,墨香斋。 那里不单只卖书和文房四宝,侧边还有一个副楼,供文人看书休息。 马车到了墨香斋前停下。 乔为初下车后,抬头看牌匾。 一眼,就认出那是现代的简体字。 她皱眉。 青瑶跟在后,见状,解释:“墨香斋是十年前开的,这牌匾却是三年前换的。” 乔为初眸中疑惑更甚。 “就没人觉得这牌匾上的字不太对吗?” 青瑶:“这点我不太知道。姑娘,你等等,我让人去问问。” 乔为初颔首,抬脚进门。 两人进门后,耳边的声音瞬的消失,就好似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乔为初惊异,回头。 门已经被店里的伙计关上了。 大约是看到她的反应,伙计走向前,对她低声询问:“姑娘,有事吗?” 声音很轻,若不仔细,都听不清他的声音。 乔为初眸底暗涌翻涌,面上却挂着礼貌的微笑,用同样的声音问:“我想找一些内容新颖的话本子,要去哪里找?” 进门后,她还发现,这书斋的陈列摆设,就如现代的图书馆一般。 分文列表的陈设,简单明亮的装修,给人一种眼前的感觉。 墙上除了挂书画外,还贴了几张禁止大声喧哗的警示。 字虽是大虞的字,但样式,却很现代。 乔为初猜测,这书斋的老板,和那火锅店的老板,即使不是同一人,也该是相互有牵扯。 伙计点头,侧身抬手,示意她跟自己来。 他领着乔为初转过了几个书架,来到东南角站定,低声说:“姑娘,这边的书,应该是你喜欢的。” 乔为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眼就看到书架一侧贴着的,鬼怪异志四个字。 她再想之前走过的书架,侧边都有相同的贴纸。 看架子上的书,数量不少。 她心里更加惊异。 就古代这生产技术,竟可以收集这么多的杂书…… 伙计把她领到地,就离开了。细看会发现,他并没有走远,不过隐在暗处不易让人发现。 乔为初眸色深了深,先压下心绪,到书架前,挑了几本书拿着,再在书斋里慢慢悠悠的转了起来。 这中间,只要她不招手,没有人上来叨扰。 等她抱了一堆书,准备离开时,她发现了副楼。 她想了想,便抱着书过去。 青瑶之前说,副楼是一个茶楼。 进入后,她看装修,就觉,这像现代的自习室。 一人一桌,还用木板隔开。 这会人不少,位置坐的七七八八了。 屋内很安静,除了翻书,就余呼吸声了。 乔为初心底惊骇更甚,在门口呆呆的站了好一会,才拿着书转身离开。 出了书斋。 乔为初上了马车,才问青瑶。 “你们这的书,都这么便宜吗?” 她一共买了七本书,才花了二十文。 青瑶对此也不了解,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之前的书,都是管家让人送来的。 乔为初蹙眉,对外唤了羽落一声,不等人出现,直接问:“你家王爷在哪?” 羽落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下出现在马车前。 “王爷还在宁绍村。” 宁绍村,武家那案的村子。 乔为初对车夫说:“去宁绍村。” 青瑶看她神色冷凝,心也不由跟着提了起来。 “姑娘,出事了吗?” 乔为初沉眸,轻轻摇头。 “没有。只是,我有点事想找他问问。” 青瑶抿唇,低低应了一声,没再多言。 一路沉默。 宁绍村。 “王爷,乔姑娘过来了。” 风倾收到羽落的消息,第一时间来告诉了霍怀瑾。 霍怀瑾手下动作一顿。 “有说来做什么吗?” 风倾:“羽落说,姑娘去墨香斋逛了一圈后,就说要来找您问点事了。” 霍怀瑾眸中不解闪过。 乔为初到了村里,一撩开车帘就看到了车前站着的人,小小怔了一下。 “你知道我要来?” 霍怀瑾也没隐瞒,点头,伸手将人扶下。 “羽落告诉我了。” 乔为初惊讶的微微张嘴。 “你们是怎么传信的?” 霍怀瑾:“一种特制的飞虫,小若蚊蝇,很难被发现。” 乔为初不禁感叹古人的智慧,握住他的手跳下车。 “那我来寻你是为何事,你也知道了吗?” 霍怀瑾:“墨香斋的事。是发现什么异样了吗?” 乔为初:“就是奇怪它的经营模式,还有,对它幕后的老板有些好奇。” 霍怀瑾眸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 “经营模式,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眸光闪闪。 “哦,就是觉得很新奇,想知道是什么样想出来的。我听青瑶说,那牌匾,是三年前新换的,是不是也有什么新的意义?” 霍怀瑾低低“嗯”了一声。 “牌匾是新的合伙人加入后,按他的要求换的。” 乔为初听着奇怪,不由转头盯着他看了会,眼底波光流转,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睁了睁眼,抬手指他。 “你……你……你……” 霍怀瑾伸手握住她的手。 “我怎么了?” 乔为初惊的稍稍提了点音调。 “你别说,墨香斋是你的?” 第256章 你是对的 霍怀瑾颔首:“确实与我有关。” 乔为初眼色怪异的看他一眼。 “你是股东?” 霍怀瑾疑惑:“股东?” 乔为初解释。 “就你这样,投了钱在其中,不参与经营,年底分红。” 霍怀瑾眸里了然拂过。 “那若墨香斋是我的产业,要怎么算?” 乔为初无语。 “那你刚才说与你有关。” 霍怀瑾轻笑。 “我以为你懂我的意思。” 乔为初:…… 她没好气的白了眼前人一眼。 “算了。那墨香斋现在的经营模式,是谁给你的建议?” 霍怀瑾:“一个好友,等回去后,我带你去见他。” 乔为初眨眨眼,低声嘟囔。 “你居然有好友。” 霍怀瑾:…… 他无奈勾唇笑笑,抬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乔为初蓦的抬手捂住脑门,瞪大眼讶然的看他。 不疼,但有些想不到。 霍怀瑾眸底笑意流转。 “我也是人。” 乔为初冲他笑笑,急忙拉回话题。 “那你知道书斋里新进的一批书,是谁写的吗?” 霍怀瑾见她神色不对,摇头后问:“那些书,有问题吗?” 乔为初叹气,对青瑶招招手,让她去马车拿一本下来。 “我带了两本出来,你先看吧。” 青瑶拿的正是故事开篇《游子归家路》。 霍怀瑾看书名时,只觉这估计是一本游记。 可等他看了开篇三章,脸色蓦的黑了,连呼吸都沉了几分。 接着,他不由加快了翻书的速度。 看至一半,他心里情绪五味杂陈,神色复杂的抬头看乔为初。 “一共几册?” 乔为初:“四本。故事刚好到抓了姚月。” 金家的案子还没完全破,书里也没完结。 霍怀瑾眸色沉下。 “我会让人去查。你就当不知道此事。” 乔为初板着小脸摇头。 “我今天的反应有点大,我想,做这些的人,该是得了消息。” 霍怀瑾心“咚”的又坠了三分,本就冷沉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你有什么看法?” 乔为初耸耸肩。 “有点难。” 这人清楚他们之间的所有事情,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书中都写的很仔细。 有些,甚至是连她这个当事人都没留意的,书里也都有写到。 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但这人,这么做的意图又是什么呢? 她来之前,问过管家了,这些书,在文人中,流传甚广。 书斋的人是按照每月销量给府中送书的。 所以,这书火了大半月才送到乔为初手上。 可金家的案子,也才过去不过半月。 诡异,太过诡异。 乔为初越想,脸上的表情越凝重。 她能想到了,霍怀瑾自然也想到了。 他抬手,安抚的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 “别多想,我一定会查清的。” 乔为初深呼吸,将翻腾的思绪压下,勉力扬唇笑笑,点头。 “你这边呢?情况怎么样?” 霍怀瑾:“在村长的帮助下,全村已经搜了两遍,但还是没找到二赖子的行踪。” 乔为初有些意外。 “他逃走了吗?” 霍怀瑾摇头。 出事后,他的人早把村子围的水泄不通。 他想逃,除非会上天入地。 乔为初心念一动。 “说不定,他就是会上天入地。” 霍怀瑾不解:“嗯?” 乔为初跺跺脚。 霍怀瑾低头看她动作,转瞬明了他的意思。 “你怀疑他挖地道逃了?但他家,被搜了不下五次,没有发现有地道。” 乔为初:“每一个角落都搜了?带我去看看?” 霍怀瑾:“没放过一个角落,走吧。” 两人相携,快步去了二赖子家。 比起第一次来,这屋子看着更破了。 即使是个破屋,屋外也有多人把守。 明面上,就有六个人。 乔为初看了明白。 霍怀瑾虽嘴上说搜无可搜了,但心里,也还是觉得这里有问题。 两人进门。 乔为初第一眼就注意到被拆掉厨房。 “你在那,也没发现吗?” 霍怀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嗯。” 之前乔为初推测这是第一现场,并让人将厨房拆了。 预想着的情况没有出现。 这就是个近乎于荒废的厨房。 乔为初讶然的瞪了瞪眼: “什么都没有?” 霍怀瑾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乔为初皱眉,暗自嘀咕:不应该啊? 她当时一进门,就从厨房位置,闻到了很浓的腥臭味。 她径直转身走过去。 厨房的外墙被拆,现在就剩个光秃秃的架子在地上,风一吹,还“咯吱咯吱”的响。 走近,乔为初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腥臭味。 与之前的味道一样,只是淡了许多。 她问霍怀瑾:“你没闻到这味吗?” 霍怀瑾:“闻到了,但……” 什么都找不到。 乔为初明白他的意思,蹲下身,扒拉了几下。 这地夯的很实,硬邦邦的。 她眸底疑惑流转,转眸看了看四周,起身,绕着灶台转了一圈。 “这个,能拆吗?” 霍怀瑾招手,叫人来看。 衙役转了一圈,点头。 “可以拆,就是有些麻烦。” 乔为初:“那就拆了。” 衙役愣住。 “拆了?” 乔为初点头。 衙役不由转头去看霍怀瑾。 霍怀瑾点头。 “按她说的做。” 衙役们拆灶台时,乔为初与霍怀瑾站在一侧看着。 乔为初:“我之前不是说,把厨房都拆了吗?” 霍怀瑾看着光秃秃的房梁房柱。 “这不是拆了吗?” 乔为初理直气壮的瞪他。 “灶台也……” “啊——” 忽的一声惊呼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他们齐齐转头朝声音发出的位置看去。 几个衙役停住的动作,面色惊慌的看着地上。 乔为初与霍怀瑾对视一眼,齐齐转身快步走了过去。 衙役听到动静,转头看来。 “王爷,这……这下面有个大坑。” 他们刚才惊呼,是没想到这下面竟会有这么个大坑,有个衙役,不小心还掉了下去。 乔为初在坑边站定,低头看下,也惊讶的微微张了张嘴。 “这坑还真大。” 但之前,她看过地面,夯的很牢实,不禁皱眉。 “这有点不对劲。” 霍怀瑾也看出了问题。 “这不是入口。” 他顿了顿,偏头看乔为初。 “看来,你是对的,这下面有地道。” 第257章 地道的另一端 乔为初弯腰,凑近,想再往里看看。 霍怀瑾见状,伸手拉住她的手。 乔为初偏头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身子更向下弯了些。 可坑太深了,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听到掉下去衙役的呻吟声。 她扬声叫了对方几声。 衙役应声,告诉她自己没事,只是崴了脚。 乔为初起身对霍怀瑾说:“我想先去看看。” 霍怀瑾看她的眼神,就知自己拗不过她。 “好,等我安排一下,带你下去。” 霍怀瑾让人准备了火把和一些去瘴气的药丸。 这坑太深,不知挖了多久,怕有毒气。 半刻钟后。 霍怀瑾让人放了绳索,带乔为初下坑。 两人带了风倾和羽落一起下去。 落地后,他们第一时间找到了受伤的衙役,先让风倾将其带了上去。 再看周围。 火光照耀下,他们很快就发现,这坑连接的,就如乔为初所猜测的,是个地道。 不过,这地道挖的很粗糙,又小又窄不说,还“唰唰”的掉灰。 霍怀瑾和风倾两人身形高大,进去后,走的格外艰难。 商量后,乔为初让他出去等着,有羽落陪她走就行了。 霍怀瑾担心,不同意。 乔为初哄了好一会,才让他松口答应。 等他出去后,乔为初对羽落招招手,转身朝地道走去。 这地道虽小,但对身形娇小的她,却不太是问题。 她在前带路。 发现这地道歪歪扭扭的。 再看地道墙面来看,挖掘的工具估计用着也不太顺手,墙面坑坑洼洼的。 走了不到三分钟,乔为初就看到了一条绳索。 她拉拉绳索,然后很识时务的让羽落上去。 羽落身子麻利的抓着绳索一跃而上,很快到顶。 她抬手一顶,就将盖在出口的木板顶开。 光瞬的落下。 乔为初被刺的不自觉眯起了眼睛。 转瞬,羽落回来。 “姑娘,上面就是出口,属下带你出去,你搂紧属下的脖子。” 乔为初点头,乖乖的抬手。 羽落像抱孩子般将她抱起,拉着身子跃身而上。 出了地道,乔为初发现,这就是二赖子家隔壁。 她快步回到二赖子家,问霍怀瑾隔壁情况。 霍怀瑾这几日已经将村子的情况摸得很清楚了。 “那家当家的叫周德会,武家搬来之前,他家是村里唯一的木匠。” 乔为初挑眉。 “这村不大,一下来了两个木匠,这活计,不够分吧?” 霍怀瑾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摇头。 “武家并不接村里的活。” 武家刚来时,周德会家确实因担心有人抢货,针对过武家一段时间。但后来发现,不论他们做什么,武家都不应,就像是看不出他们的针对般。 到后来,武家甚至还主动介绍给周德会家。 乔为初蹙蹙眉。 “这相处模式,倒有点意思了。” 另外还有,她刚才出来时,发现周德会家没人。 那出口在猪圈旁,就用了一块破破烂烂的木板挡着。 “你说那家人,知道自己家被人挖了吗?” 霍怀瑾面色微变。 “你说周德会家没人?” 乔为初点头。 “对呀,有什么问题吗?” 霍怀瑾:“这几日,村里人的出入,都被记录在册。今日,周德会家,并无人外出。” 乔为初心头咯噔一下,看他一眼,转身飞快跑回周德会家。 门依旧虚掩着。 是她离开时带的。 她推门进屋,高声叫了几声,无人应答。 霍怀瑾带衙役转了一圈。 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两人对视,眼中浮着相似的神色。 担忧里带着几分探究。 “那……大人,你们怎么都在我家?” 忽的,门口传来一声怯怯的男声。 两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去。 霍怀瑾:“他是周德会。” 乔为初注意到,他身后还站着几个人。 看着像是一家子都在。 霍怀瑾转眸看他。 “你们今日怎么不在家?本王说过,出门要报备。” 周德会紧张的搓搓手。 “我们没有离开村。村长家里办事,我们去帮忙了。” 乔为初想到周杰安的事。 “你们和村长家关系很好?” 周德会看她,泛黄的眼里带着几分疑惑,但还是老实的回答。 “村长是我表叔。” 乔为初又问:“那村长有和你说周杰安的事吗?” 周德会呼吸一窒,连连摆手。 “没说没说。说不得的,说了要遭殃。” 乔为初挑眉。 “哦?为什么?” 周德会紧张不安的身子一直抖,宛若筛糠,闻言低下头,手不停的搓,就是没说话。 乔为初看着更奇怪了。 她歪头看霍怀瑾。 霍怀瑾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想了想,低声对她说:“大约是被村长警告了。”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周杰安在村里的声望,就如个土皇帝般,不说他那个村长爹,就是族里的族老都多听他的。 他是这村子里,几百年来出的第一个秀才公。 那地位,可不一般。 乔为初满脸不解,看看霍怀瑾,又看门口的人。 周德会大约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突然抬起头来,与她目光撞上,愣了一瞬后,又惊慌失措的低下头。 忽的…… “会子,你在门口站着做什么?” 一声略显苍老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乔为初好奇的探头看去。 等人走近。 是一名鹤发老者,满脸沧桑,整个人看着精气神很不好,好似要碎了一般。 乔为初注意到,他穿着丧服,心里忽的有了个猜测。 下一瞬,果然就听霍怀瑾说:“这是村长,周志。” 村长走到门口,也看到盯着他看的乔为初。 他之前没见过乔为初,但见她和霍怀瑾在一起,心里对她的身份,多少也有点猜测,故而在对霍怀瑾行了礼后,也不忘对乔为初行行礼。 乔为初侧身躲开,礼貌的回了一声。 周志眼睑颤了颤,半低着头,对着霍怀瑾。 “不知王爷为何会在小人表侄家中?” 霍怀瑾:“查到点新的东西。我想问问,村长,你真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吗?真的没有一丝隐瞒吗?” 周志听出他话语里暗含的警告,身子僵了僵,颤颤巍巍的点头。 “小人真的全说了,没有一点隐瞒。” 霍怀瑾:“既然如此,那你说说,为何你表侄家中,会有一条直通二赖子的地道?” 第258章 夜夜来,夜夜来 “什么?!” “地道!?” 几声惊呼,屋外的人齐齐变了脸色。 周志脸上的褶皱更深了。 “王爷,什么地道!?” 他说着,又转头朝周德会看去。 四目相对。 周德会白了脸,连连摆手。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啊,叔!你知道,我是极讨厌二赖子的。我怎么会让他在我家挖地道! 不是我啊,我真的不知道啊!真的!” 周志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稍霁,转身对霍怀瑾行礼。 “王爷,这点小人可以担保。会子他与二赖子之前有矛盾,是绝对不会让其自由……” “不对!” 忽的,一个清脆的女声,大声打断了他的话。 周志眸里拂过一抹,回头看去。 出声的人,是周德会的大女儿,周兰花。 周兰花被众人齐齐看着,心慌害怕,紧张的攥紧了衣角,很想逃,但她还是咬紧牙关坚持着。 乔为初在她身上看到了一抹熟悉感,眸里怒意闪过。 霍怀瑾敏锐感觉到她情绪变化,侧眸看她,见状疑惑,低声询问:“你怎么了?” 乔为初眸光闪了闪,冷着脸瞪他一眼,没有说话。 霍怀瑾被瞪的莫名其妙的,无意识的动了动唇瓣,迟疑了会,还是什么都没说。 周志:“兰花丫头,你说不对,是什么不对。” 周兰花眼里雾气浮浮。 “他经常来我们家。” 众人一怔。 这个“他”,不意外说的就是二赖子。 周德会惊呼:“怎么可……” 叫到一半,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蓦的顿住声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颈的鸭子,面色瞬的涨的通红,张着嘴,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 周兰花眸底拂过一抹死气,笑着看向周德会。 “这不是你默许的吗?我亲爱的父亲?” 周德会感觉她态度有些奇怪,但具体的又说不上,心里莫名一慌,但又因她这态度,陡然生了几分怒气,横眉一怒。 “臭丫头,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老子。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是我默认的?” 周兰花嘴角划过一抹讥讽的冷笑。 “就如表叔的说的,若没你允许,那人怎么进的来我家?每天夜里,他都如进无人之地般,夜夜来,夜夜来……” 她声音渐渐低下,透出了几分绝望。 周德会几人脸色惊变,瞪大眼,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霍怀瑾凝眸看着周兰花,脑中忽的闪过刚才乔为初的反应,心念一动,眸中怒气一闪,沉下脸。 周志:“兰花……你这话,没乱说?” 周兰花转眸,眼中神色褪去,只余满目荒凉,如老妪般沧桑。 “表叔,我是女子。我不会以我的名节开玩笑的。” 近乎说明的话,就如重锤,“咚”的砸在众人的脸上。 兰花母第一个反应过来,“哇”的哭喊起来。 “兰花兰花,我的姑娘啊!你怎么不说,你以前不说啊!?” 她冲到周兰花面前,一把将人抱住,用力捶打着她的后背。 周兰花被撕扯着,身子摇摇晃晃的。 她却像是无知无觉般,满脸麻木。 乔为初感觉,她的精气神全散了,黑黝的眼珠里,满是死气。 她心道不好,一个箭步冲到周兰花面前,用力将兰花母拉开,抬手握住她的手。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乱想。你是受害者。该死的,是那些犯罪的人!你不要放弃自己!” 周兰花一怔,眼底拂过一抹茫然。 她感觉着手心的触感,软软的,凉凉的,从手心一点一点蔓延到全身。 她眼珠有些僵硬的转动,看向乔为初。 乔为初小小的一只站在她的面前,明明要低头才能看到,这会对视,却莫名给她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她眨眨眼。 “我没有错……” 乔为初捏了捏她的手,点头。 “嗯,你没有……” “她怎么没错!她都不清白了,是破鞋了!这死丫头,都不知道保护好自己!破瓜还会有谁要!她怎么没有错! 这是我们家事,你这野丫头掺和什么!?” 兰花母尖叫的打断乔为初的话,疯了般,就要冲上去拉扯他们。 风倾动作更快,一个闪身向前,拉住她的肩膀,反手一扣,将人压在了地上。 兰花母疯狂的尖叫着,瞠目欲裂,恶狠狠的瞪着周兰花。 乔为初冷下眼看她,除厌恶外,心里还生了几分怪异感。 周兰花看着,忽的笑了,“哈哈”的放声大笑,与其母对上,更是癫狂。 “是呀,我的错。我是破瓜,我是烂货,我就该死!” 说着,她猛地挣开乔为初的手,转身朝屋旁的大树撞去。 乔为初惊声大呼。 “不要啊!” 暗处羽落一个闪身,在她快要撞上前,伸手拉住她的衣领。 一瞬。 乔为初感觉全世界的时间都停止了,连她的心脏都停跳了,整个人怔怔的,忘了反应。 霍怀瑾快步走到她的身侧,将人揽入怀中,柔声安抚。 “别怕,我在,不会有事。你呼吸。” 乔为初回神,心气忽的散开,身子一软,直直的朝地上跌去。 还好霍怀瑾抱着,她才没有落下。 乔为初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不住的眨眼,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反手扣住他的手,借力站直了身子,抬脚,朝周兰花走去。 周兰花被羽落拦下后,就卸了力,瘫在了地上,眸中神色涣散,犹如死狗一般,连胸口的起伏都轻的几乎看不到。 乔为初叹气,走到她的面前蹲下,眸色复杂的看了她一会,再一转,变得冷然。 “你要想死,先把口供录了再死。说说吧,二赖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由出入你家的?你为什么不对你父母说?” 过了好一会,周兰花才有了反应,眼珠向上翻的看她。 乔为初面无表情的与之对视。 周兰花心里漾过一抹奇异的感觉,直愣愣的看着她。 “你……” 乔为初:“我很好。” 周兰花:额…… 她不自觉眨眨眼,又看了乔为初一会,不知怎的,忽然笑了,垂下眸,点头。 “嗯,对,你很好。” 声音很轻,还没落地,就被风吹散了。 第259章 过往 乔为初轻叹,往前挪了挪,伸手握住她的手,用力的捏了捏。 “你也很好。” 周兰花感觉到她的鼓励,心底生出几分奇异的感觉,僵直发发冷的身子蓦的好像有了力气。 她借着乔为初的力,艰难的挪动身子,慢慢坐了起来,唇瓣轻动,无意识的嗫喏。 “我也很好……” 乔为初又加大了力道捏她手心,重重点头。 “对,你也很好。” 周兰花不由勾了勾唇,但很快又压下。 “我……我好在哪呢?” 乔为初大气的挥挥手。 “哪都好,就没不好的。不要妄自菲薄。我们女孩子,生下来,就是最好的那个。” 周兰花怔了怔,“噗嗤”一下笑出声,跟着连连点头,如小孩似得。 “对,你说的对,我是最好的那个。” 她两岁就开始帮家里干活,到六岁,就将家里的活基本全部接了过来,就连弟弟妹妹都是她一手拉扯大的。 这个家,完全是靠她撑着。 她就是最好的那个。 乔为初看着她亮起的眼,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放下心。 周兰会低头,露出一个恬静的笑。 “姑娘,你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乔为初见她状态不错,但心里还是有点担忧。 “你可以吗?” 周兰会眸色坚定,点头。 “嗯,我可以的。” 乔为初看她这样,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 那些杀不死我的,终将会使我更强大。 她不由也跟着扬唇笑了笑。 “那我们来谈谈二赖子的事。关于他,你应该有不少要说的吧。” 周兰会眸中闪过一抹沉痛,点头。 “嗯。先说地道吧。” 地道是三年前挖通的。 三年前的中秋夜,她记得很清,那夜的月亮,很亮,很圆。 周德会刚结了一个大活,手里有点银钱,一高兴,从城里买了几个月饼回来。 破天荒的,她分到了一个完整的月饼。 她欣喜,以为那天是个好日子。 可这喜悦,到夜里就被人狠狠撕烂。 她抱着月饼,满心欢喜的回到屋里,刚关上房门,她就被人从后敲了一闷棍晕了过去。 再醒来,她正在被人侮辱。 她挣扎,想叫,却发现嘴里被塞了一块大大的抹布,不论她怎么做,都没办法把那东西吐出去。 她发出的声音,很小。 而那点呻吟,好似给了身上人刺激,让他干的更起劲了。 到后,周兰花没了力气,心气也散了。 她无声哭着,满眼绝望的看着房梁,脑中一片空白。 等那人完事离开,她甚至都没看清那人的模样。 那天后,她隔三差五就要经历这事。 她不是没想过将这事告诉家里,但羞耻心压着她,让她根本就说不出口。 而且,她还没弄清那人是谁。 她只能压着,然后想办法,想先弄清楚这人是谁再说。 有了目标后,她开始回忆那人来的日子。 她发现,那人来的很有规律,都是村里赌场休息的第二天。 她算着对方下一次来的时间,做了准备。 但没想到,还没到第二次,二赖子就来家里提亲了。 两人起了争执,周德会骂骂咧咧的把人打了一顿丢了出去,还说他是臭狗屎,竟敢肖想周家的姑娘。 二赖子生气的调教,说周兰花早就被他玩烂了,他还愿意给彩礼,已经够给他脸了,他竟然还不识相。 周德会因这话,又打了他一顿。 二赖子受不住打,才求饶离开了。 他走后,周德会又把周兰花打了一顿,说她不知检点,一天在外妖里妖气的,才会勾来二赖子那种东西。 那天后,周德会将周兰花在家里关了三天,不给吃不给喝,美名其曰给她长个记性。 要不是后来秋收需要人手,她想,她会被关的更久。 不过,那之后,到入冬前,她的屋里都消停了。 她那会,就猜到,来她屋里的人,是二赖子了。 她不动声色的注意着二赖子的行踪,在知道二赖子伤好后,她每一次出门,都把门给关好了。 但依旧没有逃出二赖子的魔爪。 二赖子换了时间,挑的都是家里没人的时候。 有一次,她撞见了二赖子从地道出来。 她才知道家里竟被二赖子挖了地道。 她想告诉将这事告诉周德会,但二赖子威胁她,只要她敢说,他就下毒药,毒死她全家。 她被吓住了,不敢了。 甚至为了家里人,她只能用一次一次的,任他为所欲为。 …… 周兰会满脸泪,唇角却依旧勾着,微笑的看着乔为初。 “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吧。” 乔为初满眼的愤怒,心口好似被火烧般,真恨不得将那狗杂碎给杀了,再剁碎了喂狗! 简直畜生不如! 她紧紧握着周兰花的手。 “不!这不是你的命。这是他们的错!” 而现场的其他人,面色都不太好。 尤其周德会。 他脸黑的几乎快要滴水,要不是顾忌周围官差,他恨不得一把掐死这孽女。 她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多人面前说那些丑事! 这还怎么卖!? 乔为初注意到了他的神色,感觉像是失了一大笔钱般,不由皱眉,盯着他多看了一会。 周兰花:“姑娘,谢谢你。” 乔为初收回目光,笑着对她摇摇头。 “是你的坚持,才走到现在的。不用谢我。” 周兰花凄然笑了笑。 “我知道你们在找二赖子的行踪。我可以告诉你,出事后,我没见过他,但前天,我注意到了我家后面那地道的木板被掀开了。我想,他应该是那天出逃的。” 之前一直没说,是不敢,她害怕自己的事情暴露,所以…… 乔为初理解,但这也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那你觉得,他逃走后,会去哪?” 周兰会想了想,说:“有天晚上,他在兴头上说,他在城里买了房,说他以后,就飞黄腾达,还骂我爹是个瞎子,看不出他的潜力。” 乔为初侧眸看霍怀瑾。 霍怀瑾会意,对她点点头。 周兰花:“姑娘,这消息有用吗?” 乔为初连连点头。 “有用,太有用了!你可帮了我们大忙。你还知道点别的事情吗?” 周兰花迟疑了一下,不自觉的朝周志那边看了一眼。 第260章 过往 2 乔为初也跟着转眸看去。 周志被看的莫名,心里生了几分慌乱。 “你……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 周兰花不自觉咬了咬唇,只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 周志慌得生了点怒气。 “我说兰花丫头,你有什么你就说,不要这么看着我!不知道还以为小老儿把你怎么了!” 周兰花摇摇头,但眼里眼里依旧带着几分踟蹰,让人看的很不舒服。 周德会脾气本就暴躁,没忍住,一个箭步冲到周兰花面前,抬手就要打她。 乔为初眸中戾气横生。 “住手!你好大的胆子,当着我的面都敢动手!” 周德会听是女人声音,眼底飞快掠过一抹不屑,刚顿住的手,又动了。 乔为初:“羽落!” 音落的瞬间,周德会就感觉自己肚子上猛地一腾,转瞬飞了出去。 “哎哟!” 他后背砸在地上,前后都疼,一刹白了脸。 他抱着肚子,哀嚎的在地上来回滚。 周兰花懵了懵,转瞬扬唇笑了,眼中郁气散开,整个人看着,精气神好了不少。 “谢谢姑娘。” 乔为初抬手,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拍拍她的肩头。 “你不要有顾虑,想到什么,就直接和我说。” 周兰花的心彻底安了,周德会的哀嚎声,就如某种鼓励般,令她心安。 “是表叔家安表哥的事。” 大约是半年前的一天,二赖子完事后,不知是不是太高兴,并没有直接离开,反而拉着自己兴致勃勃的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他说周杰安是秀才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得靠他吃饭,想要钱,还不是得像狗一样求他。 这中间,还提到了武家的木雕。 他说武家的木雕有些邪门。 明明看着那么恐怖、邪气的东西,拿到都城里,却那么受那些权贵喜爱。 他问周兰花,那些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啊? 另外,二赖子还说,让她等等,等干完这一票大的,他就可以像城里那些老财老爷一样,带她吃香喝辣的。 周兰会心性已比开始坚定了不少,闻言不动声色的朝他打听的更多了一些。 但二赖子就像是突然警醒了一般,不管她旁敲侧击的问什么,都说以后就知道了。 后来,没过多久,她就离开了。 那天后,她脑子里就老想二赖子说的这些话,不自觉的,就对周杰安多了几分关注。 在那日子里,她发现了周杰安和武家人的接触。 周杰安去武家的时候都在村里人去田里的时候,再加武家的位置很偏,若不是她特别留意,根本没人发现。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周杰安每三天,会从武家运走一麻袋的东西。 周兰花看他搬运的动作,推测那袋里的东西很重。 她想到了二赖子说的那些木雕。 她不禁好奇,但她不是胆大的人,知道以后,也没对外声张,只是偷偷摸摸的看着。 有一次,她差点就被周杰安发现了,那以后,她就不敢看了。 …… 乔为初想到之前赌场的人说过,二赖子会帮周杰安处理,从武家拿出来的木雕。 从两边的描述来看,武家的神像,不是那种正经的神像,那这神像的受众,是谁呢? “兰花姑娘,你知道二赖子平日,和谁接触比较多吗?或者说,你知道他在城里出货,是出给谁的?” 周兰花抿抿唇。 “村里人基本都不与他接触的。但我依稀记得,在他家还没出事前,他有一个玩伴,叫梁山竹,是隔壁村的。” 梁山竹吗? 乔为初将名字记下。 “那他在城里的事,你有听他说过些什么吗?” 周兰花摇头。 “有关城里的事,他就提了那么两次。其实,他平日来,就……我们并不交流的。” 乔为初见她一瞬黯了的脸色,心里拂过一抹愧疚,伸手握住她的手。 “对不起。” 周兰花微怔,心头暖流拂过,唇角浅浅勾起,笑着对他摇头。 “没事的。就是……我想问问你,若是抓到了二赖子,会怎么判他?” 她踟蹰着,还是将心思最想知道的事情问出了口。 乔为初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放心,一定会根据他的罪行量刑定罪,包括你的事情在内。” 周兰花心忽的就安了,含笑点头。 “谢谢你。” 乔为初连忙摇头。 “不要谢,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只是……” 她顿了话语,转眸扫了一圈周围的人。 “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周兰花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心头暖暖的,眼里的笑意深了深几。 “你不用担心,我有手有脚的,即使被赶出家门了,我也能靠自己的双手,继续活下去。” 乔为初很清楚这世界对女子贞洁的在意,看她这样,心里担忧不少,但,她不能帮眼前人做决定,只能给她一个承诺,让她若实在过不下去,就去刑狱司找她。 这是她留给周兰花的退路。 周兰花听到“刑狱司”三字后,眼瞬的一亮,对乔为初点头,又真心诚意的对她说了声“谢谢”。 乔为初抬手摸摸她的头。 “你去休息吧。我找你父亲,还有点事要问。” 周德会虽缓过来没叫了,但依旧躺在地上,突然被点到名,他蓦的感觉身上又开始疼了,身子不自觉抖了抖。 乔为初:“你是不是把兰花配了阴婚?” 周德会身子猛地一抽,刷的白了脸色,顿了好一会,才哽着脖子大吼。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没……” “是武隆给你介绍的人。” 乔为初冷声打断他的话。 周德会就如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啊啊”的发出一阵无意义的声音,满眼惊慌,好一会,才动作僵硬的摇摇头,哆哆嗦嗦的说: “没……没有!我没有!” 乔为初:“他女儿配了三千两,你的呢?” 周德会,尖声叫了起来。 “什么,三千两!?他不是说我们这种村里的女孩不值钱,只有三百两吗?” 音落,万籁皆静。 冷风吹过,略略带起地上的灰尘,悲凉寂寥。 周德会浑身发冷,好似被人丢入了冰窖,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第261章 他卖的不是…… “嗤——” 乔为初冷笑。 “确实不值钱。三百两,呵——” 周德会哆嗦的缩了缩脖子,艰难的动手,想爬开。 奈何,羽落站在他身侧,不管他怎么动,都将他路给堵了。 恐惧如潮水,扑面打来,瞬的将他湮灭。 明明没一人动他,他却感觉到了死亡,脸白如纸,连呼吸都沉了不少,听着进气少出气多了。 乔为初蹲下身,伸手掐了掐了他的虎口。 周德会吃痛,“嗷”的一声叫了起来,身子也跟着抽了起来。 转瞬,呼吸顺了不少。 乔为初一脸嫌弃的,从包包里拿出手绢擦了擦手。 “说吧,这事,你们干了多少次?” 周德会脸抽了抽,眼里恐惧翻腾,连连摆手。 “我……我……第一第一次……” 乔为初:“恐怕不止吧。 虽然我现在还没查周围村落有没有相近年龄的姑娘失踪,但就看你对钱的在意程度,可不像是第一次干这事。” 周德会白着脸,快哭了,手忙脚乱的翻身爬起,改躺为跪,朝着乔为初不停的磕头。 “真的只有一次,我可不敢拐人啊!都是武隆做的,是武隆!” 他“呜呜”的哭的一脸鼻涕一脸泪的,看着恶心的很。 乔为初嫌恶的偏开头。 “详细说说。” 周德会的“胆”被羽落一脚踢散,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也在乔为初的问询下崩溃,几乎没什么挣扎,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原来,武隆来的第二年,就开始倒卖了,不过,他卖的,不是……活人。 他在卖尸体。 他用木匠做幌子,打听周围人户的情况。 一开始周德会以为他是来和自己抢生意的,和他起了争执。 但还没打起来,他就被武隆给策反了。 一开始他在听了武隆的计划时,也不敢参与,甚至还想举报他,但架不住,武隆给的太多了。 他没坚持多久,就被武隆拉下水了。 他是土著,打听消息这些事,比武隆做的更得心应手。 两人配合,一人打听死人,一人牵线找买家。 这些年,一直合作的很好。 直到去年…… “方圆百里的死人,卖的,偷挖的,都差不多被我们给卖完了。我们正愁货源时,武隆突然就提议,把目标放在活人上。 我不敢,就想拆伙,就和他说,少点钱都行。 但武隆说不可能,他还威胁我,说他们现在的买家,已经不是我们惹得起的,想退,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那次两人吵得很厉害,最后闹的不欢而散。 周德会憋了口气,想着最后这一年的分红钱,他不要了,但一定要和绝了这关系。 但就如武隆说的,他们这夜路走了这么久,想换方向,已经由不得他们了。 “三月前,他拿了一张生辰八字来寻我。说这家要的是活人送去,然后……” 周德会身子抖了抖,不自觉咽了口口水,颤着声音说: “要活埋。” 他说着,转头朝周兰花看了一眼。 周兰花一怔,会意后,反而勾唇笑出了声。 乔为初低低骂了一声。 “畜生!” 周德会苦笑,眼里又惧又悲凉。 “我也不想的,我根本没得选。” 他一开始拒绝的,但那天后,他家里就各种出事。 先是家里养的鸡鸭一只接着一只的死亡,后来是猪,接着是地里的庄稼。 “姑娘,你好好看看,这家里,除了我们这些人,就再没活物了。” 真正让他害怕妥协的是,他老娘的死。 他本来就快坚持不住了,一月前的清晨,他婆娘在他还没起床的时候,哭天抢地的叫唤着跑来,说他娘死了。 他当时被吓的瞌睡瞬间就醒了,鞋都来不及穿就翻身跑去查看。 他娘不知是怎么死的,发现的时候,身体都硬了。 他不敢对外说,只说可能是天冷了,老娘年纪大了受不了去了。 发丧时,武隆又来了。 他没一点遮掩的告诉周德会,人就是他弄死的。 周德会崩溃了,只能应下他的要求,在对方要求的时间里,将周兰花送去。 “约定的日子是十天前。但不知为何,他没有来。我去他家敲门,也没人开。我那会猜测他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 我也不敢声张,就每天去他家看看。 不过每次都避着村里人的,也就没人发现端倪。” 他说完,怯怯生生的看着乔为初。 乔为初正在捋他所说的事。 三个月前,这时间,有点敏感。 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 她也同样是被配了冥婚。 这…… 全国统一? 她转头,看霍怀瑾。 霍怀瑾会意,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乔为初不自觉咬咬唇,收回目光,继续看周德会。 “你一次都没见过买家吗?” 周德会慌张的飞快摇头。 “武隆不让我接触。” 乔为初:“那他的木雕呢?” 周德会:“啊?什么木雕?” 突然转了话题,他脑子也有点转不过来。 乔为初:“村里人说,武隆的木雕生意很好。” 周德会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 “对。他的木雕,其实是信物。每卖出一个木雕,就说明,成了一桩婚。” 乔为初冷呲。 “还成了一桩婚,你们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周德会尴尬的偏开了头。 乔为初:“你和武隆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周德会:“就在我老娘的葬礼上。他让我按时将兰花丫头送过去,就再没和我联系过了。之后的事情,你们也知道的。” 乔为初点点头,心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让霍怀瑾将人带下,起身出了周德会家。 周志在门口看着,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追上去,只是离开时的背影佝偻了不少,看着,有种日薄西山的感觉。 乔为初出了门,没走多远,就停下脚步,没回头,但她知道霍怀瑾就在自己身后。 “现在可以说了吧。” 话虽然没头没脑的,但霍怀瑾听懂了。 “离开祁州前,我让人查过了你的事。从当时的调查结果来看,你的事,就是齐家和乔家的个人行为。” 乔为初暗自琢磨:个人行为吗? 那…… 第262章 这前辈,难道是熟人吗? “没人从中牵线吗?齐家是怎么找上我家的?我的生辰八字,是谁透露的?” 乔为初沉眸,一瞬不瞬的看着霍怀瑾。 霍怀瑾看出她眼底执拗,明白了她的在意,嘴边拂过一抹轻叹。 “这些,都查过。确实没有牵线的人。是齐家的人,亲自带着算命先生算好的生辰八字,一个村一个村,去找的人。 他们找了三年,才找到你的。 他们最初找你,其实,是为了冲喜。 只是,你还没来得及进齐家,齐家那小子,就出事了。 那会齐老爷被悲伤冲坏了脑子,怕他儿子在下面没人陪没人伺候,想着你反正都买回来了,就干脆把你也一起埋了。” 乔为初:…… 这理由可真强大。 她揉揉突突抽的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行呗。那这都城附近,尸体丢失这事,你们是一点没发现吗?” 霍怀瑾摇头。 “刑狱司只接大案、积案。再则,民不报,官不究。从武隆收取的报酬来看,卖家得到的利益,也不少。” 乔为初心底生出几分怒气,眼底讥讽浮上。 “呵——是呀,更何况,这不过是一些活着就不值钱的女子。” 霍怀瑾嘴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在对上满是讥诮的眼时,喉头蓦的被堵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最后只能沉默。 乔为初也没指望他能说出点什么,但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开口主动换了话题。 “武隆的死,凶手已经确定了。但现在就是要抓到二赖子,拿到确凿的证据。 另外就是周德会说的配冥婚这事,和他所卖的木雕一事。 我感觉,这是两件独立的事。 哦,对了,还有,武隆这些年,赚的银钱,又在哪?” 武家已经被他们搜了个底朝天,并没有发现大额的银钱。 但从武瑞和周德会的口供来看,武隆这些年,获利不少。 那,这些钱,又去哪里了呢? 霍怀瑾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府吧。” 乔为初也知道自己这身子,便没多言,乖巧的点头离开了。 霍怀瑾目送她的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才转身离开。 乔为初走后没多久,去墨香斋打探消息的云扦就回来了。 云扦告诉霍怀瑾,乔为初新得的话本子,都找不出来历。 霍怀瑾沉眉,疑惑和探究在眉宇间流转。 “怎么会找不到来历?” 云扦:“耿文轩说,这些书是有一日店里伙计在收拾副楼时,在一个隔间里发现的,但查过当日的记录,那隔间,并没有人租用。 问过当日隔间周围的学子,也没有人注意到是谁将手稿放在隔间的。” 耿文轩是墨香斋的掌柜,平日墨香斋的由他打理。 霍怀瑾眉心皱成“川”字。 “一点线索都没有?找不到写手的书,他也敢卖?” 云扦听出他话语中的愠怒,心不自觉沉了沉,跟着低下头。 “他说,看写的不错,就试着卖了一本。反响果然不错。他就没忍住,一口气将所有的书都印刷售卖了。” 霍怀瑾:“呵,还真是爱岗敬业。” 云扦心尖儿一颤,头低的更深了,不敢回话。 霍怀瑾沉默,指尖轻轻扣着桌面。 “笃笃”的声响在沉静的屋内显得格外的响亮。 云扦感觉每一次都敲在自己的心上,无形的威压压着他有点呼吸困难。 一息。 霍怀瑾指尖动作顿住。 “书,继续卖。增加人手监视墨香斋。一定要在再新书出现时,将人抓住。” 他手边刚破了个分尸案,那人又有了个新的素材,他想,那人不会放弃的。 云扦领命离开。 夜深。 乔为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手边是今日去墨香斋去买的书册。 她之前看过了,从字和排版上来看,这时代,已经有了活字印刷术了。 就是,不知是这边人发明的,还是那边的前辈带来的。 是的,她可以确定了,这边有前辈先来了。 其实,火锅店的存在,就让她确定此事了。 只是,她想对方涉及商业,与自己没有交集,便也没多少想相认交流的心。 但这书,就不一样了。 她感觉这人已经不单单是老乡了。 在看到那书册时,她第一反应是,难道自己是穿书了吗? 可穿书的话,她很确定自己没看过类似的书,甚至连一样名字的都没有。 从书册发表的时间来看,确实像早自己一步,但仔细看来,还是会发现细节里的一些不同。 也因此,她才会更迷糊。 霍怀瑾的事,她了解的不多,但,就单论她自己,书里的女主,从人设到故事情节,甚至连一些她的习惯,都在点她,这写的,就是她。 尤其是她的解剖习惯。 她在画倒“Y”的时候,更喜欢,从右边开始画。 也没什么特殊的,就只是她觉得那样更顺手。 以前实习的时候,她还因这一手,常常被师父责骂。 也想过要改,强迫注意了好久,但只要一不注意,一动手,还是会不自觉的从右边开始。 知道这事的人,除了要了解现代解剖知道,还要亲近、了解她。 乔为初心不由沉下。 这前辈,难道是熟人吗? 思及此,她突然想到了那火锅店。 那味道,可和警局门口的一模一样。 她对自己的猜测,又多了三分肯定。 她想,明天该去那火锅店看看了。 思考间,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翌日清晨,早饭时。 青瑶:“啊?今天去火锅店吗?你现在还在喝药,可以吃辛辣的吗?” 乔为初低头咬了口包子,不在意的摇摇头。 “可以吃清汤或者番茄锅,不影响的。” 青瑶还是不放心,让她先吃着,自己去扶光院将杨鹤请了过来。 路上,杨鹤听了青瑶的话,也来了几分兴致。 “那火锅店,好吃吗?” 青瑶一愣,偏头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喉头有点发哽,干笑两声。 “杨大夫有空吗?不如一起去?” 杨鹤听言,觉得可以,点头。 “那就叨扰二位姑娘了。” 青瑶连连摆手说没有,倒是自己麻烦他了。 乔为初在得知杨鹤要一同去的时候,也小小惊讶了一下。 “杨大夫不忙?” 杨鹤轻笑:“王爷请我来,就是照顾姑娘的,姑娘无事,我自然就无事。” 第263章 你……你真的认识?! 乔为初:…… 很好。 这理由很强大。 她默默勾唇,冲杨鹤“呵呵”一笑,点头。 行,你高兴就好。 …… 午后,火锅店。 杨鹤仰头看着店门头上的牌匾,疑惑的“咦”了一声。 “这店牌匾上所写的是何字,看着倒有几分特别。这该读做什么?” 乔为初:“四海宴。” 杨鹤:“嗯?姑娘你说什么?” 乔为初侧眸瞥他一眼,没好气的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四海宴。” 杨鹤愣。 “姑……姑娘认识这字?” 乔为初想也不想的摇头。 “我上次来,问过服务员了。” 杨鹤:哦—— 青瑶懵了。 她不自觉转眸看着乔为初。 姑娘上次有问吗? 还有…… 服务员是什么? 乔为初没理会两人的反应,抬脚上楼梯进门。 进门后,三人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坐到了角落。 乔为初不知道的是,她刚坐下,就有人将她的行踪对外报告了。 她看菜单时,目光更多的是在打量四周的环境。 她选的位置,在屋内的一角,后背靠墙,侧边有一条的路,没有障碍物的直通大门。 是一个绝佳的位置,既可以观察整个大厅,若有意外出现,也有一条畅通的逃跑路线。 今天天冷,但大约是中午的原因,店里客人不多。 她看了一圈,除外什么都没看出。 杨鹤在青瑶的讲解下,点好了菜,抬眸看她正在东张西望,不禁好奇。 “乔姑娘,你在看什么?” 乔为初眸光一闪,收回目光,略显敷衍的对他摇摇头。 “没什么,就觉得装修有点特别,多看了一会。” 杨鹤不解的眨眨眼。 不是来过一次吗? 乔为初撇眼看清了他眼中的意思,只点点头,没多言解释。 三人点好菜,乔为初按铃叫服务员。 她动作快,服务员来的也快。 青瑶还没来得及同乔为初说明情况,菜单就被服务员拿到手了。 转瞬,服务员惊讶的看着桌前的客人,犹豫的开口。 “三位客人,隐藏菜单的菜,你们真的全都要点吗?这些东西,价钱可不便宜。” 乔为初一怔,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 服务员看她面色不太对,脸色微微变了变,轻声又重复了一遍。 乔为初无语,转头沉眸看向杨鹤。 杨鹤一脸坦然的与之对视。 “青瑶说,你和她说过,这隐藏菜单的菜,你都认识。所以,我就想都尝尝。” 乔为初:…… 你个老六啊! 我要是不认识呢?! 特喵的,我一个月俸禄才二两银子啊! 你这是把我当日本人搞了吧!? 杨鹤好似没看出她眼底的愤怨般,唇角勾着,笑的温润。 “难道,姑娘你不认识?” 乔为初暗暗磨磨牙,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 “认识。” 说完,她狠狠的瞪了杨鹤一眼。 这人可比谢煜难搞多了! 服务员听言,讶然的没忍住的惊呼:“姑娘,都认识?” 乔为初无语的撇撇嘴,点头。 “认识。你拿纸笔来吧。” 服务员还是不敢相信,木愣愣的瞪大眼看她,半晌没有动作。 乔为初略带不耐的又叫了她一声。 服务员回神,连连应声,转身飞快跑去柜台。 乔为初看着她动作,见她在柜台,同柜台里的人手舞足蹈的比划了一番,然后就见柜台里的人从另一边出来,提着裙摆,快步走到他们桌前。 来人容貌艳丽,一手提着裙摆,一手轻摇团扇,步履虽快,但身子摇曳,裙摆随之摇动,灵动生姿,步步生花。 令看者心神荡漾。 明明没有气味,乔为初却好似闻到了漫山栀子花开的味道。 “姑娘,奴家彤娘,是四海宴的掌柜,奴家刚才听伙计说,您认识隐藏菜单上的所有菜品?可否属实?” 乔为初歪头看她。 “你猜。” 彤娘:…… 她握着团扇的手紧了紧,嘴角的笑意差点挂不住了。 “姑娘,您可真会说笑。” 乔为初:“我没说笑呀。我说了,你猜,猜对了我告诉你。” 彤娘:…… 她嘴角的笑,终是挂不住了。 “姑娘,这可是四海宴,不是您撒野的地方。” 乔为初眨眨眼,满眼的不解的看她。 “我什么时候撒野了?不是你问我的吗?” 彤娘:…… 她垂下手,冷眼看着眼前人,呼吸也不自觉沉了不少,沉吟了一会,才开口问:“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乔为初。” 彤娘点点头。 “那彤娘就不叨扰乔姑娘用餐了。” 乔为初抬手做了个“你随意”的动作,然后问服务生:“我要的纸笔拿来的吗?” 服务生不自觉扭头看彤娘。 彤娘面色不虞的给了她一个眼刀,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服务生眸中怯意闪过,慌慌张张的将纸笔递给乔为初。 乔为初接过道谢,又问她要了一份隐藏菜单,低头在菜品后填字。 彤娘见她动作,不自觉又顿住了要走的脚步,等看着她将所有隐藏菜品,一个不错的全部写出后,惊的绷直了身子,拿着团扇的手抬起,哆哆嗦嗦的指着她。 “你……你真的认识?!” 乔为初落下最后一笔,姿态闲适的将菜单递给服务生。 “是呀。我也没说我不认识。” 彤娘:…… 她感觉自己脑袋快要爆炸了。 这人也没说她会都认识啊! 她连忙收了多余的心思,礼貌而恭敬的朝乔为初行了一礼。 “既然姑娘都认出了,那这一餐,就给姑娘免单,另外,本店还送姑娘一张高级贵客卡。姑娘可以凭卡,在四海宴旗下的所有店铺打五折。 请姑娘稍等,奴家现在就去拿卡。” 不等乔为初几人反应,彤娘就转身匆匆离开了。 青瑶讶然。 “这识字,还有这好处?” 乔为初低头浅浅啄了一口茶。 “是呀。多学一门外语,总不会有错。” 彤娘来的很快。 她毕恭毕敬的将一张纯黑的卡递给乔为初。 乔为初接过,低头一看。 卡面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写。 她摸了摸,发现,这卡面角落有刻字。 是“001”。 乔为初不自觉挑了挑眉。 “这卡,不会一张都没送出去吧?” 第264章 无事发生 彤娘满脸骄傲的点头。 “姑娘是第一位得到此卡的人。” 乔为初看出,她这骄傲,其实是对她幕后老板的。 她思绪一转,不自觉摸了摸卡面所刻的“001”。 这难道是那位老乡找老乡的办法吗? 没等她想明,就听彤娘出声询问,他们是否点好菜了? 乔为初压下思绪,点头。 “点好了,上菜吧。不过,那隐藏菜单的菜,你挑着上两样即可。” 彤娘也知,自家隐藏菜单上是些什么,闻言略带讪讪的笑了笑,颔首应下。 她走远,杨鹤忙不迭的问乔为初。 “乔为初怎么认识那些字?” 乔为初漫不经心的给自己加了杯水。 “哦,以前师父教的。” 老师,也能叫师父,这么说,没毛病。 再则,这些字,在现代,是学习的基础,大部分人都认识。 杨鹤却以为这是教她验尸的师父教的,不由感慨。 “乔姑娘的师父,一定是大才。” 乔为初点点头,赞同。 她那会的老师,尤其是大学里,是她那辈子能接触到的,最厉害的人。 吃饭时,杨鹤又惊讶了好几次。 火锅,他以前也吃过,不过他们叫涮锅子,让他惊讶的是味道。 还有…… “这内脏吃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味道不错。” 他说着,不由点了点头。 “只是,这东西,爱吃的人不多吧?” 乔为初低头吃了一口肉,闻言摇摇头,漫不经心的说, “我觉得多。” 杨鹤蹙眉。 “这可不是权贵之人爱吃的食物。” 乔为初:“吃之前,不告诉他是什么不就得了。等他吃习惯、吃欢喜了,吃到一顿不吃就想的程度,你说,他还会在乎自己吃的是什么吗?” 杨鹤一想,连连点头。 “姑娘说的对。” 吃饭时,他注意到乔为初一直心不在焉的,眼也在到处瞟,心思一点没在吃上。 等几人结账离开后,她的目光依旧游离在店里。 杨鹤轻轻出声唤她的名字。 “乔姑娘,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乔为初摇头。 “我在想事情。” 杨鹤:“想何事?不如说出,我帮姑娘一起想想。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 乔为初偏头看他一眼,摇头。 “你帮不上忙,不过,还是要谢你一声。” 杨鹤有些意外。 “我帮不上?真的吗?姑娘,你不如说说,你到底在找什么?” 乔为初又瞥他一眼,见他眸色执拗,想想,还是说了。 “我在等店铺东家。” 杨鹤不解:“找东家?是何事?很重要吗?” 乔为初点头。 “很重要。” 杨鹤:“那为何不直接找王爷?可让王爷传唤。” 乔为初摆手。 她在引蛇呢。 这要是霍怀瑾参与进来,那惊了蛇,这事可就不好搞了。 直到他们离开,乔为初设想的情况都没发生。 马车一路平稳快速的回了府邸。 乔为初刚进门,就管家说霍怀瑾回来了,在书房,有事想请她过去一趟。 她听言,也没耽误,直接让马车调转车头,去了霍怀瑾的书房。 车停。 乔为初刚探出头,就看到了等在书房门前的霍怀瑾。 “他们告诉你,我回来了吗?” “他们”指的霍怀瑾安插在她身边的护卫。 有暗有明。 霍怀瑾会意,闻言摇头。 “是听到马车声。” 乔为初撇撇嘴,“哦”了一声,伸手握住他的手,借力跳下了车。 “你找我干嘛?” 霍怀瑾扶着人进书房。 “二赖子抓到了。” 乔为初眸光瞬的一亮。 “在哪找到他的?审了吗?交代了吗?有证据可以定罪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宛若连珠炮般,把霍怀瑾问的愣了愣。 转息,他轻轻一笑。 “在他城里的住宅里将人抓到的。” 霍怀瑾在听了周兰花的供词,知道二赖子在城里有住宅,便派人进城,找了城内最大的牙行,让其帮忙寻人。 有牙行的帮助,他们很快就找到二赖子在城里所购的房子。 乔为初默默的给他竖了个拇指。 霍怀瑾伸手握住她的大拇指,眼里拂过一缕无奈。 “他招供了。武瑞杀人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的。杀人的地点,也如你推测的一般,就在他家。 杀人的凶器,被他藏在了城里的宅子里。 另外,他还藏了一样你绝对想不到的东西。” 乔为初眨眨眼,来了兴致。 “哦?我猜不到的?是什么?给我提示?” 霍怀瑾:“是可以钉死武瑞的东西。” 乔为初挑眉。 “钉死吗?” 这时代,没有DNA检测,指纹一类也验不准,定罪全靠犯人的口供。 这…… 乔为初眸中精光一闪。 “不会是武瑞的认罪书吧?” 霍怀瑾讶然,微微张了张口,点头。 乔为初:…… 还真是? 她不自觉瞪了瞪眼。 霍怀瑾颔首。 “是的。二赖子目睹了武瑞杀人的全过程。 虽武瑞保证不会杀他,但他信不过,为了保命,不但拿走了凶器,还让武瑞写了认罪书。 他和武瑞说的是,他要是成功逃脱了,就绝不把这些东西暴露,但若他被抓了,一切就不好说了。” 乔为初眸底掠过一抹幽芒。 “这二赖子是救了武瑞的命吗?怎么就这般任他作为?” 霍怀瑾亦有同感,但等到二赖子交代,他手里不仅捏着武家交易的账本,还成功与上线接了线,将那生意,从武隆手里抢到了自己手里。 乔为初讶然之余,不由感慨。 “这二赖子,可真是个人才!他有说,是怎么拿到账本的吗? 还有,上线是谁?” 霍怀瑾眸里泛过一抹幽光,低声道:“人有人道,鼠有鼠道。” 那账本,是二赖子从武家偷的。 他能进入武家,是武瑞带的。 武瑞带他进门,则是因她赌博,在赌场差点被人打死的时候,是二赖子出声,为她求情,救了她一命。 武瑞在武家的待遇,甚至还比不上武雪。 武雪养大了,还能卖。 而武瑞则从小被喂了药,被当成了男子养育,身体早就被破坏了,变得不男不女的。 武隆一看到武瑞,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认为是武瑞的到来,才引来家里的那些灾祸,他在怪罪武瑞为何不是个男子。 因而,平日武隆对武瑞非打即骂,态度极其恶劣。 平日家里的脏活累活也都是武瑞在做。 第265章 另有牵扯 武瑞的性子,在常年的奴役、辱骂、压迫下,变得有些偏执和阴驽。 他去赌场,虽是偶然的,但后来常去,则是为了发泄。 他在一次一次选大选小里,感觉到了一种宣泄,神经在极度的刺激下,有一种另类的放松感。 一开始,他还能克制,钱输完了,就不赌了。 可赌这东西,一旦沾了,就和沾了毒差不多,都是一头栽入了深渊。 到后,她根本就控制不住了自己,输了后,她只想继续加码,并相信自己可以一次全赢回来。 可现实是,她越输越多,债也越欠越多。 赌场不是福利院,得了她这么一条大鱼,自然要养肥了才杀。 等到赌场人追债上门时,她已经欠到了一个她根本无法承受的数额。 也是在那次要债,她在被差点被赌场人打死时,二赖子冲出来为她求情,并和她一起承担了债务。 那是第一次有人对她好,武瑞是人,并且还是一个从小就十分缺爱的人。 二赖子的行为,就如冬日的暖阳,沙漠的绿洲,是一个求而不得之人,突然得来的馈赠。 她根本没有思考过,二赖子在那种情况下出现,本就是一种不正常的现象。 那以后,她将二赖子视为救赎,为他当牛做马。 直到…… 半年前,武瑞在偶然的情况下,听到了二赖子和赌场打手的谈话,知道了自己一直被利用的事情。 那时,武瑞愤怒之下,没有忍住,直接冲了进去,质问和咒骂二赖子。 她还说要和对方断绝关系。 但那个时候,二赖子已经手握武家的账册和上线了,武瑞对他而言,已经无用了。 二赖子羞辱了一番武瑞,说如果她还想活命,就继续当他的狗。 二赖子本以为武瑞会继续反抗,不想,她却是忍下来了。 之后的相处,武瑞对他十分冷淡,但交代的事情,都和以前般,处理的干净利落。 因此,二赖子对她放松了警惕,就连她用自己做局都没有发现。 十日前,武瑞在二赖子家,利用周杰安杀了武隆,又亲自动手,当着武雪的面,杀了周杰安。 武雪惊吓过度晕了过去。 武瑞就当着二赖子面,毫不犹豫地将武雪捂死。 二赖子吓尿了,想逃,可杀疯了的武瑞,根本不给他逃的机会。 他可是奋起反抗了好久,才将武瑞给压住。 也幸得他身子不错,才将人给反压,活了下来。 本来,他也想过一不做二不休,将武瑞杀了的,但武隆已死,会做木雕的人,就剩武瑞了。 武隆虽平日对武瑞非打即骂,却也是将自己所有的手艺都传给了武瑞。 他还想继续赚钱,而且,在事发前,他才刚从城里一个大官那接了一个大单。 为了钱,他强忍着杀人的怒意,放过了武瑞。但为了保命,他拿走了凶器,还让武瑞写了认罪书。 …… 霍怀瑾:“抓他时,他还在睡在女人身上。呵——” 乔为初听出了他那声冷笑下的含义。 “心还真大。是看不起你吗?” 霍怀瑾无奈看她。 “是他没想到,自己挖的地道,会被人找到。” 乔为初这也想到。 他们还没找到地道的入口。 那地道的发现,是意外。 “他挖那地道是为了什么?不能只是……” 霍怀瑾眸底冷光幽幽。 “他是为了报复周德会。” 二赖子十五岁以前,被周德会当成了发泄物。 周德会稍有不顺,就会在夜里摸到二赖子家,对其进行殴打、虐待。 二赖子无时无刻都想杀了他。 那个地道,他挖了整整五年。 乔为初冷呲。 “结果,挖通的第一天,他就去睡了人家姑娘。他这报复,还真别具一格。” 霍怀瑾沉默,不知该接什么话。 乔为初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来,深呼吸敛下心虚,继续问:“二赖子那所谓的上线和交易,是什么?” 霍怀瑾:“木雕交易。” 乔为初:“那配婚?” 霍怀瑾轻轻摇头:“暂时没有线索。” 他看过二赖子手上的账册,也是木雕交易。 账册是用密码写的。 密码本,是一本叫《落鸳鸯》的话本子。 霍怀瑾对着密码本,将买家全部找出。 “朱雀街上,近乎一半的人家,都买过武家的木雕。” 乔为初可知道“朱雀街”这三字所代表的意义了。 离皇城最近的住宅区,那住的人,可…… 乔为初呼吸不由沉了沉。 “你有去拜访吗?” 霍怀瑾摇头。 “暂时还没有。” 乔为初:“有什么顾虑?” 霍怀瑾不意外她的敏锐,眸带赞扬的看她。 “二赖子招供后,武瑞也跟着撩了。” 武瑞提供的线索里有一条,二赖子新接的大活,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订货的人,是圣上贴身侍奉的近侍,福庆。 乔为初眉梢不受控抽了抽。 “你这是怀疑上……” 她抬手指了指天。 霍怀瑾沉默。 乔为初走到他身侧,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祝你幸福。” 霍怀瑾:…… 他怔了一瞬,无奈笑出声。 “你在想什么呢?” 乔为初一脸无辜的眨眨眼。 “我什么都没想呀。对了,二赖子和武瑞,会怎么判?” 霍怀瑾:“不出意外,武瑞死刑。二赖子,不好说。” 二赖子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过武瑞的计划,唯一的错,就是知情不报,还有藏匿证据。 但因他又牵扯到了另外一个案子里,在案子完结前,对他的量刑,还真说不好。 乔为初明他的意思,点头。 “那你加油咯。” 霍怀瑾无奈勾唇。 “那我谢谢你的鼓励。” 乔为初“害”了声,对他摆摆手。 “跟我客气啥!那你继续忙,我就先回去了。” 霍怀瑾:“等等。” 他在人起身时,又出声将人叫住。 乔为初偏头,一眼疑惑的看着他。 霍怀瑾浅笑:“听说你今天去四海宴了,是为什么?” 乔为初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这两日,她还在吃药,忌口本就不多,不太适合出去用餐。 霍怀瑾猜测,若是无事,她应该不会去的。 第266章 很远,很远 乔为初想了想,伸手拉他又坐下。 “你知道四海宴的幕后老板是谁吗?” 霍怀瑾见她眼里带着的凝重,心也不由跟着稍稍提了起来,摇摇头。 “那地方,有问题?” 乔为初皱眉,不自觉咬了咬唇角,迟疑了一会,摇头。 “应该没问题吧。” 就是太现代化了。 她心里总感觉有问题,但要让她说,具体哪里有问题,她又说不出。 主要是,她不能同霍怀瑾坦白自己的来历。 霍怀瑾听出她的纠结,浓眉轻拧。 “你遇到了什么事了?” 乔为初愣了一秒,抬眸,对上他满是担忧的眼,心忽的安了,伸手抓住他的手。 “我没事的。我就是有种奇异的感觉……” 霍怀瑾:“对四海宴幕后的老板?” 乔为初连连点头,补了一句。 “还有你的墨香斋。” 霍怀瑾一开始不解,这两者怎么会有关联。 乔为初看出他的疑惑,开口点了一句。 “牌匾。” 霍怀瑾眸底光耀流转,瞬的一亮。 “你觉得墨香斋招牌所用的符号,是一样的?” 乔为初眨眨眼。 “你不觉得它们是一个体系吗?就像草书那种。” 霍怀瑾摇头。 “那是完全不同的字符。” 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乔为初无奈的撇撇嘴。 好吧,简体字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就是那么的不同。 “那当时是谁建议你换牌匾上的字符的?还有你店里的装修。” 霍怀瑾:“书斋现在的掌柜。他是老掌柜的侄子。” 老掌柜安裕,是自小就照顾他的。 在他束发出宫时,同他一起离宫的,在他府里做总管家。 几年前,因年岁大了,与霍怀瑾商量,想回家养老。 霍怀瑾顾念他对自己的掌柜,为了他老了生计,出钱为他开了墨香斋。 “安裕自小就喜爱看书,但因家贫,他被迫入宫,但也没因此放弃。 皇兄当时将他指给我,就是因他的学识。” 安裕进宫后,靠着自己的努力,爬到了御书房的侍笔。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霍怀瑾为他开书斋,也是投其所好了。 安裕也因书斋,留在了城里。 三年前,安裕侄儿,岳晓博从家乡来都城寻亲。 两人认亲后,安裕在征得他同意后,将书斋交给了他侄儿打理。 霍怀瑾平日就不过问书斋的管理,换了人,亦然。 乔为初暗自感叹。 钱多,心也大。 她意味不明的乜了霍怀瑾一眼。 “那你见过那岳晓博吗?” 霍怀瑾摇头。 所有的联系,都是由安裕来的。 乔为初:…… 她没忍住,抬手对霍怀瑾竖了大拇指。 “你就不怕,他们会以你的名义,做不好的事情吗?” 霍怀瑾微怔。 “一个书斋,还能做什么强取豪夺的事情吗?” 乔为初:“能啊!对于文人而言,笔墨纸砚,也是有价的,还有古籍古画什么的,操作空间可多了。” 霍怀瑾:额…… “我想安裕,会管束好他的侄儿的。” 乔为初:…… 安裕与他关系亲近,又是自小将他照顾长大的人,有滤镜也正常。 她现在的好奇是,那位侄儿,岳晓博。 “我可以见见岳晓博吗?” 霍怀瑾看出了她的在意,但不是对人,而是对书斋牌匾的字。 “我能问问,书斋牌匾的字,有什么特殊的吗?” 乔为初眼珠颤了颤,低头思考了一会,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看他。 “我说了,你可以保密吗?” 霍怀瑾眸色一凝,面色郑重的点点头,抬手作发誓状。 “可以。我发誓,我……” 乔为初连忙抓住他的手。 “不用发誓了,你只要记住你答应的话就好。 那符号,其实不是符号,是一种字体。以前我师父教过我。 他说那字,叫简体字。是他们国家用的字体。” 霍怀瑾眼神犹疑拂过。 “你师父?” 他派人将乔为初出生的小山村查了个底朝天,都没查出一点与她师父有关的信息。 从她出生,到被卖掉的十四年里,村里的所有人都十分肯定,村里没有外人出入。 而乔为初,在乔家,更是小可怜的存在。 她每天从早到晚都有干不完的活,在村里人的话里,她根本就没时间去学手艺。 还有,村里人口中的乔为初,愚笨、木讷、内向、胆小,平日见人就躲,杀鸡都不敢,更别说,解剖尸体了。 霍怀瑾眸底幽芒浮沉,不由凝眸,一瞬不瞬的看着身前人。 乔为初本就与他对视着,几乎是在他眼色转变的同时,发现了他眸里神色的异样,秀眉微拧。 “为何这般看我?” 霍怀瑾眸光一闪,不自觉眨了眨眼,转瞬敛下眼底的情绪,再看,只余一片平静,与古井,无波无澜。 “我只是好奇。你师父的国家,是一个怎样的国家? 离大虞很远吗? 是在汪洋的对面吗?” 大虞周围列国的文火,霍怀瑾都有涉猎,但这其中,并没有与墨香斋牌匾相似的字体。 他能想到更远的地方,就是以大虞现在生产的船只无法达到的汪洋彼岸。 乔为初黑黝的眸里拂过一抹惆怅,轻声叹息。 “很远,很远,是一个比汪洋对面还远的地方。” 一个跨越时空,即使生死,都可能无法达到的地方。 她至今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到这。 又为什么是她来了? 霍怀瑾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却感觉到她很难过,好似一夜之间,没了家般,失魂落神。 他的心不由也跟着揪了起来,几乎想也不想,伸手将人揽入怀中,像哄小孩般,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后背。 乔为初听着耳边他强有劲的心跳声,一股暖流顺流而入。 她的心,瞬的就有了安放之处。 静默几秒后。 乔为初情绪安下,抬手略带重量的拍了霍怀瑾后背两下。 “好了,我们回归正题。” 霍怀瑾低头。 乔为初恰好仰头。 四目相对。 乔为初黑眸亮晶晶的,如坠了星辰般,耀眼夺目。 霍怀瑾忽的就觉眼神被闪了,不自觉眨了眨,莞尔。 “你想聊什么正题?” 他低头,鼻尖在离她鼻尖分毫处停下。 微凉的呼吸落在乔为初的脸上。 她脸蓦的一热,不禁慌张的偏开头,抬手抓抓脸。 “当……当然是你的书斋问题。” 第267章 那继续…… 霍怀瑾看她滴溜乱转的眼珠,眸里笑意拂过,伸手抚上她的下巴,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 面对面。 “我的书斋,怎么了?” 清冽的男声,藏着一抹如蜜的诱惑,带着勾人的气息。 乔为初脑中“轰”的一声,就如烟花绽开,心脏不受控的“砰砰”乱跳,好似快要爆炸一般。 异样的感觉,让她莫名生出了几分不安。 她不自觉抬手压住了心口,直愣愣的看着霍怀瑾,忘了动作。 她水盈盈的眼里,漾着几分小鹿般澄澈无辜的光,天真而勾人。 霍怀瑾呼吸蓦的沉下。 他无声叹息,手一转,覆上她的眼。 “傻姑娘,别这么看人,尤其是男人。” 乔为初眼前忽的一黑,情绪也瞬间跟着冷下,就好似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瞬的透心凉。 她慌得飞快眨眨眼。 长而密的睫毛,随之颤动,在霍怀瑾的手中滑动。 霍怀瑾手不自觉抖了抖,眼里无奈深了深。 周围还未散开的旖旎,瞬的就如被浇了油的火,火苗“轰”的一瞬窜的老高。 将两人灼烧。 乔为初心慌慌。 不是在谈案子吗? 怎么突然好像…… 要谈情了? 她眼珠被压住,有些倔强的转了转,思绪发乱。 那我要怎么做? 应吗? 是要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拉下他的手,亲他一口吗? 可这样,会不会显得太不矜持啊? 诶诶诶! 不对啊!? 我是来谈案子的啊? 她飞快摇摇头,抬手拍了拍脸颊。 冷静冷静! 她“呼呼”的喘了几口粗气,自认为稳住了心神,睁开了眼。 霍怀瑾感觉到她的动作,放下手。 光瞬然而落。 乔为初有点不适应的眯起了眼。 缓了缓,她再一睁眼,就与霍怀瑾的目光撞在一起。 她微微一怔,嗫喏。 “你干嘛……” 霍怀瑾喉头微微一紧,略显慌张的偏开头,低咳一声。 “没……没什么。” 乔为初抬手摸摸鼻子,压下翻腾的心绪,面上强装镇定。 “那继续?” 霍怀瑾:“继续什……哦哦,好的,继续。” 他无声深吸了一口气,将思绪拉回。 “我会安排岳晓博与你见面。但你真的认为,四海宴和墨香斋有联系吗?” 乔为初敛下眸光,点头。 “就单说牌匾的字符,我不相信,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还有,岳晓博你查过吗?查清楚了吗?” 霍怀瑾抿唇。 “没查。” 因安裕的关系,他对岳晓博,没一点怀疑。 乔为初也不意外。 “那你尽快安排人查一查吧。没问题就算了。” 霍怀瑾知她的言下之意,眸里神色沉了沉,颔首。 “我会安排。” 乔为初起身。 “嗯,等你查清、安排好再说,我就先回屋了。” 她说完,不等霍怀瑾反应,就转身快步朝门口走去。 在快到门口时,她忽的又顿住脚步,回头对霍怀瑾说:“记得,还有四海宴的事情。” 她今日到四海宴,将自己的情况完全暴露了。 虽当时无人来寻她,但她有预感,自己会被盯上。 她不知的是,她上次去四海宴的时候,就被盯上了,之所以还没接触她,是那人也在确定她的身份。 乔为初回自己小院,吃过药后,就去看之前的卷宗了。 她帮霍怀瑾破过的案子,她都自己整理了一份卷宗留着。 这次那些新书给她一种感觉,之前所办的案子,都有关联。 只是,联系在哪,规律是什么,她一时还没找出。 不过,她觉得那是看的少了,等多看几遍,联系自然就出来了。 时间转瞬即逝。 转眼,新年悄然而至。 乔为初看着府里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不禁有些恍惚。 “过年了呀。” 摇铃站在她身侧,眼里满是欣喜,“嗯嗯”的不住点头。 “对呀,姐姐,过年了。我今年存了好多钱,等晚上,我都给你。 煜哥哥说了,过年要给亲近的人发压岁钱!” 乔为初一愣,“噗嗤”一下笑出声,心底的那点惆怅也随之散了。 她抬手压住摇铃的脑袋,轻轻揉了揉。 “傻丫头,你的钱呀,就留着自己花。压岁钱,也该是我发给你的。” 摇铃乖巧的任她动作,在她手停的时候,还伸过脑袋去蹭了蹭她的手心。 “我不花,都给姐姐。” “都给你姐姐?我没有吗?” 谢煜进门,正好听到她的话,没忍住,高声接了一句。 摇铃听到她声音,双眸瞬的一亮,转身颠颠的朝他跑去。 “煜哥哥,你回来了呀!” 她一把抓住了谢煜的手,欢喜的摇了摇。 谢煜眸里笑意拂过,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摇铃装傻“嘿嘿”一笑。 “什么问题呀?对了,煜哥哥,你去哪里了呀?我起来没找你。” 谢煜轻哼:“你个小财迷。有点事,出去处理了。” 他说完,抬眸,隐晦的朝乔为初看了一眼。 乔为初注意到了,挑眉,但没没问。 摇铃撒娇卖萌的将谢煜哄好后,拉着人来到乔为初身侧。 “姐姐,人齐了,我们可以吃午饭了吗?” 乔为初偏头,朝谢煜身后看了眼。 谢煜看出她的意思,满眼戏谑的看她, “王爷在刑狱司,今天是除夕夜,晚上他还要进宫,宫宴完了,才能回来。 他让我们不用等他吃年夜饭,不过,他说他会尽量赶回来陪你守岁。” 乔为初脸微微一红,偏头躲开谢煜的目光。 “谁说我在找她了?” 谢煜轻笑出声,连连点头。 “嗯,你没找他。” 摇铃虽不知他在笑什么,但也跟着“嘻嘻”笑了起来,跟小鸡啄米般“嗯嗯”的点头。 “对,没有找他没有找他!诶?姐姐,‘他’是谁呀?” 乔为初的脸“轰”的涨的通红,伸手一把将摇铃拉到身侧,大声说:“没有他,他谁也不是。” 摇铃眨眨眼,有些懵的“哦”了一声,还想问,就被乔为初拉走。 她被迫跟着,大步流星回了房间。 屋内的丫鬟,见他们回来,开口问了一声,得了乔为初的话,就转身去安排午食了。 第268章 摇铃的情况 一顿饭,吃的安安静静的。 摇铃有些不适应,几次开口提话,都被乔为初以“食不言寝不语”给压下去了。 她没忍住,满眼疑惑的看着乔为初,犯嘀咕:“可每次吃饭,都是姐姐拉着我聊天的呀?” 乔为初脸上的红晕还未散,闻言满眼尴尬,脸上红晕瞬的又深了几分,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的,低头继续吃饭。 饭后。 乔为初和摇铃一起吃了药。 摇铃的药理有安神的药,她吃完就犯困。 乔为初送她去睡觉后,叫住了谢煜。 “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摇铃之前中毒了,谢煜带她回了神医谷,三天前的深夜,突然来都城的。 那时,乔为初也问过谢煜这问题。 谢煜当时没说。 而眼下,谢煜依旧不想说。 乔为初看出他的意图,在人转身时,一把伸手将人拉住,冷下声。 “我想我们该是时候好好聊聊了。” 这三天,谢煜一直跟着霍怀瑾,同进同出,不给她一点机会。 谢煜试着的挣了挣衣袖。 乔为初抓的很紧。 谢煜眸里无奈闪过,叹气。 “聊什么?” 乔为初嘲讽的冷笑。 “你明知故问。” 谢煜沉沉长呼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乔为初皱眉。 “什么叫你不知道?人是你带走的,也是你医治的? 你不该是最清楚情况的那个人吗? 你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煜抬手,大力揉了揉自己的脸,放下时,脸红了一片。 他侧眸,看了眼身后安睡的人儿,眸里情绪翻涌,低声道:“我们出去说。” 乔为初注意到他的情绪,心跟着不由沉了几分,不自觉咬住了唇瓣,如他般,偏头看了眼摇铃,无声点了点头,先他一步转身出门。 院内,树上的叶子早已掉光,光秃秃的,透着几分荒凉的意味,风过,留不下一点痕迹。 谢煜站在走廊边沿,双眸沉寂的看着天空,久久没有动作。 乔为初等了一会,耐心告罄,伸手拉了他一把。 “别忧郁了,先同我说说摇铃的情况。” 谢煜被拉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是乔为初反应快,拉了一把。 他站定,眼里无奈更甚。 乔为初像没看到般,又催促他快说。 谢煜头疼,连忙抬手做投降状。 “我说我说。” 摇铃体内的毒太过霸道,又是以前神医谷无解的毒。 就是他师父,都对此毫无办法。 他们能做的就是用药,将毒压制,减缓发作的时间。 这次回来,是因快过年了,摇铃说想乔为初了,谢煜才带她来都城的。 “等年过完了,我们就得马上回神医谷。” 只有神医谷的药泉才能更好的压制她体内的毒。 乔为初心“咚”的一下好似掉入深渊,面上血色瞬的褪去。 “怎么会怎么会……” 她满目难以置信,身子摇晃的向后退了几步。 谢煜眼见她要摔倒,连忙伸手将其拦住。 四目相对。 两人眼里浮着相似的难过。 乔为初怔了一瞬,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大力的捏着。 “你说有压制的办法,是不是说未来,你也能找到解毒的药?” 谢煜吃痛,稍稍蹙了一下眉,神色怅然,苦笑的摇头。 “我不知道。” 他现在能做到的,就是压制摇铃体内的毒,尽可能的让她活久一些。 再多的,他不敢保证,也保证不了。 乔为初心气瞬的散了,腿发软,站不住,又摇晃了两下。 谢煜又拉了她一把。 乔为初缓缓,站定,伸手挣开他的手。 “我知道了,我进去陪陪她。” 谢煜抬手,想抓住她,说点什么,但脑子一片空白,最后还是悬着手,任她离开。 乔为初进屋后,换了衣服,就在摇铃身侧躺下了。 日头渐落,天色一点一点暗下。 乔为初早早醒来,就躺在床上,一瞬不瞬的看着摇铃。 摇铃醒来时,天已经完全暗了。 乔为初听到动静,出声让人点了蜡烛。 摇铃适应了一会才睁开眼,对上乔为初的眼,惊喜的叫了一声,伸手将人抱住。 “姐姐你一直在的吗?” 乔为初抬手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头发。 “对呀。高兴吗?” 摇铃低头在她怀里蹭了蹭,高兴的连连点头。 乔为初被蹭的有些痒,没忍住笑出声。 “好了好了,别蹭了。饿了吧?起床梳洗一下,可以吃年夜饭了哦。” 摇铃欢快的叫出声。 “哦也,可以吃年夜饭了!姐姐,有什么菜呀!?我以前在山上,姑姑在过年时,会特许我吃肉。 今天有肉肉吗?我还想吃糖葫芦,嘻嘻——” 乔为初拉人起来,搭手帮她穿衣服。 “有的,有好多肉肉。糖葫芦没有,不过吃过饭后,我们可以去街上买。” 摇铃“哇”的瞪大了眼。 “还能逛街吗?我在山上的时候,吃过饭以后,姑姑就让我回屋了,都不让出去。 说除夕有吃人的怪物,我要是不乖乖的呆在屋里,会被怪物抓去吃掉的! 我们真的可以出去吗? 要是被怪物吃掉了怎么办?” 乔为初笑着摸摸她的头。 “可你现在在山下,山下人多,阳气足,没有怪物的。” 摇铃惊喜的眼亮亮的。 “这么棒呀!那以后,我找到姑姑了,可以带着她一起在山下住吗?” 乔为初眸底掠过一抹哀伤,面上却依旧笑着,点头。 “可以呀。等姐姐有钱了,就去买一个大房子,然后就陪你去找姑姑,我们三个一起住,永远都不分开!” 摇铃连连点头。 “好呀好呀,我也努力赚钱!等我回神医谷了,我会更努力的干活的!” 乔为初有些意外。 “你子啊神医谷还干活的吗?” 摇铃点头:“嗯,干的。不过就一些采摘和炮制药材的工作,很简单的,你不用担心。” 乔为初欣慰的笑了。 “我们的摇铃也长大了,会挣钱了,真棒!” 摇铃被夸的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反手拉住她的手晃了晃。 “姐姐才是最棒的。” 乔为初轻笑:“好了,我们就不要在这互相追捧了,快走吧,去吃饭,不然一会饭菜冷了。” 第269章 除夕夜 花厅。 “哇,这么多菜呀!” 摇铃进屋,没忍住惊喜叫出声,松开与乔为初相握的手,快步走到桌前,这边看看,那边转转,时不时的还低头闻一闻。 直到乔为初走过来,她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拉住乔为初的手。 “姐姐,这些,真的都可以吃吗?” 乔为初拉她坐下,眼带肯定的对她点点头。 “都可以。喜欢什么,就吃什么,想吃什么,就夹什么。 今天过年,不用忌口。” 她听到“不用忌口”四个字,眼瞬的更亮了,但还是转眸,看了谢煜一眼。 谢煜压下心思的酸涩,笑着对她点头。 “对,今天你想吃什么都行。这可是过年,一年只有一次。” 杨鹤在他身后。 这日,乔为初怕他一人孤单,也将他叫来了。 杨鹤看着眼前喜气洋洋的场景,心里却泛着几分哀意。 和摇铃一般。 乔为初的身体情况,也不太好。 只是,他谁也没说。 一顿饭,在几人的刻意遮掩下,吃的开开心心的。 饭后,乔为初就带摇铃,在青瑶的安排下,穿的暖暖和和的一起出了门。 青瑶之前打听过了,今夜在东市的鲤鱼街上有花灯可看。 几人穿戴整齐后,就坐车,一路热热闹闹的出行了。 而此时的宫里,却不如面上平静。 宫宴虽开始了,但首位的皇帝却没来。 座下的大臣,都在交头接耳,相互窃窃私语,猜测皇帝迟到的原因。 谈论间,有人注意到,瑾王霍怀瑾亦不在宴席间。 当有人提及“霍怀瑾”三字时,所有的交谈,都像是得到了某种命令般,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一时,宫宴现场陷入了更冷的沉寂。 而之前被谈论的二人,正在后宫的韶华宫前殿。 两人身前,安静的躺着一名女子。 女子身着华服,面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虽闭着眼,但还是能看出面上带着笑。 她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看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但若细看,会发现她胸口没有一丝起伏,厚厚的粉脂下,面白的不正常。 是的,人,已经死了。 因时间、地点太过特殊,还未验尸。 死因不明,死亡时间不清。 皇帝霍启珏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女人,漆亮的眸底深处藏着几分不易被人看出的怒气。 “小十九,你说童妃是被人谋杀的?可这宫里,谁敢杀她? 杀了她,还走得出去?” 深宫内院,竟有人可以躲开暗卫监视,悄无声息地刺杀他的宠妃。 那是不是说明,有一日,那人也可以悄无声息要了他这个皇帝的命! 死者名童语芙,前任帝师,童正豪的嫡孙女,年芳三十有二,小当今十五。 从入宫起,就得了当今宠爱,半年就从一个小小的贵人,直升到四妃之一,风头无二,连皇后见她,都要避让一二。 曾经还有人说她,不过是一朝得势,却不想,她竟得长宠近十五年。 霍怀瑾也与她关系不错,几乎说的上是她一手看护长大的。 名义上虽是嫂子,但多数时候,童语芙承担了母亲的角色。 霍怀瑾眸底情绪翻涌,沉冷下藏着几分沉痛,嘴角抿的紧紧的。 “我不知是谁杀的她。 但…… 她的死状,和我半月前接到的一个案子的死者,一模一样。” 霍启珏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 “是谁?” 霍怀瑾:“死者您也认识。” 霍启珏:“我?认识?” 霍怀瑾:“师雅淳。” 霍启珏眸里意外拂过。 “丞相家那个自小追在你屁股后面的跑的小丫头?” 霍怀瑾颔首。 “丞相不让验尸,死因至今不明。” 霍启珏沉眸。 “为何不让验尸?不是他报的案?” 霍怀瑾:“嗯。京兆尹的卫肈来寻的我。等我到师家时,只差一点,就连尸体也见不到了。” 丞相师廼说师雅淳是意外落水而亡,不用调查。 霍启珏眸里疑惑闪过。 “那卫肈会去找你?” 霍怀瑾:“报案的人,是师雅淳的贴身丫鬟,柳拂。她说,府里有人要害师雅淳,求卫肈去救。 可等卫肈去时,丞相府的人拦着不让他进门,还说他家小姐正在宫宴要穿的衣物,没空见外人。 卫肈感觉他们态度不太对,就寻上我,想让我去看看。 我去后,恰好遇上他们转移师雅淳的尸体。 我当时看了一眼。” 师雅淳的死状与现在的童语芙一般,看上去,就如睡着了一般,从面上看,没有一点外伤。 尤其是脸上的表情。 安宁、祥和。 似梦里有什么美好一般。 暂不说师雅淳,就童语芙这情况而言,就很不对劲。 马上就是宫宴了,她这模样,很明显是精心打扮后要参加宫宴的模样。 不可能是自杀。 那她的死亡,就变得可疑…… 霍启珏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你想让人来验尸?” 霍怀瑾侧眸,对上他的眼,沉默。 一字虽未说,但转瞬,霍启珏勾唇笑出了声。 “你啊!就那么信你捡回来的那个小丫头?我可听龙一说了,那丫头的过去,很可疑哦。” 霍怀瑾眸底拂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幽芒。 “那又如何呢?” 她是最好的。 霍启珏暗自咂咂舌,心里五味杂陈,一时竟有种自己的白菜被拱的感觉。 他轻叹一声,摇摇手。 “罢了,这案子就交给你了。我会让龙一辅助你。我希望,你可以尽快给我答案。” 霍怀瑾轻轻撩起衣角,跪下。 “臣领旨。” 霍启珏摆手,让他起来。 “这边你看着安排,朕也该出去露露面了。对了,外面的人,要留下吗?” 霍怀瑾略略思量,摇头。 “暂时不用。不过,在宫门处留人,检查他们的马车。” 霍启珏颔首:“好,朕去安排。” 霍怀瑾行礼,目送他离开后,便让人去寻乔为初。 “尽快将人带进宫来。” 风倾领命,出了宫门与羽落联系上,知道他们在东市看花灯,不禁有些头疼。 这会的东市,人山人海,找人极其麻烦。 即使他可以与羽落能联系上,但人一多,负责联络的蛊虫嗅觉会受到干扰,增加寻人困难。 这些,游玩里的乔为初丝毫不知。 她变得和摇铃一般大,兴奋的在人群里穿梭,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虽然之前灯笼案时,她也算是见过不少灯笼了,但数量没今晚多呀。 这一路看去,看的人眼花缭乱。 还有街上的小吃,热腾腾的白雾伴着食物的香气,早就勾得她神魂颠倒了。 第270章 人丢了 摇铃不遑多让,她拉着乔为初,左右来回的跑,看到什么都想吃。 尤其是在谢煜说她今晚不用忌口后,她就一点都不克制了,看到什么都要尝尝咸淡。 谢煜跟在后,没一会就累的不行。 走的路不多,主要是人挤来挤去,走的格外艰难。 他感觉自己快要交代在这了,但前面的三个女子,却是精力满满的,有时还回头嫌弃他一下,说他走的太慢了。 谢煜眼晕,只觉着花灯街,根本望不见头。 他累的“呼呼”直喘粗气,觉得今晚恐怕要交代在这了。 “祖宗们耶,你们慢点,等等我啊!我可是给钱的。你们要不等我,小心没钱买吃食了!” 他的话,落在鼎沸的人声里,转瞬就被挤散了。 乔为初三人根本就没听见。 她们忽然看到了一家卖花馍馍的摊子,又齐齐的牵着手转身跑了过去。 中间人流窜过,谢煜被挤的一个趔趄,摇晃了两下,等他再抬头,前面没了三人的身影。 谢煜一愣,连忙扒拉开人向前去找人。 可人太多,他刚推开一点口子,马上又被旁边的人给补上了。 他推了几下,引来了路人的怒意,有个脾气不好的大汉,直接反手一把将他推倒,狠狠地瞪他,抬脚就要朝他身上踹去。 还好有人发现不对,惊呼叫了起来,拦住了那大汉。 “这除夕夜,可不兴动手哦。” 被人群拦着,大汉只能放下脚,生气的啐他一口。 “晦气玩意!” 然后拉着同伴离开了。 等谢煜爬起来,周围的人也散开了。 他更找不到乔为初几人的身影了,心忽的生出几分不安。 他不敢耽误,转身,逆着人群朝街外跑去。 路上,他又和人起了争执,幸得有巡逻的官差路过,将他救下。 谢煜连忙告诉他,自己同行的同伴不见了,请他们帮忙寻找。 官差知道失踪的三名女子,脸色瞬的变得十分难看。 谢煜注意到,心蓦的提起,满脸焦急地问:“怎么了?还有别的人失踪吗?” 官差犹豫了一下,还是据实以告。 “不瞒公子说,在你来找我们之前,已经丢了两位姑娘,五个孩子了。” 今晚日子特殊,来的人里,多是年轻的女子和年幼的孩子。 他们来巡逻前,就被专门交代过,要十分留意周围的情况,小心孩子、女子被拐卖。 他们以为都城治安很好,这除夕的灯会每年都办,都没出现过丢人的情况,今年肯定也不会,对上司的吩咐,多少也没放在心上。 却不想…… 今年直接来个大的…… 谢煜心头“咯噔”一下,俊脸瞬的惨白一片,猛地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大声吼道: “你们的上司是谁?马上带我去找他!” 官差差点被他提起,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公子你冷静点。我们大人,已经带人去寻人了。你先同我过去,做个登记。” 谢煜沉着脸,用力直接将人提了起来。 “登记什么!?登记了你们就能找人?你回头看看这街里有多少人?! 在第一个人失踪时,你们就该将这条街封锁了,一个都不要放走。 可你们在干什么!? 登记!? 呵——我登记你娘,等你登记完,人他娘的早就被转移了! 快,带我去见你们大人!” 官差瞬的白了脸,身子不自觉打哆嗦。 “你……你……” 谢煜反手,拿出一颗药丸,一把塞到他的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 官差只感觉喉头有什么东西滑过,瞬的白了脸。 “公子……你……你给我吃的什么?” 谢煜:“毒药。你若不马上带我去见你们大人。不出五息,我会让你无息。” 官差身子陡然一软。 谢煜一放手,他就泥鳅般软软滑在地上,怔了一瞬,连忙挣扎的爬起,连声道: “去,去,去,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我们大人。” 谢煜扬手丢给他一颗药丸。 “这可保你一刻钟的命。” 官差手忙脚乱的吃下药,然后摇摇晃晃的挣扎起身,踉踉跄跄的转身带他去寻人。 有官差开路,谢煜很快就来到了街口。 他一眼就看到了封条,凝滞的呼吸稍稍松了一点。 街口。 卫肈正在师爷讨论人贩子可能逃脱的出口。 在出事的第一时间,他就将街口全部封锁了。 城门口,他的权限不够,封不了,但他也已经派人去宫里请旨了。 谢煜来到他的面前,直接说明了来意。 卫肈惊。 “你说乔姑娘也丢了?” 谢煜沉着脸点头。 “你这边,有线索吗?” 卫肈摇头。 “公子也知,今日是除夕等会,鲤鱼街的人流,是平日的五倍。 我已经将我京兆尹所有的人都带来了。但也只是勉强够。” 谢煜皱眉:“城防营和京畿大营的人呢?” 卫肈苦笑:“您可说笑了。那是我能调动的吗?” 谢煜:“可现在丢的人数众多,不该一起合作吗?” 卫肈摇头。 “今日是除夕。管事的人都进宫了。我若不是手上有案子,告了假,这会也该在宫中了。 另外,我怀疑,宫里也出事了。” 谢煜心“咚”的沉了沉。 “怎么说?” 卫肈:“我派去宫里传信的人,走了已经有两盏茶的功夫了,但现在还没人回来。 这不太对劲。” 谢煜垂在腿边的手,不断攥紧,青筋突突直抽。 气氛瞬的凝的如巨石压在现场所有人的心上。 卫肈知谢煜的身份,略略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这事,你联系上王爷了吗?” 谢煜一怔,脸色的摇摇头,瞬的又顿住。 “对!羽落!” 卫肈不明所以,被惊的抽了抽眉心。 “谢公子,您这……” 谢煜:“你多加注意街上的情况,我去找个人。” 他转身飞快跑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掏出之前他从霍怀瑾那抢来的信号弹,拉下信子。 “咻”的一声,信号弹上天。 谢煜看着在天空中炸开的信号弹,连忙双手合十。 “求求你们,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在附近的风倾看到信号弹,疑惑的同时,急忙转了方向朝信号弹发出的位置跑去,心里犯嘀咕。 这方向,和羽落留下记号所指的,完全是两个方向。 第271章 互通消息 风倾到信号弹处,就见谢煜满脸焦躁的在原地来回踱步,疑惑更甚,快步走到他的面前。 “谢公子,您这是……” “风倾!乔为初几人失踪了!羽落呢?你能联系羽落吗?!” 谢煜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大力抓住他的手臂摇晃。 风倾瞬的变了脸色。 “姑娘失踪了!?您这……” 他不敢耽误,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快步离开。 谢煜一愣,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诶诶诶,你别走啊!你还没说你能找到羽落吗!?” 风倾顾不上解释,只留一句。 “我现在就去找羽落。” 就一个闪身消失了。 谢煜听言,心口憋着的气不自己泄了点,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失神的呢喃。 “快点快点,要再快点。” 宫里。 “你说什么?鲤鱼街有人失踪,多是女子和幼童!?” 云扦面色凝重的点头。 “京兆尹卫肈卫大人让人传来的消息。” 宫门戒严,传信的禁卫军要不是与卫肈是世交,都不敢来报这消息。 霍怀瑾眸光一沉,不由转眸看了一眼身侧童妃的尸体。 不知为何,他心里隐约有个感觉——这两件事有牵连。 他长眸微微一眯。 “拿我令牌,立马封锁城门。让城防营和京畿大营去帮忙找人。 听卫肈调度。” 云扦接过令牌,行礼转身快步离开。 龙一忽的出现在他身侧。 “王爷不去看看?” 霍怀瑾侧眸睨了他一眼。 “龙统领,皇兄让你来,是协助,不是监视。” 龙一面无表情的耸耸肩。 “属下不会破案。” 霍怀瑾没理会他的反应,转身快步走出静室,招来手下问:“风倾还未回来?” 属下摇头。 “还未。” 霍怀瑾心里莫名生出几分心慌,转眸朝外看了一眼。 “你现在去府上,问问情况,尽快回来!有没有消息,都回来!” 属下会意,点点头,抱拳行礼,转身跑走。 龙一一直跟在他身侧。 “不如属下帮您跑一趟,属下的速度可很快的。” 霍怀瑾迟疑了一秒,就点头同意了。 在他点头同意的瞬间,龙一一个闪身消失在了他的身侧。 霍怀瑾沉眸,让人去刑狱司,将黄橙子带来。 如龙一所言,他确实比之前派出的属下快。 “王爷,你们府上人说那几个姑娘和一个叫谢煜的男人出去逛花灯会了。” 霍怀瑾忽的联想到之前来报的失踪案,脸色瞬的沉下。 “让卫肈见我!立刻马上!” 龙一闪身离开。 不到五分钟,他就提溜着卫肈来到了霍怀瑾的面前。 卫肈有点不适应高空作业,落地的瞬间,就腿软的干呕了两下。 霍怀瑾蹲下身,攥住他的衣领。 “乔为初失踪了,是不是?!” 卫肈发白的脸瞬的更白了。 “是的,王爷!目前还没消息传来。” 霍怀瑾眸中神色更冷了。 “把你手上有的消息,全告诉我。” 卫肈不敢耽误,就以半跪在地上的姿势,语速飞快的报告外面的情况。 花灯会在辰时末开始,但在巳时三刻的时候,就有一个百姓来京兆尹报官,说他家的幺女走丢了。 女孩十四岁,被人群走散找不到的。 他们以为是挤散了,但街里人太多了,不太好找人,就想官差帮忙找找。 可他的情况还没登记完,就又有人来报,说自家的孩子找不到了。 这次,是个五岁的男孩。 是被人从母亲手里抢走的。 他们去追了,但花街里人挤人的,他们根本没办法去追。 只能看着歹人抱着孩子离开。 一连来了两起,卫肈就感觉事情不太对劲了。 还没等他组织人去花街,就有人来报案了。 短短的一刻钟,就有七人来报失踪了。 两名姑娘,家人说是被人流挤散了,寻不到。 五个孩子,全是被人从家人手里抢走的。 孩子都是五岁的幼童,女孩都是未满十四周岁的。 霍怀瑾眸色沉下:“乔为初也还未及芨。” 卫肇也想到了这点,脸色比霍怀瑾的更难看。 霍怀瑾沉着脸,起身。 “你将街道封锁后,有发现可疑人员吗?” 卫肇面上拂过一抹讪然:“并无。” 离开的百姓,都是拖家带口的。 他也盘问过,都是附近的居民,没有任何问题。 霍怀瑾对他摆摆手。 “你继续守着街口,力争不要放过一个可疑的人。 我已经让人去调城防营和京畿大营的人了。 有消息了,立马上报。” 卫肈领命,咬牙翻身而起,行礼后,转身快步离开。 龙一忽的不知又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对他说了句“我送他出去”,就抓着卫肈的衣领飞了出去。 霍怀瑾听着空着划过的长长的尖叫声,眼角不由抽了抽。 皇兄,你的暗卫这么活泼,你知道吗? 夜风寒凉。 乔为初冷的一直打冷噤,忍不住“嘶嘶”的倒吸气,手里紧紧抱着摇铃。 青瑶脸色青白的紧紧贴在她身侧,手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臂,双眼警戒的看着四周。 “姑娘,我们该怎么办?” 乔为初脑中闪过很多念头,但最后只余下四个字。 “静观其变。” 她们是在看花馍馍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身后下了黑手。 她是第一个醒来的。 醒来时,她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根据身下感觉的状态来看,她是在一架马车上。 但马车周围,应该是被黑布围着的,四周没一点光透进来,空气也很稀薄。 她连个透气孔都没找到。 周围的情况很不好。 她压着心里的情绪,再摸了摸四周,发现车里除她外,还有八个姑娘。 她靠摸确认了青瑶,将其叫醒,又和她一起找到了摇铃。 但不知怎的,摇铃怎么都叫不醒。 她怕动静太大,引起外面驾车人的注意,只能先将人抱住,没再做多余的动作。 她抱着摇铃,靠在车厢上,静静等待。 大约是情绪太过紧绷,这一路走来,她听到了很多车外传来的声音,还有每一次转弯和颠簸,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马车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停下。 停车时,她听到了至少四匹马的嘶鸣声,沉着的心不禁又重了重,本就发沉的呼吸,不自觉凝住。 青瑶敏感察觉到她的变化,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到的声音问她。 “姑娘,你发现了什么吗?” 第272章 你是谁 乔为初不语,只伸手握住青瑶的手,重重捏了捏。 黑暗中,青瑶看不到她的脸色,但能从手心感觉到她的情绪,心不由跟着沉下。 情况不妙。 不等她多想,就听“咔嗒”一声,车厢门打开。 光透进的瞬间,乔为初伸手扣住她的脖颈,将她身子猛地往下一压。 头触到车厢的时,她本能的动了一下,还未反应,就听一个男人说:“我就说都还没醒,你非说有动静。你这招风耳也不行。” “没醒?我不可能听错!” “你来看咯。这里的,老大可用了双倍药,就是野熊来了,都得老老实实的睡着。” 接着一阵凌乱的声响后,听一个男声说:“难道我真听错了?可明明就有两个呼吸声不太对。” “哎哟,你要说听到有人说话,我都还勉强信一下,你看你说的,两个呼吸声不对。 现在呢? 现在有呼吸不对吗?” 青瑶闻言,心脏猛地一抽,好似停止跳动般,连呼吸都不自己屏住。 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断气时,就听车门“咔嗒”一声关上。 “好吧,是我听错了。” 几息后,青瑶终于憋不住,“呼”的长吐了一口,紧张的攥了攥和乔为初相握的手,用近乎气声的气声唤了乔为初一声。 “姑娘。” 乔为初安抚似的轻轻捏捏她的手心,示意她“稍安勿躁”。 青瑶不自觉咬咬唇,不再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流转。 寂静漆黑的环境里,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的漫长。 青瑶算不清时间,心愈发焦躁不安,攥着乔为初的手渐渐爬上了细汗。 湿腻腻的,令人不太舒服。 乔为初感觉到她的不安,轻轻动了动被她攥的死死的手,轻声安抚。 “别怕,他们暂时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响亮。 青瑶心头猛地一抽,紧张又猛地攥了一把她的手。 “姑娘,声音太大了。” 乔为初试着抽了抽被她攥着的手,没抽动。 她轻叹一声,抽出抱着摇铃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别怕,这周围没人了。” 青瑶怔,眼神散了散。 “没人了?姑娘怎么的?” 乔为初:“听到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醒来后,五感就变得特别敏感。 尤其是听觉和视觉。 现在车里的情况,她看的一清二楚。 除了她和青瑶、摇铃,她看清车里躺着的,都是一些年轻女孩。 从骨头看,都是未及笄的女孩。 连她们三人在内,一共九个。 另外,这样装着人的马车,一共有四辆。 她猜测绑架他们的人,装成了商队,出了城。 现在的位置,大约在霍怀瑾的那座温泉庄子附近。 当然,前提是车出了城,是往南边走的。 乔为初不知那些人绑架他们的意图,但从刚才两人的对话来看,那些人对她们用了很大剂量的迷药。 说明,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再加这些女孩的年龄。 她不由联想到了一件事。 祭祀。 今日是除夕,子时还未过。 她呼吸不由沉了沉。 青瑶:“姑娘,那没人,我们逃?” 乔为初闻声,拉回思绪,对她摇头,反应她看不见后,又开口低声道: “这马车周围没人,但外面,有人守着的。” 青瑶心下更慌了。 “那……那我们就这么等着吗?” 乔为初低低“嗯”了一声。 “这会霍怀瑾应该已经发现我们不见了,等等看。” 虽然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有赌的成分,但现下,她们自救成功的可能性太低。 摇铃也还未醒。 她不敢冒险。 青瑶心慌意乱,焦躁的不自觉啃了啃手指,疼痛感刺激她、强迫她冷静。 她死死咬着手指,低声道了声“好”。 音落后,青瑶只觉死寂又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瞬的将她湮灭。 她害怕的不自觉抖了抖身子。 乔为初感觉到她的恐惧,抬手将她揽入自己怀中,将她和摇铃一起抱住,像哄孩子般,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后背。 没一会,青瑶渐渐冷静。 车厢门紧闭,空气渐渐变得稀薄。 乔为初的脑子慢慢也变得昏昏沉沉。 在感觉她要失去意识前,她连忙转手,想掐自己的大腿根。 但疼痛还未来,人就已经昏迷了。 不知过了多久,乔为初一抽,猛地的惊醒。 她怔了一瞬,记忆回笼,慌乱的爬起,左右张望,打量四周的环境。 她发现被换了地方。 现在在的是一处农家的破屋。 屋里空荡荡的,就只有她一人。 她轻轻动了动鼻子。 浓郁的动物粪便臭味,差点让她呕出来。 她急忙抬手捂住口鼻,将胃里的翻腾压下,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 她听出,离她不远处,有很多呼吸声,沉的、轻的,很多。 她猜测,其他被绑来的姑娘,应该就在离自己不远。 可…… 为什么将她一人独自分开呢? 还未等她想明,就听到几个沉沉的脚步声朝自己这边走来。 她思绪一凝,飞快转身,跑回醒来的位置,躺下闭上眼。 没一会,她就听到“吱呀”一声。 房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脚步声很轻,很轻。 似乎,不想惊扰睡梦中的人儿。 乔为初心里疑惑,面上却依旧如在沉睡中,连呼吸声都未变分毫。 只是…… 忽的,她脸上落下一个粗糙的抚摸感。 她没忍住,本能的抽了一下。 下一瞬…… “我就知,你醒来了。” 嘶哑的男声,很陌生,但语气的熟稔,令乔为初不自觉蹙起了眉心。 她睁开眼。 身后人,正半蹲在她的身后,俯视她。 四目相对。 乔为初看到的是一双发蓝的眼眸,眸里透着冷漠……厌恶的神色。 是的,厌恶。 乔为初心中不解更甚,侧身挪了挪,翻身而起,冷眼直直的与其对视。 “你是谁?” 来人没有回答,而是起身,依旧保持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 “你猜。” 乔为初眸中精光一闪。 “你是四海宴的东家。” 来人摊摊手,没回答。 乔为初仰着头,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人。 眼前人看身形,是个男人。 声音是他刻意伪装过,无法分辨。 她能看到的,只有他的一双眼。 第273章 你爱说不说 “你认识我,对吗?” 乔为初语色笃定的开口。 不知为何,她觉得眼前人很熟悉,尤其是那双眼。 但是谁,她却怎么都想不出。 男人眼角微微弯了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是呀,我认识你。我们,还很熟悉。” 乔为初心思流转,忽的,脑中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随之变了脸色。 男人看着她的变化,眼里兴味浓浓。 “哦,你想到了什么?说出来听听?” 乔为初眼瞳颤了颤,垂下眼眸,低头。 男人:“怎么不说话?我想你那聪明的小脑瓜,应该想到了一点……很不得了的事情吧?” 低沉但嘶哑的男声,刺的人耳朵生疼。 明明满是诱惑的话语,却让乔为初觉得十分不舒服。 她皱眉,没忍住,抬眸满眼嫌弃的看他。 “好好说话。这声音,跟个老驴一样。” 男人身形微微一颤。 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乔为初感觉到了他一闪而过的怒气。 她也不在意,向后仰了仰身子。 “你抓我来干什么?” 男人微微眯眼。 “你这么聪明,不如你猜猜?” 声音依旧难听,但语气正常多了,听着也没那么难忍。 乔为初:“我不想猜。你是谁啊?凭什么让我动脑子。 你爱说不说。 反正我人已经被你抓了,你要用我的时候,我自然就知道你要干什么了。” 说完,她一副摆烂的样子躺平。 男人:…… 他抬手,给了她竖了个大拇指。 “果然还是你。” 乔为初抬手放在脑后,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转头看他。 “我知道我很好,你不用夸我。” 男人:…… 我夸了吗? 他眼角抽了抽,对外招了招手。 没过会,乔为初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等人端上饭菜,乔为初瞥了一眼,眼瞳蓦的一缩,但面上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男人将饭菜往她面前推了推。 “水煮肉片,爆炒肚头,凉拌折耳根皮蛋,都是你爱吃的。” 乔为初歪歪头。 “哦,现在身体不好,大夫说了,我要忌口,吃不了辛辣的。” 男人:…… 他觉得自己一天无语的次数,赶得上过去几十年的了。 他深呼吸,压下翻腾的心绪。 “哦?那你现在喜欢吃什么?” 乔为初撇撇嘴。 “你是在提醒我,你是谁吗?” 男人指尖轻轻一颤,没说话。 乔为初:“你既然那么想让我猜你是谁,不如你将脸巾取下,让我看看,不就得了。” 男人没有回答。 乔为初敛敛眸光,继续说: “猜多累啊。你看你做的这些,除了让我知道你是熟人外,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给。 怎么?这样我猜出来的,你能更有成就感吗? 不过,我也奇怪,我猜出你是谁来,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你现在这藏头藏尾的样子,不就是要隐藏身份吗? 你……” “停!”男人突地站起身,对她摆手,打断她的:“别说了。” 说着,他抬眸,一言难尽的看她一眼。 “我从来不知道,你的话,这么多?” 乔为初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你说的是以前的我吧?我其实话一直都多。 在孤儿院的时候,没人和我玩,我还喜欢对着玩偶自言自语。 不过吓到了不少孩子,育红老师揍了我好几次,还关我禁闭,我就开始学着闭嘴了。” 男人喉头动了动。 “你吃饭吧。晚点见。” 说完,他转身,走的干净利落。 乔为初懵。 他来这一出,是为什么? 她一脸莫名,低头看了眼地上的饭菜。 想了想,她还是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就是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吃饱后,她不禁有些犯困,抬手揉揉眼,干脆顺心意躺下,没一会就睡着了。 她没注意,这屋子,很暖和。 从她醒来到睡着,都没觉得一点冷。 城内。 “你说,一点线索都没查到?” 霍怀瑾声色冷然,如冰凌,直直刺入卫肈的心脏。 一瞬,他只觉浑身被寒风包裹,冷的不自觉打颤,腿一软,跪倒在地。 “王爷恕罪,所有的人,都仔细盘查了,确实……确实没有嫌疑。” 在有了城防营和京畿大营的帮助后,卫肈就将花灯会里的所有人都控制了起来。 从游人到商贩,还有街上的商家,都一一排查、搜查。 他可以说自己连街上的老鼠洞都放过。 但…… 都没线索。 霍怀瑾倒觉得新奇。 “一点线索都没吗?你不是说,你在案发的第一时间,就将整条街封锁了吗? 那你现在告诉我,你封锁了什么?” 卫肈身子抖了抖。 他确实封锁了,但…… 霍怀瑾面上冷意深了深,却没多加为难他,抬抬手,示意他起来。 “再问问乔为初失踪时,所处位置周围的商户。 还有那些失踪家庭的情况,再仔细问问当时的情况。” 卫肈心里稍稍一松,连忙磕头应下。 霍怀瑾:“好了,尽快给我答复。” 卫肈领命,起身离开。 走时,大约是跪下时,磕到了腿,趔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快步离开。 他走后,霍怀瑾叫来云扦。 “宫里情况怎么样?风倾和羽落那边还没消息?” 云扦脸色凝重的摇摇头,抬手将刚送来的验尸报告递给他。 “黄老说,童妃的死因,和师小姐一样。是在中毒。 至于中的是什么毒,谢公子和杨大夫在查了。 另外,童妃,被挖了心脏。” 霍怀瑾眉心蓦的一抽。 “如果我没记错,师雅淳被人割了胃?” 云扦低低应了一声。 霍怀瑾眸光暗了暗。 “我进宫一趟,你继续盯着,风倾和羽落有消息回来,立刻通知我。” 云扦领命。 霍怀瑾进宫,寻上皇上。 霍启珏皱眉。 “你要童妃的生辰八字?” 霍怀瑾点头,将师雅淳的情况,和城内的失踪案告知皇上。 “臣弟怀疑,有人在行巫蛊之事。” 霍启珏脸色和心一同黑下。 “几分?” 霍怀瑾:“七分。” 霍启珏眸中怒意拂过。 “竖子岂敢!” 第274章 异样 霍怀瑾沉默低下头。 霍启珏暗暗磨了磨后槽牙,将情绪压下,取出自己的身份玉牌递给他。 “去查,将此事给朕查的一清二楚。” 霍怀瑾接过令牌,跪下。 “臣弟领旨。” 霍启珏反手将他拉起。 “行了,跟朕不要那么多礼。人手若不够,城郊的龙虎军用朕的令牌,亦可调动。” 霍怀瑾顺着他的力道起身。 “谢皇兄。” 霍启珏:“谢朕作甚,你也是为朕做事。抓到凶手后,马上带来给朕看看。 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狗蛋,在皇城内行巫蛊之事。” 霍怀瑾领命,拿着令牌离开。 出了御书房,他转道去了童妃出事的韶华宫。 黄老还在,听到禁卫军行礼的声音,便屋里出来迎他。 他歪头,朝霍怀瑾身后看了看,见只有他一人,不禁皱紧了眉。 “怎么就你自己来?那丫头呢?” 黄老来后,就一直在宫内,还不知宫外发生的事情。 霍怀瑾眸光暗了暗。 “她被人拐了。宫外还在查。” 黄老惊呼:“怎么会被拐了?!你不是让羽落那丫头跟着的吗?” 霍怀瑾眉心跳了跳:“她在逛花灯会的时候被人拐了。 摇铃和青瑶也一同被拐了。” 黄老惊的瞠目结舌:“三个人一起的?这么大的目标,你的人都能跟丢? 他们干什么吃的?” 霍怀瑾长眸微微一眯。 “我也想知道。” 黄老气的心梗,烦躁的摆摆手。 “算了算了,这以后再说。那现在有线索了吗?” 霍怀瑾摇头。 “卫肈在排查,目前……没有线索。” 黄老无语的白他一眼。 “都是群吃干饭的。我去查!” 霍怀瑾伸手将他拉住。 “这件事交给他们负责,你还是看好尸体。我看过你的验尸报告了。 你说你怀疑童妃是自杀的,就凭她身上没有对抗伤吗?” 黄老皱眉,点头。 “还不够吗?” 霍怀瑾:“可你不说她是中毒的吗?” 黄老:“你没仔细看我给你的报告的吗?她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生挖了心脏。 你说在什么情况下,她会毫不反抗的任人宰割?” 霍怀瑾:“就不能是她是在失去意识,但没死的情况下被人取出心脏的?” 黄老一想到他说的情况,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那得多疼啊!?我就随便划你一刀,你都会疼的躲。 那都挖心了,还不得疼了到处躲? 我是觉得,若不是自愿让人挖的,这肯定会有挣扎对抗伤。 但童妃身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伤都没有。” 霍怀瑾还是认为不可能是自愿的。 “为什么?” 黄老愣:“什么为什么?” 霍怀瑾:“我说,她为什么会愿意让赴死,并忍着挖心掏肺的痛,让人取走她的心脏? 还有,即使她是愿意的,那师雅淳呢? 您老不是在看了童妃尸体的第一眼,就将两个案子并案了。” 黄老被问住,嘴动了动,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他不自觉转眸看了一眼童妃尸体所在的位置。 “这些问题,恐怕只有童妃活过来才能告诉你了。” 霍怀瑾:…… 黄老也知自己这话说的有些不负责任。 “那我能验出的就这么多了。你要觉得不够,就尽快把那丫头找回来验!” 他说完,还鼓起眼,忿忿的瞪霍怀瑾一眼。 霍怀瑾眸里无奈拂过。 “您老再好好验验。我去找人。” 黄老不耐的挥挥手,像赶苍蝇般将人赶出去。 “快去快去……” …… 城门口。 “王爷,今日城内办花灯会,日子特殊,出入百姓数量巨大,您……” 城门守将罗伟成苦着脸,垂着脑袋跪在地上。 霍怀瑾翻看城门守卫交接的册子。 本该是罗伟成当值的时间,他一连请了三次假。 今日,在出事时,他亦不在位置上。 罗伟成知道他翻的什么,脑子里全是求情的话,却不敢说。 他以前曾远远看过霍怀瑾惩治一个玩忽职守守将。 他在被叫来时,就已经想过了自己的下场。 “咚——” 霍怀瑾扬手将交接册子丢在他的面前。 “你是想说,人多,你分辨不出吗?” 罗伟成身子一紧,俯身头贴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不敢说话。 霍怀瑾:“既然不是你当值,就将当值的人叫来吧。” 罗伟成脑中白了一瞬。 不罚? 霍怀瑾见他不动,冷声又提醒了他一遍。 罗伟成后脊一寒,手脚发软的急忙爬起来,慌张应下一声,跌跌撞撞的跑去,将替班的守将吴泽军叫来。 吴泽军在知道替班的事情被发现时,也怕,甚至想逃,但来查问的人是霍怀瑾,他不敢逃。 他战战兢兢来到霍怀瑾面前,跪地行礼。 霍怀瑾摆摆手,示意他起身。 吴泽军心颤颤,手忙脚乱的站起身。 “王爷,属下……” “不用多言,今日出入的百姓中,有没有让你觉得不对劲的? 尤其是封城前。” 吴泽军一怔,脑子转的飞快,马上就想到了一件事,眼一亮,不由拔高了音调。 “有……有的!封城前的一刻钟,有一户人家离城。 说是家中小姐急病,他们要出城去找一神医。 属下当时觉得奇怪,尤其是今晚还是除夕,就多嘴问了一句。 管家说是,他们一直在找神医,今晚刚好有了神医的行踪,不敢耽误,马上就收拾了行李赶去。 文书官蝶都是齐全。 王爷稍等,属下去找来给您看。” 霍怀瑾挥挥手。 吴泽军转身跑走。 没一会,他抱着一本册子回来,并翻到了登记了那户人家的页面,双手捧着递给霍怀瑾。 霍怀瑾接过。 册子上登记的是一户姓喻的人家,家里的地址正好是与鲤鱼街有一街之隔的青云街。 再看批下的官蝶上的时间是三日前。 给批的人,是卫肈。 霍怀瑾让人将卫肈寻来。 卫肈看后,很快回答。 “下官记得这家人。他们说最近要离家远去,说法和吴守将听到的一样。 但他们并未说是除夕这日,只求我多宽限日子。 说他们只要确定了神医的行踪,就会立马出城。 下官派人去查过,他们家确实有一个重病的姑娘。 周围邻居也都知道。 说他们家只要得到一点所谓神医的消息,就会举家一起去追。 平日就留一个老汉看家。” 第275章 新线索 霍怀瑾:“有人见过吗?” “什么?” 卫肈有点反应不过来。 霍怀瑾懒懒掀起眼皮乜他一眼。 “我说,有人见过他家重病的姑娘吗?” 卫肈心口蓦的一窒。 “这……下官没有问。” 霍怀瑾瞥他。 卫肈连忙抬手行礼:“下官马上去查!” 不等霍怀瑾回答,他微微弯着腰,侧身快步离开。 霍怀瑾又让人出城寻马车的痕迹。 根据城门守将的口供,那家人出行,一共用了四辆马车。 这一夜,无雨无雪,亦再无旁人出城,车轨痕迹应该很好查。 兵分三路。 霍怀瑾则去再一次盘问失踪人口的家属。 一次又一次的盘问,再加对走失家人的担心,那些亲属绷紧的神经,已经快到了崩溃的临界点了。 等到他们听到又有人来问他们时,有人终于受不住的大叫了起来。 “问问问,一天天就知道拿着我们问!?每次的答案都一样! 怎么,问多了,就能把人找到吗? 人已经丢了快一个时辰了,你们除了跟我们这问问问的,到底有没有查到线索? 你们若找不到人,就放我们离开,我们自己去找!” 霍怀瑾进门时,恰好听到最后一句。 领路的官差心头“咯噔”一下,怯怯的转眸偷看霍怀瑾。 霍怀瑾面上没一丝情绪起伏,好似没听到他的抱怨一般。 官差不安的搓搓手。 “王……王爷,他们也是太过担心着急了,没有其他的意思。” 霍怀瑾低低“嗯”了一声,没多言,抬脚走进房间。 正叫嚷的男人听到声响,下意识的回头看来。 目光对上。 霍怀瑾眸里的冷凝,犹如冷风迎面吹来。 男人只觉全身一寒,好似被丢入了冰窖般,瞬的冻住,连血液都凝住了,僵住,一动不动。 霍怀瑾慢条斯理走到屋内主位坐下,抬手,轻叩椅子手把手。 “笃——笃——” 很轻的声音,却惊雷般落在众人的心上。 他们虽不知霍怀瑾的身份,却被他周身的气势震住。 有胆子小的,已经全身哆嗦的想下跪了。 领头叫嚣的男人缓过神来,虽害怕,但面上却强撑着一副恶狠狠的模样,瞪着眼看他。 “你是谁?” 霍怀瑾掀掀眼皮,漫不经心扫他一眼。 “不重要。” 男人呼吸一窒。 “你……” “老爷,别!” 他身侧的女子猛地拉住他的手臂,见他转头看来,满眼祈求的对他摇摇头。 男人眼里不忿和怯懦交织,融成恼怒,反手一把将其甩开。 “啊!” 女人被他狠狠甩飞出去,跌倒在地。 霍怀瑾蹙眉,眸里闪过一抹不耐,对虚空招招手。 下一瞬,屋外有人进来,直接将男人手一拐,反剪扣住,另一手捂住他的口鼻,动作迅速的将其拉了出去。 他甚至连叫都没叫出声,就被拉了出去。 等众人回神,“咚咚咚”的齐齐跪在了地上,有人想求饶,但被他气势压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瞬的,屋内陷入死寂,气氛压抑的给人一种欲死的感觉。 霍怀瑾起身,走到被男人掀翻的女子身前。 “他走了,你来说吧。” 女人不自觉抖了抖身子,哆哆嗦嗦的问:“说……说什么?” 声音嘶哑,从喉头挤出一般,又轻又模糊。 霍怀瑾:“再说一遍,你家人走丢时的情况。” 女子抖索的身子猛地僵住,想抬头看他,但脖子后像是有重物压住般,动弹不得。 她喉头轻轻滑动,哽着脖子,结结巴巴的又将自己女儿走丢的情形说了一遍。 她说完后,霍怀瑾又出声让剩下的人将情况也说一遍。 虽都说磕磕绊绊的,但情况都说清楚了。 就如前面卫肈报告的一样。 男童是被强行抢走的,姑娘则是在人群中被挤散后,转眼消失的。 霍怀瑾重点问了丢失的位置。 经他们描述,他将失踪点标了出来。 再加上乔为初失踪时的位置。 他注意到,都是在街巷的岔路口。 拐子拐了人后,可以马上从一侧的小巷离开主街。 而这些小巷,都通往另一条街。 等卫肈带人来封锁街道时,人早就离开了。 他让人将卫肈叫来,说明了情况。 卫肈愕然的瞪了瞪眼。 “王爷,下官从不知,那些岔路口可离开。” 他羞愧的低下头。 按照霍怀瑾的分析,这些人,早就离开了鲤鱼街。 他的封锁,就是一场笑话。 霍怀瑾看出他的颓然,安抚的说了“句”没事。 “让人撤了吧,重点搜查这几条巷道,看是否有线索留下。” 卫肈领命,走前不忘告诉他。 “王爷,您猜对了。没有人见过那家重病的姑娘。反而,他家总有陌生人出入。 对外说的是寻来的医者,还有是来探望的亲人。 另外,那户人家,一年里,很少有人在家,即使有人,也是匆匆而来,然后匆匆离开。 周围的百姓与他们都不熟悉。 但他们都是老住户了,说是住了二十多年了。” 霍怀瑾沉吟思量片刻,道:“你先带人安排鲤鱼街的百姓的疏散,多加注意,不要引发混乱。 今夜人多,若发生踩踏事件,后果不堪设想。” 卫肈面色凝下,抱拳领命,转身快步离开。 霍怀瑾则带人去青云街喻家。 夜渐浓,天幕黑的宛若泼了墨般。 但青云街却是灯火辉煌。 短短的一夜,一连来了两拨官兵,就是心再大的人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尤其是喻家的隔壁。 当家的男人一直守在门口,一听门外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立马抬眼,从隙开的门缝里看外。 霍怀瑾来时,已经是第三拨的。 他看着领头的霍怀瑾,心中不安愈发浓烈,翻滚的情绪几乎快要将他湮灭,害怕的想逃。 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霍怀瑾注意到了。 霍怀瑾侧眸。 两人目光对上。 男人吓的本能的想尖叫,但手的反应比脑子更快,在要叫出声的前一秒,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霍怀瑾眼珠微动,略略一想,转身直接朝他家走去。 男人看着渐行渐近的男人,哆嗦着,浑身一软,跌坐在地上。 他慌张的挥手,想要关门,却怎么也不碰到门。 第276章 新线索 2 门隙着缝。 霍怀瑾抬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男人惊惧,只僵了一秒,猛地就如兔子般,蹭的跳起,飞快逃跑。 奈何,霍怀瑾手更快。 他一个箭步向前,揪住他的衣领,将人扣住。 “这位公子,你跑什么?” 男子身子一抖。 公子? 叫我? 他怔了怔,转动僵直的脖子,回头看霍怀瑾。 四目相对。 霍怀瑾冷沉的眼色令他不自觉打了个寒噤,腿一软,就想跪地求饶。 奈何他脖领子被霍怀瑾揪着,跪不下去。 陈安回头,艰难的扯了扯嘴角。 “这……这位大人,您……您有何吩咐?” 霍怀瑾:“为何要逃?” 陈安心和身子一起抖了抖。 当然因为害怕啊! 他努力的扯起嘴角,想笑一下,奈何面颊肌肉不太受控制,半天没笑出来。 “我……我没有逃的,我就是……就是……” “你看到了什么?” 霍怀瑾语色冷然的打断了他的话。 陈安怔住,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看到了什么?” 霍怀瑾侧身,露出他家敞开的大门。 “今夜,你从你家这门缝里,看到了什么?” 陈安眼瞳蓦的一缩,下意识的想摇头说没有,但抬眸的一瞬间,对上了霍怀瑾凛凛的双眸,快出口的两个字卡在喉头,无意识的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霍怀瑾身子微微前倾,面靠近他的脸。 无形的压力宛若泰山压顶。 一瞬,陈安呼吸和心跳猛地窒住。 他仿佛看到了黑白无常拿着锁链朝自己走来,吓的又软了软身子。 霍怀瑾察觉,松了手。 “咚——” 陈安身子砸在地上。 尾椎骨被砸的生疼。 他没忍住,“哎哟”一声大叫,脑子也在瞬间清醒。 “我说我说,我看到对面今天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在封城前两刻钟左右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我还听他们说,今天子时前要赶到目的地。” 霍怀瑾蹙眉。 “你还记得长相吗?今日之前,你见过那些人吗?” 陈安捂着屁股不停的摇头。 “不记得了,没见过。” 两人这一番动静,在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的吵闹,却没引来周围人一点的围观。 霍怀瑾注意到后,直接开口问了陈安。 “为何只有你一人在偷看?” 陈安听完差点哭出来。 早知道就不那么重的好奇心了。 “第一次官兵上门查问后,街头的老郑头来挨家挨户的提醒了,让我们闭好门窗,好奇心不要重。 还让我们管好嘴,不该说的不要说。” 霍怀瑾低声重复:“老郑头?” 声音很轻,但陈安还是听到了。 他忙不迭的连连点头。 “昂,就是街头第一家。姓郑的孤寡老头,我们都叫他老郑头。 平时邻里邻居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都会去找他。 他有点像我们这条街的街长。” 霍怀瑾:“那你为何不听?” 陈安哭丧着脸,心想:早知道你这么可怕,我就听了。 面上却乖乖的说:“我好奇心重。加上,我……我……” 霍怀瑾:“你什么?” 陈安有些迟疑的看了他一眼,小声问:“那个大人,你官大吗?” 霍怀瑾眸底异色闪过:“还挺大。” 陈安:“比那什么首辅、丞相还大吗?” 霍怀瑾眉心一跳:“你有话直说。若真有用,就是这天,我也可捅破。” 陈安一怔,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个愣头青,尴尬的笑笑。 “那倒不用。就是,我以前认识个人,在富贵赌坊做打手。 我跟他去见世面的时候,偶然见过一个人。 今天来喻家的人里,我看着有个有点像那人。” 霍怀瑾眉宇间神色一沉。 “你不是说,你没看清来人吗?” 陈安小声嘟囔:“是没看清,就觉得像。” 霍怀瑾:…… 他冷眼看着陈安:“是谁?” 陈安摇头:“不认识。” 霍怀瑾心头一哽。 “你不是说,你见过?” 陈安点头,理直气壮的说:“是见过啊,可我没说我认识。 带我去的那人只说他是富贵赌坊幕后老板,是城中的大官,就是王爷公主见他,都要礼让三分。 说我运气好,第一次去就能看到大老板。 他还拉着我的手猛搓了好几下,说吸吸我的好运气。” 霍怀瑾:…… 他深呼吸,努力克制自己心里翻腾的情绪,一字一顿的问:“那你可还记得他的长相?” 陈安连连点头。 “记得记得的。但是,我不确定今天看到的是否是他。” 霍怀瑾对外摆手:“那不重要。” 然后侧首对来人说:“带他去做画像。” “是,王爷。” 陈安被带走后,霍怀瑾带人,直接强进了喻家。 两进的小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看不到一丝有人生活的痕迹。 但根据周围邻居的口供,今年喻家人,有小半年都在家。 比往年在家的时间都长。 他们还在说,会不会是他们家那个丫头快不行了,所以一直在家待着。 不过,因为喻家一向不和周围人接触,他们也问不到什么,一切都是他们的猜测。 霍怀瑾带人,将喻家搜了个底朝天。 什么都没搜到。 如进门时所见,这小院,太干净了。 这里看着,甚至连中转地都不是。 “王爷!有发现。” 一声惊呼,打断霍怀瑾的思绪。 他身子先脑子一步反应,转身朝声音发出的位置走去。 “王爷!” 官差守在书房门口,在他来时,侧身引路。 “王爷,此处有一道暗室。” 霍怀瑾进门。 暗室的门,已经被打开。 机关在书架上。 是一名衙役搜查时,无意间碰到打开的。 暗室后,散着阵阵难闻的气味。 霍怀瑾进去看后,猜测这应该就是关押拐来人的地方。 地上的稻草,杂乱又沾满了秽物,诉说着这里曾经的情况。 他叫来人一起将稻草翻找了一圈。 最后在稻草里找到了一个看着价值不菲的耳环。 他让人拿着耳环去城中的银楼寻找主人。 离开前,他看着书房零星的几本书,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出声将那几本书也一起带走。 第277章 我想要你身上的东西 花开两枝。 乔为初再醒来,是被门外的吵闹声惊醒的。 她一个翻身爬起,冲到门前,扒拉着门缝,朝门外看。 可什么都没看到。 吵闹声,离得似乎很远,但听在她耳中,却又很近。 忽的,她又一次注意到自己现在身体,五感是强于常人了。 之前的情况,不是偶然。 她这身体,是怎么了? 难道是毒中多了,发生变异了? 还没等她想明,忽的就听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她想了想,转身回到屋子的角落,蜷起身子,尽可能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试图让别人看不到自己。 可她忘了,这屋子,空荡荡的,就只有她一个“物件”。 来人踹开门后,借着身后人火把的光,一眼就看到了缩在角落,掩耳盗铃的人。 他黑着脸,走到乔为初的身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子将她提了起来。 乔为初愣了一秒,一点不挣扎的转头看他。 许是她不哭不闹的样子,让对方不解。 那人也瞪着眼看她,忘了动作。 两人大眼对小眼的看着,谁也没有先动作。 同行的人见状叫他。 “主人那边等着呢,你在这发什么呆!” 男人回神,开口应声。 “我还没见过被绑了还这么乖的人。” 另一人侧眸,意味不明的看了乔为初一眼。 “你注意点,主人说了,她与其他人不同。” 男人提着她摇晃了两下。 “就这?哪里不同了。” 乔为初被甩的有点晕,偏头“yue”了两下。 男人嫌弃的“咦”了一声。 “主人也太大惊小怪了。” 同行人眼里也闪过一抹不解,但没不解,只催促快点将人带走。 男人不耐的应下,跟提小鸡仔似得提着她出了破屋。 出了破屋,乔为初不动声色的转眼打量四周的环境。 漆黑的夜空下,连月亮都躲进了云里。 四周本就黑,来抓她的人,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在出了门后,就将火把给灭了。 一下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真应了那句“夜黑风高,杀人越货”。 但现在的乔为初,却能仔细看清周围的一切。 她不动声色转着眼珠,观察左右的环境。 虽已经很小了,但还是被另外一个男人发现。 “姑娘,是在看什么?” 乔为初眉心微不可见的跳了跳。 “这么黑,我能看什么?” 男人:“是吗?” 乔为初转头,朝声音发出的位置瞪了一眼,但又故意的看偏了一点。 男人似乎是注意到这点,再开口,语气的怀疑少了不少。 “还请姑娘少动点心思,来了这,就没有逃跑的可能了。” 乔为初这才确定,他们的夜视能力,也异于常人。 她压下心里愕然,面上一副生气的样子,恶狠狠的瞪他。 “我不想逃跑,我想什么?想你妈吗?” 男人:…… 他唇动了动,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提着乔为初的男人“哈哈”的放肆笑出了声。 “老鬼,也有你吃瘪的时候!” 老鬼斜眸,冷冷扫他一眼,没再言语。 乔为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低头,眼帘半阖,将情绪藏起。 她已经看出。 这是梁王的那座别院。 而就他们现在所前进的方向看,他们要去的地方,应当是之前压了十二具尸体的废院。 乔为初心底好似龙卷风过境,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 又到底想要做什么? 如她猜测般,这两人将她提到了至废院。 还未到,她就看到了院内的火光。 院门推开,辉煌的火光直直的照到她的脸上。 乔为初被光刺的不自觉眯起了眼。 等她适应再睁眼,就被眼前的场景震的呆住,小嘴微张,久久没有反应。 废院被推平了,四周围了高高的木桩。 她目光所及的目光上,都绑了人。 正对着她的木桩上,绑着的正是摇铃。 其他的,除了女孩外,还有一些男童。 他们都垂着头,看不出生死。 她想到之前听到的哭闹声,心猛地一沉。 忽的…… “喜欢吗?正中间的位置,是留给你的哦。” 一个嘶哑难听的男声从她身后传来。 乔为初呼吸一凝,攥紧手,压着想回头的情绪,轻轻转了转眼珠,看向他说的正中间。 那中间,放了个棺材,敞着口,就像在等待着谁一般。 只是棺材的位置很低,不低头根本注意不了。 还有…… 棺材下,画了一个奇怪的阵法,还挖了沟渠。 仔细看,会发现,那沟渠的另一端,连着木桩。 乔为初呼吸微微一窒。 “你想干什么?” 男人低声笑了笑。 “我呀,我想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 乔为初蹙眉。 “我身上的东西?我身上有什么?” 男人抬手,从她身后,将她环住。 男人的手,就如冷腻湿滑的蛇攀上她的身体。 乔为初情不自禁颤栗,呼吸也跟着沉了几分。 男人手停在她的后腰上。 “这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乔为初眸中疑惑闪过,转瞬注意到他手停的位置,眼瞳猛地一震。 这位置…… 男人大约是感觉到了她的反应,笑声忽的高了几分。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呀。” 乔为初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是你杀了我。” 男人笑着点点头,下巴磕在她的肩头。 乔为初心越发沉下。 “为什么?” 男人轻笑。 “为什么呀?只能怪你太聪明,命又太好了。” 乔为初怔。 “我确实聪明,可这命好,怎么说?” 她自幼被抛弃,在孤儿院的时候,也因性子不好,总被人欺负,差点都活不到成年了。 考大学那年,也是因为没钱,她才报了定向的法医,勉强也算是有了出路。 要不是她聪明,生存都难。 她实在想不出,她命哪里好了? 男人之间在她的腰间轻轻摩挲。 “它选中了你,还不是命好吗?” 乔为初心口发毛,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它……到底是什么?” 男人:“等我将它挖出,一定给你看。” 他抬手,推了乔为初一把。 乔为初一个趔趄朝前扑了几步,还是没站稳摔倒在地。 膝盖跪地,疼的她不由皱起了脸。 她咬唇忍下快出口的呻吟,强撑着扶着膝盖,想起身。 只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人揪住了后脖领,一把给提了起来,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被扔到了棺材里。 后背砸的生疼。 她吃痛,实在没忍住,低呼了一声,心道:千万别给我机会逃出去,不让我一定也要把你当悠悠球扔着玩! 第278章 又被捅了 “开始吧。” 乔为初心头一凛,咬牙忍痛挣扎着爬起身。 手刚碰到棺材板,就听到一道奇怪的声音传来。 干净利落的声音,伴着“滋”一声,轻的如风拂过般的。 她脑海中却瞬的浮现出一副画面,惊的她大叫“不要”,飞快抓着棺材板爬了起来。 可棺材外的人不给她任何阻止的机会。 每个木桩后都站着人,已经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割了所有人的喉。 死者全部昏迷,甚至连叫声都没发出,就没了呼吸。 血液从他们的咽喉流出,顺着木桩流入地上的沟渠。 转瞬,棺材下的阵法布满了血。 乔为初心头大骇的同时,注意到这血液量不对。 人死后,血液流速会变慢。 但这诡异阵法里的血,像是水龙头里流出的水一般。 “哗哗”的。 乔为初震怒下,惊声大叫:“你装神弄鬼的想干嘛?!” 血腥味冲刺着她的大脑。 异常的五感,让她更加痛苦。 她挣扎着想要从棺材里爬出来。 到不知为何,手脚发软,怎么都用不上劲。 忽的,一声轻笑,如尖锐的针刺入她的耳朵。 她大惊抬头看去。 男人慢条斯理的朝棺材走来。 一步一步。 慢慢解下斗篷。 就剩面巾时,他走到棺材前,停下手上动作,弯腰贴近她的脸。 “是不是想看看我的脸?” 声音亦卸去了伪装,听着有几分暮霭沉沉。 乔为初听着耳熟,但一时就是想不起是谁。心里不禁生了几分焦躁,面上表情也愈发冷沉。 她偏头躲开眼前人动作。 “你到底是谁?” 男人扬手,一把掐住她的脖颈,慢慢将她提前。 乔为初身子一点一点离地,呼吸也一点一点消失,双颊憋的通红,眼珠暴起。 她咬牙忍着痛苦,无意识的呜咽从齿缝中挤出。 男人弯弯眼角,满身透着欢愉。 “马上,我就可以……” 乔为初意识模糊,没听清最后的话,转瞬,她后腰猛地一疼,转瞬失了意识。 陷入黑暗前,她心想:这腰子可真受欢迎,到哪都会被捅。 …… 滴—— “医生医生,病人休克了!” “快,肾上腺素准备,除颤仪——送手术室,通知家属!” 乔为初恍惚,挣扎睁开眼。 阳光落下,刺眼的让她不自觉又眯了眯眼。 “小初小初……” “师父师父……” 熟悉杂乱的声音,让她莫名觉得头疼,皱皱眉,想抬手阻止,但手上似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 很快,她又失去了意识。 “病人机体在好转,好好休养,睡觉也是种恢复,不用担心。”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 元诗诗连连点头,将医生送走,一回头,就看乔为初睁着眼看着自己。 她一怔,激动惊呼一下蹦到她的面前。 “师父师父,你醒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还知道我是谁吗?这是几?” 她伸手,比了“2”在她面前晃悠。 乔为初眸中神色涣散,怔怔的没有回答。 元诗诗心口一跳。 “师父师父,你理理我!完了,不会傻了吧?这难道就是医生说的后遗症吗? 不行,我要叫医生来看看。” 说着,她侧身要去按铃。 手刚抬起,就被人按住。 她一愣,低头。 乔为初不掩嫌弃的看着她,有些困难的开口。 “我很好。” 一字一顿,说的很慢。 元诗诗不由松了口气,卸了力坐下,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师父,你可吓死我了。” 乔为初眸里笑意拂过。 “辛苦你了。” 她是孤儿,性子又有些拗,没什么朋友。 元诗诗于她,既是徒弟,也算的是唯一的朋友。 她昏迷不醒的时间,定是元诗诗一人照顾她。 元诗诗眼眶热了热。 她飞快眨眨眼,偏开头躲开乔为初的目光,连连摆手。 “害,说什么谢谢。你是我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以后还要给你养老送终呢。” 乔为初:额…… 倒也不必…… 她无奈的勾唇笑笑。 “我什么情况?” 元诗诗身子蓦的抽的蹦了一下,激动的瞬间变了脸色。 “你被人从后腰捅了个对穿。那天,要不是我惦记你没吃晚饭,又回去给你送饭,你可就死了! 但送来医院后,医生也说失血过多,出现了长时间的休克,能救回来留下命,就已经是奇迹了。 至于你能不能醒过来,说不住。” 乔为初指尖不受控的抽了抽。 后腰不由感觉又疼了。 元诗诗:“三天前,你突然心脏骤停,经过半小时后的抢救,宣布死亡了。 但不知怎么的,你突然又恢复心跳了,然后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开始恢复了。 医院说你这是奇迹。” 乔为初想到自己穿越的事情,脑中思绪也乱成一团,不自觉的,面上也浮起了几分异样的神色。 元诗诗注意到,凑到她面前,左左右右的看她。 “师父,你想什么呢?” 乔为初眸光闪闪,将思绪压下,转眸看她,轻声道:“没什么。” 元诗诗心里掠过几分怪异感,轻声嘀咕:“奇奇怪怪的。” 乔为初假装没有听到,又问她:“凶手抓到了吗?” 元诗诗摇头。 “你的法医室,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了。” 乔为初惊愕的瞪了瞪眼。 元诗诗继续解释:“在你出事后的第二天,你的法医室突然起火。 里面的东西被烧的干干净净。 幸好灭火够快,不然整栋大楼都会被波及。” 乔为初听着更觉不对劲。 “既然火灭的够快,为什么我的东西会被烧干净?起火原因是什么?” 元诗诗:“消防那边给的报告是电器老化造成的意外起火。 烧的干净的,是你留下的东西,电脑和你之前的验尸报告。” 乔为初心下一沉。 “我出事前的案子,抓到凶手了吗?” 元诗诗叹气,摇头。 “你出事后,我接手了案子。但我的业务能力,你也是知道的。 在你验尸的基础上,我并无新发现。 刑侦和法证那边亦然。 而且,那以后,凶手没再作案。 上面说与你之前的猜测分析不符,就改变了查案方向。 但三个月没突破。 后来因博乐会在我们市举办,全市的力量都被调去支援,案子就此封存了。” 第279章 重启 “师父,我听张队说,你出事前给他打过电话,说你找到了新线索,是什么?” 乔为初思绪被元诗诗的话拉回,略略偏眸看她。 四目相对。 乔为初眼色沉寂,透着几分不属于以前她的凛冽。 宛若进入了另一个灵魂般。 元诗诗呼吸蓦的一窒,只觉一道寒意从脊骨爬上,忽的生出几分惧意,不自觉挺直了腰背。 想逃。 “师……师父……” 她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乔为初眨眨眼,眸色一转,眼色温和的看着她。 刚才那一瞬的冷厉,好似是她的错觉一般。 元诗诗攥了攥手。 乔为初:“是有新线索了。但法证那边没有发现,那应该,是被捅我的人拿走了。” 元诗诗:“啊?你看清是谁伤的你吗?” 乔为初脑海中浮现出她失去意识前看到的警徽,面上神色冷淡,摇头。 “没看到。” 元诗诗失望的“啊”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看到了,还想着,等你醒了以后,就能抓到凶手了。 你出事后,张队带人搜查了办公室,什么线索都没发现。 监控里也没拍到人。” 乔为初倒不意外。 那人敢明目张胆的穿着制服来杀他,就说明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监控能拍到就有鬼了。 元诗诗还想问点什么,但见她面色疲惫,便将问题掩下,伸手掖了掖她的被角。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你才刚醒,医生说了,你要多休息。 你再睡会,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不过,要等你排气了才能吃。 你要放屁了,就马上告诉我。” 乔为初无语。 其实也不必说的那么清楚。 元诗诗笑的眯起眼。 “你醒了,真好。” 乔为初心也随之一舒。 是啊,醒了,真好。 元诗诗陪着乔为初,等她睡着才离开。 …… 半年后,城阳市局。 “杨局,法医乔为初申请归队。” 乔为初站的笔直,抬手敬礼。 杨爻满脸感慨的看着她。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来,坐坐坐。” 乔为初是杨爻亲自去警校要来的,是他一手提拔的,他与之她,既是领导,也算半个师父。 她笑着,肩头微微一松,走到他对面坐下。 杨爻满脸慈祥的看着她。 “身体全好了吗?要是还有哪不对,就说。你现在的情况,还不适合上一线。 你就在队里,带带你那个小徒弟。 你出事以后,上面调派了一个法医来。 但张周说,不如你。 这次的事情,一队还在查,你既然回来了,就去找张周,说说你自己知道的情况。” 乔为初:“我全好了。医生说我现在的身体,能上强度了。 我的事,我想自己查。” 杨爻看她眼里的坚持,也知她的性子,不由轻叹。 “这案子我是吩咐张周私下悄悄查的。你去找他就行。 有需要,来找我。 不过,一定要注意身体。” 乔为初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杨爻又叮嘱了她两句注意,便挥挥手,让她去忙。 但乔为初坐着没动。 杨爻疑惑,皱皱眉看她。 “还有事?” 乔为初抿抿唇,一副纠结的样子,似很为难,不知怎么开口。 杨爻看着,心跟着提了起来。 “有什么难处就直说,跟我还藏着掖着?” 乔为初眸底精光一闪。 “这可你让我说的哦。” 杨爻失笑,点头。 “嗯,我让你说的。” 乔为初想想,又摇头。 “说了,你不同意,好像也没用。” 杨爻挑眉。 “要给我下套了?” 乔为初一愣。 “杨叔,你怎么不按套路来?” 杨爻隔空点了点她的额头。 “我还不知道你这丫头。好了,别拐弯抹角了。 直说吧,能办的我给你办,不行的,你就给我下几个套,都没用。” 乔为初一点没有被抓包的不好意思,咧嘴笑嘻嘻的看着他。 “我想重启少女娃娃案。” 少女娃娃,是她出事时,正在查的案子。 半年内,城阳市内,一连有七名女子受害,受害者的年龄皆是十七岁少女,面容姣好。 死因是侵害后被捂死。 身上并无挣扎、对抗伤。 死后,都被人做成了SD娃娃的模样被抛尸在市中心的热闹街区。 案子一出,就迅速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同时,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恐慌中。 最初,上级勒令市局要在七日内破案。 但凶手反侦查能力极强。 不但尸体上没有任何相关的生物信息,连抛尸处,也查不到一点有关的线索。 监控对凶手而言,也形同虚设。 每一个死者,不但是受害者,更是凶手对公安的挑衅。 他们比被都想尽快破案。 但情况却与之相反,没有线索,连嫌疑人都推不出。 后来,乔为初因案子出事,再加一些不可抗的外力,案子只能就此搁浅。 杨爻有些意外,但不多,定定看了她一会,叹气。 “我就知道你回来,肯定会提这事。但这案子,已经发回最高局了。 现在想要重启,很难。” 乔为初神色平静的与之对视。 “是很难,但不是做不到。 我想,你们也想抓到凶手,对吧?” 杨爻眼里无奈拂过,但面上更多的骄傲。 “你这丫头! 是很想,你有线索了吗? 你出事前,和张周说,你有线索了。 但你出事后,张周可把你的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找到。” 乔为初想了想,还是据实以告。 “我怀疑,我的事,和少女娃娃案,有相连。 另外,凶手,可能与局里人,有联系。” 杨爻一怔,转瞬沉下脸色。 “小初,你可想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乔为初眼色坚定的点点头。 “我很清楚。 我昏迷前,我看到伤我的人帽上的警徽了。” 杨爻愕然的微微张了张嘴。 “你看清肩章了吗?” 乔为初摇头。 “我想,张队没找到的线索,应该是被凶手拿走了。” 事后,毁她的电脑和资料,不过是多一重的保险。 只是,乔为初还没来得及化验新找到的东西是什么,这也有点困难。 杨爻开始思考重启案子的可能,最难得是:“死者的尸体都已经交还家属,没有尸体了,还能查吗?” 第280章 这东西,怎么不做个新的 乔为初意外的睁了睁眼。 “全……全部吗?” 杨爻点头,无奈的叹气。 “是全部。” 当时案子闹的很大,受害者的家属,除了要面对失去家人的痛,更多的是媒体的骚扰。 还有…… 公安的每一次问询,对他们而言,都是伤害。 乔为初出事后,就有人带头,说要领走尸体,凶手也不想找了,只想让自家孩子安安静静的离开的。 有了第一家,就接着有了第二家,渐渐的,全部都闹了起来。 又在媒体的推波助澜下,局里扛不住压力,只能在做了最后一次尸检后,将尸体还给了家属。 杨爻眸里拂过一抹难色。 “案件过去一年多了,就是还在局里封存,有些证据,也会流失的。” 乔为初明他的意思,点点头。 “我去找张队问问情况。但您得给我个准话,能不能重启?” 杨爻看出她眼里的执拗,眸里无奈更甚。 “我同不同意,你都会查?” 乔为初重重点头。 杨爻长叹一声,摇头。 “你这丫头啊!我会向上打报告,但能不能批,我就不知道了。 你这会注意一点,不要被人发现了。” 乔为初眨眨眼,一脸“我听不懂”的表情看着他。 “什么不让人发现呀?” 杨爻一怔,哭笑不得抬手点了点她。 “行了。你归队报告我批了,忙你的去吧,别在我这戳我眼睛。” 乔为初点点头,接过他批复的报告,起身行礼离开。 门外。 元诗诗听到开门声,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师父,批了吗?” 乔为初对她摇摇手中蓝色的文件夹。 元诗诗双眸一亮。 “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新办公室。 上次火灾后,局里重新批了个小楼,将法证、法医的实验室都搬过去了。” 说着,她挽上乔为初的手,带着人走出办公大楼。 出了楼,左拐右拐的拐到食堂后。 一座三楼的小白楼出现在视野中。楼外的墙上爬满了爬山虎,郁郁葱葱的,令人眼前一亮。 乔为初仰头看着。 “这以前,不是行政处的办公楼吗?” 元诗诗点头。 “对呀。上次出事后,局里开会后,将大楼的功能重新划分了。 我们法医和法证的实验室都在这楼里。 二三楼是法证的,一楼是我们的。” 她拉着人进楼。 熟人路过,有惊讶乔为初的出现,但也只是匆匆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元诗诗领着乔为初来到了法医室。 乔为初抬头,看着门上挂着的熟悉的门牌,有一瞬的恍惚。 门牌的角落,还有被烧过的痕迹。 她脑海中不由浮现起自己出事前的场景。 那天,她独自留在解剖室里,对尸体进行二次尸检。 她总觉得第一次尸检时,漏掉了什么。 果然,在二次复检的时候,她在女孩的体内,找到了一样东西。 当时,她很激动的打电话给了张周,说明了情况。 电话刚挂,她就被人从后捅了腰子。 思量间,她不由觉得自己后腰又有点疼了,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腰。 元诗诗:“师父师父,你想什么呢?我叫你半天都没理我。” 乔为初回神,对她摇摇头。 “没什么。” 抬手轻摸门上的门牌。 “这东西,怎么不做个新的?” 元诗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是我让人留下的。这是你留下的最后的东西了。 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你回不来了。” 后一句,说的很轻,轻的风一吹就散了。 乔为初却听的清楚,心口蓦的一紧,疼的呼吸也有些难,怔了好一会,才勾唇轻笑。 “是呀,我也以为我回不来了。” 她脑中思绪翻涌,又乱又疼。 她摇摇头,将多余的思绪甩开,抬手,准备推门进去。 手还未碰到门把手,门就从里被人打开了。 “咔嗒”一声。 门是外开的。 她们俩被门推的向后退了几步。 转瞬,屋内人走出,看到她们俩时,也愣了一下。 男人戴着一副无边框的眼镜,眼瞳里神色冷然。 他仿若无意般看了乔为初一眼,微微偏头朝元诗诗看去。 “元诗诗,你迟到了。” 元诗诗抓着乔为初的手不由紧了紧,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朝乔为初身后躲了躲。 “我请假了的。” 男人:“我没有批。” 元诗诗偏头。 “我找张队批的。” 男人:“我才是你的直属上司。” “哟,都在呢?”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 三人不由齐齐转头看去。 乔为初看清来人,低声嘟囔一句:“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张周听力不错。 “哟,说我呢?说我什么?” 他走到乔为初身侧,抬手压在她的肩头,微微侧身,几乎将半个身子的力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乔为初想也不想的抬手一把将人推开。 “说你阴魂不散。” 张周低声“呵呵”笑了笑,抬手大力的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小丫头,个儿不长,脾气倒长了不少。” 乔为初嫌弃的白了他一眼。 “这什么情况?” 张周偏头乜了眼门前的男人。 “周寄北,总局派来接替你工作的法医。” 说完,又侧首凑到乔为初耳边低声说:“听说,是你师父大力推荐的。 不过,我觉得,不如你。” 声音虽轻,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元诗诗尴尬的下意识的转头看周寄北。 男人面上依旧一副的淡淡模样,好似没听到。 乔为初抬眸。 周寄北恰好转眸看来。 四目相对。 乔为初心里忽的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不禁怔了怔。 “周寄北。” 清冽如少年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乔为初看着他伸来的手,眸光闪了闪,勾唇,伸手,浅浅握了握,松手。 “乔为初。” 周寄北:“早听过你的大名。我师从刘琪教授。” 乔为初挑眉。 “我该叫你一句师叔吗?” 周寄北略略勾了一下唇。 “我们现在是同事,叫名字就好。” 乔为初也没多纠结,点头。 “不知你这是在忙什么?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周寄北侧身让开。 “没有案子,我在看你以前处理过的案子卷宗。” 第281章 先说案子 乔为初有些意外的看了他手中的蓝色文件夹。 周寄北注意到她的目光,将文件夹递给她。 乔为初接过,低头只看了一眼首页的照片,眼瞳蓦的一震,沉脸抬头看他。 周寄北眸色淡然。 “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没说话。 张周歪头看过来。 “看什么呢?哟,SD娃娃案啊。” 乔为初合上文件夹,心绪杂乱。 巧合吗? 张周从她手里抽出文件夹,另一手揽过她的肩头。 “走走走,进去说。” 周寄北侧身让开路。 乔为初收回目光,从他身侧走过。 周寄北眼睑半阖,掩下眸色,走在最后,顺手将门关上。 元诗诗偷偷觑他两眼,在人看过来时,又飞快扭头躲开。 办公桌前。 张周打开文件夹,将内页拆开,一一摊开放桌上。 “嘿,小周,你看了这么多卷宗了,有什么感想吗?” 周寄北来后,张周对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私下派人盯了他一段时间。 但他的表现都很正常,日常可以用寡淡来形容。 找不到异常,他只能安慰自己说,是他想多了。 但半月前,乔为初快归队的消息传来后,他就发现,周寄北开始频繁出入卷宗室了。 他查看了周寄北的借阅记录,全是乔为初查过的案子。 最新借阅的,就是这桌上的SD娃娃案。 这案子,最初取的名是少女娃娃案。 这SD娃娃,还是元诗诗科普的。 张周觉得,这名字更符合,私下就一直说的。 说顺嘴了,今天张嘴也就说了出来。 周寄北神色依旧淡淡,斜眸瞥了眼桌上的卷宗。 “我只是好奇。” 张周:“好奇什么?” 周寄北:“好奇我师兄口中的天才是什么样的人。” 他说着,偏头,眸色深沉的看向乔为初。 如深渊的眼里,藏着几分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乔为初挑眉。 “说天才,该是你才对吧。我读研的时候,刘琪教授已经不带学生了。 看你的年纪,应和我差不多吧。 能让刘琪教授破例再收徒,你定有超过我的地方。” 当年,她读研时,就想报刘琪教授的研究生,但学院那边说,刘琪教授不带学生了。 不过,看她是个好苗子,就将她推荐给了自己的徒弟。 她师父,洪嘉教授。 张周:“他可比你还小三岁,老丫头。” 乔为初:…… 她烦闷的白了张周一眼。 丫头就丫头,加个老是什么鬼? 你才老! 张周笑嘻嘻的对她挑了挑眉毛。 周寄北:“我不过是托了家里关系。在天赋上,师父说了,我不如你。 你读研时,是他身体不好,实在没精力,才将你转给师兄的。 等他后来想再接收你的时候,师兄却不同意了,还和他闹了一顿。” 乔为初想到自己师父那顽童性子,不觉莞尔。 张周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行了行了,你们俩一会再诉宗门情谊。我们先说这案子。” 乔为初眸光流转。 “张队这么着急的找来,是有案子的新发现了吗?” 张周瞬的收起面上的玩闹,黑眸沉沉的看她。 “不是你这丫头和我说,你找了新线索吗?” 乔为初呼吸一窒,苦笑。 “我确实发现了点新东西。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化验。 既然你来了,你和我说说,我死后的情况吧。” 张周:“呸呸呸,死什么死!你这丫头,还是那么不会说话。” 乔为初心口一暖。 “好好好,呸呸呸。我呸了,你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张周眸中神色暗了暗。 “第一个发现你出事的诗诗。诗诗报警后,我正好在附近,是第二到现场的人。 诗诗给你做了简单的急救,才保住了你的命。 说起来,你得好好谢谢诗诗了,她就是你的救命恩人。” 乔为初瞪了瞪眼,满是意外的转头看元诗诗。 “诗诗,你怎么没说?” 元诗诗不好意思的红了红。 “那事谁遇上了,都会做的。我只是正好撞上了。” 她也庆幸,那天她正好回去了。 不然…… 元诗诗面上红晕散了散。 “张队,还是继续说案子吧。” 张周点头,将话题拉回。 救护车来之前,他仔细搜了一遍乔为初的身。 没找到与案子有关的东西。 之后,他带人,将解剖室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是什么都没发现。 第二天,解剖室就起火了。 主要烧毁的是她的电脑,和一些仪器。 “重新添置你这屋里的设备,花了不少钱。 上面担心会再次出现类似的情况,就将小楼重新装修后,将法证和法医的实验室搬了过来。 另外,也添置了很多新的设备,晚些时候,你可以让诗诗带你转转。” 乔为初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监控,你查到修改痕迹了吗?” 张周脸色黑了黑,摇头。 “监控没有人动过,但就是什么没拍到。” 他不但让法证那边的人验过,还找了三个高校帮忙鉴定,确定监控没有被做过手脚。 乔为初讶然。 “这可就神了。凶手还会隐身吗?” 张周轻笑。 “你魔法小说看多了?而且,诗诗进解剖室时,也没看到第三人。 你送到医院抢救时,医生也说,你刚被捅,就有人给你做了急救处理,才保下了你的命。 不过,你为什么陷入脑死亡,就不得而知了。” 乔为初怔:“你说我是脑死亡,不是植物人?” 张周摇头:“不是植物人。医院都找我们局里商量了几次,想要你的器官。” 乔为初:…… 我还成了香饽饽? 乔为初:“我是孤儿,局里倒是有处理权。” 张周:“诗诗不同意。她说你是植物人,一定要留着你。 不过,也幸亏有诗诗的坚持,不让,你早就成灰了。” 乔为初有些意外的扭头看向元诗诗。 “诗诗,你这还真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元诗诗瞬的红了脸,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我就是……就是觉得,你肯定会回来的。 现在,你不就回来了吗?” 声音越说越轻。 乔为初听言,忽然生出了几分怪异感。 回来? 怎么不是醒来? 第282章 案子 乔为初眸底悄然浮起几分探究,不由多看了她一会。 元诗诗被看的莫名有些心虚,眨眨眼。 “师父,你怎么这么看我?” 乔为初眼珠一转,将情绪掩下,微笑摇头。 “我在想,要怎么报答你。” 元诗诗急的红了脸,连连摆手。 “师父,不要的不要的,我就是刚好,你别……哎呀!” 乔为初抬手,安抚似的摸摸她的头。 “这以后再说。张队,继续吧。” 张周眨眨眼。 “没了。” 乔为初愣住,有点反应不过来。 “什么没了?” 张周:“目前有的线索就只有这么多。哦,对,这是消防那边出的报告。” 他掏出手机,动作麻利的找出保存的文件递给她。 乔为初接过翻阅。 报告上写的,起火原因是屋内电线老化引发的意外失火。 再看现场图。 烧的刚刚好是她的电脑和资料柜。 这意外着的火可真会烧。 张周注意到她的目光留在了现场图上,大约猜到了点她的想法。 “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偏偏就烧了那两个地方。消防检验后,没有发现有引燃物。 最后,只能判定为意外。” 火是从手质谱分析仪烧起来的,那是屋内最贵的机器之一。 那玩意也被烧的七七八八了。 重新购置仪器时,上面也肉疼的不行。 另外,小楼的翻新,也将重点放在了电路上。 乔为初听后,微微垂眸,陷入思量。 将现有的线索串起来,得到的,只有一个,熟人作案。 多余的一点线索都没有。 张周见她脸色不好,伸手轻轻拽了她一把。 “想什么呢?” 乔为初身子微微摇了一下,偏头,有些无奈的看他。 “想案子。你有嫌疑人吗?” 张周摇头。 “别说嫌疑人,连人影我都没看到。要不是你受伤的位置太刁钻,我都快怀疑是你自己杀自己了。” 乔为初:…… 她默默的抬手给了张周一个大拇指。 这脑子很棒。 张周摆摆手。 “不然你说说,你找到的新线索是什么?” 乔为初拧眉。 张周见状,挑眉:“不能说?” 乔为初摇头。 “不是不能说。是我……好像忘记是什么了。” 回来后,她的记忆,似出现了一些偏差,脑子里总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 还有一些陌生的名字总在脑海中盘旋。 明明一次都没听过,却莫名的有种熟悉感,还总一个听不清的声音在呼喊自己,每一次听起来,心都抽抽的疼。 每天醒来,她都感觉更疲惫了。 但等她清醒了,再回想梦里的内容,又变得一片模糊。 时间久了,她发现自己以前的一些记忆也出现了一些偏差。 张周愕然的瞪大眼。 “不记得了?没开玩笑?” 乔为初牵牵嘴角,苦笑的摇摇头。 “没开玩笑。” 她是真想不起来了。 张周沉眸,脸色也跟着变得有些难看。 “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乔为初直直的与他对视,摇头。 “一点,都不想不起来了。” 张周面上拂过一抹颓色,有些烦躁的抓抓头。 “那这案子,不又死了吗?杨局说你要重启,你要怎么启?尸体也没了、” 乔为初伸手,点了点桌上的报告。 “我还有它们。” 张周皱眉。 “这些文件,我都快翻烂了。没有新发现。” 乔为初:“让我再试试。” 张周看着眸中沉沉的神色,心绪被带着慢慢平静下来,略略沉默,点头。 “行,那就干!反正最差的结果,已经出现了,不可能再差到哪去了。” 乔为初心莫名的跳了一下,生了一丝不安。 “可能还会更差。” 声音很轻,屋内的人都没听清。 张周:“嗯?你说什么?” 乔为初敛下眸光,对他摇摇头。 “其他的资料,我可以看看吗?” 案发后,她一直在验尸,开会的时候,她的注意力,也一直在尸体上,其他的信息,知道的不多。 张周点头。 “不过,得等等。杨局已经往上打报告了。等案子解封,才能将卷宗拿回来了。” 乔为初不解:“拿回来?” 张周:“嗯。案子的所有资料,都被总局拿走了。这些,是留在你办公室里的残留。” 乔为初以前有备份的习惯,即使电脑和资料柜都被烧了,她的云盘上也还有一份资料。 张周知道账号密码。 出事后,张周也是从云盘上下的资料。 乔为初不自觉搓了搓指尖。 “你觉得可以批下来吗?” 张周心绪沉了沉,摇头。 “不好说。” 他顿了会,对她摆摆手。 “算了,现在情况不明,我们又没有新线索,就暂时讨论到这吧。让诗诗带你转转咱们的新大楼。我回刑侦队那边去了。 晚上一起吃饭,庆祝你归队。” 乔为初点头,起身送他出门。 张周摇手:“好了,别送了,晚上七点,老地方,小周也来吧。” 说完,他大步流星的走了。 乔为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才将目光收回,唤了元诗诗一声。 “我们去转转?” 周寄北:“不介意多我一个吧?” 乔为初对他的感官有些奇怪,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不介意。” 三人一起,参观了一圈新大楼,路上偶尔遇到熟人,闲聊了几句。 等溜达完,都到快十二点了。 元诗诗拉着乔为初,要去外面吃小馄饨,随口问了周寄北一句。 没想到,周寄北竟然要一起。 两人齐齐怔住,扭头看了眼对方。 元诗诗:怎么办? 乔为初:你自己拌,不是我邀请的。 元诗诗苦苦的皱了皱脸。 周寄北眸光轻闪:“我去了不方便吗?” 元诗诗眉心一跳,尴尬的连连摆手。 “也不是。就……就是个小摊,怕你吃不惯。” 她可听了传言,周寄北家世不俗,应当是吃不来路边的小摊吧? 周寄北看着她眼里不自觉流出的希冀,微微眯了眯眼。 “味道好就好,没什么吃不惯的。走呗。” 乔为初/元诗诗:…… 还真不客气…… 没办法,三人又一起去了局外熟悉的馄饨摊。 老板娘看到乔为初,惊喜的笑着和她打招呼。 “哎哟,初丫头,你好了啊!?” 第283章 馄饨店 乔为初笑着点头。 “齐嬢嬢,好久不见。” 齐金芸微微红了眼眶,笑呵呵不住点头。 “是呀。得有一年了。之前听他们说你受伤了,现在都好了吗?” 乔为初:“都好了。我今天复工,就马上来找你报到了。” 齐金芸笑的合不拢嘴,不停点头。 “好好好,今儿嬢嬢就给你煮碗大的,去坐着等,很快就好。” 乔为初笑盈盈的应下,与元诗诗一起去常坐的位置坐下。 坐下没一会,馄饨就来了。 齐金芸还给他们夹了三个烧饼,对乔为初挤挤眼。 “牛肉的,纯廋。” 乔为初也挑眉,对她挤挤眼。 “谢谢齐嬢嬢。” 齐金芸摆摆手。 “跟我还客气什么,快吃吧。” 乔为初对她点点头,抽了筷子分给两人,招呼周寄北吃。 她低头吃下第一口,不由长长呼了口气。 “就是这个味。” 元诗诗连忙跟着点头。 “其他地方都做不出齐嬢嬢这味。” 两人低头,埋头苦吃。 周寄北却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眼里浮着几分让人看不清的神色。 过了会,齐金芸关小了火,过来和他们坐一起。 “怎么样,味道变了没?” 元诗诗连忙抬手,对她竖拇指。 “没变,一点没变,还是最好吃的味道。” 齐金芸笑的眼眯成了一条线。 “你丫头嘴就是甜。以后常来呀。你师父不在,你来,嬢嬢也给你大碗。” 元诗诗笑着不住点头,有点小傲娇的冲乔为初哼了声。 “师父,你以后可得常来哦,不然就要失宠了。” 乔为初不在意的摆摆手。 “我可是首席VVIP,你抢不了我的位置。” 这小摊也是张周带她来的,但架不住她以前嘴甜,来了没几次,就把自己混成自己人了。 每次来,不说馄饨比别人的要多几个,就连这口味,都是齐金芸根据她的口味改的。 可谓是真的爱了。 元诗诗嘟嘴。 “那我再努努力,抢你位置。” 乔为初轻笑:“我更希望你工作上努努力,把我给挤下去。” 元诗诗瞪眼。 “那我不行不行!你这鬼一般天赋,可不是谁都有的。我分到你手下实习的时候,我们班导都羡慕的不行。 还说,我只要能学到你一半的本事,我以后,去哪都不愁了。” 乔为初略带无语的看她。 “夸张了。好了,不说了,快吃,一会我还有事。” 元诗诗眨眼。 “什么事呀?最近也没什么案子。” 乔为初虚空点了点她的碗,没多说什么。 齐金芸听着,语气有些不对的说:“你刚复工就有事吗?很忙吗?” 乔为初眸里疑惑拂过。 “齐嬢嬢,你是有事找我吗?” 齐金芸有些纠结的搓搓手,欲言欲止的看着她。 乔为初伸手握住她的手,无声安抚。 “齐嬢嬢,我在。你有难处就和我直说,我能解决的,我就帮你解决,不能的,我就去找人帮你。” 齐金芸眼下酸了酸,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是个好丫头。这事,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本来想报警的,但你陈叔老说是我想多了。” 乔为初放柔声音问:“是什么事?” 齐金芸想了想说:“你知道我住的地方不太好。之前一直有些小问题。大概半月前吧,屋内突然有奇怪的声音响起。 就……就像是那种弹珠落地的声音。” 每天晚上都有,她一开始以为是楼上新搬来的弄出的,但问了房东后知道,楼上一直没租出去。 但那声音,天天响,实在太闹人了。 她找了房东好几次,房东也带她去看了,确实什么都没有。 她怎么找都找不出声音是从哪的。 齐金芸苦着脸叹气。 “半个月了,我没睡一个安稳觉。你陈叔也是。我们白天又还要摆摊,身子根本撑不住。 这不,你陈叔就扛不住,前天晕在店里了。” 元诗诗惊讶的低呼了一声。 “难怪你们昨天没有开店。” 乔为初进门,就注意到了齐金芸脸色不太好,之前人多,没顾上问,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怎么不报警呢?” 齐金芸叹气:“你叔不让。说就是有点小声音,克服一下就好。还说,实在不行,就和房东商量一下,换到楼上的房子住。” 他们现在租的一楼,带个小院,方便他们平日摆放一些东西。 这要真住到二楼,空间可就小很多了。 她不太想搬。 再加自家老伴病倒这事,她今天开张,也是想找机会寻张周问问,看能不能报警。 这会遇到了乔为初,她犹豫的就找上她了。 乔为初安抚的拍拍她的手。 “我今天下班以后,去你家看看。” 齐金芸双眸一亮。 “可以吗?不耽误你的事吗?” 乔为初笑着摇头。 “不耽误。你住的离警局也近。再说,我就过去看看情况,也不一定能看出什么。” 齐金芸不在意的摆手。 “没事没事。你能帮我看看就好。我是真的有点受不住了。” 乔为初又安抚了她两句,将人哄的眉眼舒张,面色轻松的去继续忙店里的事。 齐金芸离开后,周寄北突然开口。 “你有怀疑了?” 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是笃定的。 元诗诗听着也觉得奇怪。 “师父,你发现了什么?” 乔为初低头,咬了口烧饼。 “不确定,但想起了一件事。” 周寄北/元诗诗:“什么事?” 乔为初抬眸,就见他们俩睁着圆溜溜的眼,神色相似的看着自己,忽的想到了警局后喂养的那只流浪牛奶猫,不由勾唇笑了。 “等去看了才知道。” 元诗诗嘟嘴。 “师父就爱卖关子。” 乔为初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臂。 “好了,快吃,我还有事。” 元诗诗低声嘟囔了几句,在她斜眼看过来时,急忙低下头,“呼噜呼噜”的吃起来。 周寄北眸底异样拂过,但也没多问,也低头继续吃了。 饭后。 元诗诗一直跟在乔为初身后。 “师父,这都是二十年前的卷宗了,你在找什么呀?你是想到了什么,和那个案子有关联的吗?” 乔为初摇头。 “不是那个案子,是齐嬢嬢家的情况,让我想到了一个案子。 我之前看过类似的卷宗,但最近脑子不太行,想不起来是哪年的了。” 第284章 帮忙 元诗诗听着,不禁也多了几分好奇心,跟着一起翻找起来。 “师父,是什么样的案子呀?你还记得大约的年份吗?” 乔为初:“是一个水泥封尸案。但具体的年份,一时,真想不起来。” 元诗诗讶然偏头看她一眼:“水泥封尸?和齐嬢嬢家的事,有什么关系?” 乔为初手上动作没停: “齐嬢嬢说,她回去以后,常常能听到弹珠落地的声音,但上楼去查看的时候,却什么异样都没有。” 这让她想起了之前她看过的案子。 相似的情况,不过,那家人是入住后发现了,相隔的时间比较长,报案后,楼上的情况暴露的比较多,很快就将案子查清了。 元诗诗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水泥里封了尸,会发出弹珠落地的声音?” “尸体在水泥里腐烂分解,会产生一些气体,这些气体在密闭的空间里无法扩散,就会自己找出口。 大约就类似于一个人在发现被锁在一个密闭空间,会哐哐砸一般。” 元诗诗长长“哦”了一声。 “那不如直接去看看?尸体在水泥里,依旧会腐烂分解,那水泥表面应该会有一些异样的情况出现。” 乔为初手蓦的一顿,偏头看她。 元诗诗被看的莫名。 “我说的不对吗?” 乔为初微笑的摇摇头。 “不,你说的很对。是我着相了。走吧,去找张周要个人,过去看看情况。” 元诗诗小小蹦了一下,点点头,跟她一起离开。 她们走后,又来一人,将她翻过的地方,重复的又翻了一遍。 刑侦办公室。 “祖宗,你怎么一回来就给我找活干啊?” 张周略带烦躁的抓抓自己的寸头,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乔为初回以微笑。 “这可是齐嬢嬢专门拜托的哦。你不想帮忙?好吧,那我一会去告诉齐嬢嬢,说张周以后都不去她家吃馄饨了。” 张周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为什么不去吃?” 乔为初嘴角弧度勾大。 “因为他没脸呀。” 张周:…… 嗯,你是懂戳人肺管子的。 他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得得得,让侯四跟你们去。先说好,不要乱搞哈,最近上面管得紧,媒体盯得也紧。别惹事!” 乔为初一脸乖巧的点点头。 “放心!” 张周撇嘴:“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记住,千万别惹事!不然,你就别想重启你的案子了。” 乔为初眸底异色拂过,对他点头。 “知道了。” 张周抬手,将车钥匙丢给侯四。 “照顾好她们。有情况打电话。” 侯四,原名侯全,长的唇红齿白的,一副小白脸的模样,还怎么晒都晒不黑,总会让人以貌取人,将他当成来混日子的关系户。 实则,业务能力过硬,脑子也灵活,在队里地位仅次于张周。 至于叫侯四,则是因一次任务里,他与任务目标包养的大学生有七分相似,队里商量后,用他钓鱼。 任务结束后,就有人戏称,大学生是小三,他是小四,就被人叫了侯四,时间一久,这名号就叫出来了。 路上。 “齐嬢嬢家出什么事了?” 侯四问。 乔为初简洁的说了一下情况。 侯四听后,侧眸从后视镜看她一眼。 “那你认为是什么问题?” 乔为初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我怀疑是水泥封尸。” 侯四也遇到过类似的案件,但没见过她说的情况,不禁有些惊讶。 “确定吗?” 乔为初想也不想的摇头。 “去看了才知道。” 他们去之前,并没有告诉齐嬢嬢,而是当租客,直接联系房东的。 房东来后,先隐晦的看了眼他们开的车,再自以为暗戳戳的打量了三人一圈。 “先说好,我这里不允许男女合租哦。你们得租两间。” 这边是没改造的城中村,情况很复杂,环境也是又脏又乱的。 男女混租是极其正常的情况。 眼下房东这么说,不过是想多赚一笔罢了。 他们还没回答,就听房东看着侯四,又来了一句: “还有哦,我的房子可不能让奇奇怪怪的人进来哦。你们可不能带人哦。” 三个发音弯弯绕绕的“哦”听的三人脑壳疼,同时元诗诗和侯四不由变了点脸色。 乔为初则像是没听出她的阴阳怪气的般,笑呵呵的点点头,应下。 房东嫌弃的“啧”了一声,摇了摇手上的钥匙,伴着“叮叮当当”的响声说了句“跟我来吧”。 她带着几人,从三楼开始,转了整栋的空房。 其实,也就三间。 但其中,并没有齐嬢嬢说的那间。 乔为初直接说都不满意,问还有其他房间吗? 房东皱眉:“这都不满意?你想要什么?你看那房间,干干净净的,空间大,还南北走向,通风也好。 除了那几间,你在这村里,可找不到更好的了!” 乔为初听着直点头,但在她问要哪间的时候,还是摇头说不满意。 房东气结,鼓着脸,想发火,但碍于眼前人是意向租客,生生忍下,咬牙问:“你到底想要怎样的房子?我亲戚那边还有一栋。 你说说要求,我看看有没有相符的?” 乔为初微笑,指着身后的房间说: “我看这锁,这房子,是才翻新过的吧?有人租吗?没的话,可以让我看看吗?” 房东脸色瞬的变了,摇头。 “租……” “刘姐,有人租房子呀?” 忽的,上来个租客,路过他们的时候,打了声招呼。 房东敷衍的对他笑笑,又要继续说。 房客:“哎,你们想租这间啊!这间房不错,三月前刚翻修的。我看过拉来的材料,都是很好的,这还通了两个月的风,味也散的差不多了。 正正好。” 房东:…… 她沉着脸,扭头瞪了房客一眼。 房客说完,就摆摆手转身朝上走了,根本没看到她的表情。 乔为初趁热:“让我们看看?若是满意,我可以再加个二百。你也知道,在这,想租个新一点干净点的房子,挺难得。” 房东收回目光,握着钥匙的手紧了紧,想了会,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般,点头。 “好。你看看。” 她找出钥匙,拧开了门。 第285章 完了完了 门开。 阳光从门缝挤出,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昏暗的楼道瞬的亮堂了不少。 房东在门口站了会,才侧身让开,大声的嘟囔。 “你们最好是要租,不然你们就赔我带你们看房子这时间的钱。真是,人不大,事还多,我就要看你们一会要租多少房。” 乔为初像是没有听到她的抱怨般,侧身越过她进门。 她只在门口扫了一圈,就回头对侯四说:“报警吧。” 侯四面色一沉。 房东一愣,惊声大叫。 “你说什么?你报什么警?你干嘛报警?!” 她伸手要去抓乔为初。 乔为初侧身躲开。 侯四伸手,一手将人扣住,一手给张周打电话。 房东听着,哇哇乱叫,不停的咒骂几人。 乔为初像是聋了般,面不改色的走进屋里,背着手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空荡荡的客厅一角。 元诗诗跟在她身侧。 看着角落这一片有明显变色的墙角。 “师父,是这吗?” 乔为初点头。 “她应该是直接将尸体埋进去了,没做任何处理。尸体腐烂后,尸水溢出,就成这个样子了。” 两人说话声音不小,屋外的人也能听到。 但房东正在“孜孜不倦”的骂人,只听到零星的几个字。 但,“尸体”二字,她听的最清楚。 瞬的,她像被只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一下没了声响。 她惊恐的瞪大眼,不住摇头。 “没有没有……” 侯四侧身往里看了眼,接着,就感觉手上扣着的人在往下坠。 她转过目光,就见她满脸慌张的不停的摇头,失神的在不停念叨着什么。 侯四侧耳注意听。 房东失魂落魄的不住呢喃:“完了完了……全完了……” 一边摇头,身子一边还在往下坠。 侯四拉了两下,发现拉不住,干脆就放了手。 房东就跟煮软的面条,溜溜的滑下地,靠着墙摊坐着。 这地离警局不远,张周带队来的快。 周寄北也跟着来了。 张周上楼,找到乔为初。 “确定是尸体?” 乔为初侧身让开,让他看地面的情况。 “这屋里的味,你闻不到吗?” 张周变了变脸色,对外招手。 法证的人来搜证。 他带人做笔录。 乔为初和元诗诗两人退了出去。 她没离开,反而在城中村转了起来。 元诗诗要跟,被她留下了。 “你帮我看看现场的情况,到时候,你自己有什么发现,单独写个报告给我。” 元诗诗有点懵。 这不是刑侦的事吗? 乔为初没解释,在她没反应过来时,径直转身离开了。 等张周那边收队,打电话给她,她才晃晃悠悠的回去。 走的慢,回去的时候,现场的人都已经撤的差不多。 张周看她那悠然的姿势,又好奇又无奈,大步走到她的身前,毫不留情的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啊,真能给我惹事。” 乔为初歪头躲了躲,不服气的鼓鼓脸。 “我哪里惹事了?这是事主动找上我的。” 张周没好气的白她。 “你还挺骄傲!” 乔为初轻哼,扬手打开他的手。 “这什么情况?” 张周:“房东说她只是处理了尸体,人不是她杀的。” 三月前,这间屋的房客失踪,在微信上联系不到人。 她来屋里找人,拿了钥匙开门,就看到屋里有个死人。 她害怕,就把尸体处理了。 乔为初挑眉:“就这么简单?” 张周沉沉眸色,摇头:“自然不是。” 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她看。 乔为初接过,低头一眼,眼瞳猛地一震,转瞬瞪大眼,满眼愕然看向他。 张周不意外她的反应,点头。 “嗯,这是房东拍的。” 空荡荡的客厅里,一个打扮精致,如洋娃娃一般的女孩,坐在沙发上。 她嘴角轻轻勾起,双眼紧闭,好似正在经历某种美好般。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泛着金色的光晕。 一切看着是那么的美好,如梦似幻。 只是,她微微低垂的脑袋,看着又略略有些别扭,透着几分异样。 乔为初握着手机的手不由收紧。 “她当时怎么不报警?” 张周耸耸肩。 “她说是害怕屋子死人的消息传出去,会影响房价。” 乔为初:呵—— 就这地方,还有房价一说? 而且,她捣鼓了这么一大堆事,又是装修,又是通风的,这不就浪费了几个月。 这怎么不怕耽误收入了? 张周点头。 “我知道她没说真话,已经将人带回局里继续审了。” 乔为初:“尸体的情况呢?” 张周:“情况很不好,已经白骨化了。还有受环境的影响,很多地方,已经被污染了。周寄北去验尸了。要去看看吗?” 乔为初点头:“一会回去看。诗诗跟着的,没差。” 张周也想到了这点,点点头,不再多言。 “你刚才去附近转悠,发现了什么吗?” 乔为初侧眸向后看了眼,低低叹息一声。 “这地很乱,而且地形很复杂,稍不注意,就会迷路。而且,没有监控。” 张周:“那等法证法医那边的报告吧。我回去继续审人了。你今天的欢迎会,恐怕是开不成了。” 乔为初轻笑。 “都老熟人了,有什么好开的。等事情结束了,我请你们吃饭。” 张周:“那多不好意思。” 乔为初嫌弃的呲他一声。 “你还会不好意思呢?走吧,先回局里。我去看看验尸的情况。” 张周颔首,开车带她回去。 解剖室。 “你的意思,她是被人用利器从胸口位置捅进去,心脏破裂而亡的吗?” 元诗诗开口反问。 周寄北没说话,只侧身让开位置,让她自己看。 元诗诗皱眉。 “那这,与之前案子的情况就不同了。” 周寄北:“我还在她的骨头上,发现了很多细小的划痕。我感觉,在她被埋之前尸身还被动过。” 元诗诗想了想。 “你的意思是,分尸?可这尸体,是完整的。而且,取出来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是一个整体。若分尸了,又怎么要将她整整齐齐的摆进去呢?” 取尸体的时候,他们拍过照。 尸体所在的位置,空间很大,就像个用土做的棺材般,尸体是被平放在坑里,然后直接灌水泥封顶的。 第285章 完了完了 门开。 阳光从门缝挤出,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昏暗的楼道瞬的亮堂了不少。 房东在门口站了会,才侧身让开,大声的嘟囔。 “你们最好是要租,不然你们就赔我带你们看房子这时间的钱。真是,人不大,事还多,我就要看你们一会要租多少房。” 乔为初像是没有听到她的抱怨般,侧身越过她进门。 她只在门口扫了一圈,就回头对侯四说:“报警吧。” 侯四面色一沉。 房东一愣,惊声大叫。 “你说什么?你报什么警?你干嘛报警?!” 她伸手要去抓乔为初。 乔为初侧身躲开。 侯四伸手,一手将人扣住,一手给张周打电话。 房东听着,哇哇乱叫,不停的咒骂几人。 乔为初像是聋了般,面不改色的走进屋里,背着手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空荡荡的客厅一角。 元诗诗跟在她身侧。 看着角落这一片有明显变色的墙角。 “师父,是这吗?” 乔为初点头。 “她应该是直接将尸体埋进去了,没做任何处理。尸体腐烂后,尸水溢出,就成这个样子了。” 两人说话声音不小,屋外的人也能听到。 但房东正在“孜孜不倦”的骂人,只听到零星的几个字。 但,“尸体”二字,她听的最清楚。 瞬的,她像被只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一下没了声响。 她惊恐的瞪大眼,不住摇头。 “没有没有……” 侯四侧身往里看了眼,接着,就感觉手上扣着的人在往下坠。 她转过目光,就见她满脸慌张的不停的摇头,失神的在不停念叨着什么。 侯四侧耳注意听。 房东失魂落魄的不住呢喃:“完了完了……全完了……” 一边摇头,身子一边还在往下坠。 侯四拉了两下,发现拉不住,干脆就放了手。 房东就跟煮软的面条,溜溜的滑下地,靠着墙摊坐着。 这地离警局不远,张周带队来的快。 周寄北也跟着来了。 张周上楼,找到乔为初。 “确定是尸体?” 乔为初侧身让开,让他看地面的情况。 “这屋里的味,你闻不到吗?” 张周变了变脸色,对外招手。 法证的人来搜证。 他带人做笔录。 乔为初和元诗诗两人退了出去。 她没离开,反而在城中村转了起来。 元诗诗要跟,被她留下了。 “你帮我看看现场的情况,到时候,你自己有什么发现,单独写个报告给我。” 元诗诗有点懵。 这不是刑侦的事吗? 乔为初没解释,在她没反应过来时,径直转身离开了。 等张周那边收队,打电话给她,她才晃晃悠悠的回去。 走的慢,回去的时候,现场的人都已经撤的差不多。 张周看她那悠然的姿势,又好奇又无奈,大步走到她的身前,毫不留情的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啊,真能给我惹事。” 乔为初歪头躲了躲,不服气的鼓鼓脸。 “我哪里惹事了?这是事主动找上我的。” 张周没好气的白她。 “你还挺骄傲!” 乔为初轻哼,扬手打开他的手。 “这什么情况?” 张周:“房东说她只是处理了尸体,人不是她杀的。” 三月前,这间屋的房客失踪,在微信上联系不到人。 她来屋里找人,拿了钥匙开门,就看到屋里有个死人。 她害怕,就把尸体处理了。 乔为初挑眉:“就这么简单?” 张周沉沉眸色,摇头:“自然不是。” 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她看。 乔为初接过,低头一眼,眼瞳猛地一震,转瞬瞪大眼,满眼愕然看向他。 张周不意外她的反应,点头。 “嗯,这是房东拍的。” 空荡荡的客厅里,一个打扮精致,如洋娃娃一般的女孩,坐在沙发上。 她嘴角轻轻勾起,双眼紧闭,好似正在经历某种美好般。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泛着金色的光晕。 一切看着是那么的美好,如梦似幻。 只是,她微微低垂的脑袋,看着又略略有些别扭,透着几分异样。 乔为初握着手机的手不由收紧。 “她当时怎么不报警?” 张周耸耸肩。 “她说是害怕屋子死人的消息传出去,会影响房价。” 乔为初:呵—— 就这地方,还有房价一说? 而且,她捣鼓了这么一大堆事,又是装修,又是通风的,这不就浪费了几个月。 这怎么不怕耽误收入了? 张周点头。 “我知道她没说真话,已经将人带回局里继续审了。” 乔为初:“尸体的情况呢?” 张周:“情况很不好,已经白骨化了。还有受环境的影响,很多地方,已经被污染了。周寄北去验尸了。要去看看吗?” 乔为初点头:“一会回去看。诗诗跟着的,没差。” 张周也想到了这点,点点头,不再多言。 “你刚才去附近转悠,发现了什么吗?” 乔为初侧眸向后看了眼,低低叹息一声。 “这地很乱,而且地形很复杂,稍不注意,就会迷路。而且,没有监控。” 张周:“那等法证法医那边的报告吧。我回去继续审人了。你今天的欢迎会,恐怕是开不成了。” 乔为初轻笑。 “都老熟人了,有什么好开的。等事情结束了,我请你们吃饭。” 张周:“那多不好意思。” 乔为初嫌弃的呲他一声。 “你还会不好意思呢?走吧,先回局里。我去看看验尸的情况。” 张周颔首,开车带她回去。 解剖室。 “你的意思,她是被人用利器从胸口位置捅进去,心脏破裂而亡的吗?” 元诗诗开口反问。 周寄北没说话,只侧身让开位置,让她自己看。 元诗诗皱眉。 “那这,与之前案子的情况就不同了。” 周寄北:“我还在她的骨头上,发现了很多细小的划痕。我感觉,在她被埋之前尸身还被动过。” 元诗诗想了想。 “你的意思是,分尸?可这尸体,是完整的。而且,取出来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是一个整体。若分尸了,又怎么要将她整整齐齐的摆进去呢?” 取尸体的时候,他们拍过照。 尸体所在的位置,空间很大,就像个用土做的棺材般,尸体是被平放在坑里,然后直接灌水泥封顶的。 第286章 你的意思是…… “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元诗诗下意识侧头看去:“谁呀?” 乔为初听声,开门探头。 “我可以进来吗?” 元诗诗惊喜的眼瞬的一亮。 “师父,你回来了呀。快来快来!” 她小跑过去,弯着手,将人拉进门。 乔为初顺着她的意进门,到了解剖台前,对周寄北颔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元诗诗略显着急的说: “师父,周寄北说尸体是被肢解后放进地板下的。可你也看过尸体的状态,明明是完整的。” 乔为初微不可见的挑了一下眉梢,偏头看解剖台上的已经白骨化的尸体。 不用人提醒,她一眼就看到了尸体骨头上的伤痕,眸色沉了沉。 “不介意我看看你的验尸报告吧?” 周寄北摇头。 “只是,还没整理。” 话还没说完,元诗诗就将自己刚才记录的本子拿给乔为初。 乔为初接过,略带歉意的对周寄北笑笑。 “诗诗被我宠坏了。” 周寄北不可置否的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乔为初低头翻看元诗诗的记录。 死者年龄在十八到二十岁之间,确定的年龄的,要等骨龄测算。 死亡时间在一百天前,死亡原因,是被利器捅破心脏,心脏破裂导致的死亡。 另外,死者的骨头上有十七道刮伤,推测死前曾被肢解。 乔为初拿着记录,一一对了尸体上的痕迹。 周寄北的推测,没有错。 元诗诗的疑惑,乔为初也理解。 她回想了一下当时尸体被发现的情况。 就如元诗诗所言,尸体是一个完整的状态,在取出后,因已经白骨化,有些情况,确实不好还原。 那么…… “先等一下张周那边的口供。你们不要管尸体当时的状态,就从尸体本身出发,再验一次。” 周寄北心神一动,了然的对她点点头。 “我复验。” 乔为初将记录本还给元诗诗。 “认真记录。不要带入自己的主观想法。” 元诗诗小脸微微一红,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接过本子,乖乖的去周寄北身后站着,继续记录。 乔为初也没走,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她将呼吸放的很轻,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两个小时后。 周寄北停下手上动作,慢慢直起腰,眸光复杂的朝乔为初看去。 乔为初正在尸体胸骨,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元诗诗正低头在整理着记录本。 一时,屋内陷入一种诡异,但又莫名的和谐的沉默中。 稍许。 周寄北终没忍住,开口唤了乔为初一声。 “乔小姐,你觉得这案子,与之前的那案子,有关联吗?” 乔为初身子微微僵了一下,仰头看他。 “为什么这么说?” 周寄北不自觉的咬了咬唇角。 “我看过你之前的验尸报告。那案子的死者,尸体都是完整的,但这……可……” 他两次欲言欲止乔为初都听懂了。 “那些死者的尸体,不仅是完整,还是完美无瑕的。你看过我的报告,应知道,死者的身体,在死后都被凶手做过处理。 她们身体原本的伤痕,都被处理过。 她们皮肤表皮很薄,但都白皙透亮。 就如你说的,这死者的尸体却是被肢解过。这不符合连环杀人案的标记。” 周寄北亦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你怀疑这是模仿作案?” 乔为初点头。 “不是怀疑。” 她说完,不等周寄北回应,偏头叫了元诗诗一声。 “尽快将报告整理好,交给张周。” 元诗诗抱着册子,“嗯嗯”的点头。 乔为初转眸,对周寄北颔颔首。 “你们先忙,我去法证那边看看。” 周寄北还想说点什么,但乔为初先一步转身走了。 门“咔嗒”一声关上,阻了他的视线。 法证。 “小乔,当时现场的环境你也看到了。房子被重新翻新过,证据被破坏的差不多了。我们能收集到的东西不多。” 夏宇鹏将整理出的报告递给乔为初。 乔为初大略翻看了一下。 就如他说的一般,有用的东西不多。 但,关于房东的生物信息,检验出了很多。 她心里不禁疑惑。 “你说,房东是怎么想出,将尸体埋在地板下的?” 这明显就是一个没有一点反侦查意识的普通人。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普通人,在看到尸体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报警,却是埋尸。 这显得更矛盾了。 夏宇鹏一脸“我也不知道”的表情耸耸肩。 “也许是……柯南看多了?” 乔为初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看多了柯南,她就应该知道,处理完尸体后,要处理自己。” 夏宇鹏眼珠一转。 “你的意思,有人在背后指导?” 乔为初颔首。 夏宇鹏顺着她的思路,又想了想,突然双眸一亮。 “是凶手?” 乔为初:“不排除这个可能。这个人,极可能是与房东很亲近的人。” 夏宇鹏赞同的点点头。 “不然她也不会冒那么大的险去帮凶手埋尸。不过,会不会有可能是房东也参与到这案子里来了?” 乔为初摇头。 “我刚从法医那边过来,单从尸体的状态上来看,房东没那么大的胆子。” 夏宇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而再看乔为初时,眼神不禁变了。 乔为初侧眸,与之对上,眼珠微微一凝。 “干嘛这么看我?” 夏宇鹏:“你不一样了。” 乔为初不解的看着他。 夏宇鹏:“你以前,除了验尸,可是从来不参与案情讨论的。只要老张她们问你有什么看法,你就一句‘我是法医,不是刑警’给怼过去了。 现在嘛,你说起案情来头头是道。 你不会是被谁魂穿夺舍了吧? 还是说你昏迷的时候,穿到哪个朝代去进修了?” 乔为初下意识的想反驳,但在听到最后一句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堆繁乱的片段,不禁愣住,低声呢喃。 “穿越吗?” 声音很轻。 夏宇鹏没听清:“啊?你说什么?” 乔为初不自觉拧眉,陷入沉思。 夏宇鹏见状,眸里疑惑拂过,但没叫她。 过了好一会,有人来拿报告,弄出了声响,才将乔为初从思绪中拉回。 “小乔也在这呢?你们今天遇到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第287章 他怎么在这 乔为初偏头,看清来人,不禁怔住,同时脑海中又闪过一个奇怪的画面。 是眼前人身着官服,一脸冷冽的看着的模样。 即使是在脑海中,她还是能感觉一股莫名的威压扑面而来,让自己不由得凝住了呼吸,向后退了半步。 周高岑见她动作,眸下拂过一抹异样,面上却是一副受伤的模样。 “小乔这是不认识周叔了?” 乔为初听在耳朵里,却是多了几分违和,暗暗磨了磨牙,笑着摇头。 “周副局,您真会说笑。” 周高岑嘴角的笑忽的僵了一瞬,但又很恢复,轻叹的摇头。 “生疏了生疏了。这是在怪周叔没去医院看你吗?” 乔为初连忙摇头。 “周副局,您可折煞我了。” 她顿了顿,转头就对夏宇鹏点点头,对周高岑说:“周副局,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聊。”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她脚底抹油般,侧身从周高岑身边越过,飞快离开了。 她关门前,还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有种…… 说不出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她不知是不是记忆错乱的原因。 以前,她与周高岑的关系确实还算不错,但那也是在杨爻的撮合下,算得上是半个熟人。 但叫“周叔”这种事,是绝对没有的。 这周高岑莫名而来的亲近,让她很不舒服。 乔为初关上门后,不由顿住脚步,向后看了会。 虽然隔着紧闭的房门,什么都看不到,但莫名的,她感觉屋里的人,还在看自己。 乔为初深呼吸,压下心里翻腾的情绪,抬脚离开了。 出了小楼,她径直去了大楼的刑侦办公室。 她刚进门,侯四就看到了她了。 “小乔,你找张队吗? 乔为初在门口顿住脚步,转眸扫视了一圈屋内的环境。 还是一如既往的……乱啊。 侯四的声音,将其他正忙碌的人的目光都给拉了过来,一一抬头抬手同她招呼。 乔为初笑着一一回应,才转头对侯四说:“你们这边情况怎么样了?” 侯四有些惊讶,不禁瞪了瞪眼。 乔为初看着,眨眨眼问:“怎么了?” 侯四轻笑:“有些意外。你以前,从来不过问案子情况的。” 乔为初怔了半瞬,勾唇笑了。 “你是今天第二个这么说我的人了。” 侯四走到她身侧,将手里整理出来的报告递给她。 “哦?是谁和我一样明察秋毫?” 乔为初接过他手里的文件夹。 “明察秋毫是这么用的吗?是夏宇鹏,我刚从他那边过来。他那边的有用线索也不多。” 侯四“哦”的点点头。 “我们这边,情况也不太明了。” 案发地是老城区,外部的监控老化,内部直接就没有监控。 再加周遭的住户成分复杂,想要找个目击者也很难。 更别说,这案子发生在三个多月前。 这期间,单出事的小楼,人流的变动就很大,更别说周围的住户了。 乔为初仔细翻看了她整理出的报告,注意到一个情况。 “你看这两个租户的口供。” 一是楼上,一是隔壁。 楼上的租户说,大概三个多月前,他曾在夜里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 一连几天。 他被扰的神烦,就去找房东投诉。 房东处理后,哭声没了,但夜里又出现“梆梆梆”剁排骨的声音。 他上门理论,但对方根本不给他开门。 他闹出的动静太大,把隔壁的惊扰了,还出来和他吵了一架。 隔壁的口供里也说了相同的事情。 根据两人的口供,这情况持续了五天。 另外还有一点。 他们都没见过案发地的租户。 房东那所签合同上的身份证,是个假的。 侯四他们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我们已经加大排查范围了。但这个人,就好似不存在一般。到目前,没找到一点相关线索。” 乔为初也觉得新奇。 一个人,怎么能在现代监控如此完善的情况,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你们张队头疼咯。” 侯四苦笑。 别说张队了,他们也够头疼的。 他朝着办公室里努努嘴。 “看到那没有?全是附近的监控录像。” 乔为初那堆的跟小山一样的监控,不由觉得眼睛疼。 侯四:“那还不是全部。有的分给其他兄弟单位帮忙了。二队的人也被拉来当壮丁了。” 乔为初知道二队和一队的关系,有些微妙,讶然的抬手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你们这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侯四笑的意味不明。 “话不能这么说,这不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乔为初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又对他竖了竖大拇指。 侯四摆手:“对了,你来干嘛?就问问情况?一会忙吗?来一起啊!” 乔为初连连摆手摇头后退。 “等会,我可是大病初愈,你别把我当男人搞!” 一队有个不在面上的传言,进了一队,女人变男人,男人变成畜生。 反正都不能好好当人。 侯四笑呵呵的摆手。 “哪那能啊?我同意,张队也不同意啊。你就来帮帮忙,多个人多份力。” 说着,她不等乔为初反应,就拉着人朝电脑走去,贴心的给她开了一台电脑,拿过光碟,放进去,还不忘给她倒水。 “录像上有时间,你要看到什么有用的,就把时间和情况做一个简单记录,这你会的吧?” 说着,他递给了乔为初笔和本子。 乔为初没接,只瞪着眼看她。 侯四像没看见般,直接把纸笔塞到了她的手里,握拳对她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完事让张队请你吃饭。” 一边说,一边转身,一溜烟的跑走。 虽也在办公室里,但却有种隔海相望的感觉。 侯四回到座位上,见乔为初还看着她,就咧嘴,笑嘻嘻的又冲她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乔为初无语,对他翻了白眼,但也还是没走,低头看起了录像。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了下来。 张周回办公室,看了眼还在工作的同事,欣慰的同时,也觉得头疼,不由抬手捏了捏眉心,转身想去找侯四问问情况,不想,一扭头,就看到了杵着下巴,两眼发直盯着电脑的乔为初。 “她怎么在这?” 一下没忍住,惊声叫了出来。 第288章 那你是什么意思 乔为初惊的身子一抖,差点掉下凳,略略缓了缓,侧眸,满眼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我怎么不能在这?” 张周:…… 一下觉得头更疼了。 他快步走到乔为初身边,侧首瞥了眼电脑屏幕,呼吸又是一紧。 “你在看什么?” 乔为初身子微微后倾,让出空间,让他可以看的更清楚。 张周眼皮不受控的抽了抽,抬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压着怒气,叫侯四过来。 “谁让你给她看这些的?” 侯四被他凶的莫名其妙,怔怔的瞪了瞪眼。 “不能给她看吗?” 张周压声呵斥:“当然不行了!你这是泄密!” 侯四:…… 他有些无措的看看乔为初,又看张周,嘴动了动,哽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乔为初伸手拽了张周一把。 “说什么泄密?这案子,是我发现的,我还不能参与了?还说是,你在调查中发现,我与这案子有牵连了?” 张周哽住。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乔为初轻声打断他的话。 音很轻,但让人听着,有种莫名的威压,令人心悸。 张周喉头不自觉上下滑动,不由沉默。 乔为初抬手拍拍侯四的手臂。 “别管他。我这边看完了,可以再给我一点。” 侯四下意识的点头应:“好,我给……啊!?你看完了?这么多你都看完了!?你开的几倍速?” 乔为初侧侧身,让他看电脑。 侯四弯腰凑过去,一眼,愕然的张大嘴,好一会,才开口:“十……十五倍……你这看的清吗?” 乔为初:“这多是一些无用的信息。你们都没筛选过时间吗?就这么看,耗费人力不说,我感觉,作用不大。” 张周:“你这么看当然作用不大咯。你当玩过家家呢?你这速度,得错过多少信息!?” 乔为初像是听不到他的话一般,继续对侯四说:“等验尸报告出来,先筛选一下时间吧。 我觉得,还是得审房东。” 张周一怔,气笑了。 “臭丫头,还挺记仇。” 他抬手,薅了一把乔为初的脑袋。 乔为初偏头躲开,仰头瞪他。 “烦人!” 张周不在意的笑笑,拉过凳子坐在她身侧。 “不如你说说,这案子该怎么查?” 乔为初皱皱鼻子,对他“呲”了声。 “现在不怕我泄密了?” 张周抬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唇。 “我浑说的,你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案子要紧。” 乔为初傲娇的轻哼一声,也没多纠缠。 “我来之前,去过法医和法证那了。法证那边,暂时没找出有用的线索,法医那边,验出的死亡时间,和租客的口供对得上。 另外,尸体有个奇怪的地方。 尸身被肢解过。” 张周眼瞳蓦的一缩。 “被肢解过?!可当时开坑的情况,完全看不出。” 乔为初点头。 “周寄北和诗诗也因产生了分歧。另外,房东手机里的照片,也在引导我们朝SD娃娃案那边引。” 张周在看到照片时,下意识的已经将这案子与之前的案子并案了。 但现在……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乔为初一眼。 “你的意见呢?” 乔为初:“我偏向于是模仿作案。” 张周:“为什么?就因为尸体被肢解过吗?” 乔为初点头:“嗯,一个成熟的连环杀手,是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标签的。 我们从未对外公开过案件细节。 公众从媒体得到的信息,就是在案发现场拍到的照片。” 张周明白她的意思。 “房东的嫌疑还是很大。” 乔为初:“扩大一下盘查范围。那地方没有监控。我们只能靠人。另外……” 张周等了会,没听到下文,转眸看她。 乔为初眼里带了几分迷茫,还带了几分挣扎,好似陷入泥淖中般。 张周心底忽的生出几分担忧,伸手拉拉她的手臂,不住唤她。 “小乔小乔……” 乔为初恍惚,眨眨眼,偏头,满眼茫然的看他。 “我……我怎么了?” 张周暗自松了口气。 “你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 因他的叫唤,屋内的人都聚了过来,大家都担忧的看着她。 乔为初小小惊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对他们笑笑。 “我没事,就是想到了点事情。” 张周皱眉,眉宇间依旧沉着担忧。 “什么事?” 乔为初抿唇,摇头。 “我也说不清。最近,我脑子里总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还有一个奇怪的声音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张周:“什么时候开始的?” 乔为初纠结了一下,说:“醒来以后。” 午夜梦回,她总能听到一个人在呼喊她的名字,低沉沙哑的男声,透着一种蚀骨的疼,让她很难过。 每次醒来,她都发现自己哭过,心里的悲也还未散,揪的心生疼生疼。 要好久好久才缓得过来。 张周:“你没去看医生吗?” 乔为初一怔,扬唇笑。 “看什么医生?心理医生吗?” 张周不好意思笑了一下,挠挠脑袋。 “那不是你这情况不太对嘛。” 乔为初自然也知道。 “没事的。我也知道不对。去看过了,就咱们局里的心理医生。 他说我可能是受伤后,脑子受刺激了,自我臆想出了一些东西。 让我放轻松,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太在意梦里的内容,还给我开了药。 我有按时吃药,也有按时复查。 我回队复工,他也同意的。” 只是,那药吃了,除了让她白日昏昏沉沉的,没太大的作用,所以她在吃了三天后,就将药停了。 停药后,她发现情况也没什么变化,便没再吃药,也没对外说。 这事,她瞒下了。 张周听着,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看她眸里坦荡的神色,便将多余的心思压下,点头。 “好了就行好了就行。对了,你刚才说另外,另外什么?” 乔为初也将思绪拉回,道:“我说,另外也要注意下周围的孩子。有时候,孩子会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张周思考了会,有些不赞同的摇摇头。 “但孩子也很会说谎。” 之前办过一起与幼童有关的案子,那些孩子胡说八道画面,现在想起来都还历历在目。 他是怕了。 第289章 我和乔小姐顺路 乔为初:“他说谎是他的事,你要做的是,从他的话里,提取你需要的线索。” 张周略带意外的挑眉。 “你这昏迷了以后,是去刑侦院进修了吗?你以前,可是从不管验尸意外的事情。” 乔为初愣住:“我也……不知道。” 张周抬手拍拍她的肩头。 “嗯,这是好事。别多想。既然这是你的提议,那我就把这事交给你。” 乔为初回神,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你可真会给我找活!” 张周无赖的耸耸肩。 “你闲着也是闲着,能者多劳。我让侯四跟着你。这监控你就别看了。” 乔为初也确实不太想看监控,便点头应下了。 “行。我会看着安排。” 侯四跃跃欲试。 “那我们现在去吧?” 乔为初偏头看了眼窗外墨色的天。 “明天吧。我饿了,你们呢?天也不早了,我请你们吃饭呀。” 张周拍拍手:“行。兄弟们,收工。咱们乔大法医请大家吃饭。大家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大家都是熟人,闻言低声欢呼,然后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讨论吃什么。 最后定了门口的火锅。 也是他们常去聚餐的地方。 一行人收拾好,就浩浩荡荡去了。 路上,乔为初给元诗诗打了个电话,让她直接过去。 到了火锅店门口,乔为初看到周寄北时,有些意外。 元诗诗见到她就跑了过来,一把挽住她的手臂,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他听到我打电话了,然后就一直看我。 我被看的有些心慌,就开口问他要不要一起。 结果,他竟然说要一起,我没办法了。” 乔为初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再转眸对周寄北笑笑,算是打照顾了。 周寄北主动开口。 “不请自来,还请乔小姐不要介意。” 乔为初摇头。 “大家都是同事,不存在这些。就是我们这人多,一会闹起来,希望你也不要介意。” 周寄北轻笑:“不会。是我叨扰。” 张周先带人进去,安顿好后,见他们迟迟不来,便出来寻人。 “你们在这杵着干嘛?养蘑菇吗?快来点菜,大家都饿了。” 元诗诗急忙招手回应。 “来了来了,师父走走走。” 她对周寄北哼了声,拉着乔为初进门。 张周过来,稍稍侧头看了眼跟在后,十分不合群的周寄北,低声问:“这祖宗怎么来了?” 乔为初眨眨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张周抹了把自己的脑袋,想想,还是没多言。 吃饭时,周寄北虽与大家坐一桌,但明显能感觉到他与他们的割裂。 乔为初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看着眼前的场景,就觉周寄北周围像是有结界一般,旁人进不去,他亦不想走出。 格格不入。 她脑中闪过这四字,同时疑惑——他为什么要来? 吃饭时,乔为初吃着熟悉的味道,脑海中又闪过几个奇怪的片段。 她思绪被拉住,一时忘了动作。 “小乔小乔……” “师父师父……” 乔为初身子被猛地拉了一下,摇晃的差点往地上摔倒。 幸得有人托了她一把,将身子稳住。 她回神,不由红了脸,转头对伸出援手的人道谢。 四目相对。 她脑中“轰”的好似有什么炸开般,愣愣的张了张嘴,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人。 “你……” “小姐,你没事吧?” 男人清冽如冷泉一般的声音淌过乔为初的耳蜗。 微微寒意,刺的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冷噤,瞬然回神。 她手忙脚乱的收回手,抿抿唇,道歉。 “抱歉,我没事。谢谢你。” 男人站直身子,不在意道:“无碍,你无事就好。店内人多,还是要小心。” 明明是完全陌生的声音,乔为初却生了熟悉感,不禁恍惚,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等回神,她眼前已经没了人。 “师父,你还好吗?” 元诗诗小心翼翼的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角。 刚才就是她不小心差点将乔为初拉下凳的。 乔为初眸光轻闪,敛下情绪,偏头对她笑笑。 “我没事。这不是没摔吗?别多想。” 元诗诗还是有些愧疚的看着她。 “我下次一定……不对,没有下次了。” 乔为初像哄孩子般摸摸她的头。 “没事的。来来来,继续吃,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 她起身,招呼大家继续。 很快,气氛又扬了起来。 元诗诗一边烫菜,一边往她碗里夹。 “师父,多吃点。这都是你爱吃的。你刚才就顾着发呆了,都没吃多少。再不吃,就没得吃啦!” 乔为初失笑,接下她的好意。 “没事的,不够吃再点就好了。” 局门口这家火锅店,物美价廉。 他们聚餐都爱来这,老板和他们很熟了,最后都会给打折抹零的,花不了多少钱。 元诗诗不管,还是自顾自的给她夹菜。 乔为初阻止不了,只能顺她的意,低头库库吃,刚才脑中闪现的画面,也被她抛诸脑后了。 饭后结账时,老板告知他们,账被周寄北结了。 她讶然的抬手看向周寄北。 “这……说好我请客的,多少钱,我转给你。” 周寄北笑的清冷。 “不用,就当是为你接风了。” 乔为初:我们好像,还没熟到要你接风的地步吧? 她忍了忍,没将话说出,犹豫的还是想把钱给他。 张周拉了她一把,笑着对周寄北说:“那就谢谢小周的招待了。天儿也不早了,大家就散了吧,有什么明儿再说。 小周,你怎么回啊?住哪啊?要顺路我送你。” 周寄北摇头:“我开了车。不过,我和乔小姐顺路,可以送送她。” 乔为初睁睁眼,抬手指着自己。 “我?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 周寄北:“不好意思,之前看过你的档案,知道了你家的地址。” 乔为初哽。 你的表情,可看不出一点抱歉。 她心思一转,觉得他估计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稍作思量后,点头应下了。 “行,那就麻烦小——周——了。” 周寄北像是没听出她语气的揶揄般,笑意不变的颔颔首。 “我车在那边。” 乔为初“昂”的应了声,对张周和元诗诗摆手。 “那我先走了,明儿见。对了,侯四,明天七点,我们直接在案发地见。” 第290章 我说梦里,你信吗 “周先生,有什么事,不如直说。” 乔为初与周寄北离开,走了没几步后,直接开口询问。 周寄北顿下脚步。 乔为初低着头,一个不察,直直的撞到他的后背上。 “唔——” 她吃痛闷哼,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仰头。 周寄北恰好回头,低头看她。 四目相对。 周寄北深邃冷然的眼眸里翻涌着奇异的神色,宛若一双手猛地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拉入深渊。 乔为初不由窒住了呼吸,后颈汗毛直立,心慌想逃,身体下意识的向后,想退。 可周寄北动手更快,先一步拉住了她。 “小初。” 乔为初心尖莫名一颤,忽的感觉灵魂被电击了般,强烈的酥麻感,让她心更慌了。 “你……你叫我什么?” 周寄北眸中拂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乔为初感觉他的态度很奇怪,尤其是那声“小初”。 她抬手压着怦怦乱跳的心脏,克制着情绪,摇头。 “不可以。” 周寄北眼里拂过一抹受伤。 “你忘记了吗?” 乔为初皱眉。 “我该记得什么?” 她戒备的看着周寄北,手暗暗的用劲想挣开,奈何他抓的太紧。 周寄北苦笑。 乔为初沉眸:“你再不放开,我要叫人了!” 神色戾然,满眼冷色。 周寄北看着,眉宇间的苦意深了深,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松开了手。 她松手的瞬间,乔为初就转身跑了。 周寄北一怔,快步追上,又一把将人抓住。 “我们谈谈。” 乔为初挣扎:“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周寄北:“霍怀瑾。” 乔为初身子蓦的僵住,扭头瞪眼看他:“你说什么?” 周寄北凝眸,直直的盯着她的眼。 “我说,霍怀瑾。” 乔为初眼色一凛:“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周寄北暗暗松了口气。 “我以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乔为初动动手。 “你松手,我和你谈谈。去车上吧。” 周寄北盯着她的脸又看了会,才松手,低低说了声“好”。 乔为初揉揉被他捏过的手腕,挑挑眉,示意他跟上,然后先他一步抬脚走了过去。 到车前,周寄北快两步越过她,帮忙打开了车门,等她上车后,绕到另一边,坐到驾驶位上。 车门刚关,他就听乔为初说:“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周寄北身形微微僵了僵。 “我说,梦里,你信吗?” 乔为初想到今天见到的那个男人。 他和梦里的那个叫“霍怀瑾”的男人长的一模一样,但现在周寄北又说…… 还没开始捋,她就觉得脑子有点痒了。 “你怎么确定梦里的人是我?” 周寄北眸色深深的看她一眼。 “感觉。” 他在看到的乔为初第一眼,就认定,她是自己梦里的人。 乔为初觉得有些荒诞的瞪了瞪眼。 这会不会有点儿戏了? 周寄北看出她眼里的意思,勾唇轻笑出声。 “我猜对了,不是吗?” 乔为初:…… 她瘪瘪嘴,点头。 “对,你猜对了。那可以和我说一下你的梦吗?” 周寄北颔了颔下巴。 “我从一年前,开始做梦。梦里,我是个王爷……” 故事说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乔为初的梦,虽只有一些杂乱的片段,但也与他的梦对得上。 她思绪一恍,问:“你还记得你的梦,是从哪天开始的吗?” 周寄北点头。 “八月十三。” 乔为初心口蓦的一悸。 那是她昏迷的日子。 真的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吗? 她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你为什么会调来这里?” 周寄北:“我说,我是为你而来的,你信吗?” 乔为初心绪乱了,抿唇看着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周寄北安静的看着她。 乔为初与他对视,脑中思绪翻转,想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一下也抓不住重点。 她摇摇头,干脆将多余的念头甩开,从梦开始。 “那我醒来后,你还做梦吗?你还记得最后一个梦是什么吗?” 周寄北:“大约半年前,梦的内容停了。但梦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叫我,让我去找你。” 乔为初眸光闪了闪。 “哪一天?” 周寄北:“四月二十二。” 乔为初心“咚”的沉下。 是她醒来的日子。 周寄北见她脸色不太好,担忧的问:“你还好吗?” 乔为初深呼吸,压下翻涌的心绪,摇头。 “我没事。我只是……好奇,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周寄北:“我也奇怪。在这之前,我们明明……从未见过。” 乔为初“嗯”了一声,低头陷入沉思。 从周寄北的梦来看,她是昏迷后,穿越了,不过是魂穿。然后在一个叫大虞的朝代,与一个叫霍怀瑾的男人一起,经历了一系列的案件,然后不知怎么的,又死了,回来了。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周寄北,却梦到了她所经历的所有事情。 他们之间,并无交集,这样的联系,是怎么产生的呢? 乔为初回想出事前自己的情况,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她问周寄北:“你在做梦之前,有去过,或者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周寄北摇头。 “我之前也复盘过,梦开始前,就就如往常一般上下班回家,并没有特殊的情况。 你呢?” 乔为初:“我被人捅了腰子,算不算?” 她说着,莫名的觉得自己腰子又有点疼,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 周寄北注意到她的动作,眸里悄然拂过一抹笑意。 “看来,我们得回去重新复盘了。” 乔为初赞同。 “天色也不着了,先散吧,回去整理一下,有新线索再碰头讨论。” 周寄北点点头,启动车子。 “我送你回去。” 乔为初也没跟他客气,点头,主动导航。 一路无语。 乔为初下车时,周寄北又叫了她一声。 “你说,那梦会不会是我们的前世今生?” 乔为初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少看点小说。” 说完,头也不会的下车走了。 关车门的瞬间,她听到了车里人的轻笑声,嫌弃的撇撇嘴,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第291章 这周围,怎么没孩子? 清晨,树间的鸟鸣声伴着微光在云间流转。 乔为初站在楼前,仰头看着出事房间的位置,久久未动,就如雕塑般。 侯四来,见状疑惑的放轻了脚步,走到她身侧站定,顺着她的目光,仰头看去。 除了斑驳的墙面,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忍了会,还是没忍住,开口叫她。 “小乔,你在看什么呢?” 乔为初被吓的一激灵,身子一抽,瞬的蹦开,回神看清是侯四,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你走路没声的?” 侯四想到自己刚才特意放轻的脚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不好奇你在干嘛嘛。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 乔为初来时,又在周围转了一圈。 “你有没有发现,这栋楼,和其他之间,相隔有些远?你看这边,完全够再起一间房吧?” 侯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正是楼与楼之间的一条巷子,就如她所言,这巷道,比其他地方都要宽一些。 不单单是她所指的这一条。 这楼的四面,都是同样宽度的巷道。 这楼,就像是被四周的楼孤立了一般。 “这个啊!之前张队也发现了,他去问过周围的住户了,都说这楼的房东刘丽,脾气很不好,锱铢必争的。 当时修楼的时候,她特意划出了这空间,说是她家的,不让人占用。 之前,东边那家不信邪,觉得这区域也是属于自己的,非要修过去。 没想到,地基刚打,就被那房东给弄了。 而且,是东边修一下,她毁一次。 对了,东边那楼的租户还说,这刘丽家里,有个痴傻的儿子,每次她惹事,都会带着那孩子,然后让那孩子去搞那些人家的孩子。 次数多了,大家也闹不过,只能咬牙忍这个亏了。” 乔为初歪头看着,不明:“这么宽,她留着干嘛?” 侯四:“张队问过,她说是给她孩子玩耍的空间。” 但这四边的巷道,都脏的要死,全是垃圾和排泄物。 都堆的快看不到路了。 社区也来说过,让刘丽清理,但刘丽说那是她自己的空间,不归社区管,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这味,又实在刺鼻,时间久了,租户也不愿来了。 刘丽为了生计,也只能降租。 图便宜的人,还是会来租。 只是这些租户住进去前都会重新封窗,虽然有点闷,至少可以隔绝窗外的气味。 乔为初:“你说她有个痴傻的儿子,这会她被拘留,谁带那孩子?” 侯四:“她老婆婆的带着的。她老公在孩子三岁的时候,就意外去世了。 她也算有良心,为了这孩子,一直没改嫁。” 乔为初:“这房子,是她亡夫的吧?” 侯四:“对。” 乔为初转头看了看,疑惑。 “这周围,怎么没孩子?” 侯四“噗”的惊了一声。 “我之前说了,那孩子将左邻右舍都给闹了一遍,再加这又脏又乱,孩子被家长约束的,根本不会往这来。” 乔为初撇撇嘴,“哦”了一声。 “那走吧,去刘丽家再看看。” 她低头看了眼手表。 “这个点,他们应该起床了吧。” 侯四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还是按她的意思,带路去刘丽家了。 刘丽家在城中村的西边,一个略显破败的农村小院,如那出租的小楼一般,又脏又乱。 两人刚到门口,就通过低矮的围墙,看到院子里有个身形肥胖的青少年蹲着,不知在玩什么东西。 他穿的一身黑色运动服,衣服上斑斑点点的,看着像是泥点子。 侯四敲了敲门。 松松垮垮的铁门,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的发出“砰砰”的声音,感觉下一秒就要散架了。 “来了来了,谁啊!别敲了,别敲了,一会门坏了你赔啊!” 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接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太太佝着腰背小跑冲了出来,到门口,眼神戒备的看着他们。 “你们是谁?” 侯四拿出证件:“公安办案。” 小老太太不耐皱起脸。 “昨天不是问过了!?还要问什么?” 说话间,少年手捧着不知什么的东西,一边笑一边流口水的跑了过来。 “漂亮姐姐,来玩来玩。” 他跑近,乔为初闻到一股恶臭,这会也看清他手上的东西了。 是屎。 强烈的味道了,加着视觉冲击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没忍住,偏头“yue”的一下呕了出来。 小老太太抬手,一巴掌拍在少年的背上。 “你个死孩子,跟你说了,自己玩,没人喜欢这玩意!” 他委屈的撇嘴。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要玩要玩。” 他说着,伸手穿过铁门,就要去抓乔为初。 侯四急忙伸手将她拉到身后。 他见抓不到,急的一下变了脸色,凶狠的“哐哐”砸门。 小老太太伸手扯着他的衣领,将人往后拽。 “女人也是你能想的,给我滚进去。” 她咬牙的用力,脖颈上青筋都暴了起来,但也抵不过少年的力气。 少年疯了一般,叫嚷着砸门。 乔为初稍稍缓了缓,咬唇压着胃里的翻腾,偏头看着那疯狂的少年。 他龇牙歪着脸,面色狰狞的冲着自己,全身透着一种誓不罢休的疯劲。 乔为初心沉了沉,低声问侯四:“你们昨天来,他也是这样的吗?” 侯四飞快摇头。 “他就一直在旁边玩自己的,不论谁和他说话都没反应。” 乔为初脑海中精光一闪,拉拉他的衣袖。 “走。” 侯四懵,看看发疯的少年,转头就见乔为初已经大步流星走远了。 他急忙和小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就转身跟上了。 “怎么不问了?” 乔为初微微斜眸朝后瞥了一眼。 “那情况,你觉得能问出什么?” 侯四想想点头。 “也是。那我们现在去哪?” 乔为初:“去找刘丽。我怀疑,那案子与这少年有关。” 侯四讶然的“啊”了一声。 “他那样,能做什么?” 乔为初:“你看到了他刚才的样子。” 侯四点头:“他有点疯。” 乔为初:“他是在看到我以后,疯起来了的。” 第292章 你看那边…… 侯四瞬的明了她的意思。 “你怀疑,他是凶手?刘丽是帮忙藏尸的人?” 乔为初沉下眸色,缓缓点头。 侯四怔住,觉得有些荒唐。 “这……你不能看他有些疯,就这么想吧。证据呢?” 乔为初摇头。 “这只是我的猜测,你若有其他的想法,也可以说。” 侯四不由挠了挠后脑勺。 “还是想不通。” 乔为初没再回答,抬脚径直向前走。 侯四顿了会,急忙追上。 “你要去哪?” 乔为初:“去现场看看。” 侯四“哦”了一声跟上,只是脑子里依旧在想乔为初猜测。 两人到案发现场前,遇到了齐金芸。 乔为初出声唤她。 “齐嬢嬢,你没去摆摊吗?” 齐金芸满脸苦涩的摇头。 “这楼封了,我们都回不去家,没法准备摆摊的东西。” 乔为初愣了愣。 “没有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吗?” 齐金芸一听,知道她想岔了,急忙摆手:“没有没有,安排了的。只是,我想来看看情况。家里还存了些食材,我怕时间久了坏了。” 乔为初理解的点点头。 齐金芸:“丫头啊,你和嬢嬢说句实话,这案子什么时候能完啊!?我还等着出摊呢。这歇一天,就要浪费一天的摊位费呀。” 她满脸焦色的搓搓手。 乔为初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 “嬢嬢,这事,急不得的。不过,既然你来了,我能问你点事吗?” 齐金芸叹气,也理解他们,点头。 “什么事?你直接问。我要知道的,一定全都告诉你。” 乔为初抬手,指了指出事的房间。 “这房间重新装修前的租客,你认识吗?” 齐金芸摆手:“哪里有租客呀。这屋子,一直都是房东自用的。” 乔为初讶然,偏头看侯四。 侯四爷慌了,连忙摇头,对她挤挤眼,表示这信息,之前没人说过。 齐金芸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心跟着提了起来。 “这……我说的这个,是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摇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没有问题。就是奇怪,为什么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事。” 齐金芸:“哦,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房东对外说的,是租给亲戚了。我是有段时间早起,连续几天见到她从这楼里出来,才发现的。 那会我还觉得奇怪,问她怎么每天早的离开,还问她怎么不搬过来。 她说这房子就是让她孩子偶尔来玩的时候休息用的,还是那边带院子的房子好住。 我想着这边环境这么脏乱,确实不好住,就没放在心上了。” 乔为初侧眸看侯四。 侯四脸色沉了沉。 看来她说的,凶手极有可能是刘丽的孩子。 齐金芸看着,忍不住又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乔为初收回目光,对她摇摇头:“没事,我们还要上楼去看看,你要无事,就回去休息吧。趁着时间,多休息几天,养养身体。 不然后面忙起来,当心身体吃不消。” 齐金芸应下,叮嘱她也要注意身体,就离开了。 她走后,乔为初和侯四上到楼上。 进门后,她在屋里绕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客厅的窗户前。 她走到床前,朝外眺望。 侯四:“你在看什么?” 乔为初:“你看那边……” 侯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是另外一栋楼,也有一个窗户,正对着这个窗户。 乔为初:“你说,那家人,会不会在出事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什么?” 侯四心思一连,点头:“去问问?” 乔为初点头。 两人转身离开。 出门时,乔为初蓦的顿住了脚步,回头又转眸看了一圈房间内。 侯四走了两步,没听到她的脚步,回头看她。 “怎么不走了?” 乔为初眸光闪了闪,收回目光,对他勾勾唇。 “来了。” 路上,她一直低着头跟在侯四身后,没说话。 到了对面楼下,侯四停了脚步问她。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乔为初若有所思的转了转眼珠。 “我总觉得,那屋里,还有东西。” 侯四蹙眉:“还有东西?什么东西?” 法证的人,都已经把那屋子翻了底朝天,要有什么,也该找到了。 乔为初缓缓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有个感觉。” 侯四:“那晚些时候,再让法证的人来搜一圈。” 乔为初微怔,轻笑出声。 “你倒是很信我。” 侯四摇头:“不单是你。今天随便是谁说这话,我都会让人再来搜搜看的。” 他们现在,手上有用的线索,少的可怜。 哪怕只是一个猜测,都不能放过。 乔为初懂他的意思,对他点点头,扬手指指楼道。 “先上去看看刚才的发现吧。” 侯四应下。 两人上楼,找到窗户正对的人家。 运气不错,家里正好有人。 这户之前同事已经来排查过了,再见他们上门,男主人除了有些不安外,还带了几分不耐。 “该问的,之前你们的同事不是都问过了吗?还有什么要问的?” 乔为初微笑:“我想问,你平日会从窗户往外看吗?” 男人愣住,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我看不看窗外,和这有关系吗?” 乔为初:“你家窗户,正对案发现场。出事的那天,你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吗?” 她的语气温温柔柔的,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凛凛而来,刺的他瞬的变了脸色,眼里闪过几分慌张。 “你什么意思?我能看到什么?我平日回家很晚,回来就睡了,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乔为初歪头,一瞬不瞬的看了他会,轻声道:“那你慌什么?” 男人一怔,哽着脖子大叫:“我没有慌,谁说我慌,我为什么要慌,我能有什么慌!” 乔为初没说话,眸色平静的看着他。 男人面色变幻,一会红一会青,激动的脖子青筋暴起,突突的一抽一抽的。 “你干嘛这么看我?又不是我杀的人,又不是我的分的尸,这关我什么事!” 乔为初眉心抽了一下。 “我可没说,尸体有被肢解过。” 应该说,关于案子,她可一句没提。 第293章 新线索 男人身子僵住,连脸上的神色也僵的发白,双手紧紧攥紧,身子控不住的发抖,嘴不停的开开合合,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侯四有些意外。 这可没说两句,就诈出东西了? 他们之前,可耗费了不少警力排查这周围的住户,得到的线索,可全是不知道。 这家,他们当时也问过的。 乔为初倒不意外他的反应。 这事,大约在他心头压了许久了。 同事第一次上面,就已经让他的神经拉的很紧了。 她再来一次,直接就拉爆了他的弦。 这不就破防了? 男子怔了好一会,败下脸色,侧身让他们进门。 “进来说吧。” 乔为初跟着侯四进门。 男子领着他们在沙发前坐下,转身要去厨房倒水。 乔为初拒绝了。 “不用客气了,直接说主题吧。” 男人杵了会,才低头走到她们对面坐下。 “我叫徐新阳。出事那天,我确实看到了点东西,但隔得远,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你们同事找上门,我才知道,我那天看到的都是真的。” 乔为初:“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徐新阳苦笑:“我不想惹事。那天我没报警,我怕你们说我包庇之类的,就……” 也有害怕,让他下意识的选择了隐瞒。 这两日,他其实过的很不好,一直惶恐不安的。 夜里,他还梦到了那日的情形,吓的他后面都不敢睡了,几乎是睁眼到天亮了。 他刚请了假,脑子还没缓过来,就被他们找上门来。 紧绷的神经,一下就崩了。 乔为初引他继续说:“那天你看到了什么?” 徐新阳搓搓手,组织了一下语句,继续说。 他记得出事那天,是个雨天,夜里还打了很大的雷。 他加班,快十一点了才到家。 他冒雨回来,衣服都湿的七七八八了。 他烦躁的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正准备换衣服去洗澡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很奇怪的叫嚷。 那声音,听着,好似透着某种欢愉。 他好奇,就走到窗户边看了眼。 一开始,天黑,他能看到的也就是各家各户的昏黄的灯光。 他正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猛地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这次,他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恰好是自己窗户正对的那个窗户。 雨帘阻隔下,他其实看的不是很清楚。 但他看到了一人拿着类似于斧头的东西,一下一下对着地上砍,一边砍,还一边发出那种很怪异的声音。 黑夜下,他仿佛感觉一下一下的是砍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吓的不轻,手忙脚乱的拉上了窗帘,然后去洗澡睡觉了。 第二天,他就烧了起来。 昏昏沉沉了三天,才好转。 一时,他就那事给忘在了脑后。 等再想起来,他除了强迫自己忘记外,什么都不敢做。 …… 徐新阳不安的搓了搓手。 “我真的不是有意隐瞒。实在是,那画面太……” 他害怕的不自觉又抖了一下。 “我有时候做梦想起,都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其实,也偷偷去那栋楼看过,但发现那楼里的住户,都很平静,好似并没发现这件事一样。 久而久之,他也自我欺骗的把这记忆给压在了脑海深处。 乔为初:“那你还能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人的样子吗?” 徐新阳急忙摆手。 “想不起的。我连他的脸都没看清。隔得远,又下着大雨,看不清的。” 乔为初理解的点点头:“那时间,出事那天的时间,你还记得吗?” 徐新阳:“记得。是五月三号。我被公司强制叫回加班。所以记得清楚。” 乔为初点头:“谢谢你。以后若还想起了什么有用的线索,就联系我们。” 侯四会意,在本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撕下给他。 徐新阳接过,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了。 乔为初道谢后,与侯四离开。 下了楼,侯四不由长呼一口气。 “没想到,还真与那人有关。” 乔为初刚想说话,自己的手机就响了。 她低头看,是陌生号码。 她依照习惯挂断。 但很快,对方又打来了。 一连挂了三次,对方都打了。 乔为初才接起。 侯四看她脸色变了变,安静的等着,见她挂了电话才问。 “是谁?什么事?” 乔为初眸底掠过一抹幽光。 “周寄北的。他说死者的身份查明了。” 死者名叫廖佳,十七岁。城阳三中高三的一名学生。五月一号和朋友去看漫展后失踪。 家里报了警。 当时查到,她在一号下午五点,与同伴分开,独自打车回家。 之后,车和人都失踪了。 车是挂牌车,在出国道后,失去行踪。 侯四皱眉:“国道离这边,距离可不短。” 乔为初点头。 这样,与她之前的推测相悖。 “回局里。” 侯四点头。 …… “这是从国道收费站传来的监控录像上截下的图。” 张周递给乔为初一张照片。 乔为初低头看。 廖佳在出事当日的着装,正是刘丽手机里的照片。 从录像上看,她是清醒的,并且脸上没有任何慌张的神色。 张周抬手点了点照片。 “我怀疑,她是清楚自己的目的地的。而且,这车,是她主动上的。” 他找到了漫展周围的监控。 廖佳与同伴分开后,拿出手机操作了一下,然后这车就来了。 他推测,这车是廖佳自己叫的滴滴。 乔为初看了他截出的录像片段。 “滴滴那边怎么说?” 张周烦躁的“啧”了一声。 “他们那边,没有廖佳打车的单子。” 乔为初:“往前呢?能找出廖佳是怎么到现场的?” 张周:“看过了。她坐地铁去的。去的路上,她一直在玩手机。路上还与一个老人起了摩擦,裙子被刮了一条。” 乔为初眸光一闪,转手指着刘丽手机里的照片。 “可这照片上,她的裙子是好的。” 乔为初又让人找出廖佳在漫展上穿的裙子。 虽然她尽可能的侧身挡着了,但还是能看出,那裙子,是坏的。 乔为初轻轻叩了叩桌子。 “所以,是谁,给她换的裙子,又是谁,给她拍的这张照片?还有,这张照片,真的是在埋尸地拍的吗?” 第294章 新的嫌疑人 张周愣了愣,皱眉看她。 “你怀疑,这照片的拍摄的地方,不是发现尸体的地方?” 乔为初抬手,又点了点照片。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这照片,是在她活着的时候拍的?” 张周眉心的褶皱更深了,伸手拿过照片,低头仔细端详。 照片上,女孩虽双眼紧闭,但依旧能感觉出她的欢愉。 至于死活,还真难说。 他转眸看乔为初。 她正在摆弄电脑,看着好似在找什么。 张周起身,走到她身后,看她动作。 乔为初正在看国道那段的录像。 前后来回拉了三次。 她停住手,向后仰头,看向张周。 “她认识司机。” 张周低头,与她对视。 “怎么说?” 乔为初低头再看电脑,将录像拉到过收费站前几秒,让张周看。 监控中,廖佳坐在副驾驶上,低头玩着手机,然后嘴时不时的动了。 张周:“这看不……”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廖佳伸手拿过了位置中间的水杯喝了一口。 而这杯子,不是廖佳的。 他沉下脸色。 “我看过监控,男人有意的在躲避摄像头,所有的监控里,都没拍到男人的脸。” 乔为初虽只看了收费站前后的录像,但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要是能找廖佳的手机就好了。” 张周也注意到了这点。 所有拍到廖佳的监控里,都能看到廖佳在玩手机。 “我问过刘丽了,她说,廖佳的所有物件,都烧毁了。” 乔为初偏头看他:“有手机吗?” 张周不解的挑挑眉。 乔为初:“以刘丽的那爱占便宜的性子,我觉得,她舍不得将手机直接烧了。” 张周眸里精光一闪。 “我去问。” 说完,转身匆匆离开办公室。 乔为初侧眸瞥了眼,又收了目光,继续看监控录像。 提审需要时间,张周回来,已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乔为初听到动静回头看,就见他脸色不太好的走了进来,眉宇间的烦躁,几乎都快要溢出屏幕了。 “出事了吗?” 她眸里拂过一抹不解。 张周摇头。 “被你说中了。刘丽没扔手机。她还清了数据,自己留着用了。我已经让法证那边试着恢复数据了。” 乔为初似早就想到了,眸色平静的点点头。 “所以,那照片,会不会不是她拍的?” 刘丽点头。 “她说那照片,是突然出现在手机里的。” 乔为初:“有人连了手机的账号?” 张周:“不排除那个可能。但,刘丽之前清了手机的数据,账号是她自己的。” 乔为初:“那怎么解释,照片的突然出现?” 张周:“等法证那边的消息。你在干嘛?” 乔为初眨眨眼,侧开身让了让。 “在看监控。” 张周低头看她面前的电脑屏幕,画面停在廖佳出漫展会馆的的路上。 “有发现吗?” 乔为初摇头。 “就看她一路玩手机了。不过,从这开始,我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明显高涨了许多。 有点迫不及待的感觉。 就像,要赴某场期待已久的约会般。” 张周弓下腰,来回拉她说的片段看。 过了会,他松开鼠标,直起身,沉着脸点头。 “也许,你的猜测是对的。” 廖佳漫展后,与接她的司机约好后离开。 她被损坏的裙子,应该就是这司机送的。 现在,最大的嫌疑,转到这神秘的司机身上。 乔为初看出他眼中的神色。 “现在就看法证那边给不给力了。” 张周默,眸色深了深。 …… “笃笃——” 乔为初听声抬头。 周寄北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但莫名的,乔为初心悸了一下,好似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正从心底破茧而出。 她不由愣住。 周寄北走近,弯腰凑近她的脸。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有点痒,有点麻。 乔为初一激灵,不自觉抖了抖,眼飞快眨了眨,身子后仰躲开他的动作,耳尖微微一颤。 “你怎么来了?” 周寄北眸里笑意拂过,手腕一转的,递给她一个文件夹。 “我来送验尸报告。” 乔为初一怔,低头看他手里文件夹,又眨眨眼看他。 “诗诗呢?” 之前这事,一般情况都是元诗诗在做。 周寄北:“昨天她熬了个通宵,我让她回去休息了。” 乔为初愕然:“干什么熬了个通宵?” 周寄北指尖轻轻点了点她手里的文件夹。 “我走后,她又复验了。看来,对于我,她还是很不信任。” 乔为初抬眸,恰好看到他眼里没散的戏谑,莫名红了红脸。 “她……她没有信任,只是我带她的时候,都会让她复验。” 是为元诗诗积累经验。 这事,不上手,永远进步不了。 周寄北:“是吗?看来是我误会她了。你不看看吗?” 清冽的声音里,透着一点说不清的温柔。 乔为初忽的觉得耳朵热热痒痒,有点想抓。 她扣着手,不让自己动作,眼珠一转,飘开目光,接过他手里的文件夹,低头翻开。 转息,她的注意力就被报告上的内容拉走。 十分钟后。 乔为初抬头看他。 “你验的很详细。” 就是她自己来,验出的东西也和他的差不多。 周寄北勾唇笑了笑。 “谢谢夸奖。” 平淡的语气,却莫名透了几分缱绻。 乔为初面颊又是一热,生了几分恼意,杏眼圆睁瞪他一眼。 “说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周寄北懒洋洋的向后靠了靠。 “我是个法医,不负责验尸外的工作。” 乔为初:…… 好熟悉的话语。 周寄北看着,没忍住“呲”的笑出声。 乔为初眼里恼意更深了,恶狠狠的又瞪他一眼。 周寄北连忙举手做投降状,转瞬放下,脸色归于冷寂。 “我从骨头的上感觉出,凶手对死者,又极高的愤怒。” 乔为初偏头,翻开报告的一页。 上面写着,死者身上有多处粉碎性骨折。 乔为初想到徐新阳的口供。 “也许不是仇恨,只是把这当做了一种游戏呢?” 周寄北神色一肃。 “你们查到了什么?” 乔为初只将房东那边的情况告知,隐瞒了与廖佳有关的信息。 周寄北眼珠转了转, “你怀疑那痴傻的孩子,是凶手?” 第295章 车查了吗? 乔为初有些意外的看他。 周寄北:“怎么?我猜的不对?” 乔为初摇头。 “你挺聪明的。” 周寄北一怔,失笑。 “那我是不是该再谢谢你一次?” 乔为初听出她语气里的戏谑,不好意思的偏头躲开他的目光。 “那个……是之前的猜测。刚才又有新线索了。” 周寄北笑意闪闪,没继续逗她,略作思量道:“是与死者有关的线索吗?” 乔为初讶然他的敏锐,不自觉睁大了眼看他。 周寄北见状,唇角勾起的弧度大了些。 “有新的嫌疑人了吗?” 乔为初沉默的点点头。 果然是聪明人,都不用点,就通了。 她将电脑拿出,调出嫌疑人的画面。 “只是,他的反侦查意识很强,现在还没查出他的脸。” 周寄北向前倾了倾身子,靠近了些。 独属于男人身上清新的感觉的香,如藤蔓绕上她的心脏。 乔为初耳尖不自觉颤了颤,一股异样感从脊椎窜上心房,本能的挺直了腰背,向前挪了挪身子。 “你能不能,向后挪挪?” 周寄北:“嗯?” 微微上扬的音调,莫名的勾人。 乔为初脸瞬的更红了,又羞又恼。 这奇怪的感觉,让她莫名有些抓狂。 这人到底在干什么? 她低着头,没注意到身后人眸色复杂的看着她。 乔为初深呼吸,压下好似要大闹天宫的心跳,侧身将电脑往旁边推了推。 “你自己看。” 周寄北眼睑半阖,掩下情绪。 “你们查过车吗?” 乔为初偏头看他一眼。 “车?” 她转了目光,看向电脑屏幕。 “法证那边,查了车牌。” 周寄北伸手,从她颈边擦过。 “这是迈巴赫Exelero,我想,你查查,能查到车主。” 乔为初瞪了瞪眼。 迈巴赫,她知道,但周寄北口中的,显然与她认知里的迈巴赫,有点差别。 她倏然拿出手机,给夏宇鹏打了个电话。 夏宇鹏听了她的话,立马让人去查。 就如周寄北所言,那车,很特殊。 很快,全国的车主名单就出现在了他们的桌上。 都不用排除,本地的车主只有一个。 “隋翼,安江钢铁的老总。不过,从视频上看,开车的应该是他儿子,隋英哲,是三林投资的最高持股人。 另外,他姑,隋朝兰,是城阳市的副书记。” 是个真正的二代。 乔为初:“那这人不是很难查?” 侯四点头。 “队长已经和交警的人一起,用套牌的事情去带人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将人带回来。” 周寄北:“应该可以。” 他的话有些突兀,使得屋里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扭头看他。 被几双眼齐刷刷的盯着,周寄北莫名紧张了一下。 “怎么这样看我?” 乔为初眸色晦暗的盯着他。 “你好像,有点了解他?” 周寄北对上她的眼,瞬的会意。 “家里与隋家有些交情。” 乔为初忽的想到他提出车的问题,思绪一转,蓦的闪过一个念头。 “所以,你一开始就认出了那是隋英哲的车!你是不是也认出那人就是隋英哲。” 周寄北无奈的笑了笑,点头。 “我本想直接说的,但又不确定。” 乔为初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下次直接说。” 省的还要绕来绕去的去查。 虽然他说了,也还是要验证的。 周寄北好脾气的笑着点头应下。 乔为初不解。 “若这人真是隋英哲,为什么会选廖佳呢?” 廖佳家里虽小有薄产,但比起隋家,那就是大象和蚂蚁的区别了。 这样的家世,两人可能会有交集吗? …… 隋家。 “老爷,门外来人是三个交警,说少爷之前,开套牌车,要带他回局里教育。” 隋翼翻动报告的手一顿,皱眉偏头朝门外的方向的乜了一眼。 “交警?” 管家弓着的腰又向下弯了弯。 “是的交警。少爷之前,就因酒驾吊销了驾照。这次,交警盘查监控时,又查到了他开了您的迈巴赫Exelero出去,还套了牌照。” 隋翼冷寂的脸色瞬的更黑了,反手将把报告扣在了桌上,沉声问。 “他人呢?” 声音虽平静,但听在耳里,却暗潮汹涌,令人心悸。 管家后脊窜上一抹寒意,不自觉绷紧了身子:“少爷……少爷还在睡。” 隋翼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呵——下午三点了,还在睡?命真好。” 管家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 隋翼随意的摆摆手。 “去将人叫醒。直接送给门外的交警。” 管家愣住:“不用做其他的吗?” 隋翼:“不用。最近换届,阿兰正是关键时刻,不能给人留把柄。” 管家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声应下,毕恭毕敬的转身离开。 门外人。 交警看看高耸的大门,又看看张周。 “张队,你说他们会放人吗?” 张周姿态闲适的靠在门口的石狮子上。 “会的。” 交警愣。 “你怎么这么肯定啊?” 张周翻转手机,给他看。 交警凑过去,发现是一些换选的新闻,还是不太明白。 “这与案子有关系吗?” 张周难得好心情的解释: “最近是隋朝兰的关键期。这隋翼要是聪明,就不会在这时候送把柄给他妹的对家。 所以,他会乖乖的让他儿子跟我们走。” 交警想明,不由挑眉。 “这时机,还真是刚好。” 张周点头。 忽然觉得,这也算是冥冥中的天意。 不然,这事若在三月前爆出来,这人能不能抓走,他还真不好说。 不过,他疑惑,既然隋英哲开的车,那么扎眼,之前派出所那边,怎么一点线索没查出来? 若派出所那边负责案子的民警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反问他,这车他看了认识吗? 所以人在看到车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查车牌。 发现是套牌后,就难查到更多的信息了。 其实派出所那边,也不是没有查过车。 只是,他们那会查的,都是普级的迈巴赫,自然没查到有用的线索。 闲聊间,隋英哲一脸不耐的跟着管家出来。 交警看到隋英哲的一瞬,忍不住对张周竖了竖大拇指。 第296章 这视频上的人…… 管家将满脸不耐的隋英哲带到交警面前。 张周先一步向前,亮出证件。 “隋先生,现在有一起谋杀案,怀疑与你有关,需要你配合。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音落,他趁所有人都还没反应时,“咔嗒”一声将手铐铐在了隋英哲手腕上。 动作快的,谁都没反应过来。 隋英哲被张周拉了一下,一激灵回神,激动的大叫起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是谁啊?凭什么抓我?什么谋杀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就敢铐我! 快把我放开!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周冷冷勾了勾唇。 “知道,这是玉潭公馆,你是隋家独苗苗隋英哲。” 隋英哲怒的红了脸:“你知道你还敢铐我!快放开!” 他挣扎,手铐“叮叮当当”的响。 明明就他一个人,却给人一种很吵的感觉。 张周稍稍用力捏了一把他的手腕。 “对不起,现在你涉嫌一起谋杀案,我不能放开你。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吧。” 隋英哲吃痛大叫了一声,又开始嚷嚷。 张周像是没听到般,直接拽着人走了。 管家忽的回神,就如梦中惊醒般,快步冲到前面拦住了路, “啊!这位警官,你是不是搞错了?你们不是说来问套牌的事情吗?怎么又成谋杀案了!?” 说话间,他对门后的佣人使眼色,让他们去叫隋翼来。 张周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伸手直接将人推开,拉着人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隋英哲用力对抗着,嘴里骂骂咧咧的。 “你们快拦住他啊!都是蠢货!” 佣人听声,急急冲过来,拦住了路。 张周看着,暗暗唾了一声。 还是慢了一步。 他眸色阴翳顿住脚步。 管家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警官先生,你要带人走,也得将情况说明啊。另外,你有逮捕令吗?怎么可以一上来就抓人呢?” 张周垂下眸,手依旧紧紧扣着隋英哲的手,没有理会他。 管家碎碎叨叨的说了一堆,发现对方没给一点回应,不禁也生了几分怒气。 “您还是先将我们少爷放了吧。没有逮捕令,你们今天是带不走人的。” 语气强硬,伸手就要去掰张周的手。 张周侧身躲开,心知他说的是真的。但就这么放人,他不愿意。 他拿出手机,想问那边逮捕令申请下来没有,就听一个浑厚冷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知这位警官怎么称呼?” 张周回头,就见一个中年人,身形挺拔,精神烁烁的朝自己走来。 四目相对。 男人眸光冷然,透着无形的威压。 张周心沉了沉,扬声回答。 “张周。” 隋翼沉眸与之对视。 “听说,我儿涉嫌谋杀,不知你有何证据?” 张周看到他时,就知不拿出点东西,这人是带不走的。 他松了隋英哲的手。 隋英哲像个孩子般,跐溜一下跑到隋翼身后躲着。 隋翼偏首,眼含阴驽的看他一眼。 隋英哲吓的一哆嗦,连连摆手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他说的事。 张周拿出手机,将监控调出给隋翼看。 “这是隋少爷开车带被害者离开的全部录像。那日后,被害者就失踪了。 前日,我们在一处民房中,找到了被害者的尸体。” 隋翼看后,眉宇间怒气沉沉,但还是压着脾气,声色平淡的问: “这监控上,并没有拍到我儿的脸,你们怎么就确定人是他?” 张周:“车总是你们家的吧。这辆迈巴赫Exelero,全市只此一辆,是你名下的,独一无二。” 隋翼轻笑出声,眼里却不见一丝笑意。 “车是套牌车,难道就不能是别的省车开过来的吗?” 张周勾唇,露出一个痞气的笑。 “可刚才我们来说调查车子套牌的问题,你们的少爷,可是直接下来配合调查了。” 隋翼挑眉,眸底阴鸷闪过。 “呵——是我小看你了。” 张周耸耸肩,什么都没说。 隋翼沉下情绪,侧身,将手机递给隋英哲。 “你好好看看,认不认识这个人?” 隋英哲这会也听出了点端倪,一脸乖巧的接过手机,认认真真的看完后,摇头。 “我不认识她。我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张周:“还请你先回局里,配合我们调查。” 隋英哲连连摇头。 “我不跟你们去,万一你们使手段让我认罪呢,我可绕不过你们。” 张周:…… 隋翼:…… 张周侧眸,有些同情的看了隋翼一眼,才开口对隋英哲说: “我们办案,讲证据的。你没做过的事情,不会硬往你身上套的。” 隋英哲摇头:“那我都说我不认识这人了,你为什么还要让我跟你们去配合调查。 还有啊,你看这视频上的人,明显就不是我。 身形都不一样。” 说完,他还对着张周转了一圈。 张周在见到隋英哲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隋英哲的身形,比监控中的男人要健壮一些。 只是,他不能排除,隋英哲是在事发后,故意健身增肌的。 忽的…… 他手机“滴”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张周朝隋英哲看去。 “可以麻烦你把手机还我吗?” 隋英哲下意识的朝隋翼看去。 隋翼忍下心底的不耐。 “将手机还给他。” 隋英哲“哦哦”的点头,伸长手将手机递给张周。 张周接过,查看新信息,眸光瞬的一亮,将信息展开,对隋翼说: “不好意思隋先生,这是逮捕令,希望你配合。” 隋翼心底暗暗咒骂了一声,面无表情对他点点头。 “希望张警官可以秉公办案。” 张周对隋英哲招招手。 “您放心,我做事,对得起我穿的衣服。” 隋翼“呵呵”笑了声,偏头不冷不热的对隋英哲说:“跟人走吧。我一会会让律师去接你。” 隋英哲瑟瑟的缩了缩脖子,认命的垂下脑袋,点点头,抬脚朝张周走去。 张周等人走到身侧,对隋翼颔颔首:“打扰了。等查清了,会让令郎回家的。” 隋翼勾勾唇,意味不明的睨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第297章 我是冤枉的 城阳市局,审讯室。 侯四按照流程问完姓名一系列基础信息后,进入主题。 “隋英哲,五月一号那天下午五点你在哪里?” 隋英哲满是烦躁的摇摇头,压着声音吼着说: “想不起来了。这都三四月以前的事情了,谁还记得啊!” 他平时的日子,不是喝酒,就是飙车,找妹子,完事就回家睡觉。 每天都这么过,根本就不看日子。 别说五月一号的,他就连上周干了什么都记不住。 他们之前也做过背调,确认他说的是实话。 侯四偏首,与张周交换了一眼,又转眸看隋英哲,换了个问题。 “那我们来说说车子套牌的问题。” 隋英哲身子僵了一瞬。 “那个车子,是我爸的。他不准我碰的。但你也应该懂,男人对车的执着。 我会偷着开的。 但你说的那天,我有没有开出去,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侯四:“那你……” “笃笃——”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问话。 张周拍拍他的肩头,让他继续,自己起身去开门。 门外。 夏宇鹏拿着新出的证据等着。 张周开门见是他,挑眉。 “有新东西了?” 夏宇鹏点头,递给他手机。 “行车记录仪上的监控。那天带走廖佳的,确实不是隋英哲。不过,我也只在监控上,截到了半张脸。” 张周接过手机,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 夏宇鹏看他表情,略略有些讶然。 “你怎么一点也不意外?” 张周头也不抬的回答:“之前想到了。” 隋英哲的态度,更像是一个受冤的人。 他将监控和截图发到自己手机上后,将手机还给夏宇鹏。 “尽可能的找到这人的正脸。” 夏宇鹏抬手对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你忙,我回去了。” 张周摇摇手机,转身回审讯室。 屋内。 “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那人是谁,也真的不记得那天干了什么。 但我一天不是喝酒就是泡妞,你也可以去我常去的夜场酒吧问问。” 隋英哲头疼,冤的快哭了。 张周推门进来,他刚好叫完了一次。 隋英哲听到动静,转头看他,又要叫。 张周抬手阻了他的话,走到他的面前,将手机放在他的面前。 “看看,这人认识吗?” 隋英哲低头,看着直皱眉。 “这只有一张嘴,能看出什么?” 但他认出,这应该从行车记录仪的监控上截出的图,表情立马亮了。 “你看出来了吧,这人不是我!我是冤枉的!” 张周勾唇,露出一个不算好意的笑。 “我怎么看着,这人和你有点像?你看这嘴角的痣,在同一位置。” 隋英哲一愣,慌张的低头再看。 一眼,他如遭雷劈,整张脸都崩了起来,眼瞪的大大,感觉下一秒,眼珠就要掉出来了。 “我……不是!这不……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 张周抬手摁住挣扎的人,弯腰,冷冷的看着他的眼。 “你说不是你,得拿出证据来。” 隋英哲蓦的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蔓延全身,就如置于冰天雪地间,身子止不住的发颤。 “你……你是故意的。” 张周起身,沉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隋英哲随着他的动作,仰起头与他对视,牙关咬的紧紧的。 须臾。 隋英哲乱颤的眼珠忽的定住,神色一点一点沉下,隐约间,散出几分凛冽的气势,低下头,缓缓坐直身子。 “谁提出,谁举证,警官先生,现在应是你来证明,这图片上的人,是我。” 音落,他歪头,似笑非笑的睨了张周一眼。 张周挑眉,轻笑。 “呵,少爷突然长脑子了?” 隋英哲嘴角蓦的一僵,刚起的气势瞬的散了,有些着急的拍拍椅子把手。 “不管,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 张周转身,走回位置坐下。 “嗯,你说的对。法证那边在做。现在继续来聊你的问题。” 隋英哲懵了一瞬。 “我的问题,我什么问题?我很配合的啊!我能说的都说了。这我不记得不知道的,你让我怎么说? 现编吗? 编的有用吗? 那要有用,我就编给你,你想听多少,我都可以编的。” 张周暗暗嘀咕。 嘴真碎。 逆着光,隋英哲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总感觉气氛有点不对,直觉让他默默的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 侯四偏头,给了张周一个眼神。 你出去之后,他就一直这样。 张周抬手捏捏眉心。 “我看过行车记录仪了,五月一号这天,这车最后的目的地在国外的一个荒郊野外。 之后,就再没记录了。 车是怎么回去的?你总该知道吧?”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盒子的开关一般,隋英哲思绪突然就明了。 “你说这个,我就想起了。 就之前有一天,我开车出去,但回来时,车找不到了。因为我是偷偷开出门的,也不敢报警,就拜托人帮忙找的。 那人是Miss看场的光头,大家都叫他强哥。” 侯四:嗯?光头强? 隋英哲似是感觉到他们的目光,连忙举起双手做发誓状。 “真是这名,大家都这么叫的!真名我不知道。” 张周点点头,起身。 “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你完全无罪,就只能委屈你,在这再呆会了。” 隋英哲愣:“啊?还要呆?你们不是说让我来配合调查的吗?那人真不是我杀的啊!我连她是谁,我都不认识啊!” 张、候二人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门“咔嗒”一声关上,隔绝了屋内所有的声音。 侯四:“头,他这反应看着,他确实不像是凶手。” 张周点头:“我知道。” 侯四愣了半秒:“那怎么不……” 说着,他对着审讯室的门挤挤眼。 张周:“反正他出去也是喝酒泡妞,反正也没事做,让他在这净化一下心灵。” 侯四:嗯嗯嗯? 还能这样? 张周不等他回神,抬脚离开。 侯四一激灵抖了抖,连忙跟上。 “头,那现在去哪啊?” 张周:“法证。” 第298章 你认同她的观点? 法证处。 夏宇鹏看着乔为初:“真没法还原吗?” 乔为初无奈笑笑。 “还原不了的。” 夏宇鹏瞪眼:“你连个没皮没肉的骷髅头都能还原,怎么这个就不行了?” 乔为初:“那人家头是完整的!还有头骨做模型。你这破照片上就一张嘴,你让我给你还原,我还原个鬼啊!” 夏宇鹏喉头一哽,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照片,又看她,一脸挣扎。 “真的补不了吗?” 乔为初态度坚定的点头。 “补不了。” 抬手默默的将照片推到他的面前。 张周:“什么补不了?” 他到门口,就听到乔为初的话,下意识的开口问了一句。 乔、夏二人转头朝他看去。 夏宇鹏先乔为初一步回答。 “刚才截出的照片,我想让小乔补一下,她说补不了。” 张周偏眸看乔为初。 乔为初会意,认命的又把刚才解释说了一遍。 张周眉梢抽了抽,转头看夏宇鹏。 “你不行?” 夏宇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我行,我找小乔来干嘛?” 张周低头看着桌上的照片。 “那现在怎么办?” 乔为初:“你不如去找隋英哲多问问。车是他的,车钥匙过了谁的手,他应该比较清楚。” 张周想到隋英哲那样子,就不禁皱眉摇头。 “他?一问三不知。” 乔为初:“那就从车入手。” 夏宇鹏听着,也来兴致。 “怎么入手?这行车记录仪上的监控,我可是带着人看了三遍了。就这半张脸最有用。” 乔为初:“就像刚才张周的说的,我们可以查,除了隋家人外,还有谁可以接触到车。 你多注意隋英哲开车出来后,去过的地方,接触的人。 这些都可能是嫌疑人。” 夏宇鹏想了想,咂舌。 “这范围可就大了。” 乔为初颔首:“我也知道。但眼下,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张周和夏宇鹏不由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没有了。” 张周长呼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烦躁。 “我去安排。” 夏宇鹏看着他点头。 “法证这边会全力配合。” 三人对视一眼,商量了各自负责的部分,就各自分开了。 …… 夜。 刑侦一队办公室。 张周揉揉酸胀的肩膀,将报告发到每个人手中。 “这是现在查到的,可能的相关的嫌疑人。你们看看,有什么想法。” 这是集合所有资源排查后,筛选出的嫌疑人。 一共三人。 一个是隋英哲提供的,经常和他一起玩的公子哥,赵固。 赵固,雄金实业老总的独生子,比隋英哲家世差一点,但也是阶层之上的人。 两人几乎每天都在一起,隋英哲什么都会与他共享。 他是除隋英哲外最可能接触车的人。 一人是他们常去的夜场,Miss的泊车小弟,陈强。 他有偷车的前科,最擅长的是复制钥匙。 而最后一个,是乔为初提出的。 那是只在监控里出现过一次的人。 他们经过数据库比对的找出的,是一个保安,成靖。 他所上班的小区,是离玉潭公馆不远的,清泽园。 他在监控里,只是一次从车旁路过,好奇的绕着转了一圈,然后像见到新奇玩具的孩子般,拿着手机拍了好一会的照片,才离开。 每次的排查,他们都将这人给排在外了。 是乔为初坚持,才将人放进报告的。 而现在…… 二队队长马明盛看后,直言。 “这人为什么会放在里面?” 乔为初指尖轻轻在桌面叩了叩。 “他的身形,与出事开车人,有七分相似。” 马明盛脸沉下。 “这不过是你的猜测。” 乔为初点头。 “大胆猜测,小心验证,不是吗?” 马明盛脸色又黑了几分。 “我记得,你是一队的法医吧?” 乔为初“嗯”了声,反问:“怎么了吗?” 马明盛转头去看张周。 “你认同她的观点?” 张周面色沉静,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说:“老夏已经去查这人的底细了。是不是,等等不就知道了?” 马明盛扬手将报告丢在桌上。 “砰”的一声。 像是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有人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你们就是这么查案的?你们要是这态度,不如把案子转给我们二队,省的在这浪费警力。” 张周像是没听到他的抱怨般,对其他同事摊摊手。 “你们有其他的想法吗?” 音落,屋内寂了一会,有人举手,小声说:“这几人在出事那天,和受害者的时间轨迹,有重合的吗?” 张周摇头。 “没有。” 马明盛直接气笑了。 “没有你把他们列为嫌疑人?就因为他们碰了那破车?” “五千多万的车,那可不破。” 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 声音虽轻,但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马明盛嘴角蓦的一僵,哽了哽说:“就算不是破车。那你们这筛选的意义在哪里?” 张周抬手指了指报告。 “后面的报告有写。 根据行车记录仪监控显示,那日,受害者坐这车出城后,被带了城郊的一个破败仓库。 夏宇鹏带人去搜查过了,并没有找到与受害者相关的生物信息。 所以,我们手里有的线索,都是围绕这车的。 现在,只能从与车有接触的相关人员去查了。 这嫌疑人的筛选,你们二队不也参与了吗?怎么马队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马明盛眸底闪过一抹阴沉冷光。 “呵,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呵呵,我只是合理提出我的怀疑。” 他说话时,目光一直看着乔为初。 乔为初知道这波是冲自己来的,勾唇对他笑笑。 “除开身形相似,你不觉得,他出现在行车记录仪里,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吗?” 马明盛皱眉。 “什么意思?” 乔为初:“我看完了所有的监控,这车,并没有经过清泽园的路线。那身为清泽园保安的成靖,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车呢? 侯四去查过成靖的社会关系和生活习惯。 根据调查,可以看出成靖是一个生活极其规律的人,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在家宅着。 你说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一个不属于他生活轨道的地方呢?” 第299章 讨论 马明盛心口一哽,连忙伸手去拿被他扔在桌上的文件夹,仔细翻阅后,本就难看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再抬眸看乔为初的眼神变了变。 “你很聪明。” 乔为初微笑的点点头。 “大家都这么说。” 马明盛:…… 他深呼吸,将情绪压下,开口接着问:“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乔为初微微抬了抬下巴,反问:“你说呢?” 马明盛会意,眼角抽了抽,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就单凭这一点?” “不够吗?” 乔为初歪歪歪头,将问题抛给马明盛。 马明盛呼吸沉了沉,脑子拧巴的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不自觉转头朝张周看去。 “你也这么认为?” 张周深深看他一眼。 “我还在查。这次集中讨论,是想让你们看看提点建议。希望马队长可以将报告的内容看完。” 马明盛只觉碰了个软钉子,心里虽还有几分不太舒服的感觉,但也变了变态度,低头认真翻看报告。 张周转眸扫了一圈屋内人,又开口道:“大家有什么看法,都可以说。” 音落,角落有人举手。 张周冲他挑挑眉,示意他直接说。 那人是二队的魏方。 魏方起身直接问: “张队,我比较好奇,受害者在城郊失踪后,去了哪里?附近的监控,都没拍到吗?” 张周沉眸点头。 “这也是我们头疼的地方。车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城郊,那之后,受害者就如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了行踪。 我们到现在都没查清,她是怎么出现在刘丽家的出租屋里。” 魏方:“没试过扩大搜查范围吗?” 张周:“已经联系管辖区的派出所帮忙搜查了。也扩大了搜查范围,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 他叫人来集中讨论,也是想集思广益,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新的调查方向。 魏方:“那刘丽那呢?” 张周:“刘丽的嘴很严,从头到尾,她都说不知道是谁抛尸的。她害怕房租会跌,才装修藏尸。 目前,我们在受害者的身上,也没有找到属于旁人的生物信息。” 尸体已经完全白骨化,再加刘丽埋尸和装修的行为,使得尸体和周围的环境都被破坏殆尽,完全找不出一点有用的线索。 魏方点点头,表示了解后,缩缩脖子坐下了。 张周环顾一圈,大家都在认真的翻看报告,便没有再出声,坐下后,耐心的等大家看完。 乔为初也在翻看报告。 与其他一样,她也是第一次看到三人的照片。 她看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她不由又翻看了一下三人的社会关系。 在看到成靖母亲时,她脑中精光一闪,急忙伸手扯了扯张周的衣袖。 “你看他们三人。” 她将成母和成靖、陈强三人的照片放在了一起。 张周偏头,盯着看了会,不解的偏头看她。 “这怎么了?” 乔为初:“你注意看他们的眉骨。” 这三人的眉骨形状,几乎一模一样。 张周挑眉:“嗯?” 乔为初:“我怀疑他们三人有血缘关系。” 张周讶然微微张了嘴。 “几成?” 乔为初:“六成以上。” 张周:“就凭着眉骨?可成靖是庆城人,陈强是周城人,这两地,可一西一南,相差几千公里,怎么会……” 乔为初:“我猜,他们俩之间,至少有五代以内的亲缘关系。你要不信,去验验不就知道了?” 张周喉头动了动。 “现在没有证据直指他们有嫌疑,这两人的DNA可不好拿。” 乔为初龇牙笑开。 “我相信你可以的。” 张周:…… 你可真会给我找事。 乔为初睁大了眼与他对视,抬手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我相信你可以的。 张周:呵—— 他偏开头,看也不想看他。 马明盛听言,凑了过来。 “这要猜错了,可又浪费人力物力了。” 现在虽然DNA验证已经普及,但价钱,依旧不低。 乔为初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起身,拍拍张周的肩头,然后离开。 张周懵了一瞬,扬声问她:“你去哪?” 乔为初:“我去城郊看看。” …… 城郊。 夏宇鹏脸被晒得通红,一脸苦色的看着乔为初。 “你也看到了,这附近都是废弃的工厂和仓库,也没个监控,想要搜点有用的东西,是极其困难的。 更别说,这事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乔为初转头扫视了一圈。 “我记得,受害者的手机还没有找到,对吗?” 夏宇鹏有点跟不上她的思维。 “之前不是猜测,被刘丽烧了吗?” 乔为初抿抿唇。 “我觉得,应该还在。或许,就埋在了某个地方,或者说,被谁拿在了手上。” 夏宇鹏思绪有点转不过来。 “怎么说?” 乔为初:“你还记得刘丽手机里廖佳的照片吗?” 夏宇鹏点头。 “你们后面不是怀疑,那照片是在廖佳活着的时候拍摄的吗?” 乔为初:“嗯。那你有想过,那照片是怎么出现在刘丽手机里的呢?” 夏宇鹏一怔,猛的瞪大了眼。 “你怀疑是有人用蓝牙或者其他某种传输方法传到她手机里的?” 乔为初点头。 “若你是刘丽,你如果知道自己手机里有这照片,你会留着吗?” 夏宇鹏想也不想的摇头。 “肯定不会啊!这不是明摆着给人留证据吗?” 乔为初赞同的又点了点头。 “所以……” 夏宇鹏立马明了她的意思。 “我马上让人去查刘丽的手机。” 乔为初在人跑走前,又说:“让人找找廖佳的手机。” 夏宇鹏抬手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跑走了。 他走后,乔为初留在了城郊转悠起来。 只是,就如夏宇鹏所言,这地方又大又杂,还没有监控。 每一个废弃的厂房、仓库,都可能是第一案发现场。 他们没有筛选的办法,这能用最基础的办法,分区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乔为初随机找了一个废工厂转悠。 城阳以前是一个重工业城市,但随着时代发展和资源的减少,这里悄然衰败,就留下了这一片的废墟。 第300章 我叫刘浪 乔为初进到工厂,仰头看着高耸却满是斑驳的机器,宛若一个迟暮的老人,虽有心,但无力,只能固执的咬牙撑着最后一口气站着。 她慢慢悠悠的走过,脑中思考若是被人抓到了此处,要如何逃脱。 进门后,她鼻翼间就充斥着浓烈的腐烂的味道,伴着粉尘漂浮,让人很不舒服。 八月的天,热的让人心生燥意。 她没走一会,后背就汗浸湿,烦闷的有点喘不上气的感觉。 她皱眉,不由加快了脚步,但目光依旧留在四周。 乍一眼扫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很快,她穿过厂房,走到工厂的尽头。 也许是老天爷的垂怜,她在工厂尽头看到了有人在此生活的痕迹。 厂房的角落,有生活垃圾。 她打电话联系同事过来取证。 不过对这发现,她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这地方虽废弃了,但好歹是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很多流浪汉都在此安家。 之前来搜查的时候,张周他们也找了一些流浪汉来询问,但因地方太大,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乔为初等他们将东西收集好后,就与他们离开了。 厂房外。 一个同事正在门口等她,看表情,似有些着急,见她出来,就快步迎了上来。 “乔法医。” 乔为初面露不解:“怎么了?” 她偏头注意到他在他身后不远的流浪汉。 同事:“这是刚刚在那边搜查时遇到的流浪汉,他可能知道点什么。” 这人是主动找上他的。 乔为初有些意外的又转眸看了流浪汉一眼。 “是什么?” 同事摇头。 “他没说。他说他要见管事的。” 他前面和流浪汉聊过了,不论他怎么问、怎么说,他都低着头抠手指,只重复说他要见能管事的。 乔为初挑眉,眼底眸光一闪,对同事点点头。 “好,我去问问。” 她走到流浪汉面前,单刀直入。 “你好,我是乔为初,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流浪汉悄悄的抬头看了乔为初一眼,然后飞快又低下头,嗫喏:“你能做主吗?” 乔为初眼底精光一闪,面上微笑,点头:“我能。” 我能个鬼! 流浪汉低着头,没看到她的表情,有些紧张的抠了抠手指,说:“我可以告诉你我看到的事情,但你得保证我不会有事。” 乔为初眉心轻拧。 “你觉得你会有什么事?” 流浪汉咬咬唇,全身散着挣扎的气息,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期期艾艾的说: “我们这地,最近不太平。” 声音很轻,乔为初分辨了一会,才听清了他说了什么。 “怎么不太平了?” 她开口反问。 流浪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身子猛地抖了抖。 “就……就有很多人失踪了。” 乔为初眸色忽的沉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流浪汉:“大约半年前。” 他顿了一会,又继续说: “这地方虽然废弃了,但对于我们来说,是很好的栖息地。 我们这些人在这住着,久而久之就把这当成我们的家了。 时间久了,我们之间也都相互认识了。 半年前,我一个算的上好友的人来找我,说他找到了一个他可以做的工作,可以赚钱搬出这了。 他还激动的告诉我,等他赚到了钱,就来接我,一起离开。 那天晚上,我看着他洗澡、收拾,还找出他了一身比较干净的衣物穿上,兴奋了一夜几乎没怎么睡。 然后在天刚亮的时候,就背着他的书包离开了。” 说到这,他声音又轻下来。 乔为初眼珠轻动,主动接话。 “然后他就再没回来。” 流浪汉不自觉抖了一下身子,点头。 “嗯。” 乔为初大约能猜出点他的想法。 “你觉得他是出事了,为什么?” 流浪汉顿了顿,轻声开口。 “他说过他会来接我的。” 轻言里透着郑重的坚信。 乔为初心里拂过一抹震憾,抿了抿唇,问:“你去找他了吗?” 流浪汉点头。 “我找过了,但是我找不到。” 那天晚上,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多问。 等好友离开,他才反应,自己竟不知道好友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等他察觉不对时,根本就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他想报警,但他们都是流浪汉,本就居无定所,报了也没人会管。 就像乔为初的反应,那些人只会觉得好友是抛弃了他。 乔为初:“后来呢?” 流浪汉听声回神,拉回自己的思绪,咽了口口水,继续说:“我在找好友的过程中,听到了一些事情。 除了我好友外,其他区域,也有人离开。 有的也说是去找工作,但有的是突然一天就不见了。 因为大家也都是流浪到此的,突然消失了,也没注意,只当他们是换了个地方。 但就这半年,离开的人太多了,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乔为初:“离开的人,有什么特征?” 流浪汉踟蹰的说:“都是一些青壮年。” 乔为初心头闪过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你可以把离开人的情况都收集起来吗?最好是带画像的。” 流浪汉一怔。 “你信我?” 乔为初没有点头,只说:“你可以吗?” 流浪汉忽的表情变得有些激动,连连点头。 “你等我一下,很快,我很快就回来!” 他叫着,不等乔为初回答,就转身飞快跑走。 乔为初没动,就在原地等着。 很快。 他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这次,他背了一个很大书包过来。 他还没站定,就把书包扔在地上,然后动作麻利的从包里掏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本子,递给乔为初,然后在她接过后,满眼希冀看着她。 乔为初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将本子打开翻看。 一页一页。 她看的不快不慢,但眸内神色却越来越沉。 看完最后一页,她抬眸再看流浪汉的眼神多了一抹佩服。 “你叫什么名字?” 流浪汉有点反应不过来:“啊?你说什么?” 乔为初慢慢合上本子,郑重的重复。 “你叫什么名字?” 流浪汉龇牙冲她笑了笑:“我叫刘浪。” 第301章 那你们找…… 刘浪? 乔为初低头轻笑。 是个属于他的名字。 刘浪听她笑声,心里生出一点异样的感觉,不自觉的也跟着笑了笑。 乔为初抬头,对他摇了摇手中本子。 “这个可以给我吗?我可以拿一本新的和你换。” 刘浪摆手:“不用不用。你要用的上,你就拿去吧。反正这个也是我随便捡的。” 乔为初道谢,不过还是叫来同事,拿了一本新的给他。 + “你既然观察能力那么强,那五月一号那天,你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刘浪愣住。 “五月一号吗?” 他不自觉皱了皱眉,很认真的回想。 过了会,他有些为难的摇头。 “我不太记得了。” 乔为初也不意外,刚要说话,就听他说:“啊!我本子上有日期,你看看,五月一号那天,我有找过人吗?” 乔为初心绪一动,连忙拿出本子翻看。 这本子记录的时间,是从五个月前开始的。 每一次记录,都标了日期。 乔为初刚才的注意力多在他记录的人上。 她翻着找了一圈,只有五月三号,心不由沉了沉。 “有三号的,你看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刘浪接过,看到记录的人,脑子就如一下被打开了开关,记忆涌来。 “我想起来了。三号那天我到东边打听情况,闲聊时,有个小孩说,他晚上起夜的时候,听到一个废弃仓库里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他差点被吓哭。 带他爷爷哄了好久才把人哄好。” 乔为初心头咯噔一下。 东边,不就是他们搜查的这块吗? 之前夏宇鹏带人,根据车上的卫星定位和隋英哲的口供,将车被遗留的位置,锁定在了这片区域。 现在,有人在廖佳失踪后,在此处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乔为初想,第一案发现场,应该就在这片区域。 只是…… 现在不确定是哪个废弃厂房。 刘浪也知道他们是在找什么人。 “你要去那小孩住的地方吗?我可以带你去。 不过,这会天还没黑,我估计他们还没回来。” 白天,那爷爷会带着那孩子一起去外面拾荒。 乔为初点头道谢。 “我可以等。我们过去吧。” 刘浪见她坚持,犹豫了一下,将劝说的话咽了回去,背上自己的书包,转身带路。 目的地离他们刚才在地方不远,步行十分钟的路程。 正好卡在之前夏宇鹏告诉她的搜查范围的边缘。 不过,若是搜不出有用的东西来,会再往外扩大范围。 刘浪直接领着乔为初到了那祖孙休息的地方,就如他说的,这会没人在。 乔为初转眸看了看四周。 “我去四周转转,你在这等我吧。” 刘浪急忙举手:“我和你一起呀!这地方我比你熟悉!” 这段时间为了找人,他把附近的地方都全部踩熟了。 乔为初想想,没拒绝他。 刘浪喜上眉梢,有点压不住激动的问:“你想找什么?” 乔为初侧眸看他一眼,顿了会说:“我想找人。” 刘浪:“找什么人?之前我听相熟的人,最近一直有民警在周围转悠,还拉着他们问东问西。 是不是你们也发现有人失踪了? 难怪我刚才一说有人失踪你就信了。” 乔为初看他激动的样子,沉闷的心绪也散了几分,勾勾唇,摇头。 “我们并没有发现这里有人失踪。” 刘浪笑意一僵:“啊?你们没发现!?那你们是找……” 乔为初转了目光,幽幽的看向远方。 “我们在找案发现场。” 刘浪心口猛地一震,像是被人重重敲了一锤,惊的瞪着眼张开了嘴。 “案……案……案发现场?” 乔为初神色淡淡的点点头。 “你没有被问过吗?” 刘浪面上闪过一抹讪讪,偏头躲开她的目光。 “我之前害怕,一直躲着的。” 这地方,厂房多,地形复杂,有心躲,很容易的。 乔为初理解的点点头。 “那你现在可以说说,你知道的情况吗?” 刘浪这会也反应过来,她问的五月一号是什么意思了。 他挠挠后脑勺,歉意的看她。 “我那天不在这,我进城去找我好友了。三号那天回来的。晚上太累了,我直接在这附近找地方住下了。 才会遇到那对爷孙的。 其实,那天晚上,我也在这边。” 乔为初眸光幽幽,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刘浪的脸渐渐像被火烧般,越来越热,有些羞愧的低下头躲避她的目光。 乔为初:“那你也听到了声音?” 刘浪点头。 乔为初:“你没去看看吗?” 刘浪摇摇头,然后又点头。 乔为初蹙眉:“什么意思?” 刘浪略显慌张的抠了抠手指。 “那天晚上下着暴雨,我一开始听到那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后来是起夜的小孩说他也听到了,我才知道自己没听错。 但雨太大,那声音又只是很短的叫了一声,无法分辨位置。所以晚上我就没去看。 但第二天,我去试着找了找。 就在那边。” 他抬手朝前方指了指。 “但是,我什么都没找到。” 乔为初:“带路。” 刘浪不敢耽误,急忙抬脚,转身快步带路。 他走了不过百米,就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最近的一个厂房。我那天进去转过,什么都没有。” 乔为初越过,穿过半开的大门,走进去。 进去前,她侧眸瞟了一眼大门上已经斑驳的招牌,从余下的痕迹上,勉强分辨出这是一个化工厂。 半人高的杂草覆盖了整个院子。 乔为初捡了根棍,一边扫,一边艰难的往里走,也没忘观察四周。 但杂草长的又高又密,单靠看,什么都看不出。 她只能用棍和手,一点一点将杂草给弄开。 刘浪看着她的动作,也跟着一起。 他动作就大的多,直接大力的将杂草给拔了。 乔为初见状,干脆就停了动作,拿着棍跟在他的身后。 快到门口时,她不经意回了一下头,蓦的,她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急忙叫住了刘浪。 “诶,你看那边是什么?” 刘浪正拔的起劲,听声也没停动作,就稍稍歪了一下头,问她:“什么?” 第302章 我想我找到了 刘浪转头,就见她手指方向的草有被压过的痕迹,也不由跟着惊的瞪大了眼,伸手拉她。 “我过去看看。” 乔为初反手将人拉住。 “一起。” 刘浪心脏加速跳动,莫名的有些紧张。 “我……我去吧。我感觉……” 不太好…… 乔为初抓着他的手紧了紧。 “无事,青天白日的。而且,我们进来许久了,要是有什么,早就该出现了。” 刘浪深呼吸,努力平复她的心绪,点头。 “好,我们一起过去。” 他转身,如之前般,将杂草给弄开。只是,这会的动作多了几分迫切。 两人大步走到发现的地方。 一眼看去,除了被压倒的杂草,什么都没有。 刘浪脑子转的快,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这杂草应该是最近被压倒的,你之前说的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最近吗? 不对,你是来找五月发生的事情。 而且最近,我没在附近见到过陌生人。” 乔为初闻言,目光蓦的顿住,怔了怔,低声笑了出来。 “是我着相了。” 就如刘浪说的,这草垛一看就是最近才被压倒的。 而案发,是五月的事情。 她起身,捏了捏眉心。 “我们继续……” “诶诶诶,乔小姐,你看这……这是什么?” 刘浪着急的大叫,弯腰朝下翻找。 乔为初听声偏头看去,就见她在被压倒的草堆里翻找。 很快,刘浪一脸惊喜的翻出了一坨脏兮兮的东西。 被泥裹着的东西,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乔为初为看清,向他走去凑近。 几息。 她眼皮抽了抽。 “避孕套。” 刘浪拿着东西的手一抖,差点拿不住。 “你……你说这是什么?” 乔为初略带同情的看他一眼。 “我想,你听清了。” 刘浪快哭了。 是的,他听清了。 他可以丢了吗? 乔为初大约是看出了他的想法。 “别丢。我现在马上叫人过来。” 她又安抚了两句,拿出手机给在附近的同事打去电话。 发了定位后,她让刘浪在这等人,自己则又朝厂房走去。 刘浪愣了一秒。 “啊!你不带我了吗?我也想去啊!” 他拿着证物的半边,僵的好似石化了般,动也动不了。 乔为初安抚的拍拍他的肩头。 “你在这等人。我进去转转,很快就来。” 刘浪哭丧着脸,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乔为初:“我的同事很快就来。别怕。” 说完,她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等她穿过杂草走到厂房,浑身上下已经脏的没眼看了。 明明不长的路,因为杂草的阻挡,变得格外难走。 进了厂房后,她发现这里面很空。 之前转的,房里多少都堆了些东西,但这…… 空荡荡的,看着,也比其他的要干净。 就像……被专门打扫过。 她心蓦的一沉,有个念头从心底破土而出,正疯狂的生长。 她呼吸变沉,脚下的步伐也在变快。 她转到房间前,一一将门打开查看。 前面都是空的。 直到最后一个…… 门“吱呀”一声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破旧的大床。 再转眼,又看到了一张椅子。 椅子上满是灰,阳光从窗外落入,让乔为初看着,莫名有几分熟悉感。 她不由盯着多看了一会。 忽的,她脑中精光一闪,急忙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出一张照片。 她拿着做比对。 几息后,她拿着手机的手收紧,白皙的手背青筋凸起,一抽一抽的。 她面上却依旧平静。 顿了好一会,她才转过手机,拨出号码。 “我想,我找到与第一案发现场了。” 音落,她就听那边“咚”的一声,然后乱了起来。 她默默挂了电话,走到门边,直接盘腿席地而坐。 没一会,法证的同事先来。 夏宇鹏不知何时回来的,他领头带队,快步走到乔为初身侧的门前,站定。 “你确定是这吗?” 乔为初拿出手机递给他。 手机上的画面,是廖佳的那张照片。 夏宇鹏认真对比后,不由抬手抹了一把脸。 “真没想到……” 许是乔为初的命好,今日光照落下的阴影,都与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就如她说的,这里很可能是第一案发地。 即使不是,廖佳也曾经来过这里。 夏宇鹏对身后同事招招手,示意他们开始干活。 等张周来时,乔为初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起身开始跟着一起在搜证了。 不过,那房间不大,她进不去,就在外面转悠了一圈。 张周出声叫她。 乔为初回头。 他看着她脏兮兮的模样,不禁愣住。 乔为初走到他身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发什么呆呢?” 张周某眼珠颤了颤,伸手拍下她的手。 “你这去挖煤了?怎么黑漆漆的?” 乔为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在意的耸耸肩。 “你来时,没看到外面的杂草吗?回去洗洗就好。老夏在搜证,你要去看看吗?” 张周点头。 “外面侯四在给你找到的那人录口供。你这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乔为初拿出刘浪给她的本子。 “刘浪说这半年附近有很多流浪汉失踪。你做个好人好事,帮忙查证一下。” 张周接过本子,随意翻看了几页后,脸上神色不明,看不出喜怒。 “你信他?” 乔为初不意外他的反应,点头。 “他这记的很详细。可以查查。这附近虽然没什么监控。但城里有。你看他的记录,连那些失踪流浪汉平日的活动范围都记下了。 要查到线索,应该不难。” 张周听言,又低头翻看一页,认真看了起来。 须臾。 张周的脸色变了变。 “是个人才啊。” 乔为初亦有同感的点点头。 “你要忙,找人帮一下也行。” 张周挑眉,抬眸刚好看到她眼里没散的戏谑,思绪一转,忽的闪过一个念头。 “你是说,让我找二队帮忙?” 乔为初耸耸肩,没点头也没摇头。 张周“呵”的笑出声,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个促狭鬼。” 乔为初蓦的抬手捂嘴额头,假意吃痛“哎哟”叫了一声,瞪他。 “这叫合理利用资源。” 第303章 再找找 张周失笑,摇头。 “行,你说的对。那……” “老张,来。” 夏宇鹏忽的叫他,打断了他的话。 他抬手在虚空对乔为初点点,无声用口型说了句“一会再来”,转身快步朝夏宇鹏走去。 乔为初在原地站着,看着他们动作,不知不觉思维散开,发起呆来。 不知过了多久,张周过来,见她一脸木木的样子,眼里担忧闪过,开口叫她。 乔为初恍惚,顿了会,回神,转头看他。 张周:“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乔为初眨眨眼,又缓了会,才摇头。 “没想什么,就在发呆。” 这几天想的事太多了,脑子可能有点超负荷了。 这会,就自作主张的休息了。 张周:嗯?还能这样? 乔为初睁着圆溜溜的眼,直直的看着他。 张周被看的生了点莫名的情绪,愣了一瞬,对她摆手。 “先不说这个。夏宇鹏那边,做好了搜证,这会要回局里了。你要跟他们一起回去,还是等我们?” 乔为初:“你们还要找什么?” 张周;“我听刘浪说出事那天,还有一对爷孙也听到了异样,我想等他们回来问问情况。” 乔为初想想:“那我和你一起走。” 张周也没意见。 “那你在这等会,我和夏宇鹏说点事。” 乔为初这会感觉累累的,也没多余问的心思,对他摆摆手,示意他随意。 张周也快,去了一会,就过来对她说:“走吧,去外面转转。” 乔为初跟上。 门外,刘浪正满脸焦急的等着,时不时的探头朝里面看去,但隔得远,其实就能看到大门。 等他看到乔为初出来时,激动的叫了起来。 “乔小姐!” 然后抬脚,快步跑了过去。 乔为初被叫的又是一激灵的抖了一下,抬头就见他跟个离弦的箭似得朝自己冲过来,眼瞳不由颤了颤,本能的朝张周身后躲去。 刘浪正激动了,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跑到他们面前停下,但因着惯性,又向前摇晃了两下。 “乔小姐,你们搜完了吗?有什么发现啊!?” 张周不动声色的侧了一下身子,挡在两人中间。 乔为初摇头:“我没跟着搜。你问他。” 刘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转,就看到张周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呼吸蓦的一凝,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呵呵,张警官。” 张周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案情保密,不方便对外说。不过,还是谢谢你对我们的帮助。” 刘浪连忙摆手。 “不用谢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那个……你们是要走了吗?” 他刚才看到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拿着东西出来了,看样子,像是要走了。 乔为初摇头:“我们要等那对爷孙回来,再问问情况。对了,你要是能想到一些别的情况,也可以和我们说。” 她抬手拐了张周一下。 张周眼里闪过一抹无奈,侧眸白她一眼,拿出纸笔,写下自己的手机号递给他。 “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刘浪有点懵的接过。 他总觉得张周的话里还有别的意思。 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见乔为初像个招财猫似得对自己摆摆手,然后越过自己离开了。 他愣了几秒,回神,两人已经走远。 他犹豫了一下,不由攥紧了拿着纸条的手,还是没有跟上。 两人走出厂区。 张周偏头看她:“不然,你还是先回去?你这一身……” 乔为初无所谓的摇摇头。 “不差这一会。天也要黑了,我想他们也快回来了。” 张周:“现在是夏天,天黑的晚。再说了,夜里也不冷,万一他们想在外面多转悠一会呢?” 乔为初没回答,而是回忆了一下之前刘浪带的路,直接转身走了。 张周莫名,慢了两步跟上。 “你这又要去哪里?” 乔为初还是没理他,只闷头往前走。 十分钟后。 张周看着眼前搭的简单的棚子。 “这是什么地方?” 乔为初也不嫌脏,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就是那爷孙俩夜里睡觉的地方。” 张周挑眉,走到她坐下。 “你觉得他们会什么时候回来?” 乔为初摇摇头,仰头看天。 黄昏的天,云被染的橙红橙红的。 乔为初脑海中忽的闪过了一个火光漫天的画面。 火光后,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黑色的棺材。 不知怎的,她觉得棺材里,装的好像是她。 “想什么呢?” 张周抬手碰了她一下,将人从思绪中拉出。 乔为初眸光闪了闪,摇头。 “就是最近老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张周:“什么梦?” 乔为初想了一下,模糊的画面太过杂乱,又透着莫名的诡谲。 她犹豫了一瞬,摇头。 “不记得了。” 张周一直看着她的脸,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恍惚,不禁皱皱眉。 “不记得就算了。不过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就和我说。” 乔为初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只笑笑点头应下了。 接着,两人并排坐着沉默,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月亮悄然爬上枝头。 银色的月亮撒下,带了几分凉气。 张周低头看了眼手表。 “这要十点了。不会不回来了吧?不然你先回去?我在这等着。你这身体,还是得注意点。” 乔为初摇头。 “我没事的。不过,这么晚都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 张周:“或许他们去别的地方住了。毕竟是流浪汉嘛。” 乔为初觉得不是。 “他们的情况不太一样。你看我们这后面,虽然简陋,但收拾的很干净。 他们已经把这当成家了。” 张周点头,转头,刚想说什么,就见不远处有一高一矮的两个人朝他们这边走来。 他急忙伸手拉乔为初。 “你看那边,是不是他们?” 乔为初偏头眺望,一眼就看到一老一少两人朝他们这边走来。 很快,他们两人走到离他们大约五米的地方定住了脚步。 月光很亮,乔为初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脸上的疑惑。 张周见状,手撑着膝盖,站起身。 大约是坐太久,脚麻了,起来的时候,一个摇晃,差点就摔了。 乔为初伸手扶了一把,等他站稳,歪头看他。 “还好吗?” 第304章 那两个丫头…… 张周摆摆手,表示没事,转身,大步流星朝爷孙俩走去。 老者见他过来,惶恐的拉着孩子,连连后退。 张周注意到,急忙开口解释。 “老人家别怕,我们是警察,这会想找你问点事。” 老者脚步顿住,面上拂过一抹茫然。 “警察?” 张周点头,同时掏出自己的证件给他看。 老者犹豫的顿了会,才稍稍往前倾了点身子,去看他手上的东西。 “你找我,想问什么?难道也是问最近失踪的人吗?” 张周摆手。 “那是另外的事情。就我们从刘浪那得知,你们在五月三号那天,听到这附近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我想问问当时的情况。” 老者愣住:“五月三号?” 张周点头。 老者一脸茫然的摇头。 “时间太久了,我……我想不起来了。” 乔为初过来,闻言补充了一句。 “那天刘浪来找你问附近消失人的情况,夜里下了暴雨,你们一起听到的声音。” 老者听后,若有所思的转了转眼珠。 “你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那天夜里雨下的很大,天黑的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我被吵得夜里没睡好。 那声音最开始,是我孙儿听到的,他被吓到了,然后不敢睡,就把我叫醒了。 我醒来后,没多久,又听到了一声。 那天刘浪也在,我们本来打算去看看,奈何雨太大了,只能作罢。” 张周听完,侧眸朝乔为初看去。 乔为初点头,低声说:“和刘浪说的一样。” 老者耳背,看着他们的动作,不禁生了几分不安。 “那个警官,是出什么事了吗?” 张周收回目光,摇头。 “没事,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老者看着他,犹豫问:“你们是不是来找最近失踪的人的。” 张周挑眉,不由又看了乔为初一眼。 乔为初:“你也发现有人失踪了吗?” 老者纠结的搓了搓手。 “我……我其实看到了。” “什么?” 张/乔二人异口同声的反问。 老者似被吓到了,一哆嗦朝后退了一步。 “就……就是,我看到他们离开的。” 乔为初不解的拧起了眉心。 “老人家,你能说清楚一点吗?” 老者喉头不自觉动了动,斟酌了一会,开口。 “我觉少,有时候天还没亮,我就醒了。就有两天早上我起来,看到有人来领着周围人离开了。 一开始,我以为他们是找到了新出路了,也没在意。 直到刘浪那小子来找我,我才知道,附近失踪了不少人。 再想那会的情况,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有天早上,他看到就住他附近的狗子,空着手,和一个女人走了,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那天后,他一连看到三个人和一个女人离开。 虽然隔得远,他没看清那女人的模样,但给他感觉,带走他们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张周听到这,也觉出了几分不对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老者:“记不太清了。我也就看到了那几天。之后,那情况就再也没出现了。” 他那会觉得奇怪,还专门又早起了几天,想蹲蹲看。 但那之后,那人就再也没来过了。 他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张周心沉了沉,不由偏眸瞥了乔为初一眼。 乔为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老者敏感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呼吸不由放轻,不自觉攥紧了手。 “是……是很严重的事吗?” 张周转眸对他摇摇头。 “暂时还不清楚。你也不要太担心,问题不大。那个,我还想问问你,就五月三号前,你看到这附近有什么奇怪的人吗?” 老者:“大概两三天前吧,有两个人来这边拍照。” 张周一怔:“这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老者黝黑的脸上闪过一抹怒气。 “我孙儿好奇,跟着去看,被那两人给骂了。要不是他跑得快,那两丫头都要打人了。” “丫头!?” 张周和乔为初齐齐惊呼。 老者惊的愣了一瞬,呆呆的点头。 “对啊,是两个丫头。” 说完,他见眼前两人表情不太对,心跟着也慌了慌。 “那个……是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敛下思绪,对他摆手。 “没事。只是,你能确定是两个女孩吗?” 老者面色肯定的点头。 “其中一个女孩虽装扮的像男孩子,但还是能出,是女孩子。” 乔为成点点头,转眸看张周。 看来,又错了。 张周扯扯嘴角,想笑,没笑出来,烦躁的挠了挠头。 “大爷,那天你有看到他们时候走的吗?” 老者摇头。 “没看到。你也知道这地方,四通八达的。不过,我孙儿知道他们去的那个地方。 你们要去看看吗?” 张周点头。 “那麻烦小朋友了。” 老者摇摇手:“不用那么客气。小空,你带叔叔和姐姐去一下之前那个很凶很凶的姐姐骂你的地方,好吗?” 小空发直眼珠缓慢而僵硬的转了一下。 老者又重复了两遍,他才缓缓的点了一下头。 张周和乔为初看着,也察觉出了这孩子的不对劲。 老者等他点头,抬头恰好看到了两人眼里的怜悯,不在意的笑了笑。 “这孩子两岁时,生了一场病,把脑子烧坏了。他爸妈也不愿养,就跟着我了。 其实,他就是反应慢了一些,比其他的孩子,也差不到哪去。” 乔为初走到小空面前,从兜里拿出几颗糖递给他。 “要麻烦小空了。” 小空顿了一会,慢慢的低头看她手里的糖,然后又抬头看他。 双眸黑黝,却没有一丝光彩。 但对视一眼,乔为初却好似看懂了般,扬唇对他微笑。 “嗯,都是给你的,你可以拿。” 老者听言,刚想提醒小空一下,忽的就见小空缓缓的抬起了手。 他惊的愣住。 乔为初微笑的看着小空,一点一点的抬手,拿起了自己手中的糖,笑意又深了深。 “小空真棒。那现在,小空可以带我们去你之前被骂的地方吗?” 小空站了会,转身走了。 他走的很慢,但每一步走的都很稳。 乔为初看出,他是真的还记得那个地方。 她在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也走的很慢。 张周在侧,却觉得有些不太对。 “你觉得他记得吗?” 第305章 小空 乔为初脚步未停,只侧眸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继续跟着。 老者跟在侧,也听到了,犹豫了一会,开口:“警官放心,小空他记得路的。” 张周耳朵一红,有种被抓包的感觉,略带不好意思的对老者笑笑,动了动嘴,但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又闭上了嘴。 一路无言。 小空走的很慢,白日只用十分钟就走过的路,这会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走到。 乔为初看着白日才来过的地方,心里没几分意外。 张周暗自“啧”了一声,抬手拍了乔为初一下。 “你这运气……啧——” 乔为初侧身躲开。 “菜就多练。” 张周瞪眼:“你……我……这跟菜不菜,有什么关系?” 乔为初懒懒的掀起眼皮乜了他一眼,就转身去小空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 “小空真棒。这些糖,也给你。” 她手腕一转,将手心里花花绿绿的糖果递给他。 小空双眼发空的看着她手里的糖果,好一会,才慢慢的抬手拿起。 乔为初耐心的,一动不动的等他动作。 等小空将糖拿走后,乔为初起身,抬手温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在她手要碰到时,老者突然很激动的向前动了一下,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般, 但当乔为初揉了后,他又猛地停了动作,浑浊的眼瞪的大大的,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 乔为初放下手时偏头,恰好对上他没收回的目光,疑惑的看他。 “大爷,怎么了?” 老者抬手压着胸口,缓了会,才笑着摇摇头。 “没事。我就是太惊讶了。小空之前出了点事,就很排斥旁人的接触,尤其是女孩子。 没想到……” 他顿住,眼色复杂的看了小空一眼,心想——他现在竟然愿意让你碰,还是脑袋。 乔为初也有些意外,偏头看了小空一眼。 小空正低着头,与糖纸做斗争。 枯瘦的手指,不太灵活的撕扯着糖纸,好半天都没撕开。 动作里,透出了几分烦躁。 乔为初蹲下,对他伸出手:“我帮你,可以吗?” 小空停下动作,等了一会,才抬手将糖放在乔为初的手心,然后仰头,眼巴巴的看着她。 平静无波的眸子,明明看着如死水一般,乔为初却从里看出了一缕期盼。 她不觉勾唇对他笑着说:“放心,很快。” 她麻利的将糖纸撕开,把糖拿出递给他。 小空眼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伸手接过糖果,然后转身朝老者走去,抬手将糖递给老者。 老者眼眶蓦的一热,瞬的被水汽覆盖,雾蒙蒙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对小空摇摇手,哽着嗓子说:“不用,爷爷不爱吃糖,小空吃吧。” 小空没动,依旧固执的抬着手对他。 老者拗不过,只能伸手接过,在他的注视下,吃下糖,然后笑着说谢谢。 小空没说话,只是收回手,转身又朝乔为初走去,然后拿出一颗糖看着她。 乔为初会意,接过,又撕开了糖递给他。 小空接过,然后又递给她。 乔为初有些惊讶的抬手指了指自己。 “给我的吗?” 小空没有动作,只是沉默的保持着之前的动作看着她。 乔为初轻笑,伸手接过,道谢。 小空看她吃下后,才低头又拿出了一颗糖,重复之前的动作。 张周看着,觉得这课题应该是自己的了。 却不想,小空接过糖后,直接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诶,小孩,我的呢?” 张周一惊,没控住,话脱口而出。 乔为初愕然偏头,睁大眼看他。 四目相对。 张周莫名心虚,但又觉得自己说的是对的。 “你们都有,为什么没我的?” 乔为初:…… 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小空只是反应慢,又不是真傻。你刚才还在背后说人家坏话。不给你不是正常的?” “我什么时候说……” 张周下意识的反驳,但突然想到了之前说过的话,话头蓦的一顿,尴尬的偷瞄了小空一眼,有些无赖的说: “我不管!大家都是一起的,凭什么你们有,我没有!这是歧视!” 乔为初转眸直直的看着他。 张周心虚,目光躲闪,眼珠上下左右乱动,就是不看她。 乔为初无语,对他摆手。 “你要就自己找小空要。” 说罢,她转身,将位置让出来,自己则走去老者面前。 张周懵了一秒,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指指自己,又指小空,满眼控诉。 好似在说:你在开玩笑吗?!让我来!? 乔为初没理会,直接转头看着老者问:“大爷,那天是小空自己来的吗?” 老者有些担忧的朝小空那边看着,一开始没听清的她的话。 乔为初便又问了一遍。 老者点头:“嗯,是小空自己来的。” 乔为初不解:“那你怎么知道他被骂了?” 老者一听,顿的很生气的说:“她们后来专门跑来骂了小空一顿。 说小空是邋遢虫,野孩子,一辈子都只能当蛆,在粪坑里挣扎。 她们……她们……” 他气的双眼发红,眼底还藏着一抹无力,呼吸也沉了不少。 乔为初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只是辱骂吗?她们没有做别的吗?” 老者一怔,觉得她话里有话。 “警官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为初摆手。 “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没有别的意思。” 老者抿唇看她,没有说话。 乔为初像是没看出他眼中的戒备般,又道:“我刚才,发现小空身上有伤。” 老者眼珠一颤,眸里飞快闪过一抹慌张。 很快。 若不是乔为初一直盯着,就可能会错过。 老者沉默了一会,低下头,声音暗哑的说, “我们这些拾荒的人,在外被人欺负是常事。我们又是一老一小,更是那些人玩乐的目标。 受伤是家常便饭了。” 乔为初听出他话里的无力感,满不是滋味的转眸看向小空。 张周正蹲着,围着小空转圈圈,嘴巴动着,叽里咕噜的不知在说什么。 隔得远,声音似乎小,她听不清。 老者:“警官小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第306章 那两人都死了 乔为初依旧看着小空和张周,没有回答。 老者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会,犹豫的动了动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五分钟后。 张周拿着小空给的糖,昂首挺胸的对乔为初挑了挑眉,像个胜仗归来将军。 乔为初对上他的眼,想也不想的白了他一眼。 张周一怔,气焰瞬的落了几分。 “诶,你这丫头,我都拿到糖了,你怎么不夸两句?” 乔为初斜眼瞟他一眼,敷衍的拍拍手。 “哦,你好棒棒哦。” 张周哽。 MD,更气了。 他呼呼的深吸了好几口气,快步“哒哒”的走过来。 走近,他就敏锐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不太对,眸色一转。 “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乔为初:“问了一下那天的情况。” 张周挑眉:“有什么不对的吗?” 乔为初没回答,只转眸朝老者看去。 老者眼睑颤了颤,飞快转头躲开了她的目光。 张周见状,不用乔为初说,他也看出了点不对。 “大爷,你要是知道什么,就和我们说。” 老者侧低着头,就如小空般,对他的话没有一点反应。 沉默在几人之间蔓延,还透着几分莫名的情绪。 张周不由生了几分烦躁,转眸看了爷孙二人一圈,又去看乔为初。 就这么干看着? 乔为初沉眸与他对视。 张周看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皱眉。 什么? 乔为初还是没动,连眼珠的位置都没移动分毫。 张周眉心神色沉下,更烦躁了 “你……” “那两人都死了。” 轻而冷的声音,如微风拂过。 听在众人耳中,却如惊雷炸响。 张周惊的差点跳起来。 “乔为初!” 乔为初好似没听到一般,面色无波的看着老者。 老者亦被吓到,猛地抬头看她,但在对上她眼的瞬间,又慌张的低下头。 乔为初:“你没有什么想说……” “说说说,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张周一个箭步过来,抬手给了她个毛栗子。 “这事可以随便说的吗?” 乔为初吃痛,没忍住低呼了一声,转头看他。 四目相对。 张周眼睛瞪得像铜铃,抬手又比划了两下。 “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吗?” 乔为初揉了揉额头,跟个孩子似得不住点头,点的都快出残影了。 张周看的心口一哏,有种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 “你……” 乔为初抬头,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张周:…… 他抬手,隔空点了点她。 你那么能,自己去处理!我不管了! 他冷哼一声,双手环在胸前转过身不再理人。 乔为初顺毛,拍拍他的手臂,转身去看老者。 “大爷,你听到了。还是没想起什么吗?” 老者身子止不住的发颤,头低的更深了。 夜色笼罩下,满身萧索。 乔为初看着,不由叹气。 “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小空想想。你若出事了,他该怎么过?” 老者双手攥的紧紧的,挣扎着,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问:“怎么死的?” 乔为初辨认了一番,才明白他说的什么。 “大约是一刀毙命。” 老者刷的抬头,满脸惊恐的看着她,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不住抽搐,好似下一秒就要晕厥一般。 乔为初快步上前将人扶住,用力掐了掐的他的户口。 老者吃痛,拧着脸倒吸了一口凉气。 乔为初:“你还好吗?” 老者死死咬着唇,哆哆嗦嗦的摇头,张了嘴,好半晌才吐出模糊不清的三个字——我没事。 过了会。 他似是缓过来了,动作僵硬缓慢的转头看向乔为初。 “你确定吗?” 乔为初眸光闪了闪。 “我是法医。” 老者一怔,转瞬肩头耷下,身子有些发软,精气神一下就散了。 “我其实看到了。” 没头没脑的话,却让乔/张二人心头猛地一震,不约而同转头对方看去,目光相撞,神色相似。 乔为初先一步,压住情绪,放平声音问:“你看到了什么?” 老者神色颓然的说:“我看到那长头发的姑娘,被迷晕了。” 乔为初挑眉,没开口。 老者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大约是思绪混乱,话说的有些颠三倒四的。 乔为初听后,在脑中整理了一下。 老者看到了廖佳被人迷晕,然后被丢在了厂房里。 他因气愤她们之前对小空的羞辱,没有第一时间的去管她。 他想着,就晾一个小时,就当给小空出气。就一个小时,等一个小时后,他就去报警。 可等过了一个小时,他再去看的时候,那姑娘就不见了。 他看房间里,和他之前看到的样子一样,就以为是那姑娘醒来,自己走了。 之后,他也就将这事给抛开了。 …… 老者满眼恍惚:“怎么会死了呢?怎么会死了呢……” 乔为初安抚的顺了顺他的后背,刚想说话,忽的垂下的手指,传来一个异样的触感。 她下意识的低头看去。 小空不知何时跑过来,小手握住她的手指,仰头看着她。 目光对上。 乔为初只觉他黑黝的眼瞳宛若沉寂的深海,散着冷幽的寒气,令人心悸。 她呼吸莫名窒了一瞬。 “小空,有事吗?” 小空不语,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乔为初心里拂过一抹异样的感觉,好似看懂了他的意思,试探的开口。 “你想说,你爷爷没错,是吗?” 音落,她感觉自己手指好像被捏了一下。 她眼瞳蓦的颤了颤。 “想让我帮你哄一下爷爷,是吗?” 瞬的,手指上的感觉又来了。 乔为初心松,勾唇对他微笑。 “好,我帮你哄哄爷爷,你去牵着你爷爷的手,让他感觉,你也在,你需要他。” 小空头微微动了一下。 乔为初想想,对他重复着刚才的话,等他有反应了,眼中一喜,停了话语,紧张的盯着他的动作。 小空动作很慢,但是准确的走到老者的另一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下一瞬,乔为初感觉老者身子猛地震了一下,然后僵住。 他怔了好一会,才低头朝身侧看去。 小空低着头,小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指。 老者眼眶瞬的红了,盯着看了会,转了目光朝乔为初看去。 “小姑娘,谢谢你。” 第307章 没有人了 乔为初眸底激动晕开,轻轻摇头。 “这都是小空自己想做的。他是个好孩子,他很在乎你。” 老者激动的热泪盈眶,忙不迭的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他是个好孩子。呜呜——” 他低头,呜呜咽咽的哭着。 乔为初安静的听着,等到他哭声小一点,才开口安慰了两句。 老者停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对她笑笑。 “让你看笑话了。我这把年纪了还……哎,就是就是有些激动,你是第一个说小空是好孩子的人。” 他低头看了小空一眼,然后又抬头看乔为初。 “姑娘,你是不是还有事问我?” 乔为初点头。 “我刚才看你听到人死后,反应不太对,是还看到了什么吗?” 老者脸上浮上几分复杂的神色:“是啊。我明明看到那短发的姑娘离开。你怎么说她们都死了呢?” 乔为初拧眉:“嗯?” 老者斟酌了一会,开口:“就那天,她们打骂了我们一番后,大笑的离开了。 我气不过,想追去理论,但被小空拉住了,耽误了一会才追上去。 但她们走的很快,很快就丢了行踪。 我回去,哄了小空好久,他才带我找过去。 我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短头发那姑娘离开。” 老者奇怪怎么她一个人走了,便等了会,待人走远,他和小空一起,进厂房里去看了看。 那会天已经黑了,他们费了点时间才找到廖佳的。 但因他一时的私心,没有第一时间将人安置好。 再回去,人就不见了。 …… 乔为初:“那在你等待的一个小时里,你有再看到其他陌生人了吗?” 老者摇头。 “没有了。” 就是因为没看到人,他才奇怪。 因为…… “那一个小时,我是等在大门口的。我很肯定,我没有看到有人来过。” 乔为初心下沉沉,面上却分毫不显。 “那你还记得,那短发女孩,长什么样吗?” 老者想了想,略带些许迟疑的点了点头。 “就是,记忆有点模糊了,但我还记得的。” 乔为初心稍稍松了一点。 “那可以麻烦你,跟我们回去,做一个画像吗?” 老者眼里犹豫深了深。 “我……” “你放心,你只是去帮忙的,不会有人为难你。小空也跟着一起。” 老者听到小空可以一起,表情明显出现了松动。 “不会麻烦吗?” 乔为初摇头:“当然不会。小空说不定也能帮上我们一些忙。” 老者闻言,也就不再推迟,点头应下了。 乔为初对张周招招手。 “现在天晚了,你先带他们去局里的招待所休息。明天联系好了画像师再去接他们。” 张周长叹口气,认命的点头。 “好——” 乔为初又叮嘱一遍:“要照顾好他们。” 张周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放心吧,祖宗。走吧,先送你回家。” 老者让稍等,抱起小空,说要回去拿点东西再走。 张周看他抱的吃力,就说要帮忙,但小空不让,后来还是乔为初哄着,他才抱到人。 回程,他在车上一直碎碎叨叨的说小空区别对待。 乔为初看出他也是因喜爱才这般的,便没多言。 反而是老者有些担心,不过在乔为初的解释下,也就随他们了。 翌日。 “哟,你来的可真早。” 乔为初刚走进办公室,就听张周声音高扬,阴阳怪气的来了这么一句。 她侧眸,神色冷冷的瞟了他一眼,脚步不停的走到桌前,动作熟稔的找了点零食拿着吃。 “谁惹你了?” 张周飞快起身,走到她身边。 “你还真不客气!你忘了今天有事吗?” 乔为初低头咬了口面包,看也没看他。 “没忘。画师来了吗?” 张周哏住,摇头。 “没来。二队那边有新案子,先一步将人借过去了。” 乔为初顿住,歪头看他:“你才知道?” 张周看懂她眼里的意思,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不然呢?你昨天那么晚了才让说要找画师。大半夜的,我也不好打扰人家休息。” 他今天一早就和局里联系了要安排画师。这才知道新来的画师在二队帮忙。 如果要再联系一个,得去别的分局借。 这流程有些费时费力,不如等那边完活过来帮忙来的快。 乔为初嫌弃的看他一眼。 张周没压住,又急了。 “你那什么眼神!有本事你找老马要人啊!诶诶诶,你去哪啊!?” 乔为初一边啃面包,一边往外走。 “我去要人。” 张周一愣。 “好家伙!诶——你等等我!” 他急急跟上。 二队的办公室在大楼的另一边。 和一队办公室遥遥相望,像是银河的两端。 不过再远楼就那么大。 没一会,乔为初就站在二队门口抬手敲响了门。 “叩叩”的声音打断了屋内人的说话声,好几双眼齐齐的抬头朝他们看来。 马明盛看到她时先皱了眉,还没开口就看到紧跟其后的张周,脸刷的就黑了。 “张队,我不是说了,我们这边完活会让画师过去。你这追上门来要,是怎么回事?” 话听着是对张周说的,但他看的人却似乔为初。 不想…… 乔为初却皱着眉,一脸怔怔的看着屋内的人。 马明盛不虞更甚,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乔法医,你别看了,就是再看,人现在也不能给你。” 乔为初眼珠颤了颤。 “那是画师?” 马明盛挑眉,冷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不认识?” 乔为初勾着唇,淡淡笑着,好似没看出他眼里的讥讽,摇头。 “不认识。新来的?老陶呢?” 马明盛喉头哽了一下,瞬的有种又被她压了一头的感觉,不高兴的说:“上个月调来的。老陶退休了。” 乔为初挑眉:“老陶舍得退休了?” 马明盛嘟囔:“身体撑不住了,不想退也得退。行了行了,你先回去,等……” 他挥挥手赶人,不想,一抬头,就见乔为初仰着头,视线越过自己不知在看什么。 他皱眉,下意识的跟着一起转头。 下一秒…… “嚯——你怎么过来了?” 他侧身跳开。 没了阻隔,乔为初正好与来人四目相对。 第308章 是谁? 四目相对。 男人清俊的面容上拂过一抹疑惑。 乔为初眸光一闪,刚要说话,蓦的被人拉住了后脖领。 她下意识的转头:“谁啊?” 马明盛沉着脸,反手将人拉出房门。 “我!你想干嘛?又来抢人啊!都说了,等我们这边完事了,就去你们那边。 张周,快快快,带着你人快走。” 说着,他一手一个,一拉一推的将人弄开,然后挥挥手,像赶苍蝇一般赶人。 张周跳着躲避他的动作。 “诶诶诶,别推别推,要摔了!” 马明盛手上动作更大了:“走走走!” 心想,摔了更好!哼—— 乔为初顺着他的动作退开,伸手拉了张周一把。 “先走吧。马队,希望你们可以动作快点。” 马明盛被她冷幽的眸子看着,莫名的生了一点心虚,哽了半秒,“啊啊”两声,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 乔为初也懒得理会他的反应,拉着张周走了。 张周不情不愿的跟着:“你不是很着急吗?” 乔为初:“磨刀不误砍柴工。新来的画师,你了解多少?” 张周怔住,听出她的语气有点不对劲,侧眸瞄他。 “怎么?他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咬咬唇,面色犹豫回看他。 张周挑眉:“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 乔为初幽幽的呼了口气。 “倒不是不能说。只是觉得,我说了,你不会信。” 张周轻呲:“我就不信了,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是我没见过的。” 乔为初偏头,神色的复杂的看他。 “那穿越呢?” 张周一怔。 “嗯?你说什么?” 他瞪瞪眼,抬手摸了摸乔为初的额头,嘟囔。 “没发烧啊。” 乔为初侧头躲开他的手,轻哼着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张周:“诶?怎么走了?你说完啊!” 他快步追上,伸手去拉乔为初。 乔为初侧身躲开。 张周连忙举手做投降状:“我错了。我是信你的,你接着说。” 乔为初冷着脸。 “你要是可以把你眼里的戏谑藏好,我倒会信你的话。” 张周面上一僵:“哎哟,我不信,不是人之常情吗?你要理解我一下。 哎呀,你就先说说看。 我自会判断的。 你不说你自己一个琢磨,也琢磨不出个什么的。 说说!” 他侧身,用肩头拐了乔为初一下。 乔为初:…… 可真能磨人。 但他有句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她一个,确实琢磨不出个什么。而且,最近睡梦中的画面越来越乱了。 她感觉这都要影响到了她现实的记忆了。 人也明显浮躁了的不少 她感觉她现在就像个在不停装气的煤气罐,等过了容量,就会“砰”的爆炸。 而这阈值,隐约感觉快到了。 她眸色晦暗不明,深深看了张周一眼。 “找个没人的地方聊。” 张周眉心一抽,高声应下,拉着她快步出了大楼。 他带着人转悠,然后在花园里找了一个自认为隐蔽的地方。 “好了,说吧。” 乔为初看他的眼神感觉不太对,突然想反悔。 张周注意到她眼神的变化,伸手一把将人拉住。 “你答应的。” 乔为初无奈,斜眸瞥他一眼,转了转手,没挣开,叹气。 “我知道,你别拉的那么紧。我会说。” 张周催促:“那你倒是说啊。” 乔为初忍下翻白眼的冲动。 “你让我想想怎么说。” 张周:“你快点。” 乔为初:……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将之前的梦一一告诉她,纠结了一下,还是隐下了周寄北的事情。 张周听的目瞪口呆。 “那画师呢?为什么要查画师?画师也牵连在中吗?” 乔为初眸底暗芒闪过。 张周:“说不得?” 乔为初摇头:“不是,就是……就是……他和梦里的那个叫霍怀瑾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而且,我回来那天,我在火锅店见过他。” 张周一愣。 “就你刚归队那天晚上?” 乔为初点头。 张周觉得脑子乱糟糟的。 “等我捋捋啊!你说你昏迷的时候,做梦穿越了。然后又在梦里被人捅了一刀回来了。 被捅的位置,和你之前出事的位置,是同一个,你确定?” 乔为初点头:“我很确定。” 别的或许还会有疑问,但与身体有关的,她有百分百的把握。 张周脑子虽乱,但智商依旧在线的。 “你说,画师和你梦里的男人一模一样,但你现在却不确定他就是你梦里的人。 是不是说,你还遇到了第二个与之有关的人?” 乔为初挑眉,惊讶于他的敏锐。 张周见状,有了答案:“是谁?” 乔为初:“周寄北。” 张周:“谁?你说是谁?” 他瞪大眼,差点蹦了起来,再看乔为初的眼神变的复杂,一种难言的情绪在心里翻滚,久久挤不出一个字来。 乔为初像是没看到他的反应般,神色淡淡的说:“嗯,周寄北。” 张周:…… 难怪周寄北之前那么关注与乔为初有关的一切,敢情是在这等着呢? “那你们互通衷肠了吗?” 语气带了几分阴阳怪气。 乔为初白他一眼。 “他主动来找我说过这件事。但……” 她沉默的抿了抿唇。 “我不信他。” 张周理解的点点头。 “这事,搁谁身上,都很荒诞。那现在呢?现在你怎么想的?” 乔为初摇头。 “不怎么想。” 张周:“嗯?什么意思?不管了?” 乔为初:“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的真相。你先帮我查查画师的情况吧。” 张周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 “你不打算去会会他吗?” 乔为初:“有什么好会的?你尽快把人的资料给我。走吧,回去咯。大爷和小空那边肯定该等急了。” 张周跟着离开。 “诶呀,别藏着掖着啊。我们现在也算是盟友了。你有什么想法,和我分享啊。 我可以帮你分析的。 诶,新来的画师,和周寄北,你觉得,谁才是你梦里的那个人?” 乔为初听着只觉有一万只苍蝇在耳边飞,脑袋瓜“嗡嗡”的,烦躁的不由加快了步伐。 张周也不在意她的态度,跟着加快脚步跟着。 “你怎么不理我啊?你说说啊……诶——” 第309章 岑乐一 审讯室。 岑乐一听着老者的描述,时不时的抬头询问。 随着时间推移,他笔下的画愈发完整。 一墙之隔的监控室。 张周伸手轻轻拐了乔为初一下。 “你怎么看?” 乔为初侧身躲开他的动作,有些嫌弃的看他一眼,没说话。 张周又凑过。 “你不是看完了岑乐一的资料了吗?怎么,没一点想法吗?” 乔为初眸光闪了闪,脑中浮起与岑乐一有关的信息。 岑乐一,33岁,柳城仪苏镇人。父亲是缉毒警,在他六岁时因公殉职。 他被母亲独自抚养长大,在他十岁时,被他师父,国画大师骆宇航收为关门弟子。 十七岁时,他以一副名为《堕》的画名声大噪。当时还有人因此说他是国画家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不想,他在那后,却换了赛道,去考了警察学院。 虽也是在画画,但笔下的东西,却是不一样的东西。 骆宇航因此气恼,还对外宣布与他断绝师徒关系。 他却不为所动。 岑乐一还在学校的时候,就因其天赋,协助京市总局破了两起重大案件,因而在他毕业后,就直接被总局提走了。 他的资料也被列为了S级的机密。 …… 张周:“嘿,问你话呢?想什么呢?” 乔为初思绪被拉回,摇头。 “查不到他参与过的案子吗?” 张周摇头:“跟你说是S级的机密,我俩的级别,碰都碰不到。 就我给你的这点,都是让杨局帮忙才查到的。我还被杨局呲了一顿。 说我不团结同事,就想着找事。 还是说是你要,他才帮忙的。 诶,你和杨局,是不是在密谋什么? 我说是你要的时候,他表情有点不对。” 乔为初侧眸看他。 “你怎么跟个鬣狗一样?闻到一点味,就抓着不放?” 张周耸耸肩:“这不是作为一个刑侦人的职业素养吗?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乔为初装傻:“嗯?什么问题?” 张周抬手拍她手臂,刚要说话,就见乔为初转了个身。 “他们画完了,过去看看。” 张周一转头,就见岑乐一在收拾工具,老者拿着画连连点头,再一回头,乔为初已经走出门了。 门外。 岑乐一听到敲门声,起身开门。 乔为初仰头,对上他的眼,神色平静的对他颔首,算是打招呼。 岑乐一愣了一瞬,心里拂过一抹奇怪的感觉,对她点点头。 “你是来看画的吗?” 乔为初低低“嗯”了一声。 岑乐一压下心里的异样,侧身让开。 乔为初轻声道谢,越过她进门。 老者看到她,有些激动的起身,将画递给她。 “乔小姐,是这个是这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乔为初接过。 画上的人虽剃了个板寸,但一眼能看出是个女子,面容隽秀,眉眼英气,还带了几分冷厉。 她脑中不由浮出一句话。 这样的人,不斩男,但一定斩女。 而且…… 这人她看着,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她觉得,自己应是在哪见过这人,但一时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张周过来,同岑乐一打了声招呼,走到乔为初身侧。 “怎么,认识?” 乔为初回神,将画递给他。 “看着眼熟,但想不起来了。” 张周看了看,也觉得眼熟。 “我让人去查。” 他转身,拿着画,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岑乐一见状,也同她打了声招呼。 “乔小姐,若无其他事,我也走了。” 乔为初点点头,同他道谢。 岑乐一摇头:“不用客气,这是我该做的。” 他将工具收好拿起,转身离开。 但走到门口时,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顿住了脚步,回头又叫乔为初一声。 乔为初偏头看他。 逆着光,乔为初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心里却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皱了皱眉。 下一瞬…… 岑乐一:“乔小姐,最近是不是有遇到什么的事情?” 话问的没头没脑。 乔为初眉心的褶皱深了深。 “什么事情?” 岑乐一垂在腿边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 “一些奇怪的,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的事情。” 乔为初眼瞳猛地一缩,面上却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超自然的事情?见鬼吗?” 岑乐一:…… 他眸里闪过一抹不耐,摇头。 “对不起,是我冒昧了。” 乔为初微笑的摇摇头。 “无事。那……再见。” 岑乐一喉头动了动,颔颔首。 “再见。” 乔为初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离开,等人从视野里消失也没收回目光。 “乔小姐,你对他,有什么意见吗?” 老者沙哑的声音,拉回乔为初的思绪。 她眸光闪了闪,转眸看他时,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大爷,你怎么这么说?” 老者乐呵呵的笑了笑。 “不过是个感觉,若没有,就当是我瞎说。” 乔为初笑笑,没接话。 “我送你回招待所。” 老者迟疑:“我们不能走吗?” 乔为初:“你想回城郊吗?” 老者点头:“嗯。我带小空回去了。” 招待所住着虽然比较舒服,但那不是他的家,心里还是有点别扭。 乔为初明他的意思。 “再住两天吧。等抓到了人,还需要你来认认人。” 老者面色变了变。 “要很久吗?” 乔为初也拿不准注意,感觉到他的情绪里的焦急,疑惑问:“是有什么事要做吗?” 他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一下。 “我还要回去拾荒。这少做一天,就少一点收入。” 乔为初理解的点点头。 “那这两天,我帮你吧。” 老者讶然:“你帮我?你怎么帮我?” 乔为初:“我和你一起,在这周围捡一下吧。” 她也知道,他们这些拾荒人,也有属于自己的片区。 老者这样跨区域的,要是没人带着,很容易被人驱赶的。 老者也知道这点,有些纠结:“不太好吧。” 乔为初摆摆手,让他不要在意。 “就这一两天。我会和他们商量的。” 老者虽还有顾虑,但还是狠不下心拒绝,咬咬牙,点头同意了。 “那就麻烦你了。” 乔为初:“是我麻烦你。不然,我们现在就去接上小空,去周围转转?” 老者眼瞬的一亮,连连点头同意。 第310章 出事了 八月的天,烈阳炙烤着大地,空气中感觉不到一丝冷气,连吹过的风,都带着一股燥热。 乔为初热的感觉快喘不过气来了。 而她前面,老者牵着小空,正认真的掏垃圾箱。 难闻刺鼻的味道蔓延,让她隐隐作呕。 但他们却像是闻不到一般。 转眼,她就见他们为了一个塑料瓶而高兴,好似感觉不到热和臭一般,眼里只有对塑料瓶和纸板的热烈。 乔为初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心里感慨,都不容易。 “咦——” 老者忽的顿了一下动作,然后又弯下腰,往垃圾桶里更近了一步。 乔为初听到动静。 “大爷,怎么了吗?” 音落,她就见老者身子僵了一下,然后不等她再问,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拿出手机,是张周。 接通后,她听张周语气的不佳的问自己在哪。 报了位置后,他就说了句“别动等着”,就挂了电话。 乔为初皱眉,心思翻转。 “乔……乔小姐……这……” 乔为初回神,一转头。 老者手里拿着的红色塑料袋映入眼帘。 她疑惑。 “大爷,这是什么?” 老者手翻转摊开手心给她看。 乔为初看着他手上染着的红色,眉心跳了跳,一个箭步走到他的面前,低头凑近闻了闻,脸色瞬的沉下。 “是血。” 老者面色发苦的点头。 乔为初没戴手套,不好动。 “大爷,麻烦你先拿着,张周很快过来。” 她想想,又给夏宇鹏打了个电话,说明自己这的情况,等他派人过来。 等待中,张周先来。 车一停,他伸手开了副驾驶的门。 “出事了,跟我走,情况我路上和你说。” 乔为初侧身,把老者露出。 “我这边也有问题。我联系夏宇鹏了,稍等一会。” 张周眉宇间拂过一缕烦躁。 “这是什么?” 乔为初摇头。 “不知道。我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人血的。” 张周本就黑沉的脸一下更黑了。 “怎么事都堆一起了。” 乔为初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张周沉声:“风和公园出现了一个SD娃娃。” 乔为初心“咚”的沉下。 “真的?” 张周拿出手机,将现场照片调出给她看。 “这是今早环卫工人发现后报警的。片区民警去翻了一圈,什么都没翻到,才把案子往上报的。 那边分局一开始还不想给我们。 是诗诗过去交资料发现后通知我的。” 乔为初接过手机查看,脸色瞬的沉的好似会滴水。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张周黑着脸摇头。 “我以为,他会藏一辈子。” 乔为初出事后,那案子也就此沉寂。 张周虽私下也没停下调查,但就如之前说的,手上没有新的证据线索往前推荐,只能任由凶手在外逍遥。 可谁想,乔为初醒来才一周,那人竟然又出来作案了。 张周再看乔为初的眼神,多了一点难言的意味。 乔为初注意到。 “怎么这么看我?” 张周不自在的挪挪身子。 “你说那凶手,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乔为初皱眉:“什么意思?” 张周:“你昏迷,他消声,你一苏醒,他就又有了动作,那不……” 乔为初闻言,莫名的感觉自己的腰子有点疼,不自觉抬手摸了一下。 张周盯着她看:“你……你是不是想到了点什么?” 乔为初敛下眸光,摇头。 张周见她不愿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接着问,偏头朝外看了眼。 “老夏怎么还没来?” 乔为初淡淡回了句“不知道”,就没再开口。 大约五分钟后,夏宇鹏带人过来。 “小乔,东西在哪?” 乔为初侧身指了指那爷孙俩。 “这边交给你,我和张队去另一个现场了。” 夏宇鹏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 “你们先去,我处理完这边就过去。” 他也知道风和公园的事。 乔为初说了句“拜托”,就跳上张周的车。 门一关,张周就踩下油门,“轰”的离开。 …… 风和公园。 元诗诗看到张周的车,激动的蹦起来跑过去,车刚刚停住,她的就伸手去拉车门了。 张周看的眉心抽的突突直跳。 “臭丫头,不要命了啊!” 元诗诗像没听到他的怒吼一般,开了车门又去拉乔为初。 乔为初解了安全带,伸手握住她的手,顺着力,跳下车。 元诗诗:“师父,尸体在那边。分局的人将周围搜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搜到。 不过,没动尸体。” 乔为初有些意外的挑眉。 “怎么没动?” 元诗诗嫌弃的撇撇嘴。 “大概是不敢吧。” 她带着乔为初快步走到尸体前。 尸体的位置,在公园正中心的喷泉前。 如之前的死者一般,女孩被装扮成了SD娃娃,面带微笑的坐在椅子上。 阳光落下,在女孩周身染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宁静祥和。 美好的让人不忍打扰。 元诗诗一脸忿忿。 “这凶手太可恨了。这都是些十几岁的孩子啊!” 乔为初走近,弯腰凑近,看着女孩脖颈上的丝巾。 白色的蕾丝丝巾,随风轻轻浮动,一下一下,好似在与人打招呼一般。 她伸手,轻轻扯开蝴蝶结。 丝巾落下,她伸手接住。 脖颈上深紫的几乎见骨的痕迹,诉说这她生前所遭受的痛苦。 元诗诗惊的瞪了瞪眼。 “这……” 这与之前死者的情况不同。 乔为初将丝巾装入证物袋。 “发现尸体的人在哪?” 元诗诗抬手指向东边的大树。 “那边。分局的人搭了个简易的指挥中心。” 乔为初挑眉:“准备的还挺齐全。” 元诗诗点头。 “要不是我去分局送材料,听到这事,他们都不打算往上报。” 据事发到现在,已经过了近四个小时了。 乔为初:“那他们查出了什么?” 元诗诗摇头:“不知道,他们不和我说。还排挤我。” 她委屈的嘟嘟嘴。 “不过也正常,毕竟是我坏了他们的事。” 乔为初安抚的摸摸她的脑袋。 “你做的对。我们先过去问问情况。” 元诗诗愣:“师父,你不验尸吗?” 乔为初对她摊摊手:“我现在,还没有完全复职,没有第二位法医在侧,我不能碰尸体。不然算违规。” 第311章 你不算 元诗诗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愕然后表情落下。 “那我们现在就这么干看着吗?” 乔为初摇头:“分局的法医呢?另外,你没通知周寄北吗?” 元诗诗眼里闪过一抹茫然:“要通知他吗?” 乔为初失笑:“他才是你现在的定顶头上司。自然是要通知他的。” 元诗诗尴尬的笑笑。 “那个……我忘了。我马上去马上去。他们分局的法医也在那个指挥台呢。不过,他那人有点……啧,我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一会你过去和他说两句,你就知道了。” 乔为初看她表情,轻笑。 “很难相处吗?” 元诗诗摇头。 “也不是不好相处,反正……很一言难尽。你接触了就知道了。” 乔为初点头应好,转身朝指挥台走去。 帐篷里。 张周正和分局的刑侦队长对峙着。 乔为初进门,一眼看到分坐在桌子两侧,剑拔弩张的两人,疑惑的来回看了看,低声叫张周。 “你们这是……” 张周眉心皱了皱。 “有点意见相左,正在协商。你怎么过来了?尸体看好了?” 乔为初摇头,目光又转了一圈,看到角落里坐着的男人。 对方低着头,她看不清容貌,眸光闪了闪,又转回目光看向张周。 “周寄北不在,我不能动尸体。” 张周一怔,恍然的“啊”了一声。 “我忘了。你还在考察期,不能单独验尸。” 乔为初点头:“分局的法医呢?” “我在这。” 略显沙哑的男声从角落传来。 乔为初扭头,目光恰好与他抬眸相对。 男人黑黝的眸中神色平淡,但若细看,会发现深处的探究。 乔为初礼貌颔首。 “你好。你方便吗?我们现在去验尸?” 男人勾了一下唇:“我需要等你们总局的法医来,才能去碰尸体。” 乔为初不解:“为什么?我不行吗?” 男人:“你没有独立验尸资格。不算。” 乔为初:…… 他的每一句话说的很平淡,甚至听不出一丝音调的起伏。 但听在耳中,就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 乔为初不由拧了拧眉心。 “你可以独立验尸。我不动手,我协助。” 男人勾着的唇角弧度都未变一下,摇头拒绝了。 乔为初眉心褶皱深了深:“为什么?” 男人:“我需要一个可以独立验尸的人从旁协助。否则,我怕报告会有分歧。” 乔为初眸色沉下。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男人从鼻腔发出一声轻笑:“我叫秦立。乔同学说话,怎么文绉绉的?” 乔为初蹙眉,看着他的眸色不由深了深。 秦立? 好耳熟的名字。 在哪听过? 秦立唇角的弧度深了几分,但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 “想不起来了吗?自然,像乔同学这种天之骄子,又怎么会记得我们这种吊车尾人的名字呢。” 不冷不热的话语,不带一丝涟漪,却莫名的让人听着格外刺耳。 乔为初眸底暗芒一闪,抬手摸了摸耳朵,笑意不变的点头。 “嗯。你说的对。我连第二名的名字都懒得记。别说末尾了。” 秦立一怔,面上表情的瞬的沉下,黑的好似被人泼了一整瓶墨水,转瞬笑出了声。 “好极好极,不愧是乔为初。” 乔为初敷衍的对他点点头,没再多问,直接转头问张周:“死者的身份信息查出了吗?目击者的口供有吗?” 张周还在想乔为初和这秦立有什么爱恨情仇,突然被点名,愣了几秒才反应。 “没查。她脸上的妆太重了,没法做数据比对。还是要尽快验尸。你和那谁去呗。” 那谁=秦立。 秦立听言,本就黑沉的脸一下更黑了。 乔为初看出他是故意的,嘴角浮起一抹无奈的笑。 “先不管这个。目击者那边怎么说的?” 张周面色一肃,从桌上拿过一个笔记本递给她。 “这是口供。” 目击者是公园的环卫工人。 今早六点半,她和往常一般来到公园开始打扫卫生。 扫到中心,大概是七点半。 她一开始看到死者的时候,以为是又来拍照的,就没放在心上。 因为风和公园这中心喷泉,是两个月前才建好的。 被一些网红宣传后,变成了许愿喷泉。 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拍照打卡,还有往里投币许愿的。 但来这么早的,她是第一次见。 她就没打扰,从另一边开始打扫的。 等扫了一圈过来,她就感觉到了有点不对。 不管她什么时候看过来,死者都是一动不动的。 她疑惑的靠近,还出声叫她,但没有回应。 等走近,她就发现不对。 “那女孩的脸,惨白惨白的,就跟糊了纸一样,但她嘴的又红的好像刚吃完小孩。吓人的很嘞。 她还坐那咧嘴笑,跟个鬼一样。 我当时差点吓哭了。 后来我又叫了她好多声,都没回应。 我就更怕了,但我还是过去,拿手去她鼻子下面摸了摸。 哎哟,你不知,那可摸不到一点气啊!一点都没了啊! 我吓得跑,跑了好远,才想起来报警。 你们来之前,我本来也想跑的,但腿软了,没跑掉。” …… 乔为初看后,又找目击者问了一遍。 只有一些用词不同,时间和事件都对上。 环卫工人看乔为初面嫩,说完后,没忍住,悄咪咪的问她:“我和你说,这女孩子,肯定是被人玩过杀了扔这的。” 她说完,还撇了撇嘴,一脸鄙夷的朝喷泉的方向看了一眼。 乔为初压下心里不舒服的感觉,不动声色的问:“为什么?” 环卫工人表情一下就激动起来。 “你看她那个打扮的样子,不人不鬼的。这种孩子,能学的了好。我在这喷泉周围见多了。 有些啊,都不用那些男的给太多,他们就跟着去了。” 乔为初一点信息。 “你是说,这附近,有很多女孩,做……交易?” 她将那俩不太好的字隐下。 环卫工人却是听懂了,“嗯嗯”的连连点头。 “你别不信。不然你等晚上来看。” 乔为初紧紧皱着眉心。 “你说晚上有很多女孩子都会来吗?” 她又点头:“嗯。穿什么的都有。这地晚上……啧,群魔乱舞的。 有时候,他们连酒店都不去,就在那树林里就做了。 真是世风日下啊!” 第312章 你在看什么? 乔为初眼色沉了沉,对环卫工人说了句“稍等”转身,快步匆匆的去找张周。 张周还在和分局人争指挥权。 乔为初看着,不由怒斥了一句。 “人都死了,火都把眉毛烧完了,你们还在这争这些没用的?这位……” 她偏头看着分局的刑侦队队长,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 潘海被吼的脸色难看,沉声接了一句。 “潘海。” 乔为初礼貌的对他点点头,再接着说: “潘海,你既然要负责,那你现在查到了什么? 公园的监控看了吗?还有公园的负责人你们联系吗? 我刚才听目击者说,这喷泉晚上,会有援交活动,你们了解过吗? 还有,死者的身份至今没有确认,尸体也不验。 就在这争没用的指挥权!? 你们是饭吃多了,堵到脑子了吗? 这么多事摆在那,你们不去做,在这争指挥权?” 张周和潘海的脸色被她说的一会红一会白,最后沉的一片青黑。 张周又尴尬又羞恼的起身,先潘海一步道歉。 “对不起,是我脑子进水了。你们先来,这就先交给你们。我们协助。” 潘海青黑的脸瞬的又涨的通红,是羞的也是恼的。 “我……我也有错。是我贪功,对不起。还是我们协助。这案子,你们之前查的多,你们熟。” 潘海也恨不得给自己一下,怎么就拗着和总局的人刚起来? 这要搁以前,他也不会的。 他觉得刚才的自己可能被人下蛊了。 张周动动嘴,刚想开口,又被乔为初打断了。 “行了,你们也别改认错了。现在,分头行动。张周去找公园负责人要最近的监控。另外,让你们的法医,动手验尸了。 尸体在太阳下已经晒了四个小时了。体表和温度都已经有变化了。会影响验尸结果了。 另外,找个人去和环卫工人详细聊聊援交的事情。 看监控的时候也注意这点。” 张周和潘海闻言起身,面色郑重的点了点头,转身去安排。 乔为初则看着秦立。 “秦大法医,你可以动了吗?” 秦立面色虽如之前,但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对。 他与乔为初对视了好一会,才点下头。 “可以。” 乔为初转身,叫了元诗诗一起,快步走去尸体的位置。 尸体前。 周寄北不知何时来的,正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比划着什么。 乔为初看到他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 周寄北似是有感觉般,忽的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两人都是一愣。 周寄北先回神,勾唇。 “你来,我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 乔为初敛下心绪,不由加快了脚步走到他身侧。 周寄北让开位置,手指着死者的脖颈位置。 “她死后,被人用布条一类柔软的东西吊住了脖颈。” 乔为初偏过身,去看他比划的位置。 她刚才只看了死者脖颈上深紫的痕迹,没有留意到,死者脖子的皮肤,几乎都被磨烂了。 她比划着,勾勒死者生前最后的样子。 死者如玩偶般,被人高高吊起。 只是不知,吊的时候,是生是死。 乔为初低头,又向前凑近,仔细观察着脖颈上的伤痕。 几息。 她脸色难看的直起腰。 周寄北:“你也发现了?” 乔为初闷闷的“嗯”了一声。 死者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吊起的。 脖颈的伤痕,是她挣扎时磨擦造成的。 周寄北:“凶手可能一直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一点一点咽气。然后在人死后,再将人取下,装扮成现在的模样。” 乔为初听出了他话里另外的一层意思。 “你怀疑是模仿作案?” 周寄北点头。 就如他们在警校时学过的,一个连环杀人犯,是不会轻易改变他的杀人手法的。 那是独属于他的“浪漫”。 乔为初想到之前还没破的那个案子,只觉心头压了个巨石,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周寄北安抚的压压她的肩头。 “先验尸吧。” 乔为初轻轻点头。 周寄北偏头,这才注意到跟来的元诗诗和秦立。 秦立,他未见过,愣了一下,开口问:“这位是……” 秦立主动开口:“秦立。太许分局的法医。” 周寄北伸手:“周寄北,城阳总局的。” 秦立伸手握住他的手,似笑非笑的点点头。 “久仰大名。” 周寄北耳朵莫名的一痒,觉得这话好像话里有话,但看他的表情,又不像。 他压下情绪,收回手。 “那麻烦你,帮我将尸体放平。小心一些。” 秦立低低应了一声,走到另一侧帮忙。 元诗诗也一起。 她走到乔为初身侧,对她挤挤眼。 你看,我就说他有点一言难尽吧! 乔为初安抚的看她一眼。 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不用管她。 元诗诗乖巧的点点头,敛下情绪,和他们一起,小心翼翼的搬动尸体。 周寄北拿出工具,测了肝温,判断人已经死了近四十个小时。 露在外的皮肤,没有明显的外伤。 鼻腔干净没有异物,但口腔有被大力摩擦的痕迹,多颗牙齿有轻微的松动。眼部充血,耳朵里也有异物。 脖颈已经完全断裂。 周寄北从她的喉部取出了一条细长的铁签。 这是凶手用来固定她脖颈的东西。 他握着铁签的手不由紧了紧。 乔为初沉眸,安抚的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带她回去吧。” 周寄北缓缓点头。 秦立开口:“不然去我那?离得近。” 乔/周二人听言,齐齐抬头看向他。 秦立心口蓦的窒了一瞬,有些不自然的低咳了一声,抬手。 “你们随意。” 乔为初点头。 “就去你们那。” 她猜测,死者的家,应该也在这附近,去太许分局,后期要方便一些。 乔为初帮着将尸体送上车,目送他们离开。 她则留在现场,想看看,能不能多找出一些线索。 她相信的周寄北的技术,自己去了,也只是多一个人看着。 元诗诗也想留下,被乔为初安排过去了。 她现在需要的是学习,还是跟着周寄北好一些。 张周过来时,她正在喷泉周围转悠,看着像无所事事一般。 “你在看什么?” 张周跟着她走了几步,就忍不住开口问。 第313章 线索 乔为初脚步不停,看也不看他的摇摇头。 “什么都没看。” 张周喉头一哽,抬手挠了挠后脑勺。 “呵——行行行。我问过公园负责人了。这公园是全开放的,虽有监控,但死角较多。不过这喷泉因人流大,他们的监控设置的比较密集。 但昨天,偏巧监控检修,全公园的监控都关闭了。” 乔为初挑眉,扭头看他。 这么巧? 张周摊手耸耸肩。 就这么巧。 乔为初:“那这公园,多久检修一次?” 张周:“没有规律。一般就看负责监控的人,什么时候想检修了。” 乔为初:…… 还挺任性。 张周看明了她眼里的意思。 “是啊。他们之前也说要制定一个规章制度来管理监控。但公园的监控太多,位置分布又散,很难管理。 又加之这公园不是盈利性的,工作人员也少。” 乔为初了然的点点头。 “那就先看看前几天的监控吧。” 张周:“嗯。潘海他们在加班加点的看了。我也让侯四他们去帮忙了。这过来,就是和你说说现在的情况。” 乔为初皱眉:“和我说干什么?” 张周:“你是总指挥啊!” 乔为初一脸懵,抬手指指自己的脸。 “我??我什么时候成总指挥了?我怎么不知道?” 张周勾唇:“刚才看你安排工作,架势挺足的,反正我和潘海谁也不服谁,还不如把指挥权交给你。 这样就不打仗了。” 乔为初无语的对天翻了个白眼。 “你们俩过家家呢?要不要我提醒你,我的身份,是法医。还是个没有独立验尸资格的法医!” 张周不在意的摆摆手。 “这不都重要。行了,你接着转悠吧,我要去帮忙看监控了。” 乔为初喉头一哽,愣了两秒,急急出声。 “等会,我和你一起去。” …… 监控室。 “等等,你把这调回去,我看看。” 乔为初拉住侯四的衣袖,略带急切的开口。 侯四看太久监控了,脑子有点晕乎乎的,愣了一下,才急急忙忙的动作,将监控往回拉。 “你看到什么了?” 乔为初没回答,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监控。 几息后。 她抬手指着监控。 “这……像不像死者?” 侯四伸长脖子凑近看。 “这……你确定吗?” 他目带怀疑的侧眸看了乔为初一眼。 “你看这鼻子,还有这眉骨。和死者的几乎一模一样。” 侯四忍不住咂舌。 就死者那画的跟鬼的一样脸,她都能找出特点。 侯四将视频画面放大。 女孩的脸虽有些模糊,但也能看出她本来的样子。 侯四左看右看,还是没法将这张清丽秀气的脸,和死者的脸对上。 “不然,发给法医那边看看?” 他说着,偏头就见乔为初低着头在看手机,迟疑了一瞬,没再多言。 很快,乔为初抬头,将手机递给他。 “这是法医那边传来的照片。” 侯四接过一看,讶然的不由张了张嘴,顿了几秒才说:“你可真是神了。” 乔为初没理会他的反应。 “你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侯四连忙转头去看视频。 “这是前天下午四点的。” 乔为初:“再往前调,看她在公园都做了什么。” 侯四连连点头,握住鼠标,继续逐帧的看视频。 整理完所有的视频。 他们看到,死者在前天下午四点,独自一人来到了公园。 但她应该是与人有约,视频中,她时不时的低头看手机。 然后,从视频中,她的行动动作,似乎是受手机另一端联系的人命令。 行为没有连贯性。 有种指一下打一枪的感觉。 而且,全程,她都紧紧的抓着手机。 有的行为,可以从她脸上看出一点不情愿,但很快,她还是做了。 就比如…… 其中,她买了一个冰淇淋,一直拿在手上没吃,等到一个身着白裙的女孩过来时,她毫不犹豫的大步冲了过去,撞人的同时,把冰淇淋全部糊在了对方身上。 然后不等对方反应,她就转身飞快跑走了。 根本没给被撞女孩反应的时间。 她一直在公园里游荡到了天黑。 这过程中,她一直没有离开过公园。 直到天黑。 她满脸惊喜的抱着手机离开。 离开时,她应该很开心,一蹦一跳的身形里透着欢愉。 之后,她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坐上了一辆白色的SUV离开。 再往后,就失了行踪。 …… 侯四将查出的信息反馈给了信息中心。 很快,那边给了反馈。 “小乔,车是一辆报失车。车主一周前去派出所报了案。这是那边传来的资料。” 乔为初接过,低头翻看。 派出所那边查过了,盗的是老手,现场没留下一点生物信息。 而且,车被偷走后,一路开着上了国道,过了收费站后,车在下沙村前拐进了村道,之后失去了行踪。 还是交警那边帮忙,用死者失踪那日公园的监控,找到了死者离开时坐的车。 车从公园离开后,直接去了离公园最近的商贸大厦停车场。 两人将车直接丢弃了,相携步行离开的。 但带死者离开的那人,反侦查意识极强。 停车场的监控,没拍到一点他的脸,之后,还丢了行踪。 他们甚至找不到两人是从停车场的哪个口离开。 交警那边找到车后,发现车是被改造过,他们根据车架号才找到的车主。 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早就被拆除了。 法证搜查时发现,车内被用消毒液彻底清洗过,没留下一点生物信息。 甚至连车上的油表盘,都被调过。 侯四忍不住感慨。 “这人,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乔为初心绪沉沉。 “死者的身份,查到了吗?” 侯四刚要回答,自己的手机就响了。 他低头一看,连忙将手机递给她。 “查到了。” 乔为初接过。 沈泠,十七岁,城阳三中高二的学生。 一周前和父母发生争执离家出走。 但其父母并没有报失踪。 “张队带人去学校了。他问你要不要去?” 乔为初在监控室里呆了一天了,根本没注意张周的行踪。 第314章 了解情况 侯四:“小乔,你发什么呆呢?去吗?” 乔为初回神,点头。 “去。” 侯四拿了车钥匙,开车过去。 车在学校外停下。 侯四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对乔为初说:“这学校是全封闭的,除了物资车外,不允许其他车辆进入。 包括老师的。” 乔为初偏头,看向街对面的学校大门。 银色铁门一侧,是朱红色的门柱,柱子上印着金色的“城阳市第三中学”七个大字。 庄严肃穆。 她注意到门内的保安亭里,坐着的保安年纪年轻,即使坐着,也能看出身形高大。 侯四大约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了,主动开口说:“这里的学生,非富即贵,不然就是全市重点培养的苗子,为了保护他们,安保请的也是顶尖的。 费用可不低。” 乔为初打开车门下车,闻言瞥了他一眼。 “你挺清楚的嘛。” 侯四不显山水的笑了一声。 “我就是从这毕业的。” 乔为初动作一顿,挑眉。 “那不知我们的侯四爷,是富,还是贵?” 侯四无奈的拉了一下嘴角。 “我就不能是苗子吗?” 乔为初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笑笑,没有说话。 侯四:…… 得,自取其辱。 他失笑,摇摇头,侧身下车。 两人到大门前,侯四拿了证件给保安看。 对方检查了好几遍,才将人放进去,还证件时,疑惑的问了一句。 “市局不是刚来了一批人了吗?怎么还派人过来?事情很大吗?” 侯四接过证件,只笑着道了谢,就领着乔为初进去。 他与张周联系,知道他们在教务处,熟门熟路的带着乔为初直接过去了。 这个时间,是上课时间,他们在校园里没遇到一个学生。 教务处办公室。 张周眸里沉着怒意,冷声对眼前男人说:“沈成斌,你还没听懂我的话吗?你的女儿,死了,死了!” 沈成斌怒气更甚的瞪眼看着他。 “我说了,她没事!她只是在和我闹脾气。但她每天都有问我要钱。你看到聊天记录的! 还有她发来的视频,你看不见吗? 张队长,我敬你是总局刑侦队的人,但你也不能随便说我的孩子死了!” 这车轱辘一样的话,之前已经说了三遍了。 不论张周怎么解释,说视频可以是出事之前拍好的,消息可以也是另外一个人发的。 沈成斌就是不相信他的女儿被人杀害了。 他还试着劝说张周去调查别人。 张周在得到死者身份信息后,立马就带队来城阳三中了,路上,他还让人联系了学校的领导,让他们把死者的家长叫来。 他来的时候,沈成斌就和学校的人发生过一轮争执了。 等张周再来,又开始重复上演之前的情况。 张周感觉就像是陷入某种循环一般,脑袋都要炸了。 “叩叩——” 忽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僵局。 张周烦躁的抓抓头,示意跟来的同事开门。 乔为初进门时,就敏锐感觉屋内的气氛不太对。 张周对她颔颔首,然后给她和屋里的人介绍了一下各自的身份,同时还对她说明了眼下的情况。 乔为初有些意外,偏头看沈成斌。 沈成斌注意到她的目光,皱眉对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对学校领导说:“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公司里还有事。” 教务处主任愣住,不由自主转眼朝张周看去。 张周烦躁的又黑了黑脸。 “沈先生,事情还没解决,你现在还不能离开。” 沈成斌眉间拂过一抹不耐。 “张队长,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还要干什么?” 张周:“你……” 乔为初抬手拦住他。 “沈先生,可以给我看看沈泠给你发的消息吗?” 沈成斌脸上不耐更甚,但还是压着性子,将手机拿出递给她。 乔为初捣鼓了一下,发现他手机上有一个定位app。 打开需要密码。 她转了手机给沈成斌。 “沈先生,我可以看看这个吗?” 沈成斌眼瞳微不可见的震了一下。 “你看这个做什么?” 乔为初:“这里关联着沈泠的手机账号吧?你其实一直都知道沈泠在哪,对吗?” 虽是疑问句,语气却是笃定的。 沈成斌瞬的变了脸色。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乔为初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相同的APP。 “不好意思,我也在用。沈先生,密码。” 沈成斌:“我没用过。这是我妻子安装的。我不知道密码。” 乔为初凝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真的吗?” 沈成斌烦躁的点点头。 “是的。我和我女儿手机上都有这个APP,是我妻子安的。她怕我作假,就设置了密码,并且不让我删除。” 乔为初见他神色,不似说假话,似不经意般扫视了一圈。 “不知,沈夫人怎么没来?” 沈成斌:“她不舒服,在医院。之前来的时候,只说泠泠出事了,我就没让她过来。谁知道来了后,你们就一直在说泠泠死了。 可这几天,泠泠都一直和我们联系。你们这不是在胡说八道嘛!” 乔为初觉得他的话里有奇怪的地方。 “我们之前联系你时,你说,沈泠与你们发生争执后,离家出走了。但你们并没有去找,也没有报警。 现在,又笃定她活着。 依据呢? 难道就是这APP吗?” 沈成斌眸色不明的抿抿唇,顿了一会,开口:“泠泠与我们是因一点事情发生了争执离家。但第二天,她就主动和我们联系了。 她还和我妻子好好的聊过,将误会了解开了。 之后,她就说想出去散散心,让我们不用担心她,等她心情好了,就会回家。 泠泠自小就是个很懂事的孩子,自主能力也强,所以我们也就没多问。只按照她的要求,跟学校请了假。 之后,她每天会定点给我们发消息报备,还会发我们之间约定的暗号视频。 你看视频。 这是第一天的,她手里比划的数字,是我们那天抽的4792。 后面每天依次都是按照约定发的视频。” 乔为初按照他说的,将视频一一看过。 就如沈成斌所言,每天的数字都是随机的。 第315章 了解情况 2 乔为初:“不介意我转发视频吧?” 沈成斌点头。 “你随意。” 他偏头看着乔为初动作,有些不解。 “你不是看过视频了吗?怎么还要转发?” 乔为初头也不抬的回答:“我让信息部的同事帮忙看看,是不是ai合成的。” 沈成斌一怔,转瞬飞快摇头否定。 “不会是合成的。视频我都看过的,没有作假的痕迹。” 乔为初仰眸瞥他一眼。 “不知沈先生做什么工作的?” 沈成斌不明用意,但还是老实回答。 “我在大厂做高管。” 乔为初眸里拂过一抹了然:“所以你平时接触这类东西比较多吗?” 沈成斌客气了一下。 “也不是很多。但,我也是做技术出身的。我可以肯定这视频不是合成的。” 乔为初冷淡的“哦”了一声,又谈起了之前的问题。 “所以你在人离家后,就没想过要去找人。” 沈成斌皱眉。 怎么又绕回来了? 这话题之前都说了好几次了。 “我说了,泠泠没有失踪。你们不要无理取闹。” 乔为初静默的看了她一会,等到手机响,看了信息部给的反馈后,她转手直接将手机递给了沈成斌。 “我想,这个你应该感兴趣。” 沈成斌疑惑:“什么?” 他接过手机,低头看。 转息,他脸色瞬的黑下,瞪了瞪眼,满眼难以置信抬头看向乔为初。 “这不可能!这是假的。” 传来的鉴定报告上写着,视频是ai合成的。 他们做了技术处理,将录视频的人还原出来了。 是个与沈泠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化了与沈泠面容相似的仿妆。 乔为初看到这时,心里忽的生出了点不好的预感。 这事,可能只是个开头。 沈成斌不住摇头,震的久久回不了神。 “这人是谁?” 乔为初摇头。 “妆太厚,暂时还没找到人。” 而且,有了手机号和手机ID后,信息部那边也还没锁定到沈泠的手机位置。 前天,沈泠离开公园后,她的手机信号,也就此消失了。 信息部那边怀疑,发视频的人用的虚拟的IP。 现在还在找。 乔为初沉眸看沈成斌:“沈先生,你手机里的定位APP,可以找到沈泠手机的位置吗?” 沈成斌怔住,有些恍惚的抬头看她。 “我……我……我不知道。” 乔为初看他这一问三不知的样子,都要开始怀疑他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还以前干技术的…… 她忍下翻白眼的冲动,耐着性子问:“那平时是谁处理沈泠的事情?” 沈成斌:“我太太。” 乔为初:“可以带去见见你太太吗?” 沈成斌犹豫。 “她现在在医院,医生说她不能受刺激的,要是让她知道泠泠出事了。 我……我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乔为初眸色冷了冷。 “孩子都死了,你觉得你能瞒几时。” 沈成斌身子蓦的僵住,满身散着脆弱的信息,好似风一吹,就会散架般。 “怎么……怎么会……” 他还是接受不了沈泠出事的事实。 乔为初有点头疼。 就解释沈泠已经遇害这一件事,就费了老鼻子劲。 她不敢想后面要让他们夫妻配合调查,还会出什么情况。 她深呼吸,压下性子开口。 “沈先生,请你冷静一点。先解决眼下问题,你再去悲春伤秋。” 沈成斌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她。 “哦,好的。你……我带你去医院。” 说着,他有些慌张无措的转身离开。 乔为初对张周使了个眼色,让他留在学校查一查沈泠平日在学校的情况。 张周会意,抬手同她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拍拍侯四的肩头,交代:“跟好,看好,照顾好。” 侯四连连点头,抬脚追上乔为初。 沈太太在市里一家私人医院住院,条件和钱成正比。 沈成斌领着他们去到医院后,让他们在门口稍等,他自己进去,先与沈太太说明了一下情况。 这一等,就等了一刻钟。 侯四性子急,中间有两次,没忍住抬手敲了敲门,以示催促。 乔为初则闭着眼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好似睡着了。 侯四有些等不住,在又敲了一次门后,转到乔为初身边坐下,拐了拐她。 “你说他们这在里面聊什么啊?这么久了,感觉孩子都能生出来了。” 乔为初听言,刷的睁开眼,无语的看他。 “你知道生孩子要生多久吗?” 侯四:“啊?不知道啊。不过之前听我奶奶说过,就她生我爸的时候,就在田里蹲了一下,我爸就出来,跟屙屎一样。” 乔为初:…… 她默默的抬手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你。 真是很“孝顺”了。 侯四不解的眨眨眼。 “我说的有问题吗?” 乔为初摇摇头,刚要说话,就听“咔嗒”一声,门开了。 沈成斌神色颓然的走出,对两人颔颔首。 “两位警官,我已经和我太太沟通好了,你们可以进去了。” 乔为初起身:“麻烦了。” 沈成斌苦笑,摇头。 “是我们给你添麻烦,我没想到……” 后半句话他的说很轻,轻的谁也没听清。 乔为初疑惑问了一句。 沈成斌深呼吸,敛了敛情绪,摇头,侧身让开。 “请进。” 乔为初只能暂时放下疑惑,抬脚进门。 病房内。 沈太太低着头靠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他们进门后,她也没抬头,像睡着了一般。 沈成斌走他们身后,进门后叫她的名字。 她依旧没动。 沈成斌有些烦躁的吼了一声。 乔为初从中听出了一些异样的情况,眼珠左右转动,目光在两人之间游弋。 沈成斌从他们身侧越过走到床边,动作粗鲁扯了一把她的手臂。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你刚才不是很能说吗?你现在怎么不说了?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给警察听啊。” 他一边喊叫了,一边大力的拉扯着沈太太。 乔为初见状,心头“咯噔”一下,连忙走过去,拽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沈先生,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作。” 她侧眸看了一眼沈太太。 她依旧一动不动。 乔为初莫名的觉得自己感觉不到她身上的气息,就……就好似死了一般。 第316章 了解情况 3 沈成斌肩头一耷,停了动作僵着,好似石化了般,久久没有动作。 乔为初感觉不对劲,抓着他的手,慢慢松开,转眸来回看了看两人。 “你们,还好吗?”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乔为初静静的等了会,又开口。 “谁能告诉我,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沈成斌身子僵了僵,抬手大力抹了一把脸,苦笑道:“我……” “我自己来说吧。” 一直沉默的沈太太突然开口。 乔为初下意识的偏头看去。 沈太太依旧低着头,身子也如之前般没有动。 就好似,刚才说话的人,不是她一般。 下一息。 她似是感觉到了乔为初的目光,动作迟缓而略显僵硬的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她眼中溢着的悲伤,几乎快将乔为初溺下。 乔为成呼吸不由凝住。 “你……还好吗?” 声音很轻,好似重一点,就会将人压散般。 沈太太扯了一下嘴角,想对她笑笑,但没笑出来,只哑着声音道:“我没事。之前的事,是我判断错误,我想,还是由我来解释吧。” 她转身,动作艰难的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将定位软件的app打开,递给乔为初。 “今早,软件里,泠泠的位置更新了。她去了高铁站,依软件显示,她坐的是八点四十的车。 我查过在那个时间段出发的车,太多了,无法推测。 在这之前,她一直住在城南的一家民宿里。那上面有地址。” 乔为初接过手机,拍下地址,又将新得的情况告诉张周。 “你发现她有离城的行为,没有阻止吗?” 沈太太嘴角泛过一抹苦意。 “我有联系她,但是,她没接我的电话。并且,还关了机。但之前,她有给我发消息。” 乔为初会意,将她微信打开,最新的消息,发于今早八点四十三分。 内容是:你很烦,爸爸也很烦,你们所谓的关爱,就像狗链子一般死死拴着我的脖颈,不给我一丝喘息的机会。 我是个人,我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我不是你们的傀儡。 我不想再在那个家呆着了,你们以后都不要找了。 是生是死,我自己会负责。 …… 信息后,是一连串的语气通话,但都是无人接听后自动断开的。 乔为初退出,又去看了看定位软件。 最后更新的位置,在城南的高铁站。 她让张周带人去查查。 重点翻翻垃圾桶。 之后,她又问沈太太:“在这之前,你一点都没怀疑过沈泠的状态吗?” 沈太太手攥的紧紧,青筋凸起,骨节发白。 “其实,我也有怀疑。但……” 她喉头发紧,声音又哑了几分。 “我太相……不对,应该说我太自负我。我以为我教出的孩子,不会欺骗我。便没在意那一点的疑虑。” 她在做全职太太前,和沈成斌在同一个岗位,也是做技术的。 她之前就有发现,视频有些画面和链接有不对劲的地方。 但她没有深究。 今天,沈成斌接到学校电话,说沈泠在学校出事了,她才意识到,真的出事了。 那日争执后,沈泠就离家出走了,再没去过学校。 她为了给沈泠所谓的空间,还主动帮她给学校请了假。 但现在…… 沈成斌刚才与她争执,就是因她将这情况瞒下了。 她满眼愧疚的偏头朝沈成斌看去。 沈成斌转头躲开,“呵”的冷笑。 “你可真厉害。明知出事了,在我去学校的时候,也不说。你知道,我刚在学校和他们争执说孩子没出事的样子像什么? 像个傻X! 不仅如此,我还耽误了时间。 如果杀害泠泠的凶手抓不到,就全是你的责任。 你也是害死的她的刽子手!” 沈太太呼吸蓦的窒住,本就惨白的脸刷的又白了三分。 乔为初在她身侧几乎听不到她的呼吸声,只觉她下一秒好似要碎了。 她心生恻隐,低叹一声,伸手安抚的拍拍她的肩头。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的自责也挽回不了。现在,你还是想想能做些什么来补救吧。” 沈太太茫然的看着她。 “我能做什么呢?” 乔为初:“来的路上,我看过你的资料。在以前的工作,你擅长的追踪和痕迹分析。那你可以帮忙,找出沈泠手机的位置吗?” 沈太太身子蓦的抖了一下。 “你……你怎么知道?” 沈太太本名项靖斐,大学专业是数学,但在大二时,转到了计算机系,后来在大四的时候,被刑侦学教授吕若收为关门弟子,但这事没有对外公布。 甚至,她的资料在内部是S级机密。 以乔为初和张周的级别,是查不到真的信息的。 来的路上,乔为初在看了信息部那边传来的有关沈家夫妻的背景资料后,感觉项靖斐的资料有些不对。 她平淡如水的工作经历,与她在大学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生了疑惑,便直接联系了杨局,让他帮忙。 一开始杨局还说她胡闹拒绝了,但在她说了项靖斐的名字后,杨局突然惊的又问了一遍她要查的人是谁。 乔为初回答后,那边沉默了几秒后,丢下一句,等他消息,就挂了电话。 就在她刚才与张周沟通时,杨局的信息也来了。 里面有项靖斐毕业后,秘密帮助国安和公安侦办过的案子。 但都是在十六年前。 在沈泠一岁后,她就彻底从系统里退出了,并辞了工作,做起了全职太太。 …… 沈成斌听言,震了好一会,才哑着声音说:“你……你怎么从来没说过这些事?” 项靖斐有些恍惚的愣了会,勾唇轻笑了一声。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些事了。” 沈成斌喉头发干,嘴巴开开合合好一会,才挤出一句。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隐退吗?” 项靖斐侧眸,微笑看着他。 “你忘了,泠泠一岁时发生的事了吗?” 沈成斌先回想了一会,转而身子猛地一颤,摇摇晃晃的连连后退,最后抵在了墙边,倚着墙,强撑着站着。 “你是为了泠泠……” 项靖斐笑笑,眸中神色散了散,陷入了回忆中。 十六年前,沈泠一岁生日一周,项靖斐就专门和上面请好假,为她庆祝生日。 但谁想,在她生日那天,出了意外。 她被紧急召回,连一句交代都没留下。 这一走,就是半个月。 第317章 了解情况 4 等她回来,迎接她的是泠泠出意外进医院的消息,和沈成斌的离婚协议。 原来,她那日离开,没有和沈成斌交代,两人各自以为对方会去接孩子,就将泠泠遗留在了小月龄托班。 那天,小月龄托班突发火灾,当时只有一个育儿师和沈泠在机构里,虽然消防来的快,但沈泠还是受伤了。 小小的身子,即使只有15%的烧伤,但也让长大后的她吃了不少的苦头。 出事后,沈成斌的怒气,在持续一周联系不上项靖斐变成了失望,到最后完全绝望了。 项靖斐回来后,沈成斌没听一句她的解释,就将离婚协议书给了她,并要求她放弃抚养权和探视权。 项靖斐在回家的路上,就被同事告知家中出的事,在接了离婚协议后,她没有签,而是不停的和沈成斌道歉,并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沈成斌与她青梅竹马,感情很深,内心深处其实也舍不得,但在几次追问不出她之前的行踪后,他的心也冷了。 他给了项靖斐一个条件,若想继续过日子,她必须辞职,回归家庭,做全职太太。 项靖斐舍不得孩子,也舍不得沈成斌,与组织商量后,答应了沈成斌的条件,就此隐退。 …… 沈成斌低头,吃吃的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啊!” 最后一句,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音还未落地,他就如泄了气的气球,软了身子瘫在地上。 项靖斐苦笑。 “我说不了。” 沈成斌身子一颤,再没动作。 乔为初则在听完了往事后,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沈太太,你说沈泠之前被烧伤过?” 项靖斐懵懵的点头。 “是的。她那次伤的面积不大,再加年龄小,修复后,几乎看不出什么痕迹。” 乔为初蹙眉:“伤在哪个位置?” 项靖斐:“脖颈后下三公分到后背。” 乔为初眸色一暗,意味深沉看着她,好一会没开口。 项靖斐与之对视,琢磨出一点不对劲,主动开口:“乔小姐,是有问题吗?” 乔为初抿抿唇,点头:“我怀疑,死的,不是你的女儿。” 不说项靖斐,病房内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侯四惊的直接叫了起来。 “不是沈泠,哪是谁?我们明明看了监控……” “那不是都是推测吗?DNA化验的结果,不是还没出来吗?” 乔为初侧眸看他,打断了他的话。 侯四脸色随之一变。 是的,他们是从死者身上的学生证推测死者身份的。 因事态紧急,再加之前因一些事情,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们就没等DNA报告出来,先行动了。 可这也…… 乔为初多解释了一句。 “沈泠儿时受过烧伤,但今早的受害者的身体上,并没有烧伤修复过的痕迹。” 别的地方不敢说,后脖颈处,她仔细看过,光滑平整,完全没有伤过的痕迹。 侯四呼吸沉下。 “那……那我们之前的调查……” 他喉头哽住,不自觉攥紧了手,不敢继续往下说。 乔为初则觉得这算是一点好消息,抬手安抚的拍拍他的肩头,只不过…… “现在,我们多了一个不明身份的死者了。” 伴着她的话,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乔为初接起,还没放到耳边,就听张周在对面骂骂咧咧的说:“死者身份推错了。死者叫郝诗琪,是个什么妆娘。 你快回来,别找沈泠了。” 乔为初微微眯眼:“我知道了。” 张周:“嗯?你知道什么?” 乔为初:“挂了。” 张周:“什……” 他话还没说完,乔为初就把电话挂了。 她转眸朝项靖斐看去。 “你可以帮忙,找到沈泠吗?” 项靖斐浑身一震。 “你确定沈泠还活着吗?” 乔为初:“我不知道。但……” 她意有所指的看向项靖斐的手机。 项靖斐是聪明人,瞬的明了她的意思,眼底神色翻涌,挣扎了好一会,才缓缓点点头。 “我可以帮,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十多年了,我也不是曾经的我了。” 乔为初扬唇:“你要相信自己。不过,你的身体…… 项靖斐坐直身子,面色坚定的对她点点头。 “我可以坚持,走吧。” 乔为初伸手扶她,偏头对侯四说:“找个轮椅来。” 侯四点头,刚要转身,就见沈成斌推着轮椅过来:“我准备好了。” 三人皆是一愣。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出去找的轮椅。 乔为初眸底幽芒拂过,对他们点点头,和沈成斌一起,将项靖斐扶上轮椅,快步离开。 城阳总局。 杨爻在门外,看着机房里忙碌的情形,声音不由放轻。 “她可以吗?” 乔为初眸光幽幽的看着被人群簇拥着的项靖斐。 “她可以的。” 轻而坚定的语气,令杨爻侧目。 “初丫头,你这么相信她?她可是十六年没碰这些东西了。” 乔为初目光未动。 “可她是一名母亲。” 杨爻喉头动了动,皱眉想说什么,但不知怎的,最后只沉默的点了点头。 乔为初收回目光,对他说:“杨局你在这看着。我去周寄北那边看看情况。” 杨爻摆摆手是,示意她去,这边有自己盯着。 乔为初侧首,对他点点,转身快步离开。 解剖室。 元诗诗看着卸妆后郝诗琪,忍不住感慨。 “她这化妆的手艺,真的堪称换头啊!” 他们之前,也是用沈泠的照片和死者的面部做了比对,才初步确定身份的。 可谁能想,回来以后,一卸妆,就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了。 元诗诗和周寄北的意见是,马上告诉张周他们死者身份有异。 但秦立却说要在确定了死者身份后再告诉,反正身份确定还要说一次,不如就加快点速度,一次搞定。 元诗诗想偷偷说的,但之后一直被秦立使唤,还被他盯着,就没找到机会。 直到DNA检测结果出来,确定死者是一名叫郝诗琪的女孩,秦立才让他们把信息传出去。 第318章 郝诗琪 “我们在死者体内验出大剂量的劳拉西泮。死者是在昏迷后,被拧断了脖子再挂到高处。” 周寄北将还没整理的报告递给乔为初。 “我仔细检查过死者脖颈处的皮肤,她死前,没有挣扎过的迹象。” 乔为初一边看报告,一边看死者的身体。 郝诗琪的身形与沈泠有八分相似。 两人身高一样,身材纤细,长手长腿。 在衣服加持下,就看身形,几乎就是一模一样的。 因而,乔为初没有分辨出两人的身份。 就如元诗诗之前所言,在妆容的加持下,她也没看出面容的异样,就认定死者是沈泠了。 周寄北:“我推测,是熟人作案。” 乔为初顿住,偏头看他。 周寄北与之对视,继续说:“她的身上没有新的对抗伤。” 乔为初低头,又看手里的报告。 死者身上有多处的陈年旧伤,四肢都有多处骨折的痕迹,尤其是右腿小腿,康复没做好,导致左右腿长短不一。 后背还有被鞭笞过的旧伤。 乔为初看的脸色愈发冷沉。 这女孩的身体上,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 周寄北:“你有没有想过,她是自愿赴死的?” 乔为初捏着的报告的手一紧,本就冷沉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沉默了一会,哑着声音反问:“为什么?” 周寄北眼底闪过一抹怜悯。 “从她的状态。” 人死了,但她死前给人的状态,很放松。 乔为初顿了顿,转眸看他。 “就从她身上没有对抗伤吗?” 周寄北听出了话语中的烦躁。 “这是一个原因。我想,你也看出来了,不是吗?” 乔为初瞪着眼,直直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看不出。” 周寄北叹气。 “小初,你……” “笃笃——”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两人齐齐转头。 张周从门口探头进来。 “忙着呢?” 两人没说话,用相似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 张周被看的莫名心虚,向后退了半步。 “你们……” 他抬手指了指他们。 乔为初敛下情绪。 “什么事?” 张周一怔。 “啊?哦,对了。这是郝诗琪的资料。” 乔为初接过。 郝诗琪,城阳市安绕镇下南岭村人,今年十九岁。初中辍学,十四岁时跟着同村的人一起离家,到城里打工。 第一份工作是在理发店当洗头小妹。 十六岁时,在同事的劝说下,去学习了化妆。 郝诗琪学习能力很强,人也聪明。 学了半年后,她就可以独立为人化妆了,还学会在网上发帖引流接客。 只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基本实现了经济自由。 现在,十九岁的她,已经靠自己在市里分期买房了。 …… 乔为初看到她家所在的位置,眉梢挑了挑。 张周注意到,凑过去瞥了眼,“呵”的笑出声。 “是不是挺巧,她和你住一个小区。” 乔为初斜眸,冷淡的瞥他一眼。 张周心头莫名的咯噔一下,默默缩了缩了脖子,朝周寄北身边靠去,抬手拐了拐他。 “你惹她了?” 周寄北嘴角浅浅勾了一下,点头。 “嗯。” 张周:…… 嗯? 嗯? 你嗯个什么劲? 怎么听着你还挺骄傲的啊!? 他无语的白了周寄北一眼,嘴唇动了动。 单看表情,骂的很脏。 但屋里,无人理会。 乔为初:“她的社交信息呢?” 张周:“还在整理,我想你着急看这个,就先拿了一部分过来。另外,也有同事已经出发去她家搜查了。 应该很快会有新的线索反馈过来。 对了,你们俩刚才在争什么?” 乔为初捏了捏眉心,深呼吸平了平情绪,简单的说了一下之前两人的争执。 张周听后,略作思量后摇头。 “我也觉得她不像是会自愿赴死的人。” 周寄北有些意外的看他一眼。 “为什么?” 张周抬手指了指乔为初手中的资料。 “就从她的过往经历来看,郝诗琪是一位聪明坚强的姑娘。” 她自小生活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父亲暴虐、母亲软弱,奶奶不慈,就连之前未出嫁的小姑,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她从还没灶台高的时候,就要踩着凳子做全家人的饭,家里的家务也全是她的,另外,她还要喂养牲畜。 除外,她还时不时被父亲、姑姑、奶奶当成发泄的工具,每日被他们非打即骂。 她身上的伤,全是那些所谓的家人加注在她身上的。 但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她都从未想过寻死。 从村民们口中,他们“看到”的是一个积极生活,坚强向上的姑娘。 而现在,她已经靠自己,过上了好日子,甚至,她还勇敢的和原生家庭进行了切割。 …… “你说,这样的人,她会主动去死吗?好,就算她是自愿的,原因呢?” 张周解释后,反问周寄北。 周寄北被问住,皱眉陷入思考。 张周其实也没打算他给答案,见状转头看乔为初。 “你这边呢?验出什么了吗?” 乔为初低头,找出验尸报告递给他。 “他们还没整理。但死因确定了。是被人拧断脖颈后,挂在高处导致的机械性死亡。 另外,死者体内检验出大剂量的劳拉西泮。” 张周低头,仔细翻看完报告,若有所指的呲笑一声。 “就这样,还说她是自愿赴死的?” 乔为初看他一眼,没接话。 张周合了报告。 “你有什么看法?” 乔为初:“我想,沈泠与郝诗琪是认识,而且,关系还很亲近。之前在公园,沈泠的装扮,应该也是郝诗琪为其打扮的。” 张周皱了皱眉。 “你怀疑,郝诗琪的死,和沈泠有关?” 乔为初耸耸肩。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郝诗琪被杀害后,被装扮成了沈泠的模样,摆放在了公园中。 这若不是有意为之,那说巧合,谁信? 还有…… “沈泠和家里人的联系,也做了一些刻意的改变。这些,我想,都是为了干扰调查。 幕后的指导者,不但有极强的反侦查意识,对沈泠的家人,也很了解。 但这些,若没有沈泠的配合,执行起来,很困难。” 第319章 沈泠 张周听的眉心皱的更紧了。 “沈泠图什么呢?” 乔为初声色淡淡:“刺激吧。” 张周呼吸一滞,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同时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后脑勺。 “就这?” 乔为初只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张周脸色瞬的沉下,想到之前侦办过的未成年案件,呼吸也跟着沉了几分。 他知道,乔为初说的,有七成的可能。 从沈泠的生平来看,在学校里,她是天之骄子,也是同学们崇拜的对象;在家,她是一个听话懂事并独立的孩子,不论是学业还还是生活,都不用让家长操心。 单从外看,她几乎是个完美的孩子,是家长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可,她的内里也这样吗? …… 张周动动嘴,刚想说话,就听自己手机响了。 是法证那边传来的新证据。 他看完后,脸色彻底黑了。 不等乔为初问,他就手机转手递给她了。 “你看看吧。” 乔为初眸里疑惑闪过,接过手机。 几息后,她看完,脸色也不太好。 “这些,你觉得,沈泠的父母,知道吗?” 张周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问问不就知道了。你等着” 说完,不等乔为初回应,他直接夺过手机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了。 元诗诗看的好奇,凑到乔为初身边。 “师父,怎么了?” 乔为初长长呼了口气,将刚看到的资料告诉她。 法证那边,从沈泠的房间里,搜出了被她藏起来暗黑漫画,还有一些自制的冷兵器。 另外,在她的电脑里,找到了一个网盘,上面全是不知从什么渠道得到的虐待小动物的视频。 还有学校那边,在沈泠离家出走前,组织了一次心理测验。 他们去学校调查时,报告正好出来。 沈泠的情况很不好,重度的躁郁,加中度双相。 元诗诗咂舌。 “就这了,她父母不可能不知道啊!” 乔为初暗暗点头,但…… “从之前和沈家夫妻的对话来看,他们像是不知道这情况。” 就乔为初看来,沈家夫妻对沈泠教育,偏向于散养。 他们给了沈泠高度的自由和自主权,并不过多干涉她的生活和学习。 除了关注她的安全外,其他的,几乎不过问。 就在他们知道距离范围内,沈泠想做什么都可以。 元诗诗愕然的张大嘴。 “孩子都这样了,他们都不知道?” 乔为初没回答。 “等张周消息吧。” 元诗诗深呼吸,压了压情绪,连连点头。 “对了,还得查查这孩子的用药史。” 乔为初明意。 “你怀疑郝诗琪体内的药,是沈泠那攒下来的?” 元诗诗眨眨眼。 “师父,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不然那么大剂量的劳拉西泮,不论是谁,一次性出库,都要上报,很好查的。 你来之前,我已经进系统里查过了。 反正本市的,没异常。” 乔为初抬手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元诗诗“嘿嘿”笑着红了红脸。 乔为初低头看了看手里报告,希望这事很快能有结果吧。 …… 审讯室。 “你说你不知道?你女儿都病成这样了?你一点端倪没发现?沈成斌,你是瞎子吗?” 张周厉声反问。 沈成斌苦着脸,欲哭无泪,又燥又难受的不住摇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孩子的事情,平时都由她妈负责的。我……我只负责给钱。怎么会……怎么会呢?” 张周微微眯了眯眼,刚要问,就感觉手机震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眼,再抬头,看他的眼神又变了变。 “可为什么,我们查到的,沈泠的就医记录,是由你陪同的呢?” 沈成斌身子猛地一僵。 张周又道:“你不会以为戴个口罩,换身衣服,从监控里就看不出是你了吧? 沈成斌,你看好这是什么地方,再看看你身后的字! 你最好老实点。” 沈成斌僵着的身子不受控的抖了抖,须臾低下头,伴着呜咽声开口。 “我……我不是有意隐瞒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周冷呲。 “实话实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沈泠生病的?” 沈成斌摇头。 “不是我发现的,是泠泠主动来和我说的。半年前,她告诉我她生病了,让我陪她去看医生。 我问过她为什么不找妈妈,她说自己和妈妈发生了一些争执,并请求我陪同她一起。 在去医院之前,我也不知道她是心理上出了问题。” 张周:“这不是说的挺顺溜的嘛,刚才为什么不说?” 沈成斌挣扎的抠了抠手指,结结巴巴的说:“就……就……” 张周:“就什么,那么难说吗?要我帮你回忆下吗?” 沈成斌脖颈一僵,摇头。 “不是。是……是我在知道,泠泠没事后,我……我就猜测,这次的事情,会不会和泠泠有关,所以就……”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了声音。 张周:“你怕我们会问责你的女儿,就能瞒就瞒,是吗?” 沈成斌没回答,但头垂的更低了。 张周看出了他的回答,冷笑。 “你即使不说,我们也能查到的。这件事,项靖斐知道吗?” 沈成斌毫不犹豫的飞快摇头。 “泠泠就专门为瞒着她,再加孩子妈这一年身体不好,大部分时间都在疗养院里,不太清楚家里的事情。” 张周点点头。 “你平均多久带她去开一次药?” 沈成斌蓦的攥紧手,面上飞快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很快,几乎让热闹看不清。 “就……就按医嘱。” 张周恰恰看到。 “沈先生,我再劝一次,实话实说。等查出来了,我对你的态度,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沈成斌眼珠不安的转了转。 “我……我……” 他哽了会,颓然的耷拉下肩头。 “除了医嘱外,我还找了我手下组员,要了几个人的身份证,去找人多开了一些。” 张周:“几个人,多了多少?” 沈成斌:“在她离家前,一次性开了八盒。” 张周怒的没忍住,“砰”的拍了一下桌子。 “沈成斌,你是想杀人吗?八盒!八盒!你怎么不把医院给端了!?” 第320章 沈泠 2 沈成斌目光闪烁,深深的垂下头,小声嗫嚅。 “她说她睡不好,全身疼,我……我只是心疼她。” 张周呼吸一凝,气极反笑。 “那你不会送她去医院?” 沈成斌:“孩子不愿意。” 张周:…… “哈!那她要炸弹,去炸天安门,你是不是也要帮忙给弄两个啊?” 沈成斌脸色一会红一会黑,唇瓣发颤,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张周指尖点点桌子,发出“笃笃”的声响。 “你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离开。 侯四收尾。 张周快步出了审讯室,情绪还没来得调整好,电话就来了。 信息科那边来消息了。 项靖斐找到了沈泠的位置,已经共享到他手机了。 张周没一点犹豫,打电话通知乔为初门口集合,转身快步跑去停车场开车。 乔为初动作也快。 张周开车到大门口时,乔为初已经在那等着了。 他接上人,将新的线索告诉她。 乔为初变了脸色。 “你说,沈泠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策划这件事了?” 张周摇头。 “从医院查到了的记录,沈泠在一年前,就独自一人就医了。但她半年前才寻上沈成斌要其带她去医院。 这有点画蛇添足了。” 乔为初低声:“也许,这是为了她后期开药做准备。” 张周想到了那八盒药,呼吸又是一滞。 “他们这是把人当猪整啊!” 乔为初眸光幽幽。 “可……为什么是郝诗琪呢?” 她不由想到了之前的SD娃娃案。 涉案的女孩,死的日期,恰好是他们十七岁生日的第二天。 而且,她们生前,都是很优秀的女孩。 若没那意外,她们未来,可能会成为她们擅长领域的中流砥柱。 而郝诗琪的死法,有模仿成分,但杀人动机呢? 郝诗琪和沈泠之间的联系,又是什么呢? 谈话间,张周开车愈发接近目的地的。 乔为初看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景色,表情不由怔了怔。 张周也注意到了。 “这不是你家附近吗?” 乔为初点头。 转瞬,张周开车进了小区,停车后,和乔为初下车,看看四周,又看看乔为初。 “郝诗琪家吗?” 乔为初仰头看着天空。 “走吧。” 他们找了物业,直接上楼。 手机里显示的目的地,正是郝诗琪的家。 物业帮忙敲门。 无人应答。 张周带人直接破锁。 门开的瞬间,屋内突然响起了一阵电话铃声。 屋外人皆是一愣。 张周拉开门,探头扫视一圈。 屋内空气闻着灰灰的,像是长时间没人居住的样子。 他戴好手套鞋套进门,随意抬手摸了一把入门的鞋柜。 指尖瞬的灰了。 屋里确实很久没人居住了。 而在这期间,桌上的手机一直在响。 自动断掉后,又重新响了起来。 大有一种“你不接,我就会一直打”的架势。 张周好奇的走过去拿起手机。 一眼。 他惊的挑挑眉。 屏幕上,“郝诗琪”三个字有点刺眼。 他接起。 那边响起一个略带稚嫩,但语气强硬的女声。 “让乔为初接电话。” 张周意外,高高挑眉朝跟着进来,在另外一边转悠的乔为初看去。 乔为初意有所感,同时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 乔为初注意到张周眼里的神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 张周递过手机给她。 “找你的。” 乔为初眉间疑惑划过。 “我?” 她接过手机,低头看了眼屏幕,挑眉。 郝诗琪? 她再看张周。 张周点头。 乔为初微微拧眉,打开免提。 “你好,我是乔为初。” 音落,就听那边的呼吸乱了一下,沉默了几秒后,才开口。 “你好,我是沈泠。” 乔为初和张周皆是一震,不约而同抬头朝对方看去。 还没等她反应,就听电话那边的人继续说;“你接到我的电话,应该是查出公园的死者是郝诗琪。 那你查出,凶手是谁了吗?” 乔为初眼珠转了转,平静的说:“不是你吗?” 沈泠呼吸停了一瞬,然后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过了会,乔为初才听她说:“不是我!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不会杀她的!” 语气乱了,透着几分急切。 乔为初;“你在哪?” 沈泠:“什么?” 乔为初:“我问,你在哪?” 沈泠沉默。 乔为初对张周使眼色,用自己手机给他发现。 沈泠就在附近,找。 张周点头,示意收到,对物业招招手,出门找人。同时联系附近分局的同事来帮忙。 乔为初见他离开,才又开口对手机对面的人说:“不能说吗?还是说,你不想找到杀害郝诗琪的凶手了?” 沈泠又是一愣。 “你相信,不是我了?” 声音发颤,透着浓浓的难以置信,仔细听,还带了点委屈的哭腔。 乔为初:“我相信。” 沈泠:“为什么?” 乔为初:“不是你说的吗?” 沈泠哽住,顿了好一会说:“我说,你就信了?” 乔为沉沉“嗯”了一声。 “不然你来说说,为什么不是你杀的?” 沈泠情绪被拉起。 “我和她好朋友。在认识她之前,我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原来有那么多的可能。是她把我拉出泥淖的。 她是我的救赎,我又怎么会杀她呢? 我比任何人都想她长命百岁。 我们约定过的,要一起过一百岁的生日。 可是……可是……” 她说着,声音发哽,还是没控住,捂着嘴“呜呜”哭了起来。 “我宁愿死的那个人是我,是我! 她……” “找到了!” 张周的一声惊呼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乔为初听着一阵混乱声音,接着电话挂断。 她转身走去门口。 大约两分钟后。 张周神色凝然的快步走过来。 乔为初偏头,越过他,一眼就看到了他身后耷拉着脑袋,满身颓丧的女孩。 她身上很脏,还散着难闻的气味,想来是在躲避了许久,没有做清洁。 而且,她身上的装扮,和郝诗琪身上的,一模一样。 乔为初惊愕。 她竟然一直没有卸妆。 张周:“你知道她躲哪的吗?就特么的躲在楼梯间的。这楼的急楼梯间设计的也是牛,跟个迷宫似得! 我这特娘的是服了! 就这丫头藏的位置,我觉得她是个干特务的人才!” 第321章 沈泠 3 张周骂骂咧咧半天,没听到人回应,抬眸一看,就见乔为初歪着头盯着自己身后。 他跟着一扭头,看到沈泠缩着脖子,身子微微佝着,浑身散着浓浓的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欺负她了。 他烦躁的挠挠脑袋,“呵”的笑出声。 “小丫头,你过来你过来,你来说。” 沈泠身子一抖,低着头没有吱声。 乔为初走近,抬手拍了张周一下,给他使眼色。 张周会意,嫌弃撇撇嘴,心里暗暗“啧”了一声,侧身让开。 乔为初伸手握住沈泠的手。 沈泠一僵,下意识的挣扎想抽回手。 乔为初攥的很紧。 “你不是要找我吗?现在,我就在你的面前,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沈泠动作一顿,抬头,怯生生的看着她,唇瓣发颤。 “我……我……我……” 哽了很久,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张周听的心急,向前半步,刚想开口。 乔为初斜眸扫他一眼。 张周喉头一紧,默默的后退,瘪嘴小声嘟囔:“不说就不说嘛,凶死了。” 乔为初:…… 她没忍住又偏头暗暗瞪了张周一眼。 张周抬手对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再抬手冲她。 你请你请。 乔为初幽幽呼了口气,握着沈泠的手轻轻捏了捏。 “别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沈泠怔了一瞬,反手握住她的手,仰头,满眼期盼的看着她。 “你见到琪琪,对吗?” 乔为初点头。 沈泠勾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那你肯定也和我父母联系了,知道了我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 我只是受够了一成不变的生活,想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可我的父母不同意,我老师不理解。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疯了,还让我吃药。 只有琪琪知道,我是正常的,我只是…… 有点不同。” 她说到后,声音轻了不少,稍稍一顿,自嘲的笑出声,满眼悲伤的看着乔为初。 “可现在,琪琪也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乔为初眼色微微冷下,握着的她蓦的松开,向后退了半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 “郝诗琪是怎么遇害的?你怎么知道我的存在?你现在做的这一切,是谁指引的?” 沈泠手心骤然一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她咄咄逼人的质问,人一愣,漆亮的眼眸里浮起茫然,好似不懂她说了什么般。 乔为初眼色又冷三分。 张周听的迷糊,忍不住凑到她身边,低声问:“她有问题?” 乔为初不语。 张周看看沈泠,又看看乔为初,脑子转的飞快,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但还是没抓住的,心里不由犯嘀咕。 什么情况? 几息后。 沈泠先一步低下头,紧张无措的抠了抠手指。 “姐姐,你找不到凶手,对吗?” 声音很轻,但语气听着有种莫名的意味。 张周不自觉摸了摸耳朵。 这话怎么听着不像好话? 乔为初从鼻腔发出一声轻笑。 “你想我找到他吗?” 沈泠沉默的低着头,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张周听出了点异样,抬手拐了乔为初一下,对她挤挤眼。 她有问题? 乔为初没回应,只一瞬不瞬的看着沈泠。 令人窒息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 张周抬手摸摸脖子,又默默的向后退半步,脚跟刚落地,忽的就听一声又轻又尖利的笑。 他心口一紧,鸡皮疙瘩瞬的爬满后颈,下意识的转头朝声音发出的位置看去。 沈泠仰起头,周身气势瞬的一转,像一只骄傲的孔雀,睥睨着乔为初。 “我当然想咯。” 张周心中怪异感更甚,不自觉侧眸朝乔为初看去。 乔为初面上笑意盈盈,眸里却不带一丝笑意。 “你很笃定,我找不到她。” 沈泠:“你不是,连我都找不到吗?” 乔为初笑出声,点点头。 “是啊。张队,抓人吧。” “什么?抓什么人?” 张周一愣,一时跟不上她的节奏。 乔为初一个箭步走到沈泠面前,趁其不备,夺过她手里的手机,在她反应要抢时,快步后退,再一把扯过张周挡在自己面前。 张周身子一晃,站定时也反应过来了,瞪了瞪眼。 “是她?” 乔为初低头查看手机。 手机有密码。 她在试着解密,头也不抬的说, “先带回去再说。” 张周转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游弋。 沈泠看她捣鼓手机,眼里拂过一抹焦色,表情也垮了。 “你还我手机!” 乔为初:“是你的手机吗?” 沈泠:“在我手里就是我的。” 乔为初挑眉,抬眸看她:“哦,是吗?那现在在我手里,不就,是我的吗?” 沈泠气结:“你!” 乔为初蹙眉:“张队,干活了。” 张周一激灵,回神连连点头。 “行行行,你是祖宗,你说了算。” 他叫来两个女同事,将人带走。 沈泠大抵是没算到她会问也不问,就直接抓人,急的小脸一会白一会红,大声质问: “你凭什么抓我?我犯什么事了?你有证据吗?我未成年,你不能这么对我!” 乔为初像是没听到,一直低头捣鼓手机。 张周被吼的耳朵不舒服,等声音散了,才开口问乔为初》 “怎么又突然抓人了?” 乔为初:“她不该抓吗?” 张周:“她确实有重大的怀疑,但……” 就刚才找到沈泠的情况,他又生了几分不确定。 乔为初听出了点端倪,掀起眼皮懒懒的乜他一眼。 “你在哪找她的?” 张周:“管道井。” 乔为初:“嗯?” 她顿了动作,仰眸看他。 张周烦闷的抹了一把脸。 “那楼梯间的管道井里面。她跟个小耗子一样缩在里面。找到她的时候,吓的一直往里缩。 那里面脏的…… 啧——” 乔为初眉心一拧。 “带我去看看。” 张周转身:“走吧。” 乔为初跟着他,七绕八拐的来到沈泠的藏身之处。 快到时,乔为初就闻到了一股垃圾发酵的味道,又酸又臭,不由皱了皱眉。 “就这了。” 张周拉开管道井的门,侧身让乔为初看。 第322章 沈泠 4 管道井里空间狭窄,即使沈泠那种身形瘦小的女孩子进去,也只能蜷着身子。 井里散落着一些零食袋子、外卖盒,地上还有一些黏糊的溶液。 混在在一起的味道溢满了不大的空间。 流转间,令人作呕。 张周不由抬手摸了摸鼻子。 “我已经联系法证的人过来搜……” “不用了。” “什么?” 张周愣住,偏头看她。 乔为初:“我说不用了。这是不久前刚弄出的,搜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张周:“啊?你说她之前不是……” 乔为初:“她要藏在这,怎么掐点给我们打电话?” 她说完,看也不看张周的转身走了。 张周懵了半秒,愕然的瞪了瞪眼,心底直呼好家伙。 果然,这丫头,放以前,不说是个顶级的,也是个高级的特务。 张周回神,快步追上乔为初。 “你一开始就看出不对劲了,从哪里看出的?” 乔为初:“她的手和鞋子,都太干净了。” 张周回想了一下,眼皮抽的跳了跳。 “我真是瞎了。” 乔为初敷衍的拍拍他的手臂,脚步不停的往前走。 张周回神,急急跟上:“你去哪啊?” 乔为初:“郝诗琪家。” 张周连忙跟上。 回到郝诗琪家。 乔为初跟着法证的人一起搜查。 张周看着,不由感慨。 “你昏迷的时候,是不是在梦里学刑侦了?” 乔为初没回答,只是低头认真的跟着法证的人搜查。 张周嘀咕了一句,也没追问。 等全屋搜完,已经到夜里了。 他们披着月色走出郝诗琪家。 张周到门口时,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顿住脚步,“咦”了一声。 乔为初回头看他:“怎么了?” 张周抬手朝那边指了指。 “那个位置,是不是你家?” 乔为初扭头一看,有些意外的颤了颤眼珠,点头。 张周脸色微微一凝。 “你等我一下。” 转身飞快跑回去。 乔为初愣了半秒,也抬脚跟了上去。 错这半秒,他们错了一趟电梯。 等乔为初上楼,张周已经从郝诗琪家里出来了。 廊灯照射下,他的脸色沉的几欲滴水。 乔为初眼角抽了抽。 “你发现什么了?” 张周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偏头点了一下,转身。 乔为初会意跟上。 张周带她来到西面的次卧,走到窗户前,打开了窗户,然后侧开身,让乔为初看。 乔为初走近,只一眼,她就看到窗户对面自家的客厅的大落地窗。 她眼瞳猛地一震。 “这……” 张周抓了抓后脑勺。 “我刚才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怎么也没想到,对面就是你家。” 从这,可以清晰看到乔为初家里的情况。 幸亏乔为初一回家就喜欢把窗帘拉上,不然这可…… 她眉心无意识抽的有点头疼,再想沈泠那个奇怪的电话,心不断下落。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 可是…… 为什么呢? 张周沉着脸,摇摇头。 “你别担心,我会安排人保护你的。” 乔为初摆摆手。 “那个不急,先回去。审审沈泠。” 张周眉心一跳。 “你不回去休息吗?你的身体……” 乔为初摇头,先他一步转身出门。 张周嘴动了动,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人走了没影,没办法,只能先跟上。 …… 审讯室。 沈泠姿态闲适的靠坐在椅子上,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她脸上的妆还没卸,昏黄的灯光直直照下,透着几分诡谲,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张周叩了叩桌子,叫人来给她卸妆。 沈泠没拒绝,还配合的仰头,看起来,乖的很。 张周和侯四看的直皱眉。 侯四没忍住,低声嘀咕。 “这哪是嫌疑人,这就是来当大小姐的。” 张周脸色难看的看着女警给沈泠卸妆。 随着她的脸一点一点干净,张周的脸色又跟着变了变。 等妆卸完,张周愕然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的脸怎么会成这样了?” 沈泠眨眨眼,慢条斯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哦,受伤了。” 张周沉眸,偏头看侯四。 侯四会意,连忙摇头。 “没有,视频里她的脸上看不出伤疤。” 沈泠“嘻嘻”的笑了一声。 “都是琪琪画的,她技术好吧!?可惜了……哎——” 沈泠脸上有一条,从人中直拉到耳后的伤痕。 但所有的监控视频里都没有看到。 张周蹙眉:“你家里人知道吗?” 沈泠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一眼,又低头继续玩自己的手。 张周:…… 他更烦躁了,深呼吸压制着情绪。 “你是怎么杀害郝诗琪的?” 沈泠手上动作一顿,歪歪头看他。 “我没杀她呀。” 张周:…… “行。那你知道她是怎么遇害的吗?是谁杀了她?” 沈泠一脸无辜的摇摇头。 “我不知道呀。这不是你们要查的事情吗?我要都知道,那你们干什么?” 说话间,她还勾勾唇,笑的一脸天真。 唇边的伤痕随之牵动,莫名透出几分嘲讽的意味。 张周粗眉微微皱起。 “我们查到你一周前,利用你父亲,从医院购买了大量的劳拉西泮,是何缘由?” 沈泠斜眸睨他。 “吃呗。我有病,病的还不轻,阿sir你没查出来了吗?” 张周:“八盒,那你现在还剩多少?” 沈泠耸耸肩:“都吃完了。我控制不住,犯病就得吃。” 张周:“那你和郝诗琪是什么时候、怎么认识的?” 突然换了问题,沈泠不由怔了一下。 “小书认识的,两年前就认识了。因为长得像,很快就玩在一起了。 我经常请她帮我化妆,还买礼物给她,时间久了,她就把我当最好的朋友对待了。 毕竟,她那样的人,很难再遇到我这样愿意和她做朋友的人了。” 淡漠的语气里透着高高在上的意味。 张周眸光沉了沉。 “你利用她。” 沈泠动作顿了一下,笑出声。 “怎么叫利用呢?我不是给她提供情绪价值了吗?哦,对,钱我也么少花。 你情我愿的事情,不要说的那么市侩。 阿sir,做人不要那么计较。” 张周:…… 眼前女孩透出的成熟、精明,让他生出几分不舒服感觉。 她明明,只是个刚满十七岁的女孩。 第323章 沈泠 5 张周沉下心绪,继续追问:“那她的死,你怎么看?” 沈泠指尖微微一蜷,转头盯着他看了会。 “我?你问我?” 张周“嗯”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沈泠“呵”的笑出声。 “我能怎么看?人都死了,要怎么看,用眼睛看咯。” 张周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眼。 又黑又圆的眼瞳里,写着漠然,连一个旁观者的惊讶都没有。 他心又沉了沉,抬手拍拍侯四的肩头。 “你继续审。” 他起身,出了审讯室。 一墙之隔的监控室。 张周推门进去。 “你怎么看?” 乔为初眼色冷沉。 “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沈泠对郝诗琪的死,没有任何的感情。 甚至于,她对郝诗琪这人,也没有任何的感情。 在她而言,她付钱,郝诗琪提供服务,她们之间,没有多余的羁绊。 至于那些所谓的友谊,不过是她闲暇时的玩乐。 张周也看出了这点。 “她的心理防线很高,想要突破,很难。” 他甚至感觉,沈泠之前,有经过训练。 这会,即使对她进行心理干预,估计也审不出什么来。 乔为初想到她们最初的通话。 “不介意,我试试?” 张周想想,点头。 “行,你上。” 乔为初回头对视一眼。 “不会违规吧?” 张周:“我陪同,没事的。” 乔为初颔首。 两人转身去隔壁,换下侯四。 侯四让座时,悄然松了口气。 张周走后,他就明显感觉沈泠变得活泼了一些。 几个问题后,他莫名有种被对方牵着走的感觉,心绪也不由乱了几分。 张周对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做记录,同时,他的目光也暗暗的看着沈泠。 他发现,沈泠在看到乔为初的时候,眼里的情绪有明显的波动,就好像…… 嗯—— 看到了一个竞争者。 忽然冒出的念头,让张周微微缩了缩眼瞳。 怎么会? 乔为初坐下。 沈泠一直侧着的身子,不动声色的坐正了。 样子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莫名的,就让人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乔为初像一个旁听,只在坐下时,偏头与张周对视了一眼,就低下了头,放轻呼吸,压缩自己的存在感。 沈泠却转动着眼珠,时不时的斜眼看她。 她自以为动作很小,不会被发现。 却不想,在她看乔为初的第一眼,就被对面的三人注意到了。 张周心下一动。 乔为初说的是对的,她对沈泠,是特殊的。 张周轻轻叩了叩桌子。 沈泠眼珠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转头看他。 张周:“这是你失踪前公园的监控视频。来接你的那个人,是谁?” 沈泠看了眼他调出的视频资料。 “就是滴滴司机咯。你没查到订单吗?” 张周摇头。 “没有。这车是辆赃车。我们查到,你上车后,又在隔壁的停车场下车,之后你们去哪了? 离家的这一周,你又去哪了? 我们在全市的酒店、民宿,都没有查到你的入住信息。” 沈泠摊摊手。 “住琪琪家的。你可以去那个小区查。我一周前进去后,在你们找到前,我都没离开过。” 张周:“这个我们会查。再说说你,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沈泠:“你没问过我父母吗?” 张周抬手点了点桌子:“现在,是我在问你。” 沈泠不屑的撇嘴, “就我想去考艺术,我妈不同意呗。之前说什么一切都以我的意志为主,但真要提点要求什么的,就各种找借口。 反正最后都得听他们。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省的后面还要我费口舌和他们争。 大人啊,没意思极了。” 张周:“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什么时候弄的?” 沈泠一愣,抬头看他。 “你怎么问的问题,东拉西扯的?” 张周摆摆手,带点无赖的说:“你别管,你就负责回答就行。” 沈泠轻哼。 “高一时的一次舞台事故。我在校庆表演节目的时候,不小心从台上摔了下来。 那会我就顾着护腿,没想到,摔下去后,脸被地上的石头给划伤了。 本来伤口没这么大的,后来因校医处理不当,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事,在我出事那年闹的挺大的。 你们不知道吗? 你们没查吗?” 张周手又重重的叩了叩桌子。 “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你好好回答就行。” 沈泠撇撇嘴:“哦——” 张周:“你是因为遇到了郝诗琪,才又想重新考艺术吗?” 沈泠眸底掠过一抹异样的光,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张周:“那你怎么还看着她死?” “那她不死,死的就是我。” 沈泠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说完,她脸色瞬的白了,蹭的坐直了身子。 “你……你……” 张周讥讽的冷笑一声,扬手将笔丢在桌上。 “咚”的一声。 沈泠发白的脸颊抽了抽,狠狠地看着他。 张周:“说说吧,郝诗琪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她。” 沈泠双手死死扣着桌子,嘴不停动作。 虽没发出一点声音,但看表情,骂的很脏。 张周看着,感觉她下一秒就会跳起来咬自己了。 但她只是盯了张周一会,然后突然转头朝乔为初看去。 “你是故意的。” 乔为初这次抬头对上了她的眼,眸色坦然的点点头。 “嗯。” 沈泠扣着桌沿的手又紧了紧,指节发白,眼里有愤然有不甘,还带了几分不服。 乔为初眸色平静的与之对视。 几息后,沈泠先一步的败下阵来,轻哼。 “就算你诈出我来也没用!你永远都抓、不、到、‘他’!” 她傲娇的仰起头,满眼的挑衅。 乔为初眼色不动,偏头对张周颔颔首,一言不发的起身直接离开了。 沈泠一愣。 “你怎么走了?你还没问我问题呢!?你不可以走!” 她疯狂的挣扎,想冲出椅子去抓乔为初。 侯四起身,大力扣住她肩头将人摁下。 “你老实点。” 沈泠尖叫嘶吼的喊着乔为初的名字,狰狞的像要杀人般。 侯四差点摁不住她,有些惊异的看向张周。 小乔这么有用的吗? 第324章 还记得安叶嘉吗 门外。 乔为初给门留了条缝隙,听着屋内人的嘶吼声,心中怪异感更甚。 她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的沈泠,为何她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敌意? 她蹙眉,还没想明白,身后的门一把被人拉开。 她没注意,被拉的一个踉跄,差点摔跤。 张周反应快,一把扶住人,拉着出门,顺便反手将门关了,隔绝了屋内的声音。 乔为初侧首:“怎么出来了?” 张周见她站稳,松了手,闻言又皱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一脸头疼。 “她闹着要见你,叫那么大声,你没听见?” 乔为初眸光晃了一下,偏头越过他瞥了门一眼。 “见我,做什么?” 张周耸耸肩。 “没说。” 多一个字都不说。 乔为初想想,摇头。 “不见。你让侯四也出来吧,晾晾她。” 张周一愣:“不趁热打铁?” 乔为初轻笑:“你觉得打的出来?” 张周思绪一转,脸色瞬的沉了几分,点头,说了个“行”字,就拿出手机给侯四发信息。 过了会,侯四出来,眼里带了点懵。 “真不审了啊?她现在情绪很激动,是突破的好时机。” 乔为初摇头。 “不过是面上看着罢了。” 侯四:“啊?” 乔为初:“她现在只闹着见我。我不进去,她什么都不会说。 但若我去了,正中她的下怀,你说,她会没有准备吗? 届时,她给的答案或许是我们想听的,但真假,就不知道了。” 侯四若有所思的转了转眼珠,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那就晾一晾。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吗?” 乔为初摇头:“去找老夏。” 她惦记着新收的两部手机里东西。 张周和侯四明白她意思,齐齐点头。 “行,一起去。” …… “你们来的还挺巧。” 夏宇鹏看着几人,摇了摇手上的蓝色文件夹。 “这是她们手机里导出的东西,你们绝对想象不到,找到什么。” 张周拿过他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了乔为初。 “发现了什么?” 看夏宇鹏的表情,应是个不得了的事情。 夏宇鹏微微扬了扬下巴。 “还记得安叶嘉吗?” 三人齐刷刷的转头看他,神色相似。 张周震的张了好半天嘴,才吐出一句。 “怎么突然提起她?” 夏宇鹏似很满意他们的反应,扬起下巴朝乔为初手中文件夹的位置点了点。 “安叶嘉,是郝诗琪的客户。她死前,最后的妆容,是郝诗琪画的。” 乔为初眼瞳猛地一颤。 “之前,为什么没查出来?” 郝诗琪有两个微信,其中一个,是她未成年前,租借别人身份证办的电话卡办的。 之前,查安叶嘉的联系人时,查到的就是她那个微信号后身份证的所有人。 是个七十多岁的大爷。 去世不到一年。 乔为初变了变脸色。 “那其他的姑娘,有联系吗?” 夏宇鹏:“已经在联系,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乔为初回想安叶嘉的情况,脑子忽的闪过一个画面。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头猛地疼了一下,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那般,瞬的变了脸色,没忍住,低吟抱着头,蹲下了身。 张周眼皮一跳,慌忙过去将人扶住。 “怎么了?头疼吗?我送你去医院!” 乔为初反手扣住他的手,压着忍着对他摇摇头。 “我……我没事。” 声音很轻,说的也很模糊,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 张周看她一瞬就褪了血色,白的跟张纸似得脸色,担忧更甚。 “不行,得去医院。” 他略显强势的将人扶起。 乔为初不配合,还坠着力反抗,摇头。 张周鼓鼓脸,一下来气,手上力道加大。 “我今天非要送你去。” 乔为初一怔,哭笑不得,连忙反手拍他。 “我好了,真不用去。” 张周看也不看她。 “你好个蛋。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不知道啊!今儿说什么都得去!” 乔为初:…… 她眼珠一转,瞬的像个孩子般,一屁股坐在地上。 张周被迫停下回头。 一低头,一抬眸,目光撞上,犹如双剑对上,你来我往,毫不退让。 乔为初:你再动,我可就躺下打滚了哦。 张周挑眉:你来你来!我看看——反正丢脸的不是我。 乔为初身子一僵,忿忿瞪他一眼。 “我就疼一下,不用去医院!” 张周看她这会稍稍好点,态度也稍微软和了点。 “真没事?” 乔为初神色坚定的点点头。 张周皱眉,压着担忧。 “你说的不去,一会要是真出事了,我可不管你。” 乔为初见他松口,一把拉着他的手,借力起身,连连点头。 “好的好的。” 张周:…… 乔为初给他个安抚的眼神。 “我刚才就想到了点事情,头突然就疼了。有点不太对劲。” 张周跟着皱了皱眉:“什么事?” 乔为初:“就安叶嘉的事情。你还记得吗?我出事之前,给你打了个电话,说我发现了个新线索。 然后就被人捅了。” 张周当然记得,眼底精光一闪。 “你刚才就是想到了与新线索有关的事吗?” 乔为初点头:“我醒来后,只要一想到那事,头就疼了。不知道还以为还给我催眠了,下了某种禁制呢。” “说不定还真是。” 侯四小声嘀咕了一句。 但因正好是乔为初说完话后,屋内静的恰好能听清他的话。 三人齐齐转头看他。 侯四被盯的莫名心慌,连忙摇头。 “我……我……我乱说的。” 乔为初若有所思的转了转眼珠。 “我也觉得是真的。” 侯四:…… 他难以置信的瞪了瞪眼。 不是,我就接了个口,怎么就成真的了? 还有,这事能是真的吗? 怕不是短剧看多了,脑子坏掉了哦…… 乔为初回想自己醒来后的情况。 归队前,局里给她做了两次心理测验。 测试后,安排了心理干预。 但具体原因,却没有告知。 这会一想,会不会那个心理干预有问题? 张周一听,想也不想的摇头摆手否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乔为初疑惑看他:“为什么?” “新来的心理医生,是老大女朋友。” 侯四毫不留情戳了张周的底裤。 第325章 你想并案? 乔为初愣住,转瞬瞪大了眼。 “女朋友!?” 她想着那心理医生美艳的面容,再看张周那好似矿工阿健的样子,没忍住“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侯四会意,一脸赞同的“嗯嗯”的点头,用眼神回应,“你也觉得很神奇吧”。 张周被看的先羞红了脸,后似恼羞成怒,瞪了侯四一眼,抬手就是一个毛栗子,后槽牙咬的紧紧的, “让你多嘴!” 侯四抱头,转身飞快跑到乔为初身后躲着,探出半个头,一脸怨怼的看着他。 张周手更痒了,微微侧身,绕开乔为初,扬手又想给他一下。 乔为初抬手挡住。 “好了,别闹了。说正事。” 张周偏头,见她绷着小脸,看的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但若脸颊没有一抽一抽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他双颊未散的红晕瞬的更红了。 “你们!” 乔为初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 “哎呀,我们这是关心你,你别多心。” 张周朝天翻了个白眼,“呵”的冷笑。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们?” 乔为初后颈毛了一下,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来来来,言归正传。” 张周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对她挑挑眉,示意她继续。 乔为初抬手掩着唇低咳一声,继续。 “你就那么肯定,你女朋友不会对我做点什么吗?” 张周皱眉,凝眸盯着她看了两秒,反问。 “那你怀疑她的原因,就因为你清醒后,记忆有出现错乱的情况吗? 那你这情况,是在她干预前,还是干预后?” 乔为初敛下情绪,很认真的想了想,不自觉咬了咬唇角,面上神色一沉。 “在她干预前。” 从她醒醒来后的每一夜,她都会做梦。 梦里的内容虽然很碎,但每一块碎片,她都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无形间,又影响到了她现实的记忆。 每天醒来,她都有种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错乱感。 这也是她会同意进行心理干预的原因。 思量间,她眼里不由浮起了几分茫然 张周见状,心不禁也跟着沉了几分。 “你这样,还真不适合独立办案。” 乔为初一怔,侧眸乜他。 “我没有影响办案。” 张周微微眯眼,点头。 “眼下确实没有。” 乔为初摆手。 “现在没有就行。我们继续捋。先说安叶嘉的事情。我记得安叶嘉也是城阳三中的。 她和沈泠年龄相仿。 她们认识吗?” 张周点头。 “巧了不是。在沈泠出事前,安叶嘉和她沈泠齐名,是城阳三中的两大校花。 不过,用她们学校论坛上的话来说,她们俩一文一武,一个清冷似白莲,一个热情如玫瑰。 各有千秋。 不过,那都是沈泠受伤前了。 沈泠受伤后,就沉寂了。 不过她的名字、事迹,在学校论坛上依旧很响亮。” 乔为初拿过他手机看新传来的资料。 沈泠是在高一校庆彩排时,受伤的。 就如她所言,这事在那年,闹的很大。 她的脸伤的本来不是很严重,但校医在处理她脸上的小石子时,意外用镊子,在她脸上划出了一条又长又深的伤痕。 事情发生的太快,就连沈泠自己都没有注意是怎么弄的,脸就已经伤了。 再加送医不及时,那伤没得到很好的处理,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因这,她不得不放弃跳舞,转而学文。 也自那天后,她低调了许多。 但学校里,只要说到安叶嘉,又会把她的名字提出与之做比较。 只是,与安叶嘉相比,她的名字后跟着的,更多是惋惜。 乔为初脑海中思绪翻转,又想到之前SD娃娃案的四名死者。 “你说她们几人之间,会不会存在一些特定的联系?” 张周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想并案?” 乔为初点头。 “虽然杀人手法有变化,但我总感觉这几个案子之间,有联系。” 相隔一年重新出现的死者,与之前案子死者有联系。 她并不觉得这是巧合。 “可以再去找安叶嘉的父母聊聊吗?” 张周摇头。 “不是不带你去,而是案件封存后,安家父母就失望了搬家了。要想再联系上,有点难。” 张周在乔为初昏迷的时候,一直没有放弃过这个案子,虽然上面把案件给封存了,但他私下一直在关注。 之前四位受害者家属的行踪,他也一直有留意。 其他三家,现在日子过的都不太好,但他至少在哪,但安家就比较特殊。 安家父母在案件封存后的第三天,就搬离了本市。 速度快的,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样。 等张周发现,已经丢了他们的行踪。 乔为初:“你没找吗?” 张周:“找了。他们回老家了。甘州下的一个小村落。交通和通讯都很不方便。” 乔为初:“你没有觉得奇怪吗?” 张周:“当然奇怪。他们当时的搬离,给我一种逃离的感觉。我打电话问过。 但他们只说,孩子已经走了,不想呆在这个伤心地。 另外,他们回村后,就停手机号,要想联系他们,只能通过村委。” 乔为初:“那你觉得,前面三位死者,和她们有关系吗?” 张周眸光暗了一分。 “至少,前面的调查中,她们四人之间,没有联系。” 乔为初指尖轻轻点了一下手机屏幕。 “那和郝诗琪呢?” 张周心“咚”的一下。 “你怀疑,这些死去的女孩,都是郝诗琪的客户?” 乔为初没点头,也没摇头。 “查查咯。” 张周颔首,将猜测发给信息部。 “还有别的想法吗?” 乔为初低头看了眼时间。 “差不多,该理理我们屋里的女孩了。” 张周一愣。 “我以为,你至少要到明天才会再提审她。” 乔为初摇头:“那太久了。这次,可以由我来问吗?” 张周点头,表示没问题。 三人转身进审讯室。 沈泠听到开门的声音,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正好与第一个进门的乔为初目光对上。 她眼瞳猛地一缩。 “你怎么回来了?” 乔为初没说话,踱步到她面前,拉了一个椅子,直接坐在她面前。 两人之间相隔不到半米。 她眼色平静的看着沈泠。 沈泠呼吸一滞,忽的感觉一股无形的威压压顶,不自觉向后仰了仰身子,目光躲闪。 “你想干什么?” 第326章 为什么怀疑她? 乔为初面色淡淡。 “你不是想和我谈吗?我现在来了,你说呗。” 沈泠喉头一哽,嘴下意识的开开合合的,却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乔为初眨眨眼。 “怎么,没话说吗?” 沈泠瞪了瞪眼。 乔为初继续道:“那你不问,那就由我来了问咯。你认识翟悦悦吗?” 沈泠眼里飞快闪过一抹疑惑,转瞬又继续盯着乔为初看,没有说话。 乔为初:“那邓珊、顾如棠、覃方荀呢?” 沈泠蹙眉。 “这些……是谁?” 她看乔为初的眼神,也悄然变了几分。 从一开始暗暗的敌对,变成了轻视。 好似在说,就这? 乔为初一直盯着她的眼,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情绪变化,眸底暗芒掠过。 “你从什么时候盯着我的?” 沈泠面颊僵了一下。 “谁盯着你了?” 乔为初:“我刚到郝诗琪家,你就迫不及待的给我打电话了,是自己想看,还是帮别人看我?” 沈泠呼吸出现了细微的混乱。 “我不知你话的意思。我只是找诗琪有事。” 乔为初:“是吗?” 沈泠下意识的咬咬唇:“不然呢?我为什么要看你?我都不认识你。” 乔为初勾唇轻笑:“可电话接通后,你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找我。” 沈泠眼瞳猛地颤了颤,唇瓣无意识的动了动,但没发出一点声音。 乔为初似没看到般,刚才的话,也好像是随便说的般,微笑着又继续道, “你刚才说,郝诗琪不死,死的就是你了,是怎么回事?” 沈泠手紧紧攥成拳,脸色微微发白,大声吼道, “你那么聪明,怎么不自己去查?” 音量虽高,但细听,声音发虚,还微微发颤,带了点点恐惧。 乔为初心中疑惑更甚,微微歪头。 “为什么是我?” 沈泠懵:“什么?” 乔为初:“为什么找的人,是我?” 沈泠咬咬唇,没回答。 乔为初凝眸与之对视,沉声,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找我?你们在监视我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天、一周、一月、一年……” 在说到一月时,沈泠身子微不可见的僵了一下。 乔为初若有所思转了转。 “一个月前?” 沈泠脖颈的青筋抽了一下。 乔为初眸底精光一闪。 一月前吗? 她第一次交复工报告,就是在一个月前、 但因为她的心理测验结果不是很好,被驳回了。 当时知道她要复工的人,不超过五个。 她脑海中把那五个人的名字过了一遍,忽的在一人的名字前顿住。 “你认识姚秋筠吗?” 沈泠一怔,茫然的眨眨眼。 …… 隔壁。 侯四愕然的瞪瞪眼,偷摸转头看了张周一眼。 张周脸色从她进门后,一直沉着,这会也没点变化。 侯四心里不由犯嘀咕,飞快收了目光,继续看审讯室。 …… 乔为初微微眯眼。 “不认识吗?” 沈泠毫不犹豫的摇头。 “不认识。你与其在这和我绕圈圈,还不如出去多查点东西。距离你们抓我,已经过去八个小时了。 留给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乔为初挑眉,失笑。 懂法,但不多。 “妹妹,没事多看点书,少看点电视。你的口供,已经将你的嫌疑定住。我们现在虽然证据不齐,但可以依法将你拘留七十二小时。” 沈泠不在乎的耸耸肩。 “那就关呗。反正我未成年,就是真杀人了,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乔为初看她有恃无恐的样子,很难和刚才因自己失控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就如张周所说,她的心理防线很高。 乔为初见状,心知再问不出什么,便起身,直接离开了。 沈泠被她突然的动作搞的蒙住。 怎么又走了? 她瞬的直起身子,下意识的又想将她叫住,但转瞬,她咬唇,生生忍了下来。 乔为初没看到,但隔壁的两人看的清清楚楚。 她缓缓关上门。 过了会,张周和侯四从隔壁出来。 张周:“你为什么会问她认不认识姚秋筠?” 姚秋筠,局里去年新来的心理医生,亦是张周的女朋友。 乔为初歪头:“有问题吗?” 张周面色平静,只问:“为什么怀疑她?” 乔为初:“一个月前,我提交了复职申请。局里没批。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超过五个。 其中,我唯一不熟悉的,就是你女朋友。 再加之前我说的,我记忆的问题。 我怀疑她,很正常吧?” 张周蹙眉。 “另外的人是谁?” “杨局和邹副局,还有市医院的医生。” 张周眉宇间拂过一抹烦躁。 “就这?” 乔为初挑眉:“这还不够吗?” 张周动动唇,想反驳,但脑子乱哄哄的,一时不该说什么,就干瞪眼看着她。 乔为初也不在意,抬手拍拍他的肩头。 “查查。” 张周身子僵了一瞬,再回神,乔为初已经离开了。 侯四看着乔为初离开,等人拐过转角看不见了,才扭头看张周。 “头,查吗?” 张周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查!怎么不查?那丫头不是说了有问题吗?那就查啊!有怀疑就得查! 你去给我查,把人给我查个底朝天!” 说完,他甩甩手“哒哒哒”的走了。 侯四懵了,好一会才回神,满脸凌乱的苦笑。 “得,又是个大活。” 乔为初不知这事,她离开后,直接打车去了分局。 周寄北那边,整理好了验尸报告,和元诗诗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离开,她到了。 两人都有些意外。 元诗诗动作快周寄北一步,跑过去挽住她的手臂。 “师父师父,你怎么过来了?” 乔为初拍拍她的手背,转眸,对上周寄北看过来的目光。 “我想看看尸体。” 周寄北有些意外。 “报告整理好了,不然……” “不,我要看尸体。” 乔为初态度坚决地打断他的话。 “你说要看就看,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资格。” 忽的,她身后传来一个不冷不热的男声。 乔为初回头。 秦立双手环在胸前,冷眼看着她。 乔为初勾勾唇:“我怎么不知道,我没资格看尸体了?” 她只是没有独立验尸的资格,不是没看尸体的资格。 第327章 这是个乔字 秦立:“你从一开始就不看尸体,那就不要看了。那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事情!” 乔为初为数不多的耐心告罄,脸色冷下。 “你叫秦立是吧?” 秦立挑眉:“嗯,怎么?你又想告状了?” 乔为初烦躁的“啧”了声。 “我不知道我以前怎么得罪你了,但我明说,我到现在都没想起你的名字。 你这点敌意和针对,对我没任何影响。 但若因你这点陈年旧伤,影响到了案子,后果如何,不用我说吧?” 秦立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狗,身子猛地一抽,抬手指着乔为初, “你……你……” 乔为初扬手拍开他的手,不再多加理会,转眸对元诗诗说:“联系一下,让人将尸体送过来。” 元诗诗脸色一肃,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周寄北感觉出她情绪不太对,走近问她:“你发现了什么?” 乔为初拧眉,沉默了半瞬,摇头。 “我不确定,只是一个感觉。” 人会说谎,但尸体不会。既然在人那问不出想要的线索,那就从尸体上找。 周寄北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验尸报告。 “我验的,不行?” 乔为初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摇头。 “行。但我更想看尸体。” 尸体上的每一个痕迹,都是她生前活动的证据,同时,凶手的每一个动作,也会在她身上落下印记。 她只有亲自看过验过,才有更深的了解。 这是报告给不了的。 元诗诗动作麻利,很快就将尸体推了过来。 白布掀开。 乔为初从女孩洗净铅华的脸上,看到了一点另外的东西。 与浓妆时的她不同,现在的她,萦萦寒气下,漾着安静祥和的气息。 乔为初低头,凑到她的脸颊侧,抬手扒拉开她的耳朵,看她的耳后。 周寄北看着她的动作。 “我看过她的耳后,没有伤痕。” 乔为初没回答,只是侧了侧身,示意他过来看。 周寄北走近,顺着她的动作低头。 郝诗琪的耳后,就如他之前检查的一样,干干净净。 他不解,侧眸瞄她,用眼神询问。 你要我看什么? 乔为初头也没抬,只又动手轻轻转了一下郝诗琪的耳朵。 蓦的,周寄北在耳朵转动某一个角度时,突然看到一个图案。 很淡,像是某种印记般。 他呼吸猛地一窒。 “这……这是什么?” 乔为初放手,缓缓直起腰背。 “这东西,我在安叶嘉身上也看到过。” 周寄北脑中“轰”的一下,如晴天惊雷。 他瞪着眼转眸看乔为初。 “你……你说什么?” 乔为初沉眸,侧首对上他的眼。 “我说,我在安叶嘉身上,也看到了相似的标记。” 周寄北低低“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 “我刚刚想起来的。” 乔为初转眸,眸色凉薄的勾了勾唇。 她在和沈泠交谈时,很突然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了这个记忆。 她也很意外。 周寄北情绪整理很快,面上一片沉静。 “那这几个案子,可以并案了吗?” 乔为初:“我一开始,就把它们并案了。只是,在张周那边,还需要证据。” 毕竟,耳后有标记这事,只有她知道。 安叶嘉几人的尸体,已经火化了。 之前的验尸报告,她还没来得及记下,就被人捅腰子了。 这点,并不能当证据。 她叫了元诗诗来帮忙打灯,她弯腰,将耳后的痕迹拓下。 等她画完,元诗诗凑过去看。 “咦,这怎么看着,像个字?” 乔为初盯着纸上的图案,呼吸沉了几分。 元诗诗注意到,侧眸看她。 乔为初眸底情绪翻涌,好似有龙卷风刮过一般。 元诗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师父,你发现什么了吗?” 乔为初:“这是个乔字。” 元诗诗浑身一震,愕然的瞪大眼看她。 “你说什么?” 乔为初指尖轻轻在纸面摩挲,淡淡说:“我说,这是个乔字。” 是梦里的那个大虞朝的字体。 她心思翻转。 事情的发展,有点超出她的接受能力。 难道她梦中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在她昏迷之前,她还去过那所谓的大虞一次吗? 还有她在两边,都被人捅腰子这事。 她活着,是碍着谁的事吗? 她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了,必须得死吗? 杀她的人,和这个案子的凶手,有关系吗? …… “师父,你想什么呢?” 元诗诗叫了她几次,见她没反应,伸手稍稍用力,戳了她几下。 乔为初吃痛,回神,眸底暗芒闪了闪,摇头。 “没什么。你的报告,给我看看?” 话题转的太快,元诗诗有点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才手忙脚乱去拿自己记录的报告给她。 乔为初翻看后,又要了周寄北的看。 周寄北见她动作,莫名有种被老师检查作业的感觉,心绪随着她的动作上上下下。 乔为初看完。 “现在有个问题,郝诗琪的死亡方式,与之前死者都不相同。这其中,郝诗琪的案子,还牵扯到沈泠。 这是之前案件中的死者没有的情况。” 这是并案最大的问题。 周寄北听言明意。 “若是不并案,之前的线索,就没法用。而且,与之前死者的家属沟通,也会有障碍。” 乔为初点头,指尖无意识的在文件夹上点了点。 “我还是想知道,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还有选中她们的理由。” 在之前的案件中,每个女孩都被精心打扮后,放在了市里热闹的街道中心上。 郝诗琪情况相似,但不同的是,她的妆容是自己画的。 新得到的线索里,还有一条。 她还是安叶嘉的妆娘。 从两人的聊天记录中看,她们二人三年前就认识了。 安叶嘉,还是郝诗琪的第一个客户。 相隔一年的案件,就这么奇妙的联系上了。 再加郝诗琪耳后的标记…… 很难让人不将几个案件联系在一起。 周寄北:“既然你有想法,就顺着这思路,去找证据。” 乔为初眸光闪了闪,眼底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的。 “你信我?” 第328章 新的联系 周寄北勾唇浅浅一笑。 “为什么不信?” 乔为初心底闪过一点异样的情绪,笑了。 “张周就不信。” 周寄北耸耸肩。 “我又不是刑警。” 乔为初一怔,失笑。 “你说的也有道理。” 周寄北抬手温柔的薅了一把她的头顶。 “那你现在,有想法了吗?” 乔为初点头。 “我之前,让老夏帮忙查了之前案件死者和郝诗琪之间的联系。不知道他那边有没有消息。” 周寄北:“那回去?” 乔为初应声。 元诗诗听了,也急忙举手说自己要一起。 乔为初没意见。 三人收拾好,将尸体送回停尸间,一起离开了。 一直被忽略的秦立,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眸底拂过一抹狞色。 …… “你是会算吧?我刚查出点东西,你就追来。” 夏宇鹏对乔为初摇了摇手中的文件夹。 乔为初笑颜以对。 “你怎么不说是我运气好呢?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夏宇鹏笑着摇头,将文件夹递给她。 “行,是你运气好。” 乔为初道谢,接过。 夏宇鹏看她动作,再转眼,看着元诗诗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一怔,又无奈笑出声。 “你们师徒还真是一个样。我说我说。 小乔之前的思路是对的。 与安叶嘉一样,前面的三名死者,与郝诗琪也有过联系。虽然她们不是郝诗琪的客户,但她们找的妆娘,都是通过郝诗琪介绍的。 另外,我们从她们死时脸上所画的妆容入手,了解到她们都喜欢同一个游戏,叫比北岛。 她们所装扮都是游戏里的角色。 另外,我们还查到,她们是同一个游戏群的群友。 而那个游戏群的群主,是沈泠。” 乔为初翻看资料的手顿住,抬头看夏宇鹏。 “你说,她们是认识的?” 夏宇鹏点头。 “安叶嘉和沈泠的关系,还不错。当然,是在网上。” 乔为初皱眉。 “这与学校里查到的情况不太一样。” 在学校的老师同学眼里,安叶嘉和沈泠俩是王不见王的关系,两人关系,也不是不好。只是…… 不熟。 夏宇鹏也沉了点脸色,点头。 “对。不过,我看过她们的聊天记录。她们并没有互相交换过彼此在现实生活中的生活。” 乔为初有些意外的挑挑眉。 “你的意思是,她们各自都不知道网络对面的人是谁?” 夏宇鹏点头。 “至少,从她们的聊天记录上来看是这样的。” 乔为初感觉脑子里的线绕成了一团,一时半会找不到线头了。 元诗诗也听得有些晕乎。 “那这是算认识还是不认识?” 夏宇鹏:“自然是认识。另外,你往后看,我还找到了个有用的东西。” 乔为初低头,又继续看后面的内容。 很快,她发现,安叶嘉几人死前,都与群里的一个叫阿尔奇的人有约。 “这人是谁?” 乔为初点着名字,问夏宇鹏。 夏宇鹏:“我联系了群里的一些人调查。他们说,这是一个摄影师。之前在群里发过照片,据说拍的还不错。 但除了这些出事的女孩,再没人与他见过。 我查过这个微信号,是借用别人身份证申请的。 号上也没有绑卡,没有支付信息。” 乔为初忽的想到廖佳的那个案子。 “你说,这个人,会不会与廖佳的案子也有关?” 夏宇鹏一下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愣了会,才摇头。 “不能吧?廖佳那案子,尸体处理的方法也不一样。不该……” “可郝诗琪的死法,也与之前的死者不同。” 乔为初打断他的话。 夏宇鹏神色沉了沉。 “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吧。” 乔为初抬手点了点文件夹的壳。 “我怀疑,这两起案子不是模仿,而是传承。” 夏宇鹏皱眉:“传承?” 乔为初低低“嗯”了一声,点头。 夏宇鹏本就冷沉的脸色瞬的更黑了。 “你怀疑,这是前面案子的凶手在教徒弟?” 乔为初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 夏宇鹏脑子一下炸了,满脸难以置信的不住摇头,坐也坐不住了,蹭的起在屋里来回走,想了想,还是摇头说:“不可能不可能,这太荒谬了。” 乔为初没说话,只是目光沉静的看着他。 夏宇鹏被看的心越来越冷,脸上的震惊却一点没少。 “这……这……我不敢想,你说的若是真的,这案子会变成什么样。” 乔为初将资料递还给他。 “那现在就照着这思路,想一想。” 夏宇鹏只觉手中的文件夹有千斤重,满眼无奈。 “证据呢?你连并案都做不到,更别说这所谓的‘传承’了。就是我这通过了,你觉得张周那说的过去吗?” 乔为初一脸无辜的眨眨眼。 “证据,得靠你了呀。” 夏宇鹏一怔,气笑了。 “我长的很像冤大头吗?” 乔为初想也不想的摇头。 “不呀,你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呀。” 夏宇鹏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瓜。 “少给我戴高帽。先说说你的发现。” 乔为初也不藏私,将自己在尸体上的新发现告诉了他,还将从尸体上拓印下的字递给他看。 夏宇鹏听后,心里生出点了奇怪的感觉,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乔为初:“有话直说。” 夏宇鹏:“为什么这是乔字?你怎么认识的?” 乔为初:“说了你可能不信。” 夏宇鹏:“你先说。” 乔为初:“做梦做到的。” 夏宇鹏:嗯? 乔为初耸耸肩:我说的真话。 夏宇鹏思绪有点凌乱。 “做梦?你这……” 他皱紧没有,低头又看了看乔为初给的画。 “算了,你等等,我去找人看看这个是什么。再说说,你梦里还教了什么?” 乔为初摇头:“没教了。就帮人破了几个案子。最后一个案子还没破,就被又忍捅了腰子,然后就醒了。” 夏宇鹏知道她受伤那时,闻言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你这腰子,还真多灾多难的。” 乔为初忽的就觉得自己腰子又有点疼了,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一脸感慨的点头。 “我也觉得。” 夏宇鹏不厚道的又笑了两声,在她要生气前,开口说:“行。我这边会顺你给的思路再查查。这资料就麻烦你帮我送去给老张。 你也顺便和他聊聊你的新想法。” 第329章 证据呢? “这些东西,之前怎么没查出来?” 张周看乔为初送来的资料,越看脸越黑。 乔为初挑眉,一脸真诚的摇头。 “我也不知道。不是我查的。” 张周转瞬脸更黑了。 去年查这个案子的时候,是一点没查出这几个死者之间有关系。 不管网上还是线下。 乔为初想到这次的线索,都是从郝诗琪手机里查出来的。 “或许,是家属那边的问题。” 去年私下,她听夏宇鹏抱怨过一句,说那几个死者的家属,都十分不配合,还不愿让他们查死者的手机和电脑。 张周攥紧了手,也想起这茬了。 他们去年去死者家里搜证的时候,一直被死者家属盯着,就好像他们不是去办案,而是要去偷东西的。 死者的手机电脑,也被格式化了,就从她们家里,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查到。 问到那些家属,父亲只会说平日的事情都是她们母亲在管,母亲只会哭,说自己孩子平时很乖,从来不惹事。 那时,他还和侯四说,这几个家庭的情况,很相似,不管事的爹,自怨自艾的妈和一个看似乖巧的孩子。 同质化严重。 没想到…… 张周深呼吸敛下情绪,沉了脸色。 “她们不是随机被挑选的。” 乔为初有同感的点点头。 “我让老夏留意那个游戏群了。另外,那个叫阿尔奇的人,也是与所有死者都有联系的人。 如果能把他找到,我想,案子会有重大突破。” 张周闻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蹭的站起身,走到另一边的桌子,翻找了一下,拿了几张纸走过来,递给乔为初。 乔为初接过。 张周:“这是之前那对爷孙在厂房看到的,和廖佳在一起的那个人。你来之前不久,信息部那边查到了人,侯四已经去抓人了。” 他本来要跟着一起去的,但夏宇鹏打电话说乔为初送东西过来了,他便留下了。 乔为初看手中的资料。 与廖佳在一起的女孩叫周清,三十三岁,巧合的,也是个摄影师。 他们查了周清的手机号通讯记录。 廖佳几乎日日与她联系。 看起来,两人关系很亲密。 两人两年前认识的,那之后,廖佳就成了周清的御用模特一般。 周清社交账号上发布的照片,也多是廖佳的,只有少部分是接的商务。 另外,周清的通讯里,还有一个常联系的号码。 那个号码的实名,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应该也是借名的。 目前,号码一直关机,没联系上。 …… 乔为初看完,抬眸看张周,眼中浮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神色。 张周看的奇怪,先一步开口问:“怎么了?” 乔为初抿唇:“你们,没有联系廖佳的父母吗?” 张周眼角抽着跳了一下,眉间拂过一抹烦躁。 “联系了,怎么没有联系!? 廖佳的父亲在外地出差,说手里的项目值几个小目标,实在丢不开手。让我们找廖佳的母亲。 结果,廖佳的母亲在廖佳失踪后,受不住刺激,精神出现了问题。现在根本没法沟通。 现在由廖佳的外公外婆的照顾着。 我们也和廖佳的外公外婆聊过。 两老说他们和廖佳接触的不多。廖佳父亲嫌他们是农村人,平时几乎不让他们接触孩子,就连廖佳母亲在婚后也很少回家。 明明两家离得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 乔为初用舌头顶了顶上颚。 “很相似,不是吗?” 话虽没头没脑,但张周听懂了。 他瞬的变了脸色,下颚抽了抽。 “你还没放弃并案。” 乔为初对他招招手,示意他坐下。 张周挑眉,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坐下。 “行,我就听听看,看你今天能不能说出朵花来。” 乔为初在他对面坐下,将之前与夏宇鹏说的话,又同他说了一遍。 最后一字落下,张周脸色明明灭灭,眼底情绪翻涌,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久久没有开口。 乔为初目光淡然的与之对视,一点不带挪的。 几息后。 张周先一步败下阵来,慢慢直起身,抻了抻手,转了转发干的眼珠。 “乔为初同志,你知道自己说的这些代表什么吗?” 乔为初眸色坚定的点头。 “我知道。” 张周眼色复杂的看着她,叹气,抬手,隔空点了点她。 “你可真敢想。” 乔为初:“这叫大胆设想、小心求证。况且,我这也是在现有的证据上,做出的合理推测。” 张周心梗,哽了好一会,才“哈”的笑出一声。 “这太荒唐了。那人才杀了几个人,就敢搞传承了?你不会还想告诉我说,郝诗琪是沈泠杀的吧?” “你怎么知道?” 乔为初下意识的回答。 张周周身一震,惊的瞪眼,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你……你再说一遍?” 乔为初神色平静。 “我在和沈泠的交谈中发现,她表面看着是一个乖顺懂事的孩子。 但从她的心理测验结果,还有她的一些表现来看,她实则是一个自大冷漠的人。 从她的话语间,我看不出一点对生命的敬畏。 更甚者,我在她的身上,感觉不到一点人味。 另外,她还是一个极擅伪装的人。 你现在好好回想一下,我们在审讯中她的反应。” 张周很认真的回想,眉心渐渐皱起。 “除了嘴特别严,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乔为初轻笑。 他有这想法也是正常的。 毕竟,她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张周注意到她神色不对。 “你发现了什么?” 乔为初:“她故意的。” 张周:“什么?” 乔为初:“她给的每一个反应,都是在看我们的反应给的。每一个行为动作,都是她故意做出来,给我们看的。” 张周又是一怔,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等等,等等!你……” 他皱紧眉头,抬头盯着乔为初看了好一会,才开口。 “你的意思是,她在屋里发疯,就是想让我们觉得,你是特殊的?然后让你和她对话,然后套你的话吗?” 乔为初点头。 张周呼吸蓦的一滞,不可置信的摇头。 “这……这……你……证据呢?” 乔为初摇头。 张周瞪瞪眼:“哈?什么?” 乔为初:“没有。这都是我的直觉。” 张周:…… 他感觉自己的心口喉头都被巨石压着堵着了,脸色一瞬沉下,青的发黑,没克住,抬手“啪啪”的拍桌子。 “乔为初同志,我们这是在查案,不是写话本子!” 第330章 头,出事了 乔为初双手摊开,略带无赖的看着他。 “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感觉。” 在她审沈泠的时候,她莫名有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 另外…… “你猜我为什么在什么都没问出的情况下,就停了审问?” 张周也想到她之前停的很突兀,而且,停了后,就直接走了。 “为什么?” 乔为初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耳朵。 “我在沈泠耳后,看到和郝诗琪耳后一样的字。” 张周脸色瞬的一沉。 乔为初接着说, “很明显。与安叶嘉和郝诗琪的不同。她耳后的字纹的颜色很深,就像是,生怕人看不见一般。” 张周眼皮耷下,眼色晦暗的看她。 “所以,你觉得她是故意引着你去看她耳后的纹身?” 乔为初点头。 张周思绪乱成麻,抬手抓了抓头发。 “图啥呢!?诶,不对!这里有你的事!你干什么了?怎么谁都盯着你? 还有那个奇奇怪怪的字?你怎么就确定是‘乔’字? 你不对劲! 你有事瞒我!” 乔为初不意外他的反应,面色不变,摇头。 “我也不知道。” 张周:“你不知道什么?把话说明白!” 乔为初:“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这案子里,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在这之前,死去的这些女孩,我一个也不认识。 我甚至不知道,她们是为什么会和我扯上关系。 但我清楚一点。” 她顿住话语,仰眸,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张周。 张周被她看的莫名,呼吸不由放轻。 “什么?” 乔为初:“这与我混乱的那段记忆有关。” 张周心口一窒,面颊不自觉抽了抽。 “你还是怀疑姚秋筠。” 乔为初没点头,也没摇头,沉默的看着他。 张周后脊紧了紧,脑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脸色又是一变,身子前倾,稍稍靠近她点。 “你不会还怀疑,局里有黑吧?” 乔为初挑眉,给他一个“你真聪明”的眼神。 张周瞬的又变脸,紧了紧身子,不自觉向后仰。 “你……你……” 乔为初低头,拿起纸杯喝了口水。 张周“呼呼”的长吐了两口气。 “你说真的?” 声音压的很低,但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的扎耳。 乔为初点头。 “我没和你说过吗?我在失去意识前,看到了肩章。再有我解剖室的监控,你觉得,那是外人可以接触到的吗?” 张周跟个变色龙似得,又变了脸色,嘴巴开开合合的动了好一会,还是一个字没挤出来。 乔为初抬手拍拍他的肩头。 张周摆摆手,深吸了几口气,很快调整了思绪。 “那你还记得看的是什么级别的吗?” 乔为初摇头。 “没看清。” 就弥留之际瞟到一眼。 不过…… “你和周副局熟吗?” 张周不明:“邹副局?熟啊!他是我师父啊,你忘了吗?” 乔为初连忙摆手:“不是邹学坤。” “啊!?你说周高岑?” 张周有些意外的看她。 乔为初点头。 张周摇头:“不熟。他管行政的。一天就喜欢打官腔,还和我师父不对付。 知道马明盛为什么和我不对付吗?” 他压了压声音,身子微微前倾朝乔为初凑近了点,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 乔为初斜眸白他一眼。 “马明盛是周高岑的人?” 张周扬手弹了个响指。 “聪明。” 乔为初喉头哽了哽。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些事?”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张周摆手。 “你以前,一天就知道对尸体自言自语的,跟个自闭儿童似得,完全不跟人交流的。 你要知道这些才见鬼的。” 乔为初:…… 她眼睑颤了颤。 “我以前这么……不合群的吗?” 张周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乔为初眸里拂过一抹茫然。 怎么她记忆里的自己,活泼且话多? 是谁的记忆出现问题了? 张周:“乔为初!你想什么呢?叫你几声都没反应?” 乔为初眼珠颤了颤,偏头对他摇摇。 “没什么,就是想到点事情。” 张周:“什么事?” 乔为初:“我……” “头,出事了!” 门外一声咋咋呼呼的叫声打断了乔为初的话。 两人话头一顿,齐齐的转头朝门外看去。 侯四面色难看的冲进来。 “头……啊,小乔也在?” 不等乔为初回应,侯四又接着说:“头,周清死了!” 张周和乔为初齐齐蹭的站起身。 张周怒吼:“你说什么?” 侯四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周清死了。我已经联系周寄北的了。法证的人也过去了。” 张周皱眉:“那你回来干什么?” 侯四眼神不自觉朝乔为初那飘去。 张/乔二人都注意到了。 张周:“你看小乔干什么?问你什么就说!” 侯四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我们在周清的指甲缝里,验出小乔的DNA。” 张周刷的转头看乔为初。 乔为初也有些意外。 “她什么时候死的?” 侯四:“周法医初检后说,死亡时间不超过48小时。” 乔为初:“那就是前天。可惜了,前天我一直在局里。” 说完,她还摊开手,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张周瞬的黑了脸,抬手给了她一个毛栗子。 “少装怪!” 说着,他又暗暗瞪了她一眼,才扭头去问侯四。 “还有别的线索吗?” 侯四听了乔为初的话,刚松了一半的心绪,又因张周的话提了起来。 “他们在周清的手机里又找打了一个星标联系人。那号码,也是小乔的。” 乔为初:…… 得,这羊毛是打定主意要往她一个人身上薅了。 张周看侯四的表情,只觉事没完,又问:“是不是还有?” 侯四眼神闪躲的又朝乔为初那边瞄。 张周看的着急。 “行了,你有什么就直说!不要在那说一点藏一点的!” 侯四一激灵的打了个哆嗦。 “就……周清的微信里,也找出了大量和乔为初联系的记录。单看记录,乔为初就是之前SD娃娃案的凶手。 廖佳和郝诗琪的案子,则是由她指导,沈泠动的手。” 张周呼吸猛地窒住,但心脏却不受控制的怦怦乱跳,撞的他胸口生疼。 大约是惊过头了,他面上却没一点情绪显出,面无表情的看着乔为初,没开口说话,但看她的目光里,却像是说了千万句。 第331章 给二组 屋内气氛凝沉,安静的令人窒息。 侯四紧张的攥紧手,目光来回在两人之间游弋,急的脸都白了,但他们谁也没开口,他也不敢动。 须臾。 “呵——” 张周突地笑了一声,打破屋内僵局。 侯四愣住,不禁有些担心的偏头看他。 张周笑着的摇头:“真他娘的神的,还真被你说着了。就是,你有没有猜到,这事最后会落到你头上。” 他转眸,眸色深深的看着乔为初。 乔为初瞳中无奈闪过,勾唇轻轻笑了一声。 “很难想到吧?” 张周幸灾乐祸的笑着点头。 “也是。这可是很难得的。” “那个,老大,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侯四听的有点迷糊,没忍住插了句嘴。 张周眸里闪过一抹讥讽,唇角弧度深了深。 “就是咱乔大法医猜到了凶手和沈泠、周清有关系,但没想到,幕后真凶,会落到她的头上。” “啊?” 侯四有点理解困难,眼里好似在转圈一般,晕晕乎乎的转头看乔为初。 乔为初似早就料到了一般,面上看不出一点意外,还在他目光看过来时,略显开朗的对他笑了笑。 侯四:…… 他喉头不自觉动了动,更懵了。 张周抬手一把扣住她的后颈。 “行了,你别给装怪了。好好想想,你要怎么脱罪吧,嫌疑人。” 他话音刚落,像是为了回应他一般,门口突然传来几下敲门声。 三人齐齐转头看去。 逆着光,他们一时没看清来人容貌。 张周语气不耐的问了句“谁啊”。 “是我。” 马明盛从光影交错中走出,脸上挂着淡笑。 张周瞥了一眼,不禁蹙眉,低头凑到乔为初耳边低声说:“看着来者不善啊!” 乔为初也发现了,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张周眼珠一转。 “老马啊,什么风把你这大忙人给吹来了?” 马明盛脸上笑意深了深,抬手将手中的纸递给她。 “郝诗琪的案子,出现了一点特殊情况。上面开会商讨后决定,将这案子,转到我们二组。 你们一组的人,全员放假。” 三人表情齐齐一怔。 乔为初回神的最快。 她在听了侯四带回来的信息时,就猜到上面可能会把案子转出去,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而且,还交给了二组。 张周脸上笑意一落,不自觉抿了抿嘴角,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文件。 三两下看完,脸更黑了。 他抬头,脸色不好的看着马明盛。 “这会什么时候开的,怎么没叫我?” 马明盛假模假样的低头看了眼手表,轻笑。 “就刚刚咯。你看那章印都还没干呢。我这可是怕你们等急了,专门来送给你们的。” 张周握着文件的手不自觉攥紧,纸张角落一下皱起。 马明盛见状,装若好心的开口提醒。 “这可是盖了公章的红头文件,你可小心点。要是损坏了,虽没什么惩罚吧,但脸上可过不去的哦。” 张周眸光沉了沉,低声嘟囔一句:“小人得志。” 马明盛没听清。 “啊?你说什么?” 张周暗暗磨了磨后槽牙,将情绪压住,摇头。 “没事。那你等会,我将之前的卷宗资料整理好给你。” 马明盛摆手。 “不用不用,一会我让我组员过来,直接全部搬走就好。” 张周挑眉,气极反笑。 “呵,你这是怕我藏私?” 马明盛连忙摆手。 “啊哟,张队,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可没信不过你。我这只是在帮你减轻点负担。这你不是要休假了吗?就不要再操心这些事了。 交给我,全都交给我。 我保证把这案子办的漂漂亮亮的。” 张周黑着脸没理他。 马明盛也不在意,见状反而笑的更开怀了。 “好了,我就不占用你的休假时间了。您请!” 张周恨不得抬脚就走,但眼下的情况明显失控了,他不能走,也走不得。 他深呼吸,压住了情绪,尽可能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 “既然我们休假了,这办公室就给你们用了。东西不用搬了,省的麻烦。” 马明盛没接话,但眼里透了几分不虞,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好似在说:还用你教我做事? 张周看懂,又气的笑了一声。 “行。我不管你。那我问你,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马明盛摊开手,耸了耸肩。 “不然我和上面说说,再把案子转给你?” 张周气结,心口哽住,一下没了话,抬手隔空点了点他,压下心头的忿忿,叫了乔为初和侯四一声,抬脚离开。 走了两步,他发现乔为初没跟上,顿住脚步,皱眉回头看她。 “怎么不走?” 乔为初淡然一笑。 “我想,马队应该还有话要问我。” 马明盛挑眉。 “小乔法医就是聪明。” 乔为初笑着接下。 “我当你是在夸我。” 马明盛“呵”的一笑,满眼嘲讽。 “就是这聪明,似乎没用对地方。” 乔为初好似没听出他的嘲讽般,只对他颔颔首,没有接话。 张周皱眉,沉声问马明盛:“你留她干什么?” 马明盛:“她可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你说我留她干什么?” 张周脸色蹭的变得十分难看。 “就凭那些聊天记录,你们就定她的罪了?” 马明盛摇头。 “不止聊天记录,还有留在死者身上的生物信息。再说了,我也没说定她罪啊。这不是有嫌疑,我们就得查嘛。 张队放心,我虽然业务能力没你好,但我也是专业的。” 张周:“你……” “老张,没事的。这是规矩,你该懂的。” 乔为初出声打断他的话。 张周转眸看她。 乔为初面色依旧淡淡的,好像被当成嫌疑人的不是她一般,甚至在目光对上时,她还给了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 张周头疼,但也清楚知道眼下形势。 他对乔为初点点头,不再和马明盛纠缠,拉着侯四离开了。 出了门,侯四有些急切的问他:“头,不管小乔了吗?” 张周沉下脸色:“自然要管。” 侯四:“那……那我们现在去哪?” 张周:“先去周清家。” 侯四有点懵:“啊……” 他不自觉的又回头看了眼办公室,脚下步伐没停,跟着张周快步离开。 第332章 又是他们? 办公室那边,张周一走,马明盛就联系人来将乔为初带去拘留室了。 乔为初听到去处,有些意外。 “不审吗?” 马明盛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她摇摇手指,然后对同事招招手,让人将其带走。 乔为初不由多看了他两眼,疑惑加深,但没多言,只安静的跟来人去了拘留室。 她被带走后,马明盛思考了会,采用了张周的建议,直接将组员叫来一队的办公室,就在一队的办公室办案。 他先让人去查了乔为初最近几日和案发前后的行踪,又让人盯着周清的聊天记录还原。 他们还将周清的电脑带了回来,准备复原她电脑里的所有数据。 周清是个摄影师,电脑和手机里的照片过多,再加被删的废片,工作量单是想,就够大了。 更别说还要查她的社会关系…… 虽然有聊天记录指证,将所有的罪都推到了乔为初身上,但这证据还不够充分。 至少,他们还要找到,乔为初与周清之间是怎么认识,又怎么沟通的。 光有那几句聊天记录,是不够的。 现在,也没证据证明,与周清对话,就真的是乔为初。 要查的东西很多。 所以,他在还没找到可以钉死乔为初的证据前,他不打算提审对方。 …… 金域蓝苑。 侯四下车后,领着张周去周清家。 “周清家在三栋十六楼三号。是两梯四户的户型。不过,她那一户,目前只有她一人入住。 上下也空了两层,所以,她死后在家里,尸体臭了都没人发现。” 两人走出电梯,门口还有同事守着,但他们大概也收到了上面的指示,在看到张周和侯四靠近时,就有人上前,将他们拦住了。 “张队,这案子,现在你不能碰了。你不能进去了。” 张周皱眉。 “专门交代的?” 同事为难的笑了笑,没说话。 张周一看就明白了,抬手拍拍他的肩头,点头。 “我懂。我不进去。” 同事刚要松口气,就听他又说:“我就在这看看。” 同事:…… 他一脸无奈的看着张周。 张周摆手:“你放心,我一定不进去。” 同事:你守在这,要是听到了点什么,我要怎么交代? 张周好像没看懂他的表情一般,目光转了转,找了个他觉得不错的位置,拉着侯四一起,蹲下守着了。 同事嘴动了动,还想说点什么,突然被身后的同事扯了一下衣服。 他一愣下意识的回头。 同事对他摇摇头。 他又是一怔,但顺着他的意思,没再多言,又退回门口,继续守着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 夏宇鹏带人出来,一出门,就看到了蹲在不远处的张周,挑眉。 “哟,这谁让我们张大队长受这委屈?你怎么不进去?” 张周挑眉,手撑着膝盖起身。 大概是蹲久了,一动腿上猛地传来一阵刺人的酥麻感,一下腿软了,趔趄的向前扑腾,直直的朝地上栽去。 还好他身手好,在摔倒前的一瞬,伸手撑住地,一个转身站了起来。 就腿还有点使不上力,又摇晃了两下。 等他站稳,就见夏宇鹏双手环在胸前,龇着个大牙冲自己直乐。 张周无语对他翻了个白眼。 夏宇鹏一下直接笑出声了。 “这还没过年了,咱们的张大队怎么就表演起节目了?” 张周:…… 他烦躁的对夏宇鹏摆摆手。 “行了,别拿了我取乐了。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夏宇鹏早就猜到了他的来意,不过…… “还真不能告诉你,上面专门打电话来交代了。凡是与小乔关系近的,都不能透露案子的一点线索。” 张周喉头一堵,开开合合好一会憋出一句。 “你就不算了?” 夏宇鹏:“我也算。” 张周:“那你……” 夏宇鹏:“等上面来接手我工作的人到了,我就和你们一样,放假咯。” 张周呼吸窒了窒。 “卡这么死的?” 夏宇鹏点头,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听说,杨局也停工了。” 张周面颊不自觉抽了抽,眼底情绪翻涌,久久没有开口。 夏宇鹏也不在意,转手将工具箱交给了身侧的助手,拉着张周下楼。 “你的车在哪?顺便送送我,不介意吧?” 张周回过神,点点头。 “回家还是回局里?” 夏宇鹏:“回家。去局里也没事。” 张周颔首,领着人去找车。 车开。 张周偏头看了会后视镜,确定没人跟着,才开口问夏宇鹏。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夏宇鹏抬手捏了捏太阳穴,满脸疲惫。 “我知道也不比你多少。” 今天,他们得到了周清的信息后,就立马带队来搜查了。 但没想到,他们来时,周清家里已经有人了。 张周眉心跳了跳。 “是谁?” 夏宇鹏:“周寄北和分局的一些同事。” 张周:“分局?哪个?” 夏宇鹏:“太许。” 张周有些意外的挑挑眉。 “又是他们?” 夏宇鹏也知道两边之间的小摩擦。 “嗯。听周寄北说,是小区的物业报的案。他正好带着元诗诗在太许那边守着郝诗琪的尸体。 听了报案后,就跟着来了。” 张周浓眉一拧。 “这么巧?” 夏宇鹏耸耸肩。 “就是这么巧。” 张周思绪转的很快。 “所以,之前查到的,与小乔有关的聊天记录,也是他们查到的?” 夏宇鹏点头。 “我来的时候,他们东西都搜的差不多了。” 张周长眸微微一眯。 “难怪调令下的那么快。” 侯四回来没多久,马明盛跟着就来了。 夏宇鹏也察觉到了不对。 “像是专门冲小乔来的。这布局的人,看样子是非要她死不可了。” 张周:“可这局,布的不会太潦草了吗?” 夏宇鹏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 “够钉死她咯。” 幽幽拉长的尾音,就如巨石一般落在张周和侯四心上。 张周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又沉了三分,侧眸瞄到他昏昏欲睡的模样,心又哽了哽。 “你就没搜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夏宇鹏眼睑微不可见的动了动,语色模糊的反问:“什么是不一样的?” 第333章 你还真信小乔啊 张周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一紧,微微侧首。 车窗外的阳光落在夏宇鹏的脸上,明明灭灭,一时竟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后座的侯四敏锐察觉车内气氛有点不对劲。 沉静几秒。 张周忽的笑出声。 “连我都防?” 夏宇鹏眼睑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 张周似是看到了,勾唇又笑着点点头。 “好好好。” 侯四听声莫名抖了一下,紧张的攥紧了手,仰头看着前座的两人,想说点什么,嘴下意识的动了动,但没发出一点声音。 张周收了目光,猛地踩了一把油门,车速飙升。 突然拔起的后坐力,让车里两人身子忽的向前倾了一把。 侯四没系安全带,差点飞出去了。 夏宇鹏虽然系了安全带,但也没好到哪去。 他感觉自己差点被安全带谋杀,蓦的睁开眼,无语又无奈的转头看张周。 张周似没感觉到他的目光,眼珠都没偏一下。 夏宇鹏看着头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你想知道什么?” 张周斜眼瞥他,“呲”的冷笑一声,没说话。 夏宇鹏:…… 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张周这次连看都不看他。 夏宇鹏:…… 他暗暗磨了磨牙。 “差不多得了。这要不是看你在开车,我高低得给你一下。” 张周挑眉。 “我以为你喜欢这样呢。刚才我问你,你还不是没出声。” 夏宇鹏气笑了。 “你还挺记仇。” 张周摇头。 “那倒没有,我都是有仇当场就报。” 夏宇鹏心口哽了哽。 “行了,别贫了。说吧,你想听什么?” 张周指尖轻轻敲了敲方向盘。 “不是我想知道什么,是你发现了什么?” 夏宇鹏侧眸,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 “你该知道,我现在要是告诉你点什么,就是违规。” 张周:“你有告诉我什么吗?不过是闲聊,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夏宇鹏有些无奈的看着他。 “有区别吗?” 张周耸耸肩,没说话。 他就是在赌,赌夏宇鹏的心。 夏宇鹏显然也知道他的用意,但事关乔为初,他也很难做到用所谓的平常心对待。 他盯着张周看了会,还是败下阵来,眼中无奈深了深,摇头。 “罢了。” 他低叹一声,开口道:“我去的时候,分局的人,已经搜的差不多了,我手上有的线索也不多。” 他利用职务,先从分局同事手上拿到他们搜到的东西。 全是指向乔为初的线索。 他看后,立马就让侯四回去通知张周了。 只是,他没想到,分局同事下手更快。 侯四走后没多久,上面就派人下来,“协助”他搜证。 说是“协助”,在他看来,更像是监视。 这样很大限度的限制了夏宇鹏的行动。 他每次刚有点发现,就有人接手了。 “我发现的东西不多。但我发现了一点异样。” 张周:“什么?” 夏宇鹏:“所有的证据,来的太容易了。” 张周心头一跳:“怎么说?” 夏宇鹏:“我们去年,查了三个月,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查到。而现在,就一部手机,就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将所谓的‘真凶’都给抓到了。 你不觉得一切来的太快了?” 张周呼吸凝了凝。 其实他也有相同的感觉。 而且…… “在我来现场之前,乔为初才刚和我说,她怀疑,杀害郝诗琪的凶手,是沈泠。 而且,沈泠很有可能是之前SD娃娃案凶手的信徒。” 夏宇鹏太阳穴抽了抽,愕然的坐直了身子。 “她真这么说?” 张周颔首:“就前后脚的功夫。在她被带走前,我们正在商量下一步该做什么。侯四就回来了。” 夏宇鹏抬手捏了捏眉心。 “太巧了。” 张周点头。 “就好像,有双眼在身边盯着我们一样。” 夏宇鹏有同感的点点头。 “不过,我在周清家里,还真发现了一点不同的东西。” 他在搜查中,发现周清有一个神秘的笔友。 张周:“笔友?” 夏宇鹏点头。 “嗯。她有一个笔记本,上面的内容看着像是记日记一般,但细看,会发现,那是两个笔迹。 我想细看,就被分局来的人拿走了。” 张周低低“啧”了一声。 “这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她留啊。” 夏宇鹏沉眸:“接下来怎么办?” 张周:“悄摸的继续查咯。” 夏宇鹏:“从哪查?” 张周脸色瞬然暗了一分。 “查姚秋筠和秦立。” 轻飘飘的话语里,藏着几分冷沉。 夏宇鹏一怔,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 “姚秋筠?你对象?” 张周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夏宇鹏一下有点呼吸困难。 “怎么又和她扯上关系了?” 张周摇摇头,只说:“小乔说她有问题。” 夏宇鹏愣了愣,神色复杂的看他一眼。 “你还真信小乔啊。” 张周斜眸乜他。 “你不信吗?” 夏宇鹏唇瓣一抽,转而笑了,点头。 “信。” 车一路疾驰,很快回了总局。 三人刚进大楼,就被叫走了。 “杨局,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周脸色难看的看着杨爻,手里拿着对方给的停职通知书。 杨爻好似听不出他口气的质问,神色淡淡的抬手给他倒了杯茶水。 “之前马明盛没有通知你吗?这不过是下个正式文件,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张周脸又黑了三分,忍不住将文件拍在桌子上。 “这不一样。口头说的,和真的下了文件,性质完全不一样啊!您这,是不管小乔了吗?” 杨爻握着保温杯的手紧了一下,又低头轻轻吹了一口,浅浅啄了一口。 “谁说我不管她了?她的案子只是给二队了,不代表我们放弃她了!她是我们的同事,同时也是一位优秀的法医。 你也要相信二队的同事,肯定会还她清白了。” 张周无语的笑出声来。 “相信二队?杨局,就马明盛那样的,你让我怎么相信啊?而且,你不觉得这次事情,发作的太快了吗?” 杨爻终于抬头,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 张周被看的呼吸一凝,又惊又怒,蹭的站起声,张嘴就要说“你知道”,但杨爻在他开口,又冷冷的睨了他一眼。 第334章 局势 张周忽的就觉有一双手扣住了他的脖颈,要出口的话,一下卡在了喉咙口。 他瞪大眼,和杨爻对视着。 杨爻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扬手对他挥挥。 “好了,别闹脾气了。你们这段时间也辛苦了,趁着机会,好好休息。” 张周眉宇间神色沉了沉,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弯腰将之前拍在桌上的文件拿起,咬牙吐出一个“好”字,转身离开。 夏宇鹏和侯四两人不由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很快,两人也跟着,拿着文件一起离开。 走到大楼门前,夏宇鹏才出声叫他。 “你要去哪?” 张周停下脚步,一脸烦躁的抓抓脑袋。 “走,去我家喝两杯?” 夏宇鹏:“啊?” 张周走到他身侧,抬手揽住他的肩头, “反正都停职了。就像杨局说的,好好休息休息,放松放松。” 说完,他不等夏宇鹏反应,就拉着人,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侯四也颠颠的跟上。 上了车。 夏宇鹏扭了扭被他压的不太舒服的脖子。 “现在可以说了吧?” 张周瞥他一眼。 “还挺聪明。” 夏宇鹏轻呲。 “我又不傻。你这滴酒不沾的人,突然叫喝酒,没问题就见鬼了。” 张周眸光沉了沉。 “杨局那,被人监听了。” 夏宇鹏愕然的愣了会。 “难怪……” 他就说刚才在办公室里,两个人的态度都怪怪的。 那…… 夏宇鹏不由抽了口气。 “连杨局都被人盯了,这案子,恐怕真的不能善了了。” 张周“呵”嗤笑。 “还善了?你要想的是,牵扯有多广了。” 夏宇鹏脸色沉下。 “那就靠我们三个人,可以吗?” 张周歪头:“谁说只有我们三个?” 说着,他车头一转,停在路边。 没一会,后座车门被打开。 元诗诗上车。 夏宇鹏扭头看了元诗诗一眼,有些不确定的问:“还有吗?” 元诗诗看出了他的疑虑和惊讶,瞪了瞪圆溜溜的眼。 “看不起谁呢!?我可是你们之间,唯一一个可以接触案子的人!” 夏宇鹏讶然:“你可是小乔的徒弟,怎么……” 元诗诗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抬手指了指上面。 “当然是我上面有人咯。” 夏宇鹏:…… 第一次见有人将后台说的这么的……理直气壮。 “那你上面是谁?” 元诗诗:“我爷爷是楚春羽。” 夏宇鹏猛地起身,一下忘了自己身上还系着安全带,被压的胸口生疼,但没忘惊呼:“你说……你说你爷爷是谁!?” 元诗诗似早就习惯他这样的反应,声色淡淡的又重复了一遍。 “楚春羽。” 夏宇鹏脸色变幻莫测,跟个变色龙般,最后落下一片潮红。 “怎……怎么会……你不是姓元吗?” 元诗诗不在意的说:“我跟妈妈姓。你也知道我爸是干嘛的。我和我妈单独住外面的。” 夏宇鹏想到他父亲楚牧的情况,脸色又变了变,眼色错杂的看着她,深处藏了几分怜悯。 元诗诗大大咧咧的对他挥挥手。 “别这么看我,我可不是什么小可怜。我外公是元柱良。” 夏宇鹏面色“咔”的裂了,怔了怔,默默的抬手对她竖了竖大拇指。 爷爷是骞城公安局局长,外公是骞城第一实业丰恺机电的董事长。 父亲又是缉毒英雄,上过教材的,其母现在是丰恺机电的总经理。 这家世…… 果然是上面有人啊。 “你这情况……你可真低调。” 元诗诗满脸不在意的瘪瘪嘴。 “不低调,早没命了。”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父亲的职业不简单,甚至连爷爷都很少见。 再加她是楚、元两家唯一的女孩,自小,她受的教育就和别人不太一样。 她比别人多学的一样技能,就是保命。 而低调,就是第一课。 夏宇鹏也听出她的不易,轻叹一声,安抚看她一眼,这才转头去看开车的人。 “你早就知道了?” 张周连连摇头。 “我就比早几分钟。还是她主动联系我的。” 夏宇鹏不自觉又扭头去看元诗诗。 四目相对。 元诗诗主动开口解释。 “我爷爷在知道师父出事后,就打电话联系我了。他本来想把我调走的,但我相信我师父不是会做那样事的人。 所以我第一次请求爷爷,动用了关系,将自己留了下来。” 乔为初昏迷前,元诗诗跟了她半年。 她性格是冷了些,但心是善的。 元诗诗相信她,不是会为了取乐而制造杀戮的人。 这次她也是用自己的未来做担保,换得参与案件的资格。 “若师父真的有罪,那我可就要回去继承我外公的家业了。张队,为了我的未来,你可要加油哦!” 她抬手握拳,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张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你个丫头,说话可真会气人。” 元诗诗对他龇牙一笑。 这么一打诨,车内气氛轻松了不少。 几人一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很快到了张周家。 张周为了方便工作,房子买到了离警局开车就十分钟的地方。 张周开门,迎人进门。 “随便坐。” 元诗诗的嗅觉比较灵敏,门一开,她没忍住抬手捂住鼻子。 “张队,你这屋,多久没收拾了?” 张周不好意思的笑笑,将堆在沙发上的衣裤抱起丢回卧室,再掸了掸灰。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来来来,坐坐坐。” 元诗诗站在门口,看着满屋的凌乱,喉头有点发痒,脚,抬了放放了抬,一时有点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侯四来的多,很自然的踢开地上的东西,走到沙发边坐下,还不忘对元诗诗招手。 夏宇鹏进过比这还乱的现场,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是吐槽了一句。 “你这家堪比命案现场。这要让生物组那些人来,得高兴的给你磕一个。” 张周麦色的脸上飞快拂过一抹红晕,偏头低咳一声。 “这……最近有点忙,忘收拾了,你们将就一下。” 元诗诗小心翼翼的踮着脚走进屋。 侯四看她那样,没忍住“啧”了一声。 “你这要是进类似的现场怎么办?” 一边说,他一边找来湿纸巾给她擦了擦沙发。 第335章 她可是有超能力的哦 元诗诗道谢后坐下。 “那不一样。” 侯四扯扯嘴角没接话,一转头,就见张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拿着纸巾的手一僵,莫名的生出几分心虚,偏头躲开他的目光。 张周也“贴心”的没有多言,直接倾身,从茶几上翻出一些资料。 “这些,都是与案子相关的资料。” 夏宇鹏接过,给身侧人各自分了些,再低头翻看。 “你这资料,有点齐全啊。” 张周:“每次拿到报告后,我都多复印了一份带回来。” 夏宇鹏有些意外。 “你猜到了会有这一茬?” 张周摇头:“我又不是半仙。这是我的习惯罢了。你们看会,我屋里还有一些资料,我去拿。” 他起身,去了书房。 过了会,他抱着一个纸箱子出来。 夏宇鹏起身接了一下,顺手抽了一摞出来看。 只看了一页,他的脸色就不由变了变。 这些,竟是SD娃娃的卷宗。 之前案子封存了,上面总局可是派了专人下来,将所有与案子有关的卷宗和证据都封存带走了。 他们局里,可是连一根毛都没留下。 没想到啊…… 他忍不住抬手对张周竖大拇指。 “6。” 张周摆手:“害,基操基操。” 夏宇鹏:…… 他白了张周一眼,拿着资料坐下继续看。 其实关于SD娃娃的卷宗,除元诗诗外,在座的早就烂熟于心了。 再看,只是想从中找出一些新的线索。 很快,元诗诗坐不住,伸手将卷宗翻盖在茶几上。 “我们在这看这些,有什么用呢?我们现在不是该去找证据,帮师父脱罪吗?” 张周半抬头,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你师父她,可以自己出警局的。” 元诗诗皱眉。 “你确定?” 张周点头,给了她一个神神秘秘的笑。 “她可是有超能力的哦。” …… 警局审讯室内,气氛凝滞。 马明盛脸色难看的看着乔为初。 乔为初姿态闲适的靠着椅背,唇边笑意淡淡,好似她才是那个审讯的人。 很快,屋外传来敲门声。 马明盛眉心一抽,略显匆忙的起身去开门。 他探头与门外人交谈了几句,回来坐下后,脸上神色更难看了。 “你的不在场证据确实成立。但死者手机中的聊天记录你要怎么解释?” 乔为初:“就不能是她伪造的吗?我的手机,你们也收去了,是否查到我和她联系的证据?” 马明盛闻言,脸又黑了。 如乔为初所言,确实没有。 乔为初的联系人里,甚至没有周清这个人。 但…… 她出事前所用的手机丢失了,现在用的,是苏醒后买的新手机,没有聊天数据也是正常的。 马明盛:“这并不能证明你与周清没有联系。” 乔为初不在意的耸耸肩,大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架势。 马明盛被她这漫不经心的态度弄的很恼火,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一般。 他深呼吸,努力压着这心中的翻腾的情绪,开口继续问她。 “那你的意思是,是周清做假证诬陷你吗?那她为什么要诬陷你?你们之间,有恩怨吗?” 乔为初摇头。 “我都不认识她,能有什么恩怨。 你可以查。我之前与她没有交集。至于她为什么会诬陷我?我想,你们得问她。” 马明盛气结:“她人都死了,你让我怎么问她?!” 乔为初:“那就查咯。验尸报告,应该出来了吧?” 她偏头,看了一眼审讯室的房门。 马明盛也不自觉跟着她动作转头。 就像是算好的一般,他目光刚落在门上,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 马明盛脸色又是一变,心口哽难受,用了极大的忍耐力才没有扭头去看乔为初。 他起身开门。 门外。 周寄北拿着验尸报告站着。 长身而立,光影错落下,给人一种莫名的威压。 马明盛不由滞了滞呼吸,叫了他一声。 周寄北微微颔首,算是回应,抬手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他。 “马队,这是周清的验尸报告。” 马明盛接过,马上低头翻看,瞬的愕然惊呼。 “自杀?怎么会是自杀?!” 周寄北面色淡然。 “确实是自杀。你若不信,可以请分局或者其他法医再来验一次。” 马明盛清楚周寄北的背景,闻言眼角抽了抽,连忙摆手。 “我没有不信,就是觉得很惊讶。” 报告显示,周清的死因是慢性氰化物中毒,在她的身体上,有大量的抓挠的痕迹,但都是她的自主行为,并不属于对抗伤。 说明她在吸收氰化物气体时,是处于清醒的状态。 并且,他联系过医院,全市的医院,都没有周清的就诊记录。 因此,他判断,周清是自杀的。 马明盛心沉了沉,不由自主的朝紧闭的审讯室房门看了一眼。 周寄北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 “马队有什么疑虑吗?” 马明盛一激灵的抖了抖,摇头。 “我就是奇怪,那她指甲缝里的皮屑,是从哪里来的?” 周寄北摇头。 “这点我也很奇怪。” 周清身上的抓挠伤痕,有新伤,说明她在死前还抓伤过自己。但奇异的,她的指甲缝里,没有一点她自己的DNA组织,反而留了乔为初的。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周清死后,有人清理过她的尸体。 马明盛知道,有了周寄北这份验尸报告,乔为初就是不想放,都得放了。 其实在确定她的不在场证据后,就可以放人了。 只是,他不甘心。 周寄北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出声提醒。 “马队,别为了芝麻,丢了西瓜。” 马明盛面色一僵,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谢谢周法医提点。” 周寄北没接话,颔颔首转身走了。 马明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里,才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眼手上的验尸报告,转身进屋。 “乔为初,你的嫌疑暂时解除了,现在可以离开了。但在案子结束前,你不可以离开城阳,保证通讯顺畅,随叫随到。” 乔为初对他摇了摇手。 手铐叮叮当当的声音,就跟打雷似得,扰的马明盛脸一抽一抽的。 他压下心底的憋屈,拿过钥匙过去给她开了手铐,烦躁的摆摆手。 “走吧走吧。” 第336章 小初姐姐 乔为初转转手腕,偏头对他扬唇一笑。 “谢谢马队。” 马明盛更烦了,偏开头,跟撵苍蝇似得挥挥手赶她。 乔为初没走,反而笑着问他。 “马队,我可以问问周清的死因吗?” 马明盛瞬的转头瞪她。 “乔为初,你别太过分。” 乔为初脸上笑意不变。 “我就问问,你可以不说的。” 马明盛:“你……” 他气的手抖。 乔为初微笑,抬手跟个招财猫似得对他挥挥手。 “马队,再见。” 马明盛心梗,眼睁的跟铜铃似得瞪着她,总觉得她那话有点别的意思。 乔为初不知他的纠结,签了字就转身离开了。 她走出审讯室没多远,就遇上了周寄北,脚步微微一顿。 周寄北正正对着她。 乔为初挑眉。 “在等我?” 周寄北轻笑,点头。 乔为初歪歪头:“等多久了?” 周寄北:“没多久。” 乔为初:“你怎么确定,我能很快出来?” 周寄北:“周清的验尸报告。” 乔为初眉梢勾起,笑了笑,没说话。 周寄北:“去哪?我送你。” 乔为初想想:“东升小区。” 周寄北有些意外。 “不回家?” 乔为初摇摇头,像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般,反问, “不方便送吗?” 周寄北微怔,摇头:“方便,走吧。” 乔为初跟在他身后。 一路无语。 车停在小区门口。 乔为初解了安全带转身就要下车。 周寄北终于忍不住了伸手,轻轻拉住她的手臂。 “不带我?” 乔为初侧身,扒拉下他的手,微笑着点头。 “不方便哦。” 说完,不等周寄北反应,就开门跳下车,飞快跑走。 周寄北话都来不及说,就见她跟小兔子似得,一下窜老远。 …… “叮咚——” 元诗诗歪头看张周。 张周对她眨眨眼,起身。 “来咯。” 声音高高扬起。 不知怎的,元诗诗总觉得他这声是对自己喊的。 她目光不自觉跟着张周转。 等门打开,屋外人进门。 她惊的一下蹦了起来。 “师父!” 乔为初含笑对他点点头,再扫视了一圈屋内人,目光落在夏宇鹏身上,意外的挑挑眉,嘴角笑意深了深。 “张周,你行啊,连老夏都给忽悠来了。” 张周抬手虚虚揽过她的肩头,将人带进屋。 元诗诗蹦蹦跳跳的过来挽住她的手臂。 “师父,你真的出来了啊!” 乔为初抬手摸摸她的手。 夏宇鹏笑着对她点点头。 “怎么,我不是你的好朋友啊?” 乔为初笑着点头。 “是的是的。你老可是我的忘年交!” 夏宇鹏假意黑了黑脸。 “我才四十九岁!” 乔为初“嗯嗯”的点头,走到他们身侧坐下。 “你年少有为。” 夏宇鹏:…… 他抬手隔空做了个敲乔为初脑袋的动作。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张周拍拍手。 “好了,不闹了。人齐了,来说案子吧。” 乔为初伸手,粗略翻了翻桌上的资料。 “你们有什么新发现吗?” 张周眸里闪过一抹暗色,摇头。 “暂时没有。” 乔为初扭头去看夏宇鹏。 目光一对,夏宇鹏会意。 “我暂时也没有。周清家我搜的,但具体的线索,我也没碰到。” 每次,他搜到点东西,就被分局的人给拿走了。 张周和她简洁快速的说了一下眼下的情形。 乔为初听后,眸下一沉,问:“我是动了谁的蛋糕吗?” 张周也奇怪,摇头。 “你想想,自己之前接触的案子,有没有特殊的?” 乔为初撇眼看他。 “我来局里的所有案子,都是和你合作的,有没有特殊的,你还不知道吗?” 张周一想,也是哦。 “那就剩这SD娃娃案了。” 他低头看了眼茶几上繁乱的卷宗,深吸一口气。 “那就回归案子本身,从头捋一遍吧。” 乔为初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在那之前…… “诗诗,我醒来后,你为什么会对我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她转过身,面对着元诗诗,郑重其事的问她。 元诗诗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慌张,又很快变成茫然。 “我有说吗?” 乔为初很肯定的点点头。 “在我复工的第一天,吃火锅时,你有些激动的说出口的。” 元诗诗嘴角微微一僵,刷的低下头,掩盖自己的表情。 “你……你听错了吧。” 可她的反应,就是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乔为初没回答。 屋内静了几秒。 元诗诗自己也感觉到自己的反应不对,苦笑一声。 “我就知道你会发现的。就是那天没注意,事后也会发现的。” 她慢慢抬头看乔为初,轻声唤了一声:“小初姐姐。” 乔为初呼吸猛地一窒。 “摇……摇铃?” 元诗诗双眸瞬的一亮,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没忍住,呜咽哭出声。 “我……我以为你……你忘了。呜呜——” 乔为初惊的瞪大了眼,久久回不过神来。 屋里其他三人,看的一脸懵。 张周先回神,伸手在两人之间挥了挥,打断了他们“含情脉脉”的对视。 “等等,你们谁可以先和我们解释一下,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吗?” 乔为初扬手打开他的手,又给元诗诗擦了擦泪。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你之前就是她吗?” 元诗诗摇头。 “我一出生,就带着记忆了。我就是元诗诗,但我也是摇铃。” 乔为初讶然。 “你之前不……” 她忽的顿住,眼中神色变幻,嘴微微张着,思绪乱了,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元诗诗看出她的意思,主动解释。 “我之前也试探过你,但你完全不接茬,还让我少看点电视多看书。另外,你的容貌和性格也和那时候不一样,我以为……” 我就以为我是真的认错人了。 乔为初蓦的又想到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元诗诗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 “让家里人帮忙找的。” 乔为初:“又怎么确定是我的?” 元诗诗:“你的开胸手法。” 乔为初喉头发紧,心口哽的有些发疼,握着她的手不断收紧。 “谢谢你。” 她知道,若没有元诗诗的坚持,她在被捅第一次的时候,是真的会死的。 第337章 你有想法吗 但同时乔为初意识到一个问题…… 元诗诗很早就认识的那个“乔为初”,并没有大虞的记忆。 她和元诗诗的时空,并不是同一个。 在她被捅之后,她又经历了那个“乔为初”经过的事情。 那她和那个“乔为初”,是同一个人吗? 而她之所以一连被捅,也是因为这事吗? …… 元诗诗见她眼底情绪翻涌,脸色也悄然沉下,心不由跟着提了起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唤她。 “师父,你还好吗?” 乔为初一激灵,回神,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 “我没事。就是想到点事情。” 元诗诗:“什么事?” 乔为初摇头:“等我捋清楚了,和你说。” 元诗诗看看她神色,点点头,没有多问。 另一边…… 张周耐心告罄,开口:“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两人闻言,齐齐转头看他。 张周被她们盯的后颈莫名一寒,不由缩了缩脖子。 “干嘛干嘛?是你们先错开话题的。” 乔为初失笑。 “没人想怎么你。” 张周侧侧身,小声嘟囔。 “我又没说你要把我怎么样。” 元诗诗看着,也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张周面黑一会红一会,尴尬的浑身难受,要是情况允许,他都想跑了。 就被看一眼,怎么就出了那么奇怪的感觉? 夏宇鹏看的无语,出声提醒。 “同志们,我们现在时间可不多咯。” 张周身子一僵,又扭了扭身子,低咳一声,将思绪拉回。 “还是那个问题,先捋一下SD娃娃案和小乔之间的联系。” 乔为初眸里闪过一抹恍惚,略略蹙着眉头,摇头。 “除了我是负责那个案子的法医外,我想不出,我和案子的联系。” 张周低头,将四个死者的资料翻出,一一排列摆在茶几上。 “现在已知的,她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游戏。那我们从游戏入手?” 乔为初低头扫了一遍,桌上的资料。 已知的,四人的死亡时间,都是她们十七岁生日那天。 死状相似,死因相同。 死后,都被装扮成了SD娃娃,摆放在了市区里最热闹的地方。 她们的成长经历,也十分相似。 家庭条件不错,父亲主外,对她们的态度,可以用漠不关心来形容。 母亲主内,但教育方式都趋于一种打压式的溺爱。 她们的母亲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她们的身上,不留丝毫的空间。 而这样管控下的孩子,其实最会撒谎。 她们在家长、老师面前是乖巧听话优秀的孩子,但私下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就只有她们才知道。 若一个有相似经历的人出现,那可以跟轻易的走近她们的心。 都是十六七的少女,对世界的理解,还是懵懂的,一个经过伪装的知心人突然出现,“他”理解她们的心事,尊重她们的喜好…… 乔为初呼吸微微一沉。 “你说,凶手,会不会是女生?” 话一出,屋内瞬的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 良久。 张周沉着脸色,抬手大力抹了一把脸。 “理由?” 他也注意到了乔为初的用词——女生。 是和死者年龄相仿的同龄人。 可这…… 太荒诞了。 只要一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张周就觉得自己脑子要爆炸了。 在他之前处理过的案子里,最让人头疼不是那些穷凶极恶的暴徒,而是未成年。 一些知法,但不完全懂法的少年,仗着所谓的未成年,为所欲为。 在他们的认知里,《未成年保护法》,是他们作恶的保护伞,踩着那年龄界限,丝毫不在乎社会的公俗良序。 乔为初点了点死者的资料。 “她们相似的成长经历。” 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看似活在父母的溺爱中,实则很缺爱。 这样的孩子,想要接近,说难不难,但要走心,就很困难了。 她们的心理防线很高,轻易不会相信人。 就像沈泠。 她是聪明、有心机的,但若你突破了她的心理防线,她又是听话乖顺的。 再加这样的孩子,自负、固执,一旦她们认定了某个人或是事,就很难更改她们的想法。 她们一旦被洗脑,就是最忠诚的信徒。 张周明白了她的意思,头更痛了,烦躁的抬手抓了抓头发。 “那你觉得,是幕后策划的人,是和她们相似的女孩,还是有一个成年人在操纵一切?” 乔为初:“我偏向于后者,就像沈泠一样。” 从她和沈泠的交谈中,她感觉到还了还有一人的存在。 而她,对于那人,也是特殊。 张周也想到了这点。 “你有想法吗?” 乔为初想了想,眼神不太确定的摇了摇头。 她是孤儿,自小性格就独。 上大学前,她身边就没朋友,还因性格问题,一直被孤立。 上大学后,情况稍稍好一些,但与人的交往,也浮于表面。 若要说特殊,就只有两个人。 一是一手将她养大的院长奶奶,一就是她的资助人。 她九岁的时候,院长奶奶不知从哪,给她求来了个资助人。但资助的条件是,她大学的专业,必须是法医学。 张周稍稍变了脸色。 “你的资助人是谁?” 乔为初摇头。 “我不知道。” 资助人是院长奶奶给她找的,她没见过。 在她考上大学后,也和院长奶奶提过,想要渐渐资助人,当面道谢。 但院长奶奶说不用,只要她达到了资助人的要求,就是对她最好的感谢。 而且资助款也一直是由院长奶奶转交的。 “每一次都是现金。” 张周眸底幽光一闪。 “你不觉得,这很有问题吗?” 乔为初喉头紧了紧。 张周不等她回答,就转头去看夏宇鹏。 “老夏,能查吗?” 夏宇鹏皱皱眉:“不确定。等我消息。” 他拿出手机,和信息科的人联系。 乔为初忽的感觉头顶好似有一片黑沉的云雾笼罩着自己,压的她呼吸有些困难,但心底还藏了一丝侥幸。 “若真和资助人有关,那他从我九岁就开始布局了?” 这太荒唐了。 乔为初想着,不由摇了摇头,眼里浮了几分不置信。 张周也觉得不太对,但眼下,除了这,他们也找不出新的突破口了。 尤其…… 第338章 那查我不就好了 “那你怎么解释,死者耳后的‘乔’字?” 张周冷沉的话语,就像一拳,重重打在乔为初的后脑勺。 她耳边忽的响起一阵“嗡嗡”的长鸣,头疼欲裂,没忍住龇了龇牙的牙,小脸瞬的白的没了一丝血色。 元诗诗担心的一把握住她的手,焦急的叫她。 “师父师父,你还好吗?” 乔为初反手攥紧她的手,无意识的用力。 元诗诗被捏的生疼,不自觉的变了脸色。 她咬牙忍着没有叫出声,满眼焦急、担忧的看着乔为初。 张周注意到,连忙伸手拍了乔为初的手臂一下。 “小乔,回魂!” “啪”的一声,显出了力道,光听都疼。 乔为初一激灵,回神,眼珠颤了颤。 张周:“你还好吧?刚想什么呢?” 乔为初抿紧唇角,摇头。 “没什么。” 张周:“没什么就松手,你小徒弟的手都要给你捏断了。” 乔为初一抖,下意识的松开手,低头就见元诗诗的手被自己捏的都分层了,愧疚上头,急忙伸手给她揉了揉。 “傻丫头,疼你就叫唤、挣扎啊!” 元诗诗不在意的“嘿嘿”傻笑两声。 “不疼的。” 乔为初眼里愧疚更深了。 “你啊。” 元诗诗笑嘻嘻的晃晃脑袋。 乔为初满眼心疼、愧疚,嘴动了动,最后却吐出一声叹息,沉默的低下头。 气氛又沉下。 张周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吧,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 屋内安静下来,就剩几人的呼吸声。 过了会。 夏宇鹏抬起头来,才察觉气氛不太对。 “你们干什么了?怎么一个蔫头耷脑的?” 张周揉揉脸,对他摆手。 “没事。你那边有消息了吗?” 夏宇鹏点头。 “查到点东西,但不多。” 乔为初所在的孤儿院,是隔壁岳城的,一所私人孤儿院,持有人是一位叫乔砚馨的老人。 那所孤儿院,就是她原有的房产。 她终生未婚未育,将自己的一生都付出在了孤儿院上。 乔为初和院里的孩子不同,她是院里唯一智力健全、身体健康的孩子。 也是院里唯一一个有资助的孩子。 夏宇鹏偏头朝乔为初看去。 “你发现了这点了吗?” 乔为初点头。 “我以前就问过院长奶奶,为什么我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院长只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只说等我长大了,就懂了。 可等我长大了,她也走了。” 乔砚馨在乔为初考上大学那年离世,同年,孤儿院被当地政府接收。 但那套房产,却是由乔为初继承。 乔为初放弃了继承权,直接捐了。 夏宇鹏:“我还查到,孤儿院里,没有你的资料。” 乔为初愣住。 “什么意思?” 夏宇鹏:“你的档案,只有你上学后,学校建的档。孤儿院里没有。” 乔为初喉头动了动:“意思就是,现在没人知道,我是怎么去到那个孤儿院的?” 夏宇鹏点头,同时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点别的东西,欲言欲止。 乔为初注意到,主动开口:“你有什么想问的,直说。” 夏宇鹏咽了口口水。 “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乔砚馨之间,存在亲缘关系?” 乔为初心口一震,微微瞪了瞪眼,但很快的摇摇头。 夏宇鹏皱眉:“为什么?” 乔为初:“我上高中前,悄悄去做过亲子鉴定。” 夏宇鹏喉头一哽,忍不住抬手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乔为初淡淡笑了笑,但眼里满是苦涩。 她是个聪明的孩子。 在她刚明白点事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和院里其他小孩的区别,而且,她还是院里唯一一个姓乔的小孩。 在她不懂事的时候,也追问过乔奶奶自己的来历,但每一次,她都会用复杂而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 等她稍稍能看懂乔奶奶的眼神后,她就不再问了。 但疑惑的种子依旧藏在心底。 初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很长。 长到她忍不住去打工攒钱,背着乔奶奶,去做了个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她们两人没有一点亲属关系。 张周:“那你肯定和她也有关系。” 他的话将乔为初回忆打断。 她眼珠微不可见的颤了颤。 不等她开口,张周又道:“你好好想想,她有没有带你见过什么人,或者和你提到过什么人? 不然就是你在院里无意间见过的,有些特殊的人。” 乔为初眼帘半垂,认真回想。 忽的,一段记忆窜入脑海中。 那也是在她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 她因为记着攒钱鉴定的事情,每天早出晚归的。 乔奶奶那会也只问了一句,就没管了她了。 有天,因她打工的店老板家中有事,就给放了半天的假。 她提前回去,在大门口的时候,见乔奶奶送了一个男人离开。 那男人一身黑色的休闲服,戴着棒球帽,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他和乔奶奶在门口不知说了些什么,乔奶奶也一直低着头。 虽她看不清乔奶奶面上的表情,但却能清晰感觉到她周身散出的悲伤。 男人离开时,还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看似无意,但她感觉那匆匆一瞥,落下的目光很重。 以至于到现在,她回想起,都能清晰的回忆起那眼神。 冰冷刺骨,好似在看蝼蚁。 …… 张周:“你没看清他的脸?” 乔为初摇头。 “那双眼清亮冷漠,来人年龄应该不大。” 但她也只记住了那双眼。 张周眉心皱了皱。 “就这吗?” 乔为初:“还有,那段时期乔奶奶一直魂不守舍的。连我都没怎么管。情况持续了小半个月。” 她那时也问过,乔奶奶只说没事。 而且,那会她自己心里也藏了事,就没多在意。 现在一想,还是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张周:“那,那段时间里,孤儿院有什么变动吗?还有乔砚馨对你态度有改变吗?” 乔为初摇头:“那会孤儿院运转一切都正常,就是乔奶奶发呆的时间,比以前长了。尤其是晚上。” 当然咯,那段时间,她也只有晚上才在孤儿院。 张周长长呼了口气。 “就你这匆匆一瞥,很难查。” 乔为初:“那查我不就好了。” 第339章 那出发吧 张周:“嗯?” 乔为初:“你们不是说我来历不明吗?那我查查我,不就好了。” 张周眼瞬的亮了亮。 “这是个好主意。看这情况,我们恐怕得去岳城走一趟了。” 乔为初:“什么时候出发?” 张周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 乔为初没意见,偏头又看了看屋里的另外三个人。 三人一起点头。 张周拿起车钥匙。 “那出发吧。” 乔为初呆过的孤儿院,在岳城下一个叫师安市的地方。 离城阳大概五小时的车程。 他们一路不停的开车过去,下了高速,天已经完全黑了。 几人看看时间,决定先休息。 找了家孤儿院附近的酒店住下后,一起出门吃饭。 乔为初领路,带他们去了一家儿时熟悉的餐馆。 八点多了,店里人不多。 老板正坐在门口的桌子后玩手机,听到他们开门时带响的铃铛,才抬头起来打招呼。 “吃饭啊,几位?” 张周:“五位。” 老板扬声应下。 “诶,空位随便坐,菜单在墙上,想吃什么自己写。点菜板也在桌上。” 几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老板动作麻利拿过水杯和水壶过来给他们倒水,在水递到乔为初时,他愣了愣,盯着她多看了几眼。 蓦的…… “哎哟,你是那边小菜园的乔丫头吧?” 老板讶然大声叫了起来。 乔为初笑着从他手里接过水杯,点头。 “梁叔,是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呢?你还好吗?” 梁贺笑得连连摇头。 “好着呢好着呢。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丫头呢?你可是每年都要来我这赚我点钱的。” 乔为初笑意深了深。 “还得谢谢您那几年的照顾。” 梁贺摆手。 “你也干活了,算不得照顾算不得照顾。来来来,看看想吃什么,今天叔请客。我记得你那会喜欢吃爆炒肚头,要一个不?” 乔为初点头。 “可以呀。这个点了,肚头还有吗?” 梁贺咧嘴大笑几声。 “别人肯定没有的。快看看,还要什么?腰花要吗?” 乔为初也顺他的意,歪歪头,笑眼弯弯的看着他。 “那,再来个辣子鸡?” 梁贺:“好的好的。” 乔为初偏头又招呼他们。 “你们看好要吃什么了吗?” 张周:“你熟,那你看着点。我们就不费那脑子了。” 乔为初点点头,也不和他们客气,再点了个鱼香肉丝,加了两个清炒当季的蔬菜。 梁贺记下,又去拿了几瓶可乐给他们。 “行,你们等着,我去炒菜。” 他转身进了厨房。 张周转眸打量了一圈店里。 店不大,只放了六张小方桌。墙面上贴着一张大大的红纸,红纸上写着菜名。 墙面的斑驳和头顶带油的灯,都说明这小店开了许久。 “这店从我有记忆时就在了。我初中那会打零工,就是来这店里做帮工。 老板和乔奶奶也熟,每次都会给我超过市场价的工资。 有时我嘴馋来,老板也会专门给我炒两菜。 为了不收钱,又不给我增加负担,还会陪我一起吃。” 乔为初看到张周的动作,开口解释。 张周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那就是说,老板和你,还有乔砚馨都很熟?” 乔为初明他的意思。 “嗯。一会我会问。” 元诗诗满眼的新奇左右看。 “师父,这一点都没变吗?” 乔为初不自觉抠了抠水杯,转眼扫视一圈,点头。 “是呀,什么都没变。就连我小时候画下的记号都还在。” 元诗诗:“哪呢?” 乔为初抬手指给她看。 元诗诗转眸看去。 一眼,她怔了怔,连忙起身走近,弯腰凑近去看。 乔为初疑惑:“怎么了吗?” 元诗诗又看了一会,才直起身,指着墙上的印记回头对她说:“师父,这是‘瑾’字。” “那不过是我随意的涂鸦,怎么会……” 乔为初话音蓦的一顿,蹭的起身,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低头去看那涂鸦。 转息。 她脸色沉下,眼色复杂的看看涂鸦,又看元诗诗。 元诗诗心里也有点发毛。 “师父,你以前真的没有吗?” 乔为初思绪乱了,眼中迷茫闪过,怔了好一会,才摇头。 “我不知道。” 在见到这字之前,她可以很肯定的说,在昏迷前,她没去过大虞,但现在…… 只是…… 她现在还记得她写下这字的情形。 是她在高一暑假的一个午后。 她午睡后醒来,无聊拿着马克笔就在墙上随意的涂鸦。 随手画下了这个图案。 之后,老板看着觉得好看,就留下了。 十五年过去了,这画还在。 但记忆,却好像出现了问题。 元诗诗伸手握住她的手。 “师父,你还好吗?” 乔为初这会的脸色看着比纸还白了几分。 元诗诗看着,心跟着揪做一团,担忧不已。 乔为初回神,抬眸对上她的眼,杂乱的心绪上拂过一抹清风,得到一丝安抚。 她反手捏了捏元诗诗的手心。 “我没事。就是脑子有点乱。” 元诗诗担忧不减。 “真的吗?头不疼吗?” 她还记得乔为初出院后,医生有交代她这身体,未来若不好好注意保养的话,会衍生很多后遗症的。 乔为初反手,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 “别担心,没事的。我有按时吃药的。” 元诗诗嘴动了动,还想说,就被乔为初拉着回了座位。 两人坐下。 张周:“发现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乔为初:“我的记忆,可能又出问题了。” 张周心口一紧。 “确定吗?” 乔为初沉默了几秒。 “不确定。” 张周眉宇间燥意渐浓。 “你自己怎么看?” 乔为初摇头。 “我怎么看都看不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但她心里有个奇异的感觉,真相,可能离得不远。 几人各怀心事,气氛一下沉下,谁也没有再主动开口,屋内安静的令人心悸。 直到…… “菜来咯。乔丫头,几碗饭?算了,你们人多,我先给你打一篓子哈!” 伴着老板的高声招呼,菜一道道上桌。 汤和饭上来后,乔为初拉着他入座。 “梁叔一起吃了。省的你回去还让婶子给你做宵夜。” 梁贺擦手的动作顿了一下,笑着应下。 “我也沾沾你的光。” 第340章 我那么早就来了? 梁贺招呼他们先动筷,自己去倒了小杯酒过来坐下。 “今天借你的口,我喝点。” 乔为初看酒不多,也就没拦着。 “就这一杯哦。” 梁贺笑着连连点头。 “放心,叔心里有数。你快吃。这么晚才来,肯定饿坏了,来来来,多吃点。尝尝这个,你小时候的最爱。出去以后,没得吃了吧?” 乔为初抬碗接下他夹来的菜,点头。 “是啊。出去以后,就没见过有做这道菜的馆子。” 梁贺得意的笑开。 “那可不。这可是你梁叔的招牌菜。” 乔为初吃下,抬起手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还得是叔。对了,叔,咱这店开了多久了?” 梁贺:“诶——快五十年了哦。我从你梁爷爷手里接过这店,都三十年了。” 乔为初惊讶的睁睁眼。 “那梁叔接手的时间,和我差不多大呀。” 梁贺笑呵呵的点头,低头啄了一口酒。 “对呀。你和我家嘉志是一年的。那时候,乔姨还带你来,吃过你婶子的奶呢。” 乔为初手一顿。 “我那么早就来了?” 梁贺点头,抬手比划。 “你那会来呀,就这么大点,皱皱巴巴的,跟个小耗子似得。你婶子说一看就是个早产儿。 那会我们都怕你养不大。 没想到啊,一转眼,你都三十了。 哦,对,结婚了吗? 这三位,有你老公吗?” 乔为初:…… 梁叔,你弯拐的有点大了。 她无语又无奈的笑了笑。 “梁叔,我还没结婚。” 梁贺抬手“啪”的拍了一下大腿。 “那你可要抓紧了。嘉志孩子都上小学了。” 乔为初连连应好,又急忙开口转话题。 “那梁叔,你知道我是被谁送来的吗?” 梁贺:“送?什么送?” 乔为初:“就是,我是怎么来孤儿院的?” 梁贺:“哦哦哦。这就不知道了。就突然有一天乔姨就抱着你来我们店里,求阿春帮忙,喂喂你。 说是你不吃奶粉,一天就哇哇哭,饿急了也只肯喝两口水。 奶粉怎么都不肯喝。 阿春看你可怜,就应下了。 那以后,你喝阿春的奶,比嘉志喝的都多。 不过,你的奶粉都归嘉志了。 那小子还喝的高兴的很。” 乔为初:“那我满月了吗?” 梁贺皱眉回想了一下,摇头。 “乔姨倒是说你三个月大了,但我和阿春看着,都觉得你是刚出生的,最多不超十天。” 乔为初心沉了沉。 “那我被抱回来之前,乔姨那,有什么特别的事吗?比如外出或者有故人来之类的?” 梁贺蹙着眉,摇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在那次之前,我和乔姨都不熟。不对啊,你这丫头这次回来,是有事吧? 我光顾着高兴了,还没问你一句。” 乔为初轻笑,点头。 “是想问问,我怎么来的。” 梁贺了然。 “难怪呢。不过,我和乔姨是真不熟。我们之间的交集啊,只有你。不过,你想要打听以前的事情,可以问问我爸。” 乔为初:“那梁爷爷那,我方便去吗?” 梁贺点头:“怎么不方便了?就是他现在一个人在乡下住着。你得自己去找他。等着,我把地址写给你。” 乔为初连声道谢。 “梁叔,真麻烦你了。” 梁贺摆手,说“没事”,起身拿个点菜板把地址写给她。 “你什么时候去?我打电话给你约个时间。老爷子现在可忙了,一天早出晚归的。” 乔为初接过纸:“明天,方便吗?” 梁贺点头:“行,我晚点给他发个信息。正好,你明天去的时候,帮我带点东西给他。” 乔为初应下。 饭后。 乔为初帮着梁贺收拾了,关了门,还想送他回家。 梁贺拒绝了。 “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你明儿不是还有事呢。别耽误了。回去吧。” 他连连摆手,不等乔为初再言,就转身匆匆离开了。 乔为初目送他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才收了目光,和张周几人一起离开。 路上。 张周:“现在得到一条线索,乔为初是在刚出生时,就被乔砚馨给带了回来的。” 乔为初点头。 “可从哪来的,依旧没有头绪。” 张周:“从这可以推出,乔砚馨与你的亲生父母,大概率是认识的。极有可能是他们将你托付给乔砚馨的。” 乔为初赞同。 “那我的父母,又是谁呢?” 张周偏头看夏宇鹏。 乔为初有些奇怪。 “你看老夏做什么?” 夏宇鹏:“因为在来的路上,他让我查了乔砚馨的生平。” 乔为初:“你猜到了?” 张周摇头:“不过是正常的流程。要查你,自然就要乔砚馨。老夏,查到了吗?” 夏宇鹏点头。 “这是乔砚馨的生平。” 他将手机不久前刚收到的邮件发在了他们在路上新建的群里。 几人低头查看。 乔砚馨的一生,简单,却又不平凡。 她年轻时,当过战地医生。 在那特殊的年代里,又因家庭原因,被打成右派下放。 平反后,她卖了京市的房子,孤身来到岳城买了一栋小洋楼,过上了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生活。 一次无意间,捡了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后,她就将小洋楼改成了孤儿院。 在她去世前的三十年里,她收养了近百个孤儿。 这些孩子,身体上,都是有问题的。 乔砚馨对他们倾注了所有的心血。 现在的他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发光。 就如现在岳城聋哑学校的校长就是从这走出去的。 …… 张周看完,不由抬头朝乔为初看去。 “你是对的,你是特殊的。” 乔为初无意识摩挲指尖。 “这资料,太笼统了。” 夏宇鹏耸耸肩。 “没办法,这点时间,能查到的就只有这么多。” 乔砚馨是乔家独女。 在那特殊的年代里,她的父母没抗住,在同一年双双过世。 她被下放的那几年,也没有记录。 她平凡回京后,婉拒了上面给的工作,在很短的时间里卖了乔家在京市的房产,悄无声息的来了岳城。 若不是她后来要开孤儿院,恐怕她离开京市后的资料都没人能查到。 第341章 我刚才看见你虚了 乔为初:“为什么是岳城呢?”、 “岳城到底有谁在?” 元诗诗下意识的接话。 几人齐齐一愣。 张周暗自琢磨了一下。 “这恐怕,又要牵扯到她下放那几年的事情了。” 侯四:“那我们是不是要去乔砚馨下放的地方查一查?” 乔为初摇头。 “去了估计也查不到有用的线索。” 那个年代太特殊了,尤其对他们那一批人。 没人敢靠近,也没人敢光明正大的交往。 侯四抓抓脑袋。 “那线索又断了?” 乔为初:“也未必。等明天到乡下,问了梁爷爷再说。” 张周拍拍手。 “行,那回去大家早点洗漱休息。我们明儿早点出发。” ……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乔为初就醒了。 她轻手轻脚的洗漱后,就靠坐在屋内的落地窗前发呆。 元诗诗醒来,看到她的样子莫名的心悸了一下,有些着急的翻身爬起来,跑到她的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乔为初被惊的差点跳起来,回头见是她,心口还未松,就见她满眼焦色的看着自己,不禁一怔。 “怎么了?” 元诗诗喉头发紧,抓着她的手紧了紧,哽着脖子,有些困难的叫了一声“师父”。 乔为初蹙眉,侧身让开了点位置,将人拉到自己身侧坐下,顺毛摸了摸她。 “我在我在。” 元诗诗半倚在她的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慌乱的心慢慢静下,声色微哽说: “我刚才看你,你虚了。” 乔为初眼底疑惑拂过,偏头看她。 “虚了?是什么意思?” 元诗诗斟酌了一下语句,解释。 “你的身体,在消失,就像是画里的水墨慢慢褪去,一点一点变成了透明的。 阳光就那么直直的穿了过来。” 她一边说,一边抬手比划。 乔为初讶然,微微张了张嘴,脑中浮起她所描述的画面。 “这……” 元诗诗说完,也觉太匪夷所思了,连连摇头,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眼花了眼花了,肯定是我眼花了!” 乔为初心沉了沉,忽然生了个感觉。 “也许,你没看错。” 元诗诗惊的瞪大眼扭头看她:“师……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为初抬手摸了摸脖子。 “我最近,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对劲。” 元诗诗又紧张又担心的咽了口口水。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还是说你看到自己成虚像了吗?” 乔为初抿抿唇,失笑。 “我没看到。但具体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 但其实,她心里隐隐有个感觉…… 感觉自己要消失了。 每天夜里,她都在做梦。 但醒来后,梦里的内容,她却一点不记得。 这让她感觉很不好。 总觉得,有什么事,要脱轨了。 元诗诗心跟着又提了起来,握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 “师父,那……那怎么办?不然……不然我们回去找个大师问问?” 毕竟,就她们俩情况,用科学也不太好解释。 乔为初轻笑,抬手薅了薅她的脑袋。 “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要想那么多。好了,去洗漱吧,马上到约定的时间了。” 元诗诗犹豫的看她,最后还是没多问,听话的点点头,起身去洗漱。 几人在约定好的时间在酒店大堂会面后,先开车去梁贺家拿东西。 从梁家出来,夏宇鹏在众人上车后,开口说:“我昨天拜托当地的同事,查了一下梁家的情况。” 乔为初闻言,抬头看他一眼。 眼色平静,似不意外,但眼底又藏了点别的东西。 夏宇鹏对她挑挑眉,又摇摇手机。 “资料我发群里了。” 余下几人拿出手机查看。 几分钟后。 张周略带惊讶的抬头看他。 “梁江当年下乡当知青的地方,竟然就是乔砚馨下放的村子。” 夏宇鹏点头。 “而且,他们到岳城的时间也是同一年。” 张周也注意到了。 尤其是,梁江是突然回城的,甚至,他家里人都不知道回城的事情。 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回城指标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城的。 梁江虽是家中老幺,但在家里却是最不受宠的那个。 当年下乡,他明明年龄还没到,却被父母要求,顶替没有工作的三哥去了乡下。 那年,他才十五岁,初中都还没毕业。 他回城后,并没回家,就在梁家小馆附近买了房住下,在这结婚生子,度过人生的大半时间。 “乔砚馨去世后,梁江也离开了。” 元诗诗看到后,幽幽的补了一句。 几人抬眸对视,眼中浮着相似的神色。 张周坐正身子,拉过安全带系好。 “走吧,去见见这位‘同时’先生。” 语落,他发动车子出发。 梁江所在的村落,是所属岳城师安市下一个名为元保的村子。 开车过去大约要一个小时。 他们出发的早,到村里也不过才九点多。 车到村口,张周看到村口有小卖部,就停了车,打算下车去问问梁江家的具体位置。 不想,他刚停车,就有个老人快步走了过来。 老者头发花白,但腰背挺直,走路大步流星的,看着精神烁烁。 张周按下车窗,探出头刚要说话,就听后座人叫了一声“梁爷爷”。 他一愣,下意识的回头。 乔为初已经开了车门下车,迎上老人。 “梁爷爷,你怎么在这?” 梁江拉过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皱起了眉心。 “瘦了,脸色也不好。你奶奶不在了,你就这么对付自己的?” 乔为初只一脸乖巧的笑着,不敢接话。 梁江抬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脑袋。 “你呀。” 他偏头朝乔为初身后人瞟了眼。 “这次来,是问你奶奶的事,还是你的事。” 乔为初听言,心想应是梁贺同他说了点情况,便直接说了。 “都有。” 梁江侧侧身:“那走吧,去家里说。” 乔为初伸手急忙扶住他手臂。 “梁爷爷,你什么时候就出来等了?” 梁江:“你们从阿贺家出来后,他给我打了电话。我算着时间出来的,没等多久。” 说着,他又回头,给张周指了指路,让他们开车过去,门口有停车的地方。 他领着乔为初走路过去。 张周他们开车走后,梁江敛了情绪,面色肃然的问她:“出什么事了?” 第342章 和我的来历有关? 乔为初勾唇微微一笑。 “就不能是我突然想寻寻自己的根吗?” 梁江轻呲。 “你这丫头,从小心思就重。那没养过你的父母,你会在意?说出去,狗都不信。” 乔为初俏皮的眨眨眼。 “狗都不信,那我信。” 梁江鼓眼瞪她,抬手,毫不留情的弹了她个脑瓜崩。 “再胡说,我让你去喂狗!” 乔为初吃痛,“哎哟”一声抬手捂住脑袋,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梁江。 只半秒,梁江就受不了,偏开头摆手。 “好好好,我不说你了不说了。” 乔为初笑开,歪头在他肩头蹭了蹭。 “我就知道梁爷爷对我最好了。” 她侧着头,没注意到在她撒娇时,梁江眸里一闪而过的复杂的神色。 梁江轻叹,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 乔为初扭扭脑袋,像个孩子般哼唧了两声。 梁江眼里笑意拂过,面上却露出几分嫌弃,抬手将她脑袋推开。 “行了,给我好好走路。说正事。你这次回来,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乔为初顺着他的力站直了身子。 “就是最近的侦办的案子,牵扯到我了。” 梁江脚步蓦的一顿,转头瞪眼看她。 “怎么会牵扯到你?你犯事了?” 乔为初摇头。 “不是我犯事,是有人想把事按我头上。” 梁江瞬的变了脸色。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好好说!” 乔为初安抚的顺顺他的手臂。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梁江急的抬手打了她两下。 “这怎么能不担心?你这死妮子,给我好好说清楚! 不然小心我抽你!” 乔为初没躲,只抬手做投降状。 “我们有规定的,不能说的。” 梁江手僵在半空中,脸色变了变,最后气恼的跺跺脚。 “你啊!” 乔为初抬手抓下他的手,双手合十,拜拜求饶。 “您放心,我会没事的。” 梁江气的哼了两声。 “行,我不问!你要有事,小心我抽你!说吧,你这次来,想知道什么?” 乔为初伸手挽住他的手。 “刚才不是说了嘛。我想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还有,我和乔奶奶之间,有什么关系。” 梁江眼角一抽。 “我怎么会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你没去孤儿院查吗?” 乔为初牵了牵嘴角,眸色意味不明的看着他。 “梁爷爷我都查过了。” 梁江被看的莫名。 “干嘛这么看我?你查到了什么?” 乔为初:“不多。就是知道,你和乔奶奶认识了好多年。 得有五十多年了吧?” 梁江下意识的反驳:“胡扯。我们是因你才认识的。你有五十多岁了?” 乔为初笑笑:“那个年代虽然特殊,但真有心想查,还是能查出来的。” 她顿了顿,对梁江歪了歪头。 “当年,你回城的指标,是乔奶奶给你弄到的吧?” 梁江身形微微晃了一下。 乔为初抬眸,就见他用一种自己看不懂的眼神看着自己。 怀念里带了几分的沉痛,目光幽幽,虽在看她,但又好像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她心底掠过一抹异样,开口唤他。 “梁爷爷……” 梁江长长呼了一口气,一直挺拔的腰背也微微弯了些。 “你可真能查啊。” 乔为初沉默的笑了笑。 梁江突然觉得很累,转头朝边上看了看,随便找了个地,带她过去坐下。 “就在这聊吧。” 乔为初顺他的意,在他身侧坐下。 梁江仰头看天,眼瞳中焦距散开,幽幽开口。 “你不说,我都没发现,原来我和乔小姐,已经认识了五十多年了啊。” 他偏头,看乔为初。 “你也快三十岁了,时间过的真快啊!说实话,我和乔小姐,都没想过,你会来寻自己的出处。” 乔为初点头。 “我也没想过。” 就如梁江所言,她这人,心思重,对人向来是一分还一分,对于那生而不养的父母,从未在意过分毫。 梁江垂下脑袋点了点。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你的来历。只是,乔小姐在去世前,给我一封信。” 乔为初眸光一凝。 “和我的来历有关?” 梁江点头。 “她说,若有一天你来问了,肯定是出大事了。不过,她说,让我把信给你前,要问你一个问题。 你还是你吗?” 乔为初愣住。 “我还是我吗?” 梁江点头。 乔为初不解:“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不是我了?” 梁江摇头:“我也不知道。乔小姐只给了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是什么意思,但她没有解释。” 乔为初眉心皱起,反复琢磨,却不明白。 她不是她,会是谁? “也许,她说的是你的一些转变吧。” 梁江开口,说了自己的理解。 乔为初眉心拧的更紧了。 “我的转变?我能有什么转变?” 梁江抬眸,深深看她一眼。 “你真的一点没感觉吗?” 乔为初眼中茫然更甚,摇头。 “什么?” 梁江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头。 “你十六岁以后,就已经不会拉着我的手撒娇了。” 乔为初身子蓦的一僵,突然想到元诗诗说过的话。 “我……我变了很多吗?” 元诗诗也曾说过,她的性格与在大虞时的她,就像两个人。 可…… 乔为初突然觉得头疼。 忽然想不起自己十几岁是什么样子了。 “你现在这样,倒像十六岁之前的你。那年你受凉发烧,莫名其妙的昏迷了一个月。 医院都束手无策,还说你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可你只是受凉了,怎么就突然烧成了植物人了? 我和乔小姐急的上火,到处求人,找医生、专家看你。 但所有人的结论都只有一个,说你会变成植物人。 一个月,我们用尽了手段也没能找到病因。 但……很突然的,就像你昏迷一样突然,你突然就醒了,那天……” “等等。” 乔为初急声打断他的话。 “你说我十六岁的时候,昏迷了一个月?我怎么不记得了?” 梁江又眼神复杂的看她一眼。 “你醒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以前活泼好动的你,突然变得冷情淡漠,对周遭的一切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第343章 我还是我 乔为初愕然,瞪大眼,满脸不可置信的抬手指了指自己。 “我吗?你说的我吗?” 梁江点头。 “是你啊。我知道你惊讶。因为你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转变的很自然,就好像,你本来就该是那个样子。” 乔为初头更疼了,皱着眉头,怎么想,都想不起梁江说的事。 梁江见她表情痛苦,心口一紧,连忙伸手抓住她的手。 “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乔为初深呼吸,抬手压了压怦怦乱跳的心脏,微微仰头,扯起唇角对他笑笑。 “我没事。就是……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这些事?不论我怎么想,一点痕迹都没有。” 声音沙哑,透着几分无措。 梁江叹气,安抚的顺顺她的后背。 “我们那会也觉得奇怪。乔小姐怕又出事,也不敢明问。 她观察过你一段时间,也拐弯抹角的问过你以前的事。 你都对答如流。 你的一切行为和以前都没改变,就人变得冷漠了。 她去问过医生,医生说你这改变,可能是因病导致的,还说,让我们尽量不要刺激你,否则病可能会复发。” 乔为初思绪还是很乱。 “这听着,很荒诞。” 梁江:“我后来,看过一些纪录片,就有的人伤到脑子后,也会出现你这样的情况。” 乔为初挑眉。 “可我没伤到脑子。” 梁江:“万一是烧坏的呢?” 乔为初:…… 很好,你已经会自圆其说了。 她低头捏了捏眉心,深呼吸压下心底的浮躁。 “除了性格变化外,我还有其他异样吗?” 梁江侧眸乜她。 “你一点不记得了吗?” 乔为初喉头动了动。 “我该记得什么?” 梁江叹气。 “你那会还爱帮厨房杀鸡,杀了后,你还给鸡肢解了。” 乔为初:“什么!?” 她惊的抽了一下身子,差点蹦起来。 梁江“害”的长叹一声。 “不过兴了三个月。后来你又恢复正常了。” 乔为初喉咙发紧,很努力的想了想,眼里茫然更甚,偏头看着他摇头。 “我想不起来了。” 梁江拍拍她。 “没事的没事的。” 乔为初心梗。 这事很大了。 梁江口中的人,真的是她吗? 她觉得,乔奶奶可能发现了什么,所以才留下那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乔为初深呼吸,努力将思绪拉回。 “梁爷爷,那乔奶奶有没有留下答案。” 梁江点头。 “那你,有回答了吗?” 乔为初眼瞳微微颤了颤,略略想了会,点头。 “有了。我还是我。” 梁江眸中意外闪过,盯着她多看了一会,没有回应。 乔为初:“梁爷爷,我答对了吗?” 梁江眸光一闪,瞬的一笑,点头。 “嗯,你答对了。” 他拍拍身上灰,手一撑,起身。 “走吧,回家。” 乔为初跟着起身。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慢慢悠悠的走着。 路上,梁江还时不时的停下,和村里人寒暄几句。 不长的路程,走了快半小时才到。 张周几人坐在车里,等的快不耐烦了。 张周刚要去寻人,就见他们晃晃悠悠的回来了。 他略带烦躁的“啧”了一声,开门下车。 余下几人也跟着一起下车。 元诗诗跑过去挽住乔为初的手。 “师父——” 乔为初摸摸她的头。 梁江:“哟,小丫头是真长大了,都开始带徒弟了。” 乔为初轻笑。 “梁爷爷,你就别打趣我了。” 梁江摆手。 “这是你的本事,走吧,进屋。” 他背起手,慢慢的朝前走,开了门,迎他们进门。 一进的农家小院,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院内种了点说不出品种的小花,阳光落下,看着生机勃勃的。 梁江领人进了客厅,招呼他们随意坐,就去泡茶过来,一一分了后,对乔为初招招手,示意他跟自己进屋。 乔为初跟上。 进屋后,梁江从衣柜深处找出一个铁皮的饼干盒子,转手递给她。 “信在这里面。” 乔为初接过打开。 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 有弹弓、有玻璃珠、纸牌……还有一只铁皮青蛙。 都是一些小孩的玩具。 她翻找了一下,在最下面找到信。 黄色的信封上有些斑驳的痕迹,看着脏脏的。 与上面保存的干干净净的玩具截然不同。 乔为初摸了摸已经起毛边的信封,带了点疑惑的抬眸看了梁江一眼。 梁江正好转头对上。 他眼珠一转,瞬的明了她眼神的意思。 “想问我为什么这信封怎么这么脏吧?” 乔为初抿唇笑笑,没接话。 梁江叹气,抬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这丫头,还这样子。这信,乔小姐给我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你要问原因,恐怕得下去问她了。” 乔为初一怔,低头又看铁盒里的东西,心思流转。 “这里面的东西,是不是也是一起给你的?” 梁江挑眉。 “是。你怎么知道?” 乔为初伸手拿出一张纸牌,上面有个花朵的涂鸦。 “这是我画的。” 这些,是她小时候玩的。 梁江不由转眸看向她手里的铁盒。 “看来,这一盒都是给你的。” 乔为初将信放回盒子里,小心翼翼的盖上盒子。 “梁爷爷,我们出去说吧。” 梁江有些意外。 “你不先看信?” 乔为初笑笑没回答,伸手拉住他的手,带人出门。 客厅里。 张周几人正在百无聊赖的打量屋内的陈设。 其中,博古架的一个小马的摆件,吸引了元诗诗的注意力,不自觉的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久久没有动作。 张周注意到,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看什么呢?” 元诗诗眼瞳一缩,回神,瞥他一眼,抬手指向小马。 “那个摆件,我看的有些眼熟。” 乔为初从屋里出来,恰好听到这话,下意识的也转头看去。 一眼。 她身子猛地一颤,抓着梁江的手不由紧了紧。 “梁爷爷,那个摆件,你是从哪弄来的?” 梁江手臂上一疼,不自觉皱了皱了脸,转瞬又被她的话问懵住。 “什么?” 乔为初有些焦急的拉着他,快步走到博古架前,指着小马摆件说:“这个!” 第344章 小马摆件 梁江忍着痛,低头看。 “这个啊!你不记得了?这是你送我的。” 乔为初如遭雷击,身子猛地晃了晃,趔趄向后退了几步。 张周见状不妙,飞快起身,在她要摔之前,将人扶住。 “你还好吗?” 乔为初下意识的反手扣住他的手,小脸惨白,手无意识的用力,手背青筋暴起,突突直抽,指节发白。 张周吃痛,眉心不由抽了抽,咬牙忍着叫她。 “乔为初!” 乔为初身子一抖,连着抓他的手也跟着一松。 张周暗暗松了口气,低头就见她神色恍惚,满脸发白的盯着博古架上的摆件。 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难解的事情一般。 “乔为初,你怎么了?” 张周提高音量叫她。 乔为初怔怔,下意识的摇摇头,但神色依旧没变。 张周蹙眉看她,忽的想起之前元诗诗的话,连忙转头找她。 “小元,她这是怎么了?” 元诗诗这会也想起这小马摆件的来历了。 这是大虞的东西。 是她和乔为初在大虞最后买的东西。 记忆涌入,就如尖针一下一下的扎她的脑袋。 她也如乔为初般,有些回不过神来。 张周看她与乔为初一般的神色,心头咯噔一下,急忙转手,一把将乔为初打横抱起,叫侯四。 “带上小元,去医院!” 侯四也被惊到了,听声一哆嗦,愣了一秒才匆匆的动身。 梁江在几人出门了,才回神快步追上。 “她们这是怎么了?” 张周摇头,偏头意味深沉的看他。 “你们之前,说什么了?” 冷厉的威压如泰山压顶般。 梁江心口一凛,浓眉一拧,面色却是分毫不改。 “无可奉告。” 张周心底讶然拂过。 这老头,到底是什么人? 自己用了十分的威压,就是极恶的杀人犯,对上,也最多坚持两息。 他竟然丝毫不受影响。 正当两人对峙时,张周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拉了拉。 他下意识低头。 乔为初微微仰头看着他。 “我没事了,放我下来吧。” 发哑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 张周黑脸。 “什么没事?你这脸白的都赶得上人家刷过的白墙了。你和你那徒弟,是见鬼了吗? 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乔为初沉默不答,只挣扎的要翻身下地。 张周扣不住,只能顺她的意,扶着她站住。 乔为初道谢。 张周摆手:“快别谢了,先说说你俩这是怎么回事吧?” 他侧眼朝元诗诗瞥去。 那丫头,还傻乎乎的瞪着大眼发愣。 乔为初偏头看去,眼里又闪过一抹疑惑,摇头。 “就是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的东西。” 张周眼珠一转。 “那摆件?” 乔为初点头。 张周皱眉。 那摆件看着很普通啊。 “有什么问题?” 乔为初动了动,想说点,但脑子太乱,不知该怎么说,最后只叹息一声,对他摇摇头。 张周:…… 他等了半天,就等到了这个! 他烦躁的抓抓头。 “我怎么觉得,这案子,越查越玄乎了?!” 乔为初斜眼乜他,没说话,但表情在回:我也这么觉得。 张周心口一哏。 这会元诗诗大约也缓过来了,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拉着乔为初的手,浑身散着紧张的气息,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乔为初安抚的拍拍她的手。 元诗诗又往身边凑了凑,小声问:“师父,那摆件是怎么回事啊?” 乔为初轻轻摇头,用眼神回答:我也不知道。 元诗诗眼里拂过一抹不安,抓着她的手紧紧。 乔为初没说话,只又拍了拍她的手背。 张周注意到她们的小动作,烦躁的用舌头顶了顶上颚,动动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 “你们俩,刚才怎么回事?” 犹豫间,梁江倒开口,问了他所想。 乔为初深呼吸的甩甩头,想将繁乱的思绪甩出。 就思绪没甩出,人给甩晕了,控不住的摇晃了两下身子。 张周反应快,又一把伸手将人扶住,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乔为初回神,不好意思的抿唇笑笑。 张周白了她一眼。 乔为初低头长长吐了口心间的浊气,一抬头就见梁江一脸肃然的看着自己,心口又是一紧。 “梁……梁爷爷……” “别叫我,老老实实的说,别想着蒙混过关。” 乔为初面上神色一僵,被看的心虚。 “我……我这一时,也说不清。” 梁江:“那就回去慢慢说。” 乔为初:…… 她想想,偏头看元诗诗,低声问:“会不会看错了?” 元诗诗一愣,双眸瞬的闪过一抹亮光,连连点头。 “对对对,也许只是长得像。我们去再看看?” 她说着,拉着人急匆匆的往屋里走。 余下几人懵了一下,也抬脚跟上。 两人回屋,快步走到博古架前。 元诗诗手快,一把拿起小马摆件,刚要翻看底座时,手又不自觉僵住,转手将摆件塞到乔为初的怀里。 “师父你看。” 乔为初:…… 她握着摆件的手紧了紧,又抬头看了元诗诗一眼。 四目相对。 两人眼里浮着相似的神色,连呼吸都不约而同一起轻了不少。 元诗诗耳边全是“咚咚”的心跳声。 她紧张的攥了攥手,咬牙对乔为初点点头。 乔为初默默咽了口口水,低头。 她慢慢将小马翻转。 当看到底座上的破损时,手一抖,差点握不住将气摔了。 元诗诗也看到了,急的一把握着她的手,小脸又白了。 “师父师父……怎么怎么……” 她快哭了。 乔为初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还反手拍拍她的手背,安抚她说“没事”。 张周看他们这样,走过来,伸手从乔为初手中将摆件拿出。 “这是什么?你们俩犯事的证据吗?” 他冷脸,用意味不明的眼神,左右转头看她们两人。 乔为初太阳突突直抽,疼的她连呼吸都变得有几分困难,艰难的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你信吗?” 张周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呲。 “这话,你信吗?” 第345章 小马摆件 2 张周:“呵——” 乔为初又烦又恼的抓抓脑袋。 “是,我是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从哪的。” 她偏开头,越过他朝梁江看去。 “梁爷爷,你能和我说一下这摆件,我是从哪弄来的吗?” 梁江皱眉,看她的眼神,像看个傻子。 乔为初:…… 她压着燥意开口:“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梁江:“你怎么年纪轻轻的,就跟得了那个老年痴呆一样,这不记得,那也不记得。” 乔为初:…… 谢谢。 吐槽的很好,下次不要吐槽了。 梁江:“这是你十六岁那年,不知从哪带回来的,说是送给我做什么乔迁的礼物。” 这房子,就是梁江在那年买的,想着老了好有个养老的地方。 乔为初知道后,不知道去哪淘了这么个玩意给他。 哦…… “对了!你就是在送了我这摆件后的第三天,病倒了。然后……” “然后发烧,差点给自己烧成了植物人?” 乔为初幽幽的接上话。 梁江联想她刚才的反应,也不由变了脸色。 “这摆件,是有什么玄机吗?” 乔为初偏头看了被张周拿着的摆件,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 她脑子乱成一锅粥了。 梁江欲言欲止的看她一眼。 会不会和你性情大变也有关系? 乔为初看懂他眼中神色,微微怔了怔,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她偏头,又看了看摆件,眼珠滴流一转,不知在想什么。 忽的…… 乔为初伸手,将摆件拿过,毫不犹豫的抬手,往地上一砸。 “砰”的一声,摆件碎了,四分五裂。 屋内人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乔为初不受影响的蹲下身,在碎片里翻来翻去。 夏宇鹏最先回神,走到她身侧蹲下看着。 “找到什么了吗?” 乔为初手上动作没停,然后很快捡出几块碎片,拼了拼。 夏宇鹏看着,等她停下动作,再看她拼出来的东西,眼瞳猛地一缩。 “这里面……” 乔为初点头。 “嗯。这里面,以前藏了个圆球状的东西。” 夏宇鹏蹙眉,伸手去翻看碎片。 “这些碎片上没有修复的痕迹。” 乔为初低低“嗯”了一声。 “这小马内部的球,是怎么取出的?我的……” 记忆混乱,是不是也与这有关? 她犹疑一瞬,还是把这话给咽了下去。 夏宇鹏低头,又仔细翻看了碎片,很笃定的摇摇头。 “这摆件没有修补的痕迹。也许,这里面没有东西呢?或者说,烧制的时候,忘记放东西进去了。” 乔为初想也不想的摇头否定。 “有东西的。” 夏宇鹏:“你确定?” 乔为初笃定的点点头。 夏宇鹏皱眉。 “可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东西?” 乔为初一愣,瞬的低头看地上的碎片,眸中恍惚拂过。 是啊,我怎么知道这里面有东西? 我连这摆件是怎么到这的都想不起来,怎么会认定这摆件里一定有东西呢? 她深想,忽的一针刺痛穿过脑子的。 疼的忍不住低吟,软了身子直直朝地上倒去。 夏宇鹏惊呼,伸手想去拉她,手慢了一步。 “咚”的一声,乔为初砸在地上。 手臂杵在了碎片上。 转瞬红色从衣袖处溢出。 屋内人齐齐变了脸色。 元诗诗惊的蹦起来跑过去,伸手将人抱住,想把人拉起,奈何力气不够,反被拉的一个趔趄又摔一次。 手又一次杵在地上。 乔为初吃痛,下意识的哼了一声。 元诗诗急的白了脸。 张周急忙过去接手,伸手将人抱起来,快步朝沙发走去,将热闹放下,叫梁江。 “梁先生,有酒精纱布吗?” 梁江这才回神,连忙点头。 “有有有,我马上去拿。” 他步履慌张的走到电视柜下,找出医药箱递给张周。 张周动作麻利的找出酒精沙发给乔为初处理伤口。 酒精洗伤口的刺激,让乔为初一瞬清醒,头也不疼了。 她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手僵着,崩的直直的。 张周见状,不自觉放轻了动作,还低头对她伤处吹了吹,哄孩子似得哄了她两句。 就是大抵以前从没干过这事,声音干巴巴的,话也就一句“不疼不疼了哦”。 乔为初失笑,点头。 “嗯,不疼。” 张周手蓦的僵了一瞬,又很快继续,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般。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乔为初身上,谁也没注意到留在角落的小马摆件碎片因侵了她的血,悄然变了颜色。 乔为初伤口有点深,张周费了不少功夫才将血止住,用绷带绑好。 “动作小心些,不要把伤口崩开了,不然就要去医院缝针了。” 乔为初点点头,应下。 他掀掀眼皮看她,犹豫了一息,还是开口问她:“你刚才是怎么了?旧疾复发了?” “旧疾?初初,你什么时候有的旧疾?” 忽的,梁江插嘴质问。 张周挑眉,用口型无声询问:你没和他说? 乔为初暗暗有些头疼的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梁江傻笑,试图蒙混过关。 梁江脸一黑,厉声道:“别想糊弄我!说!” 乔为初抠抠手,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支吾:“就是受伤昏迷了几天。” 梁江一听“昏迷”就头疼,好似头发猛地猛地一把抓住往后扯一般,疼的他不由龇了龇牙。 “昏迷了多久?” 乔为初嗫嚅:“半年。” 梁江没听清,不由拔高了声音:“多久?” 乔为初心口一紧,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半年。” 梁江呼吸一窒,看着她的眼不由瞪大,似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一般,抬手抠了抠耳朵,嘴无意识的动了动,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乔为初见他神色不对,急忙起身,抬手顺了顺他的后背。 “梁爷爷,呼吸呼吸呼吸!” 梁江心口一悸,脸白了白,略略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她,眼色悲伤而自责。 “你怎么不说啊?” 乔为初:“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梁江神色一痛:“都昏迷半年了。你还说没事!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乔为初连声安抚:“你别急,我真的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了嘛。 那是查案的时候受伤昏迷的,具体内容我就不能和你说了。 有规定的。” 第346章 小马摆件 3 梁江又气又心疼,忍不住抬手又想给她两下,但一想到她受伤的事,手顿了顿,僵僵的收回。 “规定规定,一天天就知道拿规定来堵我。早知道如此,当年就不该让你去学这什么破法医。 现在好了,对象,对象找不到,家,家是没有,还搞出一身伤。” 他不敢想,是怎样的伤,会让她昏迷半年。 他知道,乔为初现在说的云淡风轻,但当时的情形肯定很危急。 他满眼心疼,抬手摸摸乔为初的脑袋。 乔为初微微低头,方便他动作。 梁江看她乖巧的样子,不由叹息,将余下的话咽下。 “行,我不多问。但你以后,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乔为初点头,举手做发誓状,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梁江无奈的又叹息一声,还想说点什么,就听乔为初先一步开口问他。 “梁爷爷,你和说说乔奶奶的事情吧。” 梁江微微拧眉。 “你想知道什么?” 乔为初:“其实,我还是想找出与我有关的线索。我知道我对于乔奶奶,是特殊的。 你真的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将我带回的吗? 或者说,你知道,她的生命里,有什么对她特殊的人吗?” 梁江一听,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你是想问你是不是她爱而不得的人,给她留下的最后的东西吧?” 被点破心思,乔为初也不在意,笑着点了点头。 梁江摇头。 “不是。我之前也问过乔小姐相同的问题,她说不是。 你们来之前,应该也查过我了。 就如你们查到的,我是在下乡的时候和她认识的。 我帮过她一次,为了还人情,她在平反后,给我申请了一个回城的指标,并给我一笔数目不小的钱。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我收了钱后就是银货两讫。 但不想,在我回岳城后,她又主动找上我,让我帮她找房子。 之后因住的近,又渐渐恢复了联系。 但,也不过就是邻里间的普通交往。 我对她的事,知道的,也不比你们多。” 他说到这,顿了顿,不自觉的偏眸看了乔为初一眼。 乔为初一直在看他,目光恰好对上。 梁江低低叹气,又继续道:“直到她抱回你。因你挑嘴,她才又找上我,想让阿春帮忙。 不过,我没替阿春答应,只让她直接去店里找阿春。 之后,因你,我们的联系又多了。 更多的,应该是阿贺与你的联系。” 乔为初知道他的意思。 她在记事后,就爱往梁家小馆跑。 梁贺和郁春很喜欢她,几乎把她当做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很宠她,甚至有时超过了梁嘉志。 梁江扬起下巴点了点被她放在桌上的饼干盒。 “也许,你要的答案,就在那封信里。” 乔为初转头,顺着他的目光朝饼干盒看去。 忽的,她不知看到了什么,倏然变了脸色,“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侧身越过梁江,快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她突然的动作瞬的吸引了几人的目光,都跟着转眸看着她动作。 乔为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博古架前定住,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碎片。 几人的目光也朝她手上看去,接着齐齐变了脸色。 夏宇鹏:“怎么变色了?” 之前青蓝色的碎片,此时变成了猩红色,就如被血染过…… 夏宇鹏眉心一抽,快步走到她的身边蹲下,低头又去看其他的碎片。 其实不用特意翻看,一眼瞥过,满地猩红。 他太阳穴突突的好像有电钻在钻,又不敢置信的确定了一遍,沉了声问乔为初。 “你这是流了多少血?” 乔为初没回答。 夏宇鹏深呼吸,压住躁动的心,拿出证物袋和镊子,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碎片一片一片的捡进袋里最好。 最后拿走乔为初手上那片时,乔为初突然笑了。 “老夏,你东西带的挺齐的啊。” 夏宇鹏白了她一眼,将最后一片装袋,封口,起身。 乔为初跟着起身。 “你说这染色的原理是什么?” 夏宇鹏摇头:“不知道,要去实验室化验的才知道。 不过,我注意到,那个你说装球状体的地方,没有被染上颜色。” 那个位置碎片的内面,还是原来的颜色。 并且,在背面红色的映衬下,那青蓝色更亮了,好像在发光般。 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材质。 乔为初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扭头去看梁江。 “梁爷爷,我之前,真的没说过这摆件是从哪里搞来的吗?” 梁江皱皱脸,一言难尽的看她。 “怎么?是有什么问题吗?”乔为初看他表情,脑子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我偷的?” 梁江哭笑不得。 “瞎想什么。你说是从垃圾桶里捡的。” 乔为初小脸瞬的一红,想到之前梁江说这摆件是送他的乔迁礼物,忍不住挠头。 “我那会这么不要脸的吗?” 梁江毫不犹豫的点头。 “我说不要,你就‘嗷嗷’哭,十六岁了,跟三岁似得,差点还倒地打滚,非要我收。” 乔为初:…… 她脸“轰”的红了像要爆炸似得,尴尬的低下头,到处找地缝。 梁江“嗤”的笑出声。 “行了,我知道你们忙,就不留你们了,拿着你们要的东西走吧。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乔为初“呼呼”的吐了好几口气,才将脸上的热气压下些,略显忙乱的抓起饼干盒,对梁江打了声招呼,说“以后有空会来看他”的,就快步跑走。 背影满是落荒而逃的气息。 张周几人礼貌和梁江道别后,快步追上。 几人上车坐好,张周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乔为初。 “你问出什么来了吗?” 乔为初摇摇手里的饼干盒。 “乔奶奶临走前,给我留了信,我还没看。” 她说着,打开饼干盒,拿出那封看着脏、旧的信封。 张周斜眸,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手上的黄色信封。 “不打开看看?” 乔为初无意识摩挲着信封的边缘,垂眸。 张周:“有顾虑?” 乔为初不自觉抿了抿唇。 “总感觉这信封打开,有的事就再也回不去了。” 第347章 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张周挑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玄乎了?昏迷的时候跟人学算命去了?” 乔为初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心底结起的气一下散了。 张周催促:“快看吧,早死晚死都得死,别耽误时间了。” 乔为初手紧了紧,低眸又看了眼,动手拆开信封。 一开口,就有东西从信封里掉出。 她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是一个银色的方形薄片。 很薄,和纸一般薄。 她放轻动作将薄片拿起,初看是一片平整,什么都没有,但当她将薄片再抬高,对着阳光再看。 薄片上清晰显出几排竖排版的字。 字体是大虞的字。 乔为初眉心抽着跳了跳。 她看着,不自觉低声读了出来。 “吾妻为初……” 只四字开头,她心口蓦的一悸,莫名的疼痛从心底涌出,疼的让她感觉心脏快碎了。 她不自觉抬手揪住胸口,弯下了腰。 一不注意,又将手臂上的伤口崩开,鲜血溢出。 元诗诗惊呼,连声叫她。 乔为初犹如离了水的鱼,张大嘴不停的喘着粗气。 元诗诗吓的哭了起来,不停叫她名字。 夏宇鹏连忙侧身去摸她的脉搏,让张周开窗通风,再解了一颗扣子,让元诗诗和侯四让开,将人放平。 乔为初咬牙忍着,有些困难的转头,想说自己没事,但头刚动,忽的心上又涌上一阵剧痛,连哼都没哼出来,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病人之前脑部损伤还未痊愈,还需好好修养,忌情绪大起大落,尽量保持心情愉悦。 等这瓶液体输完,她应该就睡醒了。” “好好好,我们会注意的,谢谢医生。” 乔为初意识迷糊的听着床边人交谈,下意识的动了动嘴,发出几声低吟声。 元诗诗耳尖一动,扭头就见她眼睫乱颤,急忙弯腰伏在床边叫她。 “师父师父……” 乔为初挣扎的睁开眼。 视线还模糊。 元诗诗急忙又叫住医生。 医生检查完走后,她意识已经清醒,抿抿唇,带了几分歉意的对元诗诗笑笑。 “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元诗诗连忙握住她的手。 “只要你人没事就好。师父,你……之前是怎么了?医生说你是情绪太过激动才会突然晕倒的。 那薄片上,写了什么,你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乔为初一愣,脑子闪过昏迷看清的四个字。 “我……我也不知道。” 她迷茫的抬眼看元诗诗。 元诗诗见状,心蓦的揪起,连忙像哄小孩般摸摸她头发。 “哦哦哦,不想了不想了,摸摸毛吓不着吓不着。” 乔为初嘴角抽了抽,偏头看她。 元诗诗被看的手一僵,莫名心虚。 “师……师父……” 乔为初伸手拉住她的手,给她一个安抚眼神。 “我没事,你别担心。” 元诗诗忍不住鼻子发酸,委屈的瘪了瘪嘴。 “你吓死我了。什么都没说,突然就一脸痛苦的晕倒了,手臂还哗哗的流血。 你不知道那情形有多恐怖。 来医院的路上,我怕极了,就……” 就怕你挺不到医院。 她被乔为初握住的手不自觉攥紧,指甲一点一点抠进肉里,疼,但多了几分真实感。 乔为初感觉到她的动作,低头一看,连忙伸手将她的手掰开,看着她手心月牙形痕迹,不由气恼的抬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啊!” 元诗诗反手握住抓住她。 “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即使现在,她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宠爱她的家人,但她始终没有归属感。 除了乔为初,她接纳不了任何人。 乔为初听出她的挣扎,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抱住,轻拍她的后背。 “诗诗,你有家了,不要太过执着过去。” 元诗诗愣了一瞬,低下下巴,靠在她的肩头。 “那你呢?你想那边的事吗?” 乔为初手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然后轻轻摇头。 元诗诗:“不想?” 乔为初:“不知道。” 她连记忆都不完整,还提什么想不想的。 她现在,只想将手下的案子给破了。 “好了,这些事就不要多想了,想多了也没用。” 她敛下思绪,手上稍稍加了点力道拍了她两下。 “信呢?你收哪了?” 元诗诗顺意从她怀里退出来。 “东西被张队拿走了。他和夏老师去最近的分局借地盘化验了。哦,对了,他们说你醒了,就通知他们,我忘了。” 她一边说一边去找手机给他们发信息。 信息一发出,电话接踵而来。 元诗诗接通,说了两句,就转手把手机递给乔为初。 乔为初接过,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 是张周。 “你感觉怎么样?” 她耳朵刚贴在听筒上,张周的问话就从对面传来。 乔为初说了句“没事”,接着问他:“东西验的怎么样了?” 张周:“信封里银片上的字已经拓印出来了。我正在找人翻译。至于那个小马摆件,老夏那边还没消息。 另外,马明盛也在找你。我说你病了住院,他估计也因你离开城阳没报备的事,找你的茬。” 乔为初有些意外的挑挑眉。 “他口气怎么样?” 张周弹舌“啧”了一声:“挺嚣张的。大有一副‘你完蛋了’的气势。” 乔为初淡淡“哦”了一声。 “是吗?看来他是查了点新东西。那我该回去了。” 张周:“现在?你可以出院了?身体吃得消?” 乔为初:“吃得消。” 张周:“少来。送你去医院的路上,你都休克了。给我老实在医院呆着。马明盛那边我会处理。” 说完,不等乔为初说话,他就挂断了电话。 乔为初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愣了愣。 元诗诗凑过去,叫了她一声。 “师父,张队说什么了?出事了吗?” 乔为初微笑对她摇摇头,将手机给她。 “诗诗,我饿了,你能出去帮我买点吃的吗?我有点饿了。” 元诗诗接过手机,“啊”了低呼一声,连忙点头。 “可以的。不好意思师父,我把这事给忘了。你等我哦,我现在就去,很快回来。 医院门口就有家粥铺。” 她说着,转身风风火火的快步离开了,出门前,还不忘又回头对她挥挥手,说自己会很快回来。 第348章 她去哪儿了啊 元诗诗买了粥回来,要进病房门时,就见门口有个人影窜了出来。 她下意识的护住粥,往后退了几步,不经意一撇眼,就见那人在自己面前站定没动了。 她疑惑定睛看去,看清来人,秀眉轻皱。 “张队?” 张周烦躁的抓抓脑袋。 “你师父呢?你去哪了?怎么没守着她?” 元诗诗茫然的眨眨眼。 “师父在病房里呀。她说饿了,我去给她买粥了。” 张周低声爆了句粗口,侧身越过她快步朝护士台去。 “护士,603一床的病人去哪了?” 护士闻言蹙眉看她。 “不在病房里吗?她一会还有液体要输。” 张周摇头:“没人。可以看看监控吗?” 护士脸瞬的一黑,从护士台出来,匆匆跑去病房看了眼。 床上空无一人,但被子整理的整整齐齐的。 她心慌,连忙又跑回去给保卫科打电话。 几分钟后,他们从监控里看到乔为初穿着病号服就离开了。 元诗诗急的白了小脸,眼里水汽朦朦。 “她……她怎么就走了?她身子还很虚啊。” 张周想到之前的电话,眼底暗潮翻涌。 “她叫你去买粥之前,有发生什么事吗?或者你有察觉有什么异样吗?” 元诗诗急急摇头,声音发哽。 “没有。她就接了你的电话,挂断后就说饿了。我看不出异样。 她去哪儿了啊!?” 张周太阳穴抽的头生疼。 他隐隐感觉应不止是自己电话的原因。 忽的,他瞥见视频上的乔为初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他急忙叫人将画面放大。 监控画质不是很好,放大后更糊了,根本看不清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张周问元诗诗:“有人来探病吗?” 元诗诗连连摇头。 “我在的时候没人来。” 张周又看了她离开后,到乔为初离开前的监控,期间走廊人来人往,但只有一个护士进过乔为初的房间。 找来医院的人,竟是没有一人认得那护士。 张周的脸愈发黑沉。 元诗诗也急白了小脸,双手紧紧攥着,满眼不安。 “张队,现在……现在怎么办?” 张周抬手大力抹了一把脸。 “你在这边再仔细看看监控,找出这期间可能与她接触的人。我去分局找人帮忙。” 元诗诗压住心悸的颤动,攥着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死死咬着唇对他重重点头。 张周大手轻轻压了一下她的头顶,对她摇摇手机。 “随时联系。” 说罢,他转身快步离开。 兵分两路。 张周在回分局的路上,收到那边同事传来的,乔为初的通讯记录。 看时间,她在离开医院,接了一个归属地是骞城的号码,然后她就离开了。 但那个号码,实名是一个七十岁的老头。 张周皱眉。 通话时间不到二十秒,对方究竟说了什么,就让她心甘情愿的离开? 还有…… “她离开医院后的行踪,还没找到吗?” 分局的同事脸色难看了几分,有胆子大的,没忍住嘀咕了一句。 “就她那反侦查意识,你都找不到,还指望我们呢。” 张周沉默。 气氛一瞬凝滞,沉到谷底。 几息后。 分局刑侦队的队长耿建明出声打破僵局。 “先找吧。听说乔同志的身体也不太好。这期间要是出意外就不好了。” 张周暗暗磨了磨牙,将情绪压下,抬眸带着歉意对他道了声谢。 耿建明摆手。 “不用客气,都是同事。那案子我之前也有听说。本来上面都已经有意向组织专家团队去攻坚的,不知怎么的,又突然把案子给封了。 没想到,你们还在查。” 张周意外:“你说上面有意向成立专家团?” 耿建明更惊讶:“我都得了一句通知,你不知道吗?” 那时候,他领导和他提了一句,让他收拾好东西,准备顺势出发去骞城。 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又突然来说,上面取消了。 再后来,他私下去打听,就听说案子因证据不齐,被封存了。 现在看张周的样子,怎似他连要成立专家团的事情都不知道? 他喉头无意识的动了动。 “你不知道?” 张周眼底拂过一抹阴色,点头。 那案子在乔为初出事后,就处于一个半入冷宫的位置,要不是他坚持,可能早就被封存了。 没想到…… 他思绪一转,偏头看耿建明。 “这两件事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耿建明毫不犹豫的脱口说出两个时间。 说完,他就见张周一脸愕然的看着自己。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黝黑的脸上悄然爬过一抹红晕。 “那个,我对这个案子很关注。就是封存,我其实也在暗暗关注。我在你们局里有同学。” 张周有些感慨的张张嘴,哽了一会,才干巴巴的吐出一句:“没想到你这么关心那案子。” 耿建明微微抿了一下唇角,欲言欲止的瞄他一眼。 张周低嗤一声:“有话直说。” 耿建明:“就是关于你们那个案子,你有没有想过,换个角度去查?” 张周听的莫名,但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 “什么意思?” 耿建明犹豫了一会,还是转身去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过来递给张周。 张周微微仰头睨他一眼,再看他手里的文件袋。 单从厚薄来说,里面东西不少,就是内容…… “这是什么?” 耿建明也不做神秘:“这是我收集的与你们案子有关的东西。” 张周挑眉,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会。 耿建明被他的不由心跳加速,握着文件袋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在他撑不住,想要收回东西时,张周抬手拿下了文件袋,一言不说的打开低头翻看起来。 东西看着厚,实际内容不多。 但…… 他整理的很细,甚至和张周自己整理的卷宗有的一拼。 张周疑惑。 耿建明是从哪弄来的这么详细的资料? 他只是一个分局的刑侦队长,还跨省了。 这不太合理。 他暗暗瞥眼看耿建明。 耿建明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动作,假装没注意到他暗自打量自己的眼神。 但张周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他的情绪,轻呲。 还挺沉得住气。 第349章 谢谢张队指点 一刻钟后。 张周将资料扬手丢到耿建明的手上。 “耿队的信息网挺广啊。” 不冷不热的话语刺的耿建明脸色一热。 他讪讪的偏头,抬手捂嘴低咳了一声,缓了半息,才又回过目光,看向张周。 “张队看完,就没什么想法吗?” 张周漫不经心的抬起手指在大腿上点了点,斜着眸,神色淡漠的与他对视,就是不说话。 耿建明只忍了几秒,就耐不住了开口。 “你看过尸检报告的,就没发现,其实每个死者的死因都不是完全相同的吗? 就拿安叶嘉的死因来说。 她的身体就没有被侵害过的痕迹。 还有三个死者的死亡时间,也和安叶嘉几人不同,你就……” 他一边说,一边凝眸观察张周的反应。 但张周神色始终淡淡的,甚至还低头点了根烟,在对上他的眼神时,微微挑眉吐了烟圈。 耿建明喉头蓦的堵住,下意识抿紧了唇,说不下去了。 张周听他噤声,又仰头觑他。 “怎么不说了?” 耿建明气闷,脸上一会红一会白,抿着的唇又紧了紧,没有说话。 张周看着眼前这位长相还略显稚嫩的刑侦队长,低头看了眼手机,指尖一弹,手机在他指尖如罗盘般转了几个圈。 “耿队,等你真正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办了个案子,再来找我谈论案情吧。眼下,就拜托你带队,找到乔法医。” 耿建明脸瞬的一白,难堪从心底炸开,瞬的就如屎一般糊满他全身,双手无措的抠了抠裤腿。 “我……你……” 张周抬手轻轻压在他的唇上。 “耿队,事要一件一件的办。” 耿建明紧紧攥着裤边,深深吸气,咬唇将翻涌的情绪压下,眸底慌张被沉静吞吃,抬手掰开他的手。 “谢谢张队指点!” 他转身,对组员拍拍手,有条不紊的安排工作。 张周在他身后,微微仰头看着,眉梢轻佻。 啧,还是有点本事的。 工作分配好,他回头看张周。 “张队,和谁一队?” 张周起身,轻轻拍了拍衣角不存在的灰。 “和你一队。” 耿建明眼色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点点头,拿起车钥匙,侧身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张周颔首,长腿一迈,越过他走出门。 耿建明开车,带他到交管局,找到相关部门,调查医院附近车辆信息。 来之前,他已经与交管局联系过了,两人到时,就已经有人等着了。 与他们对接的人叫何证。 “你们发来的车辆照片,我们都查过了。这是车主信息。不过,我已经发过邮件了,你们还亲自过来一趟?” 耿建明接过他递来的资料,低头翻看。 “我想再看看医院附近红绿灯的监控。” 何证点头。 “那你们跟我来吧。” 他领着人到机房,叫来同事,说明耿建明的要求。 同事应下,操作电脑将医院附近红绿灯的监控调出。 乔为初住院的医院是岳城第一人民医院,门口就是个十字路口。 拐过弯八百多米的位置,还有一个监控。 他们从乔为初离开后的监控开始看。 一无所获。 张周烦躁的抓了一把脑袋上的毛刺。 “臭丫头,有点手段全使自己身上了。” 耿建明似乎并不意外这结果,在他们看监控时,他在侧与车主一一联系。 “我找到了。” 平静的一句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震的屋内人齐齐停下动作,扭头看他。 耿建明好似没看到他们的动作般,起身,摇了摇手机。 “有一个车主的行车记录仪上拍到了她的离开。她做了变装。” 张周伸手接过他的手机,低头看完视频,忍不住低声爆了句粗口,又回身到电脑前,让同事又放一遍监控。 根据衣服和身形,他们找到乔为初离开后上的出租车。 联系出租车车主后,知道她的目的地。 岳城公墓。 他通知了侯四和元诗诗,几人在公墓碰头。 他和耿建明一起过去。 路上,他问耿建明是怎么确定那人是乔为初。 说实话,就看第一眼,他都没看出那是乔为初。 那丫头做了变装,还改变了自己的走路方式。 耿建明轻描淡写的回了两个字。 天赋。 张周怔了一瞬,“呲”的低笑一声,默默的抬起大拇指,挑眉给了他一个“你厉害”眼神。 耿建明斜眸瞥他一眼,没再多言。 一路无言。 公墓门前。 元诗诗交集的来回踱步,时不时的伸长脖子朝远处眺望。 “我们先进去吧?” 她叫侯四。 侯四:“再等等,头很快就来了。” 这已经元诗诗说的第五次了。 他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安抚她。 元诗诗双手攥的紧紧的,指节因血液不通,都分了颜色。 “我等不及了,你要等你等,我要进去!” 她跺跺脚,转身要走。 侯四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抓住。 “很……诶诶诶,来了!” 忽的,他听到了车来的声音。 元诗诗回头,就见一辆黑色路霸轰鸣而至。 车停,张周和耿建明下车。 张周看到他俩的样子,浓眉浅浅皱了皱。 “你们这造型干嘛?” 侯四还拉着元诗诗的手腕,闻言一抖,松手。 “诗诗等不及了,想进去。” 张周看她小脸惨白,眼神慌张,眉心褶皱深了深。 “你在医院,什么都没找到吧。” 元诗诗眸里闪过一抹恼意。 “监控我反反复复的认真看了……” 就是没有我能怎么办! 张周大手薅了一把她的脑袋。 “进去吧。” 耿建明过来。 “问过门卫了,他说人大概在十分钟前打车离开了。这是她叫的车的车牌号。我已经让交管局那边的同事帮忙查了。” 张周挑眉。 “有说她来是干什么的吗?” 耿建明摇头。 “我查过了,之前收养她的孤儿院的院长,就葬在此处。她应该是来祭拜她的吧。” 张周舌头无意识的顶了顶下颚,微微垂眸。 “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 耿建明疑惑,但没多言的点了点头。 张周扬手对侯、元二人招招手,抬脚进门。 耿建明见状,先去问了乔砚馨墓地的位置,才抬脚快步追上。 第350章 追逐 几人来到乔砚馨墓前。 干干净净,不像是有人祭拜过。 张周蹙眉,思绪翻转。 乔为初来这的用意是何? 是她自己要来的,还是有人要求的? 他侧身,抬脚跨上台阶,绕着墓转了一圈。 起初什么都没发现,后来阳光从树叶缝隙落下,照在了墓地的一个角落。 一个反光刺到他的眼里。 张周微微眯眼,蹲下身翻找。 在缝隙里,小心翼翼的抽出一块银色的薄片。 看上去,和之前从梁江那拿到的薄片材质是一样的。 张周拿出证物袋,将其收好。 元诗诗探头看着,忍不住问:“张队,你找到了什么?” 张周抬手给她看。 元诗诗惊讶的张大嘴,好一会才从喉间挤出一句话。 “一样的吗?” 张周起身走出来。 “看起来,像是一样的。回去验过就知道了。” 他说着,将薄片交给侯四。 “你送回去。” 侯四接过,点点头,先一步离开。 元诗诗歪着头,还在看他刚才找出薄片的位置。 张周伸手转过她的头。 “还看什么?” 元诗诗:“里面就没别的东西了吗?” 张周见她看着墓地的眼神有点不对,脑中忽的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骤的变了变脸色。 “你不会还想开人家墓吧?” 元诗诗呼吸一凝,连忙摆手。 “没没没,我没有,你别胡说。” 她这样子在张周看来,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张周无奈轻笑,抬手薅她脑袋。 “你真跟你师父一个样。这墓地没有近期动过的痕迹,你就别惦记掘人家了,走吧。” 元诗诗偏头躲开他的动作,有点不高兴的鼓了鼓脸,侧身越过他大步朝前走。 没走几步,她就慢下脚步,微微偏头,有意无意的看路过墓碑上的名字。 忽的,她顿住一个名字,转过身,盯着墓碑看。 张周跟在后,见状也偏头瞥了眼。 瞬的,他讶然低声爆了句粗口。 耿建明也看到了,亦愣的瞪了瞪眼,盯着墓碑上的名字看,试图说服自己是看错了。 元诗诗回神,慌乱的左右看,对上张周的目光时,急忙拉住他的衣角。 “我这是看错了吧?” 照片不太一样。 照片上的容貌,与现在的乔为初相似,但要稚嫩的多。 张周暗暗咬了咬牙,摇头。 这名字,就那么清晰摆在那,除非是瞎子,不然看不错。 元诗诗吓的白了脸,唇上的血色也褪了大半。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张周:靠,我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不在这了! “耿队,联系墓园的负责人。” 耿建明回过神,连连点头,不敢耽误,打电话联系人。 负责人来的很快。 来人叫宋毅,他来时,笑脸盈盈的伸手要与几人握手,开口刚要寒暄两句,就被张周沉声打断了。 “这墓是什么时候立的?” 宋毅下意识的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清墓碑上的名字后,叫来一同来的助理查一查。 助理查后说:“这墓是十五年前立的,是个衣冠冢。” 张周心头咯噔一下。 十五年前? 那不是乔为初昏迷的时候吗? 衣冠冢? 张周:“谁立的?” 助理:“一位叫周寄北的男士。” 张周惊:“谁?” 元诗诗也跟着大叫:“谁?” 助理被吓到,哆嗦的向后退了半步,结结巴巴的说:“周……周寄北。” 张周感觉脑子要炸开了。 怎么和周寄北又扯上关系了? 他想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拿出手机,拍下乔为初的墓碑,发给周寄北。 那边秒回了个“?” 张周发语音。 “墓地的人说这是你立的。” 周寄北:我? 张周:对。 周寄北:什么地方? 张周:岳城。 周寄北:我从未去过岳城。 张周:? 周寄北:稍等,我马上过来。 张周发了个定位后,收了手机,又问助理:“可以给我看看立墓人的资料吗?” 助理从平板上调出资料,递给他。 张周看了眼身份证号,确定就是他认识的周寄北。 元诗诗:“头,有鬼吗?” 张周轻轻敲一下她的脑门。 “别乱想。” 不过…… 他斜眼瞄了眼墓地。 “可以开棺吗?” 助理和宋毅刷的变了脸色,急赤白脸的摆手摇头。 “不可以的。这要是被家属知道,我们可就不是只吃个投诉那么简单的了。” 张周理解的点点头。 “那就等家属来吧,再开。我们先走了。” 宋毅愣住。 这就走了? 他回神时,张周三人已经大步流星的越过他走到拐角了。 他急忙跟上。 张周见他跟来,交代一句。 “你们今天加会班吧,等家属来了,我们就来开棺。” 宋毅心绪要绷不住了。 “真……真要开啊!?” 张周点头,对他摇了摇手中的警官证。 “我不为难你,但有案子牵扯其中,需要取证。” 宋毅快哭了,但又没办法拒绝,只能乖乖点头应下。 “我会在这等着的。” 回城路上。 交管局那边发来了乔为初下车后的目的地。 耿建明得了地址,直接开车过去了。 那是乔为初以前呆过的孤儿院。 孤儿院已经搬走了,那地方已经荒了。 上面本来准备拍卖重建的,但查资料时才发现,乔为初只捐了使用权,房产证和土地使用证还在她自己手上。 迟迟没有动工,大约是双方没谈拢,那地方就荒下来了。 张周蹙眉。 “她这是在回忆过去吗?” 耿建明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张周烦躁的啐了一声。 “这要回忆,就不能等身体好了吗?就算等不了,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吗?” 三人快步出了墓地,上车时,张周拉了与耿建明换了个位置,他开车,并让让他联系人继续找乔为初。 “这丫头还跟我们玩上猫捉老鼠了。呵——” 一路疾驰。 但与之前一样。 他们到时,乔为初已经离开了。 但别墅的大门是敞开的,就像是在等他们一样。 张周在外皱眉看了几眼,偏头问耿建明:“有消息了吗?” 耿建明沉着脸,摇头。 张周烦躁的甩甩手。 “行,你继续找,我和诗诗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第351章 故事的开头 屋子长久没人居住,早已破败不堪了。 也很脏乱,花园里杂草丛生,还有一些动物和人的排泄物。 屋里亦然,还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进门后,三人分头在屋里搜查。 张周去了二楼。 他脚一踩上楼梯,木质的楼梯就“咯吱咯吱”的响。脚下感觉也很空,就像下一秒就踩空掉下一般。 他不自觉放轻放慢脚步,慢慢上楼。 就上了二楼,他后背不自觉爬满了细汗。 等走到楼梯口,他一眼就看到了一间房间的门是敞开的,就如楼下大门一般。 在等他。 张周皱皱眉,想了一下,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房间空间不大,放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大约一米的书桌后,就只剩一条堪堪可以过人的走道。 若是将书桌的椅子拉出,就真的贴的严丝合缝了。 张周进门,伸手碰了一下桌子。 桌子跟着就摇晃了一下,脆弱就好像下一秒就要碎了般。 张周看出,这里的家具,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晒,风化了。再加都是木质的家具,内里也可能被虫给啃食空了。 碰不得。 他缩缩手,又转眸扫视一圈,然后将目光留在了只剩床板的单人床上。 他走到床前,从床头的木板看到床尾,想想,又拿出手套戴上,抠着床板,翻了个面。 木板一动,灰尘满天飞。 他不自觉眯了眯眼,等灰尘散落,再睁眼,就见床板上写了四个字。 不用找我。 看痕迹,应该是刚写上了。 张周低低“呲”了一声。 这丫头可是把什么都算准了。 他松手丢下木板,又弄出一阵不小的声响。 楼下的元诗诗被突然落下的声音惊的抽了一下,差点跳起来。 她仰头朝天花板瞥了眼。 就一眼…… 她脸色瞬的一变,声音发颤的大声叫张周的名字。 张周听着不对劲,急忙转身跑下来,循声找到她。 就见她跌坐在地上,仰着头,一脸惊惧的看着天花板。 张周快步走过去将人扶起,顺着她的目光抬头。 一瞬,他呼吸凝滞,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连忙将元诗诗抱起来,快步转身出门。 屋外。 耿建明一转身,瞥见他的样子,心不由跟着提了起来,快步迎了上去。 “怎么了?” 张周:“联系你们的法医和法证的人过来,出事了。” 耿建明心“咚”的一沉。 “很严重?” 张周沉着神色,没有回答。 耿建明心口一紧,点头,动作麻利的拿出手机联系人。 几息后。 他对张周说:“最快要半个小时,里面什么情况?” 张周这会已经安顿好了元诗诗,抬手对他指了指房间位置。 “那屋,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耿建明蹙蹙眉,看看他,又朝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略略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快步走了过去。 几分钟后。 耿建明白着脸出来。 张周转眸看他。 “什么想法?” 耿建明呼吸滞了滞,双眼发直的看着他,半晌发不出一点声音,但脑子里全是刚才看到的画面。 不大房间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嵌着骷髅头。 他不敢去数那有多少个骷髅头,也不敢要死多少人,才能将那面天花板给填满。 只是那一双双空荡荡的眼眶,就足以让人心神俱裂。 他不自觉软了软身子跌坐在张周的身边,嘴巴开开合合好几次才挤出一句。 “你说她知道吗?” 张周摇头。 “我不知道。” 事情变得愈发扑朔迷离了。 他心里也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耿建明呼吸沉沉,好一会才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开始正常思考。 “那些骷髅头,你觉得是什么嵌上去的?” 张周:“肯定是在这洋楼废弃以后啊。” 不然就那地方,要是不小心被哪个小朋友看见,不被吓死,也会被吓疯。 他侧首,若有所思的又看了眼小洋楼。 乔为初,你的目的地到底是哪? 而此时,被张周念叨的人,正站在她母校门口。 乔为初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手机。 没熄灭的屏幕上显示着她和某人的对话框。 最后一条停留在:我到了,然后呢。 再看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对方没有回消息。 乔为初蹙眉等了一会,眉宇间拂过不耐,眼珠浅浅动了动,直接转身要走。 脚刚动,她就感觉到手机震了一下。 她顿住脚步,低头。 对方回信息了。 去废楼天台,你知道具体位置。 乔为初眉心抽了抽,眼底神色沉了沉,没有多的动作,去大门口,拿了证件,和门卫沟通后,进了校园。 还在暑假,校内只有高三的学生。 路过教学楼时,老师讲课的声音从窗户的缝隙传出。 乔为初思绪不禁有些恍惚。 她偏头朝熟悉的教学楼看去。 忽的,目光和一个正走神的学生目光对上。 对方也有些惊讶,直愣愣的盯着她看。 乔为初不自觉勾唇笑了笑,收回目光,加快脚步。 废楼天台。 乔为初走到以前自己喜欢呆的角落,蹲下。 果然在那,又找到了一块银色的薄片。 对着阳光看了眼。 这次薄片上的内容,与在小洋楼里找到的接上了。 与第一片不同,在墓地和洋楼里找到两片上的内容,是一份实验。 一个有关时空穿越的实验。 记下这一切的人,自诉是一个得到了一块天外来物的富三代。 他第一次穿越,是在睡梦中。 那次,他去到民国时期,还未与人有接触,就醒了。 第二次,是大明。 他在那,作为一个普通农家子,过了一生。 哦,不对,没有一生。 他在一岁多的时候,就因为受不了那苦,选择跳河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这两次,他都以为是梦。 但在第三次,他去了一个未知的朝代,在那,他是一个纨绔,日子过的还算顺心。 他就当个看客,玩了一生。 等寿终正寝后,他醒了。 醒来后,他手里还捏着他死前交代子孙给自己准备的陪葬品。 他就意识到,事情不对了。 三次经历,让他起了做实验的心。 正好,他是个有钱又有闲的富三代。 他在网上找了点资料,又去联系有过相关的研究的教授,组织了一个团队,做起了研究。 哦,薄片上有记载,他是来自距今三百年后的人。 第352章 一步一步 与之前一样,乔为初将薄片上的内容记下,照片给对方的同时,发了三个字。 下一个。 与之前一样,几息后,对方发来了一个地址。 乔为初太阳穴跳了跳。 这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地方。 松县人民医院。 她导航。 这地方,在离岳城一千三百多公里外海城。 她脑中忽然浮起一个大胆的念头。 这……难道就是她出生的医院吗? 不等她想明,手机又震了一下。 她低头查看。 是机酒的信息。 乔为初舌尖轻轻顶了顶上颚。 “呵,事办的还挺周全。” 她收了手机,与之前一样,不露痕迹的将薄片留在了现场。 她按照对方的要求,叫了车,直奔机场。 机票和两个小时后。 对方算好了时间。 她现在过去,恰好踩着点登机。 上飞机后,她找空姐要了块毛毯,闭上眼了。 旁人看来,她似已睡熟,实则,她脑中一直在复盘今天发生的一切。 今日在元诗诗离开后,她就收到了这陌生人的信息。 对方用的是虚拟IP,并且是直接入侵她的手机传递的信息。 她的手机现在就是个只能接收他信息的板砖。 一开始,她本打算直接将这告知张周,让他带技术组的人来处理,但对方的一条——你想知道你的来历吗? 让她改了主意。 她应下对方要求,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一步一步走到这。 从得到的薄片上的信息来看,她推测,自己的遭遇,和那故事里所谓的“天外来物”有关。 而这“天外来物”极有可能就是小马摆件里的那个球形物体。 只是,她现在的记忆缺失,想不起那东西是怎么来的。 只能先按照对方的要求一步一步的来。 唯一的小动作,就是将薄片留下,试图提醒张周自己的行踪和用意。 只是她没想到,小洋楼那会出意外。 等小洋楼那边取证完,已是深夜。 元诗诗也一直在帮忙,等初检完最后一个骷髅头,她已经累的站不起来了。 她软着身子坐在地上,“呼呼”的喘着气,缓了会后,突然想起个事,又支着脖子叫张周的名字,慌张的东张西望的找他。 张周正和夏宇鹏在打电话,听到动静,和对方说了句“等会”,转身大步朝她走前,大手一把扣住她的脑袋。 “我在,什么事?” 元诗诗哆哆嗦嗦的抬手,指了指小洋楼。 “我师父呢?你们……咳咳——” 一天说话太久,这会声音已经完全哑了,说一个字嗓子都疼。 张周对旁边人招招手,让人拿瓶水来,拧开了递给她。 “喝点。找着呢,不过你师父说,不用找她。那说明,那事,她能处理,你也别太担心。” 元诗诗急的瞪大眼。 “不……不能不找。她留的……说不定是线索。” 话说的断断续续、模模糊糊的。 张周分辨了一会,才弄清楚她说的什么。 “你怎么知道?” 元诗诗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直……直觉……” 张周:…… 呵——真不愧是师徒俩。 他伸手,扶着水瓶底部,助力让元诗诗先喝水。 “可怜可怜你嗓子吧。顺顺再和我说。” 元诗诗张嘴,刚想要说话,水瓶就怼到了嘴上,不得已,她只能顺着张周的意喝一口,等水咽下,就着急的说: “你想,她离开的时候,什么信息都没留,为什么偏偏在可以留下信息的地方,留个不要找她呢?” 张周拿过她手里的水瓶,盖上瓶盖,漫不经心的说:“万一她担心我们的行动影响到她呢?” 元诗诗连连摇头。 “不不不,我师父可是很惜命的,她不会把置于一个危险的地步。你想想,我们从墓地到小洋楼,距离她离开的时间,是不是越来越短了?” 张周挑眉。 “你的意思是,这时间是她在控制?她想缩短我们之间的时间差,然后追上?” 元诗诗点头。 “不知道你有没有玩过一个练习打字的小游戏,叫警察抓小偷。只要警察跑的够快,就会抓上小偷。 游戏里的小偷速度是电脑控制的,只要你打字够快就可以追上小偷。 而我们现在,不就像那游戏里一样吗? 我师父是那个控制小偷速度的人。” 张周不自觉捏了捏水瓶。 “那照你的意思,我们这一耽误,不就错过了?” 元诗诗飞快不住点头,跟捣蒜似得。 “对了,你在楼上,除了发现床板下的四个字外,就没找到点其他东西吗?” 张周一愣。 “该找到……” “张队,乔法医去海城了。” 耿建明突然跑过来,大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张周惊的蹭的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海城?!她去海城做什么?” 耿建明脸色也很难看。 “不知道。我已经联系那边的同事帮忙找人了。只是,根据航班信息,她已经落地超过三个小时了。” 张周咬牙想爆粗口的冲动,沉声问:“她去海城之前,还去了哪里?” 耿建明:“岳城一中。乔法医之前就读的高中。” 张周:“靠,还真特么的去找回忆了。” 他烦躁的抓了一把脑袋,一转眼,就见元诗诗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自己,心下一动,转身快步冲上二楼。 他叫了个同事帮忙打灯,将二楼那间房翻了个底朝天,后来,在“我”字的缝隙里,抠出了一块银色薄片。 看着与之前那块相同材质的薄片,张周脑中的神经一下紧了。 他拿着薄片,快步下楼,跑到耿建明的面前。 “去学校。” 耿建明愣住:“什么?” 张周越过他,一把拉起元诗诗,快步朝车走去。 他们上车后,张周从车里探出头来大声叫他。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耿建明“啊”回神,转身大步跑上车,发动车子。 “张队,你发现了什么吗?” 张周对他摇了摇手上的银色薄片。 耿建明眼瞳猛地一颤。 “这……” 张周点头,歪头看元诗诗。 “还是你了解你师父。” 元诗诗笑了笑,声音沙哑的说:“有帮助就好。” 夜深,学校安静只剩风声。 负责值班的老师在接到警局电话后,就去找门卫问了今天的人员出入情况。 而恰好,门卫在乔为初进学校后,好奇的跟了她一路,知道她去了学校废弃实验楼的天台。 第353章 你们在找什么 张周听了负责老师这两句,“呵”的笑出了声。 耿建明惊讶的看他。 “张队,这有问题吗?” 张周摆手。 “这丫头在给我们留路呢。” 耿建明听言,略作思量,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乔为初的反侦查能力极强,就是他们都很难跟上她的脚步,而今天,就眼前这快五十的学校门卫,竟然可以“悄然无声”的跟了她的一路。 张周笑着的瞥了元诗诗一眼,抬手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元诗诗笑笑,有些着急的朝废楼的方向指了指。 张周颔颔首,同负责老师打了声招呼,就与两人一起朝废楼去。 路上,他们路过优秀校友荣誉墙时,随意一瞥眼就看到了贴在顶端的乔为初照片。 张周和元诗诗不约而同顿住了脚步。 负责老师注意到,转头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你们在看乔同学吗?她可是我们学校的骄傲啊,建校百年,她可是我们学校唯一一个理科状元。 她当年的分,可拉了榜眼十八分。 还靠一己之力,把我们学校从市重点给拉到省重点。 后面的生源也因她提了一档次。 就是可惜,后面再没出过一个她了。” 张周多看了几眼,总觉得照片上的人,与现在的乔为初看着有几分不同。 他对元诗诗招招手。 “你师父这照片,看着是不是有点怪?” 元诗诗咬了咬唇。 “那双眼,像昏迷前她的,对吧?” 张周一怔,略带惊讶的瞪了瞪眼,看她一眼后,又转眸看照片。 两息后。 他“啧”了一声。 “还真是。” 同时,张周也琢磨出了点不对劲。 他伸手揽住元诗诗的脖颈将人带到身前,低头凑到她耳边低声问:“你们俩,是不是有事瞒我?” 元诗诗被压的很不舒服,下意识的挣扎,听到他的问话,瞬的停住了动作,僵了一会,才微微歪头看他,眼睁大大的,写满了疑惑。 张周揽着她脖颈的手紧了紧,略带嘲讽的冷笑一声。 “这表情,和你师父装傻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他手腕一转,在元诗诗脑袋上呼撸了一把。 “爱说不说。老师,走吧。” 老师这会也咂摸出了点不对劲,趁他们不注意,凑到门卫身边,小声问他今天来学校的人是谁。 门卫也看到了荣誉墙,对他挤挤眼。 “就那尖子的乔为初。” 当时他还因她签的字好看的,多看了几眼。 老师心头咯噔一下。 “你怎么放他进来的?” 门卫:“她是个法医,说来学校找点东西。” 老师这才想起,当年乔为初报的是警官学院,青北那边的负责人来了几次,都没能说服她改志愿。 他点头,小小松了口气,不过加快了带路的步伐。 几人来到学校天台。 夜深天黑,天台上也没有灯,他们只能借着手机电筒的光来视物。 一眼扫去,空荡荡的,不太好搜查。 但不好找也得找。 耿建明联系附近派出所的同事来帮忙。 十个人,一找就是三个小时。 只是,每个人都把自己负责的分区翻了个干干净净,都没能找到一点有关的东西。 来帮忙的同事,没忍住抱怨了一句。 “连找什么都不知道,就让来找,不是折腾人吗?”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他身侧的同事听言,慌得连忙拉他衣袖。 他也知道自己说过了,连忙抬手捂住嘴,慌张的抬头左右张望,发现没人注意到,才小小松了口气。 张周疲惫的抬手捏了捏眉心,转眸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 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带了几分颓然的疲倦。 耿建明也注意到了,想了想,抬脚走到他身边,低声问:“张队,这么找也不是个事,你能具体说说要找什么吗?” 张周皱眉,舌尖无意识的顶了顶腮边。 “我也不确定。” 耿建明愁色深了深。 “不确定?那就是有想法咯?不然,说出来试试?” 张周略作思量,点头,拿出手机,将薄片的照片给他看。 耿建明看了眼,知道这是他们之前在墓地找到的东西。 “我可以给他们看看吗?” 张周点点头,将手机递给他。 耿建明接过,转身小跑的去给同事一一看过。 忽的…… “这东西?我在那边看到了。我以为没用。” 一个同事低呼出声。 张周眉心一抽,快步走到他的面前。 “在哪里?” 同事一边伸手指,一边带路。 “就这。” 在水塔旁边的角落。 他蹲下身,将那石块翻起。 月光照耀下,薄片像一张废纸。 张周拿出纸巾包着,将它捡起。 耿建明看的疑惑又好奇。 “这是什么东西?你们一路在找的,就是这个吗?” 张周摇摇头。 “暂时还不知这东西是什么。” 夏宇鹏忙了一天了,还没验出这玩意的材质,也没破解薄片上的字体。 耿建明点点头,没多问。 找到想要的东西,张周和耿建明同来帮忙的同事道谢后,分开离开。 离开时,天也蒙蒙亮了。 耿建明将他们两人送回招待所,约定明天见面的时间,也各自分开了。 翌日。 张周叫醒元诗诗下楼。 刚到前台,就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他脚步一转,走到沙发前,抬脚踢了一下。 “什么时候到的?” 周寄北懒洋洋的掀起眼皮乜他。 “昨天就到了。我去墓地看过了。那墓地不是我立的。” 张周身子一歪,坐在他身边。 “那是谁?” 周寄北:“时间太久了,墓地那边的监控也没了。但很奇怪,身份证和签字都是我的。” 张周:“你自己的行踪确定了吗?” 周寄北:“确定,我那年,在国外做交换生。” 张周:“呵,这可太好了。那你能想到,是谁利用你的身份来做这事的吗?” 周寄北摇头。 “得回家去查一下。” 那几年,身份证管理还没有现在这么严格。 他离家前,身份证丢过一次,后来补办后,又在家里找到了那张丢失的身份证。 他便把那张身份证留在了家里。 第354章 我老家也在那 张周点头:“开墓的事情,你和墓园那边协商好了吗?” 周寄北点头。 “约的今天下午两点。” 他没有同墓园的负责人说明立墓的人不是他。 昨天来后,办手续就拖了大半天。 若他不是公职人员,这事还有得拖。 张周颔首:“那就先去局里,看看昨天的事有没有进展。” 周寄北跟着起身:“你们找到小初了吗?” 张周摆手:“去海城了。” 周寄北讶然:“海城?她去那干什么?” 张周一边摇头,一边摊开手。 “我哪里知道?走吧,先去局里。我和耿建明约好时间了。” 周寄北只能先将疑惑压下,跟着张周一起去局里。 几人碰头后,张周简单的同周寄北说了下眼下的情况。 周寄北看过卷宗后,感觉这案子查的越来越远了。 “马明盛那边没有来找过人吗?” 他突然的问话,把张周问住了。 张周侧眸看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周寄北抬手点了点桌上的资料。 “马明盛是负责乔为初案子的,就没派人监视她的行踪吗?就让她这么全国各地的到处乱跑?就不怕没盯着,人潜逃了?” 张周眉心一跳,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了,刷的起身,说了声“稍等”,就出门打电话。 马明盛看到张周来电时,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一连拉了身边三个下属来帮自己看看手机是不是坏了。 在确定是张周的电话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煞星找我干嘛?”,接起电话。 电话接通,张周连句寒暄都没有,就直接问他:“乔为初在哪?” 马明盛眉心抽了抽。 “他不是你组员,你问我?” 张周:“她现在是你案子的嫌疑人,你没让人盯着?” 笃定的语气,让马明盛脸色更难看了。 他确实一直有让人盯着乔为初,自然也知道了他那边的情况。 不说,怕影响案子,说,他又有那么点的不甘心。 张周大约也猜到了他那么点小心思。 “回去请你吃饭。” 马明盛面上拂过一抹薄怒,暗啐他一句。 “谁稀罕你那顿饭。人在海城松县人民医院旁的红星招待所。” 张周记下,略显敷衍的道了句“谢谢”就把电话挂了。 马明盛刚想问问他那边查到点什么新东西没有,就听手机听筒里传来一阵“嘟嘟”声。 他愣了半秒,没控制住骂了句国粹。 “这丫的,真是用人在前,不用就丢!” …… 张周得了地址,转身进屋,告诉了其他人。 元诗诗疑惑的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 “那医院,会不会我师父出生的地方?” 张周顺着她的思路一想,不自觉“啪”的拍了一下巴掌。 “很有可能。” 从死到生,恰好是一条线。 只是…… “海城?这地方也属实有点远了。” “我老家也在那。” 周寄北忽然出声。 几人齐齐转头看他。 周寄北像是没感觉到他们的目光一般,悠悠然的接着说:“我也是在那个医院出生的。” 张周:嘶—— 他看周寄北的眼神变了变。 “你多大?” 周寄北挑眉。 “你不知道?” 张周跑偏的思绪被拉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是我想多了。” 元诗诗若有所思的盯着周寄北看,久久没有移开眼。 灼灼的目光,就如针尖一下一下的刺在周寄北的后颈。 时间长了,他就是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他转眸,对上元诗诗的眼。 “小跟班,你干嘛这么看我?” 这外号,是乔为初回来了,周寄北给取的,不过从来没叫过。 元诗诗眼里闪过一抹恍惚。 “你叫我什么?” 周寄北:“小跟班啊。” 元诗诗:“为什么这么叫我?” 周寄北:“不然叫你跟屁虫?你天天就跟在小初身后转悠,到哪都能看到你,不是小跟班是什么?” 元诗诗眼底掠过一抹奇异的暗芒,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就没再看他。 周寄北感觉到她的怪异,不自觉多看了她一眼。 张周:“那你去海城找她。” 他的话,将周寄北的思绪拉回。 “我吗?” 张周点头。 “你不是还要回去查一查你的身份证吗?顺路了。” 周寄北眉间无奈拂过。 “我是在那出生,但我三岁的时候,就因我父亲的工作调动,全家搬到京市了,此后,再没回去过。” 张周讶然:“一次都没?” 周寄北摇头。 张周:“都没回去祭祖之类的?” 周寄北摇头。 张周看他眼神的变了。 “你就不觉得有问题吗?就是工作调动举家搬迁,也该是会回去的吧?那可是你老家。” 周寄北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悄然变了变脸色,又很快恢复,勾唇,看似不在意的笑了一下。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 他也有问过父母这问题,但从没得到过答案。 反而,每一次,他母亲都会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的看他。 这会被点破,周寄北记忆里的场景也慢慢变得清晰。 他眉心不自觉皱起了褶皱。 张周见状,抬手轻轻拐了他一下。 “想什么呢?” 周寄北眸里恍惚浮过。 “你说的是对的,也许我该回去看看了。” 说完,他就拿出手机查机票。 张周偏头看到:“我把老马的号码给你?” 周寄北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摇头。 “我有。有消息了我会和你联系。” 张周应下。 周寄北定的是最近时间的航班,等不及下午去墓园了。 他走前,写了一份委托书给张周,便匆匆离开了。 就如他来时一样。 张周几人留在岳城继续查。 元诗诗被法医那边借去检查在小洋楼找到的骷髅头了。 等到和墓园约定的时间,张周把在实验室泡了两天的夏宇鹏拉上了。 路上。 张周看着一脸疲惫的闭眼靠在椅背上的人。 “一直没睡?” 夏宇鹏抬手捏了捏眉心,摇头。 “中间有眯过。” 张周:“我说老夏,你年纪也不轻了,要注意休息啊。” 夏宇鹏笑笑,没接话。 “你那边有新线索了吗?” 张周皱了几天的眉,又蹙了起来,摇头。 “线索看似越来越多,情况却是越来越复杂。” 第355章在在在 “庭哥还未回来吗?”聂齐玥一张素白小脸上满是失落。 一旁的保姆张妈有些不忍心,这个问题她在这两年里回答了无数次,而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是的,太太。” 所以连告别都没办法了,是吗? 聂齐玥心中反问,涌上来的酸涩让她眼眶有些控制不住地发热。 两年前,庭哥就已经告诉过来她了不是吗?是她固执地认为自己一定能改写结局,不撞南墙不回头一般地用尽了全力。 用尽全力去爱一个不可能爱上自己的人。 不过聂齐玥依然不后悔,如果未曾拼尽全力地去爱过一个人,那她才会后悔。 聂齐玥缓了缓,站起身,神色淡然。 花了两年为自己编织的美梦结束了,她注定还是做不了严太太,那就做回聂齐玥吧。 张妈看到聂齐玥准备离开,急忙上前一步,“太太,再等一等先生吧,先生只是公司的事情太忙了,所以有所疏漏,他” “没关系,我明白的。”但我不愿意再等了。 聂齐玥缓步走出别墅,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两年前,爸妈去世,弟弟还小,公司落在了她的头上,被娇养着无忧无长大的她不得不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恶意,是严庭先一如小时候在自己被欺负时出现。 再没有比联姻更稳固关系更让人信服了。 以两年为期,聂齐玥成为严庭先的未婚妻,严庭先帮她稳固公司的动荡。 现在弟弟的能力终于可以稳住公司了,她们的约定也正式结束了。 以后聂氏和严氏集团还会有合作,她聂齐玥跟他严庭先却再没有关系。 严庭先是个十足的工作狂,他的生活中好像只有工作,聂齐玥曾经试图去学这方面的知识,只是花了两个月让严庭先公司差点丢掉两个合作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于生意一道上真的没有天赋。 这大概就预示了她永远都不可能跟严庭先在一起吧。 再次回到生活了二十年别墅,聂齐玥站在门口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 阿景管理公司已经很累了,不能再让他担心了。 下一秒,推开门,就发现她弟弟站在玄关处,手上还拿着一双毛茸茸的拖鞋。 “姐,你回来啦,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聂齐景扬起笑脸,一如往常,只是那双眼睛暴露了他心中的担忧。 明明在门口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但这会见到弟弟,心中的委屈却再次涌了上来。 “嗯,我想吃许姨包的汤圆。”聂齐玥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聂齐景心中有些难受却不敢在姐姐面前表现出来半分,只装作什么都没听出来,“好的,姐,你先上去休息一下,等好了我叫你。” 聂齐玥点点头,步履匆匆地往楼上走,她怕再停留多一秒,自己就会哭出来让弟弟担心。 直到回到自己房间,背靠着门聂齐玥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滚落,砸出一个个小水坑。 她以为早就做好了放弃严庭先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天才发现,她仍旧没有想象中的坚强。 在这两年的时光里,她放任自己的心让它越来越为严庭先着迷,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严庭先,更是把这份喜欢沉淀为爱,深入骨髓,不可自拔。 她想洒脱地做自己,但回到没有严庭先的家中她竟然会如此难过,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难过。 可是没办法了,她已经没有借口留在庭哥身边。 那就让她再沉沦一晚吧,让她再爱严庭先五小时三十八分,让她的爱画上一个句号。 第二天一早,聂齐景在客厅不停踱步,目光时不时投向楼梯口。 昨天晚上,许姨把汤圆做好,聂齐景走到自家姐姐房门口就听到了房内传出的细碎哭声,原本抬起的手顿住了,随即悄声离开。 之后他担心地几次来到姐姐房门口却再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不知道是自家姐姐休息了,亦或是知道了自己在门口偷听所以躲起来哭泣了。 聂齐景一整个晚上担心的没有睡好觉,现在见自家姐姐一直没起来,心中更是担心。 是不是昨天晚上出什么事情了?晕倒了?还是想不开? 越想聂齐景心越慌,最后迈步就要往楼上走。 只是还没等迈上楼梯,聂齐玥就缓步走了下来,两个人对了个正着。 “姐,姐你起来了啊。”聂齐景讪讪地看向聂齐玥。 这么一看,他就发现今天的姐姐有些不一样。 自从姐姐成了庭哥的未婚妻,穿着打扮就往成熟那方面打扮,明明刚二十出头,气质却像极了三十多似的,可是今日的姐姐奶白色的吊带连衣裙,简单的丸子头,脸上更是粉黛未施,看起来年龄比他都要小。 如果聂齐玥知道自家弟弟心中所想,大概就会跟他普及一下裸妆和素颜的区别。 “嗯,吃早饭了吗?” “没,还没吃。”聂齐景呆呆地看着聂齐玥。 “那赶紧去吃,今天还要去公司吧。”聂齐玥说完感觉到自己的手机震了一下,一看发现是好友陈若欣发来的地址。 “额,嗯,姐要一起吃吗?”聂齐景小心翼翼地问道,往常姐姐应该都是跟庭哥一起吃早饭的吧,也不知道自己这话会不会触到姐姐的伤心事。 “好啊,阿景一起吃饭吧。” 玉龙湾别墅 严庭先昨天晚上加了一个大夜班,凌晨两点才回来,不过良好的生物钟让他依旧在早上七点出现在了餐厅。 只是每天都会坐着人的位置今天却空了。 “张妈。” 在厨房里听到严庭先声音的张妈来不及擦手,急匆匆走了出来,“先生,怎么了?” “太太呢?”严庭先眉头紧锁。 往日阿玥早早就会在餐桌边等自己,可今日迟迟未曾出现,莫不是生病了? 张妈听到这话有些无措,见到严庭先神情不善,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回道:“太太走了。” “走了?是去朋友家”了吗?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最后两个字严庭先没有说出口。 是走了吗? 第356章 周寄北 张周侧眸看她。 “认识?” 元诗诗抿抿唇,没有回答。 张周挑眉。 “你和小乔,到底在隐瞒什么?” 元诗诗身子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低下头,还是没有回答。 张周又生了几分燥意。 “你俩这么不配合,让我怎么继续查?” 元诗诗低着头,还是没有说话。 张周看她这样子,就像看到乔为初,手痒,也没忍着,抬手给了她一个毛栗子。 “真是和你师父一模一样!” 元诗诗被敲的打了个哆嗦,忍着没有躲,也没抬手去摸被敲的地方。 张周见状,更烦了,抬手又呼撸一把她的脑袋。 “算了,不说就不说,希望你后面不会后悔。” 元诗诗抠了抠手,还是没开口。 张周烦躁的对她挥挥手。 “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元诗诗被吼的一激灵,这才想起自己出来,是要去厕所的,急急和他打了个招呼,转身跑走了。 …… 海城。 乔为初醒来时,天还未亮,她低头看了时间。 不到五点。 睡了一夜,她感觉更累了。 自从到海城后,她的耳边就一直出现一个奇怪的声音。 好似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但细听,又模糊的只像是风声。 弄的她烦躁不已。 睡梦中,那个声音也一直没散。 连带着还有那杂乱的梦境。 睁眼后,她一点也想不起做了什么。 这一夜,这脑子,就像锅粥,被人搅合了一夜。 她放下手,平躺着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翻身起床。 简单收拾好后,她拿着手机,没做任何伪装的开门出去了。 一楼前台空空的。 她瞥了眼,径直出了招待所大门。 清晨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空气还浮着点点凉气。 她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 胸腔被冷气穿过,整个人感觉清醒了不少。 她看了看左右。 老城区的街道,在零星的声音衬托下,显得更安静了。 她想想,刚想往左边走,就感觉手机震了一下。 低头一看。 新来的信息写着向右走。 乔为初低低“啧”了声。 “你也受累了。” 她反手抓着手机,按照指示往右走。 走了大约十分钟,她看到了一个早餐店,进去吃了点东西,才又继续往前走。 每走到一个岔路口,手机里都会及时的传来指引。 又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她到达了目的地。 松县人民医院。 她在门口站定,看着来往步履匆匆的人群,脸上的表情,各自有相似。 手里的手机久久没有动静。 她疑惑的低头看了眼,收了起来,抬脚进去。 进去后,她耳边那奇异的声音,更响更清晰了。 那声音听着,隐约透着几分熟悉感。 脚下,也像是有指引般,径直绕过来往的人流,径直走到了医院天台。 天台上风很大。 乔为初不时的拿手扒拉被风吹乱的头发。 没走两步,她后颈忽的一毛,下意识的转头。 身后,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的人站在离自己不到半米的位置。 “他”一手背在身后。 莫名的,乔为初感觉自己腰子又疼了。 她不自觉抬手摸着腰,快步向后退开,与对方拉开距离。 “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 乔为初歪头,打量眼前人。 虽他戴着帽子和口罩,连眼都没露出一点,却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乔为初默默向后又退了两步,脑中精光一闪,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周寄北。” 音落,她就见眼前人身形微不可见的僵了一瞬。 两人目光虽未对上,但乔为初有种隔空对视的感觉。 几个呼吸后,来人抬手慢慢拉下帽子,取下口罩。 一张说是熟悉,但看着又十分陌生的脸露出。 周寄北勾唇笑的邪气,周身透出的阴鸷,与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你怎么知道是我?” 乔为初勾了一下唇。 “看着像。” 周寄北挑眉。 “哦?你这么熟悉我?你午夜梦回里,都是我吗?” 他说着,走近,贴在乔为初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乔为初被迫的仰头看他。 男人呼吸带着熟悉又陌生的雪松香,如一只大手,穿过皮囊,抚上她的魂魄。 她忽然有种分裂的感觉。 那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她后退。 拉开距离的同时,轻风掠过,将那味道吹散。 她乱了几息的心跳沉下,眉宇间悄然染上一抹冷厉。 “你不是周寄北。” 说完,她顿了顿,又道:“你不是我认识的周寄北。” 周寄北勾唇,放声大笑,笑声肆意放浪。 “果然是个聪明的姑娘。” 乔为初闻声,只觉那熟悉感更甚。 一个模糊的影子在脑海中浮现,但久久凝不出一张清晰的脸。 她不由盯着眼前人的脸多看了一会。 周寄北见状,略显得意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还满意你看到的吗?这可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 可惜啊,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开窍。” 乔为初眉间拂过一抹不解。 “我要怎么开窍?” 周寄北:“这样的脸,你不想摸摸、亲亲吗?” 乔为初:嘎? 她眉间的褶皱更深了。 “你要不要再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但同时,她脑海的影子又清晰了几分。 相似的话题,有个人,很喜欢与她说。 但…… 有个名字,浮在嘴边,但她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周寄北:“你们年轻女孩不都喜欢这些吗?你难道不是因为特殊的喜好,才去做法医的吗?” 乔为初:…… “你不会想说,我有恋尸癖吧?” 周寄北摇头:“不是吗?腐烂的你都爱到日日夜夜与他们在一起。 那这完美的,你难道不喜欢吗?” 乔为初“呵”的笑出声。 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她那不过是想尽可能多的从尸体上找出与凶手与关的线索,怎么到他这,就成恋尸癖了? 她抬手捏捏眉心,突然觉得,和他继续这个话题,是在浪费时间。 “你带我来这,到底想干什么?还有你是怎么影响我脑子的?” 厉声的质问,让周寄北愣了一瞬,又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那都是你心里最原始的渴望。” 第357章 你不是周寄北 乔为初皱眉,左右手握的紧紧,忍着给眼前一拳的冲动。 眼前人脸上的表情太过违和,看得她难受。 违和…… 乔为初心口猛地一跳,仰头瞪大眼盯着他。 周寄北看着她近乎于看直的目光,得色浮上面颊,微微弯腰,脸凑近他的脸,略带讥讽的勾唇。 “还满意……” “啪——” 乔为初突然的抬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顺手再将他推开,连连后退。 “你不是周寄北。” 声音不大,却如惊雷炸响。 震的他对面人愣了好几秒才开口反驳。 “我不是周寄北,我是谁!?” 乔为初:“我哪知道你是谁?” “你!” 周寄北气结,抬手指她。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周寄北!” 乔为初抬手绕着他的脸转了一圈。 “头骨大小不对,鼻骨的形状也和他的不一样。” 周寄北嘴角歪了一下,大叫。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就这你就敢说我不是周寄北?呵,你想这样诈我,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乔为初“呵”的冷笑。 “你若真是周寄北,就该知道,我看骨,从未错过。” 周寄北呼吸蓦的滞了一瞬,瞪眼看她几秒后,转而变了脸色,满眼阴鸷的看着她。 “我以为,那只是个传言。” 乔为初神色轻蔑的又笑了一声。 “还有你的身高,也和周寄北差了几公分。虽然你穿了内增高,但高度依旧不对。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腿骨的长度的不够。” 周寄北面上出现一瞬的扭曲,眼底闪过一抹狠厉,肩头耷下,微微弓腰,阴沉沉的看着她。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乔为初:“呵——你把我叫来这,是为了我身体里的东西?” 男人神色阴郁的舔了舔唇。 “我只想要你的命。” 乔为初眉间神色沉下。 “为什么?” 男人:“因为我想。” 乔为初:? 霸总短剧看多了? 她抬手不自觉摸了一下后腰。 很奇异的感觉,当这男人出现后,她的腰子就开始隐隐作痛。 这也是开始,她能躲开对方第一刀的原因。 男人手腕一转,匕首在他手中挽出了朵花。 “你就不能像前两次一样,乖乖的接受吗?” 乔为初呼吸凝住。 “前两次也是你?” 男人:“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乔为初皱眉:“为什么?” 话又绕回去了。 男人皱眉。 “都说了,就想要你死,怎么废话那么多!” 乔为初一边盯着他的动作,一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拉开自己和他的距离。 “不可能。就连吃喝都有理由,你这杀人,怎么可能没有动机!” 男人“呵”的笑了一声。 “可我杀那些个小崽子的时候,也没有动机啊!” 乔为初眉心一抽。 “你说……什么!?” 男人:“我说我杀那几个小崽子的时候,也没没动静。 这次,听清楚了吗?” 他故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字咬着说完。 乔为初微微变了脸色,又问句:“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M的头啊!你只会说为什么啊!?” 乔为初耸耸肩:“为什么呢?” 男人呼吸窒了一瞬,暴怒的瞪大眼,握着匕首的手扬起就朝她面门砍去。 乔为初本能的又飞快往后蹦开。 再加之前她悄悄退开的距离,男人一刀砍空。 他愣住:“你!” 乔为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盯着周寄北的脸做这一切? 岳城墓园里,我的墓也是你弄的吧? 我找到的那三块银片,故事是不完整的。 我想,第四块也在这吧?” 男人闻言,满是恼怒的脸上出现一瞬龟裂。 “你查出不少。” 乔为初:“不是你给的线索?如果你觉得我问题太多,不知该从哪个回答,不如就从第一个来答。 你是谁?” 男人白了她一眼,忽的大跨步,飞快冲到自己面前。 “这些,你还是去问阎王……” 就在他快砍到乔为初面门时…… “砰——” 一声枪响,男人脚步猛地停住。 下一瞬,乔为初就见他低头,看着胸口上,瞪大眼,直挺挺的朝前栽去。 乔为初惊的连躲开都忘记了。 男人就那么直直的擦着往下倒,还把她也给带着倒下了。 她摔了个满的屁股蹲,疼的她不自觉低呼一声,也回过神来,皱眉看着半个脑袋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 再抬眸,朝抢打来的位置看了眼,就收了目光,隔着衣服将尸体推开,慢慢站起身。 他转眸扫视天台左右,没有被人窥探的感觉。 谁? 谁来了? 念头刚起,她就听到天台大门方向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下一瞬,就见又一个周寄北出现,然后满脸惊慌的朝自己跑来。 嘴巴开开合合的,似是在说点什么。 但…… 她什么都没听见。 乔为初皱眉,有些恍惚。 待周寄北到面前,伸手想要拉她时,她本能侧身后退躲开。 周寄北手僵在半空,愣了愣,蜷蜷指尖,慢慢放下。 “小初,你还好吗?” 乔为初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点头。 “我没事。先看看他吧?你叫来的人?” 周寄北点头。 他昨天落地海城后,先去jun区联系了一个大院的发小,让人帮忙,提前在医院布了局。 乔为初想到他的身世,了然的点点头。 “谢谢你。只是现在人这样了,线索又断了。” 周寄北摇头。 “人没死,用的气弹枪。” 乔为初一惊,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脉搏。 虽虚,但确实还在。 她不自觉松了口气。 周寄北招招手,让人先将其送去医院后,才转身走到乔为初身边蹲下。 “你们刚才聊什么?还有他的脸,是怎么回事?” 乔为初:“聊了一堆没有重点的话题。不过,他说,骞城的案子,是他做的。” 周寄北:“他做的!?怎么可能!?” 乔为初从他语气里听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怎么了?” 周寄北拿出手机,调出一份资料给她。 “我比对了案子死者的一些数据。我推测,凶手应该是女子。” 第358章 新的线索 乔为初惊呼:“女子!?” 她神色急切的伸手夺过他的手机,低头查看他手机的资料。 周寄北不知从哪拿到了她之前的做的验尸报告,根据死者身上的伤疤痕迹,重新的推算。 得出了凶手的一些数据。 只是…… “为什么每一个凶手的数据,都不一样?” 虽然偏差不大,但确实是不一样的。 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既然也就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周寄北:“你再看看,凶手的数据,和死者的数据。” 乔为初闻言,不明的瞄了他一眼,又低头顺着他给的思路,重新捋思路。 很快,她呼吸变了。 等她再抬头,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你想说,后一个受害者,是杀害前一个死者的凶手。” 周寄北沉默的点点头。 至少就目前的分析是这样的。 乔为初眸色晦暗。 “你是怎么想到的?” 周寄北:“我去岳城的时候,那边分局的刑侦队队长给我的灵感。” 乔为初面色不变的看他,没有说话。 周寄北却看懂了她眼中的疑惑。 “那位叫耿建明。他虽年轻,但业务能力不错。 半年前,上面打算组建专家组的时候,他也是被选的一员。 他从那时接触过案子后,就没停止过私下调查。” 周寄北在岳城虽没待多久,但在他离开前,耿建明知道了他的身份,就将自己之前调查的资料给了他。 同时,耿建明还说了自己的观点。 就是死者的死亡原因,其实有异。 他被点了一下,在去机场的路上一直在想对方的话。 思虑上头,他决定从验尸报告入手,重新分析一下。 乔为初的验尸报告写的很细,包括死者身上一个细微的伤痕。 周寄北便是从那些,看似细微的伤痕里,分析出了这份数据。 乔为初抬头,看着他眼底的青黑,手紧了紧。 “你连夜做的?” 周寄北点头。 “有些数据是之前就分析出来的。我只是又重新捋了一遍。” 这半年,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看乔为初验尸报告。 数据早就烂熟于心了,再重新分析,就更得心应手了。 有了方向,数据分析做起来也更快了。 乔为初回想自己之前验尸的情况。 奇异的,这次记忆没有模糊的情况,之前写下的每一个数据都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 很快,她自己的记忆中的数据,和周寄北分析的数据对上。 果然…… 她脸色骤然变了变。 “看来,死者的家属应该也知道一些内情。你有办法,查查他们吗?” 周寄北抬手对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乔为初道谢。 周寄北:“不用谢。这也是我的工作。那……我们现在回去?” 乔为初摇头。 “还有东西没找到。” 周寄北疑惑:“你来找什么?” 乔为初:“一个银色的薄片,张周他们给你看过了吗?” 周寄北摇头。 乔为初便和他说明了一下东西的样子和形状。 周寄北:“我帮你一起找。” 乔为初摇摇手,表示不用。 “不过,有件事倒是需要你帮忙。” 周寄北:“什么?” 乔为初:“你去找医院的负责人问问,我出生那边,医院有没有弃婴,或者,找找有没有我出生记录。” 周寄北:“你怀疑自己是在这个医院出生的?” 乔为初点头。 根据手机上的引导,她觉得这地方,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忽的,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略显着急的把手里的手机塞到周寄北怀里。 “这个,也拿回去让人检查一下。” 她刚上天台,这手机就没电关机了。 就像是算好的一般。 周寄北接过。 “这不是你的手机。” 乔为初点头。 “昨天我醒来后,在枕头下发现的。我拿到手后,刚开机,对方的信息就发来了。 我怀疑这手机装了定位,你让人检查一下。” 周寄北应下。 “那你在这搜,我去医院找人问问情况。” 乔为初对他点头后,他才拿着手机离开。 刚才和他一起来的几个兄弟单位的同事,被周寄北留下帮乔为初找东西。 天台上的一寻摸,就是一天。 周寄北忙着联系人去查近三十年前的人。 最后是他母亲帮忙,联系上了医院上个月刚退休的产科主任。 据说,这三十年来,松县所有的新生儿,都以各种各样的情况经过他的手。 院长也说,若是连他也没接触过的病人,那就是医院没有。 周寄北拿到了家庭住址后,就直接打车过去。 而乔为初那边则不停的重复着找寻的动作。 这一寻摸,就到了黄昏。 来帮忙的同事,有扛不住的,主动找上她说明情况。 乔为初听后,动了动僵麻的身子,才发现已经过了很久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和人道歉。 “抱歉啊,耽误你们这么久的时间。” 来人摆手。 “来之前,周同志就已经和上级申请了,这次我们来,是做任务的。 这些都是我们本职工作,乔小姐不用道谢。” 乔为初笑着摆手。 “那也还是要谢的。你们也帮我不少,不然我请你们吃饭吧。” 来人连连摇头。 “乔小姐,您太客气了。我们要回去报道,就来与您说一声。 收队!” 音落的瞬间,他们不等乔为初反应,就已经列好队,快步离开了。 步履整齐划一,与之前听到的脚步声完全不同。 乔为初恍惚了一瞬,等回神,眼前已经空荡荡的没人了。 她又惊的愣了一会。 等回神,她本想给周寄北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的,一摸兜,才想起,自己没手机。 她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 她也不记得周寄北的号码,这要怎么和周寄北联系? 她叹气,仰头看着被余晖染红的天空,怔了好一会,长长吐了一口气。 算了,先下楼去看看另外一个周寄北的情况吧。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后没多久,周寄北就来天台找人了。 没找到。 三楼,医生办公室。 “他身上的外伤并不严重,按理说是不该昏迷的。 我们做了所有的检查,也没查出他昏迷的原因。 而且,按照常规来说,他现在应该已经醒了。” 医生也有些头疼的将男人的检查报告递给乔为初。 第359章 最简单的 乔为初接过报告,翻阅后不自觉蹙起了眉心,问医生。 “那你觉得他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有些为难的摇摇头。 “这不好说,也许一会,也许永远也醒不过来。” 乔为初闻言,不由想到了自己之前的两次昏迷。 有些相似的情况,让她心里生出了一些异样。 她同医生道谢后,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去了那位的病房。 她前脚刚进病房,周寄北后脚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他在看到乔为初时,面上明显松了一下,气喘吁吁的走到乔为初身侧。 “你让我好找。” 乔为初耸耸肩。 “我也没办法。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周寄北脸色瞬的变得难看。 “那医生,得了老年痴呆,已经不识人了。我们现在只能寄希望在医院的档案上了。 但是,时间过太久了,这医院十年前才开始用电子档案,找起来,也很费功夫。” 乔为初有些意外,低声呢喃:“老年痴呆了吗?” 声音很轻,周寄北听到了,亦有些无奈叹了口气。 “是啊。人现在住疗养院里的。家属也带我过去看过了,完全不认识人了。” 乔为初轻轻点了点头,转眸瞥了眼病床上的人,又转眼看周寄北,不禁感慨: “不论怎么看,你们俩这张脸,都是一模一样,太神奇了。” 就是整容,也会有偏差。 但床上人这张脸,不但看不出一点整容的痕迹,还一模一样。 周寄北在第一次看床上人的脸时,受到冲击一点不比乔为初小。 现在离得近了,看得更清楚了。惊叹感慨的同时,他发现自己看不太出这张脸与自己的脸有什么区别。 “你是怎么看出他不是我的?” 乔为初:“最简单的,就是看鼻骨。” 每个人的鼻骨,都是不同,同时,也是遗传性征比较明显的部位。 周寄北伸手摸了摸床上人的鼻骨,再摸摸自己的。 “嗯,好像……是有点不太一样。” 乔为初有些无语的看着他的动作,撇撇嘴问他:“怎么是你过来了?岳城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周寄北:“我老家在这。” 乔为初有些意外的瞪了瞪眼。 “就这?” 周寄北神色不变的点点头。 “我也是在这家医院出生的。” 乔为初眼瞪的更圆了。 “你什么时候出生的?” 周寄北一怔,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和张队的脑回路还真一样。你忘了,我比你大两岁。” 乔为初急忙将跑偏的思路拉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周寄北:“我来之前,他们在小洋楼里,发现了一堆骷髅头,正在处理。” 乔为初骤的变了脸色:“什么?” 周寄北详细说了一下情况。 乔为初:“我去时,完全没发现。在哪个房间发现的?” 周寄北:“二楼那个房间的正下方。” 乔为初呼吸滞了一瞬。 周寄北:“是谁的?” 乔为初:“是乔奶奶的。” 周寄北眼瞳微微一颤。 “要我问问进程吗?” 乔为初转了转有些发僵的脖子:“你来了以后,没和他们联系吗?” 周寄北:“没顾上。我回来,也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乔为初侧眸看他:“什么事?” 周寄北:“就墓园那的事情。” 他把自己之前出国前丢身份证的事情告诉她。 乔为初:“你怀疑是有人拿了你另外一张身份证,去墓园给我立的墓?” 周寄北耸耸肩:“你还有别的解释吗?” 乔为初看他的眼神的变了变。 “可你不是说,你家举家迁到京都后,你就再也没有回过海城了吗?为什么要来海城找你身份证的信息?” 周寄北怔,转瞬红了脸,心虚的闪了闪眸光,不自然的偏头躲开她的目光。 乔为初看着那红晕一点一点占领他的耳朵尖,偏头凑到他的眼下,有些奇怪的看他。 “你脸红个什么?是做错事了?” 周寄北:额—— 一股无力爬上肩头,压的他耷拉下脑袋。 他偏头,无奈的看乔为初。 “我没做错事。” 乔为初眨眨眼。 “那你是什么?” 周寄北:…… 他唇微不可见蠕动了一下,漏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看着她的眼里,也透着几分难言的情绪。 乔为初敏感察觉他周身的气息变了,但具体是什么感觉,自己又说不上。 她抓抓脑袋,圆溜溜的大眼里写满了疑惑。 “那你怎么了?” 周寄北抬手,呼撸了一把她的脑袋。 “没什么。我就是有事才过来。我刚刚可救了你的命!要不是我过来,你有的好吗?” 乔为初见他急眼,好奇的同时,礼貌的没有多问,只点头道谢后,转移了话题。 “你问问张周,他们那边有什么新进展。另外,得麻烦你借我点钱,我买个新手机了。” 周寄北应下。 “饿了吧?出去吃个饭,顺便给你买手机。” 乔为初摸了摸肚子。 “行。” 两人出了医院。 乔为初转头看了一圈。 “我们去那边吃?” 医院边上的小巷子里全是吃的。 周寄北:“我叫好车了,去市区吃。” 乔为初歪头去看他的手机。 “会不会有点远?” 周寄北:“不会。你不是还要买手机吗?就一道手了。” 乔为初点点头:“那行吧。” 周寄北领她去了市区的商场。 路上,他订好了餐厅,提前打电话订了位置,点好了菜。 两人到后,入座没一会,就上菜了。 吃饭间,两人大约是都饿了,默契的谁也没有说话。 饭后,周寄北带乔为初买好手机。 “还有什么要买的吗?你的日用品什么的,都带了吗?” 乔为初:“招待所有一次性的,将就用。” 周寄北:“那还有别的什么吗?” 乔为初想了想,摇头。 “不用了。估计在这呆不了几天就回去了。” 周寄北点头:“那好,我们回?” 他话刚说完,就听乔为初拿起手机“喂”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字就被对面的人,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周寄北从手机漏出的声音,听出对面是张周。 第360章 梦里学的 乔为初唇瓣动了几次,想插句嘴,都没找到缝隙。 她认命的听着。 一分钟后,对方终于不骂了,问她情况。 乔为初简洁明了的说了一下,然后问他那边怎么样了。 张周就一句“资料发周寄北邮箱了”。 乔为初应了声“知道了”,便将电话挂断了。 她挂电话前,周寄北还听对面问了句“什么时候回来”,不过她没理会,就直接挂了。 她问周寄北要了邮箱里的资料,就叫他打车回去了。 回去路上,周寄北在自己住的酒店,又开了一间房,将乔为初带了过去。 医院招待所虽然离医院近,但环境实在说不上好。 乔为初也没和他客气,道谢后就回房间研究新到手的资料了。 骷髅头的报告全出来了,只是暂时还没有相应的DNA的匹配。 他们还在房子里,找到了杂乱又大量的生物信息。 就此推测,在孤儿院关闭后,小洋楼里“住”过不少人。 再看里面脏乱的情况,应该大部分都是流浪汉。 他们也查了小洋楼近期所有的监控。 这半月来,除了乔为初外,没人再靠近过小洋楼。 楼荒了十几年里,提取出来的生物信息,也多不完整。 并没有新的线索。 另外,夏宇鹏那边,从银色的薄片上,提取出了一种全新的物质,目前还不知是什么。 他已经发给相熟的研究院帮忙化验了。 但是薄片上的文字,依旧没有进展。 乔为初看后,将后得到的三张薄片上的内容翻给了他们。 第一张没给。 张周在收到她信息后三分钟里,给她打了电话。 乔为初刚接通,就听他问:“你怎么认识那些字的?” 乔为初犹豫了一下。 “我说,梦里学的,你信吗?” 张周哽的沉默了一下。 “那我说,我想揍你,你信不信?” 乔为初:“信。” 话说的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张周:…… 呵—— 这么干,给他整不会了。 “行了,你别乱说了。到底在哪学的?” 乔为初没答,只说:“若是找到新的,可以让诗诗帮你们看。” 张周:“怎么她也认识?你们一个老师啊!?” 乔为初还是没答,只问:“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挂了。” 张周急忙叫住她。 “等等。骷髅头的报告你看完了吗?有什么看法?” 乔为初:“没有。我觉得那些东西,可能是幕后之人专门搞来,吸引你们注意力的。” 张周愕然的抽了抽眉心,同时开始思考她这话的可能性占多少。 乔为初听他沉默,等了会,主动开口问:“你觉得呢?” 张周略略顿了会:“你这么一说,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时间卡的那么刚刚好,你就没点想法吗?” 乔为初想到报告上写的,时间最长的是十五年。 “也许,他是在做某种提醒吧。” 张周:“提醒?什么意思?” 乔为初:“你不觉得这个时间,太刻意了吗?老夏那边又验过骷髅头上墙的时间吗?” 张周呼吸乱了一瞬。 “没有。当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骷髅头上。” 乔为初:“验的也是真人的头骨。不妨换个方向,去验验那些树脂做的骷髅。” 张周:“验过了。也找到了厂商。那边正根据我们给的批号,查一下进货商是谁。” 乔为初勾唇笑了一下。 都是聪明人,也许该换个思路,主动出击了。 “我这有一份,周寄北做的验尸报告。我想,这个可以作为新证据和上面申请,重启SD娃娃案。” 另外…… 她顿了会,又道:“我想让你们查查,半年前为什么案子会突然封存。” 她并不觉得,自己出事这件事,影响会大到导致案子被封存。 那可七条人命,尸体还都被摆在了市区最繁华的地方。 社会影响也是极其恶劣的。 要逼得上面,不得不将案件封存,绝对不会是小事。 张周明白她言下之意,点了点头,随即想起是在打电话,又开口说了句“知道了”。 “我这没事了,你呢?” 乔为初:“我暂时也没有了。有事我发信息给你。” 张周:“行,那我挂了。” 乔为初又将资料捋了一遍,才去休息。 一夜乱梦。 她醒来时,同头一天感觉一样。 很疲惫。 她双眼发直的看着天花板,久久没有动弹。 直到有人敲门,她才回神,抬手揉了揉眼,慢条斯理的起床去开门。 门外。 周寄北敲了好一会门,没人应答。 渐渐地,他有些急了。 就在他转身要下楼去找人来帮忙开门时,门开了。 “咔嗒”一声脆响,惊了他一下。 周寄北转头。 乔为初耷拉着眼皮,倚在门边看他。 周寄北心口一松,失笑。 “我吵醒你了?” 乔为初懒洋洋的摇摇头,转身进屋。 周寄北跟着进门。 她走到沙发前,像蛇一般,软软瘫在沙发上。 周寄北看她脸色不太好,再看她桌上散落的资料。 “昨天几点睡的?” 乔为初抬手揉了揉有些发干的眼睛。 “十一点左右吧,记不太清了。” 周寄北皱眉:“那怎么没睡好?” 这会八点了。 乔为初:“做了一晚上的梦。” 这次梦里的内容清晰了。 全是她死前的模样。 被人一刀捅了后腰的那个痛,在梦里格外的清晰。 她疼的不由蜷起了身子,挣扎的想要醒来,但就是醒不过来。 她就在梦里循环,被人捅了一次又一次。 这情况,就是铁人来了,都休息不好。 她满脸疲惫的叹气。 “我昨天,让张周拿着你新整理的报告,去同上面申请重启案子了。你不介意吧?” 周寄北意外的愣了愣,摇头。 “不介意。只是,你也同意吗?” 乔为初仰头靠在沙发扶手上,眼中神色有些涣散。 “同意。” 周寄北的数据,都是根据尸体上身前留下的痕迹做出的,为什么不同意? 只是……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方向的?” 周寄北:“其实,这案子,从发生开始,我就一直在跟。” 乔为初有些意外的仰起头看他一眼,又倒下了。 “你这渠道不少嘛。” 这案子影响太大,之前的数据和卷宗,是完全保密的。 第361章 你叫我? 周寄北尴尬的偏头,摸摸鼻子,低咳一声。 “那个,你做了什么梦?” 乔为初说了句“被人捅了一晚上”,然后翻身坐起来。 “这么早过来,有事?” 周寄北点头,拿出手机,翻找了一下,递给他。 “这是我昨天,让人做的。” 乔为初接过,看完挑眉。 这是他与病床上那人的DNA报告。 结果显示,两人之间是亲兄弟。 “你知道这事吗?” 周寄北怅然的摇摇头。 “我打算去儿时住所的的派出所问问情况,一起吗?” 乔为初点头答应。 “对了,我昨天给你那个手机,有结果了吗?” 周寄北摇头。 “暂时还没信息回过来。这毕竟不是骞城。” 乔为初理解的点点头。 “你等我一下。” 她起身去洗漱换衣服。 …… 周寄北家以前在屏兰坨,在南边。 而县医院在北边。 打车过去得半个小时。 周寄北昨夜找朋友借了车。 两人到了派出所,停好车。 周寄北刚下车,就听到几声呼喊,隔得远,听不太清,也就没在意。 可没等他走两步,就被人一把拉住,转瞬被人转了个个。 “嘿,我说小周,我叫你怎么不理我?” 周寄北愣住,抬手指指自己。 “我?你叫我?” 来人一身蓝色外出执勤服,身材魁梧,国字脸,眉毛又粗又黑,但眉下的眼又小小的,一笑,就剩条缝了。 周寄北看着他让人一眼就记住的长相,很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人。 许是他的面上疑惑的太过明显,来人也跟着皱皱眉。 “怎么?两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我是程广啊!” 周寄北眸光闪了闪,偏头去看乔为初。 四目相对。 乔为初小小挑了一下眉,眨眨眼。 回答他。 周寄北略带惊讶挑挑眉。 答什么? 乔为初:想答什么就答什么。 周寄北垂眸,眼睑轻轻动了动。 大约是他沉默太久,那人性子急,又抬手“啪啪”的拍了他肩头两下。 “嘿,小周,怎么不说话?病还没好吗?” 周寄北脖颈僵了僵,偏头刚要回他,手机就响了。 他心口一松,连忙对面前人晃晃手机。 “我先接个电话啊!” 然后不等那人反应,肩膀一扭,大步流星的走到车尾去接电脑。 男人歪头看着他走远,疑惑的抓抓脑袋。 “怎么奇奇怪怪的?” “你和他很熟吗?” 他闻言,刷的转头朝乔为初看去。 “这位小姐……” 乔为初微笑:“我叫乔为初,是他的朋友。” 男人惊讶的瞪了瞪眼,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了几眼,再一个箭步走到她的身侧,偏头,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问她。 “你是小周女朋友吗?” 乔为初:“啊?” 她愕然的瞪瞪眼。 男人接着长长“哦”了一声,然后一副“我都懂”的神情拍拍胸脯。 “我保证不会和所里人说的!放心!” 乔为初懵。 放心什么? 我有说什么吗? 恍惚间,周寄北接完电话过来,唤了乔为初一声。 “你们在聊什么?” 男人侧身一个滑步溜到周寄北身边,抬手搭在他的肩头,一脸“哥俩好”的表情,拍了拍他。 “你这带女朋友来,也不提前和哥们说一声。我这见面礼都没带。真是失礼了。” 周寄北皱眉,眉宇间带着几分不解、难言,抬手指指自己,又指乔为初, “我?她?我女朋友?” “害,我知道你害羞,放心,我不对外说!我嘴牢的很!” 男人抬手,跟个大猩猩似的,“梆梆”又在自己胸口拍了两下。 周寄北哭笑不得,扭身从他手下脱出。 “对不起先生,你认错人了。” 男人一愣。 “认错人了?小周,你开什么玩笑。我俩共事五年了,我怎么可能认错人?” 周寄北拿出自己的证件给他看。 男人接过,看后眼瞪的更远了,嘴张张合合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周……周……周寄北?” 周寄北微笑对他点点头。 他一脸恍惚,手不自觉收紧,把证件角捏皱了。 “太像了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哦,对,你们俩是兄弟吗?还是有什么血缘关系?” 周寄北摇摇头。 “暂时不知,我这次过来,就是查这事的。” 男人意外的“啊”了一声,急忙伸手, “哦哦。那个,我叫吴博文,是这片区的民警。” 周寄北握住他的手。 “周寄北,骞城城阳分局的法医。” 吴博文“呵呵”干笑两声,抬起他的证件。 “我知道我知道,你这不是给我看了。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有点震惊,就把你证件给捏皱了。” 他手忙脚乱的抹平证件的褶皱,还给周寄北。 周寄北接过,就听他说:“那个,你们是来找周跃南的吗?他请假了,已经两天没来所里了。” 周寄北点头。 “我们知道。可以麻烦你带我们去见见你们所长吗?” 吴博文连连点头。 “当然可以,你们跟我来。” 他转身带路。 周寄北拉着乔为初跟上。 乔为初:“你刚刚接的谁的电话?” 周寄北侧首。 “我昨天找人帮忙查了那人的身份,就是这派出所的民警,叫周跃南,土生土长的松县人。 那位就是他同事。” 乔为初:还赶巧了。 周寄北:“他前日说家中有老人过世,请了事假,然后回家去后,到昨日去医院堵你,才出门的。” 乔为初知道是冲自己来的,但没想到…… 很快,三人到了派出所里,吴博文问了相熟同事,知道所长已经来了,就领人直接上了上楼。 “这就是我们所长办公室了。” 然后抬手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有人应声,他拧了门锁开门,探头进去打招呼。 “所长,有骞城的同事来找你。” 所长:“骞城?让他们进来吧。” 吴博文侧身让开。 “那你们忙,我就不进去了。我上班去了,我办公室在102,有事可以来找我。” 说完,他对两人摆摆手,转身跑走了。 周寄北应了一声,看他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推开门进去。 第362章 只能有一个 “二位是?” 所长起身迎上,在看到周寄北样貌时,他皱眉,略带不悦的问:“周跃南,怎么是你?” 周寄北像是没看到他面上的不虞般,拿出证件给他,说明身份。 所长先是一愣,目光在他和自己手里的证件来回看,心里嘀咕:像,太像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周寄北不意外他的反应,嘴角含笑的任他打量。 所以很快调整好自己情绪:“我并未接到骞城那边的电话,你们来这是……” 周寄北说明来意,并将昨天从医院方拿到的监控给他看。 所长惊的半晌才回神。 “你想我配合查什么?” 周寄北:“周跃南的基础资料我们都查到了。我们来主要是想了解他平日是个怎样的人,还有他与谁接触的比较多。 在昨日之前,他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行为。” 所长了然的点点头。 “我看你们刚才是和吴博文一起来的,就让他协助你们调查吧。他平日和周跃南关系也不错。” 他转身,回办公桌前,给他们俩写了个条子。 周寄北接下条子,与他道谢,便带乔为初下楼了。 乔为初:“周跃南的生平,没什么问题吗?” 周寄北:“从档案上来看,没有。我已经让人帮忙去他以前呆过的学校和住所问问了。暂时还没消息传来。” 乔为初略带讶然的看他一眼。 “你人脉挺广的啊。” 周寄北浅浅笑了笑。 “刚好有朋友在这个位置上。” 乔为初想到昨天帮忙的人。 “他在里面,职位不低吧?这么帮你,不算公器私用吗?这两个系统不是各自独立的吗?” 周寄北摇头:“不算。我来之前,和上面打过申请了。刚好他和我关系好,知道了这事,就主动请缨来帮忙了。” 乔为初幽幽“哦”了声,没再多问。 周寄北总觉得她那一声有点奇怪,想再问问,就感觉手机震了。 他低头看了眼屏幕,和她说了声“稍等”,先接起了电话。 几秒的对话,乔为初就见他的脸色从讶然一点一点变成阴沉。 等他挂了电话,她压不住好奇和疑惑,先一步开口问:“什么事?” 周寄北抬手揉了揉抽的有些疼的太阳穴。 “我让人做了个我和周跃南的DNA检测。” 乔为初看他表情,脑中闪过一个荒诞,又似乎很符合他表情的念头。 “亲兄弟?” 周寄北喉头动了动,略显烦躁的摇摇头。 “有血缘关系,是堂兄弟。” 冷沉的声音里透着几分难以置信和莫名。 乔为初意外也不意外,眼角不受控的抽了抽。 “你怎么想?” 周寄北眼底拂过一抹烦躁。 “我想不出来。你等我会,我打个电话。” 乔为初点头。 周寄北就当着乔为初面打的电话。 电话是打给她母亲的。 问的是关于他的身世的。 乔为初听不清手机那端人的回答,但看周寄北的神色,答案不太好。 须臾。 周寄北挂了电话,低头沉默了了好一会,才开口说:“我妈说周跃南是我大伯的孩子,我们俩出生相差一个星期。” 乔为初歪头,沉眸盯他:“就这?” 周寄北黑沉的眸底闪过一抹冷色,拉住她的手,将人带出大楼。 乔为初等他站定,才抽手。 “怎么,里面不能说?” 周寄北摇摇:“倒也没有。只是觉得,那风水不太好。” 乔为初:嘎? 她飞快回头看看身后的办公大楼,又看周寄北。 你要不要看看你说的什么话? 周寄北像是没看出她的意思,长长呼了一口气。 “我妈说,我家和大伯家断亲了。因为在我两岁的时候,周跃南竟然想杀我,而且,差一点就成功了。” 乔为初听的皱眉。 周寄北:“我两岁那年的新年,周跃南把我带到了湖边,直接把我推下了别人冰钓的洞里。 要不我小舅舅当时就在附近,估计这世界上就没我了。 事后,我奶奶还说,这只是小孩子的玩闹,说我妈大题小做。我妈一气之下就带我搬走了。 我爸当时也不太信,就留下调查了,一年后,也离了松县,去京都找我妈了。 自后,我家人就再也没回过松县。” 乔为初:“怎么确定的?” 周寄北:“那冰钓是附近一个爱钓鱼的大叔打的洞,他为了记录鱼上钩的时间,在那摆了个小型摄像机。 怕人偷,放桶里做了个伪装。 就那么巧拍到了。” 乔为初默默的抬手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你命真好。” 周寄北点点头,也这么觉得。 乔为初:“只是,他为什么要杀你?” 周寄北:“听我妈说,那天闹过之后,周跃南也受到了惊吓发起了高烧,然后说了一堆胡话。 什么世界上只能有一个周寄北,那必须是他什么的。” 乔为初:“这你妈妈又是怎么知道的?” 周寄北轻笑:“我妈和大伯母是闺蜜。那时她因为这事,差点把周跃南给打死。 所以,虽然我家和大伯一家断亲了,但我妈和大伯母没有。 那段时间,大伯母经常给我妈打电话说周跃南的事情。 大伯母还觉得周跃南在把我推下水之前的两周,到他发烧痊愈的那段时间,可能是被鬼上身了。 她说那段时间里,白日周跃南成天呆在家里,坐下就几个小时不动,给人感觉也阴阴沉沉的。 半夜还总能听到周跃南说梦话,就是叽里咕噜的完全听不懂。 但他高烧退后,就恢复正常了,像一个两岁的孩子,会哭会闹爱玩了。” 乔为初心思一转,嘀咕了一句:听着是像。 心里却想,是谁穿来了吗? 她想到了那拨片上的故事。 既然有一个人可以利用那不知材质的天外来物,在时空之间穿梭,那规则之外,应该还有别的人存在。 只是他们之间没有相互遇到过。 可…… “为什么要杀你呢?你又是谁?” 周寄北摇摇头。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 不过,他说世上只能有一个周寄北,那我肯定就是周寄北。只有我消失,他才可以替代我的身份。 你在他的脸上检查出了整容的痕迹吗?” 第363章 为什么是我? 乔为初点头。 “有微调的痕迹。” 周寄北回想自己自小到现在的经历,并未发现异常。 “为什么是我?” 乔为初呼吸蓦的重一分。 “会不会和你的梦有关?” 周寄北心口一跳。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乔为初歪头。 周寄北一把拉过她的手。 “所以,他们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然后这东西和我俩有关系?” 乔为初眉心跳了跳。 “你怎么会这么想?” 周寄北:“我听张周说了那个小马摆件的事情。你在碰到小马摆件后,就昏迷了,然后醒来,性情变了。 然后再昏迷一次醒来,又变回了昏迷前的样子。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另外,为什么你两次出事被伤的位置都是左腰?你梦里为什么会被人重复循环的捅腰子? 这些,难道不是一种提醒吗?” 乔为初听言,愣住,久久无法回答。 他的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又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好像哪里又不对。 她脑子不禁乱了,理了半天都找不到线头。 周寄北站在她身侧安静的等着。 大约过了一刻钟。 吴博文寻来,才打断了乔为初的思绪。 “所长和我说你们会来找我,我等了半天见你们都没来,我就自己找来。 没打扰你们吧?” 他感觉周围环绕的气氛有点不对。 周寄北侧眸觑了乔为初一眼,摇头。 “没有。” 吴博文闻言心口更紧了,尴尬的笑笑。 “那就好那就好……那……那个,你们在这干什么?是有什么发现吗?” 周寄北:“刚收到了一点新线索。哦,对,我听所长说你和周跃南关系好,你能说说,他是个怎样的人吗?” 吴博文思绪被他拉走。 “周跃南平日是个活泼开朗的人,在我们所里,很受小姑娘欢迎的。 就是每次有人告白,他都开玩笑说自己在等一个人,没法和其他人在一起。 可别人问他是谁,他又说不出具体是谁,只说到时间了自然会出现,给人感觉神神叨叨的。 除此之外,其他都很好。” 周寄北偏头看乔为初,无声的用口型问她:“不会是在等你吧?” 乔为初白了他一眼,问吴博文:“他请假前,有什么异样吗?” 吴博文皱眉想了想,摇头。 “我和他不是一个办公室的,还真没注意。我带你去他办公室问问?” 乔为初点点头:“麻烦了。” 吴博文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是我应当做的。” 周跃南是户籍科,办公室在另外一栋楼。 吴博文领他们过去的路上,打了个电话。 等他们到了,就有人在门口等着。 吴博文介绍双方。 那人叫范宏,和周跃南一个办公室的。 吴博文在路上给他发了信息说明了情况,但他在看到周寄北时,还是忍不住盯着多看了一会,连吴博文和他说话都没注意。 吴博文着急的拽了他一把。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的?” 范宏回神,尴尬慌张的同他们笑笑。 “对不起,走神了。那个,你们刚才问什么?” 吴博文咬牙拍了他一下,语速的重复:“他们问你,周跃南请假之前,有什么异常?” 范宏:“啊?哦哦,异常啊,我想想啊。” 他下意识的抠了抠手指。 “哦,我想起来了。 他请假的前一周,性格就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平时开朗的一个,突然像被夺舍一样,每天翻着眼看人,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一样。 他还和一个同事起冲突,差点打起来。 那几天我们就猜他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让他受刺激了变成那样了。” 周寄北和乔为初听后,不自觉转头朝对方看去。 四目相对,眼中神色相似。 吴博文有些惊讶。 “这么奇怪的吗?你们就没问过?” 范宏:“谁敢问啊?谁往他身边路过,走慢点,都会被他用阴恻恻的目光盯着。 主任倒是有找过他聊过,可进去几秒就出来了,我猜也没问出什么。” 周寄北:“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范宏抬手摸摸下巴。 “其他的……” 他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忽的眼又是一亮。 “我想起来了,他那段时间,一天到晚都盯着电脑,还找了几次王姐。” 王姐,全名王冉,是他们所里的老人了。 乔为初:“可以带我去看看他的电脑吗?” 范宏点头:“当然可以了。那王姐要找吗?” 乔为初轻笑:“那麻烦你了。” 范宏连连摆手:“别客气别客气,这都是我的工作。” 说着,他侧侧身,领路。 他们先去办公室里查了周跃南的电脑。 浏览记录删的很干净,回收站也清空了。 周寄北联系人来帮忙。 几人就去找王冉了。 …… “哦,你们说小周啊,他那几天找我都是要档案室的钥匙,说是上面要求来找一份档案。” 王冉拿出记录本,找出周跃南拿钥匙的登记信息。 周寄北接过翻看。 “这登记了他取走了一份档案,你知道是谁的吗?” 王冉皱眉。 “他拿走档案了?这里面的档案,没有局长签字,是不能带出去的。哪里?” 她拿出眼镜戴上,接过周寄北递过来的册子,低头查看。 看清内容后,她眼皮跳了跳。 “真拿走了!” 再看日期。 “这天不是我值班啊!你等会,我给你叫值班的人来。” 她急忙去隔壁叫那天值班的人。 那人来看了记录后,也是一脸懵。 “我……我完全没印象啊!” 王冉急了。 “怎么会不记得?快去看看柜子里有没有所长的批条。” 每一次取走档案的批条,他们都有收好,方便年底对记录。 那人闻言,急忙点头,跑去档案室里拿收批条的文件袋。 她拿出文件袋,翻找,并没有那天的记录。 王冉急的满头冷汗。 “完了,这可真出事了。” 她让几人稍等,急忙拿出手机联系所长,将情况说明。 很快所长过来。 他沉着脸扫了一圈眼前的人,压着怒气冷声问:“知道被拿走的是谁的档案吗?” 王冉发白的脸刷的又白了几分,战战兢兢的摇头。 “不……不知道。” 第364章 不对劲的地方太多 乔为初反手将卷宗拍在他身上。 “我也不知道。查呗。” 周寄北抬手压住身上的档案,低低笑了声,认命的点头。 “行,我查。” 乔为初走到王冉面前。 “周跃南每一次来找你,都只是要档案室的钥匙吗?他没和你聊点什么?” 王冉心绪还在乱着,听言有些懵的仰头看她。 “啊?什么……什么意思?” 乔为初:“我想知道他来找你的那几次的详细情况。” 王冉见她面上的冷凝,心更乱更慌了。 “档案不是找到了吗?还……还有什么吗?我……我也不知道啊!” 乔为初伸手抚了抚她的肩头,安抚了两句。 “与你无关,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情况。你别慌,慢慢想,不着急。” 王冉愣了愣,心绪也随着她的动作慢慢平下来,开始回忆当时的情况。 只是,时间太久,她记不太清楚了。 “啊!” 她忽的惊呼,站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他有一天来,手里拿了个东西,味道很不好闻,我问他是什么,他说是家里绿植的肥料。 专门去乡下找人买的。 那味又臭又腥的。 我好奇多看了两眼,他就躲着不让我看。 那天是一月三号。” 她低头飞快翻动登记册,找出那天的记录。 乔为初接过看了眼。 一月三号吗? 周寄北走过来:“一月三号?你不是一月二号醒的吗?” 乔为初手腕一转,又将登记册拍在他身上。 “是呀。” 一切巧的都那么刚刚好。 周寄北接住她怕来的册子,哭笑不得。 “咱下次能拍桌上吗?” 乔为初没理他,只又问王冉:“你看清他拿来的是什么东西吗?” 王冉摇头:“是用一个黑色塑料袋装着的,就一团,那味道真的很冲,现在想,那味,有点像腐烂的生肉。” 腐烂的生肉? 乔为初想不出他拿那东西有什么用。 不等她琢磨明白,就听周寄北叫了她一声,扭头看去。 周寄北对她摇了摇手机。 “我哥们打听了一下,说这个案子被抢的那户人家,身份有点特殊。” 乔为初走近,周寄北便将手机递给了她。 她接过看后,讶然的瞪了瞪眼。 “县长家老屋?” 周寄北低声道:“嗯,被偷前半年被双规了,但贪的钱,一直没找到。” 乔为初思绪一转。 “你怀疑,他就是个探路的?” 周寄北沉眸,缓缓点头。 乔为初挑眉:“那这案子就有意思了。” 她拿过卷宗,找出那位抢劫犯的家庭住址。 城南的阳光孤儿院。 乔为初翻过给周寄北看。 “这地方,离事发地,跨了半个城,这大概率是预谋犯罪吧? 但他的口供里说的是,他是临时起意。而临时起意,竟然还会携带自制的散弹枪? 这案子谁办的?” 在场的都不是蠢人,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 周寄北拿过他手里的卷宗,翻到最后一页。 乔为初低头看签名,眼瞳蓦的又是一缩。 “杨宇!?” 周寄北惊的缩了一下脖子。 “这……这人怎么了?” 乔为初眼珠随着思绪飞快转动,转瞬定住,垂下眼睑。 “杨局的儿子,就叫杨宇。” 周寄北一愣。 “杨局?我认识的那个杨局?” 乔为初低低“嗯”了一声。 周寄北喉头动了动,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 “我记得,杨局的儿子,因违纪被抓了。算算时间,还……” 没出来…… 乔为初点点头。 周寄北呼吸乱了一瞬。 “不会是因这案子吧?” 乔为初蹙眉:“若是因这案子,那这案子该重审。可这并没有记录。” 周寄北:“这事不对劲。我们去孤儿院看看?” 乔为初对他点点头后,转头问所长。 “这上面,怎么没有记这人墓地的位置?” 所长有些惊讶的伸手要过档案:“没有吗?按照规定,是要记上,这卷宗才可以封档的啊!?” 乔为初:“这上面没有。” 所长翻过后,也确定没有。 他再看记录员、审核员,也发现了不对。 “侦办这案子的同事,全都辞职了。” 乔为初侧眸看周寄北。 周寄北脸色沉下。 “看来,这案子里藏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只是,这与我们手头的案子,有什么牵扯?” 乔为初摇头:“暂时还想不出,不过……” 她顿了顿,扭头去看所长:“所长,可以麻烦你,帮我找出和案子有相同办案人员的案子吗?” 所长皱眉:“你的意思,你要查所有经他们手的案子?” 乔为初点头。 所长面露难色:“这工作量,恐怕有些大了。而且,这涉及的时间也太长,我不一定能保证将所有的卷宗都找出来。” 三年前,档案室意外失火,烧掉了不少档案,也是那次,他们才决定将档案全部重新归档整理。 乔为初点点头,表示理解。 “麻烦您,能找出多少算多少。我们现在去孤儿院看看情况。有消息了,我们电话联系。” 所长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再多言,点头应下。 两方交换了联系方式,便分头各自去忙了。 乔为初和周寄北刚走出大楼,就听后面有人在叫。 周寄北拉了乔为初一下。 “好像是在叫我们。” 乔为初顿住脚步,回头,就见范宏神色匆匆的朝他们这个方向跑来,大约是见他们停下,脸上一喜,跑的更快了。 范宏气喘吁吁的咧嘴笑着:“总……总算追上了。” 乔为初眸里疑惑闪过。 “范警官,是有事吗?” 范宏摆手:“都是同事,你叫我名字就行。我刚刚又想起一个事。 本来,我也没在意,刚刚听王姐说,我才想起来的。 就周跃南,很喜欢在那边花坛转悠,就那个。我之前还见过他在那浇水施肥的。 我还调侃他把公家的绿植当自己的养了。” 乔为初转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范宏连连点头,一边招呼一边往前走。 “就这了!” 乔为初站定,朝外扫视一圈。 这位置,对外视角绝佳,除了位置不够高外,可以看遍出入往来派出所的所有人。 对己,是一个极佳的隐藏位,还是个监控死角。 第365章 种人吗? “你确定,他在这,就只是养护绿植吗?” 乔为初幽幽反问一句。 范宏有点理解不过来。 “我看他施肥浇水的,不是养护绿植,还能做什么?种人吗?” 乔为初:“也有可能。” 范宏:…… 他喉头哽了好一会,才干巴巴的笑了笑。 “你这开玩……啊!乔同志,你这是在干嘛!?” 乔为初随手撇了根树枝,蹲下身在范宏指认的位置挖了起来,没理他的叫嚷。 范宏见状,急的快跳起来了,想伸手去拉她,但被周寄北盯着,又不敢动。 “哎哟,祖宗哦,求你别挖了,这再怎么说,也是公共财产啊!” 他围着乔为初只绕圈。 乔为初眼睛都被晃花了。 “我不伤害绿植,你别急。” 范宏“哎哟”的又叫唤一声,跑过去盯着她。 “乔同志啊,你这是在找什么啊!?这每天人来人往的,要是小周要藏点什么,不是早被人发现了吗?” 乔为初没理他,自顾自的挖着。 忽的…… 她动作顿住。 周寄北侧身看她。 “挖到什么了?” 乔为初摇摇头,丢了木棍,用手去刨。 范宏急的蹦了起来。 “怎么……怎么还上手了啊!祖宗,你这是……” 乔为初双手捧出挖出的东西。 是一根小腿骨。 范宏也不是没见识的人,刷的白了脸色。 “这……这是……” 乔为初:“这骨头上有我的指纹,后期验尸的时候注意一下吧。愣在干什么?去叫人过来处理啊!” 范宏“啊”的低呼一声,白着脸连连点头,转身跑走,慌里慌张的还差点被绊倒摔一跤。 周寄北在她身边蹲下,借着她的手观察她手里的骨头。 “男性,身高在一米七二到一米七五之间的,没有旧伤,看切口,是死后被徒手掰断的。” 乔为初:“你说这会不会那抢劫犯的?” 周寄北讶然:“你说刘小乐的?” 乔为初沉声:“嗯。” 周寄北不自觉摩挲指尖。 “理由?” 乔为初:“直觉。” 周寄北心口哽了一下,但又想到之前乔为初的直觉都应验的事,呼吸不由沉了。 “那其他的部位呢?” 乔为初起身,环视花园。 “你说会不会都在这?” 周寄北太阳穴猛地一抽,头跟着隐隐作痛。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 乔为初想了想,歪头看他。 “迷信?” 周寄北:…… 想的很好,下次不要想了。 他抬手捏了捏发胀的眉心。 “一会和他们说明情况,让他们找找看吧。” 乔为初应下。 范宏很快带人过来。 他找人的时候,所长就在一边,听了情况,也跟着过来了。 所长在看到她手里的骨头后,带着侥幸的又问了一次。 “确定是人骨吗?” 乔为初点头。 “我和周寄北都看过,确定。另外,想麻烦你找人验一下DNA,我怀疑和刘小乐有关。” 所长瞬的变了脸色。 “刚刚档案里的那个?” 乔为初点头。 所长脸色一灰,身子受不住的摇晃了两下,略显僵硬的点了点头,颤着声应了句“好”。 乔为初将腿骨交给来收证物的同事手里,顺便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们。 所长喉头又是一紧,眼里一片死寂。 “几分把握?” 乔为初:“六分以上。” 所长呼吸窒住,顿了好一会,才艰难的点头。 “好,我会组织人来找。你们……” 乔为初:“我们还是要去一趟孤儿院。这就拜托您了。” 所长无声长呼了一口气,点头。 “你们先去吧。需要我找个人带路吗?” 乔为初道谢后说不用。 “我们自己有开车来。” 所长下意识的刚要点头,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将人叫住,让吴博文跟着他们。 “那边最近在做老城区改造,路不好找,还是让个人跟着吧。” 吴博文过来后,又被他拉着交代了叫几句,才让他跟去。 两人说话声音轻,乔为初没听清,就模糊的听到几个“跟”“看”“说”字。 她也不在意,同所长道谢后,就转身离开了。 上车后,吴博文坐在后,感觉车内气氛不太好,就老老实实的安静了一路。 直到到城南了,周寄北发现导航不太对,他才开口指路。 七绕八拐的,多花了十多分钟才到阳光孤儿院。 吴博文解释说:“这片在改造,很多路都挖烂了。我家刚好有个亲戚在这边,和我说了一下,我才知道怎么走的。” 他说着,还拿手机给他们看。 正是他和亲戚问路的对话框。 周寄北道谢。 吴博文摆手连声摆手:“太客气了,这本就是我的工作。那边就是阳光孤儿院了。 不过,现在就剩几个还没有被其他孤儿院接收的孩子,和两个工作人员在了。” 乔为初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要拆迁了?” 吴博文点头:“嗯。这片被一个很大的房地产商收购了,要建一个大型的综合商厦。 我打听到,一开始本打算重新给孤儿院选址搬迁的。 后来估计是超过预算了,就和上面商讨了,由其他孤儿院来接收里面的孩子,然后那集团再给予一点补偿。” 那孤儿院虽属于民办的,但大部分捐款都是由政府带头的,给的补偿款,主要是为了那块地。 乔为初明白他的意思了。 谈话间,三人来到孤儿院门前。 门卫室坐着个头发白了大半的大爷,悠然自得的在听收音机,连人来了都不知道。 吴博文小跑去和门卫大爷打招呼,问了问情况,很快跑回来。 “那大爷说现在里面就只有两个老师和三个孩子在,这个点,在二楼的教室上课。 让我们直接进去找人就行了。” 说着,他领着人进门,到门口,还不忘和门卫大爷挥手打招呼。 吴博文按照大爷指的路带人来到了活动楼的二楼。 在楼梯口,就能听到教室的音乐声。 老师在带孩子们上音乐课。 学的是《小星星》。 乔为初走到门口,稍稍探头看了眼,伸手拦住了要进去的周、吴二人。 周寄北疑惑看她。 乔为初拉着她退回楼梯口。 “等他们上完课吧。” 第366章 孤儿院 乔为初刚说完话,就听身后有脚步声接近。 三人齐齐转头看去。 一名身着灰色运动套装的女子站在不远处。 目光对上,她勾唇对他们笑笑。 “我是这的老师,我叫于娟丽。不知三位来,是有什么事吗?” 乔为初想,大约是刚才探头的动作被她看到了。 她回以微笑。 “我们来,是想打听点事。” 于娟丽疑惑:“是和孩子有关的吗?” 乔为初点头:“那孩子十五年前在这呆过。” 于娟丽惊讶的短促低呼了一声。 “我三年前才来。不如,你们去问问门口的岑大爷。他在这孤儿院干了快四十年了。” 乔为初意外:“四十年?” 于娟丽笑着点头。 “嗯。他其实不是门卫,他是这孤儿院的院长,退休以后又舍不得这院里的孩子,就时不时的过来看看。 最近这片拆迁,他担心孩子们,就每天都过来守着。” 乔为初唇瓣微微动了一下,点头同她道谢,说了句“打扰了”,便离开了。 三人下楼,直奔大门口。 门口的大爷见他们这么快就下来,有些好奇的探头出来问他们。 “就办完了事了?” 乔为初走近,对他笑笑。 “我听上面的老师说您姓岑,以前是这家孤儿院的院长,有些事想问你。” 岑书抬手指了指:“问我?” 乔为初低低“嗯”了一声。 “我想问一个孩子,十五年前在这呆过的孩子。” 岑书面上笑意瞬的消失,看他们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探究,顿了半息,开口:“你们是警察?” 乔为初眸里拂过一抹意外。 “岑院长好眼力。” 岑书勾勾唇。 “倒也不是。只是能来咱们孤儿院,问十五年前的事的人,也就只有警察了。” 他说着,转身开了门卫室的门。 “进来聊吧。” 乔为初道谢,走进门,在他招呼下,拉了把椅子坐下。 岑书拿起自己的大水缸,低头喝了一口,面上闪过一抹惆怅的神色。 在乔为初还没问前,先一步开口了: “这件事,也压在我心头十多年了。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不信,小乐会是个穷凶极恶的罪犯。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警察来问过,我也和他们说过同样的话。但当时并没有人在意我的话。 他们只说人证物证就聚在,案子是铁案,他们来问,不过就是例行公事罢了。” 乔为初:“就单凭他平日的表现吗?” 岑书苦笑。 “小乐是个自闭症患儿,你觉得这样的孩子,能自制散弹枪吗?” 乔为初心口一紧,刷的转头看周寄北。 周寄北眼里浮着与她相似的神情。 岑书看着,也不禁疑惑。 “你们不知道?” 乔为初喉头微动,摇头。 “卷宗上……没写。” 岑书脸色瞬的沉下。 “怎么会没写?!怎么可以不写?小乐他根本就没有行事的能力!你们当初是怎么断案的!” 乔为初本就觉得这案子不太对劲,现在,证据加一。 “抱歉,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误。” 她诚恳道歉。 岑书面色冷下,讥讽的笑出声。 “抱歉?那是一条命!你一句抱歉,就能过了!?你们这是草菅人命!我要上诉!” 他转手,“砰”的一声将水杯砸在桌上。 乔为初微微低头,又同他道歉。 “我知道您难受,但现在,有关刘小乐的情况,我们还是想再问您几个问题。” 岑书板着脸看她。 “还有什么要问的?快点,别耽误我去找人写上诉书。” 乔为初:“刘小乐死后,他的尸体,是谁收殓的?” 岑书:“是我。” 乔为初有些意外:“是您?” 岑书点头:“是我。警局那边有提前通知我,让我去收殓尸体。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摇头,将心底的怪异感压下。 “您可以带我们去他的墓地看看吗?” 岑书不解:“这有什么好看的?” 乔为初:“我想确定一件事。” 岑书眼含探究的又打量她一会,点头。 “行。我带你去。” 乔为初道谢,跟着他起身,离开。 刘小乐的骨灰放在公墓里的,租的最便宜的盒子墓。 岑乐领着他们到了属于刘小乐的格子。 “孤儿院的资金并不富裕,再加小乐的情况特殊,也无法申请政府补助,我那点工资,也只能让他住着了。” 乔为初看了眼格子里的骨灰盒。 “他被你领回来之后,就直接火化了?” 岑书摇头。 “没有。他是被火化后,让我带走的。不过,火化前,我确认过是他。” 乔为初又问:“你确认是他?” 岑书肯定的点点头,但觉得她的问题有些奇怪, “他人都死了,难道还会有人换他的尸体?” 乔为初心里犯嘀咕——那派出所花坛里的尸体,又会是谁? 但她面上不显,微笑的摇摇头。 “没有。那您还记得,小乐出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有没有陌生人接触过他?” 岑书想也不想的摇头:“没有。” 乔为初:“记这么清楚?” 岑书皮笑肉不笑的勾了一下唇。 “自从小乐出事以后,我几乎每天都会想他的事。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做下那样的事情? 事实上,我想了十五年,也没想出理由。” 在刘小乐出事前,孤儿院的日子一直都如过往,甚至前半年,院里都没人来申领孩子。 乔为初:那就更奇怪了。 那…… “那天刘小乐离开孤儿院,就没一个人发现吗?” 岑书沉着脸摇头。 “没有。是警局来电话了,我们才知道,小乐不在院里。后来看了监控,他是在事发前自己一人离开的。” 乔为初也看过卷宗。 那年监控网还没那么密,中间虽然有失了行踪的行踪,但只要有拍到他的画面里,都是他一个人。 从监控的画面看,他并不像一个自主能力差的自闭症患者,而且,一路看来,也没看到他身上有散弹枪。 可等到出事的时候,那枪莫名其妙的就出现了。 这又是一个奇怪的点。 这案子,怎么感觉,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影子吗? 第367章 追旧事 乔为初沉眸,飞快摇头。 太荒诞了。 不是刑侦剧吗?怎么变成玄幻剧了? 岑书:“乔警官,想到什么了吗?” 乔为初拉回思绪,抿唇摇摇头,问:“那小乐在学校,有关系很好的人吗?” 岑书点头:“有的。我们院里之前有个清洁工和他关系不错。那清洁工中年丧子,几乎把小乐当亲儿子疼。 小乐出事以后,她也辞职离开了。后来我再去看她,她家里人说她受不了,自杀了。 就在小乐死后的第二天。 哎——” 他叹息着摇摇头。 乔为初微微眯眼。 也死了吗? 真这么巧吗? 又为什么……是刘小乐呢? 她思绪渐渐乱了起来,连带脸色也沉了几分。 周寄北见状,伸手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角。 乔为初眸光散了散,下意识的偏头,眼里疑惑还未散。 周寄北低声问:“你在想什么?” 乔为初深呼吸,敛了敛思绪,把刚才想的问题告诉她。 声音不大,但身侧的人都能听到。 “你是说,小乐是被人指使的?” 岑书的惊呼声引得两人齐齐转头看他。 乔为初摇头:“这只是我的猜测。” 岑书似是没听到般,点了点头。 “对,肯定是被人指使的。小乐那么乖的孩子,怎么可能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指使他的人是谁?那个死掉的清洁工吗?还是说,那个清洁工根本没死! 对,肯定没死! 我就说,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她平日是很疼小乐,但也不至于疼爱到跟着去死啊!我这个一手将小乐带大的人都没死,她怎么就死了呢? 乔警官,你可以帮忙查查吗!?” 他焦急的一把抓住乔为初的手。 乔为初吃痛,眉心微微蹙了一下,暗暗咬牙忍了一下,没有推开他的手。 “岑院长,你冷静一点。你提供的信息,我们会去查。你那还有那清洁工的信息吗?” 岑书点头。 “有的,我们所有来往的员工都有登记造册的。这次搬迁,资料还没搬完,老旧的都还留在院里。 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回去找,回去找。” 他着急忙慌的拽着乔为初就要走。 乔为初跟着他的动作离开,反手将人扶着,还提醒他“慢点,别摔了”。 岑书闷头蹭蹭的走了一截,情绪也跟着散了一些,等回神,他才发现自己还死死攥着乔为初的手腕。 手一抖,急忙松开,带着歉意的看她。 “不好意思,抓疼你了吧?” 乔为初不在意笑笑。 “没事。车就在那边了。您还是慢点。” 岑书“诶”了两声,点头应下,不经意一瞥,看到乔为初手腕红了一片,老脸轰的红了一片。 “对不起啊,我刚才失态了。这手……疼吧?” 乔为初注意到他目光落的地方,笑着摇头,安抚:“不疼的。我皮肤就这样,随便碰一下就红一块青一块的,您别多想。 上车吧,先回孤儿院,有什么事到了再说。” 岑书还想道歉,就被她半扶半拉的带上了车。 到了孤儿院后,岑书就去找人来帮忙找档案。 叫来的也是他们见过的,于娟丽。 于娟丽走前多嘴问了一句,听说是要找十五年前任职过的清洁工档案,不禁好奇,慢了两步。 而和她一起上课的老师,早她两年来,听了一耳朵,听清是十五年前的事,脸色一下变了。 于娟丽刚要走,恰好看到她变脸,心底好奇更甚,没忍住追问了她两句。 那老师也没忍住,就把刘小乐的事情告诉了她。 于娟丽听后更好奇了。 “十五年前的案子了,现在又来查,会不会是出了冤假错案?” 那老师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反手推她出门,让她快去帮忙。 于丽娟暗自琢磨的来到档案室,同屋里人打了声招呼。 乔为初三人对她点了点头。 岑书对她招招手,把要找的档案告诉她:“就拜托于老师帮帮忙了。” 于娟丽连连摆手:“岑老师你太客气了,我现在就帮你们找。” 最近因搬迁,档案也被翻乱了,找起来有点难度。 不过岑书还记得名字和年份,有目标,还算好找。 五人埋头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那清洁工的档案。 那人叫陈春花,在刘小乐出事前两年来的孤儿院。 若是没死,算算年龄,今年得有五十五了。 周寄北拍了照片,发给自家哥们。 乔为初看着,莫名的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她拉拉周寄北,让他看。 周寄北:“眼熟?你看着像谁?” 乔为初很认真的想,脑海里有个影子闪来闪去的,但都是模糊的,怎么都看不清。 她皱眉。 “我想不起来。你有印象吗?” 周寄北再看。 照片上的陈春花,容貌清丽,笑容和蔼,双眸亮亮的,不像是一个经历过丧子之痛,没有生的动力的人。 但这样貌,说熟悉…… 他没有。 他将档案又放回乔为初的手上。 “我记忆里没这人。” 乔为初心里的怪异感愈发浓烈,低眸又一瞬不瞬的看着。 忽的…… 她手机响了。 乔为初下意识的接起,思绪还未抽离。 但对方一句话,就惊的蹭的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确定吗?” 屋里人因她动作,齐刷刷的转眸看着她。 几息后。 周寄北见她挂了电话,问她:“谁的电话,说什么了?” 乔为初沉眸,转头看他。 “确定了,花坛里埋的,就是刘小乐。” “什么?你说什么?哪里的花坛?怎么会是小乐!?小乐明明在墓园里!” 岑乐惊的跳起,大步流星的走到乔为初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 乔为初安抚的拍拍他。 “您别着急,听我说。” 岑乐“嗯嗯”的点头。 “你说你说!” 乔为初斟酌了一下措辞,将今天的发现告诉他。 岑书脸色如变幻,满眼惊异,不住摇头,久久回不了神,慌张的松手,踉跄的连连后退。 “不可能不可能,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你是骗人的!” 乔为初反手将人拉住,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叹息一声,没有言语。 第368章 一点光 周寄北走到乔为初身侧,抬手拍拍她的肩头。 乔为初回眸看他。 周寄北:不是你的错。 乔为初眸底闪过一抹愧疚。 事是因她而起的。 周寄北放在她肩头的手紧了紧。 这世上就没有不会透风的墙,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乔为初:那就不能不是我吗? 周寄北喉头哽了哽,有些无奈的抬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别胡搅蛮缠! 乔为初微微低头,嘟着嘴低低嘟囔了一声:“哦。” 岑书强迫自己拉回情绪,扣着乔为初的手紧了紧。 “乔警官,你能和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乔为初抿抿唇,摇头。 “对不起,我不能说。” 岑书一怔,眸中悲伤又浓了一分,勾起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嗯嗯”两声,不住点头。 “理解,理解,我理解……可谁又来理解我呢?呵呵——我好好的孩子……好好的孩子……” 乔为初唇瓣轻轻动了动,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岑书偏头,恰好看到,“呵”的笑一声,对她摆手。 “不用你道歉,这事又不是你做的,没有你,我可能这辈子都发现不了这件事。 但我想求乔警官一件事! 一定要将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抓到!” 乔为初眸中神色一转,满是坚定的对他点点头。 “这是我分内的事,义不容辞。你放心,不抓到凶手,我绝对不会走!” 岑书紧紧握着她,不住点头:“好,好,好——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就说。只要案子能破,让我做什么都行!” 乔为初连声应下,柔声安抚了他几句,见人情绪好转,便劝说他去休息休息。 岑书年纪大了,这一会过度的情绪变化,她担心会出事。 岑书是担心会给他们拖后腿,便应下离开了。 他走后,乔为初又叫上周寄北,一起翻找和陈春花同期入职的工作人员档案。 结果是…… 没有。 那段时间,入职的,只有陈春花一个。 乔为初偏头看周寄北。 真这么巧吗? 周寄北眸色深沉的回看她一眼,没回答。 乔为初不自觉抿紧唇角,放下档案出门。 周寄北跟上。 “你说,她真的死了吗?” 乔为初听着周寄北的脚步声靠近,幽幽的问他。 周寄北在她身侧站定。 “是生是死,查不就完了。” 乔为初:“可全国那么大!这人找起来,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而且,你就能保证,事成后,她不会整容吗?” 周寄北:“不排除这个可能。” 乔为初:“而且那个时候,DNA检测系统还不完全,系统里有没有这个人都不知道。 甚至,档案上的资料,是不是真的,我们都不能确定?怎么查!?” 周寄北沉默几秒,抬手摁在她的肩头,稍稍用力扣了扣。 “都已经查到这了,难道停吗?” 乔为初下意识反驳:“当然不行!” 周寄北耸耸肩:“那就顺着有的线索查呗。只是,我脑子有点捋不过来了。 我们明明是查SD娃娃案,怎么查着查着,就查到这抢劫案了?” 乔为初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呵”了一声。 你问我?我问谁? 她现在还惦记着之前找到的银色薄片。 许是她的想念太过强烈,念头刚闪过脑海,夏宇鹏就给她打电话了。 她想想,接起,直接按了免提,叫了声“老夏”,就听对方语速飞快的说: “四块薄片,你从梁生家拿的,和后面三块材质不同。梁生家的那块,我在小马摆件里验出了相同的物质。 而其他三块,就是银处理的,面上还覆了一层精钢。 另外,我从拓印下的文字上,发现了出点不一样的东西,已经发到你邮箱了,你看看。” 乔为初听言,急忙打开邮箱查看他发来的东西。 附件打开,入目第一眼看到的,像是一张地图。 再细看,那些线条,是顺着同一个字勾画出来的。 那个字,她很熟悉。 是“乔”字。 再看字的内容。 这字出现的很突兀,就是特意要写的一样。 不像是字,像是断句的符号。 她越看,眉间的褶皱越深,疑惑重重。 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她前面没发现? “看完了吗?” 手机里忽然传出的声音,惊的她一激灵,差点把手机扔了,回神才发现夏宇鹏还没挂电话。 她深呼吸,压下心头的乱。 “嗯,这图上的……” 夏宇鹏:“我和张周都认为,这是一副地图,至于是哪的,暂时还没找出来。你有想法吗?” 乔为初低头,又仔细看了看。 将字隐去,这图案,确实有点眼熟。 “这……” 忽的,她脑中精光一闪。 “小洋楼!” 夏宇鹏:“什么?” 乔为初:“这和小洋楼的平面图很像。房产证上有。房产证在我骞城的家里。” 夏宇鹏:“你确定?” 声音也不由提高了几分。 乔为初:“我确定!你们勾出的图上不是个有个单独的落点吗?这个是小洋楼后面的小花园。 我记得,那个位置,单独种了一株桃树。” 夏宇鹏:“好,我和张周马上去看。” 乔为初:“诶诶诶,等会。那桃树已经不在了。我搬家的时候,把它送给了梁叔照顾。 那位置,梁叔知道,你们去找梁叔。” 夏宇鹏应了一声,就将电话挂了。 乔为初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不自觉握紧了手,面上隐隐闪过一分激动的神色。 周寄北的心也随着这电话的内容上上下下的。 “查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一点希望了。” 乔为初沉声:“嗯。我有感觉,那树下,肯定有东西。” 周寄北也有相同的感觉,不过…… “我刚才收到消息,杨宇就关在海城第一监狱,你要去见见他吗?” 乔为初眉心沉了沉。 “你查到他是因什么事被抓的吗?” 周寄北摇头:“他的卷宗上,只写了一句违纪。我还找到当年负责此事的检察官。 他只说这是机密,我们的等级碰不得。 说我们要真想查,最少要说动我爸那个级别的人来调档案才行。” 乔为初惊:“你爸!?” 第369章 杨宇 周寄北不解看她:“我爸,怎么了吗?” 乔为初这才想起周寄北的家世,敛下神色,勾唇笑笑。 “没事。那查不出他是因何进去的,怎么能去看他?” 周寄北抬手比划了一下。 “用了一点点小小关系。” 乔为初偏头掩唇低笑。 “这恐怕不是小小的一点吧?” 周寄北瞬的红了脸颊。 “你……你就说去不去!” 乔为初眸中笑意深了深,点头。 “去的去的。什么时候?” “等等。” 周寄北低头发了几条信息。 “现在去吧,那边说,只有十分钟的会面时间,让我们尽快过去。” 乔为初有些意外的挑挑眉。 “你这办事效率是这个……” 她说着抬手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周寄北伸手握住她的大拇指,反手一转,牵着人离开。 吴博文一直在侧听着,后来开始发起了呆,等回神,他们已经走了,急忙大叫的追上。 到车前,周寄北问吴博文会不会开车,在听他说会后,就将车钥匙给了他,上车。 “去海城监狱。” 吴博文接过钥匙,应下,上车发动车子,朝海城监狱开去。 路上,他没忍住,问了他们一句,去海城监狱看谁。 周寄北用眼神问了乔为初一声,见乔为初点头,他就将现下手里掌握的情况同他简单的说了说。 吴博文在听到“杨宇”这名字时,脸色就变了。 乔为初恰好看到。 “你认识?” 吴博文怔愣:“啊?认识什么?” 乔为初一瞬不瞬的看着后视镜里他的眼。 “我说,你认识杨宇?” 吴博文眼里飞快掠过一抹恍惚和惆怅。 “啊?杨宇啊?认识。他怎么能不认识呢!?他当年可是海城警界的神话。 老警察没有不认识他的。” 乔为初听出他语气里藏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你能和我说说,你认识的杨宇,是什么人吗?” 吴博文:“惊才绝艳的天才。只要经他的手,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他在海城的那几年,海城的破案率是全国最高,犯罪率也是全国最低。 那时全警队都相信一件事,没有罪犯敢在杨宇所管辖的辖区犯案。” 说到后,他的声音止不住的发颤,隐隐带了几分哽咽。 乔为初抬眸,就见他眼眶不知何时红了,眼底疑惑拂过。 “那后来呢?” 吴博文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手背青筋凸起。 “后来呀,后来不知怎的,他就被抓了。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乔为初蹙眉:“没说什么事吗?” 吴博文摇头:“我也是听人说的。说他是深夜在家被抓的,没有对外公审。 今天要不是听你们说,我都不知道,他就被关在了海城。” 乔为初有些意外。 “一点消息都没对外露?” 吴博文摇头。 “没有。我之前因为好奇,也找人打听过。每个人都说那事不是我该问的,还有人警告我,让我不要再打听了,不然就让我停职转业。” 乔为初眼瞳蓦的一震,不自觉偏头看周寄北。 目光对上,周寄北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他倒不意外吴博文的话。 因为之前他托人查杨宇的时候,回信时,就说了句,那案子,不太好碰。 这大约也是因为过去十多年了,案子的保密程度出现了一点松动。 乔为初看懂他眼里的意思,眉心不自觉皱了起来。 这么神秘的吗? 这感觉,不由让她又联想到了SD娃娃案。 她眼珠一转,又朝吴博文看去。 “你和他很熟吗?” 吴博文一怔。 “什么?” 乔为初又道:“交情不浅吧?” 听似问句,但语气里透着几分笃定。 吴博文斜眼透过后视镜与她对视。 女孩黑眸神色冷幽深邃,宛若深海,令人心颤。 他本要否认的话一下卡在喉头,顿了顿,无奈勾勾唇,点头。 “还算有点交情吧。我在被退回派出所之前,就是跟着他的。” 乔为初挑眉,朝周寄北看去。 一眼。 周寄北眉间拂过一抹无奈,偏头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和你一样,是法医,不是干信息技术的。” 乔为初小小撇了一下嘴角,转头又问吴博文:“不介意说说你的过往吧?” 吴博文眯眼笑了笑。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也是正规警校毕业的,那会成绩还不错,刚毕业就被分到海城市局。 我那会命也不错,一实习就被分到了杨宇手下。 不过就那次,好像就用尽了我毕生的运气。 实习期还没过,我就因弄丢了证件,被一个入室强奸犯拿去连犯了七次案子,被下放到了基层。 一干,就干到了现在。” 他离开的时候,只有杨宇一人来送他,还鼓励他,让他在基层好好干,争取立功上调。 杨宇说,他会永远等他。 只是,没等到他立功上调,杨宇也“调职”了。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吴博文怎么都不相信,杨宇会是一个违纪的人。 话说到这,他终是没忍住,开口问:“你们是怀疑,刘小乐的案子,和杨宇被抓有关吗?” 乔为初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刘小乐案,是他被抓前,侦办的最后一个案子。” 吴博文眉心一抽,不由咽了咽口水,略略犹豫了一下,没再开口。 余下的路,谁也没有再开口。 海城监狱。 吴博文停了车。 周寄北先他一步下车,拿了证件去门口沟通,还给人发了信息。 没一会,侧边小门开了。 周寄北对车里人招了招手。 吴博文找了个位置将车停好,和乔为初一起下车过去。 三人进去后,没走几步就有人过来接他们了。 来的是个女狱警。 “你们好,我是齐愿。周开宇和我说好了,人已经在会客室了。你们只有十分钟,这你们知道的吧?” 周寄北与她握手,点头。 “嗯,我知道。” 齐愿只碰了一下他的手就将手收回,冷着脸对他点点头。 “那跟我们来吧。” 说完,她转身,快步领路。 会客室前。 “人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尽快。” 齐愿侧身打开门。 第370章 杨宇 2 周寄北道谢,点点头,侧身越过她进门。 乔为初和吴博文动作一样,跟着进了门。 乔为初走在最后,路过齐愿时,她不由侧眸多看了她几眼。 门关上后,她的目光依旧落在门上。 屋内。 栏杆对面的男人,低着头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的很直,周身散着凛然冷冽的气息,给人一种刚直的感觉。 好似…… 他们才是被审问的人。 周寄北不禁蹙眉。 这样的人,真的会违纪吗? 吴博文则在看到杨宇的瞬间,就红了眼眶,直勾勾的盯着他,舍不得移眼。 等乔为初收回目光看来,敏锐感觉这屋里气氛不太对。 她先瞥了眼周寄北和吴博文,才转头去看栏杆对面的人。 大约是她运气好,杨宇也恰好抬头看来。 四目相对。 乔为初微怔。 男人黑眸深幽,一眼,令人心悸。 杨宇眸底则掠过一抹兴味,然后转了目光再看屋内其他二人。 “就是你们要见我?要问什么?” 乔为初压下心里的怪异感,拉过椅子随意坐下。 “想问你为什么被关在这?” 杨宇浓眉浅浅挑了一下。 “为了刘小乐的案子来的?” 乔为初眼珠颤了颤。 意外,又不意外。 她抿了抿唇角,点头。 杨宇眸中兴味更甚。 “查到孤儿院了?找到陈春花了?” 乔为初皱眉,身子也慢慢坐直。 “那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杨宇指尖勾了勾腕上的手铐,“叮叮当当”的响着。 乔为初顺着声响低眸看着,没有开口。 几息后。 杨宇勾唇无声笑了一下。 “定力还挺好。” 乔为初抬眸与他对视,依旧没说话。 杨宇与她看了会,嘴角弧度深了深。 “小丫头真不错。也许你真的可以将真相查出来。” 乔为初还是看着他不说话。 杨宇摇摇头。 “行。我说,我是因刘小乐的案子被抓的。当时我违规操作,让一个普通民众涉险,让他差点丢了性命不说,还弄弄丢了我的配枪。” 只是,那个行为…… “我说不是我自愿的,你信吗?” 乔为初眼珠滴溜一转。 “你说,你怀疑自己被催眠了?” 杨宇弹了个响指。 “只是,我更偏向于另一种……” 他身子微微前倾,似笑非笑的看着乔为初。 乔为初眼眶微不可见的睁了睁。 “鬼上身吗?” 杨宇:…… 他心口蓦的一堵,嘴角不自觉抽了抽。 “咳咳——可以这么说吧。那个人做那些事的事情,我都知道,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的行为。 事后我被调查的时候,我从调查组的话语中探出,全国像我这样的人,不止我一个。 而且有规律。” 乔为初:“什么规律。” 杨宇:“十五年出一个。” 乔为初意外:“十五年?” 杨宇点头,看她的眼神深了深。 “今年……” “刚好是第十五年了。” 乔为初幽幽接上他的话,再看他的眼神,脑海中蓦的闪过一个念头,呼吸乱了一瞬,微微眯眼。 “你怀疑,那人是我?” 杨宇“啪啪”拍手鼓掌。 “聪明。” 乔为初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眼底精光一闪。 “那你说,事发前,你的身体或者你周遭,有什么异样吗?” 杨宇:“无休止的梦。” 乔为初指尖蓦的一蜷。 “什么梦?” 杨宇摇头。 “醒来梦就散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乔为初咽了咽口水。 “那这与刘小乐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杨宇:“我看着那人,通过陈春花,让刘小乐做什么线人,然后发动了抢劫案。” 案子是他审的,所以判的特别快。 等上面发现,人都死的透透了。 当时并无人发现案子的异样,只是,后来,有人在案发地找到了他的配枪,再加他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后,主动自首。 案子才有新的转机。 只是,到现在,案子还没结清。 乔为初:“那你知道,刘小乐的尸体,被人肢解了,埋在屏兰坨派出所的花坛里了吗?” 杨宇猛地惊起,手铐带着椅子,弄出一阵巨大的声响。 “你说什么!?” 同时,门被打开。 “你们在做什么?” 屋内人齐齐转头朝门口看去。 齐愿满脸不虞的看着他们,厉声呵斥杨宇:“坐好!” 乔为初从与齐愿接触,就感觉到她身上散出的敌意,现在更明显了。 她似是感觉到了乔为初的目光,转头看来。 “有事?” 乔为初耸耸肩。 “请齐警官不要耽误我们时间。” 齐愿暗暗磨了磨后槽牙,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你们还有五分钟。” 说完,她关门出去。 门合上前的一瞬,乔为初看着齐愿眸里冷沉的神色,生出了一丝不安。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杨宇的质问,拉回她的思绪。 乔为初点头。 “骸骨还在收集。我怀疑其中,还有别人的。” 派出所的花坛不小,单埋一个人,有点浪费了。 杨宇要是知道她此时的想法,定会夸她一句“天才”,不浪费在她那竟然是这么用的。 而眼下…… 杨宇惊讶:“他们是怎么转移刘小乐的尸体的?” 乔为初摇头:“大概是在火化的时候之前。我问过孤儿院的院长,他说火化前,他确定过,尸体就是刘小乐的。” 杨宇:“那他们要转移刘小乐的尸体做什么?” 乔为初:“可能尸体上有什么线索吧。等骸骨收集完了,我会做一次尸检。” 杨宇有些意外的看她。 “你是法医?” 乔为初点头:“我俩都是。” 杨宇挑眉:“什么时候法医也负责这些了?” 乔为初:“这案子牵扯到了我,而且,我现在是另外一个案子嫌疑人。” 杨宇喉头哽了哽。 “嫌疑人也能接触这么多?” 乔为初学之前的周寄北,抬手比划了一下。 “用了一点点小小的关系?” 杨宇:“呵——你们这关系,可真小。” 乔为初摆手:“这不重要,继续说你手里的线索。” 杨宇也知事件紧迫,点点头继续。 “我查到陈春花后发现,她并没死。有人给她又做了个身份,但等我查到那个身份时,她已经出国了。 而且,孤儿院里,她还接触过另外的孩子。名单我还记得,我说你记一下。” 杨宇一连说了九个名字,当听到最后一个时,乔为初和周寄北同时惊呼出声。 “你说什么?周清!?” 第371章 杨宇 3 杨宇挑眉:“认识?” 乔为初拿出手机,找出周清的照片给他看。 杨宇认真看了看。 “不认识。你们可以去孤儿院找档案。十五年了,我也不知道这些孩子会去哪里了。” 乔为初低头看手机备忘录上记的名字。 “这些,都是女孩?” 杨宇点头。 “嗯,孤儿院有他们档案,算算年龄,除了周清外,他们今年该十七岁了。” 十七!? 乔为初惊的猛地站了起来。 杨宇疑惑:“怎么了吗?” 乔为初喉头微微动了动。 “我之前查了个案子,连环杀人案,死者,全是刚满十七岁的女孩。” 杨宇心头“咯噔”一下。 “你怀疑?” 乔为初呼吸乱了,心也乱了。 “不会那么巧吧?可我查过,那些孩子,并不是被领养的。” 杨宇:“那你可以再查查。我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对了,你们是怎么查到我头上的?” 乔为初:“通过一个,想要我命的人,查到的。” 杨宇挑眉,低低笑出声:“那他们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乔为初没回答。 杨宇也不在意,肩头放松,懒洋洋的向后靠在椅背上。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乔为初脑子有些乱,偏头看他,嘴动了动,还没出声,就听“咔嗒”一声。 她下意识的转头。 门开了,齐愿进来。 “时间到了,离开吧。” 乔为初鼓鼓脸,长长吐了一口气,起身,走到门口,她又顿了脚步,回头朝杨宇看去。 “再见。” 杨宇歪头轻笑,对她摆摆手,心道:可能真的会快再见。 乔为初收回目光,走在齐愿身后离开。 齐愿将他们送出监狱。 “出去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见过杨宇的事情。” 周寄北应下。 “规矩我们懂。” 齐愿毫不掩眸中冷色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 “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然后,抬手“砰”的关上铁门。 周寄北本能的向后退了半步,抬手摸摸鼻子,偏头看乔为初。 “她这是冲谁?” 乔为初毫不犹豫地抬手指他。 周寄北:…… 他讪讪的牵牵唇。 我就多余问。 他掩唇低咳:“行行行,走了走了。” 上车后,吴博文问:“乔同志,我们现在去哪?” 乔为初:“去孤儿院。” 她低头,指尖点了点手机屏幕。 “该好好查查这几个孩子了。” 周寄北侧眸,看着明明灭灭的光影落在她的脸上,给人一种莫名的不真实感,心口猛地一揪,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 乔为初一激灵,抖了一下,差点蹦起来,小嘴张着看他。 “你……你怎么了?” 不着急扭了扭手。 下一瞬,就感觉被抓的更紧了。 乔为初呼吸一滞,定睛再看,就见周寄北眼色慌张的看着自己,好像…… 好像她要消失了一般。 这念头刚从脑海中闪过,乔为初身子跟着就僵住。 “你……你看到了什么?” 她喉头动了动,好一会,才从唇间挤出这句话。 周寄北的心跳跟着呼吸乱了,抓着乔为初的手无意识的收紧,下意识的张了张了嘴,但良久才吐出一个“我”字,就再无声响。 乔为初轻咬唇角,用另一只手扣住他的手,一根一根的,将他的手掰开。 “不要胡思乱想,是你看错了。” 周寄北指尖一颤,蓦的卸了力,垂下脑袋,任她动作。 最后一根手指掰开,乔为初将他手放在他的腿上,侧身,对着车窗,没再看他。 周寄北愣了愣,腿上的手一点一点攥紧,青筋突突直抽,好似要爆炸般。 后座的死寂,就如冷风,“呼呼”的往后脖颈灌。 吴博文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将后视镜调高,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方向盘油门上。 很快,三人又回了孤儿院。 岑书在门卫室看到他们车回来,有些意外,但又生了几分希望,着急忙慌的起身跑出去迎接。 “你们回来了!?是有进展了吗?” 乔为初第一个下车,快步迎上他,将人扶住。 “岑院长,您慢点。” 岑书连连摆手,说自己没事,又问她是不是有进展了。 乔为初:“有新线索了。但案子暂时没有新进展。” 岑书一愣,转瞬苦笑,带了一分理解的点头。 “也是。案子都过了十五年,怎么可能就用这几个小时就会有进展呢?” 乔为初动动唇,还是将安抚的话咽下,改成询问。 “我这有几个孩子的名字,您看看认识吗?” 乔为初将手机递给他看。 岑书接过,戴上脖子上的老花镜,低头看手机。 “这……这名字……” 乔为初:“是找以前认识的警官帮忙查的。他说这些都是十五年前从你们孤儿院出去的孩子。” 杨宇给的名字,其实都是一些若若、巧巧、凌凌之类的,这些名字,普通而常见。 而且,他们孤儿院取名字,有个特点,被领走的孩子叫什么名字,下一个被送来的孩子,就会用那个名字。 岑书也不能确定。 乔为初听了他的解释,也不意外,对他点点头。 “被领养孩子的档案,还在吗?” 岑书点头。 “就在档案室里。我接手后,很注意档案的记录,就怕万一孩子的亲生父母哪天找上门。” 乔为初点头。 “有档案就行,无非就是多花点时间找。” 岑书连连点头:“好好好,那我和你们一起。一会我再让小于他们下来帮忙。” 乔为初道谢。 几人一起到档案室。 岑书问清时间线,先将那一年的档案翻出。 “这些孩子都是同一年被领养的吗?” 乔为初摇头:“不是。这些都是陈春花接触过的孩子。” 岑书有些意外的瞪了瞪眼。 “陈春花!?” 乔为初面色沉冷的点点头。 岑书看着她的面上神色,心蓦的提起,一个有些荒唐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垂在腿边的手无意识的震颤着。 “她们是不是都有出什么事?” 他有些艰难的从喉咙缝里颤颤的挤出一句话问她。 乔为初眸底掠过一抹沉色,面无表情的摇摇头,不答只问:“那年所有的档案都在这了吗?” 第372章 找档案 岑书恍惚,心疼的有些难以呼吸,不自觉抬手压住胸口,闷闷的应了一声。 乔为初抱过纸箱,和周、吴二人分了分,便就地坐下,开始翻看资料。 不知多久,岑书被小腿突然传来的刺痛拉回了思绪。 他转着眼珠看了眼屋内的人,低头垂了垂发胀的腿,无声长叹一声,拖着颤颤巍巍的脚步,慢慢动了起来,接着去翻找档案。 金乌西坠,湛蓝的天空被泛橘的阳光染色。 屋内光线暗下,乔为初感觉眼睛有些干,不由抬头看了看天。 金色漫天,却莫名给人一种苍茫的感觉。 她心跳蓦的乱了,不安从心底浮起,再低头,她就见自己的手…… 虚了。 乔为初凝住呼吸,有些慌乱的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再睁眼看。 正常了。 但她的心绪却是更乱了。 她有个奇异的感觉。 时间不多了。 她合上手上的档案,抬手捏了捏发僵的脖颈,转头朝其他人的方向拍拍手。 “你们饿了吗?不然吃个饭再来?” 周寄北有些懵的抬头,似这才发现天快黑了般瞪了瞪眼,然后放下档案,手撑着膝盖,闷闷哼了两声,起了三次,才起来。 “噢哟,快七点了。” 乔为初慢慢悠悠的起身。 盘腿坐太久了,她这两条腿也被压麻了,扭了好几下才踉踉跄跄的站住。 “出去吃,还是叫外卖?” “这附近的餐馆都拆的差不多了。” 吴博文举手插嘴。 乔为初看他一眼,又歪头看周寄北。 “那只能点外卖了。” 周寄北耸耸肩,表示没意见,并拿出手机,递给吴博文,让他点。 “你是本地人,你来。” 吴博文接过看了看,最近的餐厅都五公里开外了,这点来,估计得九点了。 “不然我去问问院里还有没有吃的?” 他们这忙忙叨叨一天,就吃了早上那顿,再等,估计也饿不住了。 乔为初觉得不好,让他还是点外卖。 “多等一会罢了,不要去麻烦院里了,他们这里也没几个人,估计平日也不会囤太多的食物。” 吴博文听明了她的意思,点点头,就低头去看外卖了。 他看后,找了一家离得最近的店铺,问了他们俩口味,刚要下单,就听有人来敲了门。 三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去。 于丽娟手提一个白色袋子,站在门口,被他们齐刷刷的盯着,紧张的攥紧了手,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后退半步。 “嗨——” 顿了会,她才扬手,略显僵硬的对他们招招手。 乔为初先回神,笑着对她点点头。 “于老师,有事吗?” 于娟丽怔了一瞬,带着慌张的对她提了提手上的袋子。 “院子走的时候,交代了我做你们的晚饭,但那会我家里突然出了点事,我就忘了和王老师说。 我……我忙完问王老师,才知道她没做你们的饭,我就做了给你们送过来。 你们吃……吃了吗?” 乔为初眼底意外闪过,快步走她面前,接过她手里的袋子。 “麻烦你了,我们也正好没吃。那我就不客气了?” 于娟丽暗暗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不麻烦不麻烦的。是我对不起才对,你们饿坏了吧?都是些家常菜,味道一般,你们将就吃。” 乔为初:“是我们不好意思才对,还麻烦你专门给我们送一趟。这么晚了,你好回家吗?” 于娟丽点头。 “我方便的,我今天值夜班,就住院里。那边一楼,你们要有事,可以过来找我,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你们忙。” 她说完,不等乔伟吹回应,就转身“哒哒”的跑走了。 乔为初一直看着,直到她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收回目光,招呼周、吴二人吃饭。 饭后,他们又继续工作。 直到半夜。 一阵轻浅的敲门声,打断了三人的动作。 声音很轻,像是风吹过般。 乔为初花了点时间才从档案中抽离,转着僵硬的脖子朝门的方向看去。 于娟丽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她招招手。 “乔警官,已经快一点了,你们……不然先休息,明天再继续找?” 乔为初闻言愣住。 “一点了?” 她低头看时间。 还真是。 又坐了一晚上,难怪全身都僵了。 她扭扭脖子,接着就听“咔咔”几声,手拉着旁边的桌腿,身子扭了半天都没爬起来,腿酸酸麻麻的,还有点疼。 于娟丽见状跑过去扶了她一把,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你还好吗?” 乔为初羞红了脸,借着她的力站起来,转头抿唇,对她笑着摇摇头。 “是不是我们打扰到你了?” 于娟丽连忙摇头:“我是起来去厕所,看到你们这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 说着,她不自觉扫了眼,满地狼藉的房间。 “不然我帮你们吧?” 乔为初摆手连声说不用。 “我们也找的差不多了。就是没注意时间。” 于娟丽也知他们的工作性质,便没多言,只道:“不然,先休息?明天起来再接着找。 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院里也有空房间,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在院里将就一晚。” 乔为初转头去看周、吴二人,用眼神询问他们的意见。 周寄北对他点头。 吴博文抬手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乔为初这才对于娟丽点点头,说:“那就叨扰了。” 于娟丽笑着摇头:“不打扰的。你们不在,这院里也就只有我和孩子们。你们在,我还觉得安心多了。 你们跟我来吧。” 她领着几人去到另外一栋楼。 房间在一楼,是以前值班老师住的。 于娟丽拿了被子给他们。 “这被子长久没用了,有点脏,你们将就一下吧。不然夜里凉,不盖容易生病。” 这三人都不是娇气的人,都能用。 乔为初连声道谢。 于娟丽帮几人安顿好后,就回自己房间里。 三人洗漱时,交换了一下自己手头的情况。 吴博文:“我找了二十份疑似的档案。” 周寄北是十三份。 乔为初:“我就两份。” 周、吴二人有些意外。 “怎么才两份?” 第373章 廖佳 吴博文:“我看你那边的档案都堆的有你人高了,就筛出两份?” 乔为初拧了拧手中的一次性棉柔巾,不紧不慢的点点头。 “嗯,我看骨判断的。” 周寄北眼瞬的一亮。 “确认身份了?” 乔为初手顿了顿,声音又低了几分。 “嗯。” 周寄北呼吸随着她的声音也轻了几分。 “是谁?” “安叶嘉和廖佳。” 周寄北眼瞳猛地一震。 “你确定?” 乔为初点头。 “你可以让人去验验DNA。我听岑院长说过。来孤儿院的孩子,他全都带去警局做了DNA备案的。” 周寄北心头沉了沉。 “你说,剩下的孩子,也会在这找到吗?” 乔为初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周寄北偏头扫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档案。 “可之前的调查里,并没有说她们是被领养的。” 乔为初:“那就问问咯。安叶嘉的父母找不到了,廖佳的,还问不到吗?” 周寄北摸摸鼻子,点头。 “我一会联系张队。” 乔为初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三人洗漱好,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翌日。 他们默契的早早起来,又来到档案室继续翻档案。 十点左右,岑书带了点吃食过来给他们,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了他们有没有发现。 乔为初将她找出的四份档案递给他。 除了安叶嘉和廖佳外,又找到了两个和SD娃娃案有关的孩子。 “岑院长,这几个孩子,你有印象吗?” 岑书接过,翻看后,点头。 “这几个孩子,来孤儿院没多久,就被领养走了。做了一次回访后,那边就和我们失联了。 你看这个档案上,有这个标记的,就是被领养了的孩子,而这个标记,就是与领养家庭失去联系的标记。” 乔为初看着他手指的图案,脑中忽的闪过一些画面。 她转身走到自己看过的那堆档案里翻找,很快又拿出了几个档案过来,递给岑书。 “再加这三个,她们在院里的情况是怎样的?” 岑书见她脸色凝了几分,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手上动作多了几分急切。 他很快看完。 “时间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只是从档案袋上的标记来看,她们的情况,和之前那四个孩子一样。” 不过,他发现,这几个孩子,都是女孩,被领养的年龄,都在两岁到四岁之间,年龄也都一样。 算算,她们今年都十七岁了。 岑书思绪转的很快,迟疑的问:“她们和小乐的案子有关吗?” 乔为初点了点头,但没多言。 周寄北听言后,也翻找了一下自己之前筛出的档案,从中找出了五份有相同标记的档案,转手递给乔为初。 乔为初看后,摇摇头。 这些都不是。 但…… 周寄北见她低头看了会档案,然后转手将它们放在了她之前筛出的那摞档案里。 “这又是为何?” 乔为初偏头看了眼自己筛出的档案,摇头。 “先查查看。” 她心里隐约有个感觉,这些孩子之间,可能存在某些联系。 周寄北虽不解用意,但也没多问。 三人吃过早饭后,又开始筛档案了。 午饭后,周寄北接到张周回来的电话。 “廖佳那边确认了,孩子不是他们亲生的,但……也不是领养的。” 乔为初有些意外,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 “买的?” 周寄北沉着脸,点头。 “廖佳三岁半的时候,他们从人贩子手里买的。本来他们是想买个男孩的,但没有。” 乔为初暗暗攥紧了拳头。 “还有呢?” 周寄北继续说:“而且,廖佳刚到他们家里的时候,人木木讷讷的,像个傻子,可她又有自主能力,可以自己穿衣吃饭什么的。 他们没几天就后悔,又将她扔到了深山里。可诡异的是,他们还没到,廖佳就到家了。给他们吓不轻。 他们觉得廖佳邪门,有些害怕,就又试着丢了几次。可每一次,廖佳都能准确的摸回来。 他们就不敢了,只能先养着。 一年后的一天,廖佳突然就正常了,变成和普通孩子一样了。而在廖佳正常后,他们家的情况也开始好转了。 没两年,就赚了钱,从村里搬到了城里。 他们就觉得廖佳是他们的福星,再加养了那么久,也养出感情来了,就把廖佳当成亲生的养了。” 乔为初拇指和食指不自觉的摩挲。 “你说,其他的孩子,会是相似的情况吗?” 周寄北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确定。 “笃笃——” 忽然而起的敲门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两人一起转头看去。 逆着光,让人看不太清来人的脸。 周寄北不自觉眯了眯眼,下一瞬,瞬的瞪大眼,惊喜出声。 “你怎么来了?” 来人轻笑一声,快步走到他身前,抬手毫不留力的一拳锤在他的胸口。 “怎么?把我当牲口使唤了那么多天,就不许我来要点报酬啊!?” 周寄北反手一把握住他的手,唇角扬的高高的,点头。 “可以可以。” 乔为初歪头,满眼疑惑的看着两人动作。 她还没见过周寄北笑的这么不值钱过。 大约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来人忽的转头朝她看来。 四目相对时,乔为初没错过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味,接着就听他反手扣着周寄北脖颈,冲自己挑挑眉。 “不介绍一下?” 周寄北反手扒拉他的手。 “同事,乔为初。这位,就是暗中一直帮忙的同志,齐许。” 齐许抓着他的手,又是反手一扣。 “我是同志?” 周寄北吃痛,龇着牙低哼了一声。 “发小发小!” 齐许轻哼,轻轻将人向前推了一把,松手。 周寄北一个趔趄,向前扑腾了两步,刚站稳,就见齐许已经站在了乔为初面前,正居高临下的打量她。 乔为初微微仰着头与他对视。 “有事?” 齐许低低“啧”了一声,抬手摸了摸下巴,然后回头看周寄北。 “你喜欢这款?” 周寄北:……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揪住齐许后衣领将人拉开。 “行了,有事说事。” 齐许扭扭脖子,挣开他的手。 “我就不能是专门来看看你……的?” 周寄北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我还能不知道你?好了,有事快说,别耽误彼此的时间。” 第374章 乔为初 齐许叹气,摇头。 “哎,这有事好哥们,无事就别耽误。” 周寄北:…… 他抬手扣在齐许的肩头,那么小小的用了点力。 “别闹了。” 齐许看了眼他的脸色,举手做投降状,轻笑点头。 “行。我来,是给你送这个的。” 他手一转,从身后拿出一本档案,递给周寄北。 乔为初惊讶的瞪眼,偏头往他身后看,然后又抬头看他。 这是藏哪的? 齐许眸里笑意闪过,反手拍了周寄北一下。 “你这小丫头还挺有趣。” 周寄北开档案袋的手一顿,瞥了乔为初一眼,低笑。 “有趣?是啊。” 齐许撇撇嘴。 “看你这不值钱的样子。” 乔为初像是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一般,见周寄北开了档案袋,就主动走到他身侧,探头看了过去。 周寄北干脆将里面的资料抽出,递给她,让她先看。 乔为初也没同他客气。看完后,她不由转眸朝齐许看去。 “你这级别,不低啊。” 齐许耸耸肩。 “一般般吧。” 周寄北接过乔为初递来的资料。 齐许查到的东西很全,就连他们一直追查的乔为初的身世也给查到了。 三十年前,乔砚馨从海城松县县医院抱走了乔为初。 乔为初的母亲,是乔砚馨下乡时,帮助过她的一名村民的后代。 那女孩遇人不淑,未婚先孕,生产前两月,被孩子父亲家里人发现她的存在。 那家人是海城的名门,门第森严,是绝对不允许她那样的女孩嫁入他们家的。 故而,在发现那女孩的存在时,就派人将其绑走,要卸了她肚子里的货。 女孩走投无路,联系了乔砚馨。 在乔砚馨帮助下,早产生下一女。 就是乔为初。 不过,在乔为初出生的当夜,还有一件奇怪的事。 她出生时,因在母体里憋太久,一出生,就被医生判定为死胎。 可不想,人到乔砚馨手上后,竟突然的又有了气息。 这件事,被乔砚馨封口了,除了当时在医院负责接生的医生和护士,就无人得知。 乔为初的母亲,生了她后,就去世了。 她的死因也很奇怪,在乔为初醒来时,她就突然断气,像是在一瞬间被人抽干了全身的精气而亡。 乔砚馨听到她死后,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只淡定的安排了人去处理她的后事。 她当夜,就带着孩子离开了海城。 …… 周寄北看完,心口闷闷的,深呼吸压下翻腾的心绪,抬手拍了齐许一把。 “你这上面全是她母亲的相关,父亲呢?没查到?还有,你这些是怎么查的?” 齐许:“就按照乔小姐出生的日期,找那几日医院的情况。 我通过医院的系统,查到乔小姐出生后三日,一共有七名医护人员离职。 再顺藤摸瓜查到了这些。 这七人,死了两个,出国三个。还有俩,藏的耗子还严实。这要说没问题,鬼都不信。 我可费了不少功夫,你要好好想想怎么报答我。” 周寄北敷衍的点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完事,海城最高规格的酒店随你选。” 齐许嫌弃的“啧”了声。 “就这?” 周寄北对他摆摆手,又低头翻看手中的资料。 “怎么?你也查不到他父亲是谁吗?” 齐许一怔,眼里闪过一抹心虚,偏开了头。 周寄北抬头恰好看到,心底拂过一抹异样,走到他面前,怼上他的眼。 “你认识她父亲?” 齐许摸摸鼻子,扯了一下唇角,想笑,但没笑出来。 周寄北见状,电光火石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影子,脸色瞬的变了,讶然的张张嘴,但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齐许和他自小混在一起,只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他所想。 目光对上。 齐许眼里无奈拂过,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 周寄北呼吸滞住,眼珠不受控的颤了颤。 真的? 齐许又点了一下头。 周寄北眼中神色更乱了。 怎么可…… 齐许眉梢抽了抽。 我也想知道。 周寄北唇瓣无意识的蠕动,想说什么,但张了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忽的…… 一只手插入两人对视间。 两人一愣,不约而同转头。 乔为初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侧,扬手在两人眼前晃了晃。 “你们在说什么?不介意,让我听听?” 周寄北呼吸声蓦的重了几分。 “你……你都听了多少?” 乔为初歪歪头。 “听?我又不是你们俩肚子里的蛔虫,我去哪里听?” 周寄北暗暗松了口气。 “现在情况有点变化,我们俩先去那边谈谈,一会有结果了和你说。”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乔为初手更快一步,一把将人拉住。 “我想,你们要说的,应该是我父亲,这,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另外……” 她偏头朝齐许看去。 “齐愿和你,是什么关系?” 齐许喉头一动。 “不认……” “妹妹吧,亲妹妹。” 乔为初直接开口打断他的话。 齐许心口一哏,讪讪的笑了笑。 你知道还问我? 他转头对周寄北挤挤眉。 你告诉她的? 周寄北摇头。 她自己看出来的。 齐许眨眨眼,满眼不解。 看? 他扭头又看乔为初。 这怎么看? 乔为初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忽的又冒出一句。 “我们,也有关系?” 齐许:…… 这特么的什么行走的DNA检测机? 周寄北脸色也跟着变了变,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转,无奈的拍拍齐许的肩头。 “就在这说吧,反正早晚都得说,不说,也瞒不过她。” 齐许反手拍开他的手。 “先等等。你先说一下,你是怎么看出我和齐愿的关系?” 乔为初抬手点了点鼻子。 齐愿:“就凭这?” 乔为初:“这是最明显的地方。当然还有眉骨和一些遗传特征。另外,你和齐愿长的,没你们想的那么不像。” 齐许瞪了瞪眼。 “可我俩自小,就被人家说是长的最不像的亲兄妹。” 乔为初:“哦。” 齐许:…… 他喉咙一堵,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张着嘴,半天顺不下去。 周寄北抬手,大力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 “别纠结了,这是她的天赋,说了你也懂不了。” 第375章 身世 齐许被拍的猛咳了一声,气是顺了,但背又疼了。 他抬手点了点周寄北。 你给我等着! 周寄北像没看到般,直接对乔为初说:“你看出来了?” 乔为初点头。 “他们家里人的鼻骨还挺有特色的。 我刚会识骨的时候,我就想过,有一天我在大街上看到有和我有相似鼻骨的人,大概率会和我有一些关系吧。” 齐许听言,也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虽然乔为初说中了,他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怎么会有人,单就看鼻骨,就能看出两人之间有关系? 他摸着鼻子,转眸再看乔为初,目光也落在她的鼻子上,久久没动。 乔为初微微仰头,对上他的目光。 “现在可以说了吗?” 齐许一激灵,放在鼻子上的手僵了僵,被她看的有些紧张,不由咽了口口水。 “那个……你父亲,是我二叔,齐寻鹤。” 说完,他不自觉朝乔为初看去。 但…… 在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意外。 齐许愣了一秒,又想起她之前的话,心思一转。 “你在见愿愿的时候,是不是就有这想法了?” 乔为初神色淡淡的点点头。 “有想过,但没觉得会这么巧。” 齐许轻笑:“没想到,就是这么巧。” 乔为初牵牵唇,没接话,而是转眸朝周寄北看去, “他二叔,有什么问题吗?” 在齐许说出齐巡鹤的名字时,她就见周寄北的脸色变了。 惊讶中,隐约还带了点别的,她看不出。 周寄北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偏头躲开。 “我……我不好说。” 乔为初挑眉,眸间拂过一抹意外,深深看他一眼,偏偏头,看齐许。 “你能说?” 齐许默默的向后退了半步,抬手摇了摇,嘴动了动,刚要说话,就被手机的震动打断。 他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惊讶的抬头看看乔为初。 “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他转身匆匆出门。 没一会,他神色略带几分不好意思的回来,看着乔为初。 乔为初见他欲言欲止的样子,主动开口。 “有事?找我?” 齐许长吸长呼一口气,暗暗攥了攥拳头,点头。 “我……我爸想见你。” 乔为初愕然的愣了愣,圆溜溜的眼微微瞪了瞪,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 “我?” 齐许点头。 “我帮你查东西的时候,触到了二叔的资料。家里被惊动了。” 乔为初心中惊讶更甚,面上一点不显,略作思量,点点头,应下。 齐许手一转,将手机放回口袋,对他们招招手。 “那就走吧。” 情况特殊,吴博文被留在了孤儿院,继续找档案。 他们三人离开。 齐家的宅子,在城郊,看似偏,但实际,那一片,连着一个山头,都是齐家的地。 是建国前就打下的家业,传承百年。 齐家在当地,是真正的名门贵族。 这也是当年,为何乔为初的母亲不能进门的缘故。 到了齐家,乔为初跟在齐许身后,才一只脚踏入大门,就感觉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下意识抬头,就与一双凛凛的眸子对上。 她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脚步,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继续往前走。 齐许领着两人走到客厅内。 茶几后,只坐了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一男一女。 男子浑浊的眼眸微微眯着,虽是坐着,但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凛冽的眼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女子眸中水雾盈盈,轻咬唇角,悲伤又激动,双手紧紧扣着男子的手臂,才勉强压住自己的激动。 乔为初似没有感觉到他们的目光般,在齐许招呼着坐下后,找了个离他们最远的位置坐下。 屋内气氛凝沉,令人有几分透不上气的感觉。 齐许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掩唇低咳一声,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爷爷,这就是乔为初。那是寄北,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齐一海眼珠轻轻一动,看周寄北时,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周家小子,年纪长了,规矩忘了?” 周寄北连忙起身行礼、打招呼。 “看您这说的是哪话?我这不是太久没见,太想你们了,激动的一时忘记了嘛。” 乔为初从未见过他这般油嘴滑舌的样子,惊的不由转眸盯着她看。 周寄北耳尖微微红了红,悄悄偏头对她使了使眼色。 乔为初抬手捏捏眉心,偏开眼,不想再看他。 齐一海看着两人的小动作,也没多言,只对他挥挥手,让他坐好,这才将目光转到乔为初身上。 “不介意做个亲子鉴定吧?” 乔为初歪歪头,伸手扯了一根自己的头发给,起身准备递给他。 而他身侧的老奶奶动作更快,在她刚起身,几乎是一个弹起来,冲到她的面前,夺过她手里的头发,紧紧捏着,双手不自觉的发颤。 齐一海叹气,起身走到自家老伴身侧,抬手安抚似得捏了捏她的肩头。 “让老李去弄,我已经吩咐过了,做加急。” 汤秀静死死咬着唇,压着自己喉头溢出的声音,在老李过来后,将头发给了她。 齐一海拍拍她的肩,“别吓着孩子。” 汤秀静眸光灼灼的盯着乔为初,根本舍不得移开眼。 在乔为初转眸,与她目光对上时,终是没忍住,颤着声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乔为初不喜被人触碰,但在看着她水盈盈眸里的渴望后,拒绝的话一下就卡在喉咙口,说不出了。 她怔了怔,唇间溢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叹息,缓缓点了点头。 汤秀静激动的僵了一瞬,接着扑到了她身上,将她紧紧抱住。 乔为初感觉到怀中人不住发颤的身子,垂在腿边的手,不自觉攥紧,懵了半秒,缓缓低下头,没有动作。 汤秀静感觉着怀中人的温度,再也控制不住,低低呜咽的哭了出来。 下一瞬,乔为初感觉脖颈边滑过一抹凉意,终是没忍住,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 瞬的,汤秀静眼中的泪就如开了闸般,流的更汹涌了。 屋内瞬的寂下,只余她一人低低的抽泣声。 第376章 身世 2 一刻钟后。 汤秀静情绪缓和,起身坐在乔为初身侧,紧紧攥着她的手。 齐一海略带无奈看着他们。 “来之前,阿许应该和你说了吧?” 乔为初点头。 “只是,你们确定吗?” 齐一海:“确定。虽然你是女孩,但你的模样,和阿鹤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眼。” 齐寻鹤肖母,男生女相,小时候还被他们当女孩养过一段时间。 乔为初的模样,就与他当年离家时,一模一样。 在她进门时,他们恍惚看到了齐寻鹤当年离家的情形。 不同的是,这次他们看到不是背影。 乔为初眉心抽了抽。 “真的那么像吗?” 齐一海神色笃定的点点头。 乔为初低头扣了扣手指。 “那你们见我,是想说什么?” 齐一海拿出一封信递给他。 “这是你父亲让我们转交给你的。” 乔为初抬头,看着他手里的黄色信封,眼飞快眨了眨。 “你们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 齐一海眼里愧疚闪过。 “你出生时,我们就知道了。只是,我们晚了一步,去到医院时,你已经被带走了。我们也没想到,你母亲会早产。” 乔为初眸中神色一点一点冷下。 “那你们为什么不接我母亲到齐家待产?” 齐一海握着信封的手不自觉发颤。 乔为初:“是她不配吗?” 齐一海手僵一瞬,接着颤的更厉害了。 乔为初眸中神色又冷了三分。 “既然如此,你们现在又为何要找我回来?还有,他们说,我那位好父亲的情况,他们说不得,那你说得吗?” 齐一海手终是抬不住,“啪”的落在了腿上。 汤秀静感觉到身侧孩子周身散出的冷意,心尖儿跟着发颤,连忙伸手揽住她的腰,将人抱住。 “孩子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我们……是我们的错,呜呜——” 乔为初抬手,将她的手掰开,但在快要碰到时,指尖不自觉蜷了蜷,又收回了手。 “算了,现在追究这个也没有意义了。那你们知道,我母亲为什么会早产吗?” 从齐家人现在的态度来看,他们当时,虽然排斥孩子的母亲,但似乎并不排斥孩子。 那要孩子,就要保证母亲的安全。 应该是有派人保护的,以齐家的本事,想要在他们眼皮子下,弄的人早产,并且还嫁祸给他们,这动手人的本事,也不小。 齐一海一直看着她的表情,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我们也不知道。当年阿鹤离开时,就说过你母亲有危险,并要求我们派人保护。但,我们的人,是在你母亲生产后,才找到她的。 她自己藏起来了。 你母亲是个十分聪明的女人,是我小看她了。” 乔为初有些意外。 “你们在她生产后,才找到她的?” 齐一海想到当年时,眸底闪过一抹惋惜。 “准确的来说,是她主动联系我们的。我以为,她是要将孩子给我们。却不想,她是通知我们去给她收尸的。” 当年他们刚到医院,就有护士在门口等他们,领他们去见乔为初的母亲。 “说来你可能不信,你母亲的名字,和你一样。我们到她面前时,她只说了一句,她要进我齐家祖坟,否则,我齐家将百年不宁。” 乔为初眼瞳蓦的一震。 “你答应了?” 齐一海点头。 “即使她不威胁,我们也会答应的。阿鹤离开前,也说过。若她保不住命,就将她葬在祖坟里。 等他百年了,要和你的母亲合葬。” 乔为初听言,觉得荒唐可笑。 怎么,是想说那所谓的父亲超爱的吗? 那为何还要让她的母亲独自生产,且还要避开他的家人? 齐一海看出她眼底的讥讽,无奈轻叹一声,又抬手,将信朝她面前递了递。 “不然,你看看这信?他走前,将信留给我了,说若有一天你找上门,就将它给你。说你想要的一切答案,都在里面。” 乔为初想了想,偏头给周寄北使了个眼色。 周寄北会意,起身接过,再转手递给她。 乔为初接过,先摸了摸。 一下,她就摸到了一样熟悉的东西。 她手上动作不由快了些。 拆开信封,抬手一倒。 一块银色的薄片落在她的手上。 对着阳光。 这一块的上的内容,与在梁家得到的那块,接上了。 这一次,她看完了一整块,头没有上次疼了。 但这一块,就如一块钥匙,将藏着她记忆的箱子,全部打开了。 她在大虞的事情,全想起来了。 同时,她还想起,死前,那位捅她腰子的仁兄手腕上,有一道长约三公分的疤痕,划的很深,像是要割腕自杀一般。 思量间,乔为初手上不自觉用力,薄片被她掰的变了形。 周寄北一直看着她,见状连忙出声叫她。 “小初小初,手——手——松力!” 乔为初一激灵,回神,低头看手里已经变形的薄片,眉心抽了抽,头更疼了。 她下意识的想试着给掰回去。 周寄北注意到,急忙出声阻止。 “别掰了别掰了,一会断了!” 乔为初动作一顿,讪讪的冲他笑笑。 周寄北嘴角勾过一抹无奈的笑意。 “写的什么?” 乔为初指尖微微一颤,一抹红晕悄然爬上脸颊,支吾的半天没说一句完整的话。 周寄北满眼疑惑的看她。 “你脸红什么?” 乔为初身子一僵,略显慌张偏开头。 “谁……谁脸红了。” 脸热得她感觉有点痒,忍了又忍,才将想抬手抓脸的动作给压下。 周寄北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啧,你不对劲。” 乔为初像赶苍蝇般,朝他挥挥手。 “你才不对劲!” 然后低头又去看信封里的其他东西。 里面还有一封信。 乔为初抽出。 一张信纸,被黑色的字占的满满的。 纸上笔迹遒劲有力,翩若惊鸿,如游龙出海,潇洒恣意。 她多看了两眼字,才去看内容。 信很长,她也看了许久。 思绪被拉到他所写的故事里。 直到周寄北唤她。 “信里写的什么?” 乔为初眼瞳轻轻一颤,眼睫也随之一动,阴影从眼下划过,漾过几分惆怅。 “一个,说不上美好,却又是独属于他们的浪漫的故事。” 第377章 身世 3 乔为初反手将信纸递给周寄北。 周寄北接过,低头看起。 良久。 他动作轻柔将信纸折起,还给乔为初,眸里浮着复杂的神色,唇瓣轻轻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如齐一海所言,乔为初的母亲,也叫乔为初。 不知乔砚馨是何想法,会给她取一个与其母,相同的名字。 而齐寻鹤,与她母亲的故事,是一个话本子里说烂的故事,始于美女救英雄,结束与家族的对抗。 故事的开始,齐寻鹤被她母亲身上那独特的气质所吸引,一番挣扎后,还是没有压住心中的悸动,主动追求。 但同时,他也明知,自己的家族,容不下她那般家世普通的女子。 他只能曲线救国。 以学识报国,以国换家。 只是,两个热情的年轻人在一起,一时没把控住,偷尝了禁果,有了孩子。 齐寻鹤为了孩子,不得不加快自己的计划。 却不想,人算还是不如天算。 在计划稳步进行时,上面的实验出了问题。 他不得不提前回去,并且算到了,他一去,在孩子生产时,回不来。 他便留了信给家里,想让他们看在他离家的份上,将孩子和孩子母亲接回来。 只是,他没算到,他本是留给家里的信,变成了留给孩子的。 那块银色的薄片,是他无意间得到的,留在信封里,是想让家里人做成信物给孩子的。 …… “齐爷爷,你们是在哪找到这封信的?” 周寄北敛下思绪,将目光转向齐一海。 齐一海从他眼里的神色看出了一些不对劲。 “信是阿鹤的好友转交的。说是留给他未来孩子的。我们才知道,他在外谈的女友,有了身孕。 时间是在……” 他微微一顿,不由转眸朝乔为初看去。 “时间大约在小初出生前两个月。” 周寄北有些意外。 “在那前,你们对此事毫不知情吗?” 齐一海长叹一声,摇头。 “你也知道你二叔的本事。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没人探得到一点消息。” 周寄北赞同的点点头。 “也是。那给你们信的人是谁?” 齐一海一愣。 是谁? 他很认真回想,突然发现,自己脑海中竟然没一点送信人的信息。 连模糊的相貌都没有。 记忆里,好像是只有“友人送信”这一概念,但其他,怎么想,都想不出一点画面。 “我……我想不起来。” 齐一海眸色恍然,将情况说明。 周寄北有些意外的偏头朝乔为初看去。 乔为初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齐一海的目光也随着他的转到乔为初身上,明明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但心却忽的揪做一团,有些急切的解释。 “我没有撒谎,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这信,我脑子里有的记忆就是,要交给阿鹤的孩子。 小初,你信爷爷,爷爷说的是真的。” 伴着齐一海的话,是汤秀静不自觉收紧的手。 乔为初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疼痛,心里浮起一种难言的感觉。 有些无奈,也有几分不是滋味。 她默叹,先抬手安抚似的拍了拍汤秀静的手背,才抬头朝齐一海看去,神色平静的对上他的眼。 “我信你。” 轻轻的声音,犹如巨石砸入平静的湖泊,水花四溅,令人心头一激灵。 齐一海愣了好一会,脑子才接收她的话,激动的声音发颤,不住说:“你信就好你信就好。” 乔为初略略等了会,等他情绪稍稍平下,才开口问:“那我的父亲,是做什么?” 齐一海微怔,摇头。 “他在你出生那年,入了国家研究院,同时,连身份信息都被销毁,具体的研究方向我们也不知道。 不知不觉,已经三十年了,我们也没收到他的只言片语。” 若不是齐一海退休前的级别够高,他们可能都不会知道齐寻鹤离开时的生死。 乔为初眸底拂过一抹了然,脑中思绪散开,一时也想不出有什么想问的,便对他点点头,没有再开口。 齐一海见她沉默,盯着她看了会,主动开口问:“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乔为初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了。 想知道的,信里写的也很清楚。 其他,想查,因时间缘故,估计也查不出个什么了。 齐一海嘴动了动,好一会,才说:“既然来了,不如就在家里住几天,再走吧?” 汤秀静听言,也急切的跟着点头。 “对对对,在家里休息几天。你的房间,我们一直有打扫。” 乔为初有些意外。 “你说,有我的房间?” 汤秀静连连点头。 “我们在知道有你的存在时,就在家里给你准备了房间。只是,没想到,这一准备,就是三十年。”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乔为初,手心一点一点浸满冷汗,满眼期盼的看着她。 乔为初心口揪的有些疼,呼吸凝了几息,唇角悄然拂过一抹笑意。 “以后有机会,我会来的。现在,我们还……” “你们在我家?” 忽的,一道冷厉的女声打断她的话。 几人下意识的扭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齐愿冷着脸站在门口。 逆着光,虽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也感觉到她周身散着的不虞和敌意。 齐许最先回神,起身对她招招手。 “你回来了?过来见见你姐姐。” “什么?” 齐愿身子微微晃了一下,然后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她在齐许身侧站定,目光毫不掩饰的来回在几人之间徘徊,最后落在乔为初身上。 “你到底是谁?” 乔为初歪歪头,没说话。 齐许感觉自家妹妹的敌意,伸手拽了她一把。 “那是你姐。二叔家的孩子。” 齐愿愣住,难以置信的瞪眼看她,好一会,才转过头来看齐许。 “这玩笑不好笑。” 声音很冷,还带了几分怒意。 齐许面无表情的耸耸肩。 “我可没开玩笑。” 齐愿嘲讽的轻呲。 “你为了给周寄北开后门,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被突然点名的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周寄北一脸懵的抬手指了指自己。 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 齐愿看到了他的动作,带着嫌恶的瞥他一眼。 “对,就是你。从小你就带着我哥不做一点好事。好不容易搬走了,你都要写信打电话来纠缠他。 这一回来,就让他为你做违规的事情。 你真是一点好用都没有!” 第378章 顺利吗? 周寄北:…… 感情所有气都是他来的。 只是,他什么时候一点好事不做了? 这次的事,虽然有点违规操作,但也是在规则里操作的啊。 乔为初听着齐愿话语里的怨气,眼中不解更甚。 这情感纠葛算什么? 齐许哭笑不得,轻轻拽了一下齐愿的衣角。 “愿愿,别胡说。” 齐愿转眸,又黑又圆的眼瞳瞪的大大的,满眼不服气。 “我没有胡说。从我有记忆起,你俩凑一起,就从了不干好事!” 周寄北看她那样,电光火石间,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件事,迟疑的开口:“你不会还在记恨我俩小时候出去玩,把你自己关家里的事情吧?” 齐愿一怔,面上忽的闪过一抹不自然,转头又瞪他。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我早就不记得这事了。” 周寄北:…… 呵—— 不记得了,你结巴个什么劲? 乔为初:…… 好小学生的理由对话。 她连忙抬手。 “对不起打断一下,我们该问的也问了,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谢谢你们今天的招待。” 说着,她想起身告辞,但手被汤秀静紧紧攥着,她一动,对方就用力压住了她。 她怕会伤到对方,也不敢强来。 汤秀静面上一慌。 “你要走了?不住几天吗?” 乔为初微笑着对她摇摇头。 “我手里还有案子要查。” 汤秀静:“那……那吃了饭再走?” 乔为初嘴动了动,看着她的眼,拒绝的话,有点说不出口,但眼下情况,又耽误不得。 她幽幽长呼了一口气,还是咬牙摇头拒绝了。 汤秀静还想挽留,就听齐一海说:“阿静,让孩子们去忙吧。还会有机会的。” 汤秀静手僵了一会,才不情不愿的放开她。 乔为初起身,朝二位老人鞠了一躬。 齐一海起身,对她招招手。 “你同我来,我还有东西给你。” 乔为初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齐一海领她去了书房,给了她一个文件袋。 “我想,这东西,对你应该有用。” 乔为初眼含不解的接过他手里的文件袋,低头打开,当她看完文件上的内容,面色虽无一丝改变,但眸里早已暗潮翻涌。 她静默了好一会,才将思绪从文件里抽离,抬头看他。 “您什么时候开始查的?” 齐一海:“从阿北找到阿许开始。” 乔为初眼底拂过一抹了然。 要是没人在后帮忙,齐许的调查,也不开展的那么顺利。 她将文件收好,又对他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您。” 起身后,她顿了顿,又轻轻补了一声。 “爷爷。” 齐一海一愣,转瞬激动的红了脸,高声连连应她。 乔为初悄然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偏头躲开他的目光,顿了会,才出声和他告辞。 齐一海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拉住她的手。 “你办完案子就回家来,爷爷和家里人给你准备了见面礼,这次你不方便,就先不给你了。” 乔为初犹豫了一下,没有躲开他的手,点点头,乖巧应下。 齐一海笑呵呵的看着她。 “记住,这可是你答应的。走吧,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我们出去。” 他拉着乔为初的手,将人送出门。 祖孙俩走到客厅,在客厅的人很明显的感觉出两人之间的气氛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汤秀静一看到他们过来,就快步迎了上去。 乔为初怕她摔倒,连忙上前将人扶住。 “奶奶,你慢点。” 汤秀静一愣,激动的攥着她的手:“小初,你叫我什么?叫我什么?” 乔为初喉头哏了一下,又开口唤了她一声。 “奶奶。” 汤秀静眼眶瞬的又湿了。 “诶诶诶,奶奶在。乖乖乖。” 齐一海走到她身侧,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背。 “好了,别耽误孩子的时间。她答应我了,等办完事,她就回来住几天。” 汤秀静瞬的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她。 “真的吗?” 乔为初反手拍拍她的手背,点点头。 汤秀静眼中含泪的笑开。 “好好好,那我等你,我等你。那……那我就不耽误了,走,奶奶送你出去。你快办完事,回家来。 奶奶等你。” 她依依不舍的将人送出门。 在他们离开前,将齐许也给拍了出去。 “去帮你妹妹的忙,尽快把事搞定。” 齐愿也想跟着去,但反应慢了半拍,等她动作,他们已经开车离开了。 周寄北上车后,就问乔为初要了她手中的文件袋。 等看完,他心里不由感慨。 这是真的捅了线索的窝。 档案袋里装着的杨宇案的卷宗。 杨宇那案子,还牵扯到了另外一起杀人案。 凶手也和刘小乐的情况相似。 只是那孩子是一名高官的儿子,因自小父母离婚,他又改了母姓,在出事前,没有人知道他父亲身份。 在学校,他也是一个被霸凌的小可怜。 这案子,也是杨宇侦办的。 侦办过程中,发生了杨宇丢枪和违规办案的事情,案子就中断了。 后来接手这案子的人,都没查出新的线索。 时间久了,案子被搁置,成了积案,又因案子牵扯的人身份特殊,成了高级机密。 周寄北看后,心里生了个感觉。 “你有没有觉得,杨宇入狱,对他而言,更像是一种保护?” 乔为初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周寄北问话后,没得到她的回应,连声又唤了她几声,才见她脑袋歪了一下,带着疑惑的看自己。 周寄北抬手呼撸了一把她的脑袋。 “想什么呢?” 乔为初不自觉蹙了蹙眉,摇头。 “就是觉得,事情进行的,好像有点太过顺利了。” 周寄北一愣,神色也随之变了变,认真思量后。 他摇了摇头。 顺利吗? 他不认为。 乔为初见状,眼中不解更甚。 “为什么?” 周寄北将档案袋递给她。 “我们现在看似得到了很多线索。但有一样,是与之前的案子有关吗?你的嫌疑,有因这些线索被洗脱吗? 我反而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越走越远的感觉。” 乔为初微微一怔,脑子顺着他的话,转的飞快。 所有线索捋了一遍,眼中也随之沉下,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缓缓抬头看他。 “你说的……对。” 第379章 那女人 齐许听的云里雾里,没忍住偏头问了一句。 “你们这话什么意思?前面查的东西都没用?” 周寄北眸里拂过一抹疲惫,抬手捏了捏眉心,摇头。 “不是没用。是……” 他顿住,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是看起来,与要查的案子,越走越远了。” 乔为初微微仰头,对上齐许的目光。 齐许指尖不自觉在方向盘上敲了敲。 “话说,你们来这,是为了什么案子?” 他与他们不是一个系统,这一路忙帮下来,实则连他们要干什么都没摸清。 乔为初也没隐瞒,简单的把骞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齐许听后,沉默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这么复杂的吗?” 乔为初没有回应。 齐许抿抿唇,犹豫了一下,也没再开口。 余下的路,他们谁也没有再开口。 孤儿院。 三人车刚到门口,岑书就从门卫室里探出头来,朝他们招了招手,神色带了几分焦急,似是有什么事要和他们说。 车停到门口。 乔为初从车窗探出头,对他挥挥手,以示回应。 岑书急急忙忙从门卫室跑出来。 “我今天去之前陈春花的家里看了一下。之前住的那户人家已经搬走。说是早早就卖了房子,得了一大笔钱。 时间大约是在十五年前。 这是他们新家的地址。” 他急切的把一张纸往乔为初那边塞。 乔为初连忙接过,转手将纸条递给齐许。 齐许看后,说:“哟,这地段可不便宜。你们说的那人住哪?” 岑书语速飞快的报了个地址。 齐许再算算时间。 “这地方卖了,可买不起。” 乔为初:“贷款呢?” 齐许:“贷款就不好说。不过,我的看法是,松县是小地方,想着贷款买房的人应该不多。而且,还是十五年前。” 周寄北探过去:“什么情况,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齐许赞同的点点头。 乔为初侧眸扫了两人一眼。 “你们决定就好。” 齐许拍拍手,又发动车辆。 “行,那就去看看。” 三人同岑书打了声招呼,孤儿院门都没进,就开车往岑书给的地址开去。 岑书给的地址是城南的一个学区房。 不仅位置好,小区配置也好。 是全松县单价最高的小区。 要在这买房子,不但要有钱,还要有点关系。 三人到了小区前,齐许拿了自己的证件让人开门。 车刚进小区,门卫就把情况往上报了。 三人刚好要寻的那户人家单元门口,就有物业经理找了上来,问清情况后,开门带人进门。 那家住1501。 物业经理帮忙敲门。 来开门的是个女子,双方说明情况后。 女子是这家里刚嫁进来两年的儿媳,听完他们的话后,茫然的神色里还带了几分仓皇。 她不敢耽误,连忙打电话给了她公公。 老头去附近公园下棋了。 他们等了二十多分钟,老头才回来。 他看着家里的陌生人,没等他们自我介绍,就主动开口说:“你们是来问十五年前的事的吧?” 说着,他佝着身形,慢慢悠悠的走到他们对面坐下。 乔为初听出他话语里带着的笃定,点头。 “你怎么知道?” 老头扬唇,露出泛黄的牙齿。 “我一直在等。这么多年来,因那件事,家里的日子过的是好了,但老头子我这心里,从来没安过。 我本以为,抢劫案后没多久就会有人找上门。 没想到,真被那人说准了,没有十几二十年,不会有人找我的。” 乔为初有些意外,再看他的眼神变了变。 “什么事?” 老头叫欧城,土生土长的松县人。 据他所说,十五年前的一天,他如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好后,推车出门,准备去上班。 刚出门,就有个女人找上他,说要花钱买他家的房子。 他家的那片房子,是钢铁厂的老家属区。住那的人,也多是钢铁厂的员工。 因位置和周围环境的缘故,那的房子,不但房价低,也很难卖。 当那女人找上门时,欧城就觉得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摆摆手,没有理会就直接走了。 可之后,那女人一连来找了他一星期。 价也一次比一次开的高。 为了不让周围邻居说闲话,他对外说的是那人是他的亲戚。 一周后,欧城也抵挡不住钱的诱惑,把房子卖了。 那人买房,加了一个条件。 让他们先不搬家,要等她走了以后才能搬。 她走了以后,那房子也还是属于他们的。 欧城听后有点理解不了。 女人没有解释。 欧城还想问,女人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他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瞬的窜满全身,又寒又惧的僵住,动也动不了,问也不敢多问。 女人付了三成的房钱后,就搬进了他家。 这一住,就是两年。 这两年,女人也按时付生活费。 时间一久,连他都快忘了,这人是来买房子的。 因之前对外说的是亲戚,周围邻居也没起疑心,甚至在警察上门调查的时候,大家也没提这茬。 日子风平浪静的过着,直到那夜的枪声响起。 欧城因在钢铁厂上班,听力有点受损,但又伴有神经衰弱,对声音又很敏感。 那晚,他被一点动静惊醒,爬起来出门,就见那女人领了个满身是血的男孩回来。 女人大约是也没料到他会突然起来,被惊的同时,一个闪身,就冲到了他的面前,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欧城本能的挣扎,又弄出了一些动静。 就在他眼前开始发黑,感觉自己要死的时候,那女人突然放开了他,然后反手将他和那孩子一起推进了门。 他缓过来后,就听女人和门外人在谈话。 不知说了什么,那些人没有进门。 接着,那女人就过来开门,又将他和那个看起来吓傻的男孩给拖了出去。 出门后,他借着窗帘缝隙透进的月光看到,那女人受伤了。 欧城死死咬着牙,忍了又忍,才忍下开口的冲动,并偏开头不看她。 大约是他的反应引起了女人的注意。 她主动开口问欧城,为什么不看她,为什么不问她做了什么? 第380章 那女人 2 欧城暗暗扣了扣牙,战战兢兢的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而且,你还没给房子的尾款。” 女人听后,低低笑出了声。 声音压的很低,听着却格外的刺耳,满是嘲讽。 女人处理完伤口后,夸了他聪明,然后让他照顾好被他带回来的孩子,就去睡觉了。 欧城在她回房关上门后,浑身一软跌坐在地上,“呼呼”的大口喘了好久的气才回过点神来。 同时庆幸这晚上,他老婆带孩子回娘家了。 又过了一会,他才发现,被那女人带回来的孩子有点不对劲。 过去那么久了,那孩子就和个雕塑一般,坐在那一动不动的。 他特意观察了一会,发现他连眼珠都没过。 就像是一个会呼吸的木偶娃娃般。 他觉得新奇,没忍住,弄了那那孩子几下,可不管是捏捏脸,还是推搡,那孩子都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珠都不带动一下的。 要不是那孩子还有呼吸、心跳,他会把孩子看成死物。 他就那么和孩子干坐了一夜。 第二天,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去上班。 到了厂里,他听同事说,才知道昨天晚上,在离他们三条街外的老街上,发生了一起重大的抢劫案,死了好多人。 他一听,就想到了那女人昨天回来后,身上带的血,还有那孩子。 之后,他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要去报警。 但一想到尾款,他又犹豫了。 这一犹豫,就又过了一周。 有天,他起来,就发现,那孩子被送走了。 第三天,他就听说,案子破了,是个孩子做的。 庭审那天,他鬼使神差的去了法院,想旁听,但因案件性质恶劣,并没有公开庭审。 他后来,是在报纸上看到的与那案子有关的信息。 报纸上公开了抢劫犯的照片。 他一看,就认出,是那个孩子。 他惊讶的同时,又感到害怕。 那孩子,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怎么可能去主动抢劫!? 他一下就想到,那事肯定和那女人有关,但他不敢对外说。 后来,他偷偷打听到,那女人在孤儿院上班,而那孩子,刚好是那孤儿院的孩子。 欧城打听到这,就不敢继续往下打听了。 说白了,他也就是个平头老百姓,没权没本事。 他就是想对外说,也找不到说的人,有可能,更没人会听他说。 他们家属区的位置,离孤儿院很远,离案发地也远。 谁能想到,犯事人会住在这一片? 谁又能想到,那人会为了这一案,布局了两年多。 欧城只能将这事给压在心头。 事发后两个多月,那女人找上门,说让他帮忙办一场葬礼,让周围人都知道她死了。 事情结束了,她就会付了剩下的尾款离开。 欧城知道了她的意图,犹豫了好一会,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犹豫。 “你这么做,就不怕有人找上门了,就不怕我去举报吗?” 女人听后,只带着满眼的鄙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了一句。 “就你?” 欧城被看的生了几分恼意,但确实不敢多言,甚至连瞪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窝囊的低头接过她的钱,按照她的要求办她要的葬礼。 葬礼办完的当天夜里,那女人就留了一张银行卡离开了。 卡里的钱和之前说好的一样。 他用那钱,买了这小区的房子,很快就搬走了。 当时买这房子,虽然贵,但只有这是精装修,可以直接入住的。 他花了所有的钱,再加上自己的积蓄才买下的。 这之后,他家的日子,是看着光鲜,实则为了这的物业和生活消费,活的还不如一条狗。 他想搬家,但他老婆孩子不愿意。 只能咬牙撑着。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到今天的。 午夜梦回,他脑海里全是那孩子的脸。 好几次,他都有点支撑不住,想去报警,但一想到家人,他又怂了。 …… “我每天早上打开门,都觉得门外有警察在等我。可万万没想到啊,过了十五年,才有人找上门来。” 欧城说着,本就佝偻的腰背,更弯了,周身的颓气也更浓了,死气沉沉。 乔为初也有些意外。 “之前,就没人来问过你情况吗?” 欧城:“有是有。但都是一些例行的问题,我只要照实说就好了。不算撒谎。” 其他的,都由那个女人来应付。 乔为初这才想起,她听了一个长长的故事,却连陈春花的照片都没给他看过。 她连忙拿出手机翻出照片,给欧城看。 “是这个人?” 欧城仰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乔为初:“确定?” 欧城苦笑:“除非她烧成灰,不然我不会认错。” 乔为初眸底流光拂过。 “那你有她的身份信息吗?” 欧城摇头。 “她寻上我的时候,没有说名字。之后相处的日子里,她让我们叫她小五就行。” 乔为初:小五吗? 难道前面还有一二三四吗? 乔为初侧眸看他。 “那人离开前,还说了什么?” 欧城紧张的抖了抖。 “她说,若真有人找上门来问,让我尽管说,反正也没不会有人找的她,但我的结局,就不好说了。” 一个包庇罪,是肯定有的。 乔为初不由暗叹一句,那人行事的聪明。 不管是欧城,还是刘小乐,都是她精挑细选的。 这是一盘棋,但棋局的目的暂时不明,而且,这棋局,到现在还没结束。 而她自己,亦是棋局里的人。 只是什么时候入局的,暂时不明。 乔为初敛下思绪,起身,和欧城说了声谢,就离开了。 不说欧城,就连同行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周寄北追上,没忍住拉了她一把。 “你想到什么了吗?” 乔为初随着他的动作顿住了脚步,垂下头,略作沉吟,才幽幽开口。 “我怀疑,刘小乐的案子,不是个例。” 周寄北抓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 “什么意思?” 乔为初缓缓抬头,与他对视。 “这可能,只是一个实验。” 周寄北呼吸滞了滞。 “什么实验。” 乔为初:“一种,服从性的实验。” 周寄北脑子更乱了。 “服从性实验?” 第381章 都是你的推测 周寄北拉着她的手紧了紧。 “等等,你让我捋捋。你的意思是,他们搞那么多事,就是为了驯服人?” 乔为初神色淡淡的点头。 “至少,眼下我看来是这样的。” 周寄北:“原因呢?你说不是个例,也只是你的推测,证据呢?” 乔为初侧眸,看他乱转的眼珠,抬手似安抚般拍了拍他的手背。 “你觉得沈泠,和他们像吗?” 周寄北手蓦的一抖。 “你说……她……她们都是……” 乔为初微微颔首。 “我是这么感觉的。但你要证据,我给不出。” 周寄北喉头滑动,唇瓣微微张着,不住发颤,好一会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句。 “可她看起来,和刘小乐是完全不同的人。” 乔为初:“时代在进化,他们的手段,怎么就不能升级?” 周寄北眼底的波涛更汹涌,抓着她的手也收的更紧。 “这……这太荒唐了!也太……太……” 太不是人了。 这若真成了,他不敢想这个国家的青少年会变成什么样。 乔为初伸手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 周寄北还没回神,有感觉时,下意识的低头看着,目光带着点愣。 乔为初感觉到他的目光,手上动作未停,轻描淡写的回了句:“有点疼。” 周寄北手一抖,立马松了手,再看被自己抓红的手,蓦的慌了,有些无措,想碰她,又怕再一次弄疼她。 “我……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乔为初摸了摸手臂,不在意的对他摆摆手。 “没事,我不在意。走吧。” 周寄北愣:“去哪?” 乔为初:“回孤儿院。吴博文还在那。” …… 孤儿院。 “这些是我晒出来的档案,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吴博文一脸菜色的拍了拍身侧摞着档案袋。 乔为初道谢:“我们今天没什么事了,一会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休息吧。” 吴博文脑子还有懵。 “什么?” 乔为初便又说了一遍。 “要送吗?” 吴博文回过神,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我出去打个车就行。真用不上我了?” 乔为初点头。 “暂时用不上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吴博文想想自己的状态,也就没再多言,点点头离开了。 他一走,齐许就凑过拍了拍那堆的快有人腿高的档案。 “这么多,得看到什么时候去?” 乔为初摇头。 “不用看了。” 齐许不解的挑挑眉。 乔为初:“那些孩子的去向,意义不大了。” 齐许:“怎么说?” 乔为初:“就是确定了骞城那案子的死者,都是从这离开的,也只是给我的猜测多了一个证据。与我们要查的案子关系不大。 现在还是回归案子本身吧。” 齐许看看她,又侧眸瞥了眼周寄北。 “那你有什么打算。” 乔为初抬手手机对他摇摇。 “先看点东西。” 她在去齐家的时候,又将案子捋了一遍,发信息给以前在总局认识的一个信息部的同事,让他帮忙查了两个人。 齐许偏头凑到她身侧,和她一起看手机。 “周高岑……” 周寄北听他念出的名字,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怎么又想着查他了?” 乔为初头也没抬的说:“就感觉奇怪。” 周寄北:“哪里……” 忽的,一阵响亮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齐许拿出手机,冲两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嘿——我的我的。” 他转身出门去接电话。 周寄北走到乔为初身侧。 乔为初一边看,一边解释:“他给我一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两人之前的交谈,看起来像是他在攀交情,但实则,乔为初也有点只是在正常寒暄的感觉。 可她记忆里,并没有与这人熟稔的过程。 那感觉,很微妙。 这倒着又顺了一遍案情后,除了之前就点出的疑点外,最奇怪的就是这人。 另外…… “我还让他帮忙重新处理了一下监控。果然,每一个地方,都有被重新剪辑过的痕迹。” 周寄北愕然的瞪大眼。 “你确定?” 乔为初:“确定。之前我和杨局说过,我怀疑局里有内鬼。现在看来,可以缩小范围了。” 周寄北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人敲了一闷棍。 “有内鬼,又是怎么回事?” 乔为初:“我们之前查了那么久,从未怀疑过证据会出现纰漏。所有的监控,都没有拍到过疑似凶手的一点影子。 你信吗? 我从一开始就对这结论存疑。 我相信,只要有接触,就会有痕迹留下。 所以我从头又捋了一遍证据。 后来,就发现监控有不对劲。” 从抛尸的时间来看,那个时间,就是人流再少,也该是会有人经过的。 但,从抛尸前十分钟的所有监控来看,都没一人经过。 若说这监控没人动过,谁信? 之前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尸体和现场证据上,就忽略了监控。 再加上监控的工作量巨大,很容易被人钻空子。 周寄北眼睑随着眼珠的颤动动了动。 “那处理过的监控……” 乔为初:“小段说那人技术比他好,他暂时还原不了。他去找人帮忙了。让我等消息。” 周寄北提到一半的心,又瞬的坠下。 “那现在我们就等着吗?” 乔为初摇头。 “当然不,去派出所,看看他们挖出的骨头吧。” 而派出所那边的情况也不太好,不,应该说是乌云盖顶,一片黑暗。 所长见到乔为初时,就像见到了最后一缕光,激动的小跑冲上前迎她。 “乔同志,被你说中了。这花坛里的骨头,不止一处。 我让人查了监控,这里大部分地方,都是周跃南平日喜欢流连的位置。 你说他是从哪弄来的这些骨头?” 乔为初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所长请了外援帮忙,所有挖出的骨头,已经分了出来。 乔为初问了刘小乐的位置,过去验骨。 所长跟在她身后,看她动作。 “已经测过骨龄了,十七岁。” 乔为初细细看过后,手骨和脚骨,都有反复伤。 是一种被人重复打断又接上康复的伤痕。 刘小乐生前,遭受过长时间虐待。 第382章 周跃南醒了 乔为初眼色冷下,放下刘小乐的骨头,又看其他人的。 其他的骨头都是死后被人徒手掰断的。 下手的人,力气不小。 除外,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从骨头上看不出死因。 用仪器测试过,这些骨头的年龄都在十七到二十岁之间,全是男性。 一共六人。 除刘小乐外,无法确认身份。 死亡时间,在这五年之间。 乔为初猜测,应是附近的流浪汉。 “周跃南家里,没搜出点什么吗?” 所长摇头。 “去搜查的同事回来说,他那家里,干净就像新的样板房一样。连根多余的头发丝都没有。” 乔为初也不意外。 “收殓了吧。” 所长愣:“就这样?” 乔为初点头。 “身份无法确定,死亡时间过久,再查,也只是在浪费时间。” 所长呼吸滞了滞。 “可这,足足死了六个人。还有那刘小乐……这就不查了?” 乔为初:“凶手大概率就是周跃南了。先把周跃南查明,答案自然就有了。现在盯着这堆白骨,也得不到新的线索。” 所长这才明白她的意思,暗暗松了口气。 “我以为你的意思不打算再查这案子了。” 乔为初勾勾唇。 “这可是足足六个人,怎么能不查了?只是,我这手头也还有案子,这案子还是得靠你们自己来。 查监控,找目击证人,具体怎么做,就不用我说了吧?” 所长点点头,表示明白,对身侧下属招招手,叫人来安排工作。 周寄北这会看完骨,走了过来。 “你觉得这些,都是周跃南的手笔?” 乔为初:“只是猜测。” 周寄北想到那些被徒手掰断的骨头,心底陡然生出了几分寒意 “那他可真的就不能称之为人了。” 乔为初牵牵唇,没说话,脑海中浮现起周跃南的生平。 他家世不俗,自小就是天之骄子,人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但一次高考失利,就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他从凌霄之子,变成了一滩烂泥。 最后靠着家里的关系,到这屏兰坨派出所当了一个混吃等死的民警,每天处理着鸡苗蒜皮的家长里短。 这样的人,内心抗打击能力极低,抵不住的诱惑,也极其容易被洗脑。 这样的人,被人忽悠着,做点出格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忽的…… 乔为初手机震了。 她低头一看,是陌生号。 迟疑了一下,她接起。 电话是医院那边打来的。 她听后,反手抓过周寄北,转身朝外走。 “去医院,周跃南醒了。” 周寄北被抓的一踉跄,差点摔倒,扑腾了好几下,才正常走路跟上她脚步,听到她的话,身子又是一摇晃,差点又来一下。 还好乔为初拽了他一把,才没摔倒。 齐许听到动静,也快步跟了上去。 “好家伙,醒了!?之前不是说,可能是植物人吗?” 乔为初摇头。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去看了再说。” 齐许开车,一路疾驰,很快来到医院。 三人下车后,直奔病房。 病房里。 医生还在会诊。 三人等他们检查完,才迎上去。 周跃南的主治医生告诉他们,他是突然醒的,并且醒来后就扯了仪器,想要离开医院。 他们检查过了,人是醒了,但身体还很虚,各项指标还是很低,很可能还会再次陷入昏迷,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另外,周跃南醒来后,就一心想要离开,也不配合他们检查治疗,他们不得已,只能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大约还需一个小时,他才会醒过来。 乔为初同医生道谢,将人送出病房。 齐许懒洋洋的倚在墙上。 “那现在怎么办?等吗?” 乔为初点头。 “等。” 周寄北低头看了眼时间。 “正好,吃个饭。小初,想吃什么?” 乔为初说了句随意,就拉过病床边的椅子坐下。” 周寄北拿出手机,让齐许点。 “你本地人,你看着办。” 齐许失笑,反手给他手机推开。 “等着。” 他出门去打了个电话。 大约四十分钟后,送餐人上门。 等他们摆好餐离开,周寄北忍不住抬手对他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海城太子爷啊!” 齐许:…… 他抬手毫不犹疑给了周寄北一拳。 “少看点那些没营养的东西。” 周寄北抬手指了指房间里的电视。 “你没看?” 齐许轻笑。 “还跟小时候一样,一个心,就不能一心一意的做一件事。好了,吃饭。” 周跃南是被屋里饭菜的香味给勾醒的。 半梦半醒间,他有些恍惚,还以为自己已经下地府了。 等慢慢睁开眼,阳光刺的他瞬的流了泪。 他又愣了愣,挣扎的动了动手指。 没死? 竟然没死? 乔为初吃饭时,也一直在盯着他看。 在他眼睑有动时,就发现了。 等看到他手动了,她才放下碗筷,起身。 “他醒了。” 周寄北和齐许愣了一秒,也连忙放下碗筷,跟着起身跑到病床边。 乔为初在床前刚站定,周跃南就睁开眼。 他眼前画面从模糊,一点一点到清晰。 当他看清眼前人时,眼瞳猛地一缩,艰难开口,声色沙哑的吐出两个字。 “是你。” 乔为初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能说话吗?” 周跃南扭开头,以行动来做回答。 乔为初也不在意,拉过凳子坐下,让周寄北帮忙把没吃完的饭拿给自己,边吃边说。 “我在派出所的花坛里,找出了你埋的骨头。六个人的全挖出来了。你杀的吧?” 最后一句,虽是问话,但语气里却透着笃定。 周跃南在听到“花坛”时,手指抖了一下,再往后,就没动静了。 乔为初像是没看见般,自顾自的又继续说:“我看过骨头,除了刘小乐外,他们的骨头全是被人徒手掰断的。 手法很熟练。 你在杀人前,应该也杀了点别的东西来练手吧? 就是时间拖的有点久了,证据有点难找。 不如你自己说说? 反正你都要死了,不想留点东西在世上,让后人瞻仰吗?” 齐许听她的用词,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语文,数学老师教的? 数学老师: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冤枉我! 第383章 你更自以为是 沉默。 死寂一般的沉默转瞬湮灭整个病房。 齐许和周寄北刚觉的不太对,转瞬,就被乔为初的咀嚼声给打断。 两人不约而同的偏头,看了一眼低头吃着正香的人儿,忍不住偏头朝桌上的饭菜又看一眼,抬头。 对视一眼,眸光齐齐一闪。 两人转身去端碗,走回病床边,和乔为初一起,低头吃起饭来。 周跃南听着三人吃饭的声音,情绪一点一点被拉扯,放大,终是忍无可忍,艰难的翻过身,忿忿的睁大眼瞪着他们。 满眼控诉:你们不是人! 乔为初抬眸瞄了眼,像是没看到他好似要吃人的目光般,又低头继续吃饭。 等她吃饱,周跃南眼睛也瞪疼了,又偏开了头。 不过,这次,他的脑袋的转向,朝他们的方向多偏了一点。 乔为初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他。 “想好了吗?要说了吗?” 周跃南哑着声音反问:“说什么?” 乔为初:“说说你杀人埋尸的过程咯。哦,对,还有,刘小乐的尸体你是怎么搞到手的?” 周跃南一直哏着的脑袋终于动了一下。 “你找到了?” 乔为初:“你跟看宝贝似得,每天都要去看一次。想不发现,很难吧?” 周跃南想想,赞同的点点头。 “那是别人给我的。” 乔为初:“谁给你的?” 周跃南:“不认识。一个女人。也是她教我怎么干净利落的掰断人的骨头的。” 一开口,说了,周跃南就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就如乔为初说的,反正他都要死了,还不如说了留点什么在世上。 乔为初略作思量,将陈春花的照片拿出来,给他看。 周跃南盯着看了一会,摇头。 “不是。不过,那双眼,看的有点像。” 乔为初猜测。 “那应该就是一个人了。” 周跃南:“一个人?” 他歪头又看了眼她手里的照片。 “这长相,完全就是两个人。我不会记错。” 他手下活的转变,完全就是因为这个人。 乔为初:“眼睛像,不是吗?” 周跃南:…… 他嘴角抽了抽。 “你这也太草率了。” 乔为初:“人的容貌,可以通过化妆来改变。而这女人,是和刘小乐联系最紧密的女人。要是有人可以搞到刘小乐的尸体,非这个女人莫属。” 周跃南知道刘小乐的案子,只是…… “这女人,和那案子有什么关系?” 乔为初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周跃南虽有些变态,但也不是蠢人,听完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怀疑,是这女人给刘小乐洗脑,然后让他去抢劫。在人死后,又通过一些手段,将他的尸体给了我,然后又让我去杀人? 这太荒唐了。 刘小乐还好说,自闭症。 我怎么可能会被人,就这么……” 他的声音,随着乔为初看着他的目光一点一点弱下,最后没说完,就没声了。 乔为初低低笑了一声。 “看来你也想到自己干了什么。” 周跃南沉默的低下头,脑海中像放电影般回放出他这前三十年多年的人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错的呢? 哦,对,是他十八岁,高考前,父母给的最后放纵时间里,无意间点开的弹窗。 那黑暗的画面里中透出的声嘶力竭的嘶吼,听着那满是痛苦尖利嘶叫,却给他一种天灵盖都要掀开的舒感。 麻到极致就是舒。 他从未有过那种感觉,好似舒服的下一秒就要升天般。 一次,就令他上瘾,无时无刻都想要。 他将音频拷下,每天反复收听。 可听着听着,声音已经满足不了他的欲望。 从老鼠,到猫猫狗狗,再到人。 他似乎并没有用太多的时间去适应。 他或许,天生就是干这事的人。 欲壑难填,大约就是他后来的状态吧。 …… 周跃南闭眼,低声吃吃笑了起来。 “对啊,我和那傻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乔为初:“你更自以为是吧。” 周跃南:6 他呼吸滞了滞,缓缓睁眼,偏头看他,艰难的竖起手指,给她比了个赞。 乔为初看了,淡定的说了声“谢谢”。 周跃南:…… 我没有再夸你。 乔为初听着他突然变乱的呼吸,还以为他想起了什么,或者…… “怎么,你要忏悔了吗?” 周跃南:…… 是男女思维的问题吗? 怎么她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想不到? 乔为初歪歪头,瞄他一眼。 “刺杀我的事,是谁指使的?” 周跃南喉头哏了哏,有些困难的回答:“就不能是我自己想的吗?” 乔为初轻呲。 “你认识我吗?你就自己想的。” 周跃南:…… 行,每一句的落点都那么令人意想不到。 乔为初伸手拿起床头柜的水杯,好心的喂了他两口。 就是技术不好,喂的到处都是。 水灌进鼻腔时,周跃南有种要在旱地上被淹死的感觉。 他想挣扎,奈何全身无力,只能呜呜呀呀的叫了两声。 乔为初以为他还要,又“好心”接着喂。 直到杯里没水,她才收手。 她放下水杯,就见周跃南鼓着眼瞪着自己。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水杯,歪歪头。 “还要?” 周跃南呼吸一滞,立马摇头。 “不用,我谢谢你了。” 声音很轻,但隐约能听到点磨牙的声音。 乔为初放下水杯,对他摆摆手。 “不客气。喉咙好点了吧?来,交代交代你的情况吧。” 周跃南:…… 敢情在这等着? 他“呵”的冷笑一声,偏开头,一副“我不说你要怎么样”的架势。 乔为初挑眉,伸手拿起水杯,递给周寄北。 “我想,他喉咙还是不舒服,再给他一杯吧。” 周跃南喉头一紧,刷的坐起了身子。 “你敢!” 乔为初惊的瞪大眼。 “哦哟,你这个,是不是就叫垂死病中惊坐起?” 屋内三人全部抽了抽眼角。 周跃南:形容的很好,下次不要形容了。 他“呼呼”的喘了会大粗气,扭头去看周寄北。 “你平时,就是这么教她的?” 熟稔的口气,让周寄北不由愣了愣。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 “你在和我说话?” 周跃南白了他一眼:“不然呢?” 第384章 他是你爹? 周寄北略略犹豫了一下,抬脚走到乔为初身后站定,沉眸深深看他。 “我和你很熟?” 周跃南喉头微微一动,摇头。 “不熟。” 周寄北弯腰,稍稍凑近他的脸。 “可我怎么听你的语气,我们很熟?” 周跃南偏头躲了躲,刚要摇头,就听他又说:“还有你的脸,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这副模样呢?” 周跃南呼吸滞住,本就发白的脸色,又白了三分。 他唇瓣无意识动了动,似是想说话,但良久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乔为初伸手,将周寄北推开。 “你说错了,我是级别比他高,要教,也是我教他。” 乔为初是骞城最年轻正科级,用功绩换的。 周跃南大约是有些意外,闻言,刷的转头,目光来回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转。 乔为初像是没看到般,用笔尖敲了两下病床。 “哐哐”的声响让两人转过目光来看她。 “先回答我的问题。” 周跃南眉梢动了动。 “若我不说呢?你又要灌我水?” 乔为初嫌弃的看他一眼。 “我是法医,又不是狱卒,搞不来严刑逼供那套。” 周跃南:…… “那你刚才还灌我水!?” 他感觉自己心口哽的有些难受,呼吸也有点难。 乔为初:“就是给你喂点水。你躺了那么多天,口肯定很干。” 周跃南呼吸又是一滞,忍了忍,才咬着牙说:“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乔为初摆手:“哦,你刚才谢过了。不用那么客气。” 周跃南:…… 乔为初抬眸,看着他被自己气红的双颊,又来一句。 “看你这会气色不错。就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说说你知道的吧?倒着说吧,先从杀我的事情说起。” 周跃南喉头一哏。 “你还真是不客气。” 乔为初没说话,只是眸色淡淡的看着他。 周跃南呼吸沉下,与之对视一会,终是败下阵来。 “反正都已经这样,说不说,也只是耽误点你们的时间的事情。” 乔为初赞同的点点头,还抬手同他竖起了大拇指。 觉悟不错。 周跃南看着,又觉自己后脑勺被人敲一闷棍,脑瓜子“嗡嗡”的。 他深呼吸,抬手顺顺自己的心口,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开口。 “指令是通过电话联系的。每一次都是不记名的网络电话。我之前也试着追踪过ip,一无所获不说,还被对方发现,来警告过。 说我若是再不老实,就要我全家陪葬。” 乔为初:“你信了?” 周跃南轻笑。 “你说呢?” 笑声里透着几分讥讽和薄凉。 乔为初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点了点头,再对他扬扬下巴,示意他继续。 周跃南又道:“这次,他只说,让我在你来的那天去县医院的天台蹲着,等来人后,问你要东西,要是不给,就杀了你。 我其实不想直接杀人的。 大白天的,又是在医院天台。 但不知怎的,突然身子就失控了。 后来的情况,你也知道。” 乔为初:“你当时,有和人联系吗?” 周跃南:“带了对方寄来的蓝牙耳机,但并没有和人联系。他们说等我看到你以后,会和我联系,最后也没有电话打来。” 乔为初眸里拂过一抹了然。 “那你之前的行为呢?刘小乐和那些白骨,你是怎么……” 周跃南:“刘小乐的尸体,是有人,五年前寄给我的。让我埋在派出所的花坛里。位置也是寄件人给的。 余下的五人,是按照那人的指示杀的,埋放尸体的位置,也是那人给的。” 乔为初记录的手不由顿住,抬头看他。 “他是你爹吗?” 周跃南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 乔为初:“那你怎么那么听话?” 周跃南脸色蓦的一变,难堪的低下头。 “我之前虐待肢解动物的视频,他全都有。” 乔为初手又是一顿,但面上却没多少意外的神色。 早该想到的。 她抬手捏了捏眉心。 “之后呢?” 周跃南:“什么之后呢?” 乔为初:“杀了我以后呢?” 周跃南摇头:“没有之后。任务只到,杀了你,离开。” 乔为初点头:“现在没走了。你觉得,你的命,还能留多久?” 周跃南不蠢,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眸光沉了沉,摇头。 “不知道。也许就到今晚。” 乔为初抬手拍拍他肩头。 “我们有同事去搜过你家,什么都没搜到。不如你说说,东西都在哪?” 周跃南:“我还有一套房,在城南的东湖小区,三栋2301,房门钥匙在电脑的机箱主板下。” 乔为初指尖一抖,又放下笔,默默对他比了个赞。 周跃南略显尴尬的颤了颤眼珠,稍稍偏开头。 周寄北给派出所那边发了条信息。 乔为初接着问:“你什么时候和那人联系上的?” 周跃南:“大二那年。” 他高考失利,最后只上了一个本地的三本。 每天在学校里也就是混日子。 他那会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些视频,又因在大学无人约束,他的行为更加胆大了。 他不再满足看了。 第一次动手,他心里还带了几分怕。 可时间一长,他不但手上熟练了,心里也越来越平了。 日子再一次改变,是发生在大二暑假前的一周。 考试周,因为没什么课,他就回家了。 到家的第二天,就有人送了一件快递到家里给他。 他拆开后,看到一个U盘。 插入电脑打开了里面的视频。 从此,也打开了他命里的另外一道门。 那里面是他回校前,虐杀学校流浪猫的视频。 当时,他明明很认真的检查过,周围没有摄像头,位置也偏僻,不会有人来。再加是深夜,有夜色的遮挡,又多了一层保护。 可那视频,视角看着就像是拍摄者就在自己面前,像是他自己拍摄的般。 他认真分析位置和光影后发现,就真的是自己的手机拍的。 只是…… 他不蠢,很快就明白了,有人在自己的手机里安装了远程操控的软件。 什么时候安装的,就不得而知。 同时,他也明白,这个视频,只是个开始。 第385章 比如改朝换代 周跃南:“后来,那人每隔几天就会给我寄东西。先是一周,然后五天、三天,再到每天。他还很贴心的避开了我的考试周。” 他说着,不由笑了一声。 乔为初想的是那人的行为。 就像是给压力。 随着时间的缩短,一点一点的侵蚀他的意志,最后让他溃败,成为傀儡。 乔为初:“他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 周跃南缓缓转头看着她。 “说来你可能不信。第一个任务,是让我进屏兰坨派出所。” 乔为初记录手又是一顿,抬头,对上他的眼。 男人深棕色的眸子里漾着深深的恶意和戏谑,好似在看跳梁小丑般。 乔为初挑眉。 “怎么,你要告诉我,那人在搞什么毁天灭地的邪门大阵,就是觉得我不信吗?” 周跃南眼珠一颤,神色僵住,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你……你怎么知道?” 乔为初浅浅扯了一下嘴角。 “也是有幸经历过。还给人当过阵心。” 周跃南:…… 他眼角抽了抽。 “乔小姐的经历,还挺丰富。” 乔为初不在意的摆摆手。 “你继续说。” 周跃南:“后来就是,我进了派出所后,他送来了刘小乐的尸体和位置。余下那五人,也是他给的位置让我去杀的。 处理尸体的手法也是他教的。 那五人的身份信息我也不知道,都是附近的流浪汉。” 乔为初算算时间。 这个局,最早……可能从她出生那天起,就布下。 甚至…… 她的父母,都是做局人的选择。 乔为初垂下脑袋,将眸中翻涌的情绪掩下。 “你与幕后之人,从未正面接触过吗?” 周跃南低低“嗯”了一声。 所有的电话信息,都是阅后即焚。 乔为初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笔记本的封面。 用意呢? 那些人做这么大一盘棋的用意呢? 难道就只是为了所谓的穿越? 那为什么不去研究时空穿梭机之类的? 而用这看起来更不靠谱的封建迷信? 现在,只有幕后之人才能给答案。 而眼下…… “你们有认识,比较灵的道士或者神婆之类的吗?” 话题转的太快,屋里人谁也没跟上。 她等了会,没听到人回答,抬头看了一圈。 就见他们三个带着相似的疑惑瞪眼看着自己。 乔为初一一对视一眼,问:“都不认识吗?” 周寄北先回神,偏头掩唇低咳一声。 “你要找这些干什么?算算凶手的生辰八字?” 乔为初摇头。 “我想算算SD娃娃案里的七位死者的八字。” 周寄北:“你想到了什么?” 乔为初:“也许,他们这么做,是在按照某种祭祀大典来做的。他们想要打开某种他们以为的神秘的大门,来到达某种目的。” 周寄北:“比如……” 乔为初:“比如改朝换代。” 周寄北呼吸一滞。 “这个可不行说。” 乔为初合上笔记本,起身,低头对周跃南说: “说都说了。你好好休息吧,如果有想到了什么,欢迎联系我。” 说完,她转身离开病房。 周寄北和齐许慢半拍追上。 上了车,齐许才开口问:“现在去哪?” 乔为初:“屏兰坨派出所。” 一路无语。 派出所里,去搜查周跃南家的人,也刚回来,带回了不少的东西。 三人进了办公大楼没一会,就有人寻了上来。 “三位好,我是松县公安局的刑侦队长雷童。屏兰坨派出所的案子,现在由我接手。我听所长说,这些都是乔为初同志先发现。 我想问问,你和周跃南先生之间,是什么情况?” 来人身高,至少在一米九以上,身材魁梧,往那一站,跟堵墙似得。 乔为初不由仰头看他。 四目相对。 男人眸光灼灼,犹如猎鹰在盯着猎物,只等时间到,一击毙命。 她眸底掠过一抹饶有兴致的幽光,勾唇反问: “所长没和你说吗?” 雷童点头。 “情况我都了解了。不过,还是想听乔同志再说说。” 乔为初理解他的同意,低笑一声,点头,一瞬不瞬的与他对视着,将自己的情况说明。 雷童面上不显,心底却是讶然万分。 他这神色,平日就是局长与他对视,都要退让三分,而眼前这小丫头,却是一点不受影响。 甚至有几次,他差点就被对方给牵着走了。 这…… 不是一般人。 而且,乔为初这名字,他在初听,就觉得耳熟,就是到现在,都没想起来是在哪听过。 乔为初微笑。 “雷队,还有问题吗?” 雷童敛下思绪,露出一抹自以为友善的微笑,摇头。 “暂时没有了。” 乔为初颔颔首:“那我们就先走了?” 雷童侧身,让开道。 “这段时间,希望乔同志可以不要离开松县。” 乔为初抬起的脚,又放下。 “你觉得,我有嫌疑?” 雷童笑笑,没有回答。 乔为初也不在意。 “那恐怕不行了。我在骞城那边,还有案底。” 雷童听到“案底”两个字,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没忍住抬手摸了摸耳朵。 乔为初见状,补了一句:“你没听错。那边也有个案子,怀疑我是凶手。我最晚,明天就要回骞城。” 这边不是自己的地盘,有些事,操作起来太麻烦了。 而且,张周他们现在还困在岳城。 她要是不尽快把骞城的事解决了,估计他们也走不出岳城。 雷童觉得自己脑子都不会转了。 他怔愣间,乔为初三人已经越过他离开了。 乔为初问了搜查周跃南家的人在哪,径直找了过去。 那边找到了周跃南收集的一些东西。 里面有他记下每一次来电的号码,还有每一次联系的时间、对方下达的任务。 和他在医院里说的无二。 并无新的线索。 不过有点,引起了乔为初的注意。 每一次埋尸的时间。 都是乔为初经手大案的时间。 而最后一根骨头下地的时间,恰好是她被捅腰子的时间。 好的,真是冲她的。 这煞费苦心的布局,全是为她。 她不由低头看看自己。 可怎么看,她都看不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周寄北也注意到了这点,一下联想到了乔为初在医院说的话。 “你说这祭祀,不会是又要拿你做阵眼,再……” 第386章 找人 乔为初抬手,摸了摸后腰的伤口。 “你说,这一次,他们想要在什么时候杀死我?” 周寄北心头一慌,着急的伸手抓住她的手。 “不会,这次,我不会让你死!” 他太过用力,乔为初吃痛,不由蹙了蹙眉。 周寄北看到,心下又是一慌,手一抖,松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乔为初不在意的摇摇头,收手揉了揉手指。 周寄北微微红了脸,有些心虚的偏开头。 齐许凑过来,用手肘拐了他一下。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周寄北张嘴想解释,但话在嘴边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两人的梦境,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了。 齐许一看他这样,也不强求。 “说不清楚就不说了。那来说说,下一步要做什么?” 乔为初敛下思绪,抬眸瞟了他们两人一眼。 “等。” 周寄北一愣。 “等什么?” 乔为初偏头,越过他,朝远方眺了一眼。 周寄北不自觉顺着她的动作,偏头看去。 身后是长长的走廊,此时空无一人。 转瞬,他的心头忽的生出了几分异样。 他看了会,收了目光,又朝乔为初看去。 乔为初似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歪头朝他看来。 四目相对。 周寄北看着她眸中沉寂宛若死水一般的眼神,呼吸蓦的滞住,不自觉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脑中却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什么。 乔为初向前一步,走到他的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而一言不发的抬脚离开了。 周寄北愣住,等回神,她已经走远。 他反手抓住齐许,快步追了上去。 “你要去哪?” 乔为初脚步未停,偏眸乜他。 “忘了?我们要去找算命大师。” 周寄北怔:“你联系上了?” 乔为初对他摇摇手机。 “让所长帮忙介绍了一个。他刚把姓名和地址发给了我。” 齐许歪头去看。 乔为初直接把手机递给他。 “麻烦堂哥了。” 齐许刚要拿手机,听到她的称呼,蓦的怔住。 “你……你叫我什么?” 乔为初主动将手机塞到他手里。 “堂哥呀?怎么,不能叫?” 齐许怔了一秒,瞬的笑弯了眼,手不自觉攥紧,连连点头。 “能能能,你想叫什么都行。走走走,想去哪,堂哥送你!” 周寄北看他笑的那不值钱的样子,心头暗暗“啧”了一声。 死妹控。 齐许乐呵呵的走在前带路,压根没看到周寄北的眼神。 所长给的大师,叫杨英华,家在城外的柳树村,开车大约需要四十分钟。 乔为初靠着椅背睡了一路。 到了目的地,才被周寄北叫醒。 他们下车,到杨英华家的小院。 杨家的条件在村里应说是极好的了。 位置虽在村尾,但处于一个高位,四层高的小楼,看着,是鹤立鸡群的感觉。 中式庭院的装修,一看,就花了不少钱。 大门虽是敞开的。 乔为初还是找到了门铃,摁了摁。 一遍铃声后,有人从屋内迎了上来。 来人态度恭敬的同三人作了个揖,然后摊手,侧身让他们进门。 齐许在前,对他摆摆手,算是打招呼。 “你们大师知道我们要来?” 来人保持之前的动作,没有说话。 齐许蹙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不说话?” 乔为初拉住他的手。 “他不会说的,我们进去吧。” 齐许皱皱眉,反手握住她的手,偏头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问:“你就不怕里面有诈?” 他转头,朝里瞥了眼。 反正,他这会感觉不太好。 乔为初不在意的勾唇笑笑。 “来都来了,有诈,你就不进去了吗?” 齐许喉头一哏,转而笑出了声,点头。 “也是。那进去。” 周寄北看着两人动作,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伸手扯开了两人相握的手,然后从两人中间越过,先一步进了门。 齐许愣住,深深看了他一眼,轻笑的摇摇头,低声嘟囔:“还吃醋了?” 他快步追上,一把揽住周寄北的肩头。 “嘿,可别忘了,我可是你大舅哥。不想好了?” 周寄北刷的红了脸,连耳根子都像是被煮熟了般。 齐许看的更新奇,压低声音,冲他“哎哟哎哟”的叫。 周寄北恼怒,抬手扔开他的手,闷头“噔噔”的往前走。 乔为初坠在后,看着他们的动作,不由勾唇笑了笑。 等到了门前,三人就像被摁下了某种开关,瞬的凝了神色。 乔为初注意到,门是虚掩的。 她伸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吱呀”一声,犹如什么落在了她的心头。 她蓦的感觉有些不舒服,不自觉顿住了动作。 周寄北见状,伸手牵起她的手。 乔为初下意识偏头看他。 周寄北垂眸,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牵着她进门。 一进门,浓郁的线香味,给三人熏的不自觉眯起了眼。 乔为初抬手揉了揉眼,出声问:“有人吗?” 一个转头,她看到楼梯口有一个老人佝偻着腰背站在那。 老人头微微垂着,让人看不太他的脸。 乔为初轻轻捏了捏周寄北的手心。 周寄北也看到,对她点点头,牵着她向前。 三人在老人面前站定,礼貌的稍稍鞠躬,打招呼。 乔为初主动开口:“你是杨英华?” 老人动作缓缓的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 他杵着拐杖,转身颤颤巍巍的朝楼梯边的房间走去。 开了门,他侧身,示意他们先进去。 三人觉得奇怪,不由偏头朝身侧看去。 目光对上,眼神都带了相似的不解和戒备。 乔为初想了想,对他们小小点了点头,微不可见的拉了周寄北一下。 周寄北会意,转身牵她进门。 齐许跟上。 杨英华在后,进门后,就将门关上了。 屋内很暗,只有微弱的烛光照亮。 乔为初扫视了一圈。 很典型的神棍装潢。 当她目光扫到桌上供奉的神像时,瞳孔猛地一缩,手一紧。 周寄北感觉到她的动作,偏头看她。 就见她一脸惊愕的瞪大眼看着供桌,好似看到了什么特别……特别难以置信的东西般。 第387章 杨英华 周寄北一直注意着她,见状,不由伸手轻轻拉了她一下。 “小初,怎么了?” 他顿住,偏头看了眼供桌上的神像。 那不是他认知里的任何一个神像,而且面相狰狞凶戾,更像是种邪物。 两人对话间,杨英华已经点了香,在神像前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低声念叨了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语。 大约是经文一类的。 周寄北的心随着他的动作越跳越快,不安翻涌。 他下意识的将乔为初拉到自己身后护着。 杨英华起身,将香插入香炉,缓缓转身来看着二人。 这一次,他挺直了腰背。 昏黄的烛光下,他的脸显得更黄了,看起来隐约还泛了几分黑。 他浑浊的眼珠,好似瞎了般,没有一丝神采。 他神色木然的看着乔为初。 “你认识的。” 没头没脑的话,让周寄北和齐许齐齐怔愣,不约而同转头朝乔为初看去。 乔为初呼吸凝了一瞬,伸手拉开周寄北,走到他的面前,点头。 “你是谁?” 杨英华:“你来之前,没问过?” 乔为初:“我问的不是名字。” 杨英华勾唇笑了笑,满脸褶子皱起,看起来好似一个肉团,令人心生恶心。 乔为初眉间拂过一抹燥意。 “你到底是谁?” 杨英华:“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你是谁?” 乔为初眉间褶皱深了深。 “我?” 杨英华只笑着看着她,没有回答。 乔为初心沉下。 “你早就知道我要来。” 杨英华点头。 “我知道。这是你来找我的第五次。只是,我不知道,这一次,你的结局,会不会有变化。” 乔为初心头一震,眼瞳微张。 “第五次?” 杨英华侧身让开。 乔为初跟着他的动作,转头,目光落在那座在梦里见过的神像。 杨英华:“你确定,是梦吗?” 突兀的话语,让乔为初心头又是一颤,刷的扭头看她,垂在腿边的手不受控的发颤。 “你到底是谁?你想说什么?” 杨英华:“生辰皆为阴,以命为引,开通天路。” 乔为初呼吸窒住,瞪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杨英华好似感觉不到她眸中的狠厉般,淡然自若的继续说:“千年之劫,命数就是定数。” 神神叨叨的话语,听的人满脑子懵。 乔为初脑海中却不由闪过之前经历过的一切。 梦里死前最后看到的女子的脸,和现代死去的女孩脸重合。 时空交错,一条线出现在她面前。 她伸手想抓,却扑了个空。 周寄北感觉她状态不对,连忙伸手抓住她的肩头,急急叫她名字。 “小初,小初,你怎么了?你醒醒,你别胡思乱想,那都是他的计谋!” 乔为初被摇的一激灵,回神,神色一怔,连忙放下手,转头看他一眼,再一偏头,就见齐许反手扣着杨英华的手。 挣扎间,杨英华的头套掉了一半,露出里面黑发。 乔为初恍惚,疑惑的偏头看周寄北。 “这是怎么……” “我刚闻出这屋里香的味道不对劲,就让齐许直接将人控制了。走,我们出去说。” 周寄北扶着她离开房间。 齐许压着那老头。 几人回到客厅。 周寄北将乔为初压到沙发上坐下。 “你休息一下,换换脑子。” 他转身去将窗户和房门打开。 空气对流,很快将屋里那浓的让人想吐的香味吹散,同时也吹散了屋内的热气。 乔为初感觉舒服多了,同时脑子也清醒了不算少。 她再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也发现了一些不对。 首先是杨英华。 初见,他看着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者,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但现在再想,他走路的样子,每一步落地都很稳,脚步一点不虚。 再有他的手。 手背看着疤疤癞癞的,像书皮般,但再往上,手腕皮肤的看着却嫩滑的多,还比手背白了不少。 再者,就是这屋里熏人的香气。 初闻确实就只有线香的味道,但细细感觉,就会发现这味道里,还掺了点其他味道。 这若单是一样,她肯定一下就闻出来,因有了线香的掩盖,让她不由自主的将那味道给忽略了。 那掺杂在中的味道,像她在大虞闻过的味道。 是谢煜研制的迷魂香。 乔为初心口蓦的一紧,心跳都好似停了一瞬般,霎的变了脸色。 她起身,一个箭步冲到杨英华的面前。 “这香你哪来的?” 杨英华仰头看着她,吃吃的笑了起来。 “闻出来了?这嗅觉,可比以前强太多了。” 乔为初伸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你到底是谁?” 心沉下,手不受控的收力。 杨英华的脸一点一点涨得通红。 周寄北见状不妙,急忙伸手拉住她。 “小初,冷静点!” 乔为初心神一恍,眼瞳颤了颤,回神,手一抖,松了手。 “对不起,我失控了。” 周寄北伸手握住她的手。 “不是你的错。能告诉我,你想到什么了吗?” 乔为初对他摇摇头,蹲下身,与杨英华齐平。 “你说,你见过我五次,每一次都是这般吗?” 杨英华摇头。 “这一次,不一样。” 乔为初:“那你可以和我说说前面四次,是什么样的吗?” 杨英华摇头。 “我说不了。这些,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你,才是关键。” 乔为初盯着他了几秒,伸手扯掉他的头套,又撕掉他脸上的伪装,再看,有些眼熟。 周寄北皱眉:“你……” 乔为初听声偏头看他。 “认识?” 周寄北又多看了几眼,摇头。 “就是有些眼熟。” 乔为初:“巧了,我也眼熟。但……” 她记性很好,只要是她见过的人,她都不会忘记。 但眼前人…… 她就只觉得眼熟,可不论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是谁。甚至,连像谁,都看不出。 杨英华勾唇笑了一声。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记住,你,才是关键。” 模棱两可的话语,让乔为初思绪更乱了。 她盯着人,又看了会,起身,对齐许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将人放开。 齐许松手,走到她身侧。 “你们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你们这是遇到什么无限流大事件了?” 第388章 找错人 乔为初抬手揉了揉突突直抽的太阳穴,偏头看他,勉力牵了牵嘴角。 “要我说,我也不知道呢?” 齐许愣的瞪了瞪眼,看看她,又看看他放手了依旧单膝跪在地上的人。 “你说,你也不知道?” 乔为初苦着脸,点头。 “我现在脑子,比你还乱。” 齐许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乔为初却是感觉,在她琢磨杨英华说的那几句话时,又有东西想外涌出,就像……要重新长脑子了。 令人头疼不已。 齐许的目光,在她和杨英华之间来回转。 “你……他……你们不认识吗?” 乔为初朝杨英华的方向向前一步。 “我确实不认识他,但……他应该是认识我的。” 杨英华过分年轻的脸上,透出一抹妖冶笑,转瞬即逝,好似是错觉。 乔为初却看的清明,忽的心里生出一丝不安。 “你……” 音还未落下,就见杨英华嘴角溢出一缕红。 乔为初呼吸一滞,急忙蹲下身,在他要倒地前,将人一把抱住。 突然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齐齐变了脸色。 齐许反应快,弯腰一把将人抱起,叫起两人,开车飞速赶往医院。 但离柳树村最近的医院都要二十分钟。 人,还是没救下。 尸检后,是蛇毒。 还是三毫升的蛇毒。 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乔为初心绪更乱了。 为什么? 他就是等着,给自己说那么几句奇奇怪怪的话吗? 乔为初转身快步离开。 周寄北和齐许慢了半拍才追上。 齐许跑的快,很快将人抓住。 “你要去哪?” 乔为初:“回屏兰坨派出所。” 齐许虽不知她要干嘛,却也没多问。 “我带你过去。” 周寄北跟上。 一路疾驰。 所长一直在等他们消息,加上刘小乐案子的事情,也一直没离开派出所。 等他听到自己介绍的大师死了后,也震惊的差点腿软,同时心里还生出了浓浓的不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大师怎么会突然自杀?” 乔为初摇头。 “你让我们去找前,有调查他的情况吗?” 所长点头。 “当然了。我找了很多人打听,才确定他是有真本事的。他在那一片,也很出名的。你们见面后,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乔为初:“很出名?” 所长忙不迭的又点点头。 “对啊。他是童子功,十七就跟着他师父出单了。到现在,都有四十多年了。在整个松县都是十分出名的。” 乔为初心头一跳。 “人错了!” 所长:“什么?什么人错了?” 乔为初:“我们去见的,不是杨英华。快,让人去杨英华家里看看。” 所长虽不知具体情况,但就她那两句,也察觉出了不对劲,急忙去叫人出队。 可等他们到了柳树村时,杨英华的房子,已经被烧的,就剩个框架了。 消防的人来检查过,是人为放火。 火是从屋里烧起来的,用了汽油,再加今天风大。 一烧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再加房子的位置偏僻,等他们来时,房子都烧的差不多了。 不过,他们在地窖里,找到了杨英华的尸体。 死亡时间是三天前夜里八点到十点之间,死因是机械性窒息而亡。 口鼻处有明显的手掌印。 死后就直接丢到了地窖。 村里没有监控,无法排查案发前的情况。 问过村里人,案发前的几天,确实有陌生人进村,但村里经常有陌生人来求杨英华办事,他们看到了也不会在意。 就案发的那天,他们确实看到了有一张黑色的SUV进村,但他们不认识车,也没记下车牌。 虽然杨英华自己有记录上门客户的册子,但也在那场大火里烧的干干净净的了。 刑侦队的人来搜查后,也没发现任何线索。 乔为初也不意外。 这是幕后之人做事的一贯手法。 但也因这点,她很肯定,这次的事情,和骞城的案子,是同一人的手笔。 只是,“他”这么大费周章的,是想做什么? 让乔为初想起,她这个关键,是什么关键吗? 在离开杨家后,乔为初就一直在想假杨英华留下的话。 那些话听着,更像是种提示。 提示她,想起自己究竟是谁。 而,真杨英华死在三天前。 正是乔为初来松县的日子。 这几天的走的每一步,她都感觉像是在人的监视下。 之前,她以为监控的东西,按在她拿的手机里。但后来手机拿起检查过,并没有安装监控软件或者监听器。 那幕后之人,是靠什么一直跟着她的? 忽的…… 她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腰,同时脑海里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后颈一毛,情不自禁打了哆嗦。 周寄北注意到她神色不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你想到什么了?” 乔为初反手抓住他的手,攥的紧紧的。 周寄北吃痛,忍住没有出声。 他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 乔为初用了极大的力,手背青筋抽的突突直跳,指节发白,感觉下一秒,就要断了。 周寄北连忙用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背,安抚的轻拍她的手背。 “你别着急,慢慢说,我在的。” 乔为初慌乱无章的心绪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平下,手上力道慢慢减少。 她低头,深吸了好几口气,将自己刚才想到的事情说出。 周寄北的脸色也随着她的猜测变化,最后沉下,宛若被泼了墨。 “你确定吗?” 他手不受控的颤抖着,朝乔为初后腰的方向伸去。 在半路被乔为初抓住。 他偏头。 四目相对。 乔为初眸里浸着几分笃定。 “七成。” 周寄北呼吸蓦的沉了几分,眼珠随着思绪不停打转。 “怎么可能!?” 怎么会在你身上? 什么时候植入的? 局里每年都要体检,怎么没查出来? 乔为初看出他所想,放在后腰的手不由紧了紧。 “我不确定。但若监视器真的被植入我身上,那也应该是最近的事情。 就如你所想,每年都有体检,我身体里真有东西,不可能查不出来。” 周寄北还是不相信。 “你出院前,也体检了,就什么都没查出来?” 乔为初闻言,乱的心跳一下又快了两拍,但紧皱的眉心松了松。 “对啊!我出院还体检了的。不可能在我身上!可……不在我身上,又该在哪?” 第389章 你一点也不意外? 周寄北也察觉出情况不太对。 他们查到现在,都是东一榔头西一锄头,下一步落在哪,完全没有提示。 但幕后之人,却可以在每一次都先他们一步布局,就像是…… 他早就“看”过一遍那般。 忽的…… 他想起假杨英华对乔为初说的话,心口一紧,反手一把抓住乔为初的手。 “万一,不是监视,而是,这是你之前经历过的呢?” 乔为初思绪转的很快,一听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眼瞳蓦的一颤。 “可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穿越一事,她就花了不少时间去接受,现在又来一出,说她现在拿的无限流的剧本。 谁信? 乔为初攥着他的手不由抖了抖,满眼难以置信,不住摇头。 她还是觉得不对。 她转眸,盯着周寄北看了一会,目光又不自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齐许。 齐许懒洋洋的倚在墙边,似对他们这边的事情一点也不关心。 但在她目光落下的刹那,齐许就抬头看了过来。 目光撞上的瞬间,乔为初恰好看到他眼中没下的冷意。 乔为初一怔,还想再看,就见他满眼关心的看自己。 “妹妹,怎么了?” 声音温柔,宛若清风拂过。 听着明明是令人安心的语气,乔为初却蓦的生了几分寒意。 她压下想后退的心,勾唇轻笑,摇头。 “就是,有点累了。” 齐许仰头看看泛黄的天空。 “是该累了,这都连轴跑了两天了。我看这暂时也查不出什么新的东西来,不如,回去休息休息?” 周寄北低头,见她脸色确实不怎么好,也赞同的点点头。 “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明天再继续。” 乔为初没拒绝,乖乖应下。 周寄北半扶半抱的将人送上车,但自己却没上去。 “阿许,你送小初回酒店吧。我留这等消息。” 乔为初在他松手的瞬间,反手抓住他的手,星眸泛着点点水汽的看着他。 “你不和我一起吗?” 周寄北手腕一转,覆上她的手背,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 “你乖,先和阿许回去。我这边有点事要处理,完事我就回去。很快。” 乔为初秀眉轻拧。 “什么事?你有事瞒我?” 周寄北眼睑微垂,将眼底神色掩下,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偏头对齐许说:“她就交给你了。” 齐许抬手同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放心吧,她可是我妹妹。” 周寄北沉沉“嗯”了声,略带强硬的掰开她的手,后退,关上车门,隔窗对她摇摇手。 乔为初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眼,脑袋随着车移动,直到完全看不见,才将目光收回。 齐许通过后视镜一直注意着她的行为,见状不由轻笑。 “这么舍不得?” 温柔的声音带了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嘲讽。 乔为初偏头,从后视镜里对上他的眼。 黑眸沉寂,宛若一潭死水。 乔为初微微转身,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 “你是谁?” 齐许挑眉。 “我是你哥呀。怎么,这么快就不认了?” 乔为初斜眸瞥他一眼。 “你不是。” 齐许轻笑:“那我是谁?” 乔为初:“谁知道呢?” 齐许调转方向盘,没有说话。 乔为初也没再问,闭上眼,呼吸慢慢变得平稳,好似睡着了一般。 一路无言。 “乔为初,醒醒,醒醒……” 乔为初睁眼,就见齐许站在车旁,手伸在她的脸前,离她的面颊,就差那么0.01毫米。 她想,自己要是不醒来,这巴掌就会落在自己脸上了。 她眨眨眼,缓缓坐起身。 齐许见她这波澜不惊的样子,忍不住又呲笑一声。 “还睡的挺香,你是一点都不怕我会把你怎么样啊。” 乔为初懒懒掀起眼皮瞟他一眼。 “绕这么大一圈,要真会对我做什么,早就做了。” 她歪头,朝齐许身后看去。 齐家庄园。 绕一圈,又回来了。 齐许注意到她的动作。 “你一点也不意外?” 乔为初歪着头,摇了摇。 “挺意外的。” 齐许侧身。 乔为初跳下车,走到他身侧站定。 “不进去吗?” 齐许不由又笑出了声,对她抬抬手。 “请吧,大小姐。” 乔为初越过他,朝主屋走去。 进门。 与上次不同,这次屋内等着的人,只有一个。 齐一海。 齐许走到齐一海身侧,毕恭毕敬的低头叫了一声“二叔”。 乔为初沉静的眸底飞快掠过一抹涟漪,又归于沉寂。 她不紧不慢的走到齐一海面前…… 哦,不,应该说是齐寻鹤面前,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与前一次相见,他看起来,要年轻至少二十岁。 她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不禁感慨遗传的奇妙,但同时生出,是浓浓厌恶感。 是一种出于本能的,生理性厌恶。 齐寻鹤似感觉不到她的打量般,动作优雅的泡了杯茶,放在她的面前。 乔为初目光不转的坐下,没有动茶。 齐寻鹤抬手:“不尝尝?” 乔为初摇头。 “不爱喝。” 自小,她就只爱喝白水,但得是没有一点杂味的水。 为了她这毛病,乔砚馨花了不少功夫,研究了一种特殊的净水器。 乔砚馨离世后,她也开始学着喝外面那些有味道的水了。 毕竟,这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已经不在了,她的小毛病,也没人再惯着了。 齐寻鹤也不在意,反而勾唇笑了。 “看来,馨馨她把你养的很好。” 赞赏,好似夸奖下属的语气,让乔为初不由蹙眉。 齐寻鹤放下茶杯,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很疑惑吧?但你的出生,确实是我一手安排的。你那位好母亲,还以为找到了值得托付的人,想让你逃离我的手心。 却不想,她的一生,都在我的安排,哪怕是她那位,自以为的报恩人。” 乔为初听出端倪。 “为什么是我?” 齐寻鹤:“没办法,谁让只有你是安全出生,健康长大的孩子呢?” 乔为初眉心的褶皱深了深,脑海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 “你在做人体实验?” 齐寻鹤给了她一个赞扬的眼神。 “不愧是小初的女儿,就是聪明。” 第390章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乔为初听着从他口中吐出的名字,心里的厌恶感又浓了几分。 “你想做什么?称霸地球?” 齐寻鹤拿着茶壶的手一顿,没忍住,笑出了声。 “还是个孩子啊。我称霸地球做什么?我还懒得管。” 乔为初眸中不解拂过。 “那你要做什么?穿越时空?” 她想到自己经历的那些事。 齐寻鹤放下茶壶,点点头。 “是啊,你说我要是可以去到每一个朝代,然后在历史大事件上,做那么一小点点的改变,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乔为初:“你没去吗?” 齐寻鹤摇头。 “没去。差点东西。” 音落,他抬头,朝乔为初看去。 乔为初的视线,随着他的目光转动,落在了自己的后腰上。 她呼吸滞了滞。 好家伙。 又是这。 她这后腰,是什么神秘钥匙吗? 怎么每次被盯上的,都是这个地方? 齐寻鹤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嘴角笑意深了深。 “看来,你也想到了。” 乔为初收了目光,转眼看他。 “我非死不可?” 齐寻鹤:“是啊。” 乔为初脸色不变。 “那为什么不是你死呢?” 齐寻鹤:“我倒也想。可惜啊。” 乔为初转头,朝后看去。 “那你多想一点。” 话音刚落,就听“砰”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撞开,接着,周寄北带着一队人马闯了进来。 他跑到乔为初身侧,将人一把抱住。 “你没事吧?” 乔为初被他抱的很紧,有点上不来气,连忙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没事,就是你再不松点手,我就要有事了。” 齐寻鹤有些意外。 “你们什么时候联系的?” 乔为初:“从我离开。” 齐寻鹤偏头,朝齐许看去。 “你背叛我!?” 不等齐许开口,乔为初先一步说:“他还没那个本事。” 齐许低着头,像是睡着般,始终没有动静。 齐寻鹤这才发觉不对,起身,伸手碰了齐许一下。 齐许就像个木偶般,直直朝后栽倒。 齐寻鹤脸色惊变,急忙伸手将人扶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脖颈。 还有气。 齐寻鹤皱眉,刷的转头看乔为初。 “你怎么做到的?” 乔为初扬手绕了一圈。 “我离开时,在这屋里留了点东西。” 齐寻鹤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并未闻到什么味道。 乔为初:“无色无味。是我从你留给我的木箱里找到的好东西。” 齐寻鹤满脸不信的摇头。 “不可能,给你的东西我都研究三十年了,什么特殊的都没有。” 乔为初:“不是箱子里的东西,是箱子。你不会忘了,我母亲是做什么的吧?” 齐寻鹤脸色骤然一变。 他没忘。 上一任的乔为初,是毒理学家。 “是我小看你了。” 乔为初勾唇轻笑。 “你只是看不起女人罢了。” 不管是上一任的乔为初,还是乔砚馨。 齐寻鹤慢慢将齐许放在地上,又顺势盘腿坐下。 “哦,那不如你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发现不对的,又是怎么布局的?” 齐许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他们身侧,却是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乔为初转身,抬脚朝他走去。 她一动,周寄北就伸手拉住了她。 乔为初抬手拍拍他的手,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又继续向前,走到他的对面,隔着齐许坐下。 “从齐许出现,我就开始怀疑了。” 齐寻鹤挑眉,低低“哦”了一声,偏头看了周寄北一眼。 “你连他都不信?” 乔为初摇头。 “不信。” 除了她自己,她谁也不信。 周寄北闻言,控不住的稍稍变了脸色,但又很快恢复正常。 齐寻鹤看着,一脸唏嘘的对周寄北摇摇头。 周寄北好似没看到般,没给一点反应。 乔为初却是连头没回。 齐寻鹤眸底兴味闪过。 “继续。” 乔为初又道:“我在我们见面后,找机会在齐许手机里安装了监控软件。他和你的所有联系,我都看到了。” 这是齐寻鹤始料不及的。 他让齐许去给乔为初安装监控软件,不想,却也被乔为初摆了一道。 只是…… “你为什么会一来就怀疑齐许?” 乔为初:“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又太能干了。” 齐寻鹤:“能干不好?不帮你解决了很多的问题吗?你不是查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吗?” 乔为初歪歪头,装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 “可他太能干,显得之前的苦难,有些太过刻意了。连总局那边都查不到的东西,他却能轻而易举拿出来,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齐寻鹤一怔,低笑摇摇头。 “我还以为你会为案子的进展感到高兴。没想到啊……哈哈,是我小看你了。” 乔为初低头抠抠手,没说话。 齐寻鹤笑够了停下,冲她挑挑眉。 “继续。” 乔为初抬头看他。 “还要说什么?看了你和齐许所有的对话,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我只是没想到,我一直要抓的内鬼,竟是杨爻。” 她昏迷前,看到的警徽,也是杨爻的。 只有他,有权限删改局里的监控。 周寄北有些意外的瞪了瞪眼。 竟是杨局!? 之前,乔为初一直让人去查周高岑,他还以为会是…… 乔为初其实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她见了杨宇。 她和杨宇只谈了刘小乐的案子,之前也没接触。 但在离开前,杨宇用口型对她说了一句:叫爸爸。 乔为初想了好久,才理解他的意思。 问题出在他父亲身上。 她便私下联系了元诗诗,让她动用家里的关系。 果然查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早在二十年前,杨爻就和齐寻鹤有牵扯。 不过,与他联系的人,却是齐一海。 再加上齐许和“齐一海”联系时,从不叫父亲。 乔为初就察觉出了一些端倪。 也许所谓的“齐一海”并不存在。 她想到这点后,又拜托元诗诗帮忙查了查齐家。 在元诗诗的调查里,齐家两兄弟,从未同时出现在一个公共场合里,而且,齐寻鹤对外十分神秘。 从齐寻鹤出生到他消失,都未有一张照片流出。 这更让乔为初觉得,齐一海和齐寻鹤,极有可能,是同一人。 而真正让她确定得是…… 第391章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是什么?” 齐寻鹤抬头,注视乔为初的眼。 乔为初身子微微前倾,对着他的眼,靠近。 “是齐许和齐愿。” 齐寻鹤眸中不解更甚。 “他们?有什么问题?” 乔为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太像了。简直就是亲兄妹。” 齐寻鹤挑眉:“堂的,就不能有相同的遗传性征了吗?” 乔为初无声勾了勾唇。 “对别人来说,可能就是看着像,但对我来说,这就是只有的直系亲属才有的特征。你别忘了,我的天赋。” 齐寻鹤低声接话:“看骨识人。” 乔为初收回目光,坐直身子。 “谢谢你……” 把线索和证据,做成年终大礼包送给我。 齐寻鹤听出她的言下之意,怔愣一瞬,低头吃吃笑出了声。 “看来,我送去杨英华,也让你想起了不少东西。” 乔为初点头,低声:“嗯。你每年的催眠,做的都很全,可惜了。” 她以为的失忆和性情大变,其实都是齐寻鹤派去的催眠师的结果。 元诗诗说以为她换了个芯子,不过就是被人洗脑,换了个性子。 只是还有一点,她想不明白。 “我的梦……” 齐寻鹤挑眉,勾唇,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你真的以为那是梦?” 乔为初一怔。 不是吗? 齐寻鹤笑笑,偏头,目光越过他看向周寄北,对他扬了扬手。 “不抓吗?” 周寄北眸光一闪,低声唤了乔为初。 乔为初眸光一暗,对周寄北点点头,撑手起身。 周寄北挥挥手,守在侧的警员动手将齐寻鹤抓起,扣走。 周寄北走到乔为初身侧,安静的站着,与她一起,看着齐寻鹤被带走。 忽的…… “你没有想问的吗?” 乔为初先他一步,低声开口。 周寄北垂眸看她,唇瓣轻动,终是低叹一声,伸手握住她的手,什么都没说。 乔为初翻涌的心绪随着手心传来的温度一点一点平静。 良久。 她反手抓住周寄北的手。 “其实,很多细节我还是没想明白。” 周寄北很快抓住她话里隐藏的意思。 “你怀疑背后,还有人?” 乔为初怔了怔,忽而勾唇,低低笑出了声,仰头看他。 “周寄北,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四目相对。 周寄北看着乔为初眸中的冷意,相握的手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为初笑着,一根一根指头的掰开他的手。 周寄北用力抵抗。 乔为初更用力的掰。 终是周寄北妥协,顺着她的动作松开了手。 松手的瞬间,乔为初的身形不受控的摇了摇,趔趄的朝后退了退。 周寄北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扶。 乔为初侧身躲开,脚下一个不注意,踉跄的直直朝地栽去。 周寄北堵住半空的手,见状又立马伸出去将人拉住。 乔为初腕上一紧,身子猛地被拉起。 周寄北满眼焦色看她。 “你还好吗?” 乔为初站定,缓了缓,对他颔首,轻声道谢。 “我没事,可以松手吗?” 周寄北感觉到她的排斥,手情不自禁发颤,动作僵硬的松开了手。 “你……” 乔为初后退,仰眸盯着他。 周寄北要出口的话顿住,唇瓣蠕动,再开口,话锋转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乔为初:“也不久。就你和齐寻鹤对视的时候。” 周寄北呼吸一滞。 他就在进门的时候,看了齐寻鹤一眼。 那一眼在旁人看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扫视,甚至连目光都没对上。 “为什么?” 乔为初:“不是你的目光,是齐寻鹤的。” 周寄北的那一眼,虽确实如他所想,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在他目光移过的瞬间,她感觉到齐寻鹤的呼吸变了。 周寄北有些难以置信。 “就那一下?” 乔为初点头。 就那一下。 自从她昏迷醒来后,五感就变得异于常人。 不似从前,就只有嗅觉比较灵敏。 她就像是突然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她夜里总睡不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的感官觉太过敏感。 有时,她甚至感觉自己能听到两条街以外的声音。 这一认知,让她觉得不像是个正常人,故而在苏醒后,没有对任何人说。 还有就是,在天台上也是,她早就发现对面楼有狙击手的存在,所以在对上周跃南时,她才敢那么肆无忌惮。 第一次进齐家门也是。 齐寻鹤自以为和他那位老伴的行为很自然,就像是他们真的是那样的一家人那般。 但在齐愿进门时,她很清晰的看到了齐愿在和所谓的父母打招呼时,眼里闪过的厌恶。 那眼神,她在监狱时也看到过。 不过,那时的眼神,是冲着自己的,而且,毫不掩饰。 这才是最初让乔为初起疑的原因。 周寄北惊讶的同时,又感慨。 “就如齐寻鹤所言,你不愧是那人的女儿。” 说着,他似情动般,伸手想要摸她的头。 乔为初目光不转,侧身躲开。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周寄北悬在半空的手,顿了顿后放下,随意插在兜里,转身走到沙发前,姿态慵懒的坐下,微微仰头,漫不经心睨她。 “不如你来说说?” 乔为初蹙眉与他对视。 “目的在我,难道真如齐寻鹤而言,你们想穿梭时空?” 周寄北耸耸肩,嘴角含笑的看着她,好似在说:再猜。 乔为初脑中思绪和记忆交错。 从两人初见到现在,周寄北对她这个人的兴趣,明显大于其他。 乔为初看过他所有的资料,比她的生活,还要冷寂,就如一潭死水,就是砸下一块巨石,都激不起半点涟漪。 就如她和周跃南一般,生活的转折,发生在他的十八岁。 他突然展现出医术上的天赋,弃政从医,还拜师,做起了法医。 周寄北虽比乔为初大两岁,但入行,却比乔为初晚三年。 一是乔为初上学早,中间还跳了两级,再加她的天赋,大学还没毕业,就被各个分局争前恐后的抢着要。 她还没毕业,就被定了任职单位。 一进单位,她就直接出现场跟任务了。 可这些…… 又和周寄北那些所谓的梦……还有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第392章 不负责破案 乔为初半仰着脑袋,一瞬不瞬的看着周寄北。 “你不打算给我个说法吗?” 周寄北抬手,对她转了转手腕。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乔为初退后,对身侧人招招手。 “真要抓?这可一点证据都没有。”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让乔为初怔住,下意识的扭头看去。 杨宇手里拿着银色的手铐,在对上她的目光时,吊儿郎当的轻笑一声。 乔为初抬手捏捏眉心,满心疲惫,无力对他挥挥手,接着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杨宇暗自咂舌,摇头低低“啧”了两声,走到周寄北面前,抬手“咔”的一声,将手铐扣在他的手腕上。 “大侄子,真的什么都不说?” 周寄北侧眸瞥他一眼,又垂下头,一言不发。 杨宇撇嘴,拉着人出门。 门外。 乔为初正站在警车前,仰着头看天。 杨宇越过他,将周寄北推到警车内,才斜着身,倚在车边,歪头看乔为初。 “你就不趁回去前,多问点?” 乔为初顿了一会,才转了目光来看他。 “没什么好问的。查案,是你们警察的事情。我只是个法医。” 说罢,她转身去了另外一张车上。 杨宇一边摇头,一边叹气的打开车门上车。 一路无言。 松县公安局。 雷童看着乔为初交给自己的笔录,再看桌子对面的男人,心里是说不出五味杂陈。 不久前,他还是个高高在上的法医,虽极力掩藏了,但看向自己的眼底,依旧藏着几分傲慢,甚至给人一种看脏东西的感觉。 这才多久,位置就变了。 雷童抬眸,眸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开口询问。 一些例行的问题后,他顺着乔为初给出思路开口询问。 “你找人谋杀乔为初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在周寄北的手机里,找到了他和周跃南联系的证据。 周寄北抬眸瞄了他一眼,问:“乔为初呢?” 雷童:“乔医生说,她只负责验尸,不管破案。” 周寄北“呵”的笑了一声。 “还真是她的风格。那你告诉她,SD娃娃案,也是我做的。她若不来,我就什么都不说。” 雷童惊的差点跳起来。 “你说的那个,是骞城的……” 周寄北神色淡淡的颔首。 雷童:“我草!” 他没忍住,低低啐了一声,起身,眸色深深的看了周寄北一眼。 “等着。” 他拍了拍记录同事的肩头,转身离开。 很快,门又开了。 乔为初跟在他身后进门。 雷童搬了张椅子给她。 “你现在还在停职,只能旁听,你不管听到了什么,都不能开口问询。记住了吗?” 乔为初浅浅勾了勾唇,颔首。 雷童这才转头去看周寄北。 “人来了,你说吧。” 周寄北也不废话。 “你们一直要查的游戏群群主是我。 我的手机,已经被你们拿走了,想来,已经破解我隐藏的微信分身了。” 雷童低头看了眼,不久前送来的资料,然后点头,示意他继续。 周寄北:“我利用游戏,引诱我算好日期的女孩,在特定的日子出来拍照。她们都是缺爱的女孩,很容易哄骗。 第一个,其实是郝诗琪。 她是我手里的第一把刀。 有一点你说对了。 杀死每个女孩的凶手,都是下一个死亡的女孩。” 他在那些女孩眼里,他是个成熟、有魅力的男人,不但有钱,还很懂她们的心。 她们在一些所谓的爱里,迷失了自己,甘愿做他手里的刀。 每个女孩在被他选中后,都会在他们的耳后,纹一个特殊的字。 他其实也不认识那个字,是从乔为初那学了个形。 杨爻的倒戈,是他用杨宇换来的。 杨爻并不知道,杨宇这十五年的牢狱,不过是一直在暗地里做卧底。 同时,杨宇也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刘小乐的案子。 有了杨爻的帮助,周寄北想要篡改全城的监控,也是轻而易举的。 …… “为什么是我?” 乔为初终是没忍住,开了口。 周寄北勾唇,露出一个令人不适的笑容。 “谁让你聪明呢?从我第一天听到你的名字起,我的世界就全是你的名字,不论是我师父,还是我的父亲,都拿我来和你做对比。 你简直就像个阴魂。 哪怕是你昏迷的半年,他们依旧还在用我和你做比较。 每一句都是,要是骞城那位乔医生在,这凶手肯定找的更快。 哈—— 你说,为什么不是你呢?” 乔为初不意外他是故意接近自己的,只是…… “你怎么知道我梦里的内容?” 周寄北:“你不是早就想到了吗?张周那位好女朋友。” 乔为初眼瞳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 “你们在我归队的体检里,催眠了我?” 虽是提问,但答案早就在话里。 周寄北勾唇,眼里却看不到一丝笑意。 乔为初也不意外。 “张周知道吗?” 周寄北眸中讥讽泛过。 “那个傻大个?呵——” 乔为初心沉了沉,想到元诗诗同自己说过,她归队前,张周和周寄北处的,就如莫逆之交。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的?” 周寄北:“两年前。我在知道了刘小乐的案子后,开始策划。” 乔为初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 周寄北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忘了说,我大学辅修的心理学,满分毕业。” 乔为初默默的抬起手,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周寄北嘴角笑意深了深。 “谢谢夸奖。” 乔为初轻哼。 “我没打算夸你。” 周寄北:“你到最后,还是没发现,我留在她们身上的证据。这一局,是我赢。” “不——她发现了。” 雷童突然开口。 周寄北一愣,转眸看他。 “你什么意思?” 雷童起身,将手中的笔记本递给他。 周寄北接过,低头看纸上的字。 “凶手作案手段娴熟,但手法中透着稚嫩,是由人引导杀人。 死者脖颈后,有第二个人痕迹,查验属于成年男子。” 时间…… 是她昏迷的那天。 周寄北呼吸忽的乱了,刷的瞪大眼,满眼难以置信的看向乔为初。 “我不信我不信!你怎么会验的出!我明明教了她们无数次! 不可能留下痕迹。 你不可能看出! 这是你故意写来给我看的! 对,是你故意的!” 第393章 还有谁 乔为初身子微微向前倾,仰头,对上周寄北赤红的眼瞳。 “那你认为,我为什么会死?” 周寄北蓦的攥紧拳。 “我怎么知道!?” 乔为初勾唇,轻笑出声,软了身子,向后一倒,靠在椅背上。 “你们不是一直在引导我,去相信,我就是什么关键吗?不是你们说,你们想要穿越时空,改变历史吗? 怎么现在又变成不知道了?” 周寄北呼吸滞了滞,眸光闪烁。 “这些事,与我无关。” 乔为初歪歪头:“我知道。” 周寄北皱眉:“你知道?” 乔为初:“所有的事情,看似是用你连起来的。但其中,还是有齐寻鹤的手笔。” 周寄北不是蠢人,脑子一转,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我也是他们计划的一环?” 他自以为是布局人,结果,却也只是一个局中人。 乔为初摇头。 “你是意外。但也正好顺了他们的意。” 齐寻鹤说过,她的出生,是一手策划的。为的是她的基因。 还有小马摆件里的东西。 也许,这一切,和她丢失的记忆有关。 周寄北怔了怔,低头吃吃笑了起来。 “哈哈,我只是个意外,哈哈……意外……” 乔为初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对雷童说:“剩下的,你问吧。我在这,意义也不大了。” 不等雷童反应,她已经转身离开了。 乔为初出了审讯室,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仰头发起了呆。 脑中思绪很乱,她从头捋了好几遍案子,还是有打结的地方。 虽然SD娃娃的案子破了,但其他的呢? 她所谓的身世呢? 这些事情,在这个案子里,又充当着怎样的角色呢? 还有她穿越的事情? 又是怎么回来的? 思量间,她的手又不自觉摸上了自己的后腰。 “小乔。” 忽的,一声低沉的男声打断她的思绪。 乔为初动了动身子,扭头。 张周和元诗诗大步流星朝她走来。 乔为初意外,刷的坐直身子。 “你们怎么来了?” 元诗诗跑过来,猛地扑在她的身上,一把抱住她。 “师父师父……” 乔为初被勒的有点难受,但感觉她在发抖,便忍下,抬手轻抚她的后背。 “我在我在。” 张周站在旁看着,等元诗诗冷静下来,才伸手将人扒拉下。 “好了,别抱了,再抱你师父就要给你抱没了。” 元诗诗不高兴的嘟嘴,反手打开他的手,但还是依他的意思,松开了手。 “讨厌!” 张周手腕一转,扣住她的手,不住点头。 “嗯嗯嗯,我坏我坏。” 乔为初莞尔,伸手拍拍她,转眸看张周。 “你们还没说,怎么过来了?” 张周:“你的案子,再加SD娃娃案,上面经过讨论,决定成立专案组。我们是专案组的成员。” 乔为初有些意外。 “这边的事,也是你上报的?” 张周点头。 “我和老夏查到点东西。” 说着,他转手,将手里文件袋递给她。 乔为初接过,看过后,眸色转沉。 “真没想到……” 文件袋里,有关于小洋楼那些骷髅头的尸检报告,还有夏宇鹏的化验报告。 关于那些被找到的银色薄片。 里面除了有银外,还有一些有毒物质,长时间携带的话,会致幻,再致死。 唯一干净的,就是从梁家拿到的那一块。 还有就是其他的薄片,制造的时间,大约二十年的时间。 一切,都是编造的。 只是,乔为初不明白,齐寻鹤这么大费周章的搞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还有…… 张周的那位女朋友,是周寄北在国外留学的同学,不过之前是周寄北给她改了身份,才让她进系统的。 和张周谈恋爱,也是周寄北的意思。 最开始只想用他做实验。 没想到,乔为初会醒。 他们就利用乔为初的归队体检里,催眠了乔为初,从中获得了乔为初那段自以为的梦境。 乔为初不记得那段记忆,也是他们在其中做了手脚。 不然,乔为初早就想起来了。 另外…… “我们还查到,与那些女孩联系的人,不止周寄北一人。” 张周开口补充。 乔为初将资料放进文件袋。 “还有谁?” 张周扬起下巴,朝走廊的另外一边点了一下。 乔为初顺着他的动作转头看去,有同事押着人走了过来。 当她看清来人,愕然的瞪了瞪眼:“秦立?!” 张周低哼:“就是他。” 乔为初皱眉。 之前接触的时候,秦立就一直对她有意见,但怎么样,她都想不出,两人之间,有什么过节。 现在又…… “怎么会是他?” 元诗诗不高兴的跟着哼了一声。 “怎么不能是他?师父,你不知道,他可坏了!他不但跟着周寄北干诱导人杀人的事情,他还自己亲手动手。 而且,他还毁尸!” 说话间,秦立被押着,从他们身边走过。 秦立红着眼,毫不掩愤恨的看着他们,就好似,他们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元诗诗生气的嘟嘴,冲他挥了挥拳。 “大坏蛋!” 押解秦立的人是耿建明,路过几人时,偏头对他们颔了颔首,算是打招呼。 乔为初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人拐过走廊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问张周:“审过了吗?为什么?” 张周:“审过了。他说是为了追求刺激。” 乔为初眸光一闪。 “刺激?” 张周点头。 “嗯,做过心理测试了,反社会人格,又有个家暴的爹,暴虐的因子,很小就被刻在了骨子里。 不过,他是个聪明人,懂得伪装。 学法医,也不过是为了可以正大光明的玩刀。” 他们查了秦立经手的所有案件,其中百分八十的尸体都有被破坏的痕迹,投诉也多。 要不是他的专业确实很好,早就被撤职了。 乔为初:“他是怎么和周寄北联系上的?还有,他怎么那么针对我?” 张周:“是周寄北找的他。” 周寄北的家在系统里也说的上话。 在秦立要被处分辞退那边,周寄北主动找上了他,将人保了下来,同时,让他成为自己的帮手。 在SD娃娃案里,周寄北不方便奔现的时候,都是秦立去的。 第394章 也许,一开始他就是…… 乔为初:“那我呢?我出事是为什么?” 她之前和周寄北说,她是因为查出新线索被人捅了,不过是她诈周寄北的。 但周寄北好像信了。 这让她确定,周寄北做的事,和齐寻鹤要做的,是两件事。 张周:“我查过了我的手机,有监听软件。我顺腾摸瓜,你猜我摸到了谁?” 他满眼发亮的看着乔为初。 乔为初斜眸对了一眼。 “是杨爻。” 张周眸中的光瞬间消失。 “你怎么查到的?” 乔为初将自己这边新得的线索告诉他。 张周听完,惊讶之外,满是感慨。 “他们这,算不算是……送上门来给你杀?” 乔为初歪头想了想,赞同的点了点头。 若是他们什么动作都不搞的话,乔为初可能还在绕着沈泠查。 只是…… 张周偏头盯着她看了会,开口问:“那几个女孩耳朵后的那个字,是什么意思?” 根据周寄北说的,那个字,她是从乔为初那学的。 但……乔为初记得很清楚,在她昏迷前,她也不认识那个字。 之前尸检报告上,也是拓印的图案,然后让法证那边的人查。 只是,在案件封存前,都没查出那是个什么。 乔为初:“那是个古体的‘乔’字。” 张周眸底拂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所以说,你那位生父齐寻鹤所说的事情,也是确实存在的。” 乔为初眸色暗了暗,低低“嗯”了一声。 “你们来之前,我就在捋这件事。” 从她出生算。 她的出生,是齐寻鹤算计好的。 她的名字,也和她生母一样。 所以,她是不是可以认为,拥有“乔为初”名字的这个人,就是他们设定的目标人物。 而这类人的身体里,携带着所谓的可以穿越时空的基因。 但在她之前,所有的“乔为初”都没有激发那个基因。 她恰好成了。 而成功的时间,就是她十七岁昏迷的那个时间。 那年,周寄北也去了岳城,给她立了一个坟。 之后,她将乔奶奶的坟立下,却没看到旁边自己的坟,这是不是也有人在中插了一手? …… 张周听了她的分析,觉得说得通。 “那助力你穿越的外物,可能就是那个小马摆件内里镶嵌的东西。说不定,那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向下,看向她侧腰的位置。 乔为初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手一颤,不由自主摸上自己的后腰。 “你的意思是……” 它在这? 张周沉着脸,点头。 乔为初抚在腰上的手不自觉收紧。 蓦的,自己把自己掐疼了。 她吃痛,回神,放下手,神色晦暗不明。 “你说的,不无道理。” 张周再往后捋。 “你说,你回来的时候,是被人当祭品献祭,然后又被捅了一刀,才回来的。那是不是说,你要过去,也需要某种仪式?” 乔为初之前也想到过这点,闻言点头。 “我开始想,那被杀的七哥的女孩,可能就是为了那所谓的穿越仪式。” 张周想想她的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所以,周寄北也是他们选中的刽子手。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选中周寄北的,又是怎么引诱周寄北干这事的。” 乔为初:“怎么选中的,我不知道。但引诱,是游戏。” 张周:“游戏?” 乔为初点头:“嗯。游戏。” 她在知道那个游戏群后,就去试玩了那个游戏。用的沈泠的手机。 “那个游戏,是一个非公开的游戏。下载和注册,都需要邀请码。我让人帮忙审过沈泠,说那个游戏,只有被选中的人,才可以玩。” 而那游戏里的所有玩家,都是被筛选过一次的。 周寄北也是玩上那个游戏,才会想着跟着游戏里杀人手法来杀人。 张周有些感慨的长叹了一声。 “真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 乔为初眸底冷光拂过。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 张周感觉,这案子越捋,心气越不顺。 “你说,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就周寄北吧,他这都是人上人了,还为了一些刺激,就做出这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乔为初:“人活着,就会有欲望。不过,有的人能克制,有的人不能罢了。” 张周抓抓头发。 “算了算了,一会再说吧。我们刚到,还没吃饭,走,去吃点?” 乔为初没意见的点点头。 元诗诗一把抱住她的手臂。 “师父,我想吃烧烤。我来之前查过了,海城的烧烤很好吃。我还找了几家比较出名的店。可以吗?” 乔为初抬手摸摸她的脑袋。 “当然可以。走吧,我打车。” 元诗诗高兴的低呼一声,飞快摆手。 “不用,局里给配车了。让张队开车去就好。” 张周认命的点头,让她导航。 元诗诗选的是网红店。 他们到时,客人多,排了半个小时才吃上。 不过味道确实不错。 等他们吃完,天也已经黑了。 张周让他们在店门口等着,自己去开车了。 元诗诗拉着乔为初:“师父,你说那个齐寻鹤,会不会也和那边的人,有联系?” 乔为初愣了愣。 她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 但她记忆里,并没有和齐寻鹤长相相似的人。 而之前,她之所以会怀疑周高岑,就是因为他与那边的人长得像。 但事实证明,周高岑与案子无关。 还有周寄北…… 不对…… 她脑海中忽的闪过一张脸。 一张与霍怀瑾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师父师父,你想什么呢?” 元诗诗的呼唤,将乔为初的思绪拉回。 她偏头,对其笑了笑。 “你还记得那个画像师岑乐一吗?” 元诗诗杏眼蓦的一瞪。 “你是说那个和王爷长的一模一样的画像师吗?” 乔为初反手握住她的手,点头。 “对……” “啊——” 尖利的尖叫,惊的两人都不由一抖。 元诗诗心口一紧,抓着她的手猛地收力。 乔为初吃痛,微微蹙了蹙眉。 元诗诗踮起脚,伸长脖子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探头看去。 “师父,要去看看吗?” 乔为初偏头,刚要说话,就见旁边的小巷,有一男一女搀扶着,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 女孩边跑边叫。 好似有鬼在追他们一般。 第395章 师父,对不起 元诗诗紧张的一把攥紧她的手臂:“师父师父……那……” 熙熙攘攘的街道瞬间乱了起来。 尖叫声、叫嚷声蔓延,令人心颤。 乔为初安抚的拍拍元诗诗的手背,眼一直看着小巷。 光影交错下,她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的人影。 元诗诗注意到她的动作,手不自觉用力。 “师父……你在看什么?” 之前从小巷跑出的男女已经没了身影,但街道还是很乱。 她们就像在台风中心般,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乔为初眸光沉下。 “诗诗,你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元诗诗紧张的左右张望,呼吸乱的有点上不来。 “什么……什么感觉?” 她说着,不自觉拉着乔为初往后退。 乔为初偏头看她。 她满眼惊惧,唇瓣不住发颤,就好像看到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般。 乔为初心下一沉,转眸,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 除了乱跑的人群,并没有什么特殊。 她心底情绪翻涌,不安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隐约间,她有种,时间到了的感觉。 思绪凌乱,还未找到线头。 忽的…… “嘶——” 乔为初后腰一疼,身子不受控的猛地一抽。 她瞪大眼,转头朝身侧人看去。 元诗诗面色沉静,眼里溢着愧疚,水雾盈盈。 乔为初心口一窒。 “你……” 元诗诗颤颤的咬紧唇。 “师父,对不起。” 乔为初唇微微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发不出一点声音,眼前一黑,翻了翻眼皮,失去了意识。 …… “就是她杀的,我看到了!她还偷人,不信你问王五!就要浸猪笼!” “浸猪笼!” “浸猪笼!” …… 吵死了。 乔为初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 她不自觉动了动鼻子。 一股浓烈的腥臭刺激着嗅觉和大脑,再加那起伏的叫嚷声。 她没忍住,蹭的坐起身怒吼。 “闭嘴!吵死了!” 忽的,满场静寂。 她吼完,就感觉到全身没一点力气,又直直的往后倒去。 她心道不好,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被人一把揪住了衣领,刷的拉了起来。 天旋地转。 头晕的她没忍住,偏头“哇哇”呕了几下。 还好有人扶着,不然又摔了。 她缓了好一会,才睁开眼抬起头。 下一瞬。 她目光撞到一双漆黑的眼瞳中。 眸中神色冷冽,还带了几分嫌恶。 乔为初眼珠一转,不自觉打量前眼前人。 来人长相隽秀,一双桃花眼中水汽氤氲,冷的让人不自觉心颤。 但装扮…… 乔为初心头“咚”坠下。 娘的,又穿了!? 她伸手扒拉开眼前人的手,低头再看自己。 好的,衣服是她被捅前的衣服。 她情不自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身穿吗? 她眼瞳蓦的一缩,刷的抬头,再看眼前人。 “你是谁?这在哪?现在是什么朝代?” 凌子曜皱眉,微微偏头,上下打量眼前人。 乔为初沉眸,与他对视。 凌子曜心中疑惑更甚。 “我是本县县令凌子曜,这是淞安县下大华村。现在是宣武十二年。” 宣武十二年? 还好还好。 不过,已经过了五年了。 还能…… 乔为初不自觉咬了咬唇角,敛下心绪,转眸看四周,再低头看自己。 处境不太好。 还有醒前听到的那些话。 好像,她要被浸猪笼了。 她喉头滑动,仰头,再看凌子曜。 “我犯什么事了?” 凌子曜挑眉。 “你不知道?” 乔为初挑眉。 “我该知道吗?” 凌子曜沉眸盯着她,想着她前后完全不同的反应,又疑惑又好奇。 “你杀人了,另外,村里还有人指认你偷人,所以,按照村里规矩,要将你浸猪笼。” 乔为初眨眨眼。 “我?我杀人了?死的人呢?” 凌子曜蹲下,与她平视,抬手朝她身后指去。 “那。” 乔为初扭转身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个白布盖着的人。 “我可以看看他吗?” 凌子曜不解:“看?” 乔为初转眸瞥他一眼。 “我是个仵作。” 凌子曜眸底意外闪过。 “仵作!?” 他不掩目光的上下又打量她一番。 “恕我眼拙。” 乔为初不在意他的话,只问:“可以看吗?” 凌子曜眸中性兴味渐浓,对她抬抬手。 “请。” 乔为初挣扎的从泥坑里爬起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脏,很想问一句,可以先让她清洁一下吗? 但再看四周人看自己的眼神,还是先弄清这所谓的杀人罪吧。 她走到尸体前,掀了白布。 死者性别男,年龄约在四十到四十五之间,身高一米七。 口鼻有明显的按压痕迹,指甲缝隙里有血迹和皮屑,后背有摩擦伤,此外再无外伤。 死因是机械性窒息。 死亡时间在两个时辰前。 乔为初检查完,起身,对凌子曜说:“人不是我杀的。” 凌子曜长长“哦”了一声。 “那是谁杀了他?” 乔为初:“他生前应该过的不太好吧。” 凌子曜偏头看了眼村民。 “报案的人呢?” “是我。” 一名女子,怯生生的应了一声。 乔为初偏头看了一眼。 “他瘫痪几年了?” 女子愣住。 “你怎么知道?” 乔为初:“他四肢肌肉萎缩的很严重。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状态。” 女子缩了缩脖子,点头。 “他之前服徭役的时候,不小心被石头砸到了脊柱,又因没钱,没治,就一直瘫着。” 乔为初:“你是他什么人?” 女子低着头,小声说:“我是他大儿媳。” 乔为初对她招招手:“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女子:“啊?我吗?” 她惊慌的看着乔为初,抬手指指自己。 乔为初点头:“对,就是你。” 女子心颤,紧张的不住发抖,脚像被钉住了般,半天走不出一步。 乔为初等了会,见她没有动作,干脆直接抬脚走到她的面前。 她伸手抓住女子的手。 “啊!你要干什么!?” 女子被吓的惊声大叫,本能的开始挣扎,想要挣脱她的手。 乔为初稍稍用力扣住,反手拉起她的衣袖。 第396章 行,那你查吧 “这是什么?” 乔为初沉声问。 女子挣扎的想要扒拉开她的手,但乔为初攥的很紧,她挣不出一点。 凌子曜见状,走近,看到女人手臂上的刚刚结痂的伤口,心思翻转,脑中精光一闪。 “她是凶手?” 乔为初对他抬抬手。 “不明显吗?” 凌子曜看看她,又看在听了自己的话,瞬间安静下的女人,顿了顿,转而笑出了声。 “就这么简单?” 乔为初歪头,眸色平静的看着他。 “不然你想有多复杂。我说了,那人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那他留在凶手身上的伤,就不会愈合。” 凌子曜偏头,看被她拽着的女人。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女子浑身发颤,要不是乔为初拽着,她早就瘫倒在地了。 “不……不可能是晚娘,你们乱说!” 忽的,一个男人从人群中冲出,一把将女子抢回,死死护在怀里,满眼愤恨的看着乔为初。 “是你,你才是杀人凶手!我都看到了。是你杀了我爹!你休想嫁祸给晚娘!” 乔为初眸光沉沉的打量了这突然冲出来的男人一眼。 “你是她丈夫?” 男人呼吸蓦的一窒,唇抖了抖,没说话。 乔为初微微眯眼。 “不对,你是小叔子?” 男人脸色骤然一变。 “诶,她说对了。陈三是晚娘的小叔子。她怎么知道的?” “不对,这女人是从哪来的?俺怎么没见过。你见过了吗?”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没见过耶。” “就陈三闹起来,说这女人杀了他爹,还说这女人偷人,要给人浸猪笼的耶。” …… 周围村民的窃窃私语,让陈三猛地又变了脸色。 “你们说什么!?就是她杀了我爹!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乔为初倒是听出了点门道,再想自己之前的情况。 她猜测,自己可能是穿来的时候,恰好落到这家人里,然后又恰好撞上了这儿媳杀公公的情况。 这男人为了给嫂子脱罪,就把她这个,恰好送上门的人给用上了。 就是,她这身体不太好,这么大的锅,她可背不动。 乔为初转头看凌子曜。 “凶手我给你找到了,具体什么情况,就得靠你自己了。” 凌子曜一怔:“你确定这是凶手?” 乔为初点头:“你不信,拿那位的手,和凶手口鼻的痕迹做一下对比。” 她猜测,应该是激情犯罪。 那叫晚娘的,大约是受了什么刺激,没压住,用手捂死了死者。 死者挣扎中,抓伤了她。 若是可以验DNA的话,死者指甲里的血渍和皮屑,是属于晚娘的。 哦,对了,还有…… “那位,是帮凶。” 乔为初走到一旁,刚要盘腿坐下,顿了动作,又补了一句。 凌子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正是陈三。 陈三脸颊不受控的抽了抽,惊的蹦了一下。 “你胡说八道!是你杀的人,你别想把脏水泼到我们身上!” 凌子曜目光在陈三和乔为初之间来回看,最后又将目光落在乔为初身上。 “证据呢?” 乔为初:“死者肩膀有大力摁压的痕迹,手掌印都出来了。你做个对比不就知道了?另外,你去他家看过了吗?” 凌子曜摇头。 “我刚来,你就醒了。” 乔为初挑眉。 “敢情还没开始查?” 凌子曜点头。 乔为初“呵”的笑了一声,歪歪头。 “行,那你查吧。” 说完,她闭眼,软了身子靠在树上。 凌子曜看她那怡然自得的样子,不禁感觉心口有点堵,想把人给摇起来,让她自己查。 他忍了又忍,才将这念头给压下。 他对手下人招招手,安排他们去排查、搜查。 半个时辰后。 “醒醒。” 凌子曜抬手拍了拍乔为初的肩头。 乔为初一惊,刷的睁开眼。 四目相对。 乔为初眸色清明,根本不像是刚醒来的人。 凌子曜微微怔了怔。 乔为初先开口:“怎么,查清楚了?” 凌子曜眸光一闪,点头。 “嗯。你说的是对的。” 乔为初不意外:“什么情况?” 凌子曜:“死者叫陈刚,晚娘的公公。晚娘是陈刚大儿子陈大的媳妇。陈大先天痴傻,晚娘是被买回来伺候他的。 但……” 他顿了顿,神色莫测的看了乔为初一眼。 乔为初注意到他的目光,扭了扭身子。 “怎么,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凌子曜:“但她到陈家后,陈刚和陈二都会进她的房。陈刚瘫痪后,她被逼着伺候陈刚,依旧逃不脱被陈刚欺负的命运。 今天是陈刚又想侵犯她,她才流产不到三天,实在受不住,就反抗了。 反抗中,她意外将陈刚给捂死了。” 乔为初眼瞳颤了颤,眸中却没有一丝意外的神色。 凌子曜有些意外。 “你猜到了?” 乔为初点头。 “刚才听村民说了一下陈家的情况,再联系刚才陈三的反应,不难猜。 而且,晚娘杀人时,陈三听到动静进了门,顺手帮了她一把。” 凌子曜:“这点晚娘没说。” 乔为初歪头看他:“那她有说,我是怎么回事?” 凌子曜深深看她一眼。 “你不知道?” 乔为初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自己后腰,摇头。 “不知道。一醒来,就被人要杀要死的。” 凌子曜眸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他们说,杀了人以后,就看你躺在门口,于是,就想出嫁祸你这一招。” 乔为初:“那王五?” 凌子曜:“王五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平日就爱调戏女人。陈三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帮忙诬陷你。” 乔为初心头惊呼: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什么都给算好了。 她要是晚醒个几分钟,是不是就彻底没命了。 凌子曜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又开口补了一句。 “我若不来,你估计就没命了。” 乔为初偏头看他。 “死了人,他们不报官的?” 凌子曜轻笑。 “咱们这地方,民风淳朴,县官没有现管有用。” 乔为初一下就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自嘲的冷笑两声。 “呵,我这命是真大。那你怎么来的?” 凌子曜:“我说我路过,你信吗?” 乔为初默默的抬手,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你官大,你说了算。” 第397章 谁教你的行礼 凌子曜一怔,瞬的眸底暗芒掠过,深深看她一眼,勾唇,低低笑出声。 “姑娘不会还想说,你价钱合适又好用吧?” 乔为初蹭起身子,抬手“啪啪”拍了拍胸口。 “那当然。你用我,保证物超所值。我性价比超高的!” 凌子曜:“性价比?” 乔为初怔了一瞬,冲他摆摆手。 “哎呀,那个不重要,反正就是你用我绝对不亏。你就看今儿,是不是有我了三两句就能搞定了。” 凌子曜偏头,朝陈刚尸体的位置看了眼,再转眸,若有所思的看着乔为初。 “你说的,也有道理。” 乔为初眸底喜意闪过,刚要点头,就听他又补了一句“不过我府衙中,已有仵作”。 她嘴角还没勾起,瞬的僵住,眼角不自觉抽了抽。 “有……有仵作了?” 凌子曜眸底笑意拂过,郑重其事的点头。 “是的,有仵作了。已经五十有三了。全家就靠他这一人的工钱过活,我想,你不忍心,让他失业吧?” 乔为初呼吸窒了一瞬,略显僵硬的勾了勾嘴角,“哈哈”干笑两声,点头。 “凌大人说的对。我怎么能和老人抢工作呢!?没事,我一定还能找到更适合我的工作。 那凌大人,我这嫌疑也洗干净了,我可以走了吗?” 凌子曜起身,侧身让开,抬手做了手势,好似在说“你随意”。 乔为初揉揉膝盖,手一撑想要起身。 谁想,腿一动,猛地就觉一阵针刺感,又酸又疼。 她没忍住,低哼一声,身子控不住摇晃,又“啪”的一下跌坐在地上。 凌子曜看着她动作,指尖蜷了蜷,却没有动作。 乔为初伸腿捏了捏,缓解了一会,又自己起身,同凌子曜行了礼,说了句“告辞”便转身要走。 谁想…… “谁教你的行礼?” 凌子曜一把将她拉住。 乔为初不察,被拉的一趔趄,要不是凌子曜拽着,肯定会摔倒。 她无语的回头看凌子曜。 “你管我!” 她转手挣扎。 凌子曜下意识的收力,将人抓的更紧。 “我在问你,是谁教你的行礼!?” 乔为初被抓痛,不由皱眉,转手更用力的挣扎。 “我也说了,你管我!松手!你堂堂县太爷,就这么为难我这么一个孤女!?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凌子曜“呵”的冷笑一声。 “我是县太爷,在我的地盘上,谁敢笑我!?回答我,否则我不会让你走的!” 乔为初烦的想杀人。 她扭头,怒气冲冲的瞪大眼看向凌子曜。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凌子曜这会,恐怕已经被她凌迟了。 凌子曜眸子也随之又冷了三分。 “我在和你说话,不要说那些没用的东西。你的行礼,是谁教的?” 乔为初对天翻了个大白眼。 “一个老嬷嬷教的!” 她的行礼其实是霍怀瑾教的,但后面,他也请了宫里荣休的老嬷嬷来教她礼仪,其中也有行礼。 只是,她喜欢用霍怀瑾教的。 这也不算说谎。 凌子曜皱眉:“老嬷嬷?叫什么名字?” 乔为初摇头:“她就让我叫她梅娘。” 凌子曜抓着她的手不自觉抖了抖。 梅娘? 他眼珠一转,眸中神色又多了几分探究。 “那老嬷嬷从哪请的?” 乔为初蹙眉,眉间燥意更甚。 “我的行礼怎么了?不标准吗?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凌子曜勾唇冷笑。 “你的礼,是天子礼。” 乔为初不解的皱紧眉。 凌子曜好心的又解释一句。 “只有天家人,才可以行此礼。你说,你到底是谁!?” 最后一个音落下,凌子曜瞬的抬手掐住她的脖颈,力一点一点收紧。 乔为初本能的抬手扣住他的手,往下扒拉,奈何力气相差太大。 她只能一点一点感觉胸腔里的空气消失,不自觉张开嘴,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气。 但凌子曜看着,她除了最初惊讶,眼珠颤了颤,之后,眼底再无情绪变化,有的只是一些快窒息前的生理身体变化。 凌子曜心中骇然拂过,手一抖,松开了手。 乔为初蓦的感觉涌入胸腔,再坚持不住,腿一软,又跌坐回地上。 她本能的摸着脖颈,张着嘴,像狗一样,“呼呼”的大喘气。 刚才有一瞬,她真的感觉自己要见她太奶了。 凌子曜蹲下身,看着她双颊发白,眼瞳含水泛红,显得有几分可怜,心底拂过一抹异样。 “对……对不起。我只是看到你行的礼,有些惊讶。” 乔为初闭眼,握着自己的脖颈,偏头躲开了他的目光。 凌子曜见状,急忙又说了几声道歉。 乔为初没给一丝反应。 凌子曜看的心慌,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若我说,你可以去县衙上工,你还生气吗?” 乔为初眉心蓦的一跳,刷的转头看他。 “当真?” 凌子曜怔住,哭笑不得抬手指她。 “你……你……” 乔为初往前凑了点。 “你说真的?” 说完,她没听到凌子曜的回答,着急的又抬手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臂上。 “你怎么不说话?是诓我的吧!?好好好,我就知道你是诓我的。” “不是,我说话算话!” 凌子曜急忙接话。 乔为初顿住,直直的看着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凌子曜见状,心底的焦躁又深了几分。 “我……” “好,我们击掌为证!” 乔为初打断他的话,飞快伸手抓起他的手,主动击掌。 “啪”的一声脆响。 凌子曜莫名觉得那一掌击在自己的心上,情不自禁乱了呼吸,脑中白了一瞬。 乔为初见他没反应,没忍住伸手又拉了他一把。 “你不会是想反悔吧?我们刚刚可击掌了,你不能反悔,反悔……反悔你就是小狗!” 凌子曜一怔,哭笑不得的摇头。 “我不反悔。你稍等,我将这边事情处理完,就带你回县衙。” 乔为初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忙不迭冲他点头。 “好好好,你继续你继续。” 凌子曜莞尔,说了句“你等我”,便转身继续去忙活了。 一盏茶后。 凌子曜来叫上乔为初离开。 两人到了马车前。 车夫看到乔为初要上车,没忍住出声:“大人,这位姑娘身上太过脏污,不如就让她坐我旁边吧?” 第398章 值不值 凌子曜回眸,冷冷扫了他一眼。 车夫后颈忽的一寒,只觉喉咙好似被人掐住般,余下要出口的话全卡在了喉咙口,惊的眉心一跳,急忙侧身让开。 乔为初却是顿住脚步。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我就坐车辕就好。本就是麻烦了,我不想……” “上车。” 凌子曜侧眸,冷冷看她。 乔为初喉头一哏,不由嘟嘴。 “上就上,反正脏的也不是我的地方。” 她一个箭步冲到马车前,像个猴子一样,侧身一跃而上。 凌子曜伸手想扶她,手就那么的悬在半空,愣愣的看着她一眨眼就翻身进了马车。 车夫也惊了。 就是他家少爷上车,也没这么利索的。 忽而风过,凌子曜不自觉抖了一下,回神,对车夫招招手。 车夫还在发愣。 凌子曜低哼一声。 “拿脚蹬!” 车夫闻声回神,急忙应声,手忙脚乱的将脚蹬摆好,伸手想扶凌子曜。 凌子曜反手拍开他的手,“噔噔”上车。 看着,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感觉。 车夫微怔,低头盯着被打的手背多看了几秒。 “还不走?” 凌子曜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车夫一激灵回神,下意识拔高音调应声,略带几分手忙脚乱的跳上车辕,驾车离开。 伴着马蹄“哒哒”声响,马车缓缓离开。 而车厢内,安静的环境下,莫名透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凌子曜坐在乔为初对面,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偷摸的瞄乔为初。 乔为初又不是死人。 在他看第一眼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他的目光。 直到第四次,她才抬眸迎上。 目光撞上的瞬间,凌子曜眼瞳明显震了震,神色也乱了。 乔为初:“凌大人,有话问?” 她先凌子曜一步,主动开口。 凌子曜眼瞳颤的更厉害,好似地震一般。 “我……” 乔为初睁着大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凌子曜呼吸凝了凝,转而又深吸了一口气,放在膝盖上的慢慢收紧。 “我想问,你的身世。” 乔为初歪头。 “我要说我失忆了,你信吗?” 凌子曜:…… 他憋在心口的气,瞬的散了,满眼无语,抬手上下对她比划了一番。 “你?失忆?呵——” 乔为初心口一哽。 得,不信就不信,至于做出那样的表情吗? 她不高兴的鼓鼓脸。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凌子曜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脸,没错过她脸上一丝的表情变化。 这句,他确定对方说的是真话。 可…… “你的身世,你怎么会不知道怎么说?” 乔为初低头扣了扣手指。 “反正就是很难解释。反正,你相信,我是不会害你就行了!” 凌子曜怔,转瞬气笑了。 “不会害我?你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还会验尸,你说你不会害我?! 这话说给你自己听,你信吗?” 乔为初低声嘟囔:“不信。” 凌子曜没听清。 “你说什么?” 乔为初抬头,对他摆摆手。 “没什么。那你说,要怎么才信我?” 凌子曜思绪转了几圈,歪头一直盯着她。 乔为初被看的莫名有些心虚,但就慌了两秒,她就抬头,主动怼上他的眼。 “反正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你爱信不信。我告诉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自个看着办!” 说完,她一个转身,背对着凌子曜。 凌子曜被她吼的懵了好一会才回神,再看她的背影,有种气鼓鼓的感觉,心绪一下乱了,还带了几分恼意,心想: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倒先委屈上了! 身份不明的到底是谁!? 老板又到底是谁!? 哈—— 他闭眼,深呼吸,抬手顺顺自己的心口,开口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平顺。 “乔姑娘,我只是……问问,你要没法说,不说也行。我们的雇佣关系不会改变。” 乔为初身子蓦的僵住。 对方的话在她脑海中盘旋。 每个字她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她觉得有点理解不了。 这…… 就同意了? 她偷偷摸摸的回头。 凌子曜还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目光又对上了。 乔为初尴尬的咽了口口水,对他扬扬手。 “嗨——” 凌子曜还是没忍住,对她翻了个大白眼。 “转过来说话。” 乔为初缩缩脖子,一点一点转过身子面对他。 凌子曜看她那鹌鹑样,就莫名来火,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住情绪,暗暗磨牙。 “抬起头来。” 乔为初头却低的更深了,看着都快和胸连在一起了。 凌子曜瞬的气笑了。 “好好好,你有本事就这么低一辈子。” 乔为初低声回:“那不可能。我还想要脖子。” 凌子曜:…… 好好好,你真的是好的很。 他攥紧手,闭眼压下情绪,但再睁眼,眼底暗潮依旧,开口,声色却淡如清水。 “那你怎么打算?” 乔为初伸手,立起食指,比了个“1”。 凌子曜皱眉:“什么意思?” 乔为初:“一个月,一两银子工钱。有案子另算。” 凌子曜愣了一瞬,又被气笑了。 “哈——你可真敢要!我一个月都才三两,你居然敢要一两。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这样,值这价? 你当你是刑狱司的仵作啊!” 乔为初心里嘀咕:我还真是刑狱司出来。 凌子曜见她又不吭声,感觉自己的一年所有的气都在这会生了。 “我在和你谈工钱,你不吭声是怎么回事?无声的抵抗?没有一两银子,你就不干了!?” 乔为初喉头动了动,稍稍顿了一会,才小声开口:“你腰上的羊脂玉价值千金,你给的起,我也值。” 凌子曜闻言,手下意识的摸上自己腰间玉佩。 “你这……人失忆了,本事是一点没忘啊?” 乔为初沉默的偏了偏头。 凌子曜:…… 好好好,好得很。 一回答不上来,就玩沉默是吧? 好好好,要这么玩是吧!?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行,我给你一两银子,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值不值!” 乔为初傻了,没忍住,刷的抬头看他。 “你……你……你刚刚说甚?” 凌子曜起身,凑到她的面前,一字一顿道:“我说,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值不值!” 第399章 有意思 乔为初抬手,一把呼在凌子曜脸上,将人推开。 “说话就说话,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凌子曜不察,被推的往后一倒,下意识的伸手想抓什么来稳住身形。 乔为初见状,本能的伸手拉住了他。 他被拽的身子一摇,又向前栽。 乔为初一惊,刷的又松了手。 好死不死,马车又跟着颠了一下。 凌子曜身子直直朝乔为初身子倒去。 乔为初蓦的瞪大眼,想也不想的一个翻身躲开。 “咚——” 凌子曜没了支撑,猛地砸在车上,脑袋重重的磕了一下。 他吃痛,不自觉叫了一声。 乔为初心尖儿一颤,眼皮跟着抽了抽,有些担心的伸手戳了戳他。 “凌……凌大人,你……你还好吗?” 凌子曜被撞的有些晕晕乎乎,半天没有给反应。 乔为初心绪不由乱了,有些慌乱的爬到他身侧,手朝他脖颈伸去。 她刚要碰到,蓦的就被抓住。 她惊的一抖,本能的挣扎的想要挣脱。 “你再动一下,我就把你丢下去。” 冷厉阴沉的声音,犹如一条湿冷的蛇绕上乔为初的脖。 她心口一寒,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立马停了动作,僵的像个石头般一动不动。 凌子曜拽着她的手,借力慢慢坐起身,抬眸看她,沉冷的眸色下,藏了几分吃人的意味。 乔为初被看的全身毛毛的。 想逃。 本能的转了转手。 奈何被人拽的太紧,一动,不但挣不开,还疼。 她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努力的扯起嘴角,冲凌子曜笑了笑。 “那个,你还好吗?” 凌子曜牵牵唇,皮笑肉不笑的看她。 “你说呢?” 乔为初不禁咽了口口水,慢慢举起另一只手,弱弱的说:“我要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凌子曜勾了一下唇,没有说话。 乔为初默默咽了口口水,举起的手又高了点。 “行吧,要打要罚随你,但说好的工作你得给我!” 凌子曜心口一哽,像被人打了一闷拳,呼吸声一下就重了。 “你……你……好——好得很!” 音落的瞬间,乔为初好像听到了他磨牙的声音。 她紧张的凝了凝呼吸,偏头躲了躲,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凌子曜垂眸,深深吸了好几口气。 不气不气。 跟这么个玩意生气,掉价! 乔为初悄默默偏头觑他。 看的出,很生气了。 还是不要惹了。 她默默摇摇头,又缩了身子,往角落挪了挪。 余下的路,谁也没有再开口。 直到车停。 凌子曜才睁开眼,冷冷唤了乔为初一声。 “下车。” 乔为初急急应声,手忙脚乱的起身,跟着他下车。 凌子曜领她进府,交代管家给她安排房间,并说明她会暂住。 乔为初同他道谢后,就和管家离开了。 …… 凌府书房。 “少爷,与乔姑娘同名,会验尸的人,只有一个。只是,这年龄,好像对不上。” 轻术说着,将查到资料递给凌子曜。 凌子曜握着书的手一顿,有些意外的抬眸看他。 “这不过,半个时辰,就查到了?年龄对不上?” 轻术低着的头,点了点。 “叫乔为初,会验尸的,只有一人。属下才说明,通白楼那边,就给了资料。” 凌子曜眸底拂过一抹意外,接过他手中的资料。 几息后,他看完资料,微微勾起嘴角。 “刑狱司的人,有意思有意思。” 只是,这年龄…… 资料上的乔为初,今年十九,而他今天见到的乔为初,看相貌,怎么也得二十好几了。 这年龄确实对不上。 他反手将资料丢在桌上。 “你再去问问陈三,她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另外,将大华村所有人都问一遍,看看是否有人在今天前见过她。” 轻术应下,抱拳行礼后,转身离开。 他走后,凌子曜又将资料再看了一遍,深棕色的眸子里的兴味也愈发浓烈。 五天后。 乔为初百无聊赖的趴在窗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发呆,周身散着丧哒哒的气息。 哪怕听到了敲门声,她也没动一下。 凌子曜进门,一眼看着,就觉她下一好像要融化一般,心底拂过一抹莫名的情绪,沉默了一会,才低咳一声,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乔为初听到声音,只是微微动了一下脑袋,但也没转头去看,只懒洋洋的问了句。 “征月,什么事呀?” 凌子曜无声勾勾唇,抬手对征月,示意她安静。 征月低头,后退。 乔为初等了会,没听到征月回应,疑惑偏头。 凌子曜恰好走到她身后。 她目光恰恰落在他的腰间。 乔为初不由怔住,下意识的仰头。 凌子曜垂眸。 四目相对。 乔为初眼瞳不自觉颤了颤,有些意外的向后倒了倒。 “你……你怎么来了?” 凌子曜嘴角的弧度深了深。 “乔姑娘,挺自在的嘛。看来,我这地盘,你住的很舒服。” 乔为初喉头一紧,刷的往后挪了挪身子,干干冲他笑了笑,跟个招财猫似得,抬手对他招招。 “好巧,凌大人。” 凌子曜勾着唇,从鼻腔里低低哼了一声。 “不巧,我是来找你的。” 乔为初急忙坐正了身子,像个小学生般。 “有案子?” 凌子曜低眸,盯着她多看了一会,在感觉到她不自在想逃时,才后退拉开半步距离。 “嗯。城西死了个人,衙门的仵作验过了,说是自杀。但我感觉不太对。你去看看。” 乔为初刷的站起身,对他点点头,侧身从他身边越过,就往外跑。 动作太快,凌子曜有点跟不上,慢了两步才转身跟上。 案发地在城西的棚户区,住的人鱼龙混杂,环境也极差。 去的路上,乔为初找凌子曜了解了一下案子的情况。 死者名为胡晓峰。 家中一共四口人,胡晓峰夫妻和他父母。 胡家靠卖豆腐营生,不过这门生意,主要靠胡晓峰的娘子石红玲来操持。 一是因胡家二老年岁高,再加身体不太好。 二是,胡晓峰三年因伤成了个瘸子,平日最多也就是在家事上帮衬她一点。 另外,胡晓峰也因受伤,性格也变得有些偏激。 据邻居交代,胡晓峰只要喝多了就会打她,还会咒骂她,说她一天在外抛头露面,就是想勾引人,就等找好下家后,与人私奔。 第400章 尸体呢 乔为初越听,眉心皱的越紧。 “等等!” 她抬手,打断凌子曜的话。 凌子曜偏眸看她。 “怎么了?” 乔为初转转身子,与他对视。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强调石红玲的情况?” 凌子曜:“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强调石红玲?” 乔为初微微眯了眯眼。 “好,那你和我说,你认为,不是自杀的理由。” 凌子曜转手,将口供递给她。 “你先看看这个。” 乔为初接过,低头翻看。 是口供。 有周围邻居的,还有石红玲和胡家二老的。 邻居的口供中,多是在说石红玲的可怜和不易。 胡家二老的,除了咒骂石红玲外,还不停的强调,胡晓峰不会自杀。 另外,还交代了,胡晓峰在外养人,并和那人育有一子的事情。 而这件事,恰好在案发前的三天,被石红玲发现了。 奇异的,石红玲竟是一声不吭的就认下了,不吵不闹不说,竟然还说可以允许那人进门。 胡晓峰都在和家里人商量接人事宜了,又怎么会自杀? 乔为初看完,脸色也随之变了。 凌子曜一直看着她,见状开口:“你现在还觉得,他是自杀的吗?还认为,这事和石红玲无关吗?” 乔为初手腕一转,将口供又塞到凌子曜怀中。 “这不过也是你的推测。等我看过尸体再说。” 凌子曜勾唇无声笑了一下,低头将口供整理好放在手册,对她点头。 “行。” …… 城西。 “大人,老李头一直在闹,您看……” 县衙衙役见到凌子曜来,急匆匆的跑上前行礼,起身后,目光不自觉的越过他,看向乔为初。 乔为初从马车上跳下,一抬头就对上了他的目光,礼貌的点点头,算作是打招呼。 衙役愣了愣,有些不自然的偏开头。 “大人,这位是……” 心里犯嘀咕:咱大人不是一直都不近女色的吗?难道是喜欢老的? 想着,他不自觉多看了乔为初一会。 乔为初感觉得到他的目光不太对,便快步走到凌子曜身侧,用他来挡。 凌子曜侧眸乜她。 “怎么?见不得人?” 乔为初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你才见不得人,你全家都见不得人。 等她再偏头时,已经收好表情,对他微笑:“尸体呢?” 凌子曜抬手向前指了指,偏头对身侧的衙役:“带乔姑娘过去。” 衙役愣住,瞪眼直直看着乔为初。 乔为初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 “我是你们大人新请的仵作,带我过去。” 衙役:啊? 他眼珠乱转,连忙点头,抬手做礼。 “姑娘,这边!” 他转身,快步带路,心里直犯嘀咕。 完了,本来因大人不相信老李头的验尸结果。这会还找个姑娘来再验,更有得闹了。 很快,衙役领着乔为初到了尸体前。 他侧身指着白布盖着的地方说:“这就是胡晓峰的尸体。” 乔为初道谢,弯腰正要去拉白布。 手在快碰到时,突然被人从后拉了一把。 “哪来的黄毛丫头!不知道这是尸体吗?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可以让人随意碰尸体!?” 乔为初被拉的一趔趄,颠颠的向后蹦了好几下才站稳。 她转眼,就见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一脸不虞的看着自己。 目光对上时,他还恶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 乔为初:额…… 衙役见状,惊的差点跳起来,连忙去拽男人的手。 “老李头,松手松手,这是大人叫来的仵作。” 被称为老李头的男人手闻言,瞬的手又紧了一下,横眉怒吼: “你说她是谁!?” 乔为初衣领被猛地拽了起来,脖颈一紧,吃痛的同时呼吸也乱了。 “松手!” 她抬手,扣住老李头的手,反手一搬。 就听“咔嚓”一声。 老李头的手软软的垂下。 衙役又是一惊,本就瞪圆的眼,瞬的瞪得更大了,好似下一秒眼珠就要掉出眼眶了。 妈耶,这是姑娘? 是……姑娘? 乔为初理理衣服,再抬眸,就见老李头一副要杀人的目光看着自己。 就是可能手疼,死死咬着牙,没有蹦起来。 她默默的向后退了两步。 “那个,我本能反应。谁让你拽我衣领子的。” 老李头忍痛,满头细汗。 “臭丫头,你说什么!?” 乔为初扯扯嘴角,干干笑了一下。 “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再说了,谁让你突然扯我衣领子的,我这是本能反应,正当防卫!” 老李头:“你……你说什么!?” 他大吼,冲上去,伸着好手就要去扒拉她。 乔为初快步后退躲开。 “闹什么!?” 凌子曜忽然出现,挡在两人中间。 老李头见他来,面上怒气更甚。 “凌大人,你就是这么办案的?不信我不说,就找这么个臭丫头来拆我台?你看她的样子,头发都没几根,你就敢让她来办事!?” 乔为初一怔,默默的抬手摸了摸头上,征月好不容易才给梳起发髻,有些嫌弃的看着老李头撇撇嘴。 我以前还是毛寸呢。你看了不得吓死!? 这点头发,还是昏迷后长出来的。 她醒来后,先是忙复建,后来又是忙案子,忘记剪了,才留下来的。 比这的人来说,确实短了些。 老李头一抬头,就对上她嫌弃的眼神,怒火蹭的烧的更旺了。 “大人,你看看,你看看,她是什么态度!?” 凌子曜看看他,又看乔为初,伸手拍拍她的手臂。 “他年纪大,你不要与他计较,先看尸体。” 乔为初撇嘴,也嫌弃的看凌子曜一眼。 “你这大人,当的可真威风。” 说完,她不等凌子曜给反应,就转身走到尸体前,伸手拉开白布。 先观死者面。 面上无伤,表情安详。 再看脖颈。 亦无伤。 四肢、躯干,同样无伤。 唇和指甲也没有变色。 不像中毒。 她心下一沉,起身,眼带疑惑的朝老李头看去。 “你判断他是自杀,就因他没有外伤吗?” 老李头闻言,偏头扫她一眼,只冷哼了一声,又转回目光,继续生气。 乔为初:…… 这怎么跟三岁小孩一样? 第401章 我不听懂你在说什么 乔为初低头,看了看死者的鼻腔。 干干净净。 她转眸看老李头。 “死因?” 老李头斜眸白了她一眼。 乔为初似没看到般,又重复了一遍。 “我问,死因。” 凌子曜走到她身侧。 “窒息。” 乔为初微微挑眉。 “是溺毙。” 凌子曜一怔。 “你说什么?” “哈哈,溺毙!你听到她说什么了吗?溺毙!哈哈,可真敢说啊!” 老李头忽然放声大笑,打断他们的对话。 乔为初侧眸瞥他,没有应答。 凌子曜蹙眉,乜他一眼,又看乔为初。 “理由。” 乔为初:“他口鼻看似干净,但还有没有处理完的蕈形泡沫。 这是人在溺死过程中,呼吸道黏液大量分泌,由于剧烈的呼吸运动,使黏液和空气进行搅拌,形成细小均匀的白色泡沫。” 凌子曜觉得自己听懂了她的话,但又好像有点听不懂。 他弯腰,朝尸体的口鼻处看去。 仔细观察后,确实看到了一些泡沫状的残留物。 他转头看乔为初。 “这就能确定……” 是溺亡? 乔为初听出了他未完的意思,神色笃定的点点头。 “我确定。你若是不信,还可以解一下尸体,看看他肺部的情况。” “解剖?呵,你以为你是谁?刑狱司那位大人吗?” 乔为初偏头,就见老李头一脸嘲讽的看着自己。 她莞尔。 “刑狱司那位,很厉害吗?” 老李头还未灭的火蹭的又烧了起来。 “害,我说你小丫头片子,会不会说话!那位当然厉害了!放眼全大虞,就她一人会解剖! 本来刑狱司都要组织我们各地的仵作去学习了,可谁想她突然失踪了。 这才耽搁。 就你,还想解剖,真是庙不大,风还挺大。” 乔为初勾唇,无声笑了一下,没有回应他的话,偏头看凌子曜。 “我的结论是他杀,凶手是熟人。我想,你也有答案了。” 凌子曜眸光沉了沉。 “没有证据。” 乔为初:“他鼻腔,有一股豆腥味,我想,凶器应该就在家里。” 凌子曜有些意外的看她。 “你连这都闻的出来。” 乔为初不在意的耸耸肩。 “天生五感,就比普通人灵敏一点而已。对了,我可以见见石红玲吗?” 凌子曜侧身让开路。 “你随意。” 说罢,他对衙役招招手,示意对方领她去。 乔为初对他颔颔下巴,低声道了句“谢谢”,就和衙役转身出门了。 她一走,发懵的老李头立马回神,怒气冲冲的大叫。 “大人,你就信她?就这么个臭丫头,她懂什么验尸!?你不会真要因她几句话,就驳了我的结果吧? 我告诉你,他这人就是自杀!” 凌子曜敛眸,转身,正面对着老李头。 “那证据呢?” 冷厉的目光,伴着无形的威压,犹如巨石压顶。 老李头忽的只觉心口一窒,连呼吸都变得难了几分。 他怔了怔,才慌张的开口:“我不是说了,胡晓峰身上没有挣扎伤,他就没反抗一下,怎么不是自杀? 若是他杀,为什么他不抗争? 他只是个瘸子,又是不个瘫子,怎么别人杀他,他不挣扎!? 这不符合常理!” 凌子曜低低笑出声。 “所以,你是推测,没有证据?” 老李头喉头一哽,下意识的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但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凌子曜沉眸,深深看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一眼。 老李头心头一寒,怔了半瞬,刷的软了腿,跌坐在地上。 …… 衙役领着乔为初来到柴房。 “乔姑娘,石红玲就关在这。大人说,案子没结,但又没证据,不好将人押走,就先将他们分开关在家里。” 乔为初偏头,对他道谢。 衙役连忙摆手,帮她推开门,就退开了。 光线落入。 蜷在角落的人,不自觉仰头看来。 石红玲不适应的眯起了眼。 等乔为初站在她的面前,她的才可以看清。 她看乔为初,不自觉愣神。 “你是……” 乔为初蹲下。 她的目光随着乔为初的动作转动,与乔为初的目光对上,眼底满是疑惑。 乔为初:“我是仵作,负责这次案子。” 她又是一愣,不由自主开口:“你是仵作?” 乔为初点头。 “我知道胡晓峰是死于溺亡。是你做的吧?” 石红玲眼瞳蓦的一缩,转而却带了几分慌张和害怕蜷了蜷身子。 “姑娘,你在胡说什么?我丈夫他死在家里,而且,全身上下没一滴水,怎么可能是溺亡?” 乔为初浅浅勾了一下唇角。 “我知道以前有一种刑罚,叫贴加官。就是用水浸湿纸张,一张一张贴在人的脸上,一点一点夺了人呼吸的机会,然后令其窒息。 不过你家中条件,无法用纸,你就用纱布。 不过,纱布的浸水量可比纸张大多了。 所以,胡晓峰才会溺水的情况。” 石红玲身子一僵,手紧紧捏着裙角,偏头躲开她的目光。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乔为初:“他死前,应该还吃了点别的东西。里面掺了迷药吧。还是大剂量的。 这也是稍稍一查就知道的事情。 你觉得,想找到证据,很难吗?” 石红玲呼吸瞬的乱了,没控住,刷的转头又看乔为初。 “你……你说的,都只是你的猜测。” 她咬牙,又转了话锋。 乔为初有些奇怪她的态度。 “为什么?” 石红玲:“什么为什么?难道你要我认下杀人的罪行吗!?” 乔为初盯着她的眼看。 初,石红玲只是微微颤了颤眼珠,但眼里的神色倔强,可随着两人对视的时间拉长,她眸中的神色也一点一点碎了。 她还是没坚持住,心虚的偏开了头。 乔为初:“你很自信,不会被人发现。” 石红玲手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乔为初:“你用人试过。” 石红玲呼吸蓦的一窒。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乔为初没再言语,起身离开。 出了门,她叫了一直在门口守着的衙役。 “让人守好门,别让她出事。另外,再找两个人来,我有事交代。” 衙役连连点头,“好,乔姑娘你稍等!” 第402章 乔为初,你好样的 须臾。 乔为初等来了衙役,也等来了凌子曜。 凌子曜:“你要人做什么?” 乔为初沉眸往身后柴房瞄了一眼。 “我怀疑,石红玲不止杀了胡晓峰一人。” 凌子曜眼瞳微微一颤。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乔为初眼睑微垂,缓缓点头。 “我知道。我想衙役再搜搜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 凌子曜眉心又皱起。 “胡家就这么点地方。要是藏了点什么,早就被搜出来了。” 乔为初摆手。 “不重要,再搜。” 她偏头,看向他身后跟来的衙役。 “我可以使唤吗?” 凌子曜侧身让开,略带烦躁的对她挥挥手。 乔为初道谢,绕过来,对来的衙役说:“重点检查一下胡家磨豆腐的地方,还有看看地上有没有翻新过的痕迹。” 衙役们听后,下意识的转头朝凌子曜看去。 凌子曜沉着脸,暗暗瞪他们。 “看我做什么,听她的,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衙役们急忙应声,转身飞快跑去进行二次搜查。 乔为初问了胡家的布局,直接去了磨豆腐的地方。 凌子曜好奇,只犹豫了两秒,就颠颠的抬脚跟了上去。 胡家在房子后面,盖了个棚屋,当豆腐坊。 一进屋,浓郁的豆味扑鼻而来。 乔为初被熏的有些难受,不自觉皱了皱眉。 恰好被跟来的凌子曜看到。 “怎么?闻不惯这味?” 凌子曜走到她身侧,略带几分阴阳的音调开口。 乔为初看也没看他,径直抬脚走了进去。 豆腐坊里还有泡好的豆子。 乔为初伸手捞了点摸了摸。 就豆子泡发的情况,这是新泡的。 乔为初眸底拂过一抹精光,转眸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石磨上。 凌子曜注意到她的目光。 “那石磨,有什么问题?” 乔为初起身走过去,摸了摸石磨。 “你说,这若是放个人进去,要多大力气,才能将人碾碎?” 凌子曜脑海中不由顺着她的话开始设想,渐渐有了画面。 一个人,被切成块,然后被丢到石磨中,再一点一点被转动石磨压扁、碾碎,残渣随着血水一点一点淌下,没入土地,悄然消失。 他瞬的凝了呼吸,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你到底知不知道在说什么!?” 乔为初抬手拍了拍石磨。 “我看过口供了,这豆腐坊,只有石红玲会进来。所以,她要在这做点什么,谁也不会知道。” 凌子曜沉眸看她:“所以呢?” 乔为初对他勾唇笑笑:“所以,你不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杀人藏尸的地方吗?” 凌子曜不蠢,一下就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所以,你怀疑,石红玲是在这做杀人的实验?” 乔为初扬手,对着他的额头的位置点了点,眉宇间神色飞扬,好似在夸奖他。 凌子曜:…… 他只觉有点头疼。 “这一切,不过都是你的猜测。证据呢!?” 乔为初抬手指了指石磨。 “让人把这东西拆开检查,再挖开这片地,不就知道了?” 凌子曜听的乱了呼吸、乱了脑子,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这怎么可……” “有什么不可能的?难道就因她是个女子吗?” 乔为初打断他的话,抬手挡了一下。 “我不想听你说任何话。有没有,让人来搜一搜不就行了?” 凌子曜深呼吸,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对他点头。 “好,我现在让人来,你在这等着。” 他转身,大步流星的出门。 很快,凌子曜带人来,按照乔为初之前所言,拆石磨挖地。 乔为初围着转圈,看他们工作。 石磨拆开时,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腥臭味。 凌子曜被熏的,没忍住干呕了两下。 乔为初满眼兴味的看他。 “好闻吧?” 凌子曜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抬手捂住了口鼻。 “这不像是豆子腐烂的味。” 乔为初点头。 “这是肉腐烂的味道。” 凌子曜忽的只觉胃里一阵翻腾,没忍住又偏头呕了几下。 乔为初走到石磨前,饶头兴致的转着看,然后让人找了个工具,将藏在石磨里的东西给扒拉了下来,邀功似得拿到凌子曜面前,怼到他的眼前,让他看。 凌子曜左右转头,想躲开她的动作。 奈何,乔为初一点机会不给。 他不经意扫了一眼。 就看到一团发黑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他恶心一下又上头,“哇”的又呕了几下。 “噗嗤——” 乔为初没忍住,一下笑出声。 凌子曜顿时黑了脸,死死捂着口鼻,恶狠狠的冲她。 “乔——为——初——” 乔为初笑嘻嘻的对他扬了扬手上的东西。 凌子曜偏头“哇”的又是一下,转身飞快跑出豆腐坊。 乔为初没忍住,笑的更大声。 在棚内的衙役也憋得很累。 乔为初拍拍手,让他们先笑,笑够了再干活,还说:“咱们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凌子曜听着身后屋内的笑声,气的差点将牙咬碎。 “乔为初,你好样的!” 半个时辰后。 乔为初拿着找到的东西,出了豆腐坊。 凌子曜正在豆腐坊不远处等着,见她出门,主动迎了上去,走到她面前站定,偏头看了看她的手。 “就这些了吗?” 乔为初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东西,点头。 “嗯。她应该是还做了其他的处理,能找的就这么点。” 除了石磨里碎肉和骨头外,她在石磨流水口的地下,翻找出了点碎骨。 石红玲很聪明,能找到这些,也不容易。 她见凌子曜还在盯着自己的手看,眸底闪过一抹狡黠,忽的抬手,将手里的东西,又怼到他眼前。 “你想看?” 凌子曜蹭蹭后退。 “你拿开,我不看!” 乔为初死死压着嘴角,忍了又忍,费劲忍下笑意。 “那你要干嘛?” 凌子曜偏头低咳一声,抬手摸了摸鼻子。 “那个,你怎么知道那地方有东西?” 乔为初:“我看到屋里泡了豆子。” 凌子曜疑惑:“豆子怎么了?” 乔为初解释:“我之前看过口供,石红玲说她是去找胡晓峰打扫磨坊,发现他死了的。 但既然要打扫磨坊了,又为什么要泡豆子呢? 而且,那个豆子,是新泡的。 时间,应该就在她报官前。” 第403章 你很聪明 凌子曜讶然看她。 “这你都能看出来?” 乔为初斜眸乜他。 “这不是……生活常识吗?” 凌子曜:…… 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有这种常识储备。 乔为初看出他眼中的意思,微微垂眸,没忍住又打量了他一番。 一身看似简单素衣,布料却是上好的云锦。腰间玉佩换了,虽比昨天的便宜点,但也是上乘的玉料。 她不由暗暗撇撇嘴。 又不知是哪家的世家子出门历练。 凌子曜也注意到她的目光,心忽的乱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 乔为初扯扯嘴角,敷衍笑了一下。 “没什么。好了,再去见见我们的女主角吧。” 凌子曜蹙眉:“女主角?什么意思?” 乔为初没理会,大步流星向前,走到柴房门前,对衙役招招手,让他将石红玲带出来。 石红玲被拉拽着,趔趄的出了柴房。 衙役一松手,她身子不稳就朝地上倒。 乔为初一个箭步向前,伸手将她扶住。 石红玲愣,转头,满眼愕然的看着她,好一会才从唇缝中挤出一句“谢谢”。 乔为初不在意的摇摇头,等她站稳才松手,目光却始终落在她的脸上没有转。 石红玲被看的有些心慌,还是没忍住,率先开口问:“姑娘,为何这么看我?” 乔为初抬手,将自己从豆腐坊里找到的碎渣摊开给她看。 石红玲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转动,当看清她手上的东西时,呼吸猛地滞住,本就泛白的脸色瞬的更白了。 “这……这是什么?” 乔为初向前走了半步,更靠近她。 “一些碎肉渣和碎骨。” 石红玲脸色瞬的一变,满脸惊恐的偏头躲开,带着哭腔的问:“那姑娘怎么要给我看这?” 乔为初也不绕圈,直接说:“我从豆腐坊找到的。位置,就在石磨和石磨下的土里。你要不要给我一个解释?” 石红玲颤颤巍巍的不住摇头。 “解释,什么解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乔为初:“之前,我们有问过邻居,那豆腐坊,自从你来后,就只有你一人会出入。胡家的人,从未帮过你。” 石红玲颤抖的身子蓦的一僵,不知想到了什么,周身的气息悄然变了。 乔为初见她沉默,也没追问,只静静的看着她。 须臾。 石红玲终于动了。 她动作缓慢而僵硬的抬头,朝乔为初看去。 四目相对。 乔为初看她眼里的透出了几分释然。 石红玲勾唇,泛红的眼珠随着她的动作颤了颤。 “你很聪明。” 乔为初直直的看着她,没有动。 石红玲也不在意,笑着又问:“你是怎么发现我不对劲的?” 乔为初摇头:“一开始,都是猜测。” 石红玲疑惑的眨眨眼。 “怎么猜的?他们之前,不是已经定了,是自杀吗?” 乔为初:“胡晓峰的死因,还有死状。” 胡晓峰周身的状态显示,他在死前,没有被胁迫,也没有任何挣扎。 说明,他被迷晕这个行为,是在他毫无防备下做的。 而能让他完全不设防的人,就只有石红玲一人。 另外,就是胡晓峰的死因。 乔为初有些好奇。 “你是怎么想出,用纱布浸水杀他的?” 石红玲勾唇笑的肆意,但眼中却平静的如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有人教的。” 乔为初眉心一抽,有些意外,不自觉拔高了音调。 “有人教的?” 石红玲笑着点头。 “你问过了邻居,自然也该知道,我在这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真的受够了,我无时无刻都想逃离。 但我逃不了。 像我这么一个被卖到夫家的人,连提和离的权利都没有。 即使我有了,我离了胡家,我也没地方可以去。” 她说着,顿住,不自觉转眸看了乔为初一眼。 “半月前,有一人找上我,教了我这个杀人办法。只是,就如你说的,这个很难把握度,所以我引诱了几个男人来家中做实验。 在确保我可以一击毙命时,我才动手。” 凌子曜很意外,十分意外,没忍住开口插嘴。 “那死者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之前,没有人报官?” 石红玲:“都是周围的乞丐。” 乔为初之前就想到了。 在这个时代,人命本就下贱,更何况是乞丐的。 就是一条街的乞丐都死完了,恐怕都没人会发现。 乔为初默叹一声,又问:“那教你这办法的人的长相,你还记得吗?” 石红玲摇头。 “他来我找我时,是戴了帷帽的,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乔为初理解。 “那你觉得,他是男是女?” 石红玲想了想:“我觉得是女子。” 乔为初:“为什么?” 石红玲:“她的身形和声音都像男的,但不知为何,我就感觉她是个女子。”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她又一次因没钱给胡晓峰去赌,被胡晓峰毒打后。 那次,胡晓峰又喝了酒,将她打的很惨。 要不是有那人突然出现,送她去医馆医治,这世界上恐怕就没有她了。 在她快要痊愈时,那人出现了。 两人见面时,她什么都没问,只问了一句——想报仇吗? 石红玲当然想。 她不但想让胡家那一家子不再欺负自己,更想让他们死。 那人听了她说“想”后,就教了她这杀人的办法,之后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等她再回到胡家。 胡家更乱了。 她那位好瘸子丈夫,竟然从外面领回一个外室子,还六岁了。 要知道,她嫁进胡家,也不过才四年。 也是在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胡家买她,就是看中她能吃苦耐劳,为了给自家买一个不能赎身的丫鬟。 不但要被胡家人予取予求,还要感恩戴德。 她真是太蠢了。 乔为初偏头看凌子曜。 “胡家的情况,你之前知道吗?” 凌子曜摇头,偏头见她脸色不太好,眸底疑惑拂过。 “你在生气,为什么?” 乔为初斜眸瞥他一眼,没有说话。 凌子曜被她看的莫名,但思绪转的很快。 “就因我没有了解胡家的情况?” 诶诶诶,这关我什么事? 明明是他们自己不报官的! 这种家事,都是民不告官不究的。 关他什么事! 第404章 你什么意思 乔为初这次连看都懒得看他,直接将注意力又转到石红玲身上。 “在胡晓峰打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报官?” 凌子曜听言,也急忙凑过去,冲他们俩连连点头。 石红玲转头,毫不掩目光里轻视上下扫视了一番凌子曜。 “县令大人,您高堂端坐,就小女这种身份,怎么走得到你的面前?” 她讥讽轻笑。 “我连走出方寸之大的胡家,都要以命相搏,更说其他,呵——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凌子曜看她虽在笑,但眼里却是满是悲凉,蓦的只觉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剑,疼的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唇瓣轻颤,无意识的张开,好一会才艰难的挤出一句。 “怎么会?我明明……” “你明明大敞府衙大门,昭告全城,让有冤、有怨之人上门状告……” 石红玲不冷不热的接上他的话。 凌子曜神色又是一凝,唇瓣发颤,想说点什么,但脑子乱作一团,根本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是无力垂下头,点了点头。 石红玲嘴角弧度深了深,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上门状告?我一介女子,你认为,会有人搭理我吗?” 凌子曜呼吸乱了,脑中思绪更乱了,眸中神色却更加冷厉,转眸朝身侧的衙役看去。 “她说,可属实?” 一眼,犹如凛凛寒风。 被目光扫到的衙役瞬的吓的齐齐跪下,颤颤的直打哆嗦,却没有一人敢回话。 但他们的反应,也正是答案。 凌子曜瞬的白了脸色,只觉心闷的难以呼吸,垂在腿边的双手,想攥起,但颤颤的凝不起一点力量。 乔为初偏眸,看着身侧破大防的男人,觉得他活该的同时,也生了点怜悯。犹豫了会,还是抬手,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肩头。 “想想你初听我会验尸时的反应,也怪不得他们。” 凌子曜心口一窒。 “你……你什么意思?” 乔为初勾唇轻笑:“上行下效嘛。” 凌子曜愕然瞪大眼。 “我没……” “嘘——不要否认。” 乔为初伸手压在他的唇上。 凌子曜浑身一僵,宛若被丢到了冰窖之中,从肉到血都被冻住,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 乔为初像是没看到他的反应一般,转身拍拍石红玲的肩头,又叫了两个衙役,让人将其带回去。 她也跟着衙役回去了。 而她叫出来的衙役,有一个就是之前凌子曜叫来领路的。 回程路上,乔为初问了一句他的名字。 “我叫薛明辰,明天的明,星辰的辰,姑娘可以叫我阿辰。” …… 晚饭后。 征月刚将碗筷收拾好,就见凌子曜来了。 她本想像早上一般直接出去,不料却见凌子曜给她比了个手势,让她先去通报乔为初。 她有些意外,但还是先照做。 “姑娘,少爷来了。你要见吗?” 乔为初刚吃饱,正靠在软榻上发呆,突然听到征月的话,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同时有些意外。 “他居然会让人通报了?” 征月也一样惊讶,没忍住下意识接了一句。 “对啊!少爷向来都是想去哪就去哪。以前在府上,除了老爷书房,他可从来没有通报过。” 乔为初刷的坐直了身子,圆溜溜的瞪得大大的。 “他在家就那么没礼貌啊!?” 征月一怔,瞬的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摆手,解释:“不是的。是少爷在家是那地位。他是凌家九代单传的独苗。所以……” “停,我对他的家世没兴趣,你让他进来吧。” 乔为初打断,对她摆摆手示意。 征月心头“咯噔”一下,也明白了自己多话了,脸不由白了白,连忙慌张的行了一礼,出去告知凌子曜。 乔为初看他出门,也起身,走到桌前坐下。 凌子曜进门,就见她懒洋洋的趴在桌上,见他走近,也只是敷衍的扬手挥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凌子曜心口闷了一下,但还是什么都没说的坐到她的对面。 沉默。 乔为初听到他坐下的声响,但等了会,不听他开口,疑惑的转头朝他看去,就见他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但眸光涣散,目光却没落在自己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她抬手,在凌子曜眼前晃了晃,见他身子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才开口问:“你来找我,就是发呆的?” 凌子曜眸底闪过一抹慌乱,连忙摇头。 “没……没有。我是有事来和你说的。” 乔为初淡淡“哦”了一声,又软了身子趴回桌上。 “什么事?” 凌子曜张张嘴,只觉喉头有点痒,没忍住咳了两声,又顿了一会,才结结巴巴的说: “我回来的时候,查了一下下面的情况。是县丞没阳奉阴违,所以我才……” “你上任多久了?” 乔为初突然坐起,转身直视他。 凌子曜愣住,嘴巴却下意识的开口回答:“半年有余。” 乔为初:“半年了,你就没发现一点问题?” 凌子曜:“什……什么问题?” 乔为初:“就没发现,没有报官的女子吗?” 大虞对女子的待遇,其实不算苛刻,但架不住,有的人生来脑子就被裹脚布给裹过了。 现代都比比皆是,更何况是他们这个时代。 她回来这几天,也打听了一点这的情况。 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在西北,大概在现代的甘肃一片。 穷就不说了,还是靠近关外的地方。 受关外少数民族的影响,这的人,更是看不起女子。 甚至,在这的多数人眼里,女子是可以自由交易,甚至,她们还是一种货币的计量。 比如,一匹马,值十五个女子。 一种,比牲畜还要低贱的存在。 也难怪,不过才来几天,就连续出现两起杀夫案了。 乔为初想到此,脑子突然疼了。 她蹙眉,抬眼再看凌子曜。 “你有问石红玲,为什么突然要杀胡晓峰吗?” 这女子的遭遇是苦的,但同时,因本地陋习的影响,她们自小就被洗脑,要以家中男子为天。 所以,向来逆来顺受的人,有一天要反抗了,定是有天大的理由。 第405章 这不简单 凌子曜短短“啊”了一声,略感局促的低头扣了扣手指。 “她……她说她想见你。” 乔为初有些意外的挑眉,抬眸乜他一眼,再偏头看窗外的天。 现在已近亥时。 她眸光流转,缓缓坐直身子。 “我以为你这时来,是告诉我结果的。” 明明听着语气轻描淡写,却令听者心头发寒。 甚至,凌子曜竟生出了种面对家中长辈的压制感,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低头认错。 他心口一紧,垂在腿边的手不自觉攥起衣角,越来越紧。 乔为初注意到他的动作,微微偏头,睨了一眼他的手,挑眉。 “怎么,有难言之隐?” 凌子曜心尖儿一颤,莫名生出了几分心虚的感觉,连忙扭头躲开她的目光,下意识的反驳说: “我没有。” 乔为初眼睑微微一动,流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眸光。 “哦?是吗?” 凌子曜喉头发紧,好一会才从喉咙里溢出一个“是”字。 乔为初身子微微后倾,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的乜他。 “那你说,为什么石红玲还没招供?” 凌子曜微微垂首,像个汇报作业的小学生,一板一眼的回答。 “石红玲被收押后,就没再开口说过一个字。我念她是女子,也不好上刑。问了几轮后,她不知是怎么想通了,说要见你才肯说。 我就立马过来寻你了。” 乔为初回想今日见石红玲的情况,倒也不意外她的行为。 她放下腿,起身,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裙摆。 “好,那就带我去见她。” 凌子曜意外的怔了怔。 “你要去?” 乔为初侧眸看他。 “那不然呢?” 四目相对。 她只一眼,凌子曜就有种被抓包的感觉,更心虚了。 他眼不受控的飞快眨了眨,略显慌张的后退半步,连连点头,侧身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乔为初抬脚越过他离开。 须臾。 凌子曜回神,眼前已没了乔为初的踪迹。 他急忙追上。 去监牢的路上,他思绪翻转,脑子不受控似的不停回放今晚的情况。 他越想越觉不对劲。 他怎会被乔为初一眼就压制住了,还对她毕恭毕敬,就跟她是自己祖宗似得。 胡思乱想间,他的目光也不自觉落在乔为初的身上,久久移不开。 乔为初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但没在意。 她只以为,是自己今日的行为,让凌子曜起疑了。 毕竟,当年她跟霍怀瑾的时候,对方也查了自己很久。 想要取得这些高位之人的信任,都是件困难的事情。 还好,她只是个打工的。 只要事完了,钱给够就行了。 …… 监牢。 狱卒领路,领乔为初到了石红玲前。 本来,凌子曜是想提审的,被乔为初拒绝了。 她想去见。 凌子曜亦步亦趋的跟着。 石红玲听到脚步声时,也没动,直到乔为初开口。 “听说,你要见我。” 音落,石红玲蹭的就转头朝她看来。 凌子曜就见石红玲的眼瞬的就亮了,就好似见到了什么心爱之人一般。 石红玲起身,飞快跑到乔为初身前站定。 “是的,我要见你。” 乔为初微微低眸,与她对视,觉得她眼里翻涌的情绪有点不对劲。 “你想同我说什么?” 她眼睑半阖,将眼底情绪掩下。 石红玲:“我听说,是你找出胡晓峰的死因。” 乔为初颔首:“然后呢?” 石红玲:“那你猜猜,我为什么杀他?” 乔为初挑眉。 “这不是你的原因吗?我猜?”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 石红玲笑着点头。 乔为初歪头。 “那我猜对了,有什么奖励。” 石红玲嘴角咧的更开了,像要吃人般,眼中神色更加疯狂。 “你若猜对,我就告诉你,是谁教我的杀人方法。我想,对于这点,你才更感兴趣吧?” 乔为初后退半步,从凌子曜手中拿过灯笼,抬高,照向石红玲的脸。 她脸上的神情,比下午,多了几分疯狂,还带了点绝望。 乔为初心头一沉。 “今天,谁审的她?除了审问的人,还有谁见过她?” 凌子曜不解:“你在问我?” 乔为初侧眸,略低嫌弃的瞥他,忍下不耐,点头。 “是的。” 凌子曜不明用意,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今天带回石红玲后,只有三人见过她。 一是县尉康满,主管刑律这一块的。 由他负责审问。 一是领路收押的狱卒,就刚刚领路的人。 还有一个是记录的文书。 是在府衙打零工的书生,叫季阳。 乔为初:“除了他们,就再没别人了吗?” 凌子曜点头:“我都在屋外听着,没有参与审问。” 乔为初:“那就奇了怪了。” 凌子曜凑到她身侧,看看她,又看石红玲。 “她这状态不太对啊。是怎么了?受刺激了吗?” 乔为初来前,石红玲就像是个死人,而她一来,她就像是吃错药一般,疯疯癫癫的。 她……这是要做什么? 乔为初点头。 “她是受刺激了。她想见我,应该也是有人给她下了某种指令,就是不知,见我是为何?” 凌子曜疑惑更甚。 “你……证据呢?” 乔为初抬手指了指,这会正满眼疯狂瞪着自己的人,挑眉看他。 这还不明显吗? 凌子曜喉头一哽。 “咳——好,那她这是要做什么?” 乔为初深深看了石红玲一眼,摇头。 “我也不知道。” 她初来乍到,也没接触什么人。 就这么被盯上了。 原因,若不是她自己的话,那就只有…… 她眸底涟漪泛过,偏头看向凌子曜。 凌子曜被她忽然盯着,心绪莫名的乱了,没压住,向后退了退。 “你……你怎么这么看我?” 乔为初敛眸,对他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又转眸看石红玲,同时,脑中开始回忆今天看的口供。 忽的,她脑中精光一闪。 “你要杀他,是因为他要将你卖了,对吗?” 石红玲一怔,面上表情忽的一转,扭曲的有些狰狞,手重重的打在牢笼的木栏上。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这理由,就这么简单的吗?为什么!?” 乔为初抓住她的手,死死压着。 “这不简单。” 第406章 你怎么知道? “不简单?” 石红玲怔。 “不简单?那你为什么一下就猜中了!” 她疯狂挣扎,想要将手从乔为初手中抽出。 奈何,乔为初压的太死,不论她怎么挣扎,都抽不出一点。 乔为初:“这世道,活着,才是最难的事情,不是吗?” 石红玲动作猛地停住,僵了好一会,有些超迟缓的抬头看她。 “你……你懂?” 乔为初沉眸,眼睫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低低“嗯”了一声。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牢里,落下时,好似惊雷,震耳发聩。 石红玲僵直的身子猛地抽了抽。 “你懂,你懂,你竟然懂,你这样的千金小姐,竟然懂。哈哈,你怎么也会懂呢!?” 她放肆大笑。 渐渐…… 笑声弱下,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周身散着沉沉的死气。 好似一下被抽走了最后的精气,如行将就木的老人般。 乔为初默叹,偏头对凌子曜说:“将牢门打开。” 凌子曜一愣,飞快摇头。 “不行,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要是疯起来,伤了你怎么办?” 乔为初:“我又不是金贵的人。再说,凭她,还伤不了你。” 凌子曜不愿,还是想摇头。 谁料,乔为初斜眸淡淡一睨,他就像脑子被人打了一下般,立马乖乖点头,招手让一直守在旁的狱卒,将门打开。 乔为初锁打开,就直接伸手拉开门进去。 她快步走到石红玲身侧,刚蹲下就感觉她的气息有点不对劲,急忙伸手碰了她一下。 谁想…… 石红玲身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咚——” 就如利刃落在余下人后颈下。 狱卒瞬的白了眼,“啪”的一下跪在地上。 凌子曜快步走到乔为初身边。 乔为初伸手,摸了摸石红玲的脖颈。 脉搏停了。 她动手,将人翻过。 石红玲嘴角溢了一抹猩红,但嘴角是扬起的,在笑。 她笑的很舒,像是在迎接什么美好的事物般。 乔为初心缓缓沉下,呼吸声也跟着沉了。 凌子曜呼吸凌乱,眼底一片慌乱。 “这……人死了?!” 乔为初颔首,低声道:“嗯。应该是服毒。找个大夫来看看。” 凌子曜眉间拂过一抹烦躁,但更多是疑惑和忧心。 他沉声应下,交代狱卒守好,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他走后没多久,就有人来了。 来的,还不少。 乔为初听到脚步声在自己的身侧停住,才抬头,先朝离自己最近的人看了一眼。 来人年龄在弱冠之间,一身书卷气,青灰色的长袍将他的气质衬得更加芝兰玉树。 乔为初想到之前凌子曜说的情况,试探开口。 “季阳?” 音落,她就见对方眉毛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接着,季阳拱手行礼。 “姑娘,认识我?” 乔为初颔首。 “听凌大人说过。” 说着,她又歪头看了看余下的两人。 余下两人年龄都在四十五岁左右,再看手。 大概,一人是县尉,一人是师爷之类的吧。 乔为初起身,礼貌的对两人行了半礼。 两人见状,不自觉转眸看了对方一眼。 像师爷的人,先开口。 “姑娘这礼,行的有几人失礼了。” 乔为初一怔,不解又意外的看他。 “你来,不问现场情况,先挑我的礼?” 男人黑着脸。 “再怎么说,我们是官身,你不过是一个不知从哪来的野丫头,我挑你的礼,又如何?” 乔为初定定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她的礼仪,是霍怀瑾教的。 她自认自己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也懒得与他们多费唇舌,连看都没再多看他们一眼,就蹲下身,继续检查尸体。 男人见她的这般反应,气更甚。 “小丫头,你家长辈没教过你,有人问话,要回吗?” 说着,他动身上前,就想和她动手。 “你在干什么!?” 凌子曜带大夫过来,掐好见到,立马厉声呵斥。 廖坤手顿住,回头就见他面带怒色的看着自己。 他忽的感觉后颈一寒,急忙收了手,对凌子曜行礼。 季阳和余下那位没开过口的中年男子也一起。 “大人。” 凌子曜沉沉应了一声,先对乔为初说:“这是县里回春堂的大夫谢安,也是镇上最好的大夫。” 乔为初抬眸,看清来人容貌时,不由愣了一下。 谢安很年轻,容貌上乘,气质温润,一眼看去,不像大夫,倒比的季阳,更像书生。 谢安走到乔为初身侧,见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转眼,眸底飞快闪过一抹轻蔑,又一副谦谦模样抬手同乔为初行礼。 乔为初回神,心下疑惑拂过。 谢安? 谢煜? 呵—— 还真是巧。 她起身,又是半礼。 谢安眸底讶然拂过,抬手还礼。 “不知姑娘的礼仪,是谁教的?” 乔为初没回答,而是侧身让开位置。 “请谢大夫看看,这姑娘是中的什么毒?” 谢安眸光一闪,神色不明的看她,没有动。 乔为初像是没有感觉般,侧着身,一动不动,任他打量。 凌子曜察觉出两人之间气氛怪怪的,眼珠左右转了转,在两人游弋了一圈,先一步压下心底疑惑,伸手拉了谢安一把。 “先干正事。” 谢安眼瞳微不可见的颤了颤,垂下眼睑,将情绪压下,低声应下,走到尸体前,蹲下身,开始检查。 稍许。 谢安收手,拿出随身的手帕擦了擦手。 “是白虹。” “白虹?”凌子曜皱眉:“白虹是什么?” 谢安擦干净手,甩手丢了手帕,抬脚走到乔为初面前。 “这位……” 凌子曜:“她叫乔为初,我新请的仵作。” 谢安眸中兴味拂过。 “新请的……仵作?什么时候,仵作也要用请的了?” 凌子曜闻言,心道不妙,一个箭步冲到谢安身侧,将人拉开,再看乔为初。 乔为初神色淡淡,好似就没听到谢安的话一般。 但这样…… 凌子曜心更慌了,连忙道歉。 “谢安他就是这个性子,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乔为初勾了一下唇,摇摇头,开口。 “白虹是一种慢性毒药。服下后,要半月才会毒发。毒发前,会影响人的神经系统,让人陷入一种癫狂的情况。” 凌子曜一怔。 “你怎么知道?!” 第407章 很难吗 谢安也沉着脸看着乔为初,满眼审视。 乔为初勾唇笑了一下,但眼底不见一丝笑意。 “很难吗?” 凌子曜一怔,回头看谢安。 “不难吗?” 谢安向前一步,走到两人侧边站定。 “难,也不难。” 凌子曜眼角抽了抽,一言难尽的看着谢安。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什么话。 谢安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继续说:“这药,是神医谷不外传的密药。只有谷中才知。 不知姑娘,师从哪位长老?” 乔为初眸底拂过一抹意外。 这药,是谢煜教给摇铃,摇铃告诉她的。 谢安:“姑娘,说不出吗?” 乔为初眸光一闪,敛下思绪,摇头。 “只是不方便罢了。” 谢安挑眉,低低笑出声。 “不方便?难道是某位长老的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说着,他不掩眸中轻蔑的上下打量她。 “你这年纪,得有三十了吧?没嫁人?那再往上推,有这癖好的,就……” “谢大夫,慎言。” 乔为初冷声打断他的话。 “我不过是与神医谷人有过几面之缘。” 谢安挑起的眉又扬了扬。 “几面之缘?呵——几面之缘,就将不外传的药告知于你。看来,你应该不是私生女,而是外室了。” 乔为初:…… 真特么服了。 一沾上性别,说来说去就只有这些说词。 她没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 谢安看到,没压住情绪,冷笑。 “哈,你居然敢对我翻白眼,你怎么敢的?” 乔为初:我翻都翻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她深呼吸,耐着性子对凌子曜说:“我猜测幕后指使她的人,已经算好了情况,就连她今日会对胡晓峰动手,也有其在中引导。 你去问问,这半月,有没有陌生人出入胡家。 还有,她今天的状态也有点不对。 你仔细查查,除了你说的人外,到底还有没有人接触她。 哦,对,找个明亮的地方,我要验尸。” 凌子曜应下,转身准备去安排她的吩咐。 不想,他一动,就被凌子曜拉住。 “子曜,她只是个仵作。” 凌子曜反手挣开他的手。 “当时她的安排,都是合理的。眼下,查明凶手才是重中之重。” 谢安松了一下。 凌子曜又要走。 “大人,这女人来历不明,你可不能听她的话,就胡乱安排啊!” 一直没有出过声的康满站出,又一次将凌子曜拦住。 凌子曜为数不多的耐心终于告罄,反手一巴掌打开他的手。 “滚!” 康满愣,人走远了,他才回神,转头眼色冷厉的看向乔为初。 “你到底对我们大人做了什么?” 乔为初没忍住,笑出声。 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 “我?他一个有行为能力的成年人,我能对他做什么?” 她转身要走。 康满又将其拦住。 “你没来之前,石红玲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至少人是活着。你一来,什么都没问出不说,人还死了。 你还想说这事和你没关系?” 乔为初:…… “你没听这位谢大夫说吗?石红玲是中毒而亡。而且,毒是下在半月前。你不会想说,我半月前就在搞这事了吧?” 康满:“不排除这个可能。” 乔为初:“那你尽管去查,查查看我半月前的行踪。” 你要能查到,我叫你祖宗都行! 她之前检查过她的身体,确定是身穿。 这人要是能再查到这边有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她就算他有真本事。 康满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心底多了一丝异样,但还是没打消对她的怀疑。 “总之,在事情水落石出前,你不能离开。” 乔为初深呼吸,忍下想爆粗口的冲动,抬手指了指他。 “你……好样的!” 她转身,走到牢房角落蹲下。 凌子曜回来前,他们几人就保持最初的情况,谁也没动。 凌子曜带人回来,看着牢房里的情况,眉间拂过一抹不耐。 “你们在这守着干嘛?怎么,等石红玲鬼魂来告诉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啊?起开,该干嘛干嘛去!” 他伸手,将堵在门口的人扒拉开,让跟来的衙役,将石红玲的尸体抬走,再走到乔为初面前。 “我给你找了个空房间,让人点满了蜡烛,保证亮堂。你过去看看,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乔为初起身,道谢,对他挥挥手,示意他带路。 凌子曜领路,将人带到安排好的房间。 她看亮度还行,点点头,又问凌子曜。 “有锋利一点的匕首吗?” 凌子曜有些惊讶。 “你要匕首,做什么?” 乔为初:“你先给我找一个,希望用不上吧。” 她知道这的人不喜欢被解剖。不过眼下,石红玲的死因明确,大约也用不上解剖。 只是,有备无患。 凌子曜虽然不明她的用意,但还是按照她的要求给了一把匕首。 “这是我弱冠之时,我小舅舅送我的。据说锋利无比。” 乔为初接过,取下匕首套,在看到匕首的材质时,有些意外。 这与之前,霍怀瑾给她锻造的那套工具的材质,很像。 不…… 应该说,就是那种材质。 “乔姑娘,乔姑娘,你怎么了?” 凌子曜见她看着匕首愣住,没忍住出声唤她。 “这匕首,是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眸光闪了闪,摇头。 “没什么,就是以前没见过这材质,研究了一下。” 凌子曜“哦哦”的点头。 “这材质,是我小舅舅专门找人研制的。不在市面上流通,你没见过也是正常。” 乔为初手腕一转,将匕首收好,转身去验尸。 石红玲的情况,比胡晓峰则复杂的多。 她的身体上,遍布着大小不一的伤口,肋骨、腿骨、手骨……曾经都有不同程度的断裂。 因恢复的不好,她的腿,是瘸的。 另外,右手食指也有过粉碎性骨折。 这些,都是旧伤。 新伤,则是她后腰在近期,遭受过暴力击打,只差一点,就会断骨。 另外,她那里,也有很严重的磨损,甚至,内里还有一些异物的残留。 她在被抓前,被人侵犯过。 第408章 隐情 “那会不会是,胡晓峰做的?” 凌子曜听完乔为初的验尸情况,开口问她。 乔为初摇头。 “胡晓峰,没有那功能。” 她之前检查胡晓峰的尸体时,就发现,他那个地方,就没有发育完全。 凌子曜脸瞬的一红。 “你……你确定?” 乔为初偏头,瞥了他羞红的脸,微不可察的勾唇笑了一下。 “嗯。我确定。我想,你得好好盘问一下周围的邻居了。” 她那天搜查时,还注意到,胡家的情况,并不差。 就拿胡母头上戴的鎏金发簪,就是不单靠卖豆腐,就能买得起的。 凌子曜不蠢,一下就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瞬的变了脸色。 “我会让人注意的。只是,你有几分把握?” 乔为初侧眸时,深深看他一眼。 “九分以上。” 凌子曜呼吸滞了一瞬。 那不就等于是十分了吗? 他眸底神色明灭闪烁,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点头。 “嗯,我现在就让人去查。” 乔为初应下,目送他离开后,安置好石红玲的尸体,就打算离开。 可还没走,就又被人拦住了。 这次,是不知何时来的老李头。 “你确定她生前有被人侵犯过?不是正常的夫妻生活?” 乔为初眸色平静的与之对视。 “你若不信,自己去再验一次不就好了。” 老李头面上闪过一抹感慨和愤慨。 “她是女子,我怎可去看那么淫秽之地!?” 乔为初一怔,转瞬被气笑了。 “别忘了,你也是从那地方爬出来的。” 老李头瞬的涨红了脸。 “你!你!你简直粗鄙!” 乔为初冷笑。 “我都干仵作了,还能高雅到哪去?你若对我的验尸结果有异议,你就自己去验,拿证据来打我脸。 若无其他事,就让开,我要回去休息了。” 老李头被气的都结巴了。 “你……你……我……” 乔为初抬手:“你若再不让,我不介意,让你的另一只手,也对称一下。” 老李头忽的就觉得好手也疼了,一下僵住。 乔为初见状,侧身绕开他的手,离开。 府衙外,征月在马车旁等着,见她出来,小跑迎了上去。 “姑娘,少爷让我来接你的。” 乔为初笑着道谢。 “有心了。” 征月笑着摇头。 “都是少爷吩咐的。” 她扶着乔为初上马车,等人坐稳。 “姑娘,饿吗?要吃点吗?车上有少爷让人准备的点心。” 乔为初摇摇头,张嘴打了个呵欠。 “我困了,睡会,到了你叫我。” 征月应下。 一路无言。 回到府上,乔为初简单洗漱后,就直接睡了。 凌子曜回来,也是次日中午了。 他问了乔为初的位置,径直去找她了。 乔为初刚要用午饭,见他来了,问了一句,知道他没吃,就让他一起。 丫鬟摆放碗筷时,他就迫不及待的同乔为初说案子的进展。 “乔姑娘,你真是神了。真的被你猜中了。胡家,确实不单单只是做豆腐生意。他们还在偷摸的做皮肉生意。 就是用……石红玲。” 乔为初夹菜的手一顿,面上没一丝意外。 “你是怎么查到的?” 凌子曜:“我让人在胡家蹲着,散布了石红玲杀人有帮凶的消息。说在她床下,找到了一样凶手的贴身之物。 当天晚上,就有人翻墙进胡家。 衙役抓到了那人。 从他口中审出的。” 那人是胡家的相隔五户的邻居,是个老混混。 也是胡家的“常客”。 在胡家出事前,他最后一个去胡家的人。 他就以为那东西,是自己的,所以晚上才会去偷。 据他交代,胡家娶石红玲,本来是想好好过日子的。石红玲也是村里口碑名声的最好姑娘。 但在胡晓峰伤了腿后,胡家的日子就变了。 让石红玲接的客,都是胡晓峰自己去找的。 偷东西这位,就是第一个客人。 令他惊喜的是,石红玲嫁进胡家一年多了,竟还是处子。 他就猜到,是胡晓峰不行。 他用这个秘密,逼的胡晓峰不收他钱。 后来,胡晓峰找的客人也越来越变态。 他再去,石红玲就病殃殃的,还一身伤,他就不爱去了。 石红玲出事前,他去的最后一次,还是喝醉了,手上也实在没钱才去的。 不过,他也没做什么。 因为他去的时候,石红玲已经一身伤,看着就剩一口气了。 时间,就是半月前。 …… 凌子曜说完,小心翼翼的偏头看她。 乔为初攥着的筷子越收越紧,白嫩手背上青筋暴起,突突抽着。 屋内气氛凝滞。 凌子曜后颈莫名发凉。 “你……你还好吗?” 乔为初顿了顿,松手。 筷子落在桌上,发出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 凌子曜只觉后脖颈更凉了,莫名紧张的坐直了身子,有种,他就是伤了石红玲的人的错觉。 乔为初抬手捏了捏眉心。 “去问问胡家的父母,平日的交易,有没有记录。” 声音一出,屋内的气氛稍稍松了点。 凌子曜默默的咽了口口水。 “问过了。他们没有记录,这些事,都是胡晓峰在负责。来人时,他都他们出去。他们也是在胡晓峰做这事一年左右,才知道这事的。 连胡晓峰没有生育能力,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的。” 乔为初也不意外。 之前她和胡家父母聊过。 两位性子虽然有些刻薄,但骨子里,还是传统的人。对待石红玲,他们无形中流露出的,更多的也是愧疚。 只是…… “你说,像石红玲这样的情况,在城里还有吗?” 凌子曜闻言怔住,脸色渐渐沉下,手一点一点攥紧。 “恐怕还有。” 他来上任前,就打听过本地的情况。 就如乔为初之前了解过的。 这小小的淞安县里,女人是比牲畜地位还低的存在。 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也是交易的筹码,不过是卖的贵点罢了。 再加民风“彪悍”,他家中人,其实是反对他来此任职的。 但另外一人,希望有人可以改变这的情况。 他为了那人,就来了。 既然来了,他就一定要做出成绩。 也许,这两个杀夫案,就是打破这一僵局的钥匙。 第409章 不可能…… “你想什么呢?” 乔为初伸手,在凌子曜眼前晃了晃。 凌子曜眼珠一颤,回神,下意识的侧眸对她笑了一下。 “没什么。” 乔为初漠然点头。 “哦。” 凌子曜:…… 他偏首,敛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心湖微漾,一抹异样拂过。 乔为初感觉到他的目光,有点不舒服,顿住手上动作,歪头,漫不经心睨他一眼。 “你在看什么?” 凌子曜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人捏着般。 “没……没有。” 乔为初挑眉,再看他又乱转的眼珠,低头笑出声。 “哦,是吗?” 无形的威压在以她为中心,在屋内散开。 凌子曜忽的感觉自己的脖颈好似被压住,有种想要低头认错的冲动。 他心脏不受控的加速,怦怦乱跳,感觉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般。 乔为初看他忽而红了的耳朵,眼底兴味绕过,“噗嗤”一下笑出声。 “你还真是不禁逗。” 凌子曜怔。 逗? 逗我? 他蓦的瞪大眼,满眼难以置信,抬手指了指自己。 乔为初放下筷子,拿起手边茶杯,低头浅浅酌了一口。 “说说,对于这案子,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凌子曜:“你怎么知道我有别的想法?” 话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他又怔住,转眸就见乔为初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 眼神,真的就像是在逗弄宠物一般。 只是,那眼神…… 好熟悉。 他心口猛地一紧,呼吸也跟着乱了,蹭的起身,冷眸盯着她的眼。 “你到底是谁?” 乔为初仰头。 明明是低位,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乔为初。” 声音轻的好似风。 但熟悉的气息,让凌子曜莫名腿软。 他手快,一把扣住桌沿,才强撑下站着与她对视。 “我知道你是乔为初,我是问你的身份背景。” 乔为初“啪啪”拍了拍手,然后摊开。 “不如,你去查。” 凌子曜眼底恼意拂过。 靠,我要查的到,我还在这跟你叽叽歪歪。 就在他来找乔为初之前,通白楼那边也给了回信,根本就查不到眼前人一点信息。 而且,这人也没有户籍,就是个黑户。 对方难得的,没收钱还多给了一条建议。 就是利用户籍,将人留在身边,然后慢慢套消息。 他们的楼主也很好奇,这位突然冒出的乔为初小姐是什么身份。 乔为初看出他眼底藏着的意思,嘴角弧度深了深,起身,抬手,用一根食指,压在他的肩头,稍稍用力,将人摁了坐下。 “既然查不出,就不要多问。” 凌子曜被压的不由自主忘了呼吸,也忘了动作。 等他憋不住了,出于本能张嘴“呼呼”的大口吸气,回神。 屋里已经没人了。 他皱眉,满脸懊恼的捶了一下桌子。 “咚”的一声,桌上碗筷被震的“叮叮哐哐”响。 “该死!” 屋外守着的丫鬟,听到动静,快步进门。 “少爷,乔姑娘说,让你有时间,整理一份这次案子的卷宗给她。” 凌子曜一怔,气笑了。 “哈?还要我整理卷宗给她,她以为她是谁!?她到底有没有弄明白,这家里到底谁做主啊?” 他生气起身,狠狠一脚踹向空气。 “嗷——” 可惜踹歪,一脚踢在桌腿上。 他疼的龇牙咧嘴,更气了。 “该死的,谁都欺负我!” 他咬牙,气的脸都变形了。 丫鬟忍的也很辛苦。 …… 翌日。 乔为初用过早餐后,问征月。 “你家少爷呢?” 征月为她整理衣裙的手顿了顿,摇头。 “不知道。少爷今天没让人递消息过来。” 乔为初有些奇怪的瞥她一眼。 “他之前,每天都有递消息过来?” 征月点头。 “少爷每天去哪,都会差人过来说一声。开始奴婢和您说过两次,你说不感兴趣,让我以后不要说了。” 乔为初更觉新奇了。 “你家少爷显得了?还每天递?去,给我问问,人在哪,说我找他。” 征月应下,将她衣裙整理好,便转身离开了。 大约一盏茶时间,凌子曜过来了。 乔为初趴在桌上,见他进来,也只是懒洋洋的掀起眼皮瞄了他一眼。 “来了。” 凌子曜见状,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又上来了。 可是,他很肯定,自己在这之前,不认识……不,甚至是没见过她。 他眸光闪了闪,将疑惑敛下,走到她对面坐下。 “你找我什么事?” 乔为初手腕一转,手心向上对着他。 “卷宗。” 凌子曜:…… 靠! 还真把我当成文书了? 我是县令! 县令! 这个县最大的! 但…… 他抬手,将整理好的卷宗,放在乔为初手心里。 乔为初拿过,仔细翻阅过后发现,这卷宗整理的办法,是之前她教给霍怀瑾的。 她坐直身子,沉眸看向凌子曜。 “这卷宗的整理办法,是谁教你的。” 凌子曜:“刑狱司那边要求的。之前给过模板,现在全国都是这么写的。” 他说完,莫名感觉乔为初眼中的神色有点不对劲。 “你……” 乔为初眸光一闪,面无表情看他。 “什么?” 凌子曜被看的心口又是一缩,跟老鼠见了猫般,本能的缩了缩脖子,连忙摇头。 “没事。” 乔为初低低“嗯”了一声,又低头继续看卷宗。 凌子曜缩着身子,略显几分怂,忍不住,时不时的偷瞄乔为初几眼。 脑海里,不自觉的回想起两人刚见面时的模样。 那时的乔为初可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给人的是一种无赖,但又令人信任。 现在…… 他默默又瞄了乔为初一眼。 她周身无意识散出的威压,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威压,令人心惧、生敬。 这感觉,让他很熟悉。 而这感觉,他也只在一个人身上感觉到。 只是,太过荒诞的念头,让他连深想都不敢。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的! 他想着,不由自主的不停摇头。 “触电了?摇什么摇?” 乔为初嫌弃的“啧”了一声。 凌子曜身子僵住,尴尬的红了脸,“呵呵”的直干笑。 “没,没什么。” 乔为初将卷宗递给他。 “整理的不错。只是,我看关于白虹的来处,你还没有线索。就没问问谢大夫了吗?哦,对,那个谢大夫,我看着年纪轻轻,师从谁?” 第410章 这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 凌子曜双手接过她递来的卷宗。 “谢安是平城谢家的。他家医学世家。他是旁支,不过天赋还不错,一直养在本家。白虹的事,我问过他了,他说会帮我查。 他说那药一般人也接触不到。 所以……” 他有些迟疑的偏头偷偷觑了乔为初一眼。 乔为初:“所以她之前才怀疑,这案子和我有关。毕竟,我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人,竟然会认识白虹。 若不是凶手,也不可能这么清楚。” 她抬眸,眸光灼灼的盯着凌子曜的眼。 凌子曜下意识的举手做投降状。 “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你不要冤枉我!是谢安说的,你要就去找谢安。” 乔为初勾勾唇。 “我会找他的。谢煜认识吗?” 凌子曜愣住。 “你认识谢煜?” 乔为初斜眸瞥他,摇头。 “不认识。” 凌子曜:“啊?不认识?” 不认识你问我这名字? 乔为初:“以前听说过。都姓谢。” 凌子曜暗暗感叹。 这脑子,也太敏了点吧? “谢煜和谢安有那么一点关系。就是谢煜也是平城谢家的。不过,谢煜是本家的,也是谢家这一代,最有天赋的。 他五岁就被神医谷的谷主书中,收为徒。 后来学成出山,就一直跟在瑾王身边,很少在外露面。 你居然能听过谢煜的名字。 你的以前,肯定不简单! 你到底是谁?” 乔为初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乔为初。” 凌子曜:…… 好好好,又是这个。 真是好回答! 他咬牙,深呼吸,压了压才将气给压下。 “你找我来,就是要看卷宗?” 乔为初摇头。 “石红玲的尸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凌子曜:“等案子结束,我会让义庄那边安排下葬,钱我来出。本来这些事,该胡家人来做的。 但胡家人说她杀了胡晓峰,要领她尸体回去千刀万剐。 我就做主,出钱给她下葬。” 乔为初挑眉,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凌子曜心头忽的闪过一抹喜意,舒爽了不少,有些小高兴的扬了扬嘴角——扬到一半僵住。 我在高兴什么? 她不就是用眼神夸了一下。 我怎么就高兴的跟个快乐小狗一样!? 完犊子! 我可是凌子曜啊! 乔为初:“这是我从石红玲身体里取出的东西。” 凌子曜怔。 “啊?什么!?” 他偏头。 乔为初摊开手心对着他。 他一撇眼,看清她手里的东西,又是一愣。 “这是……什么东西!?” 乔为初:“我称它为情趣用品。” 凌子曜:“啊?什么?” 乔为初:“这东西,一些不太正规的青楼里可能会有。具体是个什么物件,我也不清楚。” 凌子曜脸瞬的皱做一团。 “青楼!?” 乔为初点头。 “你让人去城中青楼问问,另外,还有暗娼馆。” 凌子曜:…… 他睁睁眼,一言难尽的盯着乔为初,久久没有开口。 乔为初半天没见人动,也没听他回应,疑惑的抬头看他。 凌子曜满脸通红,眼珠不停的发颤,脸上满是恼怒的神色,不知是气的,还是旁的什么。 乔为初疑惑更甚。 “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看我?” 凌子曜抬手,朝她手心伸去,但在快要碰到她手里的动作又顿住。 “你说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还要去青楼、暗娼馆找!?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些地方会有这东西!? 你去过啊!?” 乔为初白了他一眼。 “我又不是男人,我去那地方做什么。让你查,你就查,问东问西的,你就会有答案了!?” 凌子曜气结。 “我……我……你不说清楚我还就不起了!” 说完,他一个转身,气鼓鼓直喘大粗气。 乔为初:这怎么了?来大姨夫了? 她无语伸手扒拉了凌子曜一下。 “我不是说了,这是情趣用品。” 凌子曜转过头瞪她。 “什么是情趣用品。” 乔为初:啊? 她脑瓜子僵了一瞬,和眼前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马上反应。 “哦,忘记了。你还小,不认识。就是人在原始运动时,寻找刺激的一些辅助工具。” 凌子曜:什么玩……啊!? 他猛地瞪大眼,又惊又羞的蹦了起来,哆哆嗦嗦的抬手指她。 “你……你……” 乔为初面不改色的拍开他的手。 “别你啊我啊的,快去查。我看过,这玩意是上好的麟玉。这不是一般人能玩的起的东西。” 凌子曜一怔。 “你说什么?这是麟玉!?你连麟玉都认识!?” 他有些着急的拿过乔为初手里的东西。 大约一节指节长度,细长的碎屑。 他仔细看过,确定是麟玉。 凌子曜心绪翻腾,五味杂陈,目光不由自主又落在了乔为初身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 乔为初感觉到他的目光,仰眸。 四目相对。 凌子曜眸中的眼神看着,莫名给人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乔为初疑惑,挑起眉歪了歪头。 “怎么,我欺负你了?” 凌子曜眼睫随着眼珠微微一颤,一抹阴影从他眼底拂过。 他半阖眼帘,摇头。 “没有。我现在就去查。” 乔为初听他声音有些发闷,疑惑浓了浓。 “怎么……” 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转身快步离开了。 乔为初蹙眉。 “这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凌子曜出了她的房间门,脚下步子越走越快,最后飞快跑了起来。 跑了好久好久,直到没了力,脚下不稳,一个趔趄超前扑去。 眼见就要倒地了,忽的,腕上一紧。 被人拉住了。 他身子一转,被人拉的转了一圈,又朝另一边。 下一瞬,他肩头一紧,被一把提溜住。 他也回神,急忙借力站住了身子,略略有些慌乱的抬手行礼,道谢。 “谢……” 他一抬头,话蓦的卡在喉头,又惊又吓的张着嘴,哆嗦了半天,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来人垂眸,低笑。 “出了京都半年,礼仪喂狗了?” 凌子曜喉头一紧,十分艰难的勾起唇,抬手毕恭毕敬的行礼。 “小……小舅舅。” 男人低低应了一声,微微偏头,乜了一眼他来时路。 “被狗撵了?” 第411章 姑娘,你的书 凌子曜不好意思抓头干笑。 “没……没有。” 霍怀瑾垂眸,眸色冷淡的看着他。 凌子曜呼吸蓦的凝住。 来了,来了…… 就是这感觉。 他不由自主站直身子,双手紧紧扣住,低头,一脸乖顺,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生怕吵到眼前人。 霍怀瑾:“我听人说,你捡了个人回来。” 凌子曜后颈一寒。 这消息传的这么快的? 霍怀瑾似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般,难得好心的补了一句。 “通白楼的人当天就将信息传回了京都。” 凌子曜:…… 得,大意了。 忘了通白楼后面站着的就是眼前人。 他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抬头,一脸讨好的冲霍怀瑾。 “小舅舅,我错了。” 霍怀瑾淡淡:“嗯,错哪了?” 凌子曜举手做投降状:“我不该私自调用通白楼。” 霍怀瑾:“通白楼本就是对外营业的。你付钱,通白楼给货,正常交易。” 凌子曜愣:啊? 那我错哪了? 他圆溜溜的眼不自觉瞪大,歪头看向霍怀瑾。 霍怀瑾伸手,用食指将他头推开。 “你带回来的人呢?” 凌子曜抬手朝乔为初院子方向指去。 “我安排在了绯院。” 霍怀瑾:“听说,她叫乔为初?” 凌子曜点头:“嗯嗯。小舅舅我和你说,她可厉害了。我感觉在刑探一事上,她就是大虞第二!” 霍怀瑾:“哦?那第一是谁?” 凌子曜忽然觉得他说这句的语气有点怪怪的,没忍住转眸看他。 霍怀瑾侧眸。 目光恰好对上。 凌子曜心口一紧,连忙举手做投降状。 “你……你……第一是你。” 霍怀瑾漫不经心勾勾唇。 “是吗?” 凌子曜心底的怪异感更甚,连忙举手表忠心。 “是你,绝对是你。这大虞谁人不知。我小舅舅是刑探第一。那什么乔的,不过就是有点小聪明。” 霍怀瑾抬手摁住他的脑袋。 “你要去哪?” 话题转的太快,凌子曜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愣的“啊”了一声。 “什么?” 霍怀瑾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凌子曜回神,急忙将手里拿着的东西给他看。 “上工案子的证物。是麟玉,我让去查来源。” 霍怀瑾伸手想拿。 凌子曜缩手躲开了。 “小舅舅,这东西脏,你就别碰了。” 霍怀瑾没动,只伸着手,静静的看着他。 凌子曜没坚持几秒,就认命的将东西放在了他的手上。 “来源。” 凌子曜解释。 霍怀瑾听完,浅浅蹙了一下眉,抬手,对着光,细细观察了一下手中的东西。 “这不是一块完整的麟玉下掉落的。应只是原来东西的一小部分。” 凌子曜凑到他身侧,借着他的手观察了一会,摇头。 “没看出来。” 霍怀瑾转手,让他将每个细节都看到。 “这里,只是普通的白玉。” 虽然是很小的一块,但也能看出,水头很差。 是便宜货。 只是…… 就是麟玉只有一小块,这东西的价钱也不会低。 以此来查来源,是正确。 霍怀瑾将证物交还给他。 “去查吧。” 凌子曜接过,点点头,行礼。 “那我就去了。小舅舅你自便啊!” 霍怀瑾对他摆摆手。 凌子曜转身跑走。 霍怀瑾目送他身影消失。 “带路。” “是。” 风倾低头,侧身领路。 …… 绯院内。 乔为初在凌子曜离开后,挑了本喜欢的话本子,去到院子里的摇摇椅上躺下,随意翻看了几页,又觉无聊的丢在了一旁。 书落地,“啪”的一声。 同时,乔为初忽然感觉到身侧有了点什么。 她下意识的转头。 就见身侧不知站了个人。 她微怔,仰头。 迎着光,她不由自主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会才看清来人。 呼吸猛地窒住,眼珠不受控的颤了颤,怔怔的僵在原地。 她唇瓣无意识的动了动,喉头像是被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霍怀瑾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脸,心底一片凉,默默向后退了半步,将捡起的书递给她。 乔为初仰着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脸,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霍怀瑾蹙眉。 我的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他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书。 “姑娘,你的书。” 清冽的声音,氲了几分冷意。 乔为初只觉寒风拂过,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回神,刷的低头,略带慌乱的一把抓过他手里的手,转身躲开他的目光。 “谢……谢谢。” 霍怀瑾手上蓦的一空,莫名的,他竟觉得心也跟着空了一下,有些……不舒服。 他低头,看了看手,指尖不自觉蜷了蜷,慢慢放下手。 “打扰了。” 他低声礼貌说了一言,便转身离开。 乔为初正惊讶于他的突然出现,心不受控的怦怦乱跳,心跳声如鼓声,“咚咚”的湮灭了天地所有的声音。 根本就没听到霍怀瑾的话。 等她回神转身,身后就余空荡荡冷风。 树叶随着风飘落,就如她的心,一下坠入谷底。 她有些恍惚。 是幻觉吗? 可空气里,隐隐还残留着独属于他的清檀木香。 乔为初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的书看了一会,缓缓拿起,低头嗅了嗅。 除了书墨香气外,隐隐还残留了一丝残留的青檀木香。 不是…… 不是幻觉。 乔为初身子蓦而一软,瘫在了摇摇椅上。 手却紧紧攥着书。 可他…… 怎么会出现在这? 她问过凌子曜,此地离京都上千里,就是快马加鞭,不吃不喝也要跑上一个月。 就算是凌子曜查自己的消息传到京都,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出现在这。 巧合吗? 还有……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没认出来呀。 也是,她现在可是过三十的大姐姐了呀。 乔为初勾唇轻笑。 还蛮期待,他认出自己那天的情景啊。 乔为初理好情绪,坐起身,出声唤征月。 “刚刚来的那人,是谁?” 征月:“是少爷的舅舅。” 乔为初挑眉。 舅舅? 呵—— 我可真会选饭票啊。 她躺下,足尖轻点,摇椅慢悠悠的摇起。 风再拂过,舒服的令人不自觉眯起了眼。 第412章 验尸报告 夜。 凌子曜在外跑了一天,也没查出一点与麟玉有关的信息。 他拖着身子回家,一推门,就听…… “回了。” 凌子曜脚抬到一半悬在半空,愕然的抬头看向屋内人。 “小舅舅,你怎么在我这?” 他转头看看屋外的天,这都戌时了。 “小舅舅,怎么还没休息?” 霍怀瑾指尖轻摩着杯沿,对他招招手。 “进来说。” 凌子曜“啊”了一声,连忙跑进屋。先给他加了茶水,才在他对面坐下。 “小舅舅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霍怀瑾斜眸,淡淡乜了他一眼。 “查的怎么样了?” 凌子曜身子一僵,垮着的脸瞬的垮的更厉害,长叹一声,摇头。 “什么都没有。” 这麟玉,产自皇家矿山,产量极低。 再加本身材质特殊,极其考验工匠的手艺。 而他现在手上的这一点体量,要是想做成点什么,更是难得。 按理说,信息应很好找。 但偏偏,他就是什么都没找到。 这一天,搞的他身心疲惫。 霍怀瑾挑眉。 “什么都没有?” 这倒有意思了。 所有产出的麟玉所打造的饰品,都有登记在册。 只有当今有支配权。 到今,赏出的麟玉,不过十六件。 所持有者,多为皇室中人。 而眼下,凌子曜手中的麟玉,很明显是麟玉的碎屑。 “应是有人从矿山偷出的。” 凌子曜瞬的变了脸色,也想到了。 那矿山,就在离此三十公里外。 若有废料流到此地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 “谁敢有这胆子?” 霍怀瑾指尖轻轻叩了叩桌子。 “查查不就知道了。” 凌子曜自然知道是这个理。 “可怎么查?用什么名目查?” 那是麟玉山。 只有当今有权过问,从管理到工匠,所有的人,都只属于当今。 当初若不是查白玉观音,他们甚至连麟玉山的位置在哪都不知道。 霍怀瑾明他的意思,浅浅勾了一下唇。 “自然是谁的东西,谁查。下午,我已经让人送消息去京都了。这就不用你管了。你这两日办的案子卷宗呢? 拿来我看看。” 凌子曜太阳穴不受控的抽了抽。 “小舅舅,你又来检查我课业!” 霍怀瑾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 “不是检查,是想看看。我耳听了几句,据说这案子,有共通。” 凌子曜起身,嘀咕。 “我才不信,不过还好,都会哄我了。” 霍怀瑾:“你嘀咕什么?” 凌子曜后颈一紧,连忙摆手。 “没有没有。卷宗在书房,小舅舅,你等等我。” 他急急忙忙起身。 霍怀瑾也跟着站起。 “我同你一起。” 凌子曜想想,点头。 “也行。省的我搬来搬去了。” 两人一同去了书房。 凌子曜将卷宗找出给他。 霍怀瑾面色冷然的一页一页翻看。 看的很慢。 凌子曜看着他的动作,莫名的感觉时间也过的慢了,莫名感觉有些心虚和紧张。 忽的…… 霍怀瑾蹭的站起身。 凌子曜被惊的一抖,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转头,就见他好似看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东西般,满脸震惊。 他心口又是一缩,僵住了身子,好一会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 “小……小舅舅,你怎么了?” 音落,回答他的只有死寂。 但他略显凌乱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响亮。 凌子曜的心也随着他的呼吸声乱了,满脑子的问号。 小舅舅这是怎么了? 是他的卷宗没写好吗? 不能啊! 他这卷宗乔为初检查过,还夸他写的好啊 再说,就算他写的不好,他小舅舅也不至于一副见鬼的样子吧? 他喉头滑动,咽了口口水。 “小……小舅舅?” 霍怀瑾身子猛地一震,转眼。 “这验尸报告,谁写的?” “乔为初啊。” 凌子曜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霍怀瑾手又是一抖,没拿住,手中卷宗掉在地上。 “咚——” 霍怀瑾只觉自己的心脏也被人砸了一下。 疼的,弯了腰。 凌子曜又惊又怕,着急忙慌的跑过去将人扶住。 “小舅舅小舅舅,你怎么了?” 霍怀瑾本能的反手扣住他的手,无意识的一点一点收紧。 凌子曜吃痛,“嗷”的大叫。 “舅……舅,疼疼疼——” 他抬手,“啪啪”的打霍怀瑾,不停的往外抽手。 霍怀瑾回神,刷的松开手。 “对不起。” 凌子曜龇牙缓了缓,对他摇头。 “没事。就是……舅,你看到什么了,这么激动?” 霍怀瑾低头看向地上的卷宗,慢慢蹲下身将其捡起。 “找到一只小兔子。” 凌子曜:“啊?兔子?我这地盘上还有兔子?” 霍怀瑾从卷宗抽出验尸报告。 “这我再看看,其他的,你收好。” 说罢,不等凌子曜反应,他便抬脚离开了。 凌子曜回神,看着那被拆散的卷宗,头更疼了,一边收拾一边嘀咕。 验尸报告,是有什么特别的吗? 乔为初,有问题吗? …… 清晨,微风伴着冬日难得的阳光,穿过光秃秃的枝丫散落在院中,斑斑点点,勾出一副不知名的画卷。 乔为初用过早饭,倚在长廊的墙上,感受清风拂面,心里不由感慨。 还是这个时候的空气好啊。 早上单是这么站着,就很舒服。 忽的…… 她感觉眼前光暗了。 脑袋微微动了一下,不由睁开眼。 刚睁眼时,视线还带点模糊。 她不自觉眨了眨眼。 再看…… 怔—— “你……” 霍怀瑾弯腰,俯身贴近她的脸。 “姑娘,早。” 乔为初呼吸凝了一瞬,勾唇,颔首。 “公子,早。” 霍怀瑾脸近在咫尺,呼吸落在她的脸上,她甚至觉得自己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她身子不受控的颤了颤,脑中叫嚣着要抬手将他推开,但手却好似被人拉住般,一点都抬不起。 霍怀瑾眸底兴味拂过。 “姑娘在这住的可还习惯?” 乔为初一愣,讶然的震了震眼珠。 嘎? 大早上,贴这么近,就问这? 她没忍住,无语翻了个白眼,身子也像是突然夺回了掌控权,不抖了。 “挺好。公子,让让,挡光了。” 她抬手拍了拍霍怀瑾的胸膛,眼瞳蓦的又是一缩。 嗯。 挺弹。 第413章 你是谁? 霍怀瑾心脏蓦的一颤,眼飞快眨了眨,目光在乔为初的脸和自己的胸口来回游弋。 拍…… 她刚才拍了…… 霍怀瑾愣,难以置信的睁睁眼。 是她吧? 这换副皮囊,连性子都左了? 乔为初一直盯着他的动作,又尬又羞的红了脸,终是扛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疯了,疯了…… 怎么就拍上了? 还捏了…… 她紧张,呼吸声乱了。 “那个……我要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霍怀瑾:呵—— 信…… 我信你个鬼。 乔为初举手投降。 “好,我错了。但,抛开事实不说,你就没错吗?” 霍怀瑾:…… 他蹭的起身,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你要不要……听一下你自己说的什么?” 乔为初抬手,交叉在胸前。 “不听不听。你是谁?你来做什么?” 霍怀瑾扭扭脖子。 “你猜。” 乔为初:…… 我猜你妹。 她坐直身子。 “你要找凌子曜的话,去他院子,我们没住一起。” 霍怀瑾:…… 他没忍住,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真想给你小脑瓜敲开,看看里面都装的是什么。 乔为初忽的感觉后颈有点凉,抬手摸了摸。 “你看什么看?有事说事,我忙着呢。” 霍怀瑾伸手,拿过她手里的话本子。 “纯情才子俏佳人……” 明明对她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书名,不知怎的,从他嘴里念出,就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乔为初脸刷的红了,慌里慌张的伸手要去抢他手里的书。 霍怀瑾侧身躲开。 “你忙?就是忙这?” 乔为初瞪他:“你管我!还我!” 霍怀瑾扬手,将书丢给风倾。 “没收。” 乔为初气瞬的不顺了。 “你凭什么收!那是我的书!还我!” 她瞪眼,蹭的起身,张牙舞爪的冲他,想要抢书。 霍怀瑾手臂一伸,揽住她的腰,一把将人带到怀里。 “我说没收就没收。” 熟悉的气息瞬的犹如海浪扑来。 乔为初一下僵住,停了动作。 霍怀瑾低头。 乔为初微微垂着眼睑,眼珠轻轻一颤,细而长的睫毛随着眼睑轻颤,宛若羽毛刷过他的心房。 霍怀瑾呼吸蓦的沉了沉。 “怎么不闹了?” 清冽的男声,如清泉潺潺流过她的耳。 乔为初忽的红了脸,略显别扭的转开头。 “什么时候发现的?” 霍怀瑾眸底笑意漾过。 “发现什么?” 乔为初仰头,凉凉看了他一眼。 霍怀瑾眸中笑意深了深。 “虽换了张脸,但脑子没换。” 乔为初反手将人推开,又躺回摇椅。 “你这反应,是个正常人都会意识到不对劲。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来。” 霍怀瑾伸手,拉过一旁的凳子,在她身侧坐下。 “恰好在附近查个案子。接到通白楼的消息就直接过来了。” 乔为初:“案子办完了?” 霍怀瑾沉声:“嗯。云扦留在那善后。” 乔为初颔首,闭上眼。 “你过得好吗?” 霍怀瑾伸手,抓过她的手握着。 “不太好。当年,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乔为初眼睑动了动,沉默片刻,开口反问:“你是怎么确定是我的?” 霍怀瑾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你的验尸报告。小姑娘,这不都是你引我的?” 乔为初抬手摸了摸鼻子。 “我比你大,记得叫姐姐。” 霍怀瑾:“嗯?” 乔为初:“我三十一啦。” 霍怀瑾:…… 还真是…… 他垂眸,细细观察了一会乔为初这张脸。 成熟、冷冽…… 与之前的那张脸,没有一丝相似的地方。 连骨头都不一样。 不是整形。 “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乔为初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 “就是你看到的情况。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对了,摇铃呢?” 霍怀瑾疑惑。 “死了。为何问她?” 乔为初怔,脑海中不由浮现起死前最后看到的画面。 元诗诗那一刀,捅到自己身上时,干净利落。 那声“对不起”后,也是她冷然无波的表情。 为什么呢? “你在想什么?” 霍怀瑾覆手盖在她的眼上,低声唤她,打断了她的思绪。 乔为初下意识的眨眨眼。 睫毛扫过他的手心。 霍怀瑾手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乔为初抬手抓下他的手。 “有些事,想不明白。等我查清楚再和你说。” 霍怀瑾沉声应下。 乔为初深呼吸,将思绪敛下,侧身,抬脚踹了他一脚。 “行了,你有事就去忙你的事去。让我清净一下。” 霍怀瑾勾唇,无声笑了一下,抬手呼撸了一下她的脑袋。 “小没良心的。我确实有事要去处理一下。这两日我先让风倾跟着你。你有事就同他说。” 乔为初难得露出几分乖巧的点点头。 风倾懵了。 我? 为什么是我? 还有,这人是谁? 怎么敢那么对王爷,还敢踹王爷,王爷都不气。 还有,王爷刚才是……笑了吧? 自从乔姑娘出事以后,王爷这性子是愈发阴鸷了。 他跟在身边,都感觉夏日没那么难熬了。 王爷找了乔姑娘五年,这会怎么突然就被另一个乔姑娘勾了去,这不太对劲啊? 乔为初目送霍怀瑾离开,就扭头去看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风倾。 “看够了吗?” 清冷淡漠的女声,犹如冬日寒风穿胸而过。 风倾还未回神,身体就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下一瞬…… 他抬眸。 四目相对。 风倾心口发紧,后颈凉意拂过,小心思瞬的散了,恭敬拱手行礼。 “姑娘,属下……属下……” 乔为初摆手。 “算了。你还是安静呆着吧。” 说完,她躺下,翻开书盖在脸上,没了动静。 风倾:嗯? 这就完了? 他更懵了,转头左右看了看,有点拿不清眼下的情况。 没过多久。 院里子又来人了。 风倾先听到的脚步声。 “姑娘,有人来了。” 乔为初皱眉,烦躁的抓下书。 “去看看,是谁。” 她这院子,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这一天人来人往的,知道的,是她的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会客厅。 征月:不是姑娘说的,有事自己上门,她懒得出门吗? 须臾。 风倾领着谢安进门。 “姑娘,是谢大夫。王爷让他来给你看看。” 第414章 我没病 乔为初:看看? 看什么看? 她又没病。 她偏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神色不明的谢安。 谢安似是感觉到了,抬眸对上,拱手同她行了行礼。 乔为初对风倾挥挥手。 “我没病,让他回去休息。” 风倾:“姑娘,这是王爷的吩咐。” 乔为初:…… 得。 忘了这是个只认王爷理的。 她撇嘴,认命的点点头,对谢安招手。 “行,你速战速决。” 谢安走近,面上带着礼貌而疏离的神色对乔为初颔颔首。 “请姑娘伸手。” 乔为初抬眸,恰好看到他眼中的审视和疑惑。 “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谢安手刚落在她腕上,不受控的抖了抖。 “不知姑娘意思……” 乔为初轻笑。 “行,那以后也别问,机会就这一次。” 谢安手微不可见的僵了一下,又若无事般继续诊脉。 稍许。 谢安抬手。 “姑娘这身子,太弱了。若不好好调理,恐会影响寿数。” 熟悉的话语,让乔为初愣住,刷的坐起身。 “你……你说什么?” 谢安:“姑娘是早产儿,年少时养的也不好。之前又受过重伤,伤在腰上,也伤到肾。虽伤愈了,但到底是伤了根本。 就如屋舍被啃食了根基。 从外看,是没一点问题,一旦遇到一点意外,就会从里溃败,然后……” “停!”乔为初抬手打断他的话,看他的眼神也变了。 好家伙,连伤在哪都给诊出来了。 好的,之前声音大了。 她带着几分一言难尽的神色多看了谢安一会。 “你就说,有的救吗?没得救……” “有。” 谢安断了她的话。 乔为初:嗯? 有?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瞪了瞪眼。 谢安:“不过我没有办法。” 乔为初:嘎嘎嘎? 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 谢安不自在的偏头,躲了躲她的目光: “以我目前的医术,确实无法根治。但我可以为你调养,保证让你多活个三五年。我相信,在这三五年里,我肯定能找到治愈你的办法。” 乔为初:呵—— 听我说,谢谢你。 谢安脸又红了几分。 “不……不过有一人应该能行。” 乔为初冷淡而敷衍的接话:“谁?” 谢安:“谢煜。” 乔为初一怔,没忍住抬手抓了抓耳朵。 “谁?” “谢煜。” 谢安微微提了音调。 乔为初喉头动了动。 “行,我知道了。” 谢安愣,不解的看她。 “你……认识?” 她这态度,实在有些冷淡。 这可是关于她性命的事情。 乔为初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谢安又愣住,愕然的瞪大了眼。 “你……认识?” 乔为初没回答,只冷冷瞥了他一眼,沉声警告。 “我身体的事情,不准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新来的。” 谢安懵:新来的?谁? 没等他反应,就听乔为初又阴恻恻的说:“尤其是你。敢告诉你家王爷,我就离家出走!” 他眨眨眼,再看,就见乔为初一脸冷意的看着风倾。 他瞬的明了。 新来的=瑾王。 只是…… 他们,什么关系? 王爷离府前,专门派人吩咐他,来给这位乔为初检查身体。 风倾则是一脸头大的看着乔为初。 “姑娘,我的好姑娘耶,你没听谢大夫说吗?你这身子骨弱,要好生调理。这若不和王爷说,你要怎么调理!?” 乔为初摆手。 “只是让你现在不说,没让你以后不说。安啦,我会给你信号的。但在这之前,你要敢说,我就离家出走。 我躲人的本事,我想你是懂的。” 风倾叫苦不已。 懂! 他可太懂了! 他在听到谢安下诊断时,再联想前面眼前人与自家王爷的对话,瞬的就明白了眼前这位就是他们找了五年的祖宗。 这一朝归来,不但利用表少爷将王爷给引来,还给王爷治的服服帖帖的。 就是这容貌…… 他不敢想,这祖宗要是离家出走再失踪个几年,他们可就真的不过了。 不过,难怪他们这五年踏遍了大虞每一寸的土地都找不到眼前这祖宗,敢情是换了张脸! 就是…… 这身高? 是长大了长高了吗? 可之前为什么说……已经三十一了? 年龄也对不上啊!? “我和你说的话,记下了吗?” 乔为初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风倾深呼吸,将脑中繁乱思绪抛开,认命的点头应下。 “姑娘放心,属下发誓,在得到您允许前,属下绝不将您的情况告诉王爷。” 乔为初抬手,对他打个响指。 “上道。” 谢安看着两人,无语的眨眨眼。 “那个,你们好像忘了,这还有个人?” 乔为初听声,偏头看他。 “哦,对,把这个忘了。风倾,拉去埋了。” 谢安:啊? 他惊的一下弹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 乔为初沉眸,直直的盯着他的眼。 “我说,埋了。” 谢安一怔,慌了。 “你……你别乱来。我可是谢家人。埋了我,就是你和王爷关系再好,你也逃不了谢家的追责!” 乔为初撇嘴。 “哦。” 谢安:哦?哦? 你哦什么哦! 你埋不埋,说明白啊!? 乔为初懒洋洋抬手,杵着下巴看他。 “所以,你记住,在王爷面前,该说什么了吧?” 谢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两眼发直的看着乔为初。 乔为初无语。 得,又是个傻子。 她对风倾招招手。 风倾会意,走到谢安身前,挡住他的目光。 “姑娘的意思,也让你管好嘴,不要将她的情况告诉王爷。” 谢安愣了一会,炸了。 “怎么能不说?你现在身子情况不好,若不早日调理,恐活不过一年。” 乔为初嫌吵,皱了皱眉。 “我又没说不治。就是晚点治。” 谢安:“为什么?早治晚治,都是要治的。早治终归是好的。” 乔为初烦躁的摆摆手。 “这就不用你管了。” 她这过来还没一月,又要过上以前那种拿药当饭的吃的日子,真不如死了。 谢安急的都跳起来了。 “姑娘,切不要拿自己身子开玩笑啊!” 乔为初烦躁点头,对风倾摆手,示意他将人送走。 谢安见状,还想说,瞬的就被风倾捂住嘴,一把提溜出去了。 第415章 好喝吗? 谢安在风倾手里,跟个小鸡崽似得,怎么扭都挣不开他的手。 风倾将人提溜出了院子,才将手松开。 “谢公子,请管好你的嘴,属下告辞。” 他拱手行礼,转身要走。 谢安被丢的一趔趄,扑腾的差点摔倒,刚站稳,听到他的话,想也不想的反手抓住他。 “不行。这事,我必须和王爷说。乔姑娘的身子,拖不得。我刚才没说完,她现在的身子,就跟个塞子似得,就是呼吸都在消耗她的元气。 若是不马上进补,真的会影响寿数的!” 风倾脚步蓦的顿住。 “真的那么严重?” 谢安满脸焦色的连连点头。 “王爷不是和我家公子交好吗?你们若信不过我的诊断,可以修书,让我家公子来。” 风倾知乔为初的性子,但也更知自家王爷的性子,皱起的眉心不受控的抽了抽。 头疼。 真的疼。 他深呼吸,努力压下情绪,低声应下。 “好,记下了。你可以先去配药,今天,属下会试着劝说乔姑娘吃药。” 他说完,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他只答应不告诉王爷乔姑娘身体有恙,却没答应,让她不喝药。 谢安听言,暗暗松了口气,同他点点头,转身飞快离开。 风倾目送他离开,直至身影完全看不见,才转身回院子里。 “姑娘,人走了。” 乔为初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没说什么?” 风倾摇头。 “没有。” 乔为初扬手挥了挥。 “嗯,那你也退下吧。” …… 城西乱葬岗。 “大人,属下很确定,人就是在这消失的。” 霍怀瑾闻言,转眸扫了一圈四周,再看眼前黑漆漆的土气,空气中,除了肉腐烂的味道外,还有一股明显被灼烧过的味道。 “你是想告诉我,人就在这里?自己给自己点了?” 被问者心口一紧,低着头瞬的低的更深了。 “至……至少目前追查来的情况是这样的。” 霍怀瑾眉心浅浅一蹙。 “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找出。” 他不信,那人会就这么消失了。 “是,属下领命。只是……” 霍怀瑾:“只是什么?” “这乱葬岗本就脏乱,恐很难分辨出……” 霍怀瑾:“他被我伤了,右肩有伤。” 他取下腰上佩剑丢给对方。 对方下意识的伸手接下,剑入手的瞬间,就被酔涟的重量压的差点脱手。 霍怀瑾冷冷瞥了一眼。 “我再多给你三日的时间,若再不到人,你这刑部侍郎的位置,也就坐到头了。” 纪子行连忙抱手行礼,领命。 霍怀瑾又乜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她今日都做了什么?” “姑娘今日,一直在院子里看书,哪也没去。” 霍怀瑾上马车的动作顿了顿。 “这么乖?凌子曜那边无事寻她?” “有,表少爷去了两次,不知怎的,风倾给拦下了。还有,谢安大夫离开时,好像嚷嚷了点什么。 属下离得远,没太听清。” 霍怀瑾眸底意外拂过。 “嗯,回府。” “是。” 一路疾驰,到府上,恰好刚好晚饭。 霍怀瑾去寻乔为初时,她正瞪着桌上黑乎乎的药犯脾气。 “风倾,解释!” 风倾恭敬的行礼。 “姑娘,这是您今日的补汤。” 乔为初低头闻了一下,苦的一下皱起了脸。 “就这味……你和我说是补汤,你傻还是我傻?” 风倾:“都不傻。” 乔为初:…… 你回个屁话! 她抬头,愤愤瞪他。 “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人告诉你家主子我病了吗?就是我不想吃药,才不说的!你现在给我搞这一出,那我瞒着,还有什么意义!?” “瞒着我什么?” 熟悉的男声,突然出现在门口。 乔为初吓的没忍住,蹭的一个弹射起跳,脚下一个不注意,被凳子绊到,一个趔趄,“咚”的栽倒。 霍怀瑾走到她身前,伸手将人拉起,低头看她一脸心虚模样。 “怎么,背着我偷人了?” 乔为初一怔,又被吓的一抽,转头看他。 “你……你……” 吓的都结巴了。 霍怀瑾伸手,动作轻柔合上她的下巴。 “那是什么?” 乔为初抬手一把捂住嘴,哼唧了两声。 霍怀瑾垂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又转眸扫了眼桌上的饭菜。 “那是什么?” 他抬手,指向桌上的药。 乔为初心尖儿一颤,连带着身体不受控的也抖了抖。 霍怀瑾感觉不对劲,低头,直勾勾的看着她的眼。 乔为初眼瞳蓦的一缩,紧张的僵了身子,嘴巴开开合合了好几下,才结结巴巴的挤出一句。 “补……补汤。” 霍怀瑾一手揽着她的腰,俯身要伸手去拿那所谓的补汤。 乔为初心口又是一紧,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飞快转身,先他一步,一把抓过药碗,仰头“咕咚咕咚”两下将药喝下。 咽下最后一口,她还是没忍住,“哇哇”的干呕了两下,药汁从嘴边溢出。 她手忙脚乱的丢开碗,抬手想擦。 霍怀瑾快她一步,取了方巾,温柔的擦拭掉她嘴角的药汁,眸底精光一闪。 “好喝吗?” 乔为初苦的满脸是皱,闻言僵了一瞬,又龇牙冲他笑。 “味道……好极了。” 霍怀瑾隐约觉得,自己听到了她磨牙的声音,笑意从眼底拂过。 “喜欢?” 乔为初咬牙:“喜欢。” 霍怀瑾颔首:“好,明日我会吩咐人再给你炖。” 乔为初愣,刷的瞪大眼看他。 “你……你……” 真是谢谢你啊! 霍怀瑾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带人入座。 “吃饭。” 乔为初气,但不敢多言,只能咬牙,又强着自己扯起嘴角,对他笑笑,点头。 一顿饭,虽谁也没开口,但气氛却透着股剑拔弩张的感觉。 风倾守在侧,几次没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默默又向暗处退了退。 饭后。 乔为初看着征月带人收走碗筷,又喝了杯茶,终于还是先忍不住了,伸手揪了霍怀瑾一把。 “你怎么还不回你屋?” 霍怀瑾:“我就歇在你院子里。” 乔为初瞪眼:嘎? 你说什么!? 霍怀瑾放下手里公文,偏头见她跟个鸭子似得,伸长了脖子瞪着自己,不由莞尔,笑意拂过眼底,身子微微向她身边靠了靠。 “我说,我就歇在你的院子里。” 第416章 你是我的 乔为初:“你……你……你不……” “呵——” 乔为初:…… 她喉头紧了紧,气的鼓起脸瞪霍怀瑾,想也不想的抬手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臂上。 “混蛋!” 霍怀瑾眸中笑意深了深,转手,将手中的公文递给她。 乔为初蹙眉,侧身躲开。 “什么东西?” 霍怀瑾:“这是我在查的案子。凶手是找到了,就是在押解的途中,我手下人中招,让他跑了。 我们一路追到此,最后人消失了。 从现场给的证据来看,他就是自己点了自己的。 但是据我和他的接触来看,他不像是会自我了结的人的人。” 一个被锁在牢笼里的人,都在想尽一切办法越狱的人,他不信会在有一点自由的情况,突然自杀。 乔为初接过,有些无语的撇撇嘴。 “你用我,用的还真顺手。” 霍怀瑾勾唇,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谁让你是我的人呢?” “你们在做什么!?” 忽的,门口传来一声吼叫,给乔为初吓的猛地抽了一下。 要不是霍怀瑾护着,又得摔了。 她缓了缓,从霍怀瑾怀中探出头看去。 凌子曜一脸悲愤的看着他们,眸里还带了点委屈,好像来……捉奸。 乔为初蓦的生了几分恶寒,情不自禁抖了抖,连忙摇头。 散散散! 霍怀瑾抬手扣住她的后颈,将人往怀中压了压,略略偏了一下头。 “你来做什么?” 凌子曜一激灵回神,又被他一眼看的头皮麻了一下,慌了。 “我……我来……我来找乔姑娘的。” 霍怀瑾:“夜已深,你就是这么突然闯到姑娘家的房间里的。” 凌子曜撇嘴,小声嘀咕:“你还不是在。” 霍怀瑾没听清;“你说什么?” 凌子曜心口又是一震,急忙摆手。 “没……没什么。那……那我明天来?” 霍怀瑾沉下声:“嗯。风倾,送客。” 凌子曜刚要转身,就被人一把扣住后颈,给拖了出去,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砰”的一声,院门在眼前关了。 凌子曜:…… 有无语的时候,但这么无语,还是第一次。 还有…… 他小心翼翼凑到门前,试图从门缝里看一下屋内的情况。 这小舅舅和乔姑娘是什么情况? 一向为那我神秘小舅妈守身如玉的小舅舅,连一天都没撑过,就要留宿乔姑娘的屋里了? 这…… 是世界颠了,还是他傻了? 冷风拂过他的后颈,他冷的直打颤。 忽的…… “表少爷,王爷说,若你不想睡觉,就去抄十遍《心经》。” 风倾平静无波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凌子曜身子一僵,刷的站直身子,干干冲他笑了笑。 “我……我睡觉。呵——好困!” 他装样打了个哈欠,转身挪了两步,然后飞快跑走,像是有什么追他一般。 屋内。 “你吓他做什么?万一他找我有事呢?” 乔为初下巴搭在霍怀瑾的肩头,不自觉放软了身子。 霍怀瑾将人抱住。 “有事,也明日再说。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乔为初眨眨眼,歪头看他,又低头看看自己。 你觉得,你说这话,合适? 霍怀瑾看懂她眼里的意思,唇间浅浅勾了一下。 “我们不一样。” 乔为初狡黠一笑。 “有什么不同?” 霍怀瑾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你是我的人。” 乔为初摇头。 “不,你是我的。” 霍怀瑾眼底笑意散开。 “好,我是你的。” 乔为初没忍住,低低笑出声,低头在他肩头蹭了蹭。 这是第一次,她心里,有了心安的感觉。 明明,他只说了一句话。 很奇妙的感觉,但也令人欢喜。 霍怀瑾抬手,轻轻在她颈后摩挲。 乔为初像猫似的,又在她肩头蹭了蹭,舒服的眯起了眼。 霍怀瑾偏眸,见她这模样。 “累了吗?不然休息?” 乔为初忽的一下就精神了,瞬的睁大眼,瞪他。 “我不困,拿卷宗给我看。” 突然的转变,弄的霍怀瑾有些莫名,不由愣住。 乔为初伸手捏了一下他的下巴。 “你发什么呆呢?” 霍怀瑾眸光闪了闪,回神,抬手,点了点她手里捏着的公文。 乔为初顺着低头。 “就这么点?” 霍怀瑾:“卷宗还在整理。这是今日传回来的消息。” 乔为初拿起公文看。 这是今日搜查的情况。 踪迹,是从驿站起,消失在乱葬岗。 根据公文上画的线路。 这两地,可隔了整个城。 这人在横穿整个城时,却没留下一点踪迹。 这很可疑。 霍怀瑾:“你的意思是,他很熟悉城中的环境?” 乔为初点头:“嗯。你说他是逃犯。那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你犯了事出逃,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霍怀瑾:“一个陌生而遥远的地方。” 乔为初:额…… 大佬的思维果然和尔等凡人不一样。 “是我,我就选最熟悉的地方。好躲藏。” 霍怀瑾:“那不是更容易被发现吗?” 乔为初对他摇摇食指:“不,恰恰相反。你想,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和一个时常见面的熟人。 谁的突然出现,更惹人注意。” 霍怀瑾沉眸。 “你说的对。” 乔为初将公文放在他手里。 “我不知道你们是用什么办法追踪他踪迹的,但我推测,他失踪的地方,应不是乱葬岗。” 霍怀瑾疑惑:“那是哪里?” 乔为初:“驿站附近。” 霍怀瑾想也不想的否定:“这不可能。” 乔为初:“为什么?” 霍怀瑾:“我的人,确实搜到他的踪迹。” 乔为初:“那你解释,人为什么会凭空消失?” 霍怀瑾:“那最后消失的地方那些燃烧的痕迹怎么解释?” 乔为初:“就不能是提前布置?” 霍怀瑾:“我的人咬的很紧。他没时间。” 乔为初摇头:“不见得。你们都来了一天一夜了。怎么就没时间了?” 霍怀瑾还是摇头,说:“不可能。他是绝对没时间的。” 乔为初伸手,在他手中的公文上敲了敲。 “这上面写了,你们昨日是追着人,从乱葬岗方向进城的。就不能是他进城前,布置的吗? 再则,你就不打算,和我说说案子的具体情况吗?” 第417章 分头行动 霍怀瑾低头轻笑。 “对不起,我的错。” 案子是一起入室灭门。 凶手潜入受害者家中,一人灭了其全家,并伪装成了男主人因生意受挫,心灰意冷之下,自己下毒,杀了自己全家的假象。 若不是当日,凶手错算了男主人成功从钱庄借贷成功,或许这案子,就会按照凶手计划的成功了。 因这案,霍怀瑾查出,短短半年,远近类似的案子,发生了三起。 他也通过类似的情况,抓到了凶手。 抓捕,是在他行凶的现场抓到的。 凶手名为简峥,江城简家流落在外的外室子,三年前被接回简家。 从简家了解到的情况是,简峥其人性子阴郁,几乎不与人交流。 三年了,就送饭的丫头听过他说一句话,再没人听他开过口。 一年前,他突然从简家消失。 再次出现,就是被霍怀瑾在案发现场抓到。 他办的三起案子,都是假扮江南富商,以大额订单加有问题的合同,使得合作的商户破产,然后再下毒、杀人。 针对的受害者情况,都与简家情况相似。 都是城中小有名气的绣庄或者布庄。 而且,每一家,家中都有人在外养外室。 …… 乔为初:“这是个聪明人。” 霍怀瑾低低“嗯”了一声。 “他不但聪明,还很会拿捏人心。我让人查过,被害的三家,家中都有经商极有天赋的人,与他对接的,也都是那人。 但无一逃脱了他的计划。 而且,最初的接触,都是受害者主动送上门的。” 乔为初:“啧。这可真的天才了。要是走道,到现在,怎么说也是个首富了吧?” 霍怀瑾赞同的点点头。 “凭他的天赋,走哪条路,都能到巅峰。” 乔为初一脸“可惜”的摇摇头。 “一步错,步步错。” 霍怀瑾眸光暗了暗。 “那现在你有什么新想法吗?” 乔为初偏眸瞄他一眼。 “我还是觉得,你该去驿站附近搜搜。甚至,我有个感觉,人就在驿站里。” 霍怀瑾微微蹙眉。 “没别的了吗?” 乔为初点头。 “这样,你给我几个人,明天我去帮你找。” 霍怀瑾略略一想,颔首应下。 “好,那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说完,他起身。 乔为初一把抓住他的手,跟着站起身。 “我送你。” 霍怀瑾侧身,反手将她摁回椅子上。 “不用了,我就歇你院子里,不远。” 乔为初一怔,笑着对他摆摆手。 “好,那就明天见了。” …… 清晨,阳光穿破薄雾落入小院,清风穿过,拂过几分冷气。 乔为初起床熟悉后出门,一开门,就看到门外长身而立的男人,眼底拂过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早上好呀。” 霍怀瑾偏头看她。 阳光从他身后掠过,光耀旎旎。 乔为初蓦的滞了一瞬呼吸,心跳也不受控的怦怦乱跳。 她有些不适应的抬手压了压心口。 这感觉…… 陌生,但却莫名的令人欣喜。 “想什么呢?” 霍怀瑾抬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乔为初回神,微微仰眸,就与他的眼对上,眼瞳一缩,惊的愣住。 “你……你走路……都没声的吗?” 霍怀瑾轻笑:“好,我的错。下次我走路大声点。走吧,去吃早餐,吃过,我带你去驿站那边看看。” 乔为初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敛下情绪,点点头,抬脚跟他走。 早餐后,霍怀瑾将人送到驿站,吩咐风倾跟好她。 乔为初见他好似要走,想也不想的抓住他的手。 “那你呢?” 霍怀瑾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我去乱葬岗那边再看看。” 乔为初点头。 “行,那你去。晚上见。” 霍怀瑾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晚上见。” 乔为初目送他离开,等马车在视野里消失,对风倾招了招手。 “走吧,干活。” 风倾点点头,跟上。 霍怀瑾给乔为初留了个五个人,加上风倾就是六个。 进门时,乔为初让其他人先在外等着,只带了风倾进去。 似是得了霍怀瑾的吩咐,驿站里空无一人。 风倾跟在乔为初身后,在驿站转了一圈,连茅房都没放过。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乔为初:“姑娘,你在这找什么?” 乔为初带着他,在柴房前停住了脚步。 “找人。” 风倾疑惑:“人?谁?驿站里,除了你我,属下并未感觉到第三个人的气息。” 乔为初有些意外。 “你们真的能感觉到人的气息吗?” 风倾:“这是训练下练出的一种本能,为了防止有人跟踪。” 乔为初:“你们都会?你家王爷也会吗?” 风倾点头:“我家王爷的功夫,是最厉害的。” 乔为初:“那这周围,有几个暗卫,你能感觉到吗?” 风倾眸底意外闪过。 “姑娘,你知道这周围有暗卫?” 乔为初目不转睛的看着柴房门,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有一个。之前跟在你家王爷身侧的,至少是四个以上。” 风倾眸中意外深了深。 “姑娘,你是怎么感觉到的?” 乔为初:“天地万物都是有生命的。多了一个个体,周围气息的味道是不一样的。” 她之前,五感就比常人敏感,而这次回来后,更比之前强了不少。 她这几日,一直没什么精神,就是因这太过敏感的五感。 夜里,她不但能听见鸟虫鸣叫声,甚至连风声,都听得清清楚楚,搞得她夜不能寐。 睡不好,自然精神就不好。 不过,昨夜稍微好点,大约是喝的药里,有安神的药吧。 风倾闻言,再看乔为初眼神变了变,脑子里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猜测。 “姑……姑娘,你失踪的时候,不会是被人抓去做药人了吧?” 他没忍住,话脱口而出,说了就后悔,一脸懊恼的偏头躲开她的看来的目光。 乔为初见状,不由笑出了声。 “你这又是哪给的灵感?” 风倾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 “您还记得,之前您救过的一位叫沈喆的人吗?” 乔为初想了一会,才想起那人是谁。 “我记得,他就是药人。” 风倾点头。 乔为初:“他怎么了?” 第418章 抓到了 风倾:“您失踪后的第三年,谢公子,将他改造成功了。他成为了一个全新的药人。 他血的功能,已从毒变成了药。 不过,属下再见他的时候,他的容貌体态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若不是谢公子说他是沈喆,属下只当他是个陌生人。” 乔为初一下就听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是怀疑,我失踪的时候,也被人拿去做药人了?” 明明平静无波的声音,却听的人心底发寒。 风倾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连忙摇头。 “没……属下没有!” 乔为初歪歪头,眸底兴味闪过。 “是吗?” 风倾举手发誓:“属下发誓,绝对没有。” 乔为初:“噗嗤——好了,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这事,等回去以后再说。现在的问题,是这。” 风倾愣了愣,不解的看看柴房的门,又看她。 “姑娘,这……怎么了吗?” 乔为初:“你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面。” 风倾皱眉。 “姑娘,这里面,没有人啊。我们刚刚不是来看过吗?” 乔为初微笑:“有没有人,再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说着,看着风倾,抬手将门推开。 “吱呀——” 门开。 风倾先她一步进门,排查一圈,确定没有危险,才引乔为初进门。 “姑娘,属下确定,这里没有人。” 乔为初勾勾唇,走到柴垛前站定。 风倾跟来。 “姑娘?” 乔为初伸手指了指脚下。 “这里,有个地窖。” 风倾眼瞳瞪了瞪。 “地窖?怎么……” 乔为初已经拉开了地窖的门。 风倾眼瞬间瞪的更大了。 “真……真的有!” 乔为初扭扭身子,看看洞口,找到了一个适合的位置,就准备下去。 风倾见状,吓的小脸一白,手忙脚乱的将人拉住。 “姑娘姑娘,属下来!” 乔为初侧眸看了眼被他拽的死死的手,感受到了他的决心,认命的点点头,让开了。 “行,你去。” 风倾暗暗松了口,先将她扶到一侧,才转身跳下。 地窖不深,但充满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风倾落地时,即使是屏住了呼吸,还是感觉到那个气味,没压住,干呕了两下。 他原地站了会,眼睛勉强能视物了后,左右看了看。 这地窖不大,除了角落堆了点东西外,都是空的。 他想也不想的就朝角落走去。 走近,他看清,那是一堆被褥。 他有些意外,再看一圈,确定什么都没有了,想了想就抱着被褥上去了。 他呆的时间不长,但身上已经被地窖里的味道给腌入味了。 他一上来,乔为初就感觉自己好像被臭气打了一拳,忍了又忍,才没后退。 “你手上拿的什么?” 风倾将手上东西丢在地上。 “这是我在下面找的。我刚拿起来的时候,这被褥里,还有余温看来,姑娘你的猜测是对的。简峥很有可能就藏匿在地窖。 只是,属下想不出,他是怎么离开的?” 乔为初蹲下身,摸了摸被褥。 上面还带了点湿气。 “人可能还在地窖里。” 风倾想也不想的摇头。 “不可能。属下很确定,下面没有人。” 乔为初:“人的眼睛,有时候是会骗人的。而且,你的身上……” 她凑近风倾的身前,细细又闻了闻。 “有一点别的味道。” 风倾一怔,也抬手闻了闻。 只是…… “呕——” 太臭了! 他缓了缓,尴尬的冲乔为初笑笑。 “对不起,属下……属下就是……” “没事。这气味确实难闻。” 乔为初对他摆摆手。 “下面什么情况?” 风倾连忙说明情况。 “属下很确定,就是空的,没有人。” 乔为初抬手,本想拍他一下,但一想到他身上的味,又默默的收回了手。 “我知道你没看错。但你可能会看漏。等气味散一点,我亲自下去看看。” 最后一句,她刻意拔高了音调。 风倾见她那样,感觉她的话,是对地窖里的人说的。 但…… 地窖里真的有人? 他沉眸,又仔细认真的回想了一下。 答案是…… 没有。 他心中疑惑更甚。 “姑娘,属下可以问问你,你是怎么确定,人就在这吗?还有这地窖入口,你是怎么发现的?” 乔为初低头,看了眼地窖入口。 “这地方,你们之前没发现,也是正常。这位置,在柴垛的正中心,一半在柴垛里,一半在外。 而且,你没有发现,这入口的门,没有把手吗?而且,还是用石头做的。这一眼看去,你觉得,它和旁边的地方,有什么不同的吗?” 风倾回想之前搜查时看到的情况,摇头。 “就是一块完整的地方。” 乔为初颔首:“对。我之所以觉得奇怪,是因为这柴垛。” 风倾:“柴垛?” 他凑近看了看,还是没看出什么。 乔为初干脆伸手,直接将柴垛给扒拉开了。 柴火散落,风倾一眼就看到了后面的架子。 “这……” 再看散落在地的柴火。 很少。 就是面上堆了一排,还被压实了。 这就是仔细看,也看不出。 乔为初也是看了好几遍,才确定的。 这人的手工活不错,要是放在现代,在货车司机那,肯定大受欢迎。 风倾:“还是您眼力好。” 乔为初勾勾唇。 也是托现在五感敏感的福气。 风倾:“那人……” 他目光不自觉朝地窖入口飘去。 乔为初偏头点了一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侧身跳了下去。 风倾惊住,一下变了脸色。 “姑娘!” 也侧身跟着跳了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落,却没发出一点声响。 只是两人头顶还盘旋着风倾刚刚叫的那一声。 乔为初等他下来,才抬脚,往看的见东西的角落走去。 她忍着臭,翻了翻杂草堆起的“床”,摸到了一块玉。 她低头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抬手,就要往地上丢。 忽的…… 乔为初转身,朝另一边伸手猛地扣住,勾唇低低笑出了声。 “抓到了。” 风倾还没明白,就见风倾的手被推开。 他本能的伸手,抓住推开乔为初的东西。 手心的触感,提醒他。 是人。 他愕然,瞳孔猛地震了震,飞快扭头,看了乔为初一眼,又急忙将人扣住。 “姑娘,牛!” 第419章 你不是简峥 乔为初在风倾出手时,主动后退,此时闻言,浅浅勾了一下唇,走到被他扣住的人面前。 黑暗下,再加对面人散落的头发将容貌遮了大半,她只能看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不过…… 那双眼,倒是亮的惊心。 乔为初歪了歪头。 “简峥?” “呵——” 乔为初对风倾招招手。 “带上去。” 风倾领命:“姑娘,你稍等,我马上叫人来接你上去。” 说完,他薅着简峥的后颈,将人提溜上去。 乔为初跟在后,停在地窖口,等风倾来接自己。 上去后,她简单理了理衣裙,就去看被扣住的人。 风倾让跟来的五个人一起守着简峥,将人围的严严实实的。 乔为初看着,有些无语的瞥了风倾一眼。 至于吗? 风倾会意,连连点头。 “姑娘,你有所不知,他当初,是在二十人看守下逃脱的。” 乔为初挑眉。 “这么厉害?” 风倾虽不想承认,但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王爷说,他若走正途,定是一位极好的刑官。” 乔为初微微扬起下巴,侧眸深深看他一眼。 “哦——” 她缓缓踱步走到简峥面前站定。 简峥缓缓抬头,目光与她的眼眸对上。 阳光落下,直直坠入简峥眸中。 乔为初心底忍不住感慨。 这双眸,真的很漂亮。 她眸底涟漪漾过,缓缓蹲下身。 简峥与她对视着,头随着她的动作低下,与她相平凡。 “你是谁?” “乔为初。” 风倾心惊。 好家伙,这人竟然主动开口的。 之前被抓后,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都没能让他开口,包括王爷。 若不是在杀人现场抓到了他,他们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抓错了人。 简峥不知风倾所想,低声呢喃:“乔为初……” 乔为初点头。 “嗯,是我。” 简峥眸底幽芒闪过。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乔为初:“只要有触碰就会有痕迹留下。另外,你很聪明,但我更聪明。” 简峥一怔。 “呵,你……有趣。” 乔为初耸耸肩。 “我不觉得。” 简峥牵了一下嘴角,没再说话。 乔为初盯着他看了会,忽的朝他的脸伸去手。 简峥本能的偏头躲开。 “你想干什么?” 乔为初:“想看看,能让阿瑾头疼的人,长什么样。” 简峥眉心蓦的一抽。 “阿瑾!?你是瑾王的……” “嘘——说出来,可就不乖了。” 乔为初伸出食指,轻轻压在自己唇上。 简峥愣了一息,“呵呵”笑出声来。 “有趣、有趣,可太有趣了。那……看在你赢了这场捉迷藏的份上,我就送你一句话。” 乔为初神色淡淡的看着他,没有接话。 简峥等了会,见她这般,眼底神色变了变。 “你怎么不问是什么话?” 乔为初勾唇:“你想说,人不是你杀的吗?” 简峥惊:“你怎么知道?” 乔为初低头,看了眼他的手。 “猜的。” 简峥注意到她的动作,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的手……怎么了?” 乔为初:“养尊处优。” 简峥仰眸看她一眼,又低头看自己这双因受刑,早就没一处好肉的手,只觉她的话可笑。 他抬手,怼上乔为初的眼,缓缓转了转。 “你说这双手……养尊处优?” 乔为初伸手抓住他的手,缓缓转了个面,手背向上。 “虽满是伤,但手骨完美,无伤无变形。如何称不上一句养尊处优呢?” 简峥一怔,直愣愣的看着被她握住的地方。 微微发凉的温度,却给人一种炙烈灼烧感,生疼…… 他呼吸微不可察的乱了一瞬。 “就这?” 乔为初:“我听阿瑾说过,你是读书人。那多年习字。 而你的手,常年握笔的位置,没一点茧子,手骨也没有变形。 这……还不够吗?” 简峥心惊,呼吸也随之滞了滞,手腕一转,将手抽出,低头看了看。 再抬眸,如星辰的眸子覆了一层冷意。 “姑娘,好眼力。” 乔为初:“过奖。” 简峥:“那就凭此,你就断定我不是凶手?” 乔为初颔首。 “你没有杀人动机。甚至……” 简峥:“甚至什么?” 乔为初身子微微前倾:“甚至,你不是简峥。” 简峥眼瞳猛地一缩。 “我就是简峥!” 乔为初歪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眼。 “简峥,可没你这么好的命。” 她手腕一转,对着他摊开手心。 “这玉,是上好的血翡,那你告诉我,简峥那样的人,怎么买的起? 再则,就算你是简峥,那这玉上所刻的‘墨’字,又与你有何关系。” 简峥眸光沉下,周身气息一转。 乔为初感觉一股无形的威压迎面压来,令她心沉了一下,竟有了点后颈发凉的感觉。 她微微怔了怔,眸中兴味漾过。 “你和阿瑾有仇?” 简峥闻言,星星亮亮的瞳子颤了颤,转而勾唇一笑。 虽只看到了眼,乔为初也看出了几分风华之意。 转息…… 简峥软了软身子,懒洋洋的依在墙上,抬手“啪啪”鼓了几下掌。 “你说的对,你更聪明。姑娘有礼了,在下墨揽月。” 音落,乔为初就明显感觉守在身后的风倾变了呼吸。 她微微偏头,目光在两人间转了一圈。 “风倾,他是谁。” “宛南隐族墨家少主。” 风倾压着情绪,努力用平静的声音回答。 但音里那一丝颤,还是漏了他的情绪。 乔为初挑眉,眸底暗芒掠过,再看墨揽月的眼神,兴致又浓了三分。 “那不知墨公子和阿瑾玩这一出,又是为何?” 墨揽月掀起眼皮,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神色看着乔为初。 “我听霍怀瑾身边,有一仵作,名为乔为初,不过失踪了五年,算算年龄,该是十八。 而你……是那位乔姑娘吗?” 乔为初心口一哽,眉间拂过一抹一言难尽的神色。 这是……在说我老? 乔为初:“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墨揽月起身,凑近她的脸,饶有兴致的审视了一番。 “药人吗?” 乔为初眉心抽了抽。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墨揽月:“你的阿瑾没告诉你,我墨家,就是以贩卖消息起家的吗? 这天下,除刑狱司外,就没有我墨家打听不到的消息。” 乔为初沉默的多看了他一会。 “哦。” 第420章 那你要如何 墨揽月一怔。 哦? 哦? 就一句哦? 什么意思? 乔为初好似没看到他的反应般。 “那简峥在哪?” 墨揽月心底生出几分恼怒。 “你那么厉害,不如自己去找?” 乔为初:“懒得找。” 墨揽月:…… 你这么拽,你那位阿瑾知道吗? “那你想如何?” 乔为初:“你怎么将人劫走的,就怎么将人还回来。” 墨揽月心口一堵。 “我要不呢?” 乔为初:“哦。” 墨揽月:…… 哦!? 又是哦! 哦个鬼啊! “你好好说话!” 他气结,蹭的坐起身,沉静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恼意。 乔为初眸底笑意拂过,转而又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我等公子送人来。” 说罢,她缓缓起身,心底默数: 三。 二。 一。 “等等!” 墨揽月仰头。 乔为初垂眸。 四目相对。 乔为初眸色沉冷漠然。 墨揽月心底气更不顺,不自觉攥紧了手。 “我会将人送回监牢,但我要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乔为初回神,又与他面对面的蹲下。 “你身上的气味,很特殊。” 墨揽月愣,低头闻了一下自己,差点被臭吐,烦躁的挥挥手。 “你说的是我这一身臭!?” 乔为初摇头。 “不是。” 墨揽月眉心皱的更紧了。 “不是?那是什么!?” 乔为初:“大抵是你平日用的熏香的味道。不过,因着有臭味干扰,具体的,我也说不上。” 墨揽月:鼻子这么灵的?属狗的? 乔为初起身:“我属羊。” 墨揽月:…… 我表情那么明显? 就漏了一双眼。 乔为初勾唇:“墨公子的眼睛,很会说话。” 墨揽月心梗,默默的抬手,竖起大拇指对他。 算你厉害。 乔为初牵唇对他颔颔首,留了一句“希望今日能见到公子的礼物”,便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 墨揽月曲起腿,手杵在下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人消失在视野中。 下一瞬。 一人进屋。 “少主,要派人跟着吗?” 千重走至他身后,将人扶起。 墨揽月低头理了理衣衫,摇头。 “不用。跟了也是白跟。” “是。” 千重应下。 墨揽月抬眸,朝乔为初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开口。 “千重,我记得,你是三代护卫中,嗅觉最领命的一位了吧? 千重:“是的,” “那……”墨揽月将手抬到千重鼻翼下,“闻到什么?” 千重眼皮跳了跳,想也不想的往后跳开。 “少主,属下陪您去梳洗吧。” 墨揽月皱眉。 “就没别的了?” 千重眉眼耸下。 “少主,您身上这味,就是有别的味,也是极难分辨的。” 墨揽月眸光一闪。 “那这屋内,你可还闻得到点其他味道?” 千重仔细嗅了嗅,终是没压住变了脸色,摇头。 “请少主明说。” 墨揽月见他脸色实在难看,想想,还是放弃的摇摇手。 “算了,先回去。” …… 凌府,绯院门外。 羽落敲了院门,待有人开门后侧身让开。 征月疑惑的看着门外一身劲装的姑娘,再一转眸,就看到霍怀瑾,连忙开门下跪行礼。 “王爷金安。” 霍怀瑾摆摆手,示意她起身。 “你家姑娘呢?” 征月起身回道:“姑娘睡下了。” 霍怀瑾眸底意外泛过。 “睡下了?” 征月恭恭敬敬点头。 霍怀瑾:“那你家姑娘睡前,可有说些什么?” 征月摇头:“姑娘回来梳洗一番后,就直接睡下了。” 霍怀瑾:“什么时候回来的?” 征月:“一个时辰前。” 霍怀瑾眉心一拧。 算算时间,她只在驿站内寻了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那监牢里,突然出现的简峥,是被她找回的吗? 可…… 为什么她不差人来说一声? 风倾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急忙迎上。 “王爷。” 霍怀瑾:“起身。今日什么情况?” 风倾起身,将今天在驿站的情况说了一遍。 霍怀瑾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 “你说,那人是墨揽月?” 风倾:“是的王爷,属下亲耳听那人说的。” 霍怀瑾沉眸。 “那就难怪了。” 墨家人对外说是情报头子,但实际,他们的主要业务是暗杀。 最擅长的功夫,也是隐匿。 若是墨家人,能悄无声息的从他手下将人劫走,也是正常。 就是不知…… 他素来与墨家无接触,也无交集。 这位少主,怎么会偷人偷到他头上? 霍怀瑾敛了敛思绪,问:“可看清容貌了?” 风倾摇头:“他用头发挡着脸的,再则,他的脸也脏,完全看不清。” 霍怀瑾颔首,扫了他和羽落一眼:“羽落留在此,保护好她。风倾同我走。” 风倾、羽落应下。 霍怀瑾带人离开,去了县衙。 凌子曜听人说他来了,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 “小舅舅,你可算来了!我这牢里突然就多了一个人,是你放进去的吗?” 霍怀瑾伸手拂开扑来的人。 “不是我。” 凌子曜脚下一顿。 “不是你?那不是你的是谁的!?我又没抓过的。问他是谁,他也不说。 奇了怪了,天上掉下来的啊!? 那怎么不给我掉个金锭子,来这么个人干什么?” 霍怀瑾:“人是怎么来的,什么时辰来的?” 凌子曜愣了一下,连忙整理思绪,回答他。 “我问过了,人就是突然出现的牢房里的,他们发现的时间是半个时辰前。” 半个时辰前? 减去路上的时间,这人大概只花了不过两刻钟就给放在了牢里。 真是好手段。 凌子曜莫名感觉周围有点冷,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小舅舅,你在想什么?” 第421章 先看看 凌子曜见他脸色不对,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暗暗琢磨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又凑了过去。 “小舅舅,那人有什么问题吗?” 霍怀瑾沉眸,乜他一眼。 “你就没去审过?” 凌子曜:“啊?审?审什么?” 霍怀瑾心口哽住。 “凌子曜。” 凌子曜心头一寒,本能的缩了缩脖子,抬手做投降状。 “舅——舅——我是凌家独子!” 霍怀瑾:…… 他深呼吸,压下怒意,抬手给了凌子曜一个毛栗子。 “牢房突然出现一个身份不明的人,你都不审?这现成的证据,你得多大的眼,才能看见?” 凌子曜羞的一下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干笑。 “那个……我就是一下没想起来,我……我现在就去审。” 霍怀瑾冲他摆摆手,一脸冷然的脸色多了一丝不耐。 凌子曜看到不由又缩了缩脖子,动动嘴,想解释点什么,但一看到他的脸,喉头又紧了,最后就讨好的笑了两声跑走了。 霍怀瑾站了一会,也跟了上去。 牢房内。 凌子曜不管怎么问,新来的人,就是一言不发。 他看过犯人手上镣铐,是刑狱司专用的。 待霍怀瑾来时,他没忍住,有些激动的迎了上去。 “小舅舅,这人是你放进来的啊!?你早点和我说嘛。我又不是不给你用。” 霍怀瑾心绪又翻了一下。 “你就问出这个?” 凌子曜听出他语调里藏着的怒气,呼吸微微窒了一瞬。 “不……不对吗?” 霍怀瑾沉眸,再看他时,忽而感觉头有点痛。 “别的呢?” 凌子曜不自觉的抠了抠手指。 “他……一言不发。” 不论他问什么,犯人都没有回应,而且,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若不是看那人胸口还有一点起伏,他都快觉得那就是个死人。 霍怀瑾倒不意外。 他将人抓到后,也没问出一点东西。 “你先让人给他看看。” 凌子曜没反应过来。 “看什么?” 霍怀瑾:…… 他无语的瞥了凌子曜一眼。 “看看他是否有伤,还有,能活多久。” 凌子曜回神:“啊?哦哦,好,我马上就去!” 他转身飞快跑走,亲自回府上去将谢安拉来。 路上,谢安抱怨了两句。 “要不是表姨让我来照看你,我才不会留你这。我都快成你的属下了!” 凌子曜抬手作揖。 “麻烦表兄了!” 谢安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认命的跟上。 到了牢房,他一眼就看到屋内鹤立鸡群的那位,心跳跟着乱了,没控住,拽了谢安一把。 “你小舅舅怎么在这?” 凌子曜丝毫没察觉他的异样。 “这本就是我小舅舅的犯人啊。” 谢安:…… 我问的,是这个意思吗? 他暗暗瞪了凌子曜一眼。 凌子曜被瞪得莫名其妙,但因着霍怀瑾就在不远处,忍下了没问,快步将人拽了过去。 “小舅舅,谢安,你见过的。” 霍怀瑾颔首。 “我知道。谢煜的表侄。” 谢安面上拂过一抹不自然,抬手行礼。 “王爷。小的不过是旁支,当不起少主的侄儿。” 霍怀瑾没接,对他挥挥手,示意他先看人。 谢安会意,点点头,蹲下身去看犯人。 凌子曜也跟了过去。 “我来帮你。这人,刚才我怎么拨弄,他都没反应。”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那人的手。 在他手快要碰到时,人突然动了,动作灵敏的躲开了。 凌子曜愣住。 “你会动啊!?” 他转头看霍怀瑾。 “小舅舅,这人是犯什么事了?” 那人一动,散落的头发也跟着摆了一下,凌子曜就看到他脸上的伤。 密密麻麻的伤,虽伤口看着都小,但布满了整张脸。 霍怀瑾也是在这时,才看到。 他眉心紧拧,走到简峥面前,一手抬起掐住他的下巴,强迫其抬头,再用另一手,刚准备去扒他的头发。 简峥猛地挣扎,躲开他的手。 霍怀瑾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笑。 “我以为,你一会装死。” 他丢开手,将人甩开。 简峥被推的后仰倒下,头发也随之散开,露出容貌。 凌子曜:嘶—— 这脸,毁的够彻底。 霍怀瑾取了手绢擦了擦手。 “去府里,接乔为初过来。” 风倾领命。 凌子曜伸手拽拽谢安,示意他继续。 谢安回神,眸光一闪,对他点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这一次,谢安伸手,那人没动。 谢安略感疑惑,没忍住,悄默的多看了他几眼。 号脉后,谢安起身,同霍怀瑾说:“王爷,他体弱内虚,寿数本不长。再加最近忧思过度,生活也不好,调养得当的话,最长还有一月可活。 否则,他活不过七日。” 霍怀瑾意外,眼瞳微微动了一下。 “这么严重?” 谢安肯定的点点头。 “另外,我还怀疑,他体内,可能有毒。但我学艺不精,并不能十分肯定。” 霍怀瑾挑眉。 谢安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我的医术,只能看这么多。” 霍怀瑾微微颔首。 “好,本王知道了。你回吧。” 谢安急忙行礼,拿着药箱快步离开。 凌子曜起身凑到他身边。 “哎呀,小舅舅,你不要那么凶嘛。” 霍怀瑾不解。 “我凶?” 凌子曜连连点头。 “对呀。你就是很凶啊!你不知道京都里,人人都拿你吓小朋友吗? 你这一天天的板着张脸,吓到我们倒没什么,要是给未来小舅妈吓跑了,我看你去哪里哭。” 霍怀瑾:“她……不怕我。” “我不信,怎么会有不怕……什么!?你刚刚说什么?谁不怕你!?” 凌子曜惊的直接蹦了起来,反手一把抓住霍怀瑾的手臂。 “你……你……你再说一遍!” 霍怀瑾伸手,毫不留情的将他的手扒下,走到犯人面前蹲下。 “你……是简峥吗?” 对方没应。 霍怀瑾伸手,将黏在他脸上的头发拨开。 他脸上,密密麻麻全是伤,将容貌已经完全毁了。 霍怀瑾注意到,有的伤,是新的,甚至还在流血。 他心中异样拂过。 “你就这么……不想要这张脸?” 第422章 乔 凌子曜一直粘着霍怀瑾。 他动,自己也跟着动。 这会,他也注意到眼前人脸上的伤,压不住好奇。 “小舅舅,他是谁?” 霍怀瑾:“简峥。邻城灭门案的凶手。” 凌子曜偏头盯着简峥的脸看了看。 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完全看不出此人的容貌了。 而且,因伤口长时间没处理,有的已经的开始发炎化脓了。 整张脸看起来,恶心又恐怖。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 霍怀瑾眸底冷色浮过。 “也许以为自己已经逃脱了,准备给自己换张脸,继续在外生活。” 凌子曜:“啊?可谢安不是说他,只剩七天的活头了吗?这点日子,值得这么折腾吗?” 霍怀瑾:“那万一……他不知道呢?你说呢,简公子?” 话音落的瞬间,简峥的眼珠小小的动了一下。 幅度极小,几乎微不可见,若不是霍怀瑾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根本发现不了。 霍怀瑾轻呲。 “怎么?现在又想活了?” 简峥喉头微微动了动,唇瓣颤了好一会,才挤出一句。 “你想怎么样?” 声音很轻,轻的就好似喘了几下,根本听不清楚说了什么。 凌子曜歪头凑到他的脸上。 “诶诶诶,你刚才说什么呢?” 简峥无语的闭了闭眼,虽什么都没说,但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凌子曜:…… 他气结,张张嘴,指指自己,又指他,再转眼看霍怀瑾。 小舅舅,你的犯人都这么拽的吗? 霍怀瑾忍下翻白眼的冲动,对他摆摆手。 “出去看看乔为初来了没有。” 凌子曜瞪眼。 “你也嫌弃我!?走就走,哼!” 他起身,走了两步,见霍怀瑾真没有要留自己的打算,气的跺了两脚才转身跑走。 跑出监牢没几步,他又跑了回来,“听话”的在门口守着,等乔为初过来。 又过了几分钟,风倾带着乔为初来了。 凌子曜迎上,一眼就看到了风倾手里提着的,像药箱一样的箱子。 “你怎么还带个药箱?你不是仵作吗?也会看病?” 乔为初摇头。 “我不会。这是我的工具箱。” “工具箱?”凌子曜好奇的伸手想摸。 风倾侧身躲开了。 凌子曜鼓鼓眼。 “摸都不让摸了!?” 乔为初轻笑。 “可以。不过,王爷不是在等吗?等一会忙完给你摸。” 凌子曜毛瞬的顺了,满意的点点头。 “好。那说好,给我多摸会。” 乔为初颔首:“随你。” 凌子曜笑开,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进监牢。 没走两步,他蓦的顿住脚步。 不对啊! 她刚才那语气是怎么回事!? 听着,温柔中藏了几分宠溺。 他一想到这,后颈一寒,不由打了个寒颤,刷的抬手抱住了自己,朝乔为初的背影瞪去。 这厮不会想对我图谋不轨吧!? 完了完了。 她段位那么高,我不行的! 乔为初虽没回头,但也能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不禁疑惑。 这人……又在看什么? 她微微偏头,略作犹豫,还是没有回头看,只当没感觉,继续往前走。 风倾领着乔为初到了简峥的牢房。 乔为初看清屋内的情况,走到霍怀瑾身侧站定。 “人不是没死吗?” 虽然看着像死了。 霍怀瑾朝一侧挪了挪,给他让了让位置。 “给他看看伤。” 乔为初蹲下,先看了眼睡在地上人的脸。 “你弄的?” 霍怀瑾无奈看她。 乔为初调皮的眨眨眼。 “我知道。他脸上的伤,是自己抓的。” 霍怀瑾眼瞳一震,偏眸看简峥脸上那外翻的伤口。 “自己抓的?” 乔为初点头,声音沉了几分。 “嗯,是他自己抓的。你看他的指甲。” 霍怀瑾低头看向简峥的手指。 短秃秃的指甲缝里全是血污。 乔为初低下身,凑到简峥的脸前。 忽然靠近的脸,又是女子,让简峥极其不适应,挺直的身子猛地颤了颤,暗暗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刷的偏头躲开。 乔为初愣了一下,又伸手将他的脸给掰了过来。 霍怀瑾听到声响回头看来,就见她跟个强抢民女的登徒子一般,眉间无奈拂过,伸手握住她的手臂。 “你这……” 乔为初:“我想看仔细点他脸上的伤。” 霍怀瑾闻言,转眸也朝简峥的脸去。 在霍怀瑾眼里,只看到简峥满脸的伤,再无其他。 “你看出什么?” 霍怀瑾收了目光,又看乔为初。 乔为初:“我感觉,这伤口下,好像有字。” 霍怀瑾意外的浅浅挑了一下眉。 “字?” 乔为初点头,对他招招手。 “你来看,这……这……还有这……” 霍怀瑾随着她的手指的位置看去,脑海里一点一点的勾勒下她所指位置的痕迹走向。 忽的…… 他脑中精光一闪,一个字浮上。 “乔。” 乔为初眉心蓦的一抽,身子僵了僵。 “你……你说什么?” 霍怀瑾握着她手臂的手紧了紧。 “我说,乔。” 乔为初手一颤,刷的松开手,身子随之晃了晃,眼见就要倒了。 霍怀瑾手快,一把将人拉入怀中。 “你还……” “我靠!没完没了是吧?我是大冤种吗?天天逮着我一个人薅!好好好,这么玩,是吧?这次,看谁弄死弄!” 乔为初气的一把跳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大叫。 霍怀瑾震的发懵,仰着头直愣愣的看着她,久久没有动作。 乔为初发泄完,抬手抚抚胸口,气很快顺下,低头看霍怀瑾。 霍怀瑾一向冷然的脸上,这会浮了几分傻气,唇瓣还微微张着。 看着…… 有点…… 勾人。 乔为初不自觉抿了抿唇,想也不想的就弯腰吻了上去。 霍怀瑾唇瓣上微凉的温度,犹如针一般,瞬的刺在了乔为初的心上。 她身躯猛地一震,刷的直了腰,转身低头,死死捂着脸,恨不得给自己找个洞。 亲了!? 亲了! 真是出息了。 呜—— 忽的。 “呵——” 熟悉的轻笑,让乔为初发红的耳朵更红了,烫的好似要化了。 下一瞬,乔为初肩头一重。 她身子随之一抖。 霍怀瑾反手将其身子转过。 “好了,再继续检查一下。” 第423章 你来? 乔为初看他的眼蓦的瞪圆。 嗯? 什么? 嘎嘎嘎? 她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霍怀瑾眼底笑意深了深,伸手握住她的手。 “你没听错。先给他好好看看,余下的……” 他顿了顿,微微弯腰,凑到乔为初的耳后,轻声说:“余下的,我们回府再继续。” 乔为初脸瞬的红了,脑中“轰”的好似有什么炸开了一般。 傻了。 她瞪着的眼,又睁了睁,双唇不自觉颤了颤,但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 霍怀瑾抬手轻轻摸摸她的头,将人拉回简峥身边。 “继续。” 乔为初感觉他压在自己肩头的重量,再有另一边那好似狗看到肉一般的目光,心也慢慢沉下。 她尴尬的抬手摸摸鼻子,瓮声瓮气的说:“我知道了,你松开。” 她转肩挣扎。 霍怀瑾会意,松开手。 乔为初蹲下,又继续看简峥。 简峥无语的白了霍怀瑾一眼。 他这算什么? 他们玩乐的工具? 而一直盯着他们的凌子曜,在霍怀瑾目光扫来时,就连忙缩了缩脖子低下头,跟个鹌鹑的似得又朝角落缩了缩,恨不得消失。 乔为初没注意到暗潮涌动。 她发现,简峥脸上的字,像乔,又好像不是她认识的乔。 她唤霍怀瑾。 “阿瑾,你能帮我,把你看到的字拓下吗?” 霍怀瑾低声应下,取了她工具箱里的纸笔,蹲在她的身侧。 她点一出,他记下一笔。 很快。 字拓下。 如乔为初之前所想,这字,看似是“乔”字,但其中又掺杂的其他的字。 牢里灯光昏暗,看着费眼。 乔为初盯着看了会,虽看不出端倪,倒有了几分熟悉。 她让霍怀瑾将纸收好,回去再看,然后又继续检查简峥。 检查后,她确定,简峥身上只有手腕和脚踝有锁链摩擦后的伤痕,并无他人留下的外伤。 伤的最重,就是脸了。 “他的脸,伤口之前有人处理过了。那些发炎的地方,也是他自己将药抠掉造成的。” 霍怀瑾:“那你觉得,他弄这一脸的伤是为什么?” 乔为初偏眸乜他,不答反问:“那你呢?” 霍怀瑾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她,还有谢安对其下的诊断。 乔为初:“命都快没了,那他还躲什么?” 霍怀瑾:“那若,他不知道自己快死了呢?” 乔为初低头瞄了简峥一眼。 “我觉得他知道。我估摸着,他就是自己要死了,才会去杀人报复的。 不过,我觉得他的杀人动机,应该不止快死了这一点。” 霍怀瑾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 “那你觉得,还有什么?” 乔为初想也不想的摇头。 “那我怎么知道?你是捕快我是捕快?我就是个仵作。” 她说着,将工具箱收好。 “好了,我工作完成,我要回去了。你这边,要是问出点什么,记得告诉我。” 霍怀瑾伸手将人拉起。 “可你不是说你就是个仵作吗?” 乔为初心口一哽,仰头瞪他。 霍怀瑾勾唇轻笑,举起双手对他,后退半步。 “你来?” 乔为初无语又烦躁,双手环在胸前,气鼓鼓的瞪大了眼看他。 “我又不是你家的长工!就算是长工,也有休息的时间吧?” 她才刚帮这丫的找回犯人,觉睡的正香,又被薅来了。 这要再帮着审,还要不要人活了! 霍怀瑾眸底笑意氲过,看着她气着微微鼓起的脸颊,不觉有些手痒,略略犹豫了一下,还是顺着心,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乔为初怔住,瞬而瞪了瞪眼。 “你!” 霍怀瑾弯腰,凑近她的脸。 “那我……加钱?” 音落,乔为初听到耳边有什么碎掉的声音,怔了一瞬后,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摇头。 “我不要。” 霍怀瑾略感意外的挑挑眉。 “真不要?” 乔为初点头,抬手打掉他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 “嗯,不要。我要回去了。没事别找我,有事也别找!” 她伸手推开眼前人,弯腰提起自己的工具箱,侧身越过他,大步流星离开。 风倾看着乔为初动作,又看霍怀瑾:“王爷……” 霍怀瑾挥挥手,示意他跟上。 “护好她。” 风倾领命,转身离开。 凌子曜看着乔为初走远,才颠颠的跑去霍怀瑾身边。 “小舅舅,那现在怎么办?” 霍怀瑾侧眸睨他一眼,走到简峥面前,轻轻踢了他一脚。 简峥歪头看他。 一张脸,只余那双眼还像个人。 霍怀瑾从他眸里看不出一丝情绪。 “你在想什么?” 简峥勾唇,“桀桀”笑出声,看似癫狂,但眸中依旧平静无波。 瞧着,好似割裂成了两个人。 霍怀瑾眸中疑惑闪过。 “你没有想说的?” 简峥笑声蓦的顿住,就如被人突然掐断的。 “我……不对,应该是你,想听什么?” 霍怀瑾:“真相。” 简峥:“真相?你们这样的人,还在乎真相?” 霍怀瑾挑眉。 “哦?所以你想说,在案发现场被抓的你,是冤枉的?” 简峥:“倒也不冤。” 霍怀瑾:…… 他蹲下身,伸手抓起他的手。 “有魄力将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却连句真话都不敢说。 怎么,让你受制的人,比死都可怕吗?” 简峥瞳孔蓦的缩了一下,又很快恢复。 “你比那些人都聪明。那不如,你去查查?” 霍怀瑾轻笑,眼里讽意闪过。 “有你这个现成的,我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去查? 或者说,你想用这个,吊我为你续命?” 简峥眨眨眼,满含遗憾的说:“真可惜,被你的识破了。” 霍怀瑾无声呼了一口气。 “我没时间和你耗,若你不愿说,那我就当一下你口中那所谓的不会管的那种人。” 简峥有些意外的瞪了一下眼。 “你不管?不是说,刑狱司结案,需要人证、物证、口供齐全吗?” 霍怀瑾勾唇。 “还挺懂。” 他慢慢起身,居高临下乜他。 “那你可知,特殊情况,可做特殊处理。” 简峥怔。 霍怀瑾:“你是在案发现场被抓到的。而现在人证物证齐全,你说,你的口供,还重要吗?” 第424章 你成了吗? 简峥呼吸凝了一瞬,不由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多了几分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若我坦白,你能给我什么?” 霍怀瑾听着,生了几分意外。 “你一个将死之人,想求什么?” 简峥:“求一个家人平安。” 霍怀瑾:“可据我所查,简家,已经被你灭了门。” 简峥“呵”的冷笑。 “就那些畜生,也配称是我的家人?” 霍怀瑾挑眉。 “哦?” 简峥默默吐了口气,也不再隐瞒。 “洛城,春阳街十三号。我的妻儿。” 洛城? 霍怀瑾挑眉。 那是离案发地至少百里外。 这么远…… 简峥看出他的疑惑,直接开口。 “我知道你们查到的,但其实,我被找回后,并未被养在家中。 而是被送到了洛城乡下的庄子里。 那个家,我也就过年会被接回去。” 但也就过年的那几日,他所得待遇,也是连狗都不如。 他想逃,但每一次,都会被抓回去。 被抓后,等待他的,是非人的折磨。 他们的折磨手段层出不穷,令人痛不欲生,但最可怕的是,那些手段不会在他的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因为…… “我这身子,很有用。不然,你再等上两日?” 霍怀瑾垂眸看着他的脸。 “所以,他们留你,是因为你的身体?” 简峥低低“嗯”了一声。 霍怀瑾目光不掩的上下打量他。 简峥似早就被这样的目光看过千万遍了,生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 霍怀瑾心中异样拂过,略作思量后,点点头,接了他的话。 “好,我们后日见。” 说罢,不等他反应,就抬脚离开。 凌子曜愣了愣:“啊?!小舅舅,等等我!” 他慌慌张张追上。 “小舅舅小舅舅,真就这么走了?你信他说的吗?” 霍怀瑾脚步不停,回眸看了眼。 “不过等两日,有何不可?” 凌子曜:额…… 还真想的开。 …… 两日后。 霍怀瑾看着简峥的脸。 前日密密麻麻的伤,现在竟就剩一点血色痕迹,好似,换了一张脸般。 乔为初站在他身侧,眼里神色与他相似。 这不是科学能解释的了的。 她想上手摸摸,这是不是给换了个皮。 之前简峥的身体是她亲手检查,她很肯定,之前的伤,是真实存在的。 她沉下思绪,拉拉霍怀瑾的衣袖,在对方偏眸看来时,低声说:“让谢安来看看?” 霍怀瑾摇头。 “之前已经让谢安看过了,恐怕得让谢煜来了。” 乔为初挑眉,乜他一眼,走到简峥面前,更加直接的盯着他的脸看,甚至还上手扒拉了几下。 简峥似是早就料到她会有这般动作,一动也不动,连目光都没多给她一眼。 乔为初看完,转头对霍怀瑾点点头。 霍怀瑾走到她身侧站定:“这就是你毁了脸的原因?” 难怪乔为初说他毁容,并不是为了逃跑。 简峥颔首。 “我是被当药人养在乡下的。当初简家人找到我,并不是意外。” 他是被拐走的,只是到了简家后,他们发现,他是简家人。 不过,他出现后,对外说的是庶子。 乔为初:“你们简家人,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简峥抬手,扒开头发,露出后颈。 “在特殊药物作用下,后颈会出现一个弯钩印记。 另外,大约是简家人每日都会以药饲身,他他们子嗣不丰,但若诞下孩子,体质多少都会有点有特殊。” 乔为初心底拂过一抹恶寒。 这也太变态了。 不但用人做实验,连人都不放过。 不过…… 药人吗? “你成了吗?” 简峥摇头:“我不过是个残次品。” 乔为初:“你见过成功的?” 简峥还是摇头:“没见过。我只听看管我的人说过一嘴。 神医谷里有成功的。” 神医谷!? 乔为初讶然抬眸看霍怀瑾。 霍怀瑾眸里亦拂过一缕惊讶。 乔为初转而敛下神色。 “你确定?” 简峥点头。 “确定。” 那次,他被药浴后,痛的几次恨不得死过去,但因身体的特殊性,连晕都做不掉。 他只能忍着痛,咬牙捱着。 每一次都一样。 捱过去,活,捱不过,死。 他为了转移注意力,将注意力转到了那些人的对话上。 听到了他们谈话。 说神医谷里有成功的药人。 而简家炼人的法子,也是从神医谷里带出的。 简家的第六任家主,曾经是神医谷的长老,后来犯事,被赶了出来。 他走前,将炼人的法子偷了出来,自后,就一直在炼。 就是从未成功过。 简峥,算是残次品里的最成功的了。 只是,命不长。 乔为初听出问题。 “所以,是谁告诉你,你成了?” 简峥眉心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缓缓转眸看她。 “你怎么知道,是有人告诉我的?” 乔为初略觉无语的撇了撇嘴角。 “你不懂医,若无人告知,你怎会知?你的情况,一般大夫,恐怕看不出。 还有,就你的身体素质,若无人帮忙,你怎么可能从洛城逃脱?” 简峥略略一怔,低头吃吃笑了出了声。 “是啊,就凭我,怎么做的成事?” 他连逃,都做不到。 他深呼吸,压下翻涌的情绪,再抬眸,眼中神色变了。 “是我高看自己了。我不过也只是个棋子。” 乔为初见他态度松动,直接盘腿坐下。 “说说吧。” 简峥倒有些意外她的反应,不由多看了她一会。 “你想知道什么?” 乔为初:“自然是全部。” 简峥仰头,看着黑漆漆的牢笼顶,喃喃:“该从哪里说起呢?” 乔为初看着他,没有接话,安静的等他。 几息后,简峥开口。 “大约半年前,庄子上来了两人,他们杀光了庄子上所有的人,将我带走了。 我当时是被打晕带走的,醒来后,又出现在一个暗室里。 我在暗室里被关了七日,每天会有人按时来送饭,但从不和我交谈,我也看不到他的容貌。 七日后,他们又突然把我放了,给了我一封信。” 信上写了他的身世,还说若他想报仇的话,就去江城的鹊桥楼,留个口信即可。 第425章 简峥 简峥几乎没怎么考虑,就下了决定。 他给鹊桥楼送消息的第二日,就有人寻上了他。 “来我找的,是名女子。年龄看着,大约二十岁左右,身形姣好,一动一静下,都散着一种勾人的气息。 但她的容貌,却是极其普通的,看着很奇怪。 不过,我并没有多加探究。” 其实,所有的案子,都是那女人做好,他在结尾,再去补个刀。 最后一案,他是自己不想走的。 他不想杀了。 太累了。 明明什么都没做,但他就是觉得累。 乔为初:“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简峥无声勾起唇,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神色多看乔为初。 “有什么好说的呢?反正,都要死了。累。” 他觉得,张嘴都累。 乔为初感觉他状态不对,不由拧起了眉。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体质特殊的?” 简峥:“犯第一案的时候。” 那女人没将人杀透,他去补刀的时候,突然被人袭击。 那人对他的脸狠狠砍了一刀。 是用最后的命砍下的。 伤极深,几乎见骨。 事后,那女人也只是拿纱布随意包了一下,连药都没上。 伤很疼,但也比不上在庄子里遭受的那一切。 他也就没在意。 他本以为那伤恐怕会跟着自己到死,谁想…… 不过两日,伤口就几乎痊愈了。 那时,他才真正意义上的意识到,自己在庄子里所遭受的一切,给自己带来的是什么。 对于此,他接受的很快。 毕竟,这比起那些好似剜心裂胆的痛来说,这恐怕是发生在他身上最好的事情了。 而那女人看到他的伤愈合的情况时,只淡漠说了一句“还是慢了”,就没再给一点多余的关注了。 之后,她每次都会留下没杀透的人给简峥补刀。 简峥每次都会受伤。 只是,次数多了,他手也熟了,受的伤也渐渐少了。 但他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大约两月前,他开始吐血,随着时间推移,吐血的次数也逐渐增加。 在被抓的半月前,他吐血被那女人看到。 那人只看了一眼,就说他寿数将近。 简峥在听到这话后,心口那本就少的气,一下全散了。 所以,在最后一案时,他放慢了动作,等着人来抓。 之前之所以不开口,一是觉得说了,对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一是,懒得说。 乔为初看着他平静如死水的表情,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想死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余下的两人都愣住,不约而同转眼看她。 乔为初似没感觉到他们目光般,又问。 “想死吗?” 简峥又怔了一瞬,勾唇。 “想啊,很想的。” 乔为初:“那为什么还没去呢?” 简峥唇角弧度深了深。 “这不是,还有妻儿吗?” 他心口最后的一口气,就靠妻儿吊着。 乔为初微微歪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简峥本平静的心绪,被她看的,生出了几分莫名的心虚,忍了又忍,还是没压住,主动开口。 “为什么这么看我?” 乔为初:“你怎么知道,你有妻儿?” 简峥怔,下意识的反驳。 “我怎么会不知道?那是我的妻儿。” 乔为初:“你和你妻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孩子又是在什么时候有的?你家真的在春阳路吗?” 简峥:“相识是在……是在……” 他眼瞳猛地震了震,好似地震一般。 是在…… 是在什么时候? 为什么想不起来? 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呼吸声也急了。 “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声音发颤,神色慌乱的伸手紧紧拽住乔为初的手腕。 乔为初吃痛,微微蹙了一下眉,但没抽出手。 “这不是你的妻儿吗?为何问我?” 简峥喉头一紧,又开始回想,但脑子还是一片空白,甚至隐隐开始生疼。 他乱了。 呼吸乱了,心也乱了。 怎么想不起来!? 耳边的嘶鸣声,犹如尖利的针,一下一下刺着的他的大脑。 霍怀瑾见情况不对,抬手,干净利落的砍了他后颈一下。 简峥身子一僵,闭眼倒下。 霍怀瑾伸手扶住,缓缓将人放下,再转眸看乔为初。 牢里灯光虽不明,他还是一眼就看到她被抓红手腕,眉心一拧,伸手,小心翼翼的避开发红的地方握住她的手, “疼吗?” 乔为初摇头。 “还好。” 霍怀瑾又确认了两遍。 乔为初被问烦了,伸手推开他的脑袋。 “说了没事,别问了。” 霍怀瑾无奈轻笑,点头。 “行。那他……是什么情况?” 乔为初:“我刚才和他聊的时候,发现他的状态不对劲,应是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这样的人,心性极其不稳,很容易被人利用。 然后我想到他之前说的妻儿,联系他自己说的日常情况,我觉得那妻儿可能是是不存在的。 大概是那些人通过一些手段,给他植入的记忆。 不过,植入的时间应该不长,记忆也不完整。 一问,就出问题了。” 霍怀瑾有些惊讶。 “记忆还能植入?” 乔为初点头:“可以人为干预。不过,这得在人的心神极其脆弱,还有那人完全不设防的情况下才能实现。” 她反正也没真正见过。 眼下这情况,她其实也只是个猜测。 要验证,就只能查了。 霍怀瑾明白她的意思。 “好,我让人去查。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乔为初:“再问简峥。我想,他口中的那个女人,是关键。” 简峥的讲述中,那女人贯穿了整个故事,却没有名字。 他记得关于那女人的所有,却不记得容貌。 还有…… “我怀疑,他所犯的案子,可能不止你们查到的三起。” 霍怀瑾从简峥的口供里,也听出了端倪。 “我会让人去查的。” 乔为初再想了想,暂时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就抬手,压在霍怀瑾的肩头,一撑起身。 霍怀瑾跟着起身,抬手扶了一把。 乔为初蹲久了,腿麻,下意识地反手握住他的手,借力站了会,等腿好点了,就准备松手。 霍怀瑾察觉,反手握紧。 “用完就丢?” 第426章 借小舅妈一用 乔为初白了他一眼,顺他动作,又握紧手。 霍怀瑾眸里笑意漾过。 乔为初无语的又翻了个白眼。 “我可以走了吗?” 霍怀瑾颔首。 “嗯,一起。” 两人相携离开牢房。 监牢外,凌子曜似是等了许久,一见他们出来,就急吼吼的迎了上去,一边小跑,一边叫两人。 “你们可终于出来了。” 霍怀瑾在他扑过来前,侧身挡在了乔为初身前,伸手抵住他的额头。 “就在那说。” 凌子曜因惯性,身子不受控的向前扑腾,要不是有霍怀瑾的手抵着,就摔了。 “小舅舅,十万火急,借小舅妈一用!” 霍怀瑾抵着他脑袋的手微微失了一下力。 乔为初囧的红了脸。 “你瞎叫什么!?” 霍怀瑾侧眸,唇角浅勾。 “我倒觉得叫的不错。” 乔为初偏头瞪他。 闭嘴! 霍怀瑾对她轻轻一笑,再转头看凌子曜时,笑意落下。 “先说什么事?” 凌子曜站正身子:“城西柳街那边,有人来报案,说发现一具尸体。老李头前几天伤了手,没法上工,所以……” 他歪头,越过霍怀瑾,冲乔为初讨好的笑了笑。 乔为初伸手拍拍霍怀瑾。 “我和他去一趟,你要一起吗?” 霍怀瑾垂眸看她,略略想了想,摇头:“我还要处理简峥的事情,我让羽落跟着你,有事让她送消息过来。” 乔为初抬手同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放心,我有数。” 说完,她对凌子曜招招手。 “走吧。” 凌子曜面上一喜,匆匆同霍怀瑾行了一礼,颠颠的跟上乔为初离开。 路上,凌子曜同乔为初说了一下,他了解到的情况。 “这附近有一片柳树林,所以被称为柳街。柳街后,有城中最好的书院,清风书院。死者是清风书院的学子,陈成安。 来报的人,是他同寝的同窗,周明。 据周明说,陈成安昨日酉时收到了一封信后,匆匆离开了,到他睡下,都未见人回来。 但他今早起来,就见其睡在自己床上。 平日陈成安起的也不早,他便也没在意。可直到上学时辰到了,他见其还未起床,便去叫其,就发现人死了。” 乔为初伸手掀起车帘,向外看了眼。 “还有多久到?” 凌子曜歪头看了眼。 “应还有半盏茶的时间。” 乔为初放下车帘。 “其他的呢?” 凌子曜摇头。 “更多的,要到现场去看过问过才知道。” 马车一路疾驰,到书院前停下。 凌子曜先一步下车。 他脚刚落地,就有人迎了上来。 来人同他行礼:“凌大人,老夫是书院的夫子,姓孟。” 凌子曜抬手回礼。 “孟夫子。书院现在什么情况?” 他问着,侧身伸手,去扶乔为初。 孟夫子刚要回答,目光下意识的随着他的动作转动,在看到乔为初时,愣了一瞬,话锋一转。 “凌大人,这位是……” 凌子曜将乔为初扶下车。 “这是仵作,乔为初。” 孟夫子一怔,似是受到巨大的惊吓般,眼瞳猛地瞪大。 “女子!?” 乔为初淡淡瞟了他一眼。 凌子曜先她一步炸了。 “女子怎么了?” 孟夫子:“怎可让女子验尸?死者是男子!这人虽死了,但清誉还是要护的。” 凌子曜懵了一瞬,气笑了。 “人都死了,还要清誉!?” 孟夫子:“自是要的!况且,人都死了,还要侮辱他吗?” 凌子曜:“人都死了!你……” “不用争。” 乔为初伸手拦了一下,转眸看孟夫子: “命都没了,要清誉有何用?就是告诉后人,他保住尸身,却让杀害他的人逍遥法外,然后在某一天,又有机会,去杀下一个?” 孟夫子喉头一哽。 “你……你强词夺理!” 乔为成面无表情的看他。 “衙门里,只有我这一个仵作。用吗?” 孟夫子皱眉,又看凌子曜。 “凌大人,老夫记得,衙门里还有一名男仵作,姓李。这……” 凌子曜不耐的挥挥手。 “他手受伤了。” 孟夫子讶然:“受伤了?可严重?真的不能来吗?” 凌子曜:“他要能来,我还带我小舅妈来?让开,别耽误官府办案!真是给你们脸了!” 孟夫子还想说什么,就被身侧的衙役推开了。 凌子曜领着乔为初进门,没走几步,转头扫视一圈,抬手随手点了个人。 “你……对,就是你,过来带路!” 被点到的人,愣了一会,才慌慌张张的跑了上来,行礼。 “大……大人,您要去哪?” 凌子曜:“自然是去事发的地方。” 高一末又是一愣。 凌子曜不耐的拍了他一把。 “磨蹭什么,快带路!” 高一末惊的抽了一下,连忙又抬手行了一礼,慌里慌张的点点头,转身带路。 乔为初坠在后跟着,在她身后的是孟夫子。 之前在门口围着的学子,无一人跟上。 大抵是被叮嘱过,不让看“热闹”吧。 乔为初斜眸,向后瞥了眼,主动开口。 “孟夫子。” 孟夫子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与自己交谈,迟疑了一瞬,才开口应:“乔姑娘有事?” 乔为初:“请问,陈成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孟夫子蹙眉:“不知姑娘问此是何用意?” 乔为初:“自然是为了案子的探查。” 孟夫子眉心褶皱深了深。 “可你不仵作吗?” 乔为初:“仵作,就不能过问案子吗?” 孟夫子:“倒也不是。这是自古,仵作都不是只负责尸体查验吗?毕竟术业有专攻,还是各司其职的好。” 乔为初:…… 老古板! 她无语的撇撇嘴,余下的路没再开口。 稍许,几人到了学舍前。 高一末将人带到陈成安的寝室前,停下脚步。 “大……大人,这就是陈成安的寝室。学……学生可以走了吗?” 乔为初越过两人,走到高一末面前。 “你住哪?” 高一末被问的莫名,茫然看她一眼,又朝身侧两人看去。 凌子曜:“看我做什么?她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就可。” 高一末略显慌张的连连点头。 “哦哦。学生住那一间。” 乔为初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运气不错,恰好正对陈成安的寝室。 第427章 不熟 乔为初:“你昨夜,可有发现什么异样,或者听到什么?” 高一末一听就明了她的用意,很认真的想了一会,眼神笃定的摇了摇头。 “学生昨夜在书楼看书,学舍落锁前才回来。回来后,就匆匆洗漱休息了。并未注意到外面有什么声音。” 乔为初转眸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对他点点头后,招手安排凌子曜。 “所有人都排查一遍,我进去验尸。” 凌子曜点头,将工具箱递给她。 “要不要留人给你?” 乔为初摇头:“有羽落帮我就行。” 凌子曜应下,带人快步离开,顺便把孟夫子也带走了。 高一末本来也想跟着走,却被乔为初叫住了。 “你过来,帮我。” 高一末一怔,接着想到她要干的事,腿一下就软了。 “姑……姑娘……我不行的。我……我晕血!” 乔为初推开房门。 “不用你看,你帮我找个空的地方,再帮忙将人抬出来就好。” 高一末要哭了。 “还……还要抬?” 乔为初瞥他:“不然呢?你指望我们两个弱女子吗?” 羽落:嗯?弱女子?我? 高一末一听,瞬的老实了,哭丧着脸,点头。 “好的。现在就要抬吗?” 乔为初:“你先去找个空的地方。” 说完,她抬脚进门,来到床前。 天冷,死者大约是被冻过,面色白的隐隐有些泛紫,倒是嘴唇有些发乌。 乔为初粗略检查了一下。 死亡时间在丑时。 身上无外伤、无对抗伤,死前没有挣扎过。 死因还得再验。 再看床,床上用具摆放整齐,床单也没有褶皱。 人应是死后被放在床上的。 只是…… 这屋里还有个人,他若是被人死后安置的,那又是怎么做到一点动静都没弄出的? 问题在她脑海中过了一遍,眸光也随之沉了几分。 乔为初敛下思绪,唤了羽落和高一末进门,让他们拆了一块门板,暂时当担架,将人抬了出去。 高一末找的空地,就是学舍院子的一角。 “我想,也不好出了学舍,毕竟,人已经死了。” 乔为初看了看,光线还不错。 “嗯,就这。” 她开了工具箱,拿出口罩手套戴上,让羽落做记录。 高一末一直看着她的动作,在看清工具箱里的刀具时,本就发白的脸一下更白了,没控住,“啪”的一下跌坐在地。 乔为初听到动静只漠然的扫了一眼,又继续手上动作。 死者男,年龄十七,身高五尺三,身材瘦削。 面部无外伤,口鼻干净,四肢、躯干无新伤。 死前没有被捆绑过,也没有被拖拽过的痕迹。 她全身检查过发现,陈成安,是被冻死的。 解剖后又发现,他死前有进食,还喝了酒。 从未消化的食物中,她认一个食材,鹿肉。 另外,她还发现陈成安的肝不太好。 看来,这人平日就爱喝酒……不,大抵是有酗酒的习惯。 她将尸体收拾好后,走到早就被吓的双眼发直的高一末面前,蹲下,抬手在他眼前摇了摇。 “嘿,同学,你还好吗?” 她叫了好几声,高一末才猛地抽了一下。 “啊——” 他低呼一声,连滚带爬的向后退了好大一段。 乔为初:(⊙o⊙)… 有这么害怕的吗? 高一末回神,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发白的脸刷的浮了几分红晕,尴尬的冲她干笑两声。 “那个……我要说,我不是怕的,你信吗?” 乔为初沉默,面无表情的看他。 你说呢? 高一末缩缩脖子,面上潮红深了深。 “我……我就是晕血。” 乔为初淡淡“哦”了一声。 高一末咽咽口水。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乔为初摇头。 “不可以。” 高一末听言,快哭了。 “那……您有什么事吗?” 乔为初点头。 “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高一末愣:“他?哦,你说陈成安吗?我们不是一个班的,最多算的上是点头之交。” 乔为初浅浅蹙眉。 “可之前不是说,一个学舍就是一个班的吗?” 高一末扯了一下嘴角。 “我恰好是个多余的。” 他同班的学舍,在隔壁。 他因家庭原因,入学晚,是半路插班的。 入学时,他那个班的学舍已经满了。 书院管事便把他安排在了这个学舍中。 因不是一个班的,再加他来的晚,而且,不知是何原因,他的寝室,至今还是他一人居住。 所以,到现在,他都还没交上一个朋友。 乔为初听的沉默。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那你一点他的事,都不知道吗?” 高一末想了想,回答。 “就是平日听了些。他成绩一般,但为人爽快,再加他家中条件不错,也不吝钱财,朋友也多。 就总是热热闹闹的。” 乔为初眨眨眼:“热热闹闹的?” 高一末“嗯”的点头。 “三到五日,他与好友总要出书院一次,不到落锁前,是不会回来的。” 乔为初:“喝酒吗?” 高一末:“喝。多数时候都是醉醺醺的。” 乔为初:“最近也是吗?” 高一末眼里闪过一抹迟疑。 乔为初看到,追问:“最近发生什么了?” 高一末抿唇,顿了会才开口。 “他已经有三月没和好友出去了,酒好像也没喝了。” 乔为初眉心皱了皱。 “确定没喝酒?” 高一末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不确定。但这段时间,我早上遇到他时,都没闻到他身上有酒味。之前的他,就像被酒腌入味了一般,我总能闻到味。” 乔为初长眸一眯,掩下眸中意味不明的神色。 高一末敏感,虽未看到,但感觉不太对。 “姑娘,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沉默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开口。 “有。” 高一末被看的生了几分异样。 “那还请姑娘说。” 乔为初也没拐弯抹角。 “你怎么观察的这么细?你们不是……不熟吗?” 高一末瞳孔微不可见的颤了颤。 “恰好是在对门。平日总会遇到。” 乔为初:“是吗?” 高一末点头。 乔为初:“可若你们不是一个班,按理说,上课的时间也不一样,你们要怎么遇到?” 第428章 身份 高一末心思转的快,瞬的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姑娘是怀疑,他的死和我有关?” 乔为初摇头。 “倒也没有。只是奇怪罢了。” 高一末勾唇笑了一下。 “不过是习惯罢了。不单是他,书院的学子,只要过了我的眼,我都能观察出一些。另外,虽然我们不是一个班的,但上课的时间,其实是一样的。” 乔为初:“习惯?” 高一末点头。 “嗯。家父以前,是个捕快。” 乔为初挑眉。 “竟还有几分家学。那你说说,在陈成安不喝酒后,这书院里与他交好的学子,有什么变化。” 高一末眼睫蓦的一颤,阴影从眼下拂过,没控住,刷的仰眸看她。 “你……信我?” 乔为初浅浅勾唇,笑意清中透了几分凉意。 “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高一末怔住,黑沉的眸子下漾过几缕涟漪,藏着几分让人看不清的情绪,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人。 乔为初漫不经心的勾勾唇。 “怎么?说不出?” 略显凉薄的笑意里带了几分傲慢。 高一末忽的明白。 他与眼前人,不在一个段位。 他低眸,将情绪掩下,低低笑了一声。 “书院里与他关系真正好的,有三个,一是同寝的周明,还有两人,丙三班的郝同恩和甲一班的邢晔书。” 乔为初:“你不是说,书院里,班与班之间,有壁吗?” 高一末暗含讥讽的冷笑一声。 “可世家之子之间没有。” 乔为初微微蹙眉,偏头看凌子曜。 凌子曜只想了两秒,就明白她的意思,连忙摆手。 “还没查到。” 乔为初嫌弃的瞥他。 效率真低。 凌子曜欲哭无泪。 天老爷,他只是个县令! 不要拿他跟他小舅舅比! 高一末眼色不变,唇角的弧度深了深。 “查不出也正常,淞安地处偏僻,清风书院,虽然在周城名气还算不错, 但在大虞国内,却也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书院。 若是让人知道,当朝帝师的孙子在此求学,说出去,丢的只会是帝师的脸。” 他的话一出,凌子曜瞬的变了脸色,惊的差点蹦一下。 “你说什么?陈成安是谁!?” 高一末偏眸看他,似是很满意他的反应,眼底的讥讽更甚。 “我说,他是当朝帝师的孙子。” 凌子曜想也不想的反驳:“不可能!帝师姓顾。” 高一末:“那他儿媳呢?” 凌子曜:“我怎么知……” 他猛地一顿,瞪眼看高一末。 “你……怎么知道的?” 高一末勾唇,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乔为初。 “乔姑娘,你说呢?” 乔为初歪歪头。 “你说过,你擅观察,知道这些,不难。我想,余下的三位,身份也不简单。” 高一末弹舌。 “聪明。” 乔为初唤凌子曜。 “你就没点小道消息?” 凌子曜干笑,低头抠了抠手指。 “那个,我和他们不是一个圈子。不过,我确实有听说过一点。 五年前,京都出了一件大事,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那事牵扯了京都数十家世家。 官职最低的都是从二品。 那事后,帝师就上折子丁忧了。 那之后,我也再没听过有关他家的事情了。” 五年前…… 那不是恰好是…… 乔为初眸底暗芒掠过。 “那你就没认出?” 凌子曜连连摆手。 “我自小长在江南,三年前才去的京都,别说见了,我都没听过他的名字。” 高一末:“他们四人,入学也有五年。” 乔为初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那你说说,陈成安出现异样后,他们三人的变化。” 高一末愣。 都不好奇点别的? 就这么将话题拉回来了? 乔为初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说不出?” 高一末眸光一敛,摇头。 “我见过他们几人发生过几次争执。不过,都是一人一人的去找的陈成安。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 而且,在陈成安有异后,他们四人,再没聚在一起过,甚至连一起走都没有。” 乔为初疑惑。 什么样的矛盾,会让四个有着相同秘密的人,瞬间分崩离析? 她对凌子曜招招手。 “周明在哪?” 凌子曜:“在隔壁的院子。” 这边出事后,书院将这个院子的学子,全部挪到了隔壁。住的虽然有些拥挤,但也比住在这个院子要好些。 乔为初起身。 凌子曜见状,又朝她身边走近了点。 “要我去叫他吗?” 乔为初颔首。 “将人领到他的寝室。” 凌子曜有些不解的看她一眼,但没多问,乖乖的点头应下,转身去领人。 乔为初则跟着,在寝室门口与他分开。 另外…… “你跟着我干什么?” 乔为初在进门前顿了顿,侧首瞄了眼身后的高一末。 高一末有些紧张。 “我想……看看你是怎么办案的。” 乔为初转身,微微挑眉。 “想偷师?” 高一末小心思被点破,刷的红了脸。 “我……我就是有些好奇。” 乔为初:“想学就学。学到多少,算你本事。” 高一末愣,惊的瞪了瞪眼。 “你不介意?” 乔为初耸耸肩:“没什么好介意。” 高一末紧张的攥攥手,刚要道谢,就听她补了一句:“只是,你晕血。若不克服,这条路走不长。” 他瞬的变了脸色,有些失落低下头。 “我已经在找办法克服了。只是,效果不佳。” 乔为初抬手拍拍他的肩头。 “有想法就好,加油。” 高一末意外,不由又愣了一瞬,再回神,人已经进门了。 他急忙跟上。 乔为初简单搜了一圈,暂时没有新发现。 高一末跟在后,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动作,好几次想开口问点什么,但又怕打扰她,咬牙将心里的蠢蠢欲动给忍了下去。 乔为初不经意一转眼,瞥到他的表情。 “想问什么就问吧。” 高一末眉间喜色拂过,呼吸急了一下。 “我刚刚看你在陈成安的床前看的时间稍长,是床上有什么问题吗?那你为什么不掀开床单那些再搜搜下面?” 乔为初侧身让开,让他站在床前。 “不如,你看看。” 说着,她微微扬一下下巴,朝对面周明床铺的方向点了一下。 第429章 见过? 高一末看出了她的提点,走到床前,认真观察两张床。 忽而…… 他呼吸又是一变。 “陈成安的床……平整的好似无人睡过。” 乔为初抬手打了个响指。 高一末眼中喜意一闪,又被疑惑盖过。 可这点,又能说明什么呢? 乔为初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难得好心的开口解释。 “周明也没碰到他的床。” 高一末一怔。 这是…… 啊! 他脑中忽的闪过一个想法。 “你说,周明在说谎!” 他之前听说,是周明发现陈成安的死。 那他在查看陈成安的情况时,必然会碰到床,那床单应是会发生一点变化。 但现在,陈成安的床,整齐平整,一点褶子都没有,床沿亦然。 乔为初颔首,又转眸,目光落在了周明的床上。 高一末也不自觉跟着她的动作转了眸。 与陈成安的床铺相比,周明的床,就乱了许多。 给人一种,好似经历了什么的感觉。 床单子甚至都被扯出了一段,被子坠了大半在床边。 两边一对比,反差极强。 高一末虽没看出什么端倪,但莫名的觉得周明的床也有点问题。 乔为初转身走到周明床前,伸手将被子拿起,抖了抖。 随着她的动作,高一末看着灰尘在阳光中散落,眼前花了花。 蓦的…… “啪——” 高一末:“什么掉了?” 他小小惊了一下,快步走到床前,蹲下寻找。 很快,他找到了。 是一根木簪。 还未雕完的。 “咦——” 他看着眼熟。 乔为初放下被子,侧首看他。 “见过?” 高一末很认真的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只觉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乔为初对他伸手。 高一末会意,将簪子递给她。 她接过一看。 木簪虽还未雕完,但看的出,雕得精致。 再看花式,似是石榴花。 应是女子之物。 她将簪子又递给高一末。 “收好。” 高一末接过,连忙点头应下。 乔为初又继续检查。 还没看一会,就听身后有第三人的呼吸声。 她动作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又继续。 高一末起身,视线一直追着她的动作。 忽的…… 乔为初刷的回头,快步朝屏风后的帘子跑去。 躲在后的人根本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一手,想跑时已经来不及了。 乔为初看着眼前面容俊朗的男人,秀眉紧蹙。 “你是谁?” 来人似乎有些紧张,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扬手打开折扇摇了摇。 “我……” 乔为初眉心拧的更紧,向后退了退,微微仰头看着他的眼。 “墨揽月?” 来人手一顿。 “你……你怎么知道?” 乔为初抬手,点了点他的眼睛。 墨揽月:…… 这么好认的吗? 乔为初没解释。 “你来做什么?” 墨揽月:“凑热闹。” 乔为初嫌弃的撇撇嘴。 “这种热闹也凑?” 墨揽月眸光一亮。 “你不觉得这种热闹凑起来,才热闹吗?” 乔为初:…… 她不耐的冲他摆摆手。 “该干嘛干嘛去。这是案发现场,人多了,会影响现场的气息。” 墨揽月亮晶晶的眼瞬的更亮了,好似小狗见到了肉。 “你还能闻出屋内有几个人的气味吗?” 乔为初点头。 “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发现你的?” 墨揽月心惊。 再想刚才…… 他进门不超过五息,就被她发现了。 似乎…… 他眼珠一转,拂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乔为初见他没动静,伸手推了一把。 “别发愣了,出去。” 墨揽月身子随着她的动作摇了一下,摇头。 “我不走!我要跟着你。” 乔为初皱眉,脸上嫌弃更甚。 “你是狗吗?跟着我干嘛?” 墨揽月歪头想了想。 “我是狗就能跟着你吗?” 乔为初:嘎? 她转眼瞪他。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高一末:这是我能听的吗? 墨揽月“刷”的收起折扇。 “我不管,我就要跟着。” 乔为初沉默,一言难尽的盯着他看了会,摆手。 “你自己走,还是我叫人的拖你走?” 墨揽月反手一把抱住柱子。 “都不选!” 乔为初眼角抽了抽。 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是这么个狗德行!? 墨揽月看出她的松动,急忙趁热打铁。 “你放心,我很安静的,我可以连呼吸声都降到最低。” 乔为初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几息,认命的摇摇手。 “行,你说的,你要是呼吸声吵到我了,我就让人给你丢出去。” 说罢,她转身时,眸底精光掠过,快的谁也没看清。 墨揽月面上一喜,连连点头,张嘴就要应话,但在要出声的瞬间又闭上了嘴,抬脚,颠颠的跟上她。 乔为初走到周明床前,仔细的检查了一翻。 又在周明枕头下方的位置找到了一枚碎了大半的玉佩。 她注意到,玉佩的边角,被摸的很光滑,络子也很旧。 看得出,这东西,经常被人把玩。 感觉像是心爱之物。 但…… 玉佩已经碎了。 剩下的部分呢? 乔为初再搜。 又从陈成安的床上搜出了一块。 与周明的不同。 陈成安的被仔细藏起。 两块拼不到一起,但从玉佩的质地和花纹纹路看,是同一块。 她猜测,余下的部分,应该在郝同恩和邢晔书的身上。 就是不知,这玉佩是谁的东西? 看络子,也像是女子之物。 还有那簪子…… 乔为初觉得,他们四人之间,应有一个女人横在其中。 就是不知,陈成安的死,与此有没有关系。 她搜完寝室出门,就见凌子曜站在门口。 凌子曜听到动静,转眸看来的同时,抬脚迎了上去。 “小……” 乔为初暗暗瞪他。 凌子曜喉头一紧,急忙转了音。 “乔姑娘,周明带过来了。” 第430章 周明 凌子曜见她动作,疑惑,转眸来回看着两人。 “乔姑娘,他怎么了吗?” 乔为初凤眸微微一眯。 “谢安来了吗?” 凌子曜反应慢了一拍。 “啊?!没有。你找他?那你等等,我让人去接。” 乔为初低声“嗯”,抬脚走到周明面前。 “你是周明?” 周明不耐瞥她一眼,又扭头去看凌子曜。 “是,你是谁!?凌大人,你拉我出来,到底要问什么?要是没话,我要回寝了!” 乔为初听着他声音里的傲慢,眸光一闪,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和你说话的人,是我。” 周明烦躁的翻了个白眼。 “哦。那你快说!少爷的时间很宝贵。” 乔为初轻笑一声。 “不急,我的时间很多。” 周明眉间燥意更甚,隐隐还藏了几分怒意。 “臭丫头,你在跟我说笑!?你知道上一个在我面前废话的人,舌头在哪了吗?” 乔为初神色不变的摇头。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看着周明因激动而稍稍有了点血色的脸,只是唇上的颜色依旧没变。 中毒了吗? 她忽的想到陈成安的唇。 难道死因不是冻死的? 周明忽的感觉她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后颈莫名感觉寒了一下,要出口的话下意识的顿住,生出几分不太好的感觉,皱起了眉头,恶声恶气的呵她。 “你在看什么!?” 乔为初:“看你面相。” 周明一怔。 “面相?” 乔为初点头,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脸。 除了唇外,还有他的眼。 与陈成安的眼相似,他眼瞳中布满了红血色,看着,像是没休息好造成的。 但他活着,能再看出多一点。 他眼珠看着颜色也不太对,而且,有外凸的迹象。 像是得了什么病。 周明被看的心越来越慌,呼吸沉下,忍了又忍,还没忍住,缩缩脖子,向后退的同时偏头躲避她的目光。 乔为初见状,眨眨眼,收回目光。 “陈成安的死是你发现的?” 突然转变的话题,让在场都愣了愣。 周明:“啊?对,是我发现的。” 乔为初:“再说说当时的情况。” 周明皱眉,转头看凌子曜。 “凌大人……” 凌子曜:“她问什么,你答什么即可。” 周明脸上烦躁更甚,想发火,但考虑到凌子曜的身份,又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凌子曜虽他们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但在京都,谁都知道他是霍怀瑾的外甥。 他们这些人,比是都清楚,谁能惹,谁不能惹。 他“呼呼”喘了几口粗气,开口。 “我今早早课后,发现陈成安还没起床,就去叫他。叫了几声后见他没动静,就跑到他床前去叫。 但我手刚碰到他,就发现他身上的温度不太对,连忙去检查,就发现他死了。 然后我就马上去的找夫子了。” 乔为初:“你检查时,有上他的床吗?” 周明比划了一下动作。 他抬了一条腿上床杵着,支撑身体。 乔为成看着他的动作,问:“你说你是早课后才发现的?你平日,没有整理床铺的习惯吗?” 周明摇头。 “平日都是小厮弄。” 乔为初:“那今日……” 周明:“今天怎么了?” 乔为初看着他的眼,看似没有说谎,但…… “你自己的床什么样,你没看过?” 周明想也不想的摇头。 “我后来进去的时候,光顾着看成安了。” 乔为初:“那你的小厮呢?陈成安有小厮吗?” 周明点头。 “有的。不过他们住在书院外,每天只能进来一个时辰。” 乔为初:“把地址给凌子曜,接来。” 周明听她说“凌子曜”三字时,语气熟稔,且透着几分叫小辈的意味,不由多看了她两眼,眼底疑惑拂过。 乔为初拿出找到的发簪和玉佩。 “这是谁的?” 周明不意外她能找到这些东西。 “一位姑娘的。” 乔为初:“哪里的姑娘?” 周明摇头。 “不知道。” 乔为初略感意外的挑挑眉。 “你不知道?” 周明点头,眉间烦躁一下又浓了几分。 “就半年前,我同陈成安去喝酒时遇到的一位唱曲的小娘。也就见了一次。这玉佩是她落下的。” 乔为初:“我听说,你们俩还有两位关系好的同窗,那天,他们也在?” 周明点头,闷闷“嗯”了一声。 乔为初:“余下的碎片在他们那?” 周明刷的抬眸看她,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只发出一声“嗯”。 乔为初低头,轻轻摩挲玉佩碎片。 “这玉,价值不低,你们确定,只是一个唱曲的小娘落下的?” 周明皱眉。 “你什么意思?” 乔为初抬眸,眸色平静的与之对视。 “字面上的意思。” 周明怔了怔,脑中思绪转的飞快。 他虽不是很聪明,但也不蠢,很快明了她的言下之意。 “你的意思,她在给我们做局。” 乔为初沉默的歪歪头。 周明看她挑眉,心“咚”的又是一沉。 “你说陈成安的死和那女子有关?” 乔为初神色未变,依旧没有回答。 周明眉间神色忽的一转,慌了。 “不可能!那就是个唱曲的!虽有几分姿色,但又不是什么绝色,怎么可能勾了我们四个!不……不可能!” 他惊的满脸难以置信,身子摇摇晃晃的,趔趄的不住后退。 就在他看着要摔倒时,高一末伸手拉了一把。 “乔姑娘,他这……” 乔为初不在意的摆摆手。 高一末余下的话咽下,将人好好扶住。 冷风拂过,撩起几人发丝,扬起几分令人不安的气息。 凌子曜不知是冷的,还是别的,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乔姑娘,还问吗?” 乔为初点头:“自然。” 她转眸,又看周明。 “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周明一怔。 “什么?” 乔为初:“你就没靠近过陈成安的床。你是怎么发现他的死的,还是说,他的死,就是你做的?” “你在胡说什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明急的一下脸涨的通红。 但…… 瞧着,更不像个活人了。 就是凌子曜,也看出了不对劲。 他暗暗急忙叫来人问谢安的行踪,听说人快到了,心绪才稍稍平了点。 第431章 周明 2 乔为初看着他脖颈上突突直抽的青筋,勾唇笑出了声。 “和你没关系,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周明身子猛地一僵。 “我……我就是没睡好,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乔为初轻声反问:“是吗?” 周明梗着脖颈大声应她。 “就是!你们从早上一直折腾到现在。查出什么了?一直盯着我干什么!?我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你们给我适可而止!” 乔为初被吼的耳朵疼,皱眉抬手摸了摸耳朵。 “小点声。” 周明喉头一紧,声音戛然而止,连呼吸都窒了一瞬,莫名有种被自家爷爷训斥的感觉,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脑袋,跟个鹌鹑似的朝旁边挪了一下。 乔为初无语的看着,沉默了一会,开口。 “将你发现陈成安的情况说一遍。” 周明一怔,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不自觉抬手抠了抠耳朵。 乔为初:“你没听错。我就是让你再说一遍。” 周明不想说,开口就想反驳,但乔为初在他出声前,神色冷冽的瞄了他一眼,他呼吸又是一凝,瞬间老实了,稍稍低了低头,乖乖的按照她的要求,再说了一遍。 乔为初听他说完,又让他说。 她一连让周明说了五遍。 周明说的口干舌燥,本就不多的耐心更是被磨的一点也不剩了。 好几次,他都差点忍不住发火…… 每一次,都被乔为初冷冷的一眼浇灭。 嗯,就一眼…… 他真的有种在面对自己老子的感觉。 可眼前…… 不过是个年纪大的女人罢了。 乔为初一边听,一边对第一次记录的口供。 看似重点在口供,实则,是在观察他面上的神色的变化。 在他第五次说到他是如何查看陈成安时,乔为初突然开口插话。 “你是怎么看他的?” “我就是抬腿杵在他的床上……” “左腿右腿?” “右腿。” “可你前面说的是左腿?” 周明愣。 “那就左腿。” 乔为初:“但我前面并未问。” 周明蓦的感觉自己脑子被人敲了一棍,疼的整个脸都在抽,压制许久的火,一下爆了起来。 他眼瞬的红了,一个箭步冲到乔为初面前,抬手就要给她一下…… 羽落动作更快。 在他靠近的瞬间,就抬脚一脚从侧将人踹了出去。 周明身子猛地腾空,还没反应,后背就“咚”的砸在地上,疼的他瞬间白了脸。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余下人愣了好一会才回神。 凌子曜慌慌张张跑到乔为初身侧。 “你没事吧!?有没有被他碰到!?” 他伸手,但是不敢碰到她,急的直转圈圈。 高一末则瞪大眼看着周明。 这是失心疯了? 他竟然敢当面打人了! 周明被踹的,好似晕过去了,连哼唧一声都没有。 高一末看了会,有些担忧的唤了乔为初一声。 乔为初偏头,用眼神询问羽落。 羽落摇头。 “姑娘放心,他没事,就是晕过去了。” 高一末听言,暗暗松了口气,有些腿软的摇了两下。 “那现在……” 乔为初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问凌子曜。 “谢安来了吗?” 凌子曜回神。 “啊!?对对对,谢安。我去门口看看!” 他跑到门口,就与进门的谢安对上。 “谢兄,你终于来了,快来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他一把拽着谢安到周明面前。 谢安被拉的趔趄,差点摔倒。 “你慢点。” 凌子曜将人带到周明身前,又反手扶了一把,等他站稳才松手。 谢安缓缓气,蹲下身检查。 “这人,还活着?” 他看周明脸色一眼,转头朝乔为初看去,问了一句。 乔为初点头。 “活的,你看。死的,也有一个。” 谢安:…… 他脸抽了抽。 他觉得自己该去别处历练了一下了。 几息后。 谢安放下周明的手,起身,转向乔为初。 “内里虚空,没几天活头了。” 乔为初:“中毒了吗?” 谢安:“不像。倒像吃多了某种药,提前透支了身体。” 乔为初走过,扒拉周明的衣服。 发现…… 他身体看着和陈成安也很像。 骨瘦如柴,像是营养不良一样。 以他们的家庭情况,这不该…… 忽的…… 乔为初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脸色随着心沉下。 一瞬,在场的其他人蓦的感觉更冷了。 凌子曜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壮着胆子戳了戳她,小声问:“小舅妈,你想到什么了吗?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乔为初摇头:“将郝同恩和邢晔书叫来。” 凌子曜不解:“啊?叫他们做什么?” 乔为初斜眸睨他。 凌子曜呼吸一滞,连忙举手做保证。 “马上马上!” 他说马上就马上,人很快带到。 两人进门,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圈四周,当看到昏迷的周明时,齐齐变一瞬脸色,对视一眼,又很快恢复原状。 乔为初从他们踏进门第一脚,就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没错过他们脸上一丝表情。 等人到身前站定。 她注意到这两人眼神比周明清明许多,情绪……也稳定许多。 只是…… 脸色却也与他一般无二。 两人同凌子曜行过礼后,凌子曜按照乔为初的意思,让谢安给两人号了脉。 谢安脸色微不可见的变了,压低声音回乔为初。 “三人脉象相似。” 离死不远了。 乔为初心中猜测又得到佐证,对凌子曜招手。 “去搜。他们屋里肯定藏了。” 凌子曜听言,脸色蓦的沉下,冷冷的扫了两人一眼,转身对衙役招招手,带人离开。 郝同恩和邢晔书暗暗对视一眼,又收回目光,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乔为初走到两人面前,将手心摊开,让他们先看清自己手中的东西。 “余下的。” 两人看清她手心的东西,呼吸微微窒了一瞬。 郝同恩先回神。 “在学生寝室,可否让学生回去拿?” 乔为初摆摆手。 “一起吧。” 郝同恩下意识的又朝邢晔书看去。 邢晔书低着头,没有给回应。 郝同恩喉头动了动,沉默两息,还是点头应了声“好”。 乔为初抬手,示意他先走。 郝同恩身子微微僵了一瞬,转身带路。 第432章 玉佩 郝同恩的学舍院子离得也不远。 他们到了,一眼就看到正在搜查的衙役。 他们院子的学子,也都被带了出来。 院门口围了一圈人。 郝同恩迎着众人的目光进院子,生了种,一边走,一边被人扒衣服的感觉。 等到了寝室前,他感觉自己的心中好似藏了一头野兽,叫嚣着要破膛而出,将所有人都咬死。 乔为初注意到他气息变化,看着他眉宇间浮起的,和周明相似的燥意,心又沉了沉。 到了郝同恩寝室。 他自己进去找了玉佩出来,递给乔为初。 他进去时,屋内已经被翻的乱七八糟了。 他再出来,眉宇间的不耐快要压不住了,连呼吸声都重了不少。 乔为初好似没看到般,接过他递来的玉佩,又看邢晔书。 “你的呢?” 突然的点名,让众人一怔,齐齐抬眸看她。 邢晔书发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犹豫的抬手指了指自己,见她点头,眸光暗了暗。 “也在寝室。学生住院长的院子。” 乔为初漠然的点点头,对他抬手,示意他领路,去拿。 邢晔书看她平静如死水般的黑眸,眸光又暗了一分。 “学生住的,是院子的院子。” 乔为初眨眨眼。 “所以呢?” 邢晔书呼吸微不可闻的凝了一息。 “那是院子的院子,你们不方便去。” 乔为初挑眉,笑的冷然。 “你在和我讲阶层吗?” 邢晔书抬手行礼。 “学生不敢。只是,这是在书院。” 乔为初笑意深了深。 “那不如,你去你的院子看看?” 有羽落在,她能比所有人都先一步知道这书院里所有情况。 更何况,墨揽月也在。 从周明院子出来时,墨揽月就将郝同恩和邢晔书的情况告诉了她。 与其他三人不同的是,邢晔书是本地人。 他出生于农门,却靠一己之力,将自己包装成了京都而来的贵族。 而京中,也恰好有一家姓邢,还是武将家。 他说自己是外室子。 虽一开始令人不齿,但京中贵族的外室子,可比这西北小门小户的嫡子要上得了档次的多。 再加邢晔书十五岁中秀才,说一句少年天才也不为过,自然前途无量。 他脑子也好,能让周明几人为他马首是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三人要是有脑子,也不会沦到淞安来。 邢晔书情况,从面上看,就比其他两人要好的多。 就是不知,这事,他故意的,还是他也只是局中人。 邢晔书从未遇到过乔为初这般的人。 她身上的气息,让他感觉很矛盾。 令他不自觉臣服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撕开她的……“衣”。 他沉默的与之对视,眸色凛冽,很想……将她看穿。 可他不知,他的目光,落在乔为初身上不痛不痒,甚至,觉得有些无聊。 乔为初难得有耐心的让他看了一会。 “看够了吗?” 邢晔书眼瞳颤了颤,终是忍下,抬手行礼,转身带路。 到了院子的独门小院前。 邢晔书一眼就看到人群中长身而立、气质遗世的男人。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他都能感觉到其间巨大的威压,宛若泰山压顶,连看一眼,都是种亵渎。 他忽的心慌,低头,想要下跪。 他咬牙撑着,呼吸还未顺,就见身侧有个影子掠过,再抬眸…… 乔为初跑到霍怀瑾身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你怎么来了?” 声音依旧平如水,却听出三分喜。 霍怀瑾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听说墨家少主来了,便来看看。” 音落,他斜眸朝墨揽月的方向扫了一眼。 看似不经意…… 墨揽月却后颈一寒,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瞬的缩了缩脖子,朝凌子曜身后躲了躲。 凌子曜接收到了余下的半个眼光,也觉得脖子有点冷,忍不住偏头瞪墨揽月。 你不是墨家少主吗? 胆子这么小!? 墨揽月回瞪。 那可是霍阎王! 你不怕? 你去找他啊! 凌子曜:…… 行,你厉害,你说的对! 墨揽月抻抻脖子,又瞪他一眼。 凌子曜:…… 他低哼一声,扭开头。 乔为初看着无语。 就看他? 霍怀瑾颔首。 “查出什么了?” 乔为初对他勾勾手,等人将耳朵送过来,开口轻声说:“我怀疑,他们在吸梦悠然。” 霍怀瑾眼瞳一缩。 “确定?” 乔为初摇头。 “没证据。但他们的状态……” 她朝邢晔书的方向指了指。 霍怀瑾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多落了几秒。 “谢煜在来的路上了。” 乔为初默默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办案这么多年了,与自己合拍的,还是只有他。 两人谈话间,霍怀瑾带来的人找到了乔为初要的玉佩外,还搜出了点其他东西。 邢晔书竟然还在放印子钱。 与他联系的,是府城的一家名为昭华的花楼。 乔为初将印子票据递给霍怀瑾,让他去问。 她则去研究玉佩了。 她让凌子曜将郝同恩叫来。 郝同恩这会又燥又怕,情绪已经开始失控。 乔为初就直接问了。 “我听周明说,这玉佩是一个唱曲的小娘子的,你说呢?” 郝同恩皱眉。 “什么唱曲的小娘子,这是知府家姑娘的。” 乔为初:“知府?” 郝同恩点头。 乔为初:“怎么认识?” 郝同恩:“去府城考试时,差点被榜下捉婿。” 乔为初挑眉:“知府家还要榜下捉婿?” 郝同恩:“城中有传言,知府家嫡次女,幼时曾被拐过,在家不受宠,身子也不干净。” 乔为初握着玉佩的手一紧。 “是你们四人一起见的?” 郝同恩摇头。 “我自己。我得到的就是碎片。” 乔为初问了时间。 他得这碎片是一年半前的府试。 陈成安是半年前。 那周明和邢晔书的呢? 他们又是…… “什么时候发现这是一块的?” 郝同恩:“半年前,陈成安得了一块碎片,同我们炫耀。晔书发现的。” 半年前吗? 乔为初:“那你们就是因这玉佩,各自疏远了?” 郝同恩摇头。 “是陈成安。” 陈成安得了这玉佩后,就那唱曲的小娘子有了首尾。 他每次去见了那唱曲的小娘子,回来以后,就像得了大病似得,和他们说话阴阳怪气的,时间多了,他们也就不爱与他一道了。 但少了一人,聚起来,他们又觉没意思,聚的就少了。 第433章 我在问你 乔为初低眸看了眼手中的碎玉。 “你们……就没觉得这玉有问题吗?” 郝同恩不解:“不就是一块玉佩,有什么问题?” 说话间,郝同恩眼底的焦躁又深了深。 乔为初眸低沉色掠过,沉默的直直的看着他。 郝同恩被瞧的更加不舒服:“姑娘,你到底在看什么?我知道都说了!” 几个呼吸间,他感觉更难受了,全身好似被几万只蚂蚁啃食。 他想忍,但本能让他根本忍不下去,大力的抓着脖子,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难耐的低吟出声。 乔为初走到他身侧,抬手,找准他后颈的穴位,轻轻摁了一下。 郝同恩瞬的软了身子瘫倒在地。 霍怀瑾放轻脚步走到乔为初伸手,抬手抚上她的肩头。 “确定了吗?” 乔为初沉眸,深深看了眼瘫在地上的人,低声:“嗯。不过,还是让谢煜看过再说。” 凌子曜在侧,一直看着,见状没忍住凑了过去。 “舅舅,他这是怎么了?” 霍怀瑾微微眯眼乜了他一眼。 凌子曜后颈一寒,连忙抬手在唇上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默默退开。 乔为初起身,招招手,让衙役将人抬走。 “是时候,见见头子了。” 霍怀瑾听言,转眸向邢晔书的方向看了眼。 “是他?” 乔为初摇头。 “不是他,但与他脱不了干系。哦,对了,那些印子钱,你查到了点什么吗?” 霍怀瑾摇头。 “没那么快。让人问过,邢晔书只说自己不知道。” 乔为初嘲讽冷笑。 “不知道?那上面,可全签了他的名。” 霍怀瑾:“比对过了,字迹不是他的。我让夫子看过,那字迹是丙班一个名为冯灏的学子的。 冯灏家里,恰好是开钱庄的。 只是,冯灏也说自己没放过。” 乔为初:“邢晔书学业很好,尤其那一手字是连书院夫子也极为推崇的。他若想要模仿谁的字迹,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吧?” 霍怀瑾点头:“嗯。不排除这个可能。我已经让人去找借款人了,应该很快就会带来。 到时候让人来认认人,就知道谁在说谎了。” 乔为初倒觉得没那么简单,不过…… “好。你等人来,我先去和他聊聊。” 霍怀瑾搭在她肩上的手腕一转。 “要我一起吗?” 乔为初还是摇头。 “你周身气势太沉,会让他起戒备。” 影响谈话的效果。 霍怀瑾垂眸看她,莞尔。 “扮猪吃老虎?” 乔为初抬起食指,摇了摇。 “不用扮,我在他的眼里,就是那只猪。说不定……” 她仰头,带了几分调笑瞄了眼霍怀瑾。 “用我来办案的你,也是半只猪。” 霍怀瑾轻笑,松手,后退。 “去吧。” 乔为初抬手在额间行了一礼,抬脚走向邢晔书。 邢晔书其实也一直在观察着乔为初。 在见到郝同恩被她弄晕后,他心里最初的那点因她是女人而生的轻视散了几分。 只是…… 乔为初走到他面前,抬眸对上他的眼。 他眸中神色,看似恭敬,实则漠然。 乔为初勾唇。 “邢晔书。” 邢晔书抬手行礼。 “姑娘。” 乔为初勾唇笑了笑。 “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仵作,关于陈成安,想问你一点情况。” 邢晔书眼底掠过一抹意外,但很快又恢复淡漠。 “姑娘请问。” 乔为初:“我听说,你和陈成安关系不错。半年前才开始疏远的,是因为什么?” 邢晔书眉梢浅浅动了一下。 “郝同恩没告诉你?” 乔为初眸底涟漪漾过。 “我在问你。” 邢晔书微微垂了眼睑。 “因为他在书院外,认识了一个唱曲的小娘子。还因为荒废了学业。我劝解了他几句,他就不高兴了,然后,主动疏远了我们。” 乔为初:“你就没想过要修复关系?据我所知,你在书院中,虽因成绩优异,被免了束脩,但在生活上,你还是要靠陈成安三人的接济。 其中,陈成安给的是最多的。 他与你疏远,你就不怕自己的生活受到影响?” 邢晔书眸底瞬的拂过一抹戾色,又瞬的转成疑惑。 “不知姑娘是从何处听来的这件事?我与他们三人交往中,从未收过他们的银钱。我家中条件虽比不上他们,但也足够我生活。” 乔为初挑眉,歪歪头,目光垂下,看向他的腰间。 “可你腰间这腰带上镶嵌的,可是极品南海东珠,体积虽小,但圆润耀眼,连尺寸都是一模一样。 一颗便宜,但这一圈,足足十八颗。 这价值……啧——” 邢晔书瞬的沉了脸色。 “姑娘说笑了。这不过就是些西贝货罢了。” 乔为初惊讶的微微张嘴。 “西贝货?” 她抬脚,缓缓向邢晔书走近,伸手,刚要碰到他的腰带…… 后颈猛地一紧。 她怔住。 下一秒…… 身子后仰,倒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她无奈的勾勾唇,仰头看向身后人,用眼神询问:你在做什么? 霍怀瑾垂眸对视。 你靠太近了。 乔为初:我这是审讯需要。 霍怀瑾:什么审讯需要靠这么近? 乔为初:我还是喜欢你以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霍怀瑾挑眉。 乔为初站起身,反手将人推开,又看邢晔书。 邢晔书眸色沉静。 乔为初心下一沉。 得…… 被扰乱的心绪已经归位,又要来一次。 她刚动,又被霍怀瑾拉住。 乔为初偏头瞪他。 霍怀瑾沉眸,暗含警告的看她。 我来。 乔为初撇撇嘴,抬手,向后退开。 行行行,你来你来! 霍怀瑾侧身将人挡在身后。 “你这腰带所用,可是琉璃云纱做,若东珠会看错,可这琉璃云纱,却是做不得假。” 琉璃云纱是锦中之冠, 邢晔书在听乔为初说出“东珠”时,就知自己遇到懂行的了。 可…… “不过是一条腰带。我说过,我家中……” “琉璃云纱是皇家贡品,今年也不过只得了十匹,据本王所知,可全在陛下私库中,一匹都未对外赏赐,连最受宠的宸妃去讨要,可没都要到。” 霍怀瑾冷声打断他的话,一步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睨他: “不知者为家中略有薄产的邢学子是从何处得来的?” 第434章 邢晔书 邢晔书端了许久的脸色终于变了。 “您……您说这是什么?” 霍怀瑾嘴角拂过一抹冷笑。 “我说,那是琉璃云纱。” 邢晔书身子猛地抽了一下,瞬间白了脸。 “琉……琉璃……琉璃云纱?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是琉璃云纱!她怎么可能有琉璃云纱这种东西!” 他眼里除了惊愕外,还带了几分恐惧。 他失控了几息,很快…… 乔为初就见他眼色沉下,静下,偏头,向乔为初看去。 “我不认识腰带所用布料。她说,这是她用制衣后剩余的布料所制,并不值钱。” 乔为初看出他的意图,从霍怀瑾身后走出。 “我说过,东珠。” 邢晔书:“东珠是我所寻。” 乔为初:“这东珠为烟定州独有。而烟定州离此地,千里之外。你是如何寻得?” 邢晔书抬手轻轻摩挲腰带上的东珠, “我外家祖籍在烟定州。我母亲远嫁到此,我出生后,外祖每年都会送一颗东珠到此,做我的生辰礼。” 乔为初低低“嗯”了一声。 这倒也说的过去。 只是…… “为什么是这个尺寸?这尺寸的东珠,可不值钱。运送此物的车马费,恐怕都比这东珠贵了吧?” 邢晔书:“姑娘也说,一颗是不值钱,可这……” 乔为初看着他眸中冷静的神色,笑了。 “是的,十八颗价值不菲。可堪比你这腰带所用的琉璃云纱。” 邢晔书沉默的抬手行了一礼。 乔为初唇边笑意深了深。 “就是不知送你这腰带的姑娘,可知这东珠的价值。” 邢晔书微微拧眉。 “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乔为初抬手指了指他的腰带。 “这腰带所用材料虽是上乘,但这绣工,与我的不遑多让。 又得公子这般细心照料,难道不是姑娘所赠?” 邢晔书:“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乔为初:“是送你玉佩碎块的姑娘赠的吧?让我猜猜,你遇到的又是哪家的姑娘?” 她话音刚落,就听霍怀瑾说:“是西越王家的小郡主,御琴晚。” 乔为初眨眨眼,转头瞟了他一眼,再看向邢晔书。 邢晔书面色虽未变,但垂在腿边的手攥的紧紧的。 乔为初拐了霍怀瑾一下。 “你怎么知道?” 霍怀瑾:“三年前,皇兄赏了一匹琉璃云纱给西越王。而西越王所守的悦山关离此不算远。” 乔为初忍不住拍手鼓掌。 好家伙,这姑娘的档次又上了一级。 就是不知,邢晔书是怎么勾搭上。 邢晔书则惊的愣了好一会,在听到乔为初鼓掌声才略略回了一点神。 “你……你是瑾王!?” 霍怀瑾偏首,对他小小点了一下头。 邢晔书身子僵的直挺挺的摇了两下,眼见就要栽了…… 凌子曜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扶住。 “小舅舅,看他这反应,你说对了?” 乔为初无语白了他一眼。 这反射弧,就比树懒好点了。 乔为初倒是有点想不明白了。 这些姑娘,真的与这案子有牵扯吗? 忽的…… 风倾快步走来。 “王爷,烟娘来了。” 乔为初眸光一闪,回神。 “烟娘是谁?” 风倾:“与陈成安相交的那位唱曲小娘子。” 乔为初挑眉,抬手给了霍怀瑾一个大拇指,转身让风倾带路。 风倾同霍怀瑾行礼告退,领她离开。 邢晔书惊讶:“烟娘……还活着?” 霍怀瑾刚看着乔为初身影消失,闻言,眸中微光闪过,侧身,看向邢晔书。 “她不应该活着?” 平淡的话语,明明不含一丝情绪,却让邢晔书心头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连忙抬手行礼。 “不不不,小人只是疑惑。 在半月前,陈成安说,烟娘的父亲欠了府城如意赌坊五百两银子,催债人上门,说还不上,就用烟娘来抵。 他本拿了钱要去救,却晚了一步。 去时,烟娘已经撞柱而亡了。” 霍怀瑾指尖微微一蜷。 五百两? 一个靠女儿唱曲过活的人,是怎敢借下五百两的? 就靠烟娘? 烟娘值吗? “还有呢?” 邢晔书愣:“还有什么?” 霍怀瑾侧眸乜他。 “陈成安还说了什么?还有,烟娘死后这半月,他都干了什么?” 邢晔书摇头。 “这事是他酒醉后说出的。那事之后,他虽意志消沉,却再没喝过酒,也没再理会过我们。 每日都是独来独往的,还开始准时上下学,认真学习了。 我们都以为,他是得了烟娘什么遗言,要奋发图强了,便无人再多问有关烟娘的情况。” 他就是看陈成安的状态,确定的烟娘是真的死。 但…… 现在又说找到烟娘了…… 邢晔书眼里悄然浮上了几分疑惑,暗暗的看了霍怀瑾一眼。 霍怀瑾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但没在意。 就是觉得…… 有趣。 一个当着人面死了的人,又怎么突然出现了? 还那么恰好的,被他的人找到了? 这案子…… 霍怀瑾嗅出了几分不寻常的意味。 他敛眸,看邢晔书。 “你与御琴晚是如何相识的?” 邢晔书垂下眼帘。 “这是学生的隐私,是否可以不说?” 霍怀瑾挑眉,沉默的盯着他。 几息…… 邢晔书终是败下阵来,开口道:“我与她是一年前书院组织的踏春中相识。” 他机缘巧合下,帮御琴晚取下了挂在枝头的风筝。 两人当时简单交谈了几句,但彼此感官都不错。 他当时虽不知御琴晚的身份,但就看她的谈吐气质和衣着,也知她是自己攀不起的姑娘,所以并没有与之多聊。 而后的熟络,也多是御琴晚主动。 腰带,也是一月前,御琴晚让人送来的。 东珠,是御琴晚主动问他要的。 一年前吗? 那周明,是不是两年前与一女子相识的? 只不过…… “你说,是御琴晚纠缠你?” 邢晔书微微变了脸色。 “不,只是御姑娘,比我更勇敢一些。” 霍怀瑾颔首。 “懂了,你们是各自起意,然后勾勾搭搭。” 邢晔书喉头一哽。 乔为初若在,听到此,肯定会夸他一句。 学成出师了。 而眼下…… 霍怀瑾又问:“除了碎玉佩和腰带,你们之间,还有别的吗?” 邢晔书不解:“别的?别的什么?” 第435章 烟娘 霍怀瑾:“别的信物。” 邢晔书摇头。 “我与御姑娘发乎情止乎礼。” 霍怀瑾无意识轻轻摩挲指尖。 “是吗?” 邢晔书的心随着他沉下的音调坠下,喉头发紧,好似被人掐住般,连呼吸都跟着变得困难。 霍怀瑾见他沉默,侧眸瞥了一眼。 邢晔书不知怎的,红了眼眶。 霍怀瑾心绪微微一动。 “不如,去听听?” 邢晔书怔。 “听……听什么?” 霍怀瑾转身:“听听已死之人的口供。” 邢晔书脑子“嗡”的拉起长鸣,待回神,眼前已无霍怀瑾的身影。 他转眸寻了寻。 忽的…… “邢公子这边,王爷已在那等了。” 风倾侧身,对他抬抬手,示意他跟上。 …… 西园厢房。 乔为初站在窗前,看屋里人。 女子一身淡青色襦裙,面容淡丽,犹如清水,与这边塞的黄沙格格不入。 单是静静的坐着,就莫名的让人移不开眼。 确实有令人一见倾心的魅力。 她忽然有点好奇另外两位姑娘的长相。 “陈成安是不是就喜欢这一挂的?” 乔为初开口问身侧人。 被忽然问到的人懵住。 “属下不知。” 乔为初也不在意。 “走,进去聊聊。” 她转身绕到房门前,抬手叩门,不等屋内人回应,就直接推门而入。 烟娘似是被她行为惊到。 乔为初进门抬眸,就见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微微蜷了点身子,满脸惊慌的朝她的方向看着。 就是…… 那双眼,平静沉寂,看不到一丝涟漪。 乔为初唇角轻勾,缓缓踱步走到她的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看她。 “烟娘。” 烟娘身子微微发颤,弱声弱气的应下。 “是。不知姑娘寻奴家,有何事?” 乔为初转手,给她看玉佩碎片。 “你的?” 烟娘眸里疑惑拂过,头摇了摇。 “奴……奴家见过。” 乔为初挑眉,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不认识啊——那陈成安,认识吗?” 烟娘乖巧点头。 “认识。陈公子,是奴家的贵人。若无他,烟娘恐怕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乔为初缓缓绕着她转了一圈,然后走到她对面坐下。 “那说说。” 烟娘一怔:“说?说什么?” 乔为初:“说说你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哦,对,不用自称奴家了,说我就好。” 烟娘紧张的抠抠手,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说了。 她的讲述,与之前从周明几人处了解到的差不多。 只是…… 她没死。 那日,她确实撞柱了,后来被陈成安救回,养在了外面。 陈成安答应了她,要好好念书,以后考取功名,待他不用再依仗家中势力,就将她娶进门。 乔为初听的直点头。 好一个才子佳人的故事。 只是…… “昨日陈成安去找过你吗?另外昨日亥时到今日卯时,你在什么地方?” 烟娘:“昨日我一天都在家,没出过门。陈公子,也没来过。” 乔为初:“有人作证吗?” 烟娘摇头。 “我……我是个见不得光的存在。自从被陈公子救回后,我就再也没出过宅子。” 乔为初:“你那宅子,就没人?陈成安没安排人照顾你?” 烟娘:“有的。是我自己不要的。我……我不太习惯,所以在伤好后,就请陈公子辞了照顾我的人。” 乔为初:“那就是没有人证,可以证明你昨天的行踪了。” 烟娘这会,也听出了点端倪。 “姑……姑娘,是陈公子出事了吗?” 乔为初点头。 “嗯,他死了。” 烟娘怔了一瞬,惊的刷的白了脸,红了眼。 “不……不会的……不可能!你在说笑吧!对,肯定是说笑,肯定是的!” 乔为初没说话,安静的等她消化。 过了好久…… 烟娘才缓缓抬起头,眼里含泪,却倔强没落下。 “姑娘寻我,是觉得陈公子的死与我有关吗?” 乔为初:“你有嫌疑。” 烟娘怔了怔,略显迟缓的点点头。 “你说的对。只是,昨日我真的都在家,从未见过陈公子。他……他是怎么死的?” 乔为初:“我验的是冻死的。但我觉得,他生前,应该还遭受到了其他伤害,才会导致他冻死这个结果。 而死前的情况,就要靠你帮我了。” 烟娘不解,抬手指了指自己。 “我?我能帮你什么?” 乔为初:“我想知道,你们二人交往过程中,他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烟娘低声嘟囔:“不对劲?” 她沉吟,陷入回忆。 乔为初安静,不打扰,连呼吸声都不自觉轻了几分。 倏然…… 烟娘脸色乍然一变。 “有一日,他喝醉了来寻我,抓着我说了几句奇奇怪怪的话,然后又猛地将我推开,跑到房里,不知做什么,整夜没出来。 第二天又早早离开,没有同我打招呼。 我去收拾房间时,在屋里发现了一样奇怪的东西,我收了起来,后来他又来找我要。” 乔为初:“什么奇怪的话?” 烟娘:“他说自己废了,以前所有的承诺,他都办不到了。” 乔为初:“什么时候?” 烟娘面上拂过一抹哀色:“五日前。那天后,陈公子便再没来寻过我。” 乔为初:“那……那奇怪的物件是什么?” 烟娘:“一个玉制的长杆,像笛子,但是又比笛子短。就这么长点,哦,倒像是我们乡下烧火用的火杆子。” 烟娘比划了一下长短。 大概有十公分左右。 乔为初眸底精光一闪,又问:“只见过那东西一次吗?” 烟娘回想了一下,摇头。 “那东西,公子经常把玩。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有了。” 经常吗? 乔为初再想陈成安的身体情况。 那看着,确实不像只吸短时间的了。 就是不知,这头,是他们四人中,谁先开始的。 还有…… 不知这书院中,是不是只有他们四个…… 烟娘见乔为初脸色沉下,心不禁跟着提了起来,有些忐忑的开口问: “姑……姑娘,那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无事,你先休息吧。要麻烦你在这多住几日了,待事情结束后,才能离开。” 第436章 你是人是鬼 乔为初起身出门。 霍怀瑾在门外等着。 乔为初开门,就与霍怀瑾目光对上,意外的微微顿了一下脚步。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霍怀瑾伸手,将人拉到身前。 “有一会了。确定了吗?” 乔为初反手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 “嗯,确定了。就是不知,陈成安的烟杆子去哪了。” 霍怀瑾:“我已经让人再搜了一遍了他的寝室,没有找到。” “那烟娘住的宅子呢?还有,你怎么把他带过来了?” 乔为初斜眸瞥了眼邢晔书。 霍怀瑾目光随之一转。 “钓鱼。” 乔为初挑眉。 “你确定他是鱼?” 霍怀瑾略略勾了一下唇。 “是不是的,钓了才知道。” 乔为初默默的在心里为邢晔书点蜡。 “那接下来要干嘛?” 霍怀瑾:“谢煜明日到,一切等尸检结果出来。” 乔为初点点头,也觉得有点累,放软身子靠在他怀里。 “回家。” 霍怀瑾反手搂住她的腰,一把将人抱起。 乔为初惊,急忙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脖颈,杏眼瞪圆。 “你干嘛!?” 霍怀瑾轻笑。 “不是你说的吗?回家。” 乔为初瞪他,低吼。 “回家就回家,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霍怀瑾侧眸对她笑笑,将人抱的更紧,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乔为初脸刷的爆红。 “霍怀瑾!这是书院!” …… 清晨,冬日的太阳散着金光从窗户缝隙,落入床边。 微风轻拂,床幔随之摇曳,光影明灭,好似在呼唤着什么。 乔为初梦呓,嘴角轻轻动了动,翻身掀开了被子。 忽而,清风掠过脖颈。 她冷的不自觉打了个冷噤,转而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醒了。” 乔为初忽的一惊,猛地睁大眼。 “你怎么在这?” 大清早的,床上突然长了个人。 霍怀瑾眸中笑意闪过。 “我一直都在。” 乔为初眨眨眼,又抬手揉了揉,脑子转的飞快。 她记得很清楚,昨天她是自己睡的。 霍怀瑾起身,顺便伸手将人拉了起来。 “你睡着后我才来的。” 乔为初:…… 你话说的太平静了。 好似…… 我才是不该在这床上的人。 霍怀瑾好似没看见她脸上的表情般,翻身下床。 “谢煜到了,你要见吗?” 乔为初起身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的歪头朝窗外看了眼。 “怎么……” “昨夜子时到的。” 霍怀瑾转身,对她伸手。 乔为初挑眉,抬手抓住他的手。 “你是把他当日本人整了。” 霍怀瑾稍稍用力,将人拉起来。 “日本人?什么意思?” 乔为初借力起身下床,对他摇摇头。 “不重要。让他休息吧,也不差这一会了。” 霍怀瑾应下。 两人洗漱后,正吃早餐时,谢煜摇摇晃晃的来了。 他在霍怀瑾身侧坐下时,就像得了软骨病一般,懒洋洋的趴在桌上。 “霍怀瑾,你真不是人啊!我连赶了两天连夜才赶到,你居然不让我睡个整觉。你就不怕我猝死啊!” 话说的有气无力的,听着就像一堆哼哼唧唧。 霍怀瑾侧眸乜他,伸手在他鼻子下摸了一下。 “嗯,活的。” 谢煜:…… 他怔了两秒,刷的坐直身子,瞪大眼抬手指他。 “你……你……你不是人!” 霍怀瑾淡淡“嗯”了一声。 谢煜呼吸蓦的一哽,眼前黑了又黑,气的直喘粗气,颤着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乔为初看着他脸上不太正常的潮红,怕霍怀瑾将人气出个好歹,连忙抓住谢煜的手。 “不气不气,先吃点东西,都睡不够,怎么都要吃个饱。想吃什么?” 谢煜瞪瞪眼,转头看乔为初。 乔为初急忙做了个讨好的表情。 谢煜一愣,转瞬又惊的瞪眼蹦了起来,一把抽出自己的手。 “你是谁!?” 乔为初低头看了眼空了手,白他一眼。 “乔为初。” 谢煜又瞪眼:“啊?谁?” 他抬手“啪啪”拍霍怀瑾。 “诶诶诶,老霍,你听到她刚才说自己是谁了吗?就只是同名同姓,对吧?” 霍怀瑾:“也同人。” 谢煜吓的又朝旁边蹦开。 “你是人是鬼?!不对,你这脸……” 他哆嗦的又压不下好奇,凑到乔为初身边,伸手想去抓她的脸。 霍怀瑾先发现,在他要碰到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冷眼看他。 “你想干嘛?” 谢煜被抓的有点疼,下意识的挣了两下,干干朝霍怀瑾笑。 “那个,我就想看看是不是易容。” 乔为初仰头,将下颚露给他看。 “原装的。” 谢煜怔了怔,用力将手抽出,冲她讪讪笑了两声。 “那个……同人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这脸……” 怎么会有人失踪五年回来,不仅脸换了,就这年龄也…… 乔为初:“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以前的我,怎么了?” 谢煜:“啊?以前的你,什么意思?” 霍怀瑾:“失踪。” 乔为初眨眨眼。 “失踪?就是说,没找到尸体?” 霍怀瑾沉沉应了一声。 “那天早上,你突然消失,就似人间蒸发一般,我找了五年,没找到一点与你有关的线索。” 所以,这次,通白楼那来了消息,说凌子曜在查一个叫乔为初的人,只是,年龄样貌都对不上。 他还是来了。 哪怕只是同名,他也要来看看,这人是谁。 没想到…… 霍怀瑾眸光闪了闪,偏首,一瞬不瞬的看着乔为初。 乔为初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只是…… “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等我想想,好吗?” 霍怀瑾伸手握住她的手,点头。 “无事,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他心底掠过一抹不安,不敢深究。 他怕,若乔为初说清了,她就又会消失。 乔为初感觉到他的情绪,紧了紧相握的手。 “我觉得,这一次,我不会再走了。” 有的疑问,也许这一次就会得到解决。 不然…… 那些人怎么会特意的又捅我一次呢? 谢煜看着,心里疑惑更甚,没忍住好奇,凑过脑袋问: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怎么我听不懂?” 第437章 一点情况 乔为初伸手推开他靠近的脑袋。 “别问,我也不知道。” 谢煜气呼呼的鼓鼓眼。 “我怀疑你在敷衍我。” 乔为初摆手。 “不用怀疑。” 谢煜:…… 更气了。 他手控不住的发抖,抬手指她。 “你见色忘友!” 乔为初反手又“啪”的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好了,再来就过了!” 谢煜顶顶鄂。 “你俩真是一家子,用人向前,不用人就丢!你可别忘了,这次是你们还有事找我!” 乔为初忽的展颜,笑的略带几分狗腿的意味。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谢大少要怎么样才肯出手?” 谢煜傲娇的轻哼,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摇着。 “这嘛,我就要好好想想的了。” 乔为初双手摊着,对他抬了抬。 “你慢慢想。” 谢煜长长“嗯”了一声。 “我想——我想——” “你不想。” 霍怀瑾出声打断他的话。 “快吃,吃完去现场。” 谢煜一怔。 “霍怀瑾,你不是人!” 霍怀瑾略略点头。 “谢谢夸奖。” 谢煜:…… 我不是在夸你! 他气的又红了脸,骂人的话在唇边徘徊,刚要出口,就见霍怀瑾斜眸冷冷瞥来。 他喉头蓦的一紧,马上老实。 “我……我吃,很快很快!” “噗——” 乔为初实在没忍住,一下笑出声。 谢煜扭头暗暗瞪她。 很好笑!? 我都这样,你还笑!? 乔为初连忙捂嘴,努力压下笑意,对他摇头。 我一般不会笑的,除非真的忍不住。 谢煜:…… 行行行,都逮着我薅,是吧!? 好! 很好! 他低头,狠狠咬了口包子,双眼却瞪的圆圆的,来回看乔、霍二人。 一顿饭吃出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但仅限谢煜一人。 饭后。 谢煜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他们二人去书院。 路上,他听了乔为初的讲述,脸色微微变了几分。 “你确定是梦悠然?这玩意,之前在京都的时候,不是被销毁了吗?” 乔为初:“我们只销毁了找到的货,并没找出幕后的人。别说制药人,我们连供货商都没找到。” 霍怀瑾的神色随着她的话,也冷了三分。 “在梦悠然出现后,我就一直在暗中查。你失踪前,我恰好得到了一点线索。是一个新证人。 那日,我就是去见证人。 但……” 证人没见到,回去后,乔为初就失踪了。 他偏首,眸光深沉的看着乔为初。 “你还记得你失踪的情况吗?” 乔为初摇头。 “我睡醒,就被换了个地方。那是个类似于祭坛的地方。我被放在一个棺材里,四周高柱上,悬着之前失踪的姑娘。 我刚想爬出棺材逃跑,就突然被人捅了后腰,然后失去意识了。 再醒来,就……”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现代的事情的隐去,只说…… “就到了那个村子里,被当成杀人凶手,快被处决了。” 谢煜惊讶,没忍住低声“哇”的瞪眼看她。 “你说就那么眼睛一闭一睁,就到这来了?还是五年后!我去,还有你这脸…… 你失踪的时候,是被抓去做药人了吗?” 乔为初摇头。 “我不是。我的情况有些特殊。三言两语也说不清。等我自己理清楚了情况,再和你们说。” 交谈间,他们到了书院。 这次连书院的院长都出来相迎了。 乔为初下车时,看着门口乌泱泱围着的人,有些意外的顿了顿脚步,转头看霍怀瑾。 霍怀瑾神色淡淡,好似没看到门口阵仗,伸手拦腰将她抱下马车,待她脚落地,垂手牵起她的手,走到门口。 院长同昨日见过的孟夫子一同迎了上来。 两人行礼后,院长主动开口。 “王爷,不知何时可以解除书院的禁令?” 霍怀瑾垂眸:“查到凶手即可。” 院长喉头微微哽住。 “那不知,今日将学子都召来,所谓何事?” 谢煜听言,眼一下瞪圆了。 “你不会想让我检查所有人吧?” 霍怀瑾:“不然呢?” 谢煜刷的蹦开,连退三步。 “我是人,不是地主家的驴!” 乔为初看着,差点笑出声。 谢煜恰好看到,心思一转。 “好啊!你又耍我!” 霍怀瑾小小耸了一下肩膀。 谢煜:…… 行,你官大,你说了算。 乔为初走到前,与孟夫子行了一礼,问:“不知周明、郝同恩、邢晔书三人昨天的情况怎么样?” 他们昨日离开时,乔为初特意让风倾去交代了一声,看好他们。 孟夫子没想到会突然问到自己,愣了一会,才略显慌张的回礼,开口道: “他们昨天,状态很不好。有点……” 疯癫…… 乔为初看他神色,也能想到一二。 “他们有没有提什么要求?” 孟夫子有些意外的瞪了瞪眼。 “你怎么知道?” 乔为初没答,只是接着问:“要的什么?” 孟夫子连忙叫来高一末。 “昨夜是他看守的,姑娘若有问题,直接问他吧。” 乔为初挑眉看他。 高一末连忙抬手行礼。 “是我主动要求的。” 乔为初倒也不意外,对他摆摆手。 “不用多言,直接说吧。” 高一末短短“啊”了一声,点头。 “最开始发作的是周明,他像是犯羊癫疯一般,一直在抽,神色也很痛苦,后面忍不住,还哐哐的撞墙。 我叫了几个同窗帮忙,把他敲晕,也只控制了一会。 后面没有办法,只能将他绑起来。 他闹了一夜。 郝同恩的情况和他差不多。 邢晔书好一些,但看着,也不太正常。 他们今早寅时才消停睡下。 这会,还没醒。” 乔为初看他脸色,尤其是眼下的青黑,也看得出他昨天被折腾的不轻。 谢煜凑过来,用肩头拐了她一下。 “就这反应,不用我看了吧?” 乔为初斜眸瞥他。 “我让你看的是死的那个。” 谢煜:…… 行行行! 我去! 乔为初抬手拍拍他的肩头,对高一末说:“带他去看看陈成安。” 高一末应下,领着谢煜离开。 霍怀瑾走来:“你让我将书院学子都聚起,是为何?” 这也是昨日乔为初要求的。 乔为初勾唇,神神秘秘的笑了一下。 “你猜。” 第438章 点名 霍怀瑾失笑,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你啊。” 乔为初微笑的眯了眯眼,让他将院长叫来。 霍怀瑾照做。 院长来时,没控制住,目光在乔为初身上多落了几息,神色不明,但算不得友好。 乔为初倒不在意,坦然与之对视,抬手行了礼。 “院长可知书院有多少学子。” 院长看她行的礼,眸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略略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回答。 “书院学子两百三十二名。” 乔为初:“夫子呢?” 院长:“夫子有五十七人。不知姑娘问此是为何?” 乔为初:“那人是不少。都在这了吗?” 院长眸中不明深了深,还是点头应了声“是”。 乔为初歪头,越过他向他身后瞥了眼,然后点了几个人,让衙役将人带了出来。 “这几人,院长认识吗?” 院长一直看着她动作,稍稍变了脸色。 “这些都是今年要下场的学子。” 乔为初挑眉。 “全是?” 院长心下泛过一抹不太妙的感觉,缓缓点了点头。 乔为初对身侧衙役招招手。 “带去给谢大夫看看。” 院长看着,本就沉下的心,更带了几分寒意。 这…… 他转眸去看霍怀瑾,想问一句“这是为何”,但在对上霍怀瑾冷寂的神色时,所有的话都在唇边散开,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只能沉默的看着乔为初动作。 乔为初一一筛选。 选出了二十七名学子。 而中,全是要下场的学子。 一个不落。 不说院长,就连一直沉默看着的夫子都齐齐变了脸色。 有脾气急躁的,实在忍不下,冲到霍怀瑾面前,质问:“请问王爷,要将他们带去哪里?” 霍怀瑾眼睑微垂,睨他,没有回答。 夫子脸色骤的红了。 “即使你是王爷,也不能随意对待他们。他们可是今年要下场的。” 乔为初伸手将霍怀瑾拉到自己身后。 “恐怕,他们今年下不了场了,说不定以后,都无法下场了。” 夫子脸色瞬的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他们为什么下不了场!?” 乔为初神色淡淡与之对视: “就字面意思。另外,你也不用问他,这些都是我的意思。待结果出来,我会给你们一个解释的。” 夫子皱眉看她,眸中轻蔑拂过。 “就你?” 乔为初似是没看出般,淡然点点头。 “案子是我负责,他就是说了,也不算。” 夫子神色瞬的一沉。 “胡闹,你就是个女子,能干什么?” 乔为初:“你娘也是女子,我觉得她能干的挺多。” 夫子气的刹的涨红了脸。 “竖子怎敢!?” 乔为初满不在意的耸耸肩。 “说都说了,你还问我敢不敢?行了,别耽误我时间,让开,我还有事。” 夫子还想拦。 霍怀瑾先他一步,对风倾使了眼色。 风倾会意,一个闪身到夫子身侧,抬手捂住他的嘴,将人带开。 而周围的衙役,也得了命令,直接拔刀对着他们,将他们的不满给压了下去。 乔为初再筛了一圈,又选出了十二人。 这几人,也是书院里成绩比较好,且年龄偏小。 今年不下场,也是有点年龄原因在中。 而这十二人被点出,彻底让院长绷不住。 他硬抗着冲到了霍怀瑾面前,讨要说法。 霍怀瑾先问乔为初。 “没有了?” 得了乔为初肯定的答复后,他对院长示意,让其跟上。 院长不明内里,但还是压着疑问,先跟了上去。 乔为初点出的人,被安排在了昨天腾出的一个院子里。 陈成安的尸体也放在里。 几人到时,乔为初刚进院子,就感觉到院子里气氛不太对。 而屋内人不知在看什么,竟无一人发现他们来了。 乔为初扫视一圈,发现人都集中在了的放尸体的屋子。 她越过众人,走到停尸的屋前。 也终于引得两三人注意,得了点窸窸窣窣的声音,听不出说了什么。 她到门前,抬手敲了敲。 再看屋内。 谢煜和三两个不认识的人堵在了门口,完全挡住了视线。 敲门声引了屋内人反应。 谢煜像是受了很大惊吓般,身子猛的抽了一下,然后蹦了起来。 他转身,花了几秒才看清门口站着的人,不由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是你啊。” 乔为初歪头。 “见鬼了?” 谢煜脸色难看的扯了扯嘴角,侧身让开。 “你自己看吧。” 乔为初头又偏了点,越过他看向屋内。 一眼…… 她眉眼掠过一抹僵色。 “这……” 本该是陈成安尸体的位置,肉和骨分开了。 肉似放久了,烂掉了,从骨上脱离了。 骨上还有未完全脱落的肉。 看着,血肉模糊。 诡异的…… 没有一点血。 乔为初眉心紧蹙。 “你来时,就这样了?” 谢煜闷闷“嗯”了一声,点头。 “我检查过了,有人用了药。类似于化尸水一类的。但配的不是很好,就成这样了。” 乔为初走近,伸手想去碰。 谢煜手快,一把抓住了。 “有毒。” 乔为初手顿了一瞬,收回,弯腰闻了闻。 倒像是强酸的味道。 霍怀瑾走到她身侧。 “我问了昨夜的守卫,无人进过这个房间。” 乔为初眉心皱的更紧了。 “确定吗?” 霍怀瑾:“他们确定。” 乔为初:“那就奇怪了。” 这肯定是人为的。 她转眸扫了一圈屋内的情况。 这屋因为要停尸,已经被搬空了。 屋内除了陈成安,再无旁的。 一眼就能看完。 不说躲藏,连多余的物件都没有,再加是随意点的院子,就是想要做点延迟装置,也没办法。 那这…… 她转身,走到窗户边检查了一下。 确定无人从窗户进入的痕迹后,她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你怎么看?” 她回头,看霍怀瑾。 霍怀瑾:“你昨天检查尸体,有发现尸体上的异样吗?” 乔为初摇头。 尸体剖过了,她很确定,没有。 她转眸,用眼神谢煜。 谢煜连忙摆手。 “我来的时候,尸体就成这样了,我没办法检查。我看过这屋子了,没有药物残留。” 第439章 新发现 “那就是……尸体本身就有问题。只是,我没验出。” 乔为初心底拂过几分不妙的感觉。 霍怀瑾走到她身侧,似安抚的轻轻抚了抚她的肩头。 “冲你的?” 乔为初略略想了想,摇头。 “在这,应该无人认识我。而且,这局,最迟,也是半年前就开始布了。” 谢煜听着感觉糟心。 “那现在尸体没了,你要怎么办?” 乔为初勾唇,眸光幽幽,漾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尸体没了,不是还有活人。” 谢煜:“活人?” 乔为初对他勾勾手,示意他跟上。 谢煜不明所以,下意识的朝霍怀瑾看去。 霍怀瑾颔首,示意他照做。 谢煜心口哽了哽。 怎么感觉怪怪的? 他撇撇嘴,将疑惑压下,快步跟上。 出了停尸的房间,他一眼就看到院子里排排站的人。 “这是做什么?” 乔为初冲着人扬了扬下巴。 “去看看,我怀疑,他们都有吸。” 谢煜:“吸什么?” 他愣了一下,瞬的翻涌,惊呼:“你说真的!?” 乔为初点头。 吸没吸,她一眼就能看出。 这可是她在现代验出的经验,让谢煜看,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也多一个证据。 谢煜脸色随着心沉下,转眸扫了一圈院子里的人,粗略一数,得有似三四十人了。 这放在任何一个书院,都不是小数目。 他喉头不由发紧。 “真的吗?这可……” 乔为初能理解他的心情,只道“先看”,没再多言。 谢煜深呼吸,将翻涌的情绪压住,转身走到学子面前,开始号脉。 他动作很快,但因人多,也费了不少时间。 号完最后一个,他整个人都麻了,完全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眼下的情况。 他脚上好似被压了千金,每一步都走的,很难。 等他到了乔为初面前,不长的路程,却如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唇微微张了好一会,才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 “全中。” 院长看着谢煜的脸色,悬着的心终于生出死意,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到霍怀瑾面前。 “还请王爷明示,这是什么意思?” 霍怀瑾对风倾招招手。 风倾会意,走到院长身侧。 “院长,请借一步说话。” 院长沉眸,死死的盯着霍怀瑾。 霍怀瑾却似没看到般,连一个多余的目光都没给他,偏首看着乔为初。 “接下来要怎么办?” 乔为初:“还能怎么办?将人全部控制起来,强制戒咯。” 霍怀瑾想到曾经看过的,吸食梦悠然的人情况,眸中多了三分冷意。 “还能用吗?” 乔为初摇头。 “能不能戒,都难说,别说用了。” 她曾听过一个老吸说过,这药一旦沾了,就是一辈子了。 若是想戒,那相当于是要刮骨换血,那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即使是有强大意志力的人,也难以抵抗。 他说,他曾经遇到过一对母女,女儿因被人坑害,染上了瘾,戒不掉。 她母亲为了证明是可以戒的,主动吸上了。 最后落了个母女俩抱着一起自杀的结果。 而眼前这些…… 说的好听称一句天之骄子,但实际,也不过是一群心智没发育完全青少年。 他们中,年纪最大也不过二十有七。 她昨天问过了,今年下场的考生,是清风书院开院以来,最年轻的一批。 院长本想用他们打开清风书院在西北的名气。 却不想…… 哎—— 乔为初轻叹,敛下思绪。 “趁他们还清醒,问问东西是从何处得来的。” 霍怀瑾应下,安排人去做问询。 乔为初叫着谢煜,去看周明三人的情况。 谢煜检查后,发现,他们三人的情况要比那些学子严重的多。另外,他还在他们身上发现了另外一种毒。 “我知道,陈成安的尸身为什么会烂了。” 乔为初联想他说的其他三人中的毒。 “是中毒。” 谢煜不意外她的话。 “嗯。是一种名为破元毒水的毒。” 此毒为毒经排行第三的毒。 无色无味,以一种名为灵越的酒为引,服下后,可在体内潜伏数年不发,但一沾灵越,就会令身体从内开始腐化。 乔为初听的一愣一愣的。 “这世间万物,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谢煜:“只是,在这之前,我也没见过此毒。我以为,失传了。” 若不是在周明三人身上号到相同的脉象,再加陈成安尸身的情况,他也不会与此联系在一起。 乔为初眼珠一转。 “那照你的意思,这毒很稀有?” 谢煜沉眸:“可说是无价之宝,世间难寻。就连神医谷,都没有此毒的药方。” 乔为初挑眉。 好家伙,这是下了血本了。 “那图什么?” 谢煜:“什么?” 乔为初偏眸与他对视。 “我说,凶手弄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什么?动机呢?就为了毁了这书院的学子? 可据我所知,清风书院,也就在淞安、宁越、明皖三县有点名气。 就是毁了,动摇不了一点根基。 那他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何?” “也许不是书院。而是陈成安几人。” 霍怀瑾走到两人身侧,轻声补了一句。 乔为初思绪顺着他的话一转,忽的想到陈成安三人的身份,还有…… 邢晔书接触的那名女子的身份。 “你的意思,这是与西越王有牵扯?” 谢煜懵:“啊?这事怎么又扯到御战那匹夫了?” 乔为初歪头看他。 “老匹夫?你们关系不好?” 谢煜对她眨眨眼。 “你家老霍没告诉你?西越王在西北拥兵自重,已经用悦山关恐有战事的理由,一连抗了三道让他回京述职的圣旨了。” 乔为初眉梢抽了抽。 “胆子这么大的?” 霍怀瑾微不可闻的笑了一声。 “嗯。连皇兄送去的商议御琴晚和大皇子婚事的密令,他都没有回。” 乔为初忍不住“啧啧”的称奇。 “这么拽啊?” 霍怀瑾勾唇点头。 “就是这么拽。” 乔为初:“邢晔书说他外祖家是烟定州的,你查到时哪家了吗?” 若涉及皇权之争,那邢晔书的身份,定然也不会如书院中所传的,单单只是一个寒门学子。 她怀疑,连陈成安他们都不清楚邢晔书的身份、家世。 第440章 全没了 霍怀瑾:“我命人查过,有财力弄到那十八东珠的,在烟定州,只有薛家。” “薛?”谢煜皱眉:“有海上明珠之称的烟定薛家?” 霍怀瑾点头。 乔为初看他表情,心思略略一动。 “很厉害?” 谢煜喉头滑动,咽了口口水。 “不能说很厉害吧,就是,他家掌握了海上六成的航运,还手握全国八成的东珠生意,称一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我听说啊……” 他暗戳戳的瞄了眼霍怀瑾,然后低头凑到乔为初耳边,低声说: “去年,东四洲的军费,都是问薛家借的。” 乔为初眼瞳震了震,刷的转眸看霍怀瑾,杏眼显了几分难以置信。 霍怀瑾眉间拂过一抹无奈,对他点头。 “薛家说的是上供。” 乔为初默默咽了口口水,抬手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么有钱,就不怕他们哪天想造反吗?” 谢煜连忙摆手:“那倒不怕。薛家家主都是女子,并且家规有规定,永不入仕。” 乔为初皱眉,面上浮起几分一言难尽的神色。 “这都不怕人造反?” 谢煜:“啊?” 他不解的看着乔为初,有点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 乔为初:“人的欲望是无穷尽的,要想克制,很难。你说,若你在得到了数不尽的钱财后,还想做什么?” 照谢煜的说法,薛家的财,已经达到无法再扩张的地步了。 那财求完了,下一步,该求什么? 谢煜呼吸滞了滞。 “权。” 乔为初抬手对他打了个响指,给了他一个“真聪明”的眼神。 人生在世,多求的不外乎钱、权。 而薛家的财,满了,就该到权了。 偏偏薛家又有家规,薛家子永不得入仕。 那野心该何处去呢? 既然家规是做给上位者看的,若想打破那不如换个上位者来的岂不更快? 谢煜越想心越惊,后颈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刷的转身抓住霍怀瑾的手臂。 霍怀瑾侧身,在他抓上前躲开。 谢煜手一空,身形随之摇晃了两下,愣的瞪了瞪眼,很快变了脸色去看乔为初。 “这些都是你猜测。不能就邢晔书说和御琴晚有牵扯,就把事情想那么大吧?不过就是死了个学子。” 乔为初:“下一个,你猜到谁?” 谢煜思绪有点跟不上。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为初对他勾勾手。 “跟我去看看吧。” 谢煜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看……看什么?” 乔为初没回答,只抬脚走了。 谢煜愣了两秒,也匆匆跟了上去。 没出院子,乔为初带他到了周明三人住的房间。 乔为初敲门。 无人应答。 推门。 从里锁着。 他让霍怀瑾将门踹开。 门一开。 他们一眼就看到趴在桌上的三人。 桌上还放着没有吃完的饭菜。 桌下有打翻的酒水和杯子。 屋里还散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乔为初抬手捂住口鼻。 “别闻屋里的味道。” 谢煜听话的捂住口鼻,连连后退。 霍怀瑾亦然,只是一个箭步走到乔为初身侧。 “怎么回事?” 乔为初:“屋里有梦悠然的味道。等味儿散了,再进去。” 霍怀瑾转眸瞟了眼屋里的情况,神色冷下。 “里面什么情况?” 乔为初耸耸肩。 “死完了。” 谢煜惊的跳脚。 “死完了?” 乔为初扭头看他。 “嗯。我还没问你,我刚才让你来给他们三人号脉,你号的谁的?” 谢煜慌了。 “我……我就是号……” 他伸长脖子,再看,忽的噤声了。 样貌不对。 还有…… 他急忙抬头看门上的门牌。 竟没有…… 难道…… “我走错屋了?” 乔为初眉心拧紧。 “带你来的人呢?” 谢煜:“不是在……咦——人呢?” 他这会更慌了,左右看遍,就是没看到高一末的身影。 人去哪了!? 怎么没有了? 他明明一直跟着自己的啊!? 不…… 不对! “他不是去找你们了吗?” 乔为初抬手指了指自己。 “找我?” 谢煜连连点头。 “对啊。我发现陈成安的尸身出问题时,本来打算去找你的。他主动揽了事,说去通知你过来。 难道你不是他叫来的?” 乔为初满眼无语的看着他。 你说呢? 谢煜急的要哭了。 “可这也不能怪我啊!你不是还把他当助手来着吗?” 乔为初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谢煜急忙抬手做投降状。 “我刚来,我哪知道这谁是人谁是鬼啊!?我就一个听安排的。” 乔为初摆摆手。 “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阿瑾,你去找人,我去验尸。你……过来帮忙。” 谢煜肩头又垮了垮。 “我可以不要吗?” 乔为初沉默看他。 你说呢? 谢煜装样,“嘤嘤”哼唧两声,认命的从羽落手里接过她的工具箱,跟上她进门。 乔为初初检。 三人的死亡时间,是昨天夜里子时。 而高一末说的,他们闹了一整夜的事,不存在。 但当夜值守的护卫都听到动静。 那只能是他弄出来的。 死因,是中毒。 谢煜检查过,是砒霜。 另外,酒水闻着有些特殊,但酒里无毒。 只是,他闻不出是什么酒。 毒是下在茶水里的。 乔为初看饭菜的情况,他们应是刚开始吃,就毒发生亡了。 根据守卫的口供,饭菜是邢晔书出钱,让高一末送的。 茶水则是厨房统一提供的。 这毒下的地方,有点微妙了。 她疑惑,高一末在这个案子里,又扮演怎样的角色? 如果她没出现,这三人,是今天死吗? 谢煜见她看着尸体发呆,好奇的凑过去,拍了她一下。 “想什么呢?他们的死因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沉默的摇摇头,又盯着尸体看了会,才开口,将自己的疑惑说出。 谢煜一想这些弯弯绕绕的就觉得脑仁疼,连连摇头。 “这你可问错人了。不然你留着,一会再问问老霍。” 乔为初:…… 她白了谢煜一眼。 “你还检查出什么?” 谢煜“啊”的低呼一声,拉着她转到邢晔书身后,将人翻了过来。 “我发现,他死前,有过一点人类基础繁衍的活动。” 第441章 灯下黑 乔为初刷的扭头看他,眸里带了点一言难尽。 “你说……” 谢煜扯扯嘴角,干笑,点头。 “我确定。” 乔为初转眸扫了一圈屋内瘫着的人,伸手指指邢晔书。 “他?那……” 另一个是谁? 她目光不自觉往另外两人身上落。 谢煜怔了一瞬,蓦的缩了缩眼瞳。 “我的祖宗耶,你就不能想点别的路子?” 乔为初手掌一拍,摊开。 谢煜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咱就是说,难道就不能是另有其人?” 乔为初毫不犹豫的摇头否定。 “我问过守卫,昨夜并无陌生人进入。” 谢煜:“咱就说,有没有可能是绕过了守卫?你忘了刚才偷摸跑掉的那小崽子。” 乔为初拧眉。 “里应外合?” 谢煜“啪”的拍手。 “诶,对!我可问过你家老霍了,他昨天吩咐的可是,谁也不允许接触这院子。 但带路那小子竟然可以送饭菜进来。 这就说明,守卫有疏漏。 这不就是空子?” 乔为初转身,面对着门,沉眸看了会。 “那你说,人是怎么进来的?” 谢煜略显无赖的耸耸肩。 “这就要让人老霍查了。” 乔为初抬头,再看,忽的发现霍怀瑾不知何时离开了。 她心思一动,对谢煜点点头。 “那你说,这人身上,还有什么线索。” 谢煜一怔,讶然的微微张了张嘴,抬手指着自己,瞪眼看她。 “你问我?” 乔为初斜眸觑他。 不然呢? 谢煜“哈”的气笑了。 “你是仵作我是仵作?我是大夫,我只会看活人。” 乔为初沉默牵牵唇角。 “你不看的挺厉害的嘛。都不用扒人裤子,就知道他死前有行为。” 谢煜蓦的红了脸。 “我那是观气观出的。” 乔为初侧身让了让。 “那你再观观?” 谢煜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挡住尸体。 “我不看!你快验,验完走。这屋里的味太冲人了。” 空气里还浮着几缕梦悠然的味道,还有食物发酵和……一点腥。 乔为初和谢煜都是嗅觉比较的敏感的人,从进了屋,两人都压着胃里的翻腾在搜查的。 乔为初从中,还闻到一丝很淡的……木兰花香。 也许…… 谢煜的猜测是对的。 昨天这间屋子里,不单单只有邢晔书他们三人。 她安慰似的拍拍谢煜的肩头,对外叫人来将三人的尸体搬出。 详细检查后,她发现,这三人生前,都有一点发泄的行为。 不过,只有邢晔书接触了女人。 她在他的屁股上,发现了几道了被指甲刮过的伤痕。 很浅。 想来,那人已经极力克制了,大约是力道没掌控好,还是留下了痕迹。 至于两人,是自du行为。 三人胃里,有未消化的酒水。 乔为初琢磨算算时间。 邢晔书在与女子交合时,另外两人,应该就在屋内听着。 大概是受不了刺激,才会自行解决了一下。 就是不知,这从他们眼皮子下溜进来的人,是谁? …… 乔为初整理完验尸报告,霍怀瑾就寻了来。 “你去哪了?” 霍怀瑾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报告。 “带人去找高一末了。” 乔为初手一顿,转眸看他。 “没找到。” 霍怀瑾点头。 “嗯。整个书院没他一点影子。另外,昨晚的护卫,我也一一单独审了。所有人的口供都对的上。” 乔为初不由攥了攥手。 “那就奇怪了,人是从哪来,又是从哪离开的?” 霍怀瑾:“有没有想过,是灯下黑?” 乔为初皱眉盯着他看,几息后,忽的,眼瞳缩紧。 “你的意思是,人一直都在?” 在他们将人困在书院时,那位无踪影的女子,就在书院里? 乔为初眉心又皱了皱。 这单是想,就觉得很荒谬。 这书院,除了食堂的几个婆子外,就没一个女子,连夫子的家眷都不能在此多待。 那女子要怎么混进来? 霍怀瑾看懂她眼里的疑问。 “女扮男装。” 乔为初眼角抽了抽。 “真有这样的?” 霍怀瑾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她。 乔为初疑惑,伸手接下。 “这是什么?” 霍怀瑾对她抬抬手,示意她先看。 乔为初小小撇了撇嘴。 “神神秘秘的。” 低头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纸张。 她看的很快,再抬眸,星眸悠悠,沉着浓浓的墨色。 信封里装的,是御琴晚和那位知府千金的资料。 比凌子曜之前科普的,多了一些私密。 比如…… 那西越王家的小郡主,竟然是个同。 而她的帐中之人之人,就是知府的掌上明珠的顾明珠。 这…… 她喉头发紧,不停的吞咽口水,反手,将信装入信封,放回霍怀瑾的手。 “你这查的,也太私了。” 霍怀瑾看她面上的神色有些奇怪。 不太惊讶,倒略略带了点激动。 他看乔为初的眸,不由深了深。 “你不觉得奇怪?” 乔为初摆手。 “没什么好奇怪。个人喜好。那顺着你查到这,他们与邢晔书几人的接触,就很值得深思了。” 霍怀瑾:“邢晔书的身份先不论。郝同恩和周明家,世交。周明的妹妹周景月与郝同恩订了亲,待周景月及笄,两家就会完婚。” 乔为初:“那顾家还捉郝同恩为婿?” 霍怀瑾:“我差人去问过了,说是捉的时候,不知郝同恩的情况。 就是顾明珠看中了郝同恩的长相,便直接让人捉了。” 乔为初:“那捉了以后呢?” 霍怀瑾:“知道他身份后,就让人离开了。并没有说要议亲的事情。” 乔为初眉间拂过一抹疑惑。 “没有?那玉佩碎片又是怎么到郝同恩手里的?之前问询,我看郝同恩的样子,很宝贝那玉佩。” 霍怀瑾摇头。 乔为初撇嘴。 “现在人死了,还不是他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霍怀瑾:“你在他们尸体上,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乔为初想到邢晔书身上的痕迹。 “你等等,我再去看看。” 她侧身越过霍怀瑾,跑到邢晔书尸体前,又检查了一遍他屁股上的痕迹。 “生前与他有过接触的女子指甲上,有海娜膏,膏里掺了木兰花香。” 第442章 新的思路 染甲吗? 霍怀瑾侧眸看邢晔书身上的痕迹。 “染甲的女子,很多。” 乔为初点头。 “但会在海娜膏里掺香的女子,恐怕不多。这味道,我闻着很熟悉。” 但一时,她想不起在哪闻过。 应该和某个案子有关。 霍怀瑾眸光一暗,微微弯了弯,作势要去闻一下邢晔书的…… “诶诶诶——” 乔为初察觉他的意图,连忙将人抓起。 “你别闻,你鼻子闻不出来的。” 霍怀瑾身子僵了一瞬,又松了劲,顺着她的力道直起了身子,有些尴尬的低咳一声。 “你说……你说那是什么香?” 乔为初也略略红了脸,偏开头。 “木兰花香。” 霍怀瑾:“那我一会让人将市面上流通的所有木兰花香膏找来给你,你闻闻看。” 乔为初抿了一下唇角,点头。 霍怀瑾不自觉侧眸,又看了邢晔书。 “此外,还有什么相关的吗?” 乔为初顺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被摆做一排的三名死者。 “再查查,他们死前半月都和谁有接触吧?书院里的学子,都排查完了吗?” 霍怀瑾:“还在排查,暂时没有可疑人出现。” 乔为初心落了落。 “那些印子钱呢?” 霍怀瑾摇头。 “暂时还没线索。” 乔为初有些意外。 “还有你查不到的?” 霍怀瑾轻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我也只是个人。” 乔为初暗自“啧”了一声,摇头。 “你连御琴晚的那么私密的事都查到了,印子钱这点小事,怎么会……” 霍怀瑾略带无奈的勾唇笑了一下。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御家是一直盯着,而这放印子钱的人,是新来的?” 乔为初心口一哽,默默点头。 嗯,你说的对。 不过…… “就是新来的,查了一天,不说查到人,线头总该有点吧?” 霍怀瑾眸光一闪,神色微微暗下。 “你说的对,即使查不到人,也该有点相关的线索。” 但眼下…… 他手下人,什么都没查到。 甚至于,那些借印子钱的人,都没找到的。 乔为初倒来了兴致。 “会不会是借据上写的都是暗号。我们得先弄清借据上的内容,才能找到人。” 霍怀瑾也怀疑过这点。 “我让人去研究了。” 也是因此,到现在还没摸到一点苗。 乔为初对他勾勾手,示意他给自己看看。 霍怀瑾抬手摸摸她的头。 “这边不看了?” 乔为初:“这边也要看。你让人送来,我再验一次尸体。” 霍怀瑾柔声应“好”。 “你也要注意保护自己,不要被尸体上的东西伤到。” 乔为初乖乖点头,一边对他摆手,一边低头开始检查尸体。 霍怀瑾无奈,勾唇浅浅一笑,转身离开。 乔为初听着他脚步声,手上动作顿了一瞬,唇角掠过一抹轻笑,低头继续。 须臾。 谢煜还是没忍住凑了过来。 “刚刚,老霍是真想闻这人屁股的吧?” 乔为初蓦的僵住,无语的抬眸看他。 谢煜被看的心慌,不自觉向后退了退。 “你别这么看我,怎么了吗?” 乔为初:“你这话,怎么不对他说?” 她低头,又继续手上动作。 她目光一转,谢煜就觉心口松了,又压不住心底那点贱嗖嗖的念头,凑了过去。 “那他不是走了嘛。你就告诉我嘛,是不是,是不是!?” 乔为初抬手,手术刀直直抵在他的眼前。 谢煜蓦的顿住,舌头连着全身僵住。 “你……你……小心点。” 他战战巍巍的往后缩了缩脖子。 乔为初的手随着他的动作往前。 谢煜白了脸。 “别别别,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乔为初挑眉,冷眸以对。 谢煜蹭蹭往后连退三步,抬手先压唇,做了个“我闭嘴”的动作,再举手投降。 乔为初轻呲,放下手,继续自己手上动作。 复验后,结果与前一次一样,暂时没有新发现。 就是三人的尸体,已经开始出现腐化的情况了。 与陈成安一样。 她让谢煜来看。 谢煜检查后,想到了房间里那他闻不出品类的酒。 也许…… “那酒大概就是灵越。” 乔为初心念一动。 “或许,霍怀瑾说的是对的。” 谢煜疑惑:“他说了什么。” 乔为初:“一开始,这局,冲的就是他们四人,而不是书院。” 谢煜抓抓脑子,想了好一会,有点懵的摇头。 “不懂。” 乔为初抬手拍拍他的肩头。 “不用你懂。收拾东西吧。陪我去一趟通白楼。” 谢煜一怔,连忙抬脚追上。 “你去通白楼做什么?” 乔为初:“查点东西。” …… 通白楼。 “乔姑娘,这些就是那四家的情况。只是,邢晔书的身世,有点不太对劲。” 管事将乔为初要的资料找出,递给她。 乔为初接过,闻言直接抽出了邢晔书的。 “什么问题?” 管事:“之前主子来说,邢晔书可能与烟定薛家有关系。恰好属下调来这之前,就是负责南六州的。 这烟定州就在其中。 薛家的事,是属下亲自盯的。 属下确定,薛家,并没有流落在外的子嗣。而且,薛家,近五十年,都没有族人到本地游历过。” 乔为初翻资料的手一顿。 “邢晔书不是薛家人?” 管事:“至少,属下肯定他不是。” 乔为初轻笑。 “那就有意思了。你有查到他是什么人吗?” 管事:“属下从西越王那入手查到,他与御家有点关系。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请姑娘稍等,最迟后日,会有消息。” 乔为初点头,对他摆摆手。 “好。你去忙你的吧,我这不需要人守着。” 管事应下,离开。 谢煜看他走了,就开口问:“你看他们的资料做什么?” 乔为初打开陈成安的资料。 “我想看看,他们四人,是因何聚在一起的。” 她之前听凌子曜说过一点三人的家世,在他口中,这三人被“流放”到此,是一种保护的。 但为何偏偏是这呢? 淞安偏僻,又毗邻月悦山关,极不安全。 只是避货,为何不去各自的老家呢? 有族人庇护的地方,不是更安全吗? 第443章 共同点 谢煜跟着乔为初翻了一下午的资料,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被霍怀瑾叫醒时,脑子懵懵的。 “唔——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扭了扭酸胀的腰,揉揉眼偏头朝外看。 “噢哟,天都黑了。什么时辰了?” 霍怀瑾牵着乔为初正往外走。 “辰时正。我让人备了饭菜,边吃边聊。” 谢煜揉着腰,快步追上。 “诶,有肉吗?我觉得我现在有点缺。” 霍怀瑾略带嫌弃的瞥他一眼,牵着乔为初到隔壁。 伺候的人摆好饭菜后离开。 霍怀瑾的将筷子递给乔为初,让她先吃,吃饱了再说了案子的事。 乔为初满脑子都是之前看的资料,注意力完全不在吃饭上,他让干嘛就干嘛,他夹什么就吃什么。 忽的,她的手被人抓住。 她下意识顿住动作,懵了懵,先看手,再偏头看手的主人。 四目相对。 霍怀瑾眸里满是无奈。 乔为初略略回神,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脸。 “我脸上有什么吗?” 霍怀瑾轻笑,抬手摸摸她的脑袋。 “没有。就是想让你好好吃饭。你都快吃到鼻孔里了。” 乔为初一怔,低头再看,这才发现,她的筷子正对着鼻尖。 她蓦的红了红脸,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一下。 “我会注意的。” 霍怀瑾大手一抬,温柔的呼撸了一把她的脑袋。 “想什么呢?” 乔为初低头咬了咬筷子。 “想陈成安几人的情况。 我下午将他们的资料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除了他们都是犯事被家里送到淞安这点外,没发现任何的共同点。” “谁说没了?他们儿时都生了一场看似不轻不重的病。” 一直闷头吃饭的谢煜忽然开口插了一句。 乔为初歪头看他。 谢煜感受到她的目光,转头与她对视一眼,又低头,一边吃一边回答她的疑惑。 “我看过他们的脉案,是一模一样的病。” 乔为初也注意到他们儿时有生病的情况,但年龄不同,病症也不同,就没将此放在心上。 而现在…… 谢煜将嘴里的饭菜咽下,补充:“说是病,不如说是蛊,一种名为绝尘的蛊。” 这蛊进入人体内后,会因为体质而出现不同的症状。 但脉案上看,却都是内虚少气的迹象。 判断的关键,在胃上。 这蛊在南疆很常见,名字听着很厉害,但却是治小儿拉肚的。 乔为初眨眼。 “小儿拉肚?” 谢煜扯扯嘴角,敷衍的笑了一下。 “是吧?很难想象吧?” 乔为初散了几分一言难尽的神色,点头。 “不过啊——”谢煜忽的顿了吃饭的动作,意味深长的看她:“这蛊,有后遗症。” 乔为初的心随着他的话提起,悬在半空,见他又低头继续吃,忍着长呼了一口气,银牙暗扣,问: “什么后遗症?” 谢煜歪歪头凑她身侧,低声说:“不举。” “不……” 乔为初喉头哽了哽,转头朝外看去。 “可他们……” 谢煜点头。 “对呀。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难道梦悠然还有这功能?” 乔为初摇头。 “那就一种能提高兴奋的东西。哦,对,还能止痛。” 谢煜来了兴致。 “诶,你们能搞到点不?我想研究一下。” 乔为初摆手。 “你还是别碰的好。你要误吸了,我可担不起这罪责。” 谢煜挑眉。 “这么严重?” 乔为初低低“嗯”了一声,眉间的情绪瞬的落了几分,没再吭声。 谢煜偏头,见她兴致蔫蔫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戳饭碗,也不吃,心也跟着沉了几分。 “你在想什么?”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了。 乔为初戳饭碗的手顿住,慢慢抬头,对他牵了一下唇角。 “没什么,就是想到点以前遇到的人。” 她大三跟师父实习的时候,因一个在戒毒所发生的案子,在那呆了半年。 那半年,她觉得看遍了世间的所有,心境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她沉眸,抬手重重压了一下谢煜的肩头。 “记住,那东西,看不得、听不得、碰不得。不要对它有任何的好奇心。” 谢煜被她凝重的态度,弄的心悸,疼的有点难点呼吸,喉头滑动,好一会,才挤出一句。 “好,我记住了。” 余下的时间,谁也没再开口。 饭后。 霍怀瑾主动开口询问:“还看吗?” 乔为初蔫蔫的摇头。 “不看了。” 所有的资料都在她的脑海里了。 霍怀瑾伸手:“回家休息休息?” 乔为初仰头,看着他的手,怔了怔,勾唇一笑,伸手握住。 “走吧。” 她清楚现在自己脑子很乱,就是再想,估计也想不出什么。 霍怀瑾捏了捏她的手心,牵着她离开。 …… 翌日清晨。 乔为初看着满桌的资料,和桌后面色略显疲惫的男人。 “你不会看了一夜吧?” 霍怀瑾起身走到她身侧,摇头。 “没有。” 乔为初看他眼底的红血丝,想也不想的抬手拍了他一下。 “还没有?你好好看看你的脸。衣服没换不说,你昨天也没回房间。” 霍怀瑾听到最后一句,嘴角不自觉扬起,低头凑到她耳边,柔声道: “原来,是怪我没回……床。” 乔为初一怔,微微红了脸,反手一巴掌推开他的脸。 “胡说八道。” 霍怀瑾顺着她的力道偏了偏头,伸手抓住她的手。 “来,我带你看点东西。” 乔为初跟着他转到桌前。 “你发现什么了吗?” 霍怀瑾颔首:“我发现,这陈、周、郝三家中,祖上都有从一家出的女子。” 陈家太祖母、周家外家的一个妾和郝家三老爷的妻,都出自烟定薛家。 乔为初咂舌。 “你这是把人家的九族都给刨完了?” 霍怀瑾轻笑。 “既然一代查不到,那就继续往上查。” 能查到这,也算是个意外。 他在发现郝家三老爷的妻姓薛后,便由此往另外查了一下。 这一查…… 果然有东西。 只是…… “这些关系,会不会有点远?” 乔为初伸手,轻轻摩挲桌上的纸张。 霍怀瑾:“若只是一家倒不用在意。现在…… 四家都与此有牵扯,就不单是一个巧合能解释的了。” 第444章 香膏 乔为初想了想,赞同的点头。 “只是,这烟定州到此,千里之别。又有何牵扯呢?” 霍怀瑾低头,找出属于邢晔书的那张纸。 “或许,关键就在他身上了。” 虽通白楼的管事说,邢晔书与薛家不会有关系,但凡事都不会绝对。 现查不到,就是查的不够深。 “我已经安排烟定州的人查了,这边也没忘。你有什么想法?” 乔为初抬手弹了个响指。 “香膏送来了吗?” 霍怀瑾点头。 “我让人送到衙门了。书院那边,暂时解封了。府试在即,院长来求我,给书院一个机会。” 乔为初没意见。 “把现场那两个院子封好就行。” 霍怀瑾伸手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颊。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乔为初伸手抓住他的手。 “自然是放心的。走吧,去看看香膏。” 后衙。 凌子曜感觉自己的鼻子要失灵了。 “这都是我小舅要的?” 风倾侧身躲开他扑来的手,点头。 “少爷,您注意点,别弄混了。” 凌子曜手一顿。 “我才不会弄混,我就看看。” 风倾意味不明的瞄了他的手,没说话。 凌子曜不自然的红了红,后退半步。 “不碰就不碰嘛。” 不过…… “这些不都是一个味吗?你买这么多来干嘛?” “这些的味,都不一样。” 忽而响起的清凌凌的女声,让凌子曜愣了愣,回头。 霍怀瑾牵着乔为初走近。 凌子曜颠颠的跑过去。 “你闻的出不一样?” 乔为初:“虽然都是木兰花的香,但因各家的配方,和制作工艺的差异,导致它们在味道上也有差别。” 凌子曜眨眨眼:“这差异,很小的吧?你真能闻出?” 乔为初耸耸肩。 “我也不知道。闻闻看咯。我去那边,你帮我个忙,一个一个拿过来给我。标上编号,别弄混。” 凌子曜:…… 得,我就是干苦力的活。 他认命的点点头。 “保证完成任务。” 辨味的过程漫长而枯燥。 时间转瞬即逝。 在乔为初感觉自己闻的都快嗅觉失灵时,忽的闻到了她要找的味道。 “就是这个!” 她惊喜,没忍住高声呼开。 凌子曜吓的一抽,差点手抖的把手上的香膏给打落,懵了好几秒,才跟上反应,惊呼。 “找到了!找到了!额……找到什么?” 乔为初无语的白他一眼,飞快转头左右看。 但…… 没找到霍怀瑾。 凌子曜回神,恰好看到她眼里闪过的失落,突然聪明了一次。 “书院那边来人,说之前被你点出的学子,情况不太好。我小舅带谢叔过去了。他看你辨的太认真,就让我转告你。” 乔为初微微一怔,低声嘟囔:“算算时间,也该发作了。” 凌子曜听不真切。 “你说什么?” 乔为初摆手。 “没什么。这香膏是谁家的?” 凌子曜愣了愣,低头看了眼她递来香膏的编号。 “你等等,我去看看采购单。” 很快。 他拿着单子回来。 “这是京都平家的。平家是专门做香膏的,十年前,就因这木兰花香膏,评上了皇商。 也是从那年起,这味流行,各家铺子都开始争相模仿。 他家又是只靠这一味香膏发家,根基不稳,不过两年,就被取代了。 现在铺子也不多。” 乔为初接过他递来的纸。 “若已经没落了,这东西怎么会连淞安这么偏的地方都有?” 凌子曜一怔。 “对哦。这些香膏,大部分都是我小舅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费了不少功夫,但就这款,是在本地买的。” 确实不太对劲。 凌子曜偏头看乔为初。 “你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乔为初:“想要全国铺店,钱和人缺一不可。但这资料上看,这平家,只能称得上小富,在京城立足都是勉强。 怎么可能有资产将店开到淞安?” “你的意思是,他们挂羊头卖狗肉?” 凌子曜脑子难得转快了一次。 乔为初给了他一个赞扬眼神,低头再看手中的纸。 “去查封这店吧。” 凌子曜惊:“啊?这么直接?” 乔为初:“迟则生变。不过……” 凌子曜见她脸色沉了,心跟着提起。 “不过什么?” 乔为初眸光一沉。 “不过,我猜,已经生变了。” 凌子曜呼吸微微一凝。 “我现在就去。” …… 半个时辰后。 凌子曜丧着脸回来。 乔为初在屋里,倚窗坐着,听了征月通报,起身到另一侧桌前坐下。 凌子曜跑到她对面坐下,伸手接过她倒来的茶,边喝边观察她的表情。 谁也没说话。 几息。 凌子曜先憋不住,放下茶杯。 “你不问我?” 乔为初抬手点了一下他的脸。 凌子曜喉头一哽。 “我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店都被搬空了,连个垃圾都没有。 乔为初沉声:“嗯,想到了。” 他们那么大张旗鼓的寻木兰花香,心只要虚一点的,就会逃。 凌子曜缓缓坐直身子。 “不过,我已经让人去抓了。” 乔为初:“抓?” 凌子曜略略抬了一点下巴。 “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掌柜和伙计,可是本地的。” 乔为初抬眸,就见他双眸亮晶晶的,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不觉莞尔,对他鼓鼓掌。 “真棒。” 凌子曜下巴瞬的仰的更高,低低哼唧一声。 “放心,我问过周围店铺的掌柜了,他们说昨天店铺是正常关门的。那所有的东西都是在夜里处理的。 再加他们还要回家收拾东西…… 算算时间,跑不远。” 后来也不出他所料,再出城不到三里的地方将人抓回来了。 跑的,也只有掌柜一人。 伙计们是被正常辞退的。 掌柜估计是怕节外生枝,还给多结了一月工钱。 凌子曜一算,这开支不少。但从掌柜身上搜出的账册上看,店里并没有那么多钱。 另外,还有掌柜带走的钱财…… 就一个小小香膏店的掌柜身上,竟然有五万两。 这合理吗? 反正在凌子曜看来不合理。 因着这,他也更加确定,这家香膏店,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 只是不知…… 卖的是什么? 凌子曜想着,不自觉转眸看乔为初。 “小舅妈,你觉得是什么?” 第445章 又有情况 乔为初将香膏怼到他的眼前。 “你觉得呢?” 凌子曜心思一闪,略略有些紧张的抬手拿过她手中的香膏。 “梦……” 乔为初缓缓点头,给他一个夸奖的眼神。 凌子曜心口一窒,垂眸盯着自己手上的香膏看了会。 “真的那么赚钱?” 声音很轻,透着几分莫名的情绪,让人捉摸不定。 乔为初没听清。 “你说什么?” 凌子曜眸色微闪,连忙摇头。 “没什么。若真是那东西,你和我小舅打算怎么办?” 乔为初:“找到货,销毁,再找到货源。” 上一次,她还没把那案子查清,就被人给嘎了。 这次,她一定要将幕后之人给揪出来。 她心里隐约也有个感觉。 这案子与自己被嘎的事情,应该也有牵扯。 就是,不知哪个是因,哪个是果。 凌子曜沉默,微微垂下眼睑,掩下眸中神色。 乔为初让人将香膏收拾好,拿着新线索,去书院。 半路,她与回来找她的霍怀瑾遇上。 霍怀瑾直接将人从马车上捞起,抱在了自己的马上,扬鞭离开。 留下谢煜和凌子曜两人在风中凌乱。 突然的变故,弄的乔为初懵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去问霍怀瑾。 “发生什么事了?我们这是要去哪?” 霍怀瑾紧了紧抱她的手。 “城外义庄出现了和陈成安几人情况相似的尸体。” 乔为初思绪一怔。 “谁发现的?” 霍怀瑾:“云扦。” 乔为初有些意外。 “云扦回来了?” 霍怀瑾:“嗯。他处理完简峥的案子就过来了。” 乔为初眨眨眼:“简峥的案子结了?” 霍怀瑾摇摇头:“没有。之前发现了一点新东西,让云扦去查了。那东西很重要,别人去,我不放心。” 乔为初听出了别的意味。 “很复杂?” 霍怀瑾低低“嗯”了一声。 “牵扯出了一些……我意想不到的人。回去和你说。” 乔为初颔首。 …… 义庄。 马停的瞬间,乔为初感觉自己都要散架了。 果然,不管骑多少次,她还是适应不了马这玩意。 以后有机会,试试驴吧…… 她踉跄的抓着霍怀瑾的衣袖,一步一步的往前挪。 云扦迎上,行礼后,见她这样,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 “王爷,姑娘这……还好吗?” 霍怀瑾揽着她的腰,半扶半抱的带人向前,闻言偏头看了她一眼。 “应该……还好吧?” 乔为初闻言,恼的暗暗掐了他一把。 好个鬼! 这为了赶路,简直把她当日本人整了。 霍怀瑾吃痛,微微蹙了一下眉,低眸看她。 怎么了? 乔为初瞪他。 你才好! 疼死我了! 大腿肯定磨破了! 霍怀瑾被瞪得莫名,对她眨眨眼,满眼疑惑。 怎么了? 乔为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对他摆摆手,转开目光。 “云扦,什么情况?” 云扦察觉他们之间气氛不太对,迟疑了一会,才开口回答。 “我路过这义庄的时候,见守庄的人在往外搬尸体。一共七具。我看着数量有点多,就过来看看情况。 一问,就听守庄人说,这几日,庄子上都有尸体出现这情况。” 他一边说,一边引路,带乔为初到有问题的尸体前。 乔为初忍着痛,走到尸体前,主动伸手掀开尸体上盖布。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还零星挂了点肉的头颅。 乍一眼看去,尸体的情况,确实与陈成安几人相似。 但…… 味不一样。 她检查后发现,这些尸体,就是放的时间久了,开始腐烂了。 有人用药,加速了腐烂的情况。 但具体的用药,还需要再验。 她叫来守庄人,询问情况。 守庄人担心出事,一问就哆哆嗦嗦的把知道的都说了。 义庄这情况,出现在半个月前。 就是很突然的,他发现刚送来没几天的尸体,开始出现发烂发臭。 那味,又浓又刺鼻。 比他之前闻过的任何尸体的味,都臭。 出现第一具时,他就受不了了。 都没等手续办完,他就给拉去埋了。 后来,时不时的就会出现一具。 但像今天这样,一次性出现七具,还是头一遭。 乔为初问他出事前后,有没有什么异样发生,或者陌生人来。 他说没有。 除了衙门来送尸的人外,这地方,就剩他自己。 乔为初觉得奇怪。 若是人没问题,那问题就在尸体上。 尸体验过了…… 她想想,又去看了看棺材。 一到棺材前,她就闻到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而且,她检查后发现,所有出现问题的尸体里,都放了一个药枕。 她将情况告诉霍怀瑾。 “得让谢煜过来了。” 霍怀瑾点头:“我让人送他过来。” 他顿了顿,偏眸看了眼尸体。 “有发现?与之前的案子有牵扯吗?” 乔为初摇头。 “尸体的腐烂,应该与那药枕有关。这些尸体之间,应该也存在着某种牵扯。” 她之前问过守庄的人,这半月,每天都有尸体送来。 衙门那边说的是,今年冬天格外冷,冻死的人就多了。 可…… “这些尸体都是青壮年。虽然没了皮肉,但从骨头的发育情况来看,他们身前都很健康。不像是简单就能冻死的。” 霍怀瑾眸光微沉。 “你怀疑,有人在用他们的身体做些什么?” 乔为初点头。 “若真是冻死的,还需要处理尸体吗?另外,就是守庄人说的,尸体腐烂后,会发出一股特别浓烈的臭味。 这味道,也很可疑。” 守庄人常年住在义庄,对于尸体腐烂的味道,应该都闻习惯了,也因此嗅觉会受到一些影响,对于气味的容忍度应该要高于常人。 他都说臭的味道,那就不单单是臭那么简单了。 霍怀瑾听后,走到棺材旁查看了一番。 在看到棺材内垫的白布时,他眸光瞬的一暗。 乔为初一直看着他,见状好奇的唤他一声。 “你发现什么了?” 霍怀瑾侧眸与她对视。 “棺材里垫着的布,是南里的织锦。” 乔为初虽不知织锦是什么,但她看得懂霍怀瑾的表情,心头“咯噔”一下,快步走到他身侧。 “全是?” 第446章 不该出现的东西 霍怀瑾微怔,转身再看,不自觉拧了拧眉心,摇头。 “只有这个。” 乔为初招手叫来守庄人询问。 “这个棺材里,躺的是谁?” 守庄人踮起脚查看了一下,然后带她到尸体前。 “是他的。” 他有自己特定的标记办法。 乔为初验过。 所有尸体的基础都相似,身高都在一米七五到一米七七之间,年龄都是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的壮年。 从腕骨和脚踝骨来看,他们都是乡下干农活的好手。 这有特殊白布棺材里的人,也一样。 她担心自己之前验的有遗漏,在发现棺材里的情况后,又验了一遍,结果与之前的一样。 她不禁蹙了蹙眉,对霍怀瑾摇头。 “那布,有什么特别的吗?” 霍怀瑾垂眸看棺材里的织锦。 “织锦乍看,与细棉无二,但实则,面上有锦纹,一匹抵千金。” 乔为初:嘶—— 有时候真想跟那些有钱人拼了。 那么…… “这棺材里的人,就不是普通人。” 霍怀瑾沉眸。 “嗯。” 乔为初走到棺材前,又摸了摸棺材,发现所用的木料,都是一样。 “会不会是有人放错了?” 霍怀瑾摇头。 “可能性极小。” 送到义庄的尸体,多是无主的。 棺材这些都是衙门统一安排的,用的时候,也是随机拿的。 不会存在这种情况。 乔为初想想也是。 若是连棺材所用木料也是不一样,倒可以说是有人用错棺材。 不过…… 在这个时代很难出错。 尤其是富贵人家。 那棺材可是早就准备好的。 “那这布出现在这,是为什么?” 霍怀瑾摇头。 “暂时不知,等谢煜来吧。” 乔为初看了眼棺材里的白布,也担心会沾了点别的东西,没伸手去动。 等谢煜来时,她在义庄里转了转。 试图看看能不能找出点别的线索。 不过尸体,什么都没看到。 她无聊,还粗粗看了两具尸体的死因。 谢煜被带进门时,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他们。 “祖宗们,能不能给我条活路。” 他连家门都还没进去,就又被拉了过去。 一路疾驰,他感觉自己屁股都要被颠碎了。 乔为初敷衍的道了句“麻烦了”,就把人扯到棺材前。 “你看看这里面有什么?” 谢煜快被屋里的尸气给熏的背过气,感觉什么味都闻不出来,脑子也晕晕乎乎的,被拽的一趔趄,差点摔倒。 乔为初着急,也没控住力道,差点给人拽的扔到了棺材里。 还是霍怀瑾一直注意着他们,伸手拉了一把。 谢煜半个身子悬在棺材上,衣领后被霍怀瑾拽着,下一秒,就觉眼前一黑。 吾命休矣! 他挣扎的连连乱拍。 霍怀瑾差点被打到,但也没忘松手。 还是乔为初反应快,发现谢煜快被勒死了,急忙拍霍怀瑾的手让他松手,也没忘扶谢煜一把。 谢煜被救下,双腿发软,借着乔为初的力,好一会才站稳。 稍许。 谢煜缓过劲,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老霍,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我这还没尸气毒死,就先被你勒死了。” 霍怀瑾眸色淡淡看他:“意外。我也只是搭了把手。” 谢煜怔,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怎么,你的意思还是你救我的,我得谢谢你。” 霍怀瑾:“也不是不可以。” 谢煜:…… 他哆哆嗦嗦的抬手指着霍怀瑾。 “你……你真是好样的!” 霍怀瑾对他点点头。 “谢谢。” 谢煜:…… 我真的没有在夸你! 他气呼呼的瞪着霍怀瑾。 乔为初走到他面前,抬手挡了他的视线。 “好了,我知道他帅,你别看了。先看这棺材里的药枕都有什么?” 谢煜呼吸滞了一瞬,又“呼呼”的沉了下来。 “我?他?帅?我看他!乔为初!你要是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没人当你是哑巴!” 乔为初连连点头,敷衍的“嗯”了两声,对他拍拍棺材。 “你先看药枕。” 谢煜气的鼓鼓眼。 “什么药枕!?” 乔为初指指棺材。 谢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眼,却被棺材里的白布吸引。 “这……这不是织锦吧?” 乔为初默默抬手,给了他个大拇指。 看来这东西很出名了。 谢煜感慨。 “这里面躺的是谁?不对,这棺材的木料就是衙门用的那种普通木料,怎么会……” 乔为初听言不由愣了一下。 “哟,你对这些,还挺懂行。” 谢煜“害”了一声,摆手。 “懂的也不多。” 主要是在神医谷的时候,经常有人躺在棺材里被抬来。 外门的师兄看的多了,都练出一眼就看出棺材材料来了。 他就学了点皮毛。 乔为初:“那既然你都懂这么多了,不如说说,这棺材里,该躺个什么样的人?” 谢煜:“至少在淞安这地界,只有凌子曜能用。” 织锦的贵,不单是体现在价钱上,还有所用之人,除皇家之人外,还必须是三品以上官员。 乔为初挑眉。 看来,她对这个世界了解,还是太少了。 谢煜绕着棺材转了一圈。 “这里面味太杂了,我闻不出药枕的具体情况。我去外面闻闻。” 他伸手,从棺材里捞出药枕,转身出门,走的门口顿住脚步。 “哦,对了,那织锦上没毒,你们可以随意检查了。” 乔为初看他身影消失,才收回目光。 “这是突然开窍了?” 霍怀瑾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他只是懒。” 乔为初想想他以前的表现,暗自撇撇嘴。 “那他是真厉害。” 宁愿承认自己蠢,都不动脑子。 她走到棺材前,将那织锦拿起,检查了一番。 她闻到了一点味道。 “你说这上面,会不会被人用特殊药剂写了字?” 霍怀瑾接过她递来的织锦。 “那你觉得,要用办法会显出字?” 乔为初想了想电视里的套路。 “火烧、水浸……你试试?” 霍怀瑾轻笑。 “你懂的还挺多的。你们那边,是不是也有很多类似的?” 乔为初摆手。 “我们那啊,用仪器一检查就出来了。若有机会,我带你去好好看看。” 第447章 字 霍怀瑾眼瞳蓦的紧了一下,又慢慢松开劲,垂眸看手中的织锦。 “你们那……是什么样子?” 声音很轻,还未落地就散了。 乔为初正在思考该用什么办法,一时没听清。 “啊?你说什么?” 霍怀瑾勾勾唇,摇头。 “没。不然都试试?” 乔为初抿抿唇,又伸手摸了摸他手里的织锦。 “这玩意抗造吗?要是不抗造,给试毁了怎么办?” 霍怀瑾对她扬扬手。 “试试,不就知道了?” 乔为初眼角抽了抽。 “真试啊?这可是……” 一匹抵万金的玩意。 霍怀瑾手一扬,将织锦扔到她的怀中。 “你觉得,死人用过的东西,还值钱吗?” 乔为初怔了一瞬,恍然连连点头。 “也是。那我们先用水吧。” 水快! 她叫来守庄人,问了取水的地方,颠颠跑去取水。 霍怀瑾都还未来得及说一句“我去”,就见她跑远了。 只能等着了。 乔为初很快将水取来。 霍怀瑾注意到她提水的动作很稳。 那桶水在她手里,就好似个小玩意。 他心底疑惑掠过,还未来得及想,就听乔为初急吼吼的叫自己。 “你快来!” 乔为初一边对他挥手,一边将织锦丢到水里浸着。 清水漫过织锦。 乔为初看着织锦变了颜色。 再看…… 就无变化了。 她小小失望了一下,又动作麻利的将织锦捞出。 “再试试火。不过,这是不是得把它晾干再试?” 霍怀瑾搭了把手,看着水珠顺着角落滴下。 “嗯。” 忽的…… “等等——” 他握住乔为初的手。 乔为初惊的下意识的抽了一下。 “怎……怎么了?” 霍怀瑾将织锦翻面。 “这边……好像有东西。” 他将织锦展开。 乔为初目光一瞬不瞬的跟着他的动作转动。 在织锦展开时,她也看到上面显出的东西。 只一眼…… 她脑子就像被雷劈了般,怔怔的没了动作。 霍怀瑾看着,发现自己并不认识织锦上所画的图案。 但看着…… 似乎是字。 他侧眸,想问乔为初,却见她双眼发直的盯着织锦,好似…… 认识。 他的心随之沉下,唇瓣无意识动了动,还是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静静的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 “诶,这药枕里放的都是上好的安神药材,一个最少得花五两银子,谁这么大手笔!” 谢煜拎着药枕回来,一进门,就看他们跟两个柱子一样杵在棺材前,手里还拽着织锦, “诶诶诶,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拉横幅迎接?我也没干什么吧?” 他走近,还是没人应他。 “你们干什么?怎么不理我!?嘿嘿嘿,鬼上神啦!” 他忍不住,一巴掌拍在霍怀瑾的肩头。 下一瞬…… 霍怀瑾侧眸冷冷扫了他一眼。 谢煜后颈一寒,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低头小声嘀咕: “不碰就不碰嘛,吓人干什么!” 乔为初眼睑微微颤了颤,回神,扭头看他。 “你来了。” 谢煜连忙抬手给她看手里的药枕。 “这里面都是一些安神的药材。” 乔为初眸光闪了闪。 “安神?” 谢煜点头。 乔为初:“也就是助眠的。” 谢煜又连连点头。 “是呀,你想到什么?” 乔为初顿了一瞬,摇头。 只是…… “你不觉得给死人用安神的药枕,很奇怪吗?” 谢煜低头看了看手里药枕。 “是奇怪。只是,跟着你们遇到的,就不奇怪了。” 乔为初挑眉。 嗯? 什么意思? 谢煜摸摸鼻子。 “你们遇到的案子,有正常的吗?” 他思绪不自觉拉回今天在书院里看到的情况。 近五十位学子,平日都是儒雅清节模样,但今日,他们全像是没有思维的野兽般,只会发泄本能的欲望。 丑态百出。 若是一人,他最多就是惊讶一下。 但…… 一次见五十个,那场景…… 谢煜喉头动了动,忍不住飞快摇摇头。 想不得,想不得,真是想不得…… 乔为初见他神色不太对,疑惑的皱皱眉。 “你想什么呢?” 谢煜一激灵,身子猛地抽了抽,连忙摆手。 “没什么没什么。对了,这是什么?” 他抬手指向两人手中的织锦。 “我看这上面的图案,有点像字,就是,怎么却有种缺胳膊少腿的感觉。” 乔为初:呵—— 形容的也挺像。 “是字。是我家乡的字体。” 谢煜疑惑,偏头看看织锦上的字,又看乔为初,疑惑的脸皱做一团。 “你家乡?你不是大虞的?可……” “咳——” 霍怀瑾低咳一声,打断他的话。 谢煜识相咽下剩下的话。 “好好好,你不是本地的。那这上面写的什么?” 乔为初将织锦展开。 上面只写了八个字。 南海之尽,时之源头。 谢煜低声念叨了几遍,眼里疑惑愈浓。 “这什么意思?” 乔为初面无表情的瞥他一眼。 你问我,我问谁? 谢煜:额…… 他慢慢的将目光转向霍怀瑾。 霍怀瑾沉眸以对。 谢煜喉头紧了紧。 得…… 算我多嘴。 那么…… “接下来要干什么?” 乔为初抬手指了指他的脑袋。 谢煜看着她的动作,不自觉抬手摸了摸她手指的方向。 “我头上……有什么吗?” 乔为初:…… 她无语,默默的长呼了一口气。 “我让你自己想。” 谢煜摆手。 “害,你们想吧。你说的,术业有专攻,我就不费那个劲了。” 乔为初歪头,盯着他多看了他一会。 谢煜被看的莫名生出几分心虚,忍不住抬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干嘛这么我看?我脸上有什么嘛?” 第448章 特殊性 “你在想什么?” 霍怀瑾注意到乔为初看字的眼神不太对。 乔为初压着情绪,还是没控住颤了颤眼睑。 “我怀疑,这织锦,是留给我的。” 霍怀瑾侧眸乜了一眼织锦上的字。 “自然是给你。” 乔为初一怔。 “你说什么?” 霍怀瑾走到她身侧,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织锦。 “这织锦上的字,只有你认识,自然是留给你的。” 乔为初怔了一瞬,不自觉眨了眨眼。 “对哦。留给别人,就是给瞎子看的。只是……” 那幕后的人,又得了她的行踪? 她忽的想到在她还是小“乔为初”的时候,看过的画本子,连忙转手一把抓住霍怀瑾的衣袖。 “你还记得上个我失踪前,我给你看的那个与我有关的话本子吗?就是以我参与过的案子为原型写的那个话本子。” 霍怀瑾眸色微沉,点头。 自然是记得。 她失踪后,霍怀瑾就利用点权,把大虞境内,全部与之有关的话本子都给收了。 现在…… 成禁书了。 而现在,乔为初突然提起,是…… 有什么关系吗? 乔为初看出他眸里的疑惑,连忙点头。 “我之前看那话本,就觉得不太对。那写书之人,我觉得,就像是我自己。” 书里,把她一些小习惯,都写的一模一样。 就像是住在她脑子里的人,或者说,和她用一个脑子的人。 她本来想等那案子结束后,好好去查一下写书的人,但…… 哎—— 乔为初摇摇头,将繁乱的思绪压了压。 “你后来有查到点与之相关的吗?” 霍怀瑾周身气息一沉。 “没有。你失踪后,那话本,就再没出过新的。” 乔为初挑眉,眼里拂过一抹莫名的神色。 说意外,也不意外。 毕竟,以她为主角,她人都嘎了,还怎么写? 难不成那人,还能跟到现代来再接着写? 不过…… 在现代,可以利用一些非常手段来跟踪记录她的行踪,但在这……那人是怎么做到的? 她思绪不自觉又往超自然的力量上转了。 也合乎逻辑。 她都穿越了,有点别的,也是正常的吧? “你又走神了。” 霍怀瑾看她的眉,一会皱一会舒,眼里神色晦暗不明,心绪跟着,莫名生出几分不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提醒。 乔为初神色一怔,偏头对他抿唇笑了笑。 “想到一点东西,就是暂时不知和这次的案子有没有关系。” 霍怀瑾心底异样拂过。 她有隐瞒。 他不自觉抿紧唇角,略略迟疑一瞬,还是开口问了。 “不方便说?” 乔为初思绪还未完全拉回,闻言有点跟不上。 “什么?不方便?什么不方便?” 霍怀瑾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这里面想的,不方便说?” 说着,他弯腰凑到她的面前。 呼吸轻轻拂过她的面颊,乔为初痒,下意识的抬手抓了抓,恍的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噗嗤——” 乔为初没忍住,笑的直摆手。 “没有隐瞒的意思,就是我自己也没想清楚。再则,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给我点时间捋捋。” 霍怀瑾沉眸,盯着她看了会,见她神色不似说谎,周身气息松了松。 “好。” 乔为初笑的眯了眯眼,踮起脚,仰头怼上他的脸。 “你在担心什么?” 霍怀瑾耳尖微微一颤,偏头,想躲。 乔为初抬手一把掐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掰了过来。 “你的耳朵好红哦。” 霍怀瑾一怔,脑中好似有什么炸开一般,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喉咙好似被什么堵住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乔为初眸底狡黠一闪,忽的松开后,飞快向后退开,扬手拍拍他的手。 “能不能查出这织锦,是谁的?” 霍怀瑾眉间怔然一闪,蓦而被笑意盖过,转手将织锦收起。 “可以。” 乔为初小小意外了一下。 “这地也有奢侈品登记吗?” 霍怀瑾:“奢侈品……登记?是什么意思?” 乔为初指指他手里的织锦。 “在我们那边,这种贵的要命的东西,就叫奢侈品,买的时候,都要登记身份。” “你们那边?你那村子还有这习俗呢?可就一个村子,能出什么贵的要命的东西?” 谢煜一直在旁看着、听着,这会没忍住,凑了上去。 乔为初斜眼瞟了他一眼。 谢煜莫名看出了几分嫌弃的意味。 “诶诶诶,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乔为初摇头。 “没什么意思,你要实在想说话,就和我说说这织锦的情况。” 谢煜瞪眼,连忙抬手压唇,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又对他们抬抬手。 你们说你们说…… 乔为初无语,没忍住又白了他一眼,转了目光,对霍怀瑾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霍怀瑾眸底拂过一抹淡笑,开口继续。 “能查是因为织锦的特性。” 织锦,自带识别的标记。 就如他手中这一块。 霍怀瑾将织锦的标记翻出给乔为初看。 乔为初顺着他的指引,看到织锦上的编号。 是阿拉伯数字。 乔为初惊的猛地抓过织锦,杏眼睁大死死盯着他指出的编号,浑身僵的好似石化了。 霍怀瑾和谢煜被她突然的变化,惊的愣了几秒。 霍怀瑾出声唤她。 乔为初没给回应。 谢煜心惊的心跳也快了几拍。 “她这怎么了?见鬼了?会不会被吓死!?要不要收尸?” 乔为初回神,就听到“收尸”两字。 她想也不想反手给了谢煜一下。 “你要收谁的尸?这正好是义庄,收了就正好放。” 谢煜吃痛,没忍住哼了一声。 “你打牛呢!?” 乔为初低头看了看自己手。 “我没使劲。” 谢煜抓着被打的地方,满眼控诉的瞪她。 没使劲都这么痛,要使劲了不得要他的命!? “你力气这么大,你娘知道吗?” 乔为初:…… 这话都是跟谁学的!? 谢煜不知她的腹诽,不然定会大声回一句:你! 她有些不自然的低咳了两声。 “那个……她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揪着不放了!说正事!” 谢煜怔,瞬的委屈的又瞪了瞪眼,嘴巴张张合合,好半天,气的说不出一个字。 第449章 有点事 乔为初扭开头,假装没看到。 霍怀瑾唇角笑意拂过,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肩头。 “你刚刚,在想什么?” 乔为初指了指织锦上的编号。 “这编号是什么时候有的?” 霍怀瑾:“算上你之前失踪的时间,得有二十年了。” 乔为初觉得这个时间节点,有点熟悉。 霍怀瑾看出她的疑惑,开口补充。 “就是匪乱那一年。” 乔为初讶然,微微张了张嘴。 “那不是……这……那种时候,还有这种品出现?!” 霍怀瑾:“其实,这是晏家的上供的东西。” 乔为初怔住,眼不受控制的眨了又眨,手有点控制不住,想抓耳朵。 霍怀瑾看出,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是你想的那家。” 乔为初呼吸凝住。 好的。 第一个闭环出现了。 但与现在的联系呢? 她思绪乱了,如被小猫的玩乱的毛线团,找不到线头。 霍怀瑾看她眉心紧蹙,神色带了几分不自知的痛苦,心跟着沉了沉,一个箭步走到她身前,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抱住。 “想不出就不要想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乔为初低头埋在他怀里,静了一会,思绪也跟着慢慢散开,闷声闷气的应下。 霍怀瑾抬手摸摸她的头,也没催她。 转息…… 谢煜受不了了。 他伸手,在霍怀瑾眼前晃了晃。 “那个,你们不然出去抱?这里面太味了,我要受不住了。你们俩还行?” 霍怀瑾身子微微一紧。 他这么一提醒,确实…… 乔为初也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抬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出去吧。” 霍怀瑾低低应下一声,手垂下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出门。 谢煜急忙跟上。 “我听你们刚才说的,是觉得这事和二十多年前那场匪乱有关吗?” 乔为初偏眸,见他神色不对,心念一动。 “你想到了什么?” 谢煜眸底挣扎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抓不住。 “就是……” 他迟疑,又顿住话头。 乔为初疑惑,又扭头看他。 “就是什么?” 谢煜眉间拂过一抹燥意,暗暗咬了咬牙,再开口话锋转了。 “没什么。” 乔为初挑眉,眸光灼灼的盯着他。 “没什么?你这个样子看着,不像是没什么。” 谢煜烦躁的摆摆手,一下没控住,连音调都拔高了两个调。 “我说没什么就没什么。就是太臭了,熏的人脑子不正常。你们这完事了没?完事回吧!” 说着,他一路小跑的冲到马前,翻身上马,不等他们回答,就扬鞭离开了。 马蹄扬起尘土,遮了半眼的视线。 乔为初皱了皱鼻子,伸手拍了霍怀瑾一下。 “他这样看着,怎么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我记得,他和晏家,没什么牵扯,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霍怀瑾眸底暗芒拂过,反手握住她的手。 “有疑问,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乔为初心思一转,点头。 “你说的对。那我们也回去吧。” 霍怀瑾点头,抱她上马,带她回城。 这次,走的慢了些。 待回城,天色渐晚。 乔为初回头,看着身后染着橙色的天空,心莫名有种空落落的感觉,面上不自觉染了几分低落。 霍怀瑾垂眸看见,心一紧,连带抱着她的手也紧了紧。 “怎么了?” 乔为初微怔,仰头看他。 四目相对。 霍怀瑾沉静的眼底涟漪漾过。 乔为初心也随之一动,伸手抱住他的手,抿了抿唇摇头。 “我没事。” 霍怀瑾低头,额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 他靠近,乔为初不由闭上眼。 呼吸交缠。 她的心不住发颤,悄然红了脸。 霍怀瑾眸底笑意闪过。 “还好,没发烧。” 乔为初一怔,刷的睁开眼,恰好看到他眼底拂过的戏谑。 她呼吸一窒,睁大眼瞪他。 “你!” 霍怀瑾抬手摸摸她的头。 “乖,还没到家。” 乔为初:…… 到家了你想干嘛? 似是看出她的想法,霍怀瑾稍稍弯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想干嘛就干嘛。” 乔为初轰的红了脸,反手一把推开他的脑袋。 “干你个大头鬼!” 霍怀瑾低低笑出声。 “那你刚才脸红什么?” 乔为初喉头蓦的紧了紧。 “你靠那么近,谁不脸红!” 说着,她又伸手去扒拉霍怀瑾,将人推开。 霍怀瑾反手扣住她作乱的手。 “好了,这在街上。” 乔为初身子又是一僵,刷的低下头,在回府前都没再抬起来。 余下的路,霍怀瑾也没再逗她,怕逗急了,晚上进不了门。 …… 凌府。 “你们俩怎么这会才回来?是后面又发现了什么吗?” 谢煜回来后,一直在等他们,听人说他们回来,就急吼吼的跑来迎。 乔为初听声顿住脚步,等他跑到跟前,就盯着他看,也不说话。 谢煜被看了五秒不到就受不了,莫名觉得后颈发寒,不由抬手抱住自己。 “你……你干嘛这么看我?” 乔为初缓缓向前,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 谢煜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抱着自己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随着她的动作,一步一步后退。 “你……你……到底要干嘛?” 走了几步,终于受不了,伸手推她,大叫。 “霍怀瑾,管管你的人。” 霍怀瑾面无表情的耸耸肩。 爱莫能助。 谢煜喉头发哽,气的想跳脚。 “你要干嘛就直说!我会有话就说的!” 乔为初:“真的?” 谢煜连连点头,跟小鸡啄米似得。 “真的,绝对真!” 乔为初眸中狡黠掠过,停下脚步。 谢煜暗暗松口气,对她飞快摆手。 “你再退退,太近了,影响我脑子转动。” 乔为初抬抬手,顺着他的意思后退了几步。 “我看你脑子就不会转。” 谢煜不在意挥挥手。 “也行。” 乔为初:…… 还是有点子无语。 谢煜缓了会,回过神,抬头看她。 “你要问什么?” 乔为初单刀直入。 “今天为什么跑?” 谢煜茫然的眨眨眼。 “跑?我跑什么?” 乔为初:“在义庄的时候,你明显有话没说完。” 谢煜眼角瞬的僵住。 “什么话?我有要说什么吗?想不起来了。” 乔为初凤眸微微一眯。 “你和晏家,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关系?” 第450章 死的…… 谢煜又是一懵。 “晏家?” 乔为初点头。 谢煜不自觉张了张,眼带几分一言难尽。 “你怎么会觉得我和晏家有关系?” 乔为初:“没关系,你怎么会在我说了晏家后,你突然跑了。” 谢煜:…… 他无助的张了张嘴,想说,他真的和晏家没关系,但…… 他那个反应,好像确实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可…… “我真的和晏家没关系。我就是……” 他踟蹰,一下不知该怎么说。 乔为初看出,直接说:“你可以慢慢说。我们时间还多。” 她仰头看看天色。 “边吃边说。” 她拉着霍怀瑾回院子。 谢煜犹豫了一会,低头长长吐了一口气,也认命的跟了上去。 三人回了绯院,没一会,得了消息的凌子曜也跑了过来凑热闹。 他和谢煜交流了一下义庄的情况,就目光灼灼的盯着饭桌上的两人看。 乔为初被他盯着的有点吃不下,终是忍无可忍的放下筷子,抬头看他。 “你有话就直说,不要眼瞪的跟个灯泡似得看着我。” 凌子曜嘴动了动,冒出一句。 “灯泡?灯泡是什么?” 乔为初:…… 这是重点? 凌子曜“嗯嗯”的点头。 是的。 乔为初无语的扭头看霍怀瑾。 你认识的人,都这么…… 她眼珠转了转,一时有点想不出形容词来。 霍怀瑾歪头,眼含戏谑的挑挑眉。 这么蠢的,家里还有不少。 乔为初:…… 好好好,敢情这全家的脑子,都长这一个人身上了。 霍怀瑾轻笑,抬手拍拍她的手背,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再转眸看凌子曜。 “你现在只有问一个问题的机会,你确定要选刚才那个?” 凌子曜脸色骤然一变,连忙摆手。 “不不不,我不问那个,不问!” 霍怀瑾沉声:“嗯,继续。” 凌子曜心缓缓落下,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再想开口,却发现脑子空了。 他一怔,努力去想,但…… 转息,他急的红了脸。 怎么就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问题!? 完蛋了完蛋了! 乔为初看着,无语中又觉得好笑,抿唇憋着笑,晃晃脑袋,低头心想:终于可以好好吃饭了。 就是苦了凌子曜。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夺舍了,满脑子就剩“灯泡”两字了。 一顿饭吃的还算安静。 饭后。 乔为初主动开口叫住谢煜。 “想好怎么说了吗?” 谢煜转身刚要走,闻言身子一顿,略显僵硬的缓缓转身,冲她干笑。 “那什么……我……我要说我还没想好呢?” 乔为初冷淡的“哦”了一声。 “那就坐外面吹吹风,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好说了,什么时候回你屋。” 谢煜心口一哽。 “你……你这是虐待!” 乔为初挑眉。 “我以为你要说是刑讯逼供。” 谢煜:…… 这严重了。 他苦着脸,抬手做个“求求你”的动作。 “再给个机会。” 乔为初眸色沉沉,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看着他。 谢煜就知逃不过了,忍不住叹气,丧头丧脑的转身坐了回去。 “其实,这事说的也简单,就是有个人,我不太想提。” 乔为初:“谁?” 谢煜仰头,满脸写着“我有难言之隐”的表情看着乔为初。 乔为初心念跟着一转。 “和我有关?” 谢煜身子忽的抽了一下,僵着脖子点了点头。 乔为初眨眨眼,抬手指了指自己。 “我啊。” 谢煜低声:“嗯。” 乔为初不带一丝“咯噔”的接话。 “摇铃。” 谢煜面色又是一僵。 “嗯。” 乔为初脑海中忽的浮现回来时被捅的那一幕。 那小孩一脸决绝的说对不起,眼眶里的全是泪。 被捅的明明是自己,她看着,却格外的委屈。 眼底……隐约还藏了些,自己看不懂的神色。 谢煜见她神色不太对,本就悬的心又提了提,生了几分害怕的感觉,不自觉缩了缩脖子,连忙举手挡了挡。 “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就是那事,听着就匪夷所思,我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信啊!” 乔为初蹙眉。 “你什么意思?” 寒意凛凛的话语,犹如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心脏。 谢煜瞬的就觉呼吸不畅,全身血液凝做一团。 “她不是病死的,就是突然没气了。” 乔为初眉心的褶皱深了深。 “你说的仔细点。” 谢煜:“那天,她找到我,说她有话和我说,还说,说完话,她就会死,让我不要告诉你。 还说,她是去找你了什么的。” 乔为初眸中疑惑浮起。 “可她死前,不是和我在一起吗?” 谢煜连忙点头。 “对啊。她说,说完就去找你。但谁知道,说完就死了。你也查验过她的身体,是病死的。” 乔为初挑眉。 “不是你检查了,说她是因病吗?” 谢煜一脸愕然,抬手指了指。 “我?我有说吗?” 乔为初转头看霍怀瑾。 “他没说吗?” 霍怀瑾眸色沉下。 “我的记忆是,她死在你的怀里。” 音落,三人神色猛地一震,目光相互在对方脸上游弋。 乔为初僵直的身子,控不住晃了晃。 这到底…… 是怎么回事? 凌子曜这个旁听者,也听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不由放轻了呼吸,左右转头的他们三三个。 终于…… “不会是有鬼上身了吧?” 他忍不住,小声小气的开口。 音一落,三人齐齐转过目光看他。 一刹,他有种心脏被人掐住,下一秒就要爆炸的感觉。 他害怕的直打哆嗦,连忙举手投降。 “我……我就乱说的,你们……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乔为初略略回神,长长吐了口气,仿佛要把身体所有的气都吐出来一般。 “你怎么看?” 她敛眸,转眸看霍怀瑾。 霍怀瑾小小抿了一下唇角。 “他说的,也不无可能。” 话是对乔为初说的,目光却落在了凌子曜身上。 凌子曜哽住,抬手指了指。 我? 我? 我诶!? 疯…… “嗯。我觉得也是。” 乔为初偏眸,若有所思的看着凌子曜。 凌子曜指着自己的手僵住,但身子止不住的发颤。 你们真的是在说我吗? 疯了疯了…… 这两人终究是疯了。 第451章 懂了,又好像不懂 同时…… 乔为初想到了之前的话本。 若是,有另外的意识在影响这个世界,那话本的事情就说得过去了。 难道,她穿的不是时空,而是另一个意识? 书…… 还是游戏? 可现在,除了有话本外,她再没其他能佐证的…… 不对,今天织锦上的字。 南海尽头,是哪里? 忽的…… 她感觉自己的手心被捏了捏,本能的偏头,就见霍怀瑾眸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她心尖儿微微一颤,反手握住他的手,勾了勾唇角。 “我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不太符合逻辑的东西。” 霍怀瑾又捏了捏她的手心。 “什么?” 乔为初:“话本。” 霍怀瑾浓眉浅浅一拧。 “话本?” 乔为初点头,将自己刚才所想告诉他。 霍怀瑾听着,直拧眉心。 “有几分把握?” 乔为初摇头。 “一分都没有。” 她说的时候,都觉得是自己之前看小助理的闲书看魔怔了,才会突然生出那些念头。 霍怀瑾紧了紧两人相握的手。 “也许,你想的是对的。” 凌、谢两人听的眼睛直转转圈。 那些话,听着像懂了,又好像不懂。 凌子曜有种癫癫的感觉,听到霍怀瑾的话,脑子蓦的一抽,话脱口而出:“你刚才还说我说的对。” 语气里还藏了几分委屈。 乔为初偏头,见他睁着水汪汪的眼,看着跟条可怜巴巴的哈巴狗,思绪一下就歪了,没忍住,抬手抽了他脑袋一下。 “这不是重点!” 凌子曜抬手抱住头,委屈巴巴。 “那什么是重点!” 乔为初:…… 她深呼吸,心头不停默念:冷静冷静。 霍怀瑾轻轻拉了拉她的手。 “说正事。” 乔为初一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对对对,说正事。” 她又深吸了几口气,将思绪拉回。 “那么现在,我们就有三个问题,一是书院的案子,一是我们三人的记忆,还有一个是义庄的事。” 霍怀瑾:“书院的情况,从现有的线索看,凶手应与高一末有联系。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暂时没线索。” 乔为初思绪转过。 “那印子钱呢?” 霍怀瑾:“放印的人找到了,只是……” 乔为初:“是邢晔书?” 霍怀瑾点头:“你怎么猜到的?” 乔为初:“就从你说那些借据是用密码写的,我就想到了。而且,邢晔书藏的那么严实,若说是别人栽赃,那也太麻烦了。 而且,就邢晔书屋里的那些用度,与他的身世根本不符。 我在验尸的时候,还发现,他不像是所谓的世家子弟。 我怀疑,他身份有异。” 邢晔书身上,有多处的骨折旧伤,手腕、小腿、肋骨……而且,愈合的不是很好。 这些伤,更像是被常年殴打造成的。 而他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又怎么会被人打呢?即使是家中有过责罚,也不可能被打成那般模样。 霍怀瑾在验尸报告里也看到了这点,当时他没多想,现下…… “你是觉得有人冒用了他的身份?” 乔为初点头:“我之前不是让你派人问学子与他们四人相关的事吗?口供呢?” 霍怀瑾轻笑,抬手摸摸她的头:“稍等,我让人拿过来。” 乔为初不自觉蹭了蹭他的手心,点头。 很快。 风倾将口供抱过来。 凌子曜看着瞪了瞪眼。 “还不少。” 乔为初抬手拍拍口供。 “行,等我看完,再继续聊。” 凌子曜正伸手想去拿一本看看,就听霍怀瑾说:“好,那我们先走了。” 凌子曜:嗯?走?去哪里? 还没想明白,他后颈蓦的一紧,被人揪着衣领子给提了起来。 “诶诶诶,怎么了?” 霍怀瑾冷声:“天黑了,该睡了。” 凌子曜“诶诶”的叫着,伸手想抓点什么,让自己可以留下。 奈何…… 就他那点力气,根本挣不过霍怀瑾。 谢煜看着,也急急起身,同乔为初摆了个手:“那我也走了。” 他们一走,屋内瞬间安静了。 乔为初蓦的生了几分空寂的感觉,静静的坐着缓了缓,深呼吸,将思绪沉下,拿起口供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一夜。 清晨的光,从窗外落入,洒在乔为初身上。 霍怀瑾进门看着,忽而感觉,她好似要消失般,心口蓦的一紧,疼的他微微晃了晃身子。 他不自觉抬手揉了揉眼,再看。 她睡颜恬静,眉眼轻浅,一瞬又将霍怀瑾心底的燥意抚平。 他抬脚走近,伸手想抚她的眉。 不想…… 乔为初眼睑蓦的动了动。 霍怀瑾手一顿。 下一瞬。 乔为初缓缓睁开眼。 他指尖停在离她眼不过半厘。 乔为初刚醒,脑子本就懵,怔怔的盯着他的手看了好一会才勉勉回神,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他的手。 “你怎么来了?什么时辰了?” 她揉揉眼,坐起身子。 “哎呦——” 她趴太久,一动,这腰抽的生疼。 她不由龇了龇牙。 霍怀瑾伸手扶了一把,等她坐好,大手掐在她的腰上,轻柔的揉了揉。 “好点了吗?” 乔为初跟着他的动作扭了扭腰,悠悠吐了口气。 “好多了。对了,你怎么这会过来了?” 霍怀瑾偏头,对着窗外点了点。 “已经巳时末了,我看你一直没出来,便进来看看。你这是……看了一夜?” 乔为初惊讶的“啊”了一声。 “都这会了啊!应该没一夜吧?” 反正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也不记得。 霍怀瑾侧眸,看了看桌上的资料的摆放。 她应该看的七七八八了。 “有线索吗?” 乔为初顺着他的目光瞥了眼桌上的资料。 “邢晔书一年前入院,刚到书院不过三天,就和陈成安三人混在了一起。而且,四人之间,隐隐还是以他为首的情况。 这之前,高一末说的是因为邢晔书聪明,以才智令陈成安三人信服。 但你看这……” 乔为初翻出自己做过标记的部分递给霍怀瑾。 霍怀瑾看后,眉心不由拧起。 “他们怕他?” 乔为初点头,又一连找出六位学子的口供,递给霍怀瑾。 霍怀瑾接过:“这些都是?” 第452章 书院 乔为初点点头。 “这些都只是我看到的,余下的口供还更多。但我更偏向于这些口供提供的线索。 从我所看过的口供来看,高一末的话,带有很强的指向性。 另外还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我看过的口供中,没有一人对高一末有印象。 就连与他同班的学子,都说对此人没有什么印象。” 现在再看,高一末的出现,太过刻意了。 明明是一藏于人海间无人注意的人,却偏偏在她点人时,亮了锋芒。 乔为初心绪又沉了沉。 “你让人搜陈、周四人的寝室,有新线索吗?” 霍怀瑾微微颔首,起身,顺手将她拉了起来。 “吃点东西,带你过去看。” 乔为初顺着他的意思起身。 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后,就动身去书院。 路上,乔为初又拿起没看完的口供继续看,车停了才放下。 霍怀瑾牵着她下车。 这次,书院门口空荡荡的。 进了院子,乔为初很明显的感觉出了几分空寂,疑惑的拉了拉霍怀瑾的衣袖。 “这怎么感觉没什么人了?” 霍怀瑾偏头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解了封后,许多学子都请假回家了。余下的,都是走不掉的。” 乔为初恍然的“哦”了一声,点头。 理解。 毕竟死人了。 昨天又出了那种事…… 是个普通人,都呆不下去。 霍怀瑾还告诉她,夫子也只留个十个。 主要是为了控制那些出事的学子。 院长则气病了,已经卧床两日了。 乔为初有些可怜这夫子了。 两人先去了陈成安的房间。 进了屋,霍怀瑾领乔为初到陈成安的书桌前,抽出一封信。 “这是在桌子缝隙间找到的。” 乔为初顺着霍怀瑾手所指的位置看去。 待她看清信抽出的位置,忍不住在心底称一句“好家伙”。 那信竟是藏在书桌和抽屉之间的夹缝里。 而且做暗格的人,手很巧,若不是机缘巧合发现,根本看不出的一点痕迹。 乔为初接过信,打开。 信上写着一个地址。 乔为初歪头,对霍怀瑾摇摇信纸。 霍怀瑾轻笑。 “我已经派人过去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传来。” 乔为初眸光微沉。 “只有这吗?” 霍怀瑾扭头,向身后房门的位置看了眼。 乔为初顺着他的动作转头。 门后空荡荡的。 她眉间疑惑拂过。 “你在看什么?” 霍怀瑾:“要不要去看看……那些人?” 乔为初怔了一瞬,明了他所指,眸光一凝。 “有发现?” 霍怀瑾垂下手,牵起她的手,转身带人出去。 那些学子,就被关在隔壁院子。 霍怀瑾牵着她出门,拐了个弯就到了。 院子里安静的连风声都听不到。 乔为初耳朵微微一颤,不自觉拉住他停了脚步。 太安静了。 不太对…… 霍怀瑾顺着她的动作顿住脚步,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在她抬眸看来时,用口型无声问她:怎么了? 乔为初抿抿唇,眸色沉沉的对他摇摇头。 动作还未做完,忽的她感觉后颈一寒,几乎是本能的偏头躲了一下,也不忘将霍怀瑾拉到自己身侧挡着。 霍怀瑾动作更快。 乔为初就见眼前一花。 下一瞬,再看…… 霍怀瑾手中抓了一只箭。 乔为初呼吸凝滞。 “这……” 霍怀瑾反手将人拉到怀中护着,低头看了看箭矢。 “有毒。” 乔为初伸手拿过闻了闻。 “一股夹竹桃的味。这有点……” 小儿科了。 想想她之前遇到的那些毒,那名字,一个比一个高级,功效也一个比一个奇特。 霍怀瑾手一转。 他身侧忽的出了一个人,将箭矢接过后消失。 乔为初看的暗暗咋舌。 这就是传说中的暗卫吗? 这么久了,终于见到了一次了。 不过…… 她思绪一转。 “这算什么?警告吗?” 霍怀瑾摇摇头,没回答,而是牵着她进了院子。 守卫见状迎上,行礼后问:“王爷,他们用了谢大夫的药后,就陷入沉睡了,属下每隔一个时辰查看过一次。 无人有苏醒的迹象。” 乔为初:…… 好家伙,敢情是全药倒了。 霍怀瑾大约是看出她眼里震惊的意思,主动开口解释。 “昨日来看后,他们情况都有些严重,常规的办法无法控制,只能用药了。” 谢煜说了,下的药还不轻。 不过,按照他给的时间,算算,这会也该有人醒了。 霍怀瑾让守卫去叫叫看,叫醒谁就让谁来。 大约一盏茶后。 守卫领了个学子过来。 经过了昨天那一遭,学子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见了霍怀瑾,跪下行礼后,好半天才爬起来。 乔为初见多他这模样了,心绪没一丝多余的波动。 她等人看着情况稍好,就直接开口问了。 “你吸食的东西是谁给的?” 他双眼发直,声音发颤的开口回答。 “是邢晔书。” 他是甲班的学子,脑子不笨。 这两日一闹,他很快就摸清了情况。 只是,情况于他而言,不太好。 乔为初:“怎么给你的?你是怎么沾上的?” 来人嘴角拂过一抹凄然的笑意。 “他说那是提神的,可以帮助学习。一开始是点在香炉里的。我们整个学寝都在用。” 乔为初歪头,向他身后看了眼。 “全是吗?” 来人点头。 “全是。” 他们在清醒时候互相对过了,所有的人,都是因那东西有提神的作用,才用的。 一开始用后,确实能让他们的精神更好。 但到后,他们发现,一旦停用,不但精神不好,身上还会出现一些好似被蚂蚁啃食的感觉,很难受。 为了学习和身体,他们就只能接着用。 乔为初目露惋惜的看他。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他一怔,惊讶的抬头看了乔为初第一眼,又飞快低下头,虽不明用意,还是乖乖的回答。 “路明澈,十八。” 乔为初心里忍不住骂一句幕后之人畜生。 “你想继续念书吗?” 路明澈又是一惊。 “我这样,还能读书吗?” 乔为初点头。 “可以,但需要你自己的努力。后面,我会安排人给你们戒药,若你能做到完全戒了,就可以继续读。 只是,你这脑子,可能没以前好用了。” 第453章 路明澈 路明澈死寂眸瞬的亮起,宛若星辰坠入。 “真的吗?真的可以恢复吗?” 他双眸死死的盯着乔为初,眨也不敢眨,生怕自己一晃,就会听到她说的是假的。 他不敢想自己还有恢复的可能。 昨天停药后的后遗症,就像是重重一棍敲在他的心上,将他所有的希望都敲碎了。 那如跗骨之蛆的疼,让他恨不得将骨头挖出,再一根一根敲碎。 似乎只有这样,才让他有种活着的感觉。 乔为初抬手,扣在他的肩上,重重压了压。 “结果如何,在你。” 路明澈心绪一漾,激动的刷的站起身。 “我愿意!” 乔为初缓缓点头,起身,微微仰头,与他对视。 “既然愿意,那接下来,就该你坦诚。” 虽是仰视,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威压。 路明澈心尖一颤,蓦然弯了弯脖颈,低头,恭敬应声。 “是,您请问。” 乔为初抬脚,悠悠踱步走到他的面前。 “你说,你与他们,没关系?” 路明澈怔,再抬眸,面上多了几分茫然,看着无辜。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为初:“字面上的意思。” 路明澈面上茫然更甚。 “对不起,学生不太懂。” 乔为初勾唇,偏头,越过他看向他身后学寝。 “你说,为什么,就你醒了呢?” 路明澈眉心微微动了动。 “不是您让人将我叫醒的吗?” 乔为初歪歪头。 “对呀。可为什么,就叫醒了你?” 路明澈呼吸蓦的一滞,转瞬变了表情,带着满脸无措的抬手指着自己。 “学生……学生就是被叫醒了。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你刚才可一直说的,都是‘我’。” 路明澈表明又是一凝。 “就因这?学生刚才只是太慌张,忘……” “不,我就是因你是第一个醒。” 乔为初打断他的解释。 路明澈皱眉。 “我第一个醒,又能代表什么?” 乔为初:“因你们身体的特殊性,昨天给你们喝的药是谢煜特制的。来之前,我问过了,没有他配置的药,不够十二时辰,是醒不过来的。 而你……” 她唇角掠过一抹浅笑,眸里却一片平静。 路明澈面上的慌张忽的滞住,转瞬,眸里浮起几分冷意,缓缓站直身子,慢条斯理理了理衣角。 “呵——是我低估你了。” 乔为初牵牵嘴角,没有回答。 路明澈后退,坐回椅子。 “既然你知道我是装的,那你就该清楚,之前的交易,不存在。” 乔为初抬手,对他摇了摇食指。 “那可不一定哦。昨天忍药瘾,忍的很痛苦吧?想死吗?可惜死不掉哦。” 路明澈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刷的拉下衣袖,将手挡住,眼珠颤了颤,偏开头。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乔为初轻笑出声。 “听不懂就听不懂咯。既然你不想说,我也可以找愿意说的。” 说罢,她也没等对方回应,转身就要走。 “等等!” 路明澈急急出声将人叫住。 乔为初抬到一半的脚放下,回头看他。 目光对上。 路明澈看着她眸中的沉寂,心又向下沉了沉。 “你想要什么?” 乔为初转身,面对他。 “坦诚。” 路明澈不自觉抠了抠手。 “好。你问。” 乔为初走回前坐下。 “我不问,你自己说。” 路明澈怔,脸色变幻好似变色盘般,最后沉下一片白。 “我……我是中间帮忙送货的。” 乔为初挑眉。 竟然还是条大鱼? “与你联系的人是谁?” 路明澈:“是邢晔书。书院里所有的货,都是由我送的。我也是被迫染上的。就在五天前。 我去找邢晔书拿货的时候,撞到他和上家争吵,因分账的原因。 他们吵得很激烈。 我还听到邢晔书说他手里有那人谋逆的证据。 我被吓到了,就发出了点声响,被他们发现了。 然后为了控制我,他们逼着我吸那东西。 我为了活命,只能顺着他们的意吸了。” 他虽然只是个送货的,但他敢说,他是这些所有吸食者里最懂这东西所带来的后果。 所以,昨天他才没有喝药,生生将瘾给忍了下来。 但那感觉,真的太痛苦了。 那种撕心裂肺、穿透五脏六腑的痛,真让他有好几次恨不得去死的感觉。 但就如乔为初说的那样,他连死都做不到。 根本就没有力气和勇气。 那玩意,好像还影响到了他的脑子。 他后来也不知道是自己怎么睡过去的。 醒来,人也是恍惚的。 他就在乔为初派人来叫人前一会醒来的。 本来,他也不想应的,但不知是不是受那玩意的影响,他的意志力软了不少。 最后还是没有忍住。 只是…… “不知姑娘是怎么看出我没喝药的?” 乔为初挑眉,低头看了眼他的手。 “你不是……猜到了吗?” 路明澈愣了愣,低头,慢慢拉下衣袖,露出被自己抓咬的血肉模糊的手。 “哦,我忘了。” 虽然他只吸了五天,但他这五天中,无时无刻都在忍。 到忍无可忍的时候,他才像狗一样去吸一口。 有时,他吸上后,才猛地发现自己吸了。 那东西的影响…… 路明澈迁唇,吃吃笑出声。 “真的能戒掉吗?” 乔为初听后,也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大。 “你第一次,吸的多吗?” 路明澈喉头滑动,茫然看她。 “我不知道。” 乔为初对霍怀瑾勾勾手。 “让谢煜过来。” 霍怀瑾一直在侧安静的听着,闻言低低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路明澈见状,悬在半空的心又向上提了提。 “我……我这是怎么了?” 乔为初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暂时我也不知道,等看过再说。你说,你听到邢晔书与人争执,提到了谋逆,那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路明澈摇头。 “我记不清那人的长相了,但我觉得,应该是名女子。” 从声音和身形上来看,他认为是女子。 乔为初微微皱眉。 “没看清,还是记不清了?” 路明澈:“看不清。那人带着帷帽,但身材纤细,声音也很细。” 乔为初:“还有呢?” “还有……”路明澈微微垂眸,努力回想。 蓦的…… 第454章 路明澈 2 “对了,她手背和手腕连接的地方,有一道青绿色的痕迹,像蛇。” 路明澈大约是激动,音调高了几分。 “对,就是蛇。像竹叶青!” 乔为初记下。 “那你和邢晔书,是怎么联系上的?” 路明澈苦笑,眼底氲过一抹浓重的悔意。 “是他主动找上我的。但这也是我的命,我认的。” 他家贫,读书全靠他母亲做绣活供的。 他母亲的绣活,在府城都是出了名的。 只是,不知因何,他母亲隐藏实力,绣品就比镇上的绣娘好一些,可以供他读书。 这样本来也是够的,可两年前,他父亲忽然染上了赌瘾,因赌欠下五百两巨款。 欠下巨额赌债也并没让他父亲有回头的心。 他为了所谓的翻本,把他妹妹给卖了。 母亲为了赎妹妹,接下了一个双面屏风。 没日没夜的绣了十日后,终于受不了,劳累猝死。 但即使有了绣品,也挡不住,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挖坑的父亲。 绣品没救回妹妹,也差点将他逼死。 一夕之间,他可以说的上是家破人亡。 也是那个时候,邢晔书拿着他父亲的借据找上他,说只要他卖身于他三年,就帮他还家中的欠款,还可以让他继续读书。 路明澈一开始没有理会。 他想着家里就只有他一人了,开始没有理会。 直到…… “邢晔书第二次来找,带来了我妹妹的东西。他说,只签三年的活契,只要我干满三年,就把妹妹也还我。” 路明澈牵唇,干干笑了笑。 “这让我,根本没得选。” 乔为初轻叹。 也是个可怜人。 只是…… “你觉得,为什么是你?” 路明澈不蠢。 “是绣品。” 乔为初眸底闪过一抹意外。 “绣品?” 路明澈眸色沉下,缓缓点头。 “嗯。我小时候,母亲去卖绣品都会带上我。我记忆还算不错,她与掌柜的每一次交谈,我都记得。 在我四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母亲为了我,卖了一件珍品。 具体的价钱我不知道,但后来去绣庄的时候,我听掌柜一直在求母亲再绣一副,甚至开了百两金的报酬。 母亲没有答应。 回家后,他就说服我父亲搬家了。” 他们举家,从南边一个还算富庶的小镇,搬到西北这靠近边境的穷苦之地。 刚来的时候,因是外来户,他们家受尽了邻里的冷眼和排挤。 后来,还是在他考上童生后,日子才稍稍好转。 直到两年前的县试…… 灾祸就像是商量好似得,接二连三的来。 先是妹妹生病,再是他在书院被人污蔑偷盗…… 再到他父亲被人骗去赌…… 不过一个月,他好好的家,就散了。 而他被污蔑前,就是母亲因妹妹的病,去了一趟府城。 他本想阻止的,但他知道的太晚了。 等他接过母亲带回来的钱,他就知道一切都太晚了。 其实,在邢晔书找到他的时候,他心里隐隐就猜到,一切都是个局。 就是不知,这邢晔书在局里,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直到…… 他们都死了。 路明澈明白了——全是棋子。 他呼吸沉了沉,再看乔为初的眼色也变了。 “姑娘,这些事,与谋逆有关吧?” 乔为初颔首。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路明澈“呵”的低笑。 “聪明又如何?像我这般的家世,若做不到极致,根本不能出头。” 乔为初低声呢喃:“会出头的。” 就凭你这意志力,会的。 路明澈没听清。 “您说什么?” 乔为初轻轻摇头。 “你母亲的绣品,还有吗?另外,你母亲叫什么?” 路明澈:“我母亲名为路鸢与。” 乔为初意外的挑挑眉。 “你随母姓?” 路明澈颔首:“嗯。我父亲说他是我家的家仆。后来我母亲家中遭了难,他护送母亲离开。 在逃难的路上,两人产生了感情,就在一起了。” 乔为初记下名字,又问:“你就没怀疑过,你不是你父亲的孩子?” 路明澈一怔:“姑娘,这话是……” 乔为初耸耸肩。 路明澈忽的乱了呼吸,眼珠不受控,转的飞快。 不…… 不可能! 转息,乔为初看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变了脸色,悠悠开口,轻声说: “想到什么了吗?” 路明澈面上神色一凝,略显僵硬的抬头看她。 “我……可……可若不是,母亲又怎会为了父亲的赌债,铤而走险?还有,我妹妹……” 他妹妹,比他小十岁。 即使,他是母亲与其他人生下的,那妹妹呢? 母亲说过,父亲是家仆。 若没有感情,又怎么会生下妹妹呢? 他们兄妹俩,到底算什么? 乔为初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有些情况,不是女人可以控制的。” 路明澈觉得她话里有话,皱眉直勾勾的看着他。 乔为初:“想想,你父亲去赌之前,你家里有异吗?” 路明澈眼瞳猛地缩紧。 “妹妹生病前,让邻居婶婶送她来书院找过我一次。说父亲在打母亲。可我与她匆匆回去查看,母亲确实断了腿。 但母亲说是她自己……” 他脑海瞬的浮起那时母亲腿上的伤,还有他不经意瞥到的手上的伤…… 他骤然感觉心口疼的好似被人一把捏爆了。 他疼的无法呼吸,瞬的白了脸,下意识的抬手紧紧捂住心口,一下软了身子,直直的往地上栽。 乔为初眼疾手快,在人要倒地前,猛地扑过去将人扶住。 只是…… 她自己没控住身体,“咚”的跪在地上。 膝盖砸的生疼。 她没忍住,“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疼的脑子和脸一起白了白。 羽落惊的愣住,回神时,也跟着变了脸色,一个闪身冲过来,伸手扶人。 “小姐,你怎么样!?” 乔为初闭闭眼,暗暗咬牙忍着痛,对她摇摇头。 “我……我无事。” 羽落急忙将人从她手中抽出,放下后,又一个打横将乔为初抱起朝外快步离开。 乔为初缓了好一会,才从痛中抽出一点思绪,连忙抬手拍她。 “我……我没事,放我下来。” 第455章 路明澈 3 羽落低头看她。 乔为初疼的唇都白了三分,额间满是细细的冷汗。 “姑娘,我得带你去看大夫。” 乔为初咬牙摇头,抬手指着屋里,眸底沉着她的意思。 要回去。 羽落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姑娘,不可……” 乔为初只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几息后…… 羽落败下阵来,随她的意回去。 屋内。 路明澈的情绪也稍稍缓了点,听到动静抬头看来。 一高一低目光撞上。 一人沉,一人愣。 忽的…… 路明澈低低笑了一声。 “姑娘,对不起。” 乔为初听那动静,和哭差不多,蹙眉摇摇头,然后同羽落使了个眼色。 羽落会意,将她放在椅子上。 “姑娘,不然就让我看看你的伤?” 乔为初伸手抓住她的手。 “没事,没伤到骨头。就是磕的重了点,缓缓就好。” 路明澈:“对不起,是我……” “不用道歉,我自己选的。我也没事。羽落,你退下吧,我还没问完。” 乔为初看着羽落离开,转眸看他。 “想到线索了吗?” 路明澈点头。 “嗯。” 妹妹出生前,他父亲对待母亲的态度,说是相敬如宾,不如说是毕恭毕敬。 但在母亲怀上妹妹后,他就明显能感觉到父亲对母亲的态度有改变。 只是,那时他的心思一心只在书本上,根本没有多想。 而那次妹妹来寻他,说母亲被打,应该不是母亲第一次被打。 妹妹肯定是看到母亲被打的受不了了,才偷摸跑出来找他的。 在他回去前,家里就被粉饰太平,就说明,他们谁也不想他知道这件事…… 那是不是说,他的身份—— 要高于家中的所有人。 思及此,路明澈瞬的又变了脸色。 “所以是我,必须是我。” 乔为初听懂了他的意思。 “会不会,陈成安三人来此处,一开始就是冲你的来的?” 路明澈喉头发紧。 “可为什么,会找到我?” 明明…… 母亲的绣品才又一次出现的。 乔为初捋了捋时间线。 除了陈成安三人外,还有一人…… 她沉眸,深深的看向路明澈。 四目相对。 路明澈呼吸一窒。 “邢晔书。” 乔为初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这人,还真关键。” 路明澈沉默。 乔为初侧眸瞥了眼房门的方向。 “或许,还有一人。” 路明澈抬眸看她。 乔为初:“高一末。” 路明澈疑惑,浓眉轻拧。 “高一末?” 乔为初看他表情,眉心随之抽了抽。 “不认识?” 路明澈很认真的想了想,摇头。 “书院里没有此人。” 其他他不敢说,但在记忆这一事上,他敢保证,绝不会错。 乔为初心沉了沉,对羽落招招手。 “凌子曜在哪?” 羽落走近她身侧,垂首回:“小少爷今天去城南了,要属下找人带他过来吗?” 乔为初颔首:“嗯,尽快。” 羽落领命离开。 路明澈没忍住好奇,开口问:“姑娘,这人……有什么问题?” 乔为初偏首盯着他看了会,眸底闪过一抹暗芒。 “这有纸笔吗?” 路明澈懵了懵:“啊?纸笔?哦哦,有的,你稍等。” 学寝的布置都是一样的。 路明澈很快拿了纸笔给她,还没忘帮她研墨。 乔为初接过道谢,用毛笔画了两笔,还是不适应,让羽落取了她工具箱里的炭笔。 很快,她将高一末样貌画下,递给路明澈。 “看看,认识吗?” 路明澈疑惑,接过她递来的纸。 一眼—— 他眼瞳猛地一震,惊的刷的弹起。 “这是你画的!?” 画上人如真人般,纵使只有黑白二色,却仿佛连脸上的皱纹都看的清清楚楚。 路明澈满心惊讶。 这一笔,称得上是“神笔马良”了。 只是…… “姑娘,这人我没见过。” 乔为初头微微动了一下。 “确定?” 路明澈重重点头。 “确定。” 乔为初眼珠一转。 “书院出事那天,你没去看热闹?” 路明澈尴尬的笑笑。 “我听说陈成安出事了,怕有点什么沾到我身上,就刻意躲开了。” 若不是书院集中点人那次,专门说了,不去会影响考试作保,他会一直躲着。 乔为初默默对他竖了竖大拇指。 路明澈不好意思的又红了脸。 “那个,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摆手。 “不重要。” 路明澈讪讪笑着点头。 “好好好,不重要。那……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乔为初将纸笔推到他的面前。 “将你负责送货的所有学子的名字写下。” 路明澈接过。 “外面的,要写吗?” 乔为初怔。 还有外面的? 她眼珠微不可察的颤了颤,再看他,面色冷寂,缓缓点头。 “写。” 路明澈感觉她最后看自己的那眼,神色有些奇怪,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她起身离开了。 他好奇又疑惑,不自觉的低头咬了咬笔尖。 乔为初走出门,唤了声羽落。 “屋内人的情况怎么样?你们爷要到了吗?” 羽落算算时间。 “爷很快就到。其他人都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 乔为初暗暗撇了撇嘴。 这动作有点慢了。 “出去等。” 羽落伸手扶住她。 “姑娘,我抱你吧?” 乔为初摆手,说:“不用。就磕了一下,现在不怎么疼了。” 羽落拗不过她,只能小心的扶着她。 两人刚出院子,就有人迎了上来。 “乔姑娘。” 乔为初听声,抬头,看清来人,清眸下意外闪过。 “孟夫子?有事?” 孟夫子神色不算好的点点头。 “确实。老夫想问问,屋内的学子,还好吗?” 乔为初抬眸,瞄到他眼底的青黑。 羽落顺着她的目光觑了眼,低头在她耳边低声说:“护卫说,孟夫子昨夜在外守了一整晚。” 乔为初微微挑眉。 “里面,有你的得意门生?” 孟夫子一愣。 第456章 新发现 孟夫子接过,低头很认真的看了看。 “这不是那日为你们带路的人吗?” 乔为初颔首。 “认识吗?” 孟夫子一怔,捏着画的手紧了紧。 “姑娘也不认识吗?” 乔为初小小耸了一下肩。 “我该认识吗?” 孟夫子喉头哽住。 乔为初斜眸瞄了眼他手里的画。 “那日他说他是书院的学子。但我问了,没人认识他。” 孟夫子回忆那天的情况,这人穿的,是书院的学服,还有腰牌。 衣服好仿,腰牌可不好。 也许…… “是您问的都不认识。我这有个学子,天生记忆不错,你可以去问问他。” 乔为初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 “哦?是谁?” 孟夫子:“路明澈,就在院里。” 乔为初怔了一瞬,微微低头笑出声。 孟夫子被她笑的莫名。 “有……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又笑了会,在看到他脸色出了几分异色,才略略收了点声,但还是笑着,伸手点了点他手里的画。 “就是路明澈同我说的,他没见过。” 孟夫子惊的呆住。 “怎……怎么会?我明明记得,他有腰牌的。” 书院的腰牌,是特制的。 每一块,都是由书院老师亲手雕刻的。 上面也有属于每个人的独有的编号。 每一个的都是新的。 乔为初幽幽“哦”了一声。 “那腰牌是怎么分的?” 孟夫子:“谁的学生,就由雕来送。” 乔为初眼珠滴溜一转。 “那如果,腰牌丢了呢?” 孟夫子:“若无腰牌,连书院的门都进不了。” 乔为初凤眸微微眯起。 “那……我们见到陈成安几人的腰牌了吗?” 孟夫子愣。 “老……老夫不知。” 乔为初“呵”的冷笑。 “尸体是我验的,证物是我收的。在他们四人身上,我可没见过,那劳什子的腰牌。” 孟夫子神色也随之一变,僵的身子控不住踉跄后退。 “书院里……书院里混进别的人了。” 乔为初嘴角笑意深了深。 “看来,又得去陈成安四人的学寝看看了。” …… 乔为初刚到陈成安学寝前,霍怀瑾就寻了上来。 “有发现?” 乔为初回头,对他招招手,让羽落将高一末的画像递给他。 “我问过了,书院里,真的没人认识他。你的人在外搜到了点什么吗?” 霍怀瑾接过看了眼。 “我已经让凌子曜带人去抓了。” 乔为初有些意外。 “凌子曜?所以城南……” 霍怀瑾垂下手握住她的手。 “嗯,下面的人查到,邢晔书手持借据的写法,和城南一家钱庄的兑票相似。” 乔为初眨眨眼。 “钱庄?不是赌场吗?” 霍怀瑾蹙眉。 “赌场?谁说是赌场?” 乔为初连忙将从路明澈那问到的事情告诉他。 霍怀瑾垂眸:“青蛇吗?” 乔为初见他神色不太对,歪头凑到他的眼下,大眼闪闪的盯着他。 “你在嘀咕什么?” 霍怀瑾眸光一闪,抬手捂住她的眼。 “你知道悦山关守军叫什么?” 乔为初伸手抓住他的手,扒拉下。 “叫什么?” 霍怀瑾:“环银。” 乔为初不自觉的又眨了眨眼。 “蛇?” 可那人手上的蛇,不是青色的吗? 环银可是银色的。 霍怀瑾看出他的言下之意。 “蛇的毒性也是有等级的。” 乔为初瞬的明了他的意思。 “所以,你确定,是他们的问题?” 霍怀瑾:“至少有七成。” 乔为初:“那要去查查吗?” 霍怀瑾颔首。 “自然是要去的。不过,要先将眼下的事情解决。还有……” 他顿住话语,偏眸,向远方瞟了眼。 乔为初看他眼色有异,伸手捏了捏他的手心,用眼神询问: 还有什么? 霍怀瑾反手握紧她的手。 回去说。 乔为初嫌弃的皱皱鼻尖,点头。 行,回去说就回去说,那进去,先办眼下的事。 她手腕一转,反握住霍怀瑾的手,牵着人进屋。 霍怀瑾顺她的意,抬脚跟上。 “想找什么?” 乔为初松开手,低头翻找。 “腰牌。刚才孟夫子说,每个学子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的腰牌。” 霍怀瑾:“从不离身吗?” 乔为初点头。 “嗯。但是我在验尸的时候,陈成安四人身上并没有。” 霍怀瑾也注意到了。 证物里也没有。 说明,在他们被控制起来之前,腰牌就已经不在他们身上了。 或许…… 霍怀瑾转眸扫了一圈学寝。 这里面也不会有。 果然…… 乔为初仔细搜查后,没有。 “你说,那东西会在哪?” 她停了动作,心里多了点燥意。 霍怀瑾伸手牵住她的手。 “查查他们出事前去了哪不就知道了?” 乔为初想也不想的摇头否定。 “我觉得,不会那么简单。让你的扩大搜索范围。” 霍怀瑾:“你想搜整个书院?” 乔为初点头。 “孟夫子说,没有那腰牌,连门都进不来。但一个人四个腰牌,会不会太多了? 哦,对,还有,门房在哪?” 说着,她转身就要朝外跑。 霍怀瑾小小用力,将人拉回。 “门房当然在大门那咯。你找他问什么?” 乔为初抬手拍拍他的肩头,又将手抽出,转身风风火火跑走。 “你一会就知道了。” 霍怀瑾轻笑,站在原地目送她跑远。 等她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扬了扬手。 羽落从暗处走出,同霍怀瑾说了乔为初刚才的情况。 霍怀瑾听到她伤了膝盖,沉静的眼瞳里蓦然闪过一抹戾色。 “严重吗?” 羽落:“属下检查过,并未伤到骨头,也上过药了。姑娘现在,大概也不疼了。” 霍怀瑾沉沉“嗯”了一声。 “看好她,绝不可有下次。” 羽落立马跪下领命。 乔为初寻到门房,问了陈成安出事前,他们四人近期的行踪。 经过门房的口供,她推出,高一末是三天前进到书院的。 而在陈成安出事的前一日,陈成安是书院落锁前半个时辰出去的,然后在踩着落锁的点回来的。 据门房说,那日回来的陈成安,并没有喝酒。 但乔为初验尸时,在他的胃里检查到了大量的酒水,还有未消化的食物。 按照他的死亡时间,若是落锁前半个时辰出去的,到他死,他可能连东西都没吃进肚子里。 说明…… 第457章 证据 “门房看到的人,不是陈成安。” 霍怀瑾顺着乔为初的思路,开口接了一句。 乔为初“嗯嗯”的连连点头。 “那人,可以是高一末,也可以是周明几人中的一个。” 她偏向于周明。 陈成安,极有可能就死在书院里。 凶手有可能是周明三人中的一个,也可能…… 是他们三人合谋的。 她还记得烟娘说过,陈成安已有半月没去过她那了。 同窗的口供,也都说陈成安在烟娘离世后,开始奋发图强了,看起来是真想好好念书了。 但周明却说,陈成安一直浑浑噩噩,夜里还会借酒消愁。 周明存在的问题,其实郝同恩和邢晔书也有。 所以…… 乔为初思绪一转,又将目光转到学寝的方向。 “你说,陈成安会不会就冻死在他自己的床上。” 霍怀瑾略略沉吟,侧首瞥了眼她目光所落的地方。 “证据。” 乔为初心念一动。 “证据?进屋再找找咯。” 霍怀瑾略带无奈的低低笑了声。 “这间屋,你搜了几遍?” 乔为初抬手,比划了个“四”。 霍怀瑾伸手抓住:“找到什么了吗?” 乔为初皱皱脸,一把抽出手。 “找不到再找就是咯。” 她相信,找不到东西,就是她找的不够仔细。 而这次…… 她要找的,是一些消失的证物。 霍怀瑾无奈的轻笑着摇摇头,抬脚跟上。 乔为初进屋后,径直走到陈成安的床前。 这次,她直接趴下,钻到床底下去摸了摸。 一圈摸下,她爬出来。 霍怀瑾在床边守着,见她出来,连忙伸手去扶。 “你要找什么,我让人去就行了,干什么还自己进去。我看看,有没有碰到哪?” 乔为初抓住他的手爬出来,起身后,拍拍手,对霍怀瑾指指自己。 “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霍怀瑾低头看她。 转息,他摇头。 “没……” 乔为初略显无语的又指了指自己,示意他再仔细地好好看看。 霍怀瑾退后半步,又上上下下的将其看了看。 有哪里不对吗? 他抬眸,用眼神询问乔为初。 乔为初摊开手,转了一圈。 “没发现,我很干净吗?” 霍怀瑾一怔。 “干净?不……” 忽的,他眼瞳蓦的一缩。 “这床下有东西。” 乔为初:“我觉得,陈成安之前就被藏在这床下。这天寒地冻的,被冻死很正常。” 另外,她还摸到了点水干掉的痕迹。 应该是冰化水后,干掉留下的。 这点痕迹,看是看不出的。 更何况还是在床底。 受光线和视野的影响,很难被发现的。 同时…… 乔为初还想到了陈成安的死亡时间。 受温度的影响,她之前验的死亡时间,极有可能是错误的。 陈成安的死亡时间,还要早。 具体的,就只有找到凶手才知道了。 乔为初想到此,情绪不由落了几分,握着霍怀瑾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霍怀瑾感觉,低头看她。 “怎么了?” 乔为初眼睫抖了抖,仰头看他一眼。 “是我的工作出错了。” 霍怀瑾将人往身侧拉了拉。 “人非圣贤,有错了,改就好。” 乔为初懂他的意思。 只是,从业十年,这还是她第一次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在验出死因是冻死时,她就该想到温度的问题。 却…… 她沉默,缓了缓,很快将情绪调整好,抬头对霍怀瑾笑笑。 “我没事。现在不纠结这个。你那边,有新进展了吗?” 霍怀瑾抬手安抚似的摸摸她的头。 “谢煜已经检查的差不多了,要去看看吗?” 乔为初想也不想的点头。 “当然要去。” 霍怀瑾浅浅一笑,牵着她转身离开。 另一边院子里。 谢煜确实检查完了所有人,这会正盯着路明澈看。 他看的十分入迷认真,连乔为初二人来了都不知道。 乔为初见状,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侧,转头,看看路明澈,又看谢煜。 这看什么呢? 路明澈先谢煜一步发现乔为初,身一震,连忙丢了笔起身,对她行礼。 “乔姑娘。” 谢煜受惊刷的蹦了一下,下意识的偏头。 乔为初圆溜溜的眼睁得大大的看着他。 谢煜身子一僵,喉头哽了哽,好半天才站直身子。 “你……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乔为初:“在你像个变态一样盯着小孩看的时候。” 谢煜怔,瞬的变了脸色,慌张的指着自己,张着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我?变态!?” 乔为初敷衍的对他扯扯嘴角。 “哦,还挺有自知之明。” 谢煜:…… 他气的一瞬涨红了脸,忍了又忍,才将想跺脚的冲动压下。 “你好好说话!” 乔为初淡淡瞥他一眼,转身走到路明澈对面坐下。 “写完了吗?” 路明澈将写好的递给她。 “还剩一点,很快。” 乔为初接过。 一摸厚度,眼睑微微一动。 还不少。 霍怀瑾走过。 乔为初分了点给他。 霍怀瑾接过,对她浅浅挑了一下眉。 乔为初:“路明澈送货的人。你看看,有没有认识的。” 谢煜凑过来。 “什么什么?” 乔为初又解释了一下。 谢煜略略想了会,忽的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啊!我懂了,难怪你没喝我的药!你是怕喝了有事。” 乔为初握着名单的手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偏头露出几分难言的情况看他一眼,又低头继续看名单。 谢煜恰好看到。 “诶诶诶,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只是不爱动脑,不是没有脑子!” 乔为初:“哦。” 谢煜:…… 他急的冲到乔为初身边:“你这个‘哦’是什么意思!?” 乔为初斜眸瞥他一眼,沉默的又低头继续看名单。 谢煜:…… 他觉得被骂了,但是没有证据。 他气结,又跑到霍怀瑾身侧,伸手想去拉他的衣服。 霍怀瑾先他一步,侧身躲开。 谢煜又是一空,人傻了。 他瞪眼,满脸惊愕、难以接受的来回看他们。 “你们!你们!” 路明澈听着动静,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眼。 谢煜就像个关公一样,脸涨的通红。 路明澈不禁生出几分担心,轻声唤乔为初。 “乔姑娘,他不会有事吧?” 第458章 城南 乔为初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就是你出事了,他都不会有事。” 路明澈:额…… 他偏头,眼带怜悯的悄咪咪的瞄了谢煜一眼。 不巧,正好被他看到。 谢煜:…… 更气了。 他抬手点了点路明澈。 你小子好样的! 路明澈心口一颤,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往乔为初身后躲了躲。 谢煜扬扬下巴:哼—— 乔为初反手拍拍他的肩。 “别管他,你继续写。” 路明澈点点头,连忙低头继续写。 乔为初看了一会,拽拽霍怀瑾的衣袖。 “有认识的吗?” 霍怀瑾黑眸沉沉,无奈的勾勾唇。 “小初,这是淞安。” 乔为初眨眨眼。 所以呢? 转瞬,她眼瞳微微一缩,明了,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笑。 “那个,我忘了。” 这该算是凌子曜的地盘。 霍怀瑾扬唇轻笑,算是回应。 乔为初略略红了脸,轻声道了句“等会问凌子曜”,便转了目光,反手拽过谢煜。 “里面的人怎么样?” 谢煜懵了半秒,伸手扒拉她的手。 “有话说话,你别动手动脚的!情况都算稳定,就是醒来后,情况会更不好。” 这一次,他们用药物强行将反应压下,下一次迎来的,是更严重的反噬。 想要解决,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乔为初也懂。 “这件事,谢安能做吗?” 谢煜转眸,看向她身后的房间。 “能。这问题,大夫能做的不多。” 乔为初:“谢安能做就行。一会让谢安在这,配合他们戒药。” 谢煜“哦”的刚要点头,忽的顿住动作,抬头,瞪大眼盯她 “你又要给我找什么事?” 乔为初似笑非笑的乜他一眼,抬手扣在他的肩头,重重压了压。 “暂时还不知道。” 谢煜眼瞳猛地颤了颤,好似地震般。 “你……你!” 乔为初微笑。 “我很好。” 谢煜:…… 他气的直喘粗气。 乔为初像是没听到般,一转眼,就见路明澈像个小学生般端着坐,看着他们这边。 目光对上时,他心绪的眼珠乱转,似是发现躲不开了,就抬手对乔为初摇了摇。 乔为初低头,看他面前的纸。 “写完了?” 路明澈像上课开小差的学生,慌乱起身,如小鸡啄米般不住点头。 乔为初伸手。 路明澈愣了两秒,才慌慌张张的抓起写好的名单递给他。 乔为初随意翻看了几眼。 “全了?” 路明澈点头。 “我经手的只有这么多。” 乔为初挑眉。 只有? 她看看自己手里的,再看霍怀瑾手里的。 这恐怕得有半个城了吧? 路明澈看她神色变幻,隐约冒出点点不安,双手不自觉绞着。 “乔姑娘,这……有问题吗?” 乔为初眉心浅浅蹙了一下,抬眸时,舒开了。 “你不觉得,这已经很多了吗?” 路明澈眨眨眼,目光不自觉的在两人手上拿着的名单之间游了游。 “好像……是有点多。” 乔为初无声长呼了一口气,对他摆摆手。 “你好好休息。有事我会再来寻你。” 路明澈乖乖点头,抬手行礼。 乔为初拉着霍怀瑾离开。 谢煜也要跟,被乔为初拦了。 “你等谢安来。” 谢煜脚步一顿,又气的鼓了鼓脸。 “我就是你们两口子的长工!哼——” …… 乔为初拉着霍怀瑾出了书院。 霍怀瑾任她动作,直到上马车了才开口问:“去哪?” 乔为初对他摇了摇手里的名单。 “自然是去找凌子曜。你刚才说他在城南。还在吗?” 霍怀瑾偏头,撩起马车的车窗帘看了眼。 “他没来,应该是还在。” 同时,他给风倾使眼色。 风倾领命,先他们一步骑马去寻凌子曜。 而城南那边。 凌子曜一早就拿着霍怀瑾给的地址,来城南找人。 地址所在,是一座一进的小院。 他们来时,院里已经人去院空了。 凌子曜问了周围邻居,知道这户人家姓肖,两年前搬来的。 他们这家人,平日深居简出,也不怎么与周围邻居交流。 他们也不知道这家人是做什么,甚至连这家住了多少人也不知道。 这次官府上门,他们更好奇了。 有胆大的,还凑到问询的衙役前说他们家,肯定是犯了事,还说他们家的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乔为初他们来时,凌子曜正在整理口供。 密密麻麻的字,看的他头晕眼花,昏昏欲睡。 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经历。 有种再看一眼,自己眼睛就要报废的感觉。 乔为初出声叫他时,他先愣住,感觉自己可能出现幻觉。 等人走到他的面前,他惊的一下跳起来,伸手一把将人拉到书桌前。 “小舅妈,快来帮我看看,我快废了!” 乔为初低眸瞥了眼桌上凌乱的口供,再看他怏怏的脸色。 “这是什么?” 凌子曜:“邻居的口供。” 他将自己查到的情况告诉她。 乔为初挑眉。 “你没进去搜?” 凌子曜急了。 “怎么可能没去?那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找到。” 邻居的口供里也没问出什么。 乔为初伸手随意翻了翻。 “那挨着肖家最近的两户,也说什么都没发现吗?” 凌子曜苦着脸摇头。 “他们在隔壁呢,你去问问?” 他是觉得有问题,才将人扣下的,但怎么问,他们的口供都没问题。 他不解有些气馁。 就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乔为初没错过他眼底闪过的失落,心绪跟着稍稍一动,不由抬手拍拍他的脑袋。 “你已经干的很不错了。” 凌子曜愣住。 不错? 我吗? 他反应过来时,乔为初已经转身走了。 凌子曜急忙追上,跟在慢乔为初两拍的霍怀瑾身边,小声叫他。 “小舅舅,小舅妈刚才是在夸我吗?” 霍怀瑾侧眸,看着自家外甥亮晶晶的眼,略带嫌弃的瞟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凌子曜看到,亮了的眼却是瞬的更亮了。 就像是得了糖的小孩。 他屁颠屁颠的跟在两人身后,来到扣着邻居的房间。 乔为初推开门,就见屋内一男一女,似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猛地弹了起来,两人紧紧攥着对方的手,一脸惶恐的看着她直打哆嗦。 第459章 地址所对应 乔为初在门外。 逆光中,屋内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女子双眸含着泪,颤着身子不住的往男子身子里钻。 乔为初歪头,回想刚才凌子说的情况,薄唇轻启。 “郑先生?” 男子身子蓦的紧了紧,再见她是女子,稍稍松了点气,点头。 “郑卓。” 乔为初抬脚走进屋。 霍怀瑾和凌子曜跟着。 郑卓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人,刚放松的身子又是一紧,刷的白了脸,抱着人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乔为初看他的反应,不禁疑惑。 “你在怕什么?” 郑卓发白的脸瞬的又白了一层。 “草民只是……只是天然怕见官。” 乔为初走到他们对面坐下,对他们压压手。 “坐,我们不吃人。只是有点事要问你们。” 郑卓将抱着女子的手紧了紧。 “该说的,草民刚才已经说过了。多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乔为初轻声反问:“真的不知道吗?” 郑卓身子僵了一瞬,很快点头。 乔为初:“那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又为什么会害怕呢?” 郑卓唇瓣不发颤,好一会才挤出一点声音,字还没全,就听乔为初说:“若要说怕见官,就不要说了。” 若没犯事,又怎么会怕见官呢? 郑卓一怔,低下头,下意识的咬紧了唇。 乔为初难得有耐心等了会,见他似乎还没有要开口的意图,轻轻笑出了声。 “你不说,那我只好问你的怀中人咯。可以吗,肖小姐?” 郑卓震的蓦然抬头,侧侧身,将怀中人完全护住。 “不……不可以!” 乔为初:“为什么不可以?再有,我不过是问她几个问题,怎么就不可以了?” 郑卓身子蓦的一颤。 他知道,自己反应过大了。 他愣了愣,颓然的垂下头。 “我知道你们想问隔壁肖家的事情。但这真的与我们无关。你不能因为月儿姓肖,就把事按在她的头上。” 乔为初挑眉。 “我什么时候,说事情与你怀中的人有关了?郑先生,你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 话音刚落,乔为初就见被郑卓护着的人,不抖了。 她眸中兴味拂过,起身,走到郑卓身前,伸手去抓女子的手。 郑卓本能的抬手要挡。 下一瞬…… 他手腕上覆上另一只手。 他一愣,偏头。 肖挽月仰头对他笑了笑,覆在他手上的缓缓压下他的手,扭扭身子,从他怀里退出。 “我来和她说。” 郑卓挣扎了一息,放下手,退开。 乔为初收回手,歪着头看他们动作。 肖挽月从郑卓身侧,走到乔为初面前,在脚尖快要触到她的脚尖时站定。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乔为初眨眨眼,抬手摸了摸下巴。 “嗯——” 她盯着肖挽月看了会,勾唇笑开。 “第一眼。” 肖挽月微怔,偏头越过她乜了眼她身后的人。 “你比他们聪明。” 乔为初抿唇轻笑。 “谢谢夸奖。” 肖挽月:“怎么看出来的?” 乔为初抬手指了指她的眼睛。 “这里很漂亮,这雾雾的水汽,再搭上这黑盈盈的眸子,我见犹怜。可水雾下,太平静了,眼珠都不带颤一下的。” 沉静而冷,宛若幽静的深海。 看似纯净无害,实则如深渊,一失足,再无回头路。 肖挽月缓缓抬手,摸上自己的眼。 眼眶中的泪,随着她的动作,从眼角滑落。 她指尖一转,拭去眼角的泪,扬起唇角。 “我觉得,我演的很好。” 乔为初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 “你的眼,好像不同意。” 唇角笑意灼灼,眸中却看不出一丝笑意,一如之前。 肖挽月不在意的放下手。 “也是。我是怪物嘛。” 乔为初心弦轻动。 “你是那户里住着的肖家人。” 肖挽月点头。 “肖挽月。” 乔为初眼睑半阖,不动声色打量她衣着。 肖挽月:“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反正我人都已经在这了。” 乔为初抬眸,再品她通体的气质…… “你是被流放的?” 肖挽月一怔,挑眉。 “之前就得消息说,乔为初聪明,没想到……” 乔为初意外的怔了怔。 “你认识我?” 肖挽月勾唇。 “不然,我们礼尚往来一下?” 乔为初挑眉:“怎么礼尚往来?” 肖挽月:“你猜对我的一个信息,我回答你的一个问题。” 乔为初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缓缓后退。 霍怀瑾见状,拿过椅子,放在她的身后。 乔为初腿碰到后椅子后,顺着他的意坐下,目光还是不离肖挽月,点头。 “可以。” 肖挽月踱步走到她身前,面对面坐下,对她抬抬手,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乔为初垂眸,盯着她的手腕看了会,忽的笑出声。 “御琴晚。” 肖挽月愣。 “你说什么?” 乔为初嘴角笑意深了深,伸手蓦的一把抓住她的手。 “我说,御小姐,下午好啊。” 肖挽月本能的挣扎,想要抽出自己手,可乔为初抓的很紧,不论她怎么挣,都出不了分毫。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声音听着平,但若细听,还是能听出一点颤。 乔为初小小用力,将人拉近自己。 “我说,御小姐,听清了吗?” 肖挽月:“我叫肖挽月!” 乔为初伸手,在她手腕搓了搓。 屋内其他人,就见肖挽月腕上慢慢出现了一点其他的眼色。 乔为初搓到露出了蛇头才停手。 凌子曜没忍住,惊声大叫。 “这是什么?” 乔为初才从路明澈那得了点新线索,这会就出现了。 她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肖挽……哦,不对,该是御琴晚。 “你胆子很大。都死了四个人,都还没想着要走。” 御琴晚见腕上刺青被她弄出来,也就不挣扎了,面上神色沉下,冷眼与之相对。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乔为初歪头,低低“唔”了一声,似是在思考般。 御琴晚看的皱眉,刚要开口,就见她龇牙笑的像个孩子般。 “刚才咯。” 御琴晚:“刚才?” 她低头,再看自己的手腕后还未被她擦现的地方。 明明…… 一点痕迹没有。 乔为初看出她眼中意思,侧侧身,让阳光落在她的身上。 第460章 你来说 御琴晚被阳光刺的不由眯起了眼,适应了一会睁开,目光落在手腕上。 一眼,呼吸凝住。 转瞬,她变了脸色。 有色差。 光线不够亮的时候,看不出来,一旦…… 御琴晚轻笑摇摇头,收回手。 这次,乔为初顺着她的意松了手。 御琴晚:“你真的很聪明。只是,我好奇,你到底是哪个乔为初?” 乔为初眉心蓦的抽了抽。 “你都知道?” 御琴晚微笑点头。 “若不是你出现,我是不会过来的,也不会还没走。” 乔为初:“看来,你是故意送上门的。” 御琴晚嘴角笑意深了深,点头。 “是啊。我是故意的。但我没想到,这么快就玩脱了。” 乔为初歪头看着她,脑中思绪转的飞快。 “陈成安的死,是早有预谋,为了引我?” 御琴晚摇头。 “确实是早有预谋,但与你无关。” 乔为初一想布局的时间,点头。 “是我想太多了。” 那么就是…… “陈成安不受控了,所以得死。” 御琴晚点头。 “你真的很聪明,不如你继续?” 乔为初想了想,转眸朝郑卓看去。 “高一末?” 郑卓身子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下意识的想张嘴否定,就听乔为初说:“我看得出你的头骨,就是易容了,骨相也不会变。” 御琴晚一怔。 明白了她那句“第一眼”下的另外一层意思。 御琴晚失笑的摇头。 “是我低估你,也高看了我自己。” 乔为初眨眨眼看她。 “你原本的计划,是在处理完陈成安就离开?” 御琴晚点头。 “为了不让你查出线索,我连根拔了书院的树,没想到……” 最后却输在了自己的自大上。 乔为初:“所以,梦悠然是你们弄出的。想让大虞直接烂根?” 御琴晚:“嗯。这谋逆,我御家筹划了五十年,历经三代人,没想到……” 她顿住,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深深看着乔为初。 乔为初莫名觉得她这眼神很熟悉,好像……看到过很多次。 忽的…… “都栽我手里了?” 话几乎是没过脑的,脱口而出。 御琴晚一怔。 “你想起什么了?” 乔为初瞳孔微微缩紧,面上却带着几分茫然,对着她摇头。 “想起什么?你刚才要说什么?” 御琴晚死死的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乔为初呼吸一点一点下沉,压着心绪,不显半点在脸上,与她对视。 须臾。 御琴晚眼睫随着眼睑颤动,阴影从她眼底拂过,缓缓收了目光,摇头。 “没什么。” 乔为初悄然松了口气。 “你主动交代,还是我来推?” 御琴晚放松身子,姿态慵懒的靠在椅背上。 “不如你来?” 乔为初俯身向她,手缓缓抚上她腕上的刺青。 “陈成安是因为要退出,才引来杀身之祸的,是吗?” 御琴晚微微坐起身子,勾唇迎上她。 “还有呢?” 乔为初:“我验出他是冻死,并且死前,并无挣扎的痕迹,那他死前,你应该给他吸食了大剂量的梦悠然,让他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死的。 我想,你一直在他身侧,看着他身死。” 御琴晚的唇角,随着他的话缓缓落下。 “你真的很聪明。” 乔为初轻笑。 “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三次夸我了。” 御琴晚:“你值得。” 她说着,慢慢坐直了身子。 “你说对了,事是我下令做的,不过,局不是我布的。那些个所谓的君子,一旦碰了药,就会立马变成狗。 根本不用我多说什么,他们就会主动帮我解决所有的问题。 你这么聪明,不如说说,他们是怎么杀人的?” 乔为初摩挲指尖。 “我刚才想了想,应该是四人合伙。除了周明三人外,还有郑卓。” 御琴晚侧眸乜了郑卓一眼,转眸挑眉看着乔为初。 “哦?” “他们利用陈成安因烟娘的死作文章,逐渐与其疏远。我问过书院的夫子,在烟娘去世后,陈成安就浪子回头了,时常会去夫子院子问功课。 但周明他们却说,他经常出去喝酒,还夜不归宿。 再加陈成安的行踪知道的人不多,就给了他们散播谣言的机会。 接下来就是等一个杀人的好时机。 显然,那晚就是。 你们先用梦悠然将其药倒,再搬到学寝里藏着。 那一夜,学寝的门,没有关过吧? 还有,我搜查的时候,在床底发现了水渍,你们为怕人死的不够快,还用了冰。 不过,也是因用了冰,让我错判了陈成安的死亡时间。” 他死的要早于发现。 也是发现死亡时间不对,乔为初才将所有线索串在了一起。 再加路明澈的口供。 陈成安的死亡时间,是在发现时的三天前。 “啪啪啪”。 御琴晚拍手鼓掌。 “一点没差。我让郑卓利用陈成安的腰牌进到书院假扮他,又有周明几人的掩护,因而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陈成安自同我提了要退出后,就一直被用药物控制着。 郑卓假扮他的日子,他其实也一直在书院。 不过,就是没人发现。 我们算好了时间,让尸体暴露出来,不想,多了你这么异数。” 乔为初倒没想到这点。 她只以为郑卓是在的陈成安死亡那天前,利用腰牌进到书院的。 没想到…… “你控制了他多久?” 御琴晚:“不多,七天。” 乔为初心下一寒,看她的眸里多了几分不明的情绪。 御琴晚抬眸,恰好看到,怔了一瞬,放声笑了起来。 “你不会是在觉得我心狠吧?” 她身子前倾,脸在快要贴到乔为初脸上停下。 “在这个朝代,你觉得不心狠的女人,能活下吗?” 说着,她缓缓将衣袖拉起,露出从腕上一直盘绕到手肘处的纹身。 乔为初随着她的动作,垂眸看去。 忽的,她眼瞳如被吹乱叶子连连颤动。 “你这……” 御琴晚纹身下,是一道长而深的刀疤。 即使有纹身遮掩,也能看到痕迹。 可想当时被伤的有多重。 几乎是见骨的存在。 御琴晚看她反应,嘴角的弧度又大了几分。 “你的眼力真的很好。这是我十岁时,我父亲亲手割的。” 第461章 为什么 乔为初伸手,动作轻柔的抚上她的手臂。 “疼吗?” 御琴晚心尖儿一颤,一股异样蓦的从心底冒出,怔愣的忘了动作。 乔为初低叹,翻转她的手臂。 “为什么?” 御琴晚心房又是一抖,黑眸中浮上一抹茫然。 “什么为什么?” 乔为初抬眸,直直看着她的眼。 “他为什么伤你?” 御琴晚一怔,转瞬“嗤”的笑出声,大力一把抽出自己的手。 “为什么?大约因为我不是儿子吧。” 不然怎么说呢? 说她的好父亲想砍了她的手,去给她做个劳什子假老二? 要不是她母亲拼死护着,她现在啊,就是个独臂的郡主了。 乔为初歪头。 “可据我所知,西越王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御琴晚漠然的点点头。 “嗯。也不知这个唯一,是幸还是不幸。” 她的母亲,是西越王还只是将军时的原配。 那时的西越王还是个正常人。 可就在她五岁时,她的好父亲不知是朝哪方烧了高香,突然就变得勇猛无比,还战无不胜的。 他只用两年,就得了异姓王的封号,并且还封无可封。 也是在他封王后,他就像魔怔了一般,绞尽脑汁的要生儿子。 可惜,在御琴晚十岁了,来了个所谓的世外高人,算出他命中只有一子,不论男女,只有一子。 他不信邪,请了郎中来查。 查出他没了生育能力。 他以为是母亲下的药,却不知,是他自己平日喝的那些所谓的生儿子的配方喝的。 在知道不能生儿子后,他就彻底疯了。 用手臂做假,也是在那时搞出来。 “你看,那神棍也说对了,他这辈子,只有一子,可惜,是我这么个女儿。” 御琴晚眼色疯癫的看着乔为初,放肆大笑。 乔为初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眸色沉静的看着她。 须臾。 御琴晚被看的莫名生了些心虚,笑声缓缓落下。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在同情我?” 乔为初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不同情。过成什么样,都是你自己选的。现在,西北是你做主。你也算求仁得仁了。” 御琴晚挑眉。 “你怎么知道……” 乔为初缓缓向上抚她的纹身,垂眸看着。 “你的纹身告诉我的。” 御琴晚蹙眉,也低头看着纹身。 “这怎么说?” 乔为初手停在蛇尾。 “这是才纹上不久的。” 御琴晚挑眉,又笑出声。 “这你都能看出来?” 乔为初翻转她的手臂,将纹身露出。 “这颜色差别,不是很明显吗?” 御琴晚:…… 得,是她想太少了。 她起身,抽回手。 乔为初指尖的触碰,就似压在她的心脏上一般,让她很不舒服。 “那你还看出点了什么了?” 乔为初收回手,摇头。 “你一点都不打算说?” 御琴晚笑开。 “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乔为初轻呲。 “我只是人。” 御琴晚笑意炎炎的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声音说。 “不,你不是人。你是钥匙。” 乔为初呼吸一窒,本能的咬紧牙关,将差点惊呼出口的话压下,转头看她。 “你说什么?” 御琴晚微微向后退了退身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控制的没露一丝情绪的小脸,不由咂舌。 “啧啧,真不愧是霍怀瑾带出的人。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本事,我是自愧不如。” 乔为初微微歪头。 “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御琴晚抬手鼓掌。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这样吧,只要你查出一点与我有关的事情,我就将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乔为初凝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御琴晚勾唇,漫不经心的与她对视。 气氛看似凝滞,实则暗潮涌动,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忽的…… 乔为初勾了一下嘴角。 “成交。” 御琴晚莞尔,抬手以掌心对她。 乔为初起身,垂眸对视,扬手“啪”的击掌后,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 谢煜刚才被两人之间那奇异的气氛压着,反应慢了点,等人走出了屋,才回神。 他一转眼,就见霍怀瑾也还在,下意识的伸手拉他。 霍怀瑾似满身都长了眼睛般,侧身躲开了。 谢煜手空了。 他也不在意。 “老霍,你媳妇走了,你还不走?” 霍怀瑾沉声:“你跟着,照顾好她。” 谢煜一怔,瞪瞪眼,抬手指着自己。 “我?” 霍怀瑾点头。 “嗯,羽落和风倾也跟着,不会有事。” 谢煜听言,一瞥眼,就见霍怀瑾沉眸冷冷看着御琴晚,好像有点什么。 但他又看不出是什么。 他心里不由犯嘀咕,但还是老实的按照他的吩咐,转身跑出去追乔为初。 待他出了门,御琴晚动了。 她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歪头越过霍怀瑾朝门外看了眼。 “瑾王,你的宝贝可走了。你不跟?就不怕出点意外?” 霍怀瑾垂眸,居高临下睨她。 “你还没那个本事伤她。” 御琴晚勾唇。 “是呀,我没有。可我幕后之人有呢,你就不想知道五年前,发生了什么?” 霍怀瑾不动,连眼珠都未颤分毫。 御琴晚眸底飞快掠过一抹兴味,伸脚勾他。 霍怀瑾退后躲开。 御琴晚脚悬在半空,略带遗憾的“啧”了一声。 “真没情趣。” 霍怀瑾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你知道什么?” 御琴晚缓缓放下脚。 “我知道的很多。但我也不能白给。你有什么?” 霍怀瑾眸色又冷。 “你要什么?” 御琴晚:“我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吗?” 霍怀瑾:“嗯,只要我有。” 御琴晚双眸瞬的一亮,兴致盎然的上下打量他一番。 “那我说,要你呢?” 霍怀瑾眉间神色忽的一凛。 御琴晚只见眼前一花,下一瞬,脖颈蓦的传来一阵剧痛。 她仰头,对上霍怀瑾的眼。 黑眸下一片死寂,犹如枯井,令人心颤胆寒。 她心跳猛地加快,连挣扎都忘了。 几息。 在她感觉自己要死的时候,脖上一松,身子刷的软了从椅子上滑到在地。 活了。 她瘫在地上,像条死狗般张着嘴,“嗬嗬”的呼吸声在屋内蔓延。 第462章 我说我说 良久。 御琴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动作僵硬的转了转脖子,仰起头朝霍怀瑾看去。 “不愧是活阎王。” 掐脖的分寸把握的刚刚好,可以让人在完全感受死亡来临的感觉。 有一瞬,她感觉自己要控制不住失禁了。 他霍怀瑾松手松的也是刚刚好。 她想着,不由又笑了起来。 只是发出的声音,就如老瓦叫一般,难听刺耳。 御琴晚只笑了两秒,就被自己的声音给难听到了,停了。 霍怀瑾低头,就见她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呆住了,疑惑的蹙了蹙眉,蹲下身。 “你又在搞什么?” 御琴晚摸着脖子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没什么。可以麻烦王爷扶我起来。” 霍怀瑾侧身,弹指解了郑卓的穴,用眼神示意他去。 御琴晚注意到他的动作。 “你什么时候点的?” 霍怀瑾后退,坐到离她最远的椅子上。 “一开始。” 御琴晚见状,眉耷了耷。 “坐那么远?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霍怀瑾冷眼看着,没回答。 御琴晚坐回椅子。 “切,谁稀罕。我知道你喜欢年纪大的。” 霍怀瑾一愣。 现在的乔为初,确实比他年长那么几岁。 他一时还没适应。 “哟,你在走神?想你的大姐姐了?” 御琴晚阴阳怪气。 霍怀瑾眉间戾色拂过。 “郡主若学不会好好说话,我不介意再教教你。” 御琴晚心头一寒,眼也跟着黑了黑,刚才那濒死的感觉又覆上全身。 她连忙摆手。 “别,我好好说。” 霍怀瑾垂眸,略略遮下几分眸中冷色。 “继续。” 御琴晚喉头动了动。 “继续什么?” 霍怀瑾掀起眼皮觑她。 “是谁给你的错觉?” 御琴晚眨眨眼。 “什么错觉?” 霍怀瑾:“我脾气很好。” 御琴晚连忙摆手。 你脾气好? 你要脾气好,这世界上就没脾气差的人了。 霍怀瑾黑眸下眼色沉沉。 御琴晚就觉自己脖子又有点疼了,但还是忍不住想犯贱。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你想要我说什么?我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你总得给我一个提示吧? 是江山,还是你的美人。” 乔为初若在侧,此时肯定会夸她一句。 真是艺高人胆大。 而霍怀瑾…… 他眼角抽了抽,耐心一点一点漏掉,在要告罄的瞬间…… “我知道了,你是想问乔为初现在的情况!” 御琴晚大声叫了出来。 霍怀瑾被刺的耳朵疼,不由偏头躲了一下。 再抬眸,就见御琴晚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 霍怀瑾:……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了攥,呼吸不由沉了几分。 真的很想杀人。 御琴晚像是没感觉到他周身的杀气般,还在叭叭叭。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的事。我只是在我父亲的书房里,看到过她的名字。” 霍怀瑾的手,随着她的话,抬起又放下。 “你父亲?” 御琴晚一下一下点头。 “在我还没夺权前,偷入我父亲书房,看到了他与旁人写的书信,有一段时间里,几乎传递的都是她的消息。 我查过,就是她跟了你之后,被人盯上了。 信都是监视她的内容。” 霍怀瑾:“监视?” 御琴晚点头。 “哦,对,还有之前市面上流传的那个与她有关的话本,你应该也看过。就是我父亲手下搞出来的。” 霍怀瑾皱眉。 “是你们?” 御琴晚连连摆手。 “是他,没有们。” 霍怀瑾无语,差点没忍住对他翻白眼。 御琴晚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嘚嘚”的又接着说:“从信上交流,我父亲是下级。我夺权后,那人就再没出现过。” 霍怀瑾:“梦悠然是从何处来的?” 御琴晚:“我说我自己搞出的,你信吗?” 霍怀瑾眼色不明的上下打量她。 御琴晚被看的烦闷。 “呵——看不起谁呢。就是我搞出的。不过是利用我父亲那些书信。” 她在书信里找到提炼梦悠然的办法,还得了种子。 现在的西北,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霍怀瑾看他的神色,心里生出些许不太妙的感觉。 “你的货,布到哪里了?” “马上就要过清江了。” 霍怀瑾心“咚”的沉下。 清江是大虞南北的分界线。 过了清江,就相当于染了半壁江山。 霍怀瑾眼色沉下,将翻涌的情绪摁下。 “很好,你很好。” 巨大的威压忽而扑面压下,瞬的,御琴晚感觉自己又要死了。 她身子控不住的颤抖,一动也动不了。 霍怀瑾闭眼,对外招手。 云扦从暗处走出。 “爷。” “杀了。” 云扦怔,偏眸看御琴晚。 “爷,她不是……” 还有用? 霍怀瑾呼吸滞了滞,缓缓闭上眼。 “算了。” 音落的瞬间,好似还伴着磨牙的声音。 云扦暗暗松了口气。 “爷,需要属下将姑娘请来吗?” 霍怀瑾摆手,起身。 “我自己去找她,守好这里,不允许任何接近,也小心,不要让她跑了。” 云扦领命。 …… “你在这看什么呢?” 谢煜追出院子,就见乔为初站在一个宅子大门前,仰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他好奇的走到乔为初身侧,学着她也仰头看。 什么都没看到。 他偏头。 “问你话呢?” 乔为初:“屋檐下,有鸟窝。” 谢煜:嗯?就这? “那鸟窝怎么了?” 乔为初:“没有鸟。你说它们去哪里了?” 谢煜仰头找了找,还是没找到鸟窝,心想她会不会是看错了,出口的话却是:“也许是去南方过冬了。” 乔为初缓缓点头。 “也是。” 谢煜:也是?也是什么? 还没想明白,他就见乔为初抬手推开了门,进去。 谢煜连忙抬脚跟上。 “这是什么地方啊?” 乔为初:“御琴晚之前住的地方。” 谢煜了然的“哦”了一声,跟着她把宅院里里外外走了一圈。 什么都没发现。 而且,从家具上那层灰来看,这地方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乔为初似乎也只想转一圈,转了就走了。 谢煜只能跟上,还是好奇。 “你不再转转,万一有什么遗漏呢?” 乔为初脚步不停。 第463章 你想干嘛 乔为初越过他离开。 谢煜回神,急匆匆追上。 “你急什么?你还没说你看什么呢?这宅子,跟荒的差不多了。你要找什么啊?” 乔为初没有理会,径直出了宅子大门。 谢煜见状,更奇怪了。 “就这么走了?你要的东西找到了?我怎么没见你找了什么?” 乔为初被闹的眼角直抽抽,实在忍不住了,停了脚步,回头看他。 谢煜没想到她会突然停下,被吓的惊呼一声,连连后退。 “诶诶诶,你怎么突然停了?是又想到什么了吗?” 乔为初:…… 她烦躁的捏捏耳朵。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吵?” 谢煜怔,瞪瞪眼,抬手指着自己。 “我?吵?” 乔为初歪头,挑眉看他。 不然呢? 是我? 谢煜:…… 他恼的抬手直指她,好一会才挤出一句。 “好,我吵,我闭嘴!” 乔为初点头。 “谢谢。” 谢煜:…… 好! 好! 真是好的很! 他气结,没忍住跺了跺脚。 乔为初出了小宅,叫来护卫,问了郑卓家的位置,过去。 谢煜气着,见她动作,还是没忍着,跟了上去。 “你到这家干什么?” 乔为初斜眼白他。 “刚刚审讯,你在的。” 谢煜眨眨眼:“我是在,那咋了?” 乔为初:…… 她实在忍不住了,抬手戳了两下他的脑门。 “这是脑子,不是瘤子。” 说罢,不等谢煜反应,就推门进去了。 她转了一圈,发现郑卓家的布置,和肖家那座院子,是一模一样,只是,两边左右方位不同。 像是镜像。 她看着,脑海中不由浮起书院里陈成安和郝同恩他们学寝的布置。 两个学寝里的家具布置,也同现在的两个宅子一般。 物件一模一样,但摆设是相对的。 而,其他学寝没有。 那会她看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没有想出哪里不对。 不过,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郑卓家里和肖家小院一样,很空。 像样板房。 没一点生活的痕迹。 这两边都是摆设。 那么,御琴晚在淞安真正的住所,在何处? 还有…… 她为什么要留在这,等着被抓? 挑衅吗? 还是…… 乔为初呼吸蓦的一凝,大声唤谢煜。 谢煜正在厨房东翻西找,听声急急应她。 “怎么了?” 他匆匆跑出厨房,就见乔为初提着裙摆跑出了院子。 他傻了一瞬,急忙追上。 紧赶慢赶的上了马车,他没忍住抱怨。 “你怎么说走就走?也不说一声,害我差点追不上。” 乔为初闭着眼,侧着身子靠在车厢上。 “不是叫你了?” 谢煜:…… 就你叫的那声,谁知道你要干嘛? 要不是他跟着出来了,这肯定会被丢下。 他不高兴的嘟囔了几句,见乔为初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一下没了兴致,冷哼一声,也学着她,闭眼靠着车厢,没再开口。 一路无语。 半路,他们遇上来寻他们的霍怀瑾。 等人上车,谢煜一下就窜到他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那边处理好了?” 霍怀瑾伸手将人扒拉开,将御琴晚的口供递给乔为初。 乔为初在听到他声音时就睁开了眼。 “这是什么?” 霍怀瑾:“御琴晚的口供。” 乔为初有些意外的挑挑眉。 “她肯开口?” 霍怀瑾颔首。 “你先看。” 乔为初接过,低头翻看。 她一页一页,翻的很慢,看的很认真,最后一页合上后,她低着头,过了好久才开口。 “看来,这幕后之人,终于显了。” 霍怀瑾感觉她情绪不对,伸手握住她的手。 “你有什么想法?” 乔为初沉默了一会,缓缓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你觉得,西北的事情,和五年前的人口拐卖,有关系吗?” 霍怀瑾微怔。 “你怎么会想到那?” 乔为初深深吸了一口气。 “要造反,有人、有钱,不得还有点消息。” 另外…… 从那些人,用梦悠然来控制人的手段看,他们更想做的,兵不见血的实现朝代更迭。 霍怀瑾一下就明了她的意思。 那些女孩,确实是当细作培养的。 她失踪这几年,霍怀瑾也从未中断过调查。 他也确实,查到了点东西。 乔为初不意外他手里还有东西。 霍怀瑾问:“那你……” 乔为初:“先见御琴晚。你让人再搜搜她和郑卓的宅子。我总觉得那两座宅子怪怪的。 对了,你再去问问凌子曜,带御琴晚和郑卓回来的情况。” 霍怀瑾应下。 …… “你怎么就回来了?找到可以和我交换的东西了?” 御琴晚躺在摇椅上,足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地,似笑非笑的看她。 乔为初走到她对面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和她倒了杯水,再对御琴晚抬抬手。 御琴晚会意,想了想,还是慢慢悠悠的爬起来,走到她对面坐下,接下她倒的水。 乔为初低头浅啄。 御琴晚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指尖在杯沿摩挲。 时间在静谧流逝。 还是御琴晚先沉不住气。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就是来喝水的吧?” 这喝水哪不能喝? 她看着乔为初面上平静如水的神色,心里并不安宁,心莫名的慌了,有种失控的感觉。 “你想干嘛?” 乔为初还是没回应。 御琴晚面上的表情终于挂不住,有些烦躁的将茶杯砸在桌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 乔为初手一顿,慢慢放下茶杯,抬头对她,微笑。 “这就沉不住了?” 御琴晚恼的小小鼓了鼓脸。 明明知道她是故意,但就是忍不住! 她冷哼。 “是,我就是沉不住气了。那你要怎么办?” 乔为初转手,将霍怀瑾给她的口供拿出放在桌上,推到她的面前。 “不是你故意引我再来的吗?怎么就沉不住了呢?” 御琴晚眼珠一转,垂眸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东西,唇瓣微微动了动,再开口,还是…… “这什么?” 乔为初轻笑。 “你不看看再问?” 御琴晚眼皮跳了跳。 “我可以看?” 乔为初对她扬扬下巴。 御琴晚喉头哽了哽。 “我不识字。” 乔为初:…… 第464章 信 御琴晚眉心一抽,抬手抚上口供。 “我说,是死呢?” 乔为初眨眨眼。 御琴晚抬眸,与她对视,黑亮的眼瞳浮上一抹癫色。 “我说,是死。在你失踪的那天,他死了。” 乔为初有些意外。 “死了?” 御琴晚点头,沉沉“嗯”了一声。 “我后来查过,他死的那日,你失踪了。很奇怪,他是突然暴毙的。我让人验过尸,说是惊吓过度死的。 换句话说,他是被吓死的。” 乔为初蹙眉:“吓死的?” 御琴晚点头。 “是的,吓死的。后来我查过,那日,屋里只有他一人,我也没找到什么书信之类的。 你说,他是怎么被吓死的?” 她觉得不对,是因为在那老头死的前一日,自己还被抽了一顿,罚跪了三日祠堂。 要不是他死了,她估计,也会死。 还有…… “你不觉得,他死的日子,太巧了吗?” 御琴晚抬手,点了点桌上的口供。 乔为初无意识轻挲指尖。 “是很巧。” 她不自觉回想自己失踪那日的情况。 忽的…… 她神色突变,很难看。 御琴晚看的惊奇。 “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乔为初偏头看她。 四目相对。 御琴晚眼里满是好奇,还带了点…… 乔为初看不出的神色。 “你在套我话。” 御琴晚一怔,眼不受控唰唰的眨。 “这不算套话,这叫互相交流。” 乔为初抬手,杵在下巴,歪着头看她。 “互相吗?那你不得给点,我想要的东西?” 御琴晚心口一哽。 这放出去的箭,终究是扎在了自己身上。 她闭眼,深呼吸。 不气不气。 她再睁眼,弯了眼角,笑意冉冉的看着乔为初。 “我把那些书信都带来了。” 书信? 乔为初挑眉,默默给了她一个赞扬的眼神。 不愧是你。 御琴晚傲娇的扬扬下巴,轻哼一声,对郑卓招招手。 “东西在郑卓的小院里。你让人带郑卓去拿。” 乔为初:“准备还挺充分。你不会是,冲我来的吧?” 御琴晚眸光一闪,眼角微微僵了一下。 “不是。” 乔为初偏头,凑了过去。 “我怎么觉得,就是呢?” 御琴晚:“你要怎么想,是你的事,反正,我不是冲你来的。” 乔为初指尖轻轻叩了叩桌角。 “那希望等你想和我做交易的时候,就不要提这事了。” 御琴晚:…… 她气恼,暗暗瞪了乔为初一眼。 死丫头,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很快。 风倾带着郑卓,去城南取回了信。 两大箱子。 乔为初“啪啪”的拍了拍箱面。 “还真不少。” 她打开,随意抽了一封。 内容是西越王还是将军时,信那边的人,教他如何用击退西瑶。 信中所写的那一战,正是西越王的成名战。 那一战,使他名声大噪,再后,就如踏上了登天梯般,一路顺畅,花了不到三年,就让当今封无可封,最后给了个世袭的王爵。 乔为初收信的时候,发现信封上有标注日期。 她拿着问御琴晚。 御琴晚告诉她,那些时间,是她标记的。 乔为初按照时间,找到了自己被监视的信件。 看了三封后,她发现了一件事。 信上所写的,不是她被监视的内容,就是话本里的内容。 有人,写了关于她的故事,寄给西越王,让他将其编纂成书对外售卖。 这么的意图是什么? 帮她出名?扬名天下? 她一个女仵作,在这个时代,下九流都攀不上的人,要名做什么?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 不自觉的,她看信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最后一封信…… 写的正是她失踪的内容。 只是…… 连她自己都记不清她是怎么被绑的,也不知道最后被绑了到了哪里,可——信上都有。 她惊讶的同时,心底止不住冒寒气。 这写信的人,到底是谁? 怎么就像是长在了她的脑子里一般? 还有,要不是霍怀瑾提前将书都封了,这余下的内容,恐怕会牵连到刑狱司。 乔为初深呼吸,将信递给霍怀瑾。 “这上面的地址,应该是真的。” 霍怀瑾接过。 信上写,乔为初在家中被人迷晕带走,然后一路被带到西北。 然后被当成祭品献祭,以祈求西北未来百年内风调雨顺。 信上所提及的地址…… 霍怀瑾拿着信问御琴晚。 信,御琴晚也看过,听他一问,就知道是哪。 “献祭乔为初的地方,是在一座名为安和的山。信上不是写了嘛。 那山是神山,山里还住了神仙。 山下有一个村子,名为卫的村子。里面住的,是神的奴仆,专门守护安和山的。 村子每十年要进行一次小型的祭祀,六十年一次大的。 信上所写的,就是大的。” 她得了信息后,就派人去查了。 靠近边陲交接的一个三不管地带,确实有一座叫安和的山。 但那是座荒山。 离山十里外,才有村落。 他的人进了山,也什么都没找到。 乔为初跟在霍怀瑾身后听后,觉得奇怪。 “什么都没查到吗?” 御琴晚听到她声音,偏头越过霍怀瑾看她。 “对,什么都没找到。不过,我觉得奇怪,还是留了人继续观察。至少,目前,还没有新线索。” 乔为初抬眸看她一眼,又转眸去看信。 “这些信,你是什么时候得到的?” 御琴晚:“两年前。老头子藏的很严实。” 乔为初皱眉。 “严实?” 御琴晚点头。 “不严实,我也不能找了三年。” 可…… “你不是说,在他出事前,你就看过吗?又怎么会找了三年?” 乔为初心里生出几分异样。 御琴晚眼瞳微不可见的缩了缩,转而恢复成一副“我也不知道”的神色。 “那是我偷进书房看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见过。” 乔为初凝眸盯着她。 “一次,就记住我的名字,还觉得我有问题,开始调查我?” 御琴晚眼睑颤了一下,想眯眼,但很快被她控住。 “毕竟那信上全是你。” 乔为初眸色又沉了一分。 “可我怎么记得,你说的是,你看了好多,全是有关我的,怎么现在,又变成一次了?” 御琴晚怔。 “我有说吗?” 乔为初伸手拿过口供,三两下翻出,再转手推到她的面前。 第465章 补上了 御琴晚面上表情裂了,嘴角直抽抽。 怎么什么都记? 还有这是谁记的? 她怎么没看到人? 乔为初对她抬抬手,示意她解释。 御琴晚眉间掠过一抹烦躁。 “好,是我撒谎了。我爹死了,我就得了这些。去找那山,也是为了找东西。” 她对郑卓招招手,凑到他耳边吩咐了几句,然后对乔为初说:“带郑卓再回去一趟。” 霍怀瑾叫来风倾带人离开。 乔为初看着人走远,将思绪拉回。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御琴晚直直的盯着乔为初看了会,缓缓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站定,目光凝凝,呼吸随着风,拂过乔为初的面。 “我想知道,你是她吗?” 乔为初轻声反问:“重要吗?” 御琴晚蓦的攥紧手。 “很重要。” 乔为初后退半步,摇头。 “我不是。” 御琴晚一怔,满脸难以置信的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 乔为初疑惑。 “你很希望我是她?” 御琴晚又愣住,再看她,眸里浮上几分失神,摇头。 “我……我不知道。” 乔为初:“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她?” 御琴晚动作僵硬的转头,看向霍怀瑾。 乔为初秀眉一拧。 “和他有什么关系?” 御琴晚:“你是除那位外,唯一可以近他身的人。我不觉得,他是会搞菀菀类卿那一套的人。” 乔为初在心里默默给她点了个赞。 可惜…… “哦,但我就不是。你寻她,有事?” 御琴晚勾唇,漾过一抹难言的笑意。 “事啊,没有。就是好奇。” 她身子前倾,凑到乔为初脸前。 “我想知道,她是怎么将霍怀瑾驯服的?” 乔为初忍着不适看着她的眼。 黑色的眼瞳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你在说谎。” 御琴晚眼瞳微微一缩,转而勾唇。 “你怎么知道?” 乔为初抬手,食指抵着她的额头将人推开,顺带后退半步。 “你的呼吸频率,还有你的眼。” 御琴晚抬手,想摸摸鼻子,不想…… 乔为初半路抓住她的手,扣住她的脉。 “心率八十二。你很平静。” 御琴晚低头看着她扣脉的手,怔了一瞬,又笑开。 “你真的很聪明。” 乔为初松开手。 “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御琴晚:“那既然你这么聪明,不如说说,我找你和她的目的?” 乔为初眸底幽光拂过。 “我不说。” 御琴晚喉头一哽。 “怎么不说?” 乔为初:“你的筹码,不够。” 御琴晚蹙眉。 “你怎知……” “我想知道的,这些信里已经全给了。” 乔为初出声打断她的话。 御琴晚心下一沉,偏头看向她身后信。 “不可能,我明明……” 她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止住了话头,抬头看她。 乔为初眸色平静的回看。 “没有给全,是吗?” 御琴晚呼吸又是一凝。 乔为初:“你没想过,这信里所写,都是我亲身经历。你拿走的,我的记忆,会补全。 不过,也亏了你的信,我弄清了许多事。 羽落,御姑娘累了,送她回屋休息。” 她抬脚,面对着御琴晚缓缓离开。 御琴晚抬脚想追,不想被羽落拦着,强制送回了房间。 乔为初让人将信收好,离开。 …… 凌府。 乔为初得了郑卓送来的余下的信。 如她之前所猜测般,所有的事都连了起来。 从她见到霍怀瑾起,就已经入局了。 晏家会被人设计灭门,皆是因他家贡品上的编码。 那些编码,是幕后之人用来传递消息的。 不知怎的,被晏家人得了一匹,还研制出了织造的办法。 因晏家的介入,这法子不能用了。 再加,晏家当年无意间得到的那一匹布的上的编码,指向一个地点。 接手之人,丢了那一匹的编码,就无法获得完整的信息。 他恼羞成怒之下,设计了晏家的灭门。 但即使灭了晏家的门,还是没找到他要的东西。 这才有了后来,后人伸冤。 他们本想借霍怀瑾的手找到那匹布,不想,又遇到上了突然传来的她。 局又被破了。 之后的案子,就像是冥冥中有某种指引般,让乔为初一次一次又破坏了她的好事。 按照信上内容,她被灭口是因为她碍了他们事。 但乔为初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事情的真相,远不止此。 另外,京都的所有案子都涉及人口买卖。 如她和霍怀瑾之前猜测的,这些人,都是按照细作的方式培养的。 在设局之人的眼中,女子不起眼,却是最容易被利用的。 这些人,是为谋逆。 西越王是合作对象。 事成后能不能暂且不知。 而那人的真正目的…… 乔为初觉得,不在天下。 霍怀瑾听了她的想法,脑海中生出了一个念头。 “你有想过,长生吗?” 乔为初眨眨眼。 “长生?” 霍怀瑾颔首。 “人活一世,总有所贪图。既然钱、权他都不缺,那就剩命了。” 乔为初不由想到自己在现代时遇到的事情。 也许…… 她眸光暗了暗,再看霍怀瑾时,多了一缕看不清的情绪。 “你相信人可以自由穿梭在各个时空吗?” 霍怀瑾眉间拂过一抹不解。 “各个时空?” 乔为初斟酌了一下语句,解释:“就是前后几百年的人,可以自由穿梭。比如我,我是来自千年后。” 霍怀瑾想到之前乔为初的一些表现,心跳忽的快了几拍,刷的握住她的手。 “那你觉得,你到这来,是意外吗?” 乔为初怔了一瞬,愕然的瞪大眼。 “你信了?” 霍怀瑾眸里拂过一抹宠溺,抬手摸摸她的头。 “你的话,我什么时候怀疑过。” 乔为初悬到一半的心,又落了回去。 “是啊。我的话,你从来都是信的。” 她紧了紧与霍怀瑾相握的手,略略沉吟后,又开口道:“第一次来时,我以为是意外,但这次,我敢肯定,是被人设计的。 已经没有一个人和我说过,我是关键,我是钥匙。 经过了这些事,我现在心里隐约有个感觉,很快,就会有人又找上我了。” 霍怀瑾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 “那你觉得,书院的事情,在这次的事情,代表了什么?” 第466章 抽丝 乔为初:“像是诱饵。” “诱饵?” 霍怀瑾沉眸,眼中暗芒掠过。 “钓你的?” 乔为初点头。 “他们大抵是用陈成安来试探我,试探我到底是谁。” 之前,凌子曜那么大张旗鼓的打探她的身世,有心之人——比如霍怀瑾,早就注意到她的身份了。 还有御琴晚…… 她不离开,也是为了验证乔为初的身份。 就是不知她在这盘棋中,处于一个何种的位置。 眼下…… “你说,御琴晚的那两个院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乔为初歪头看霍怀瑾。 霍怀瑾也去看过那两处宅子。 就如乔为初之前看的,两个宅子的装饰,是镜像,呈南北对称。 但他带人搜了两遍,也没找到什么可疑的地方。 乔为初思考了一会。 “要是可以从高处看一下就好了。” 霍怀瑾:“从高处看有些困难。但可以将宅子布局画下。也许会有帮助。” 乔为初连忙点头。 “对对对,可以画下。你还记得吗?” 霍怀瑾眼珠微微一动。 “也许有个人可以帮你。天色不早了,你先休息,明日我让人将布局图送来。” 乔为初歪头看看窗外。 天色确实不早了。 她也就顺着霍怀瑾的意应下了,简单洗漱后,睡下了。 翌日早饭后。 霍怀瑾拿着布局图来寻她。 乔为初接过,发现墨还没干。 “这谁画的?” 霍怀瑾帮她摊开。 “路明澈。” 乔为初动作一顿,抬手点赞。 不愧是你。 两幅图平开。 乔为初一边看,一边动手调整位置。 忽的…… 两幅图的线条接在了一起。 就像是拼图找到对的另一半。 再看图…… 有点眼熟。 乔为初皱眉。 怎么想不起来了? 她伸手拽拽霍怀瑾。 “你看着,像什么?” 霍怀瑾沉吟:“像不像某种阵法?” 乔为初脑中精光一闪。 “对!” 她取了自己的炭笔,在图上画圈,一边圈一边数,最后一笔落下后,她笔杵在桌上,久久没有动作。 霍怀瑾见她攥着的笔的手青筋暴徒,似用了很大的劲,在努力压制着什么。 他心口一紧,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 “乖,松手。” 乔为初思绪一晃,手上没动。 霍怀瑾眸中担忧拂过,稍稍用了点力将她手摊开,抽出她手里炭笔,反手将人拉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 “小初不怕,我在我在。” 熟悉的气息在乔为初鼻间萦绕,耳边的心跳声,如潺潺溪流从心上淌过,一点一点安抚下她的炸起的情绪。 几息后。 乔为初悠悠长吐了一口气,抬手拍拍的霍怀瑾的肩头。 “我没事了。” 霍怀瑾心略略松了点,垂眸看她。 “真的没事了吗?” 乔为初仰头,对上他眼眸时,扬唇笑了。 “嗯,没事。刚才就是想到了点……不太好的事情,一时没控住情绪。” 霍怀瑾握住她的手,将人牵到另一边的桌下坐下,又让人上了茶水和茶点。 “吃点东西缓缓。” 乔为初眼底笑意深了深,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把我当小孩哄呢?姐姐现在可比你大。” 霍怀瑾眉间拂过一抹无奈,一手抓住她使坏的手,一手拿起点心喂她。 “别闹。” 乔为初冲他直乐,张嘴接下他喂来的点心。 “那屋子的布局,就是之前,困我的阵法。只是,我记得之前是在一个山洞里,阵法也很小。 这次怎么用在房子里? 你能查到这房子是什么时候修建的吗?” 霍怀瑾:“查过了。这两间修的已有百年了。也许该问问御琴晚这房子是怎么来的。” 乔为初也觉得有理,便拿了图和霍怀瑾一起,又去找御琴晚了。 再见御琴晚,乔为初觉得她状态不太好。 不过就过一夜,她人好似衰老了许多,尤其是那双眼,满是沉沉的暮色,好似一个将死之人。 乔为初疑惑,不由盯着她多看了一会。 她目光毫不掩饰,御琴晚自然也感觉到了。 “怎么,见我这样很奇怪吗?” 乔为初眨眨眼。 “不该奇怪吗?” 御琴晚:“难道这不是你的手笔吗?” 乔为初眼中疑惑更甚。 “我?” 御琴晚冷笑。 “你不是看完所有的信了吗?难道你什么没做?” 乔为初皱眉。 “我要做什么?” 御琴晚拧眉,缓缓起了点身,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真的不是你?” 乔为初:“我什么?” 御琴晚心沉。 看她的神色,不似作假。 但…… 不是她,又会是谁? 乔为初看懂她眼中意思。 “就只有我能动手脚吗?” 御琴晚呼吸一窒,刷的抬头瞪乔为初。 “你知道?” 乔为初想也不想的摇头。 “我不知道。是你的反应告诉我的。那人是谁?” 御琴晚面上一怔,眼瞳散开。 “他是我的主,亦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 造物主? 好中二的称呼。 乔为初眉心的褶皱又深了深。 “造什么物?天地万物吗?他不会还说这世界是他开辟的吧?” 御琴晚一怔。 “你怎么知道?” 乔为初:…… 她撇嘴,一言难尽的看着御琴晚。 “你不会信了吧?” 御琴晚一脸“当然了”的表情点头。 “我见过的。” 乔为初:“你见过什么?” 御琴晚:“我见过他如何让死人复活,我还见过他,捏泥成人,还有点石成金,反正,他是有大本事的人。” 乔为初听着,忍不住抓了抓自己耳朵。 怎么越听越玄幻? 她眼里难言的神色深了深。 “你真信?” 御琴晚:“当然。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的!” 乔为初:“可眼见不一定为实。” 御琴晚怒然而起,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 “我不允许侮辱我的主!” 乔为初喉头动了动。 这喵的,是被洗脑了。 “行,我不侮辱。那你说说,你的主,现在又是要让你干嘛?” 御琴晚怔。 干什么? 她想了想,脸刷的白了,略显僵硬的摇了摇头。 “他没给我指令,是我……我现在这样,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自作主张的惩罚。 是我,都是我!” 乔为初看着一瞬变得有些疯癫的人,心跟着揪起,担心的伸手去拉她。 第467章 你是谁 御琴晚“啪”的打开她的手。 力气极大。 乔为初的手瞬的红了,还疼。 她不禁蹙眉。 这一息间,御琴晚更疯了。 她双手不停挥舞,像是在找什么般,不停的在抓空气。 乔为初伸手抓住,将人拉近,反手在她颈边轻轻一压。 御琴晚双眼一翻,晕了。 乔为初接住,叫来羽落,将人放到床上,再让人叫来谢煜诊治。 谢煜来的快。 “她真是中毒了。是红颜。” 红颜出,命数尽。 就御琴晚这情况,还有半天可活。 乔为初心下一沉。 “可她昨天明明还好好的。” 谢煜点头。 “是啊。你去查查不就知道咯。” 乔为初:“已经让人将她昨天接触过的东西都找来的。” 谢煜等东西拿来,一一检查后,在一个茶杯的杯口找到残留的毒渍。 乔为初问过守卫和送东西的丫鬟。 这茶杯一直在屋内,除了御琴晚和郑卓,无人动过。 显而易见…… 郑卓一直在内屋守着御琴晚,被带出来后,只看了一眼乔为初手中把玩的茶杯,就立马跪下了。 乔为初有些意外,但也不太意外。 “为什么?” 郑卓跪的笔直,面上无波无澜。 “她说的太多了。” 乔为初看着他,有些奇怪。 与昨日相比,今天的郑卓,周身隐隐透出了几分上位者的气势。 霍怀瑾注意到她眼中神色,悄然走至她身侧,轻声问:“有问题?” 乔为初转手抓住他的手。 “他有些奇怪。” 霍怀瑾敛眸,侧首朝郑卓看去。 恰巧…… 郑卓仰眸看来。 四目相对。 两人眸中漾着相似的神色。 忽的,气氛急转直下。 剑拔弩张间,又显了几分势均力敌。 乔为初脑中思绪“增”的一声断了。 怎么会? 她抓着霍怀瑾的手不由收紧。 霍怀瑾眉心轻蹙,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安抚。 乔为初呼吸跟着他捏手心的节奏缓缓顺下。 “你是谁?” 郑卓闻言,眼瞳微微颤了颤,扭头看她。 “你猜?” 乔为初摇头。 “猜不出来。” 霍怀瑾的人到现在都还没出一点,与郑卓相关的信息。 他的名字,极有可能是假的。 郑卓轻笑出声,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乔为初面前。 霍怀瑾在他靠近时,侧身挡在前,眼色沉沉,满是警告。 郑卓唇角笑意深了深。 “不用这么防备我。” 霍怀瑾不语,只是冷冷看着他。 乔为初偏头。 忽的…… “你们俩,长的好像。” 侧颜几乎一模一样。 乔为初盯着又看了一会,心“咚”一沉。 “你整过容!” 郑卓的骨相,和霍怀瑾很像。 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 尤其是鼻骨。 她惊的瞪大眼。 不能吧? 但那念头,就如野草般,在脑海中疯长。 霍怀瑾眸底暗芒瞬然掠过,眉梢轻挑, “像?” 乔为初有些呆的点点头。 “嗯,很像。就……” 她喉头发紧,余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感觉自己可能疯了。 乔为初移不开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两人的侧颜看,手也蠢蠢欲动。 想去掰一下郑卓的脑袋仔细看看。 霍怀瑾偏首觑见她面上的神色,心底扫过一个念头。 顿的,他眼瞳蓦的一缩,手无意识的收紧。 “嗷——” 乔为初被捏的生疼,没忍住叫出了声。 霍怀瑾手一抖,急忙松开手。 “对……对不起。” 乔为初缩回手,一边揉,一边对他摇头,说没事。 只是…… “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吗?” 霍怀瑾侧眸,深深看她一眼,摇头。 “我没事。你可以出去一下吗?我有事和他说?” 乔为初眨眨眼。 要我回避? 她看看霍怀瑾,又看看郑卓。 怪怪的。 她满心疑惑,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她一走,郑卓就转身坐下,抬手倒水,也不忘给霍怀瑾一杯。 霍怀瑾走到他对面坐下,没接他倒的水。 郑卓也不在意,勾唇笑笑,低头啄了一口茶水。 “怎么,怕你的小相好听?是不是怕她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霍怀瑾沉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你是谁?” 郑卓笑开。 “你不是想到了吗?” 霍怀瑾眉心一拧。 “我母妃只生了我一个。” 郑卓眸色骤然一冷。 “你一个。呵——是啊,活的,确实只有你一个。” 霍怀瑾眸下一暗。 郑卓甩手一把将茶杯砸在地上。 “同样的出生,凭什么你是高高在上的瑾王,我却是连脸都不能要的臭虫! 还只生了你一个! 既然要不了两个,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全杀了!” 霍怀瑾看着他眼中蚀骨般的恨意,心口一紧,隐隐作痛。 他垂眸,将手边的茶杯,推到郑卓的面前。 郑卓见状,不禁怔住,抬眸看他,转而笑了。 满眼嘲讽的笑了。 “你是在可怜我?” 霍怀瑾眼睑半阖,看不清神色。 “说那么多,渴了吧。” 郑卓:…… 他难以置信的瞪眼,张大嘴,震的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霍怀瑾看他表情,低头看看桌上的茶杯,又将杯子收了回来。 郑卓见状,本就瞪圆的眼,一下瞪的更大了。 “你在做什么?” 霍怀瑾:“我看你可能不想喝。” 郑卓:…… 哈—— 哈——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他气的喉头发哽,想杀人。 霍怀瑾似看到他眸中忿忿的杀意般,放在膝盖上的有一下没一下点着,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须臾。 他见郑卓面上情绪稍霁,开口。 “你确定你和我是……” 语顿,他迟疑了,看着郑卓的眼色也浮了一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探究。 郑卓抬手压了压胸口,将情绪压下。 第468章 你是明珏 郑卓瞧着,眼中讽刺更甚。 “想不起来吗?” 霍怀瑾不语。 郑卓也不在意,放声笑开。 “是啊,你怎么会记得呢?你是高高在上的瑾王。 我不过你芸芸过客中的一个。 我又怎么配你记得呢!?” 忽的…… “你是明珏。” 音落,屋内所有声音骤然而停。 死一般的沉静,令人窒息。 郑卓垂下手,无意识攥着衣服一点一点手紧,手背青筋突突直抽,好似要爆炸般。 霍怀瑾长眸微微眯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好似要将他的容貌刻在脑海中。 几息后。 “你怎么认出的?” 郑卓……哦,不,应该是明珏沉不住,先一步开口。 霍怀瑾抬手,用手盖住他的脸,只露出眉眼。 “你的眼,还有你看我的眼神,从未变过。” 明珏,霍怀瑾在国子监时认识的好友。 突然有一日失踪。 霍怀瑾找了他一月,没有线索。 同时,也寻不到他的来由。 他就像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无根无影。 没想到…… 还有相见的一天。 这相见的场景,也意想不到。 “你是幕后之人?” 明珏怔了怔,敛下情绪,浅笑的摇头。 “我没那本事。” 霍怀瑾:“你所图是何?” 明珏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 “你。” 霍怀瑾蹙眉:“我?” 明珏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霍怀瑾见他从脑后取了几根针。 转瞬。 他的脸变了。 一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出现。 霍怀瑾眼瞳猛地一震。 “你……” 明珏微笑。 “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他没有整容,不过是用秘法改变了容貌。 除了神医谷的人,无人能看出端倪。 霍怀瑾眸光闪了闪。 “你来,为何事?” 明珏怔。 “你问这?” 霍怀瑾眸色平静的看他。 “不然?” 明珏皱眉。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在此?” 霍怀瑾:“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不满。” 明珏怔,转而烦躁的抠了抠桌角。 “真烦你们这些聪明人。” 霍怀瑾是,刚才离开的乔为初也是。 也难怪他们一插手,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顺。 乔为初一连捣了他们几个点,霍怀瑾后面,直接掐断了他们的运输线。 导致他们不得不蛰伏。 这一蛰就是五年。 好不容易换了位置,有了一点成绩。 乔为初又来了。 而御琴晚那个蠢货,又没按捺住,搞了事,将这两个煞星给引了过来。 霍怀瑾听出了他语气里愤然和不甘。 “所以呢?” 明珏呼吸一窒。 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霍怀瑾大约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既然不想说,那便不说了。” 他起身,要走。 “等等!” 明珏出声叫住。 “谁说我不想说了!你坐下!” 他伸手去扒拉霍怀瑾。 霍怀瑾侧身躲开,但还是依言坐下。 明珏暗暗咬牙。 这会这么听话了! 你以前怎么不会听人说话!? 说的是他们在国子监的日子。 霍怀瑾也不一直是现在这样子。 在他十岁前,他也是个人恶狗嫌的。 那会,明珏就已经和他混在了一起。 两人一起捣乱,一起丢脸,一起受罚。 国子监里,最令人头疼和讨厌两人,舍他们其谁。 而那时,霍怀瑾有个毛病,就是从不听人解释。 他相信的,只有自己的眼见。 而在他十岁那年,一个宫女在宫中被虐杀,所有证据都指向他。 那一年,他也尝尽了百口莫辩的苦。 最后是当时的大理寺少卿找到了证据,还了他一个清白。 也是从那时起,霍怀瑾性子改了。 他本就聪明,再加有心改过。 他只用了半年,就脱胎换骨。 只是…… 他明珏,因为有命令在,只能做一个纨绔,甚至是烂泥。 但霍怀瑾也依旧没有疏远他。 霍怀瑾说的是,尊重他的选择。 但他越是这样,明珏就越恨他。 明珏明明有不输于他的才智,却只能当一滩烂泥,任谁都能踩上两脚。 虽然有霍怀瑾护着,没人敢踩,但也因此,他更恨了。 恨家人偏心,恨世道不公…… 最恨的,还是霍怀瑾。 若霍怀瑾没了,他就能取而代之。 只是,在他离开国子监前,都没找到办法。 明珏怒的满眼赤红。 “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好命,每次都能躲开刺杀活下来!” 霍怀瑾抬手,缓缓解开衣领,露出胸膛。 “好命?” 明珏顺着他的动作,垂眸看去。 一眼,他脸色陡然变了。 霍怀瑾胸前密密麻麻满是伤疤。 连心脏处,都有一道伤疤。 就看疤痕的痕迹,便能想到当时受伤的情形。 其他的…… 刀伤、枪伤、箭伤…… 明珏呼吸凝住,脸色红了白,白了红。 “你这……” “我十三岁上战场,每次活着下来,靠的都是我的真本事。 命…… 给我不了我任何。” 霍怀瑾慢条斯理的理好衣服。 明珏知道他上战场的时候,但那不是皇家为了给他造势,给他按得军功吗? 他脸上表情太过明显,所想一眼就能看透。 霍怀瑾轻呲。 “抢? 你认为,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人,会甘愿,将自己的军功拱手相让吗? 还是让给一个你以为的草包?” 明珏面上出现一丝龟裂。 “不……那刑狱司?” 霍怀瑾:“刑狱司是我一手创立的。亦是我年少时理想。” 明珏眼瞳猛颤,好似地震般,满脸愕然的不住摇头,嘴里不停的喃喃: “不可能不可能……都是假的假的……” 霍怀瑾看着他癫狂的模样,忽的生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起身走到明珏身侧,如之前乔为初对御琴晚那般,扬手砍在他的后颈。 明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469章 所做图何 须臾。 乔为初紧紧握住霍怀瑾的手,久久回不了神。 她满眼复杂的看着霍怀瑾。 “所以,你真的和明珏是双胞胎。” 霍怀瑾反手盖上她的手。 “你不是看出来吗?” 乔为初盯着他看了一会,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真的有人可以用针灸改变容貌吗?” 这玩意,她之前就在电视里看过。 霍怀瑾摇头。 “我也不知道。或许,你该问问谢煜。” 毕竟,明珏说过,只有神医谷的人看得出。 乔为初皱眉,眼里浮起几分不相信。 “可之前谢煜不是没看出来吗?” 霍怀瑾轻笑。 “有没有种可能,谢煜就没见过他。” 乔为初心口一哽。 “没看过?怎么会?” 说着,她也不由开始回想之前的情况。 重新捋下来,好像…… 真的没见过。 她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笑。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明珏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找时机代替霍怀瑾。 但霍怀瑾身边一直有人跟着,他找不到下手的时机。 少时做不到的事情,现在就更难做了。 而他和御琴晚这次的行为,怎么看着,有几分自爆的感觉。 乔为初琢磨之前御琴晚和自己谈话。 越发觉得奇怪。 御琴晚看似在试探自己,说的话,现在想来,怎么有种引导的感觉。 念头一出,乔为初骤的变了脸色。 霍怀瑾注意到。 “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乔为初急吼吼的捏了捏他的手,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 霍怀瑾听后,不自觉的将目光转向关着明珏的那道门上。 “你说,他们在自救?” 乔为初脑海中闪过御琴晚腕上的青蛇。 “他们,想活下去。” 像人一样,活下去。 她抓着霍怀瑾的手又紧了紧。 “你有御琴晚的资料吗?” 霍怀瑾颔首。 “通白楼里有,我让人送过来。” 乔为初道谢,又从自己的随身小包里掏出纸笔,放在桌上,开始捋御琴晚的关系网。 首先,是御琴晚和明珏的关系。 她一开始以为的从属的级别,反了。 明珏才是做主的那个。 那…… 明珏试探自己的意图是什么? 难道是…… 她呼吸蓦的沉了沉,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霍怀瑾注意到她的动作。 “你想到什么了?” 乔为初侧身,眸光沉沉看向他。 “你说,明珏图我,是不是想得到一个完美的换脸方法?” 霍怀瑾略略一想,就摇头否了。 “他想要光明正大活在当下。而不是以另外的身份,或者谁的替代品。” 在与明珏的交谈中,霍怀瑾可以感觉到这一点。 他的愿望强烈的不带一丝掩饰。 或许…… “你说的是对的,他在自救。” 乔为初思路被拉回。 “那他图我什么?” 霍怀瑾:“你擅长的。” 乔为初眸光闪了闪。 “验尸?那……验谁的?” 霍怀瑾侧眸,瞥了眼明珏所在的房间。 “那就该问他了。” 乔为初眨眨眼,脑海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心绪蓦的一紧,刷的伸手抓住他的手。 霍怀瑾手上一疼,蓦而回眸看她。 “你想到什么?” 乔为初眼角不受控的抽了抽。 有点疼。 霍怀瑾心随着她的表情沉了沉,反手拍拍她的手背,安抚。 “没事,想到什么就说。” 乔为初喉头动了动,略带几分哽的说:“你……你母妃。” 霍怀瑾眉心猛地抽了抽。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乔为初抿紧嘴角,眸色难言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霍怀瑾面上神色渐冷,缓缓松开了手。 周身气息骤然一寒。 乔为初心口随之紧了紧,轻声叹气,连忙伸手抓住了他松开的手。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懂的。” 霍怀瑾一怔,转而牵了牵唇角。 是啊。 我懂的。 只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乔为初不语,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气氛凝滞,压的周围空气仿佛都不会流动了。 风倾来送消息时,在还有两米远的地方,就踟蹰的顿住脚步,不敢再往前一步。 还是霍怀瑾发现他来了,敛了周身气息,出声唤他。 风倾得令,步履匆匆来到两人身侧。 “王爷,这是通白楼送来的消息,另外,院外有人,想见姑娘。 他说他叫路明澈。” 乔为初意外,刷的转头看他。 “他怎么来了?” 风倾:“是谢安少爷送他过来的。属下问过,他说事要当姑娘面说。” 乔为初听言,倒了生了几分好奇。 “行,你让进来。” 风倾领命。 路明澈来的快。 等他到跟前,乔为初看他脸色很不好。 满脸的焦急和慌张。 她蹙眉。 “出事了?” 路明澈“嗯嗯”的连连点头,发髻也散了,头发随着他的动作飘散,看着狼狈极了。 “书院……书院暴乱了。” 乔为初惊的蹭的弹起身。 “你说什么?” 路明澈急的声音都变了。 “书院暴乱了!护卫们要挺不住了!” 乔为初震的瞪了瞪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霍怀瑾一把拦腰抱住。 “走!你跟上!” 路明澈愣了一秒。 “啊?好!” 几人飞速离开。 霍怀瑾丢了令牌给路明澈,让他去衙门找凌子曜调人。 若人手不足,可以调动城防军。 兵分两路。 霍怀瑾带着乔为初骑车一路疾驰到书院。 远远的,他们就听到了书院传来的吼叫声。 声声嘶嘶,听的人头皮发麻。 乔为初呼吸一凝,不自觉抓紧了霍怀瑾的手。 霍怀瑾勒停马,抱着乔为初飞身下马。 乔为初脚一落地,还未站稳就推开他的手,冲向书院大门。 她腿上无力,趔趄的冲了出去,直直撞到门上。 她吃痛,闷闷哼了一声,又急忙抓着门环,借力站起身,大力推门。 门摇晃两下,没开。 乔为初又加大力道推。 同时,她通过缝隙看内里的情况。 入眼一片空。 她怔住。 怎么……什么都没有? 她刚才明明听到了嘶吼声,现在…… 乔为初不自觉抬手捏了捏耳朵。 第470章 这一局,是什么 霍怀瑾垂眸。 乔为初恰好仰头。 目光对上,神色相似。 乔为初不自觉放轻呼吸,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 “你说这一局,是什么?” 霍怀瑾凝眸。 “或许是……生死局。” 乔为初挑眉。 生死吗? 她眼波流转,染了几分兴味,抬手轻轻拍了拍霍怀瑾的手背,示意他松手。 霍怀瑾蹙眉,用眼神回她。 要小心。 乔为初含笑点头,安抚似的又拍了拍他的手背。 霍怀瑾眉间拂过一抹无奈,但还是顺了她的意,松了手。 乔为初从他怀中退出,抬脚向前。 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她低着头,好似在找什么东西一般。 忽的…… 她回神扑到霍怀瑾怀中。 霍怀瑾一手将人接住,一手接住暗处射出的冷箭。 他眸色一沉,垂首看了眼手中的箭矢,再看距离。 乔为初走了不过半米。 他转眸再看乔为初,眉梢轻挑。 你怎么知道的? 乔为初咧嘴“嘿嘿”一笑。 你猜。 霍怀瑾无奈,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 乔为初假意吃痛,抬手捂着瞪他一眼,又拍拍他的手。 霍怀瑾皱眉。 不行! 乔为初杏眼又瞪大些。 我就要! 霍怀瑾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就是不行。 乔为初挣扎。 你不准,我就自己逃咯! 霍怀瑾担心会伤到她,收了手上力气。 而乔为初一身牛劲。 这一松一扭,还真让乔为初给挣了出来。 她笑嘻嘻的冲霍怀瑾做鬼脸,转身跑走。 这一次,她跑的飞快。 霍怀瑾一个闪眼,她就拐过长廊,再一转身,没了影。 霍怀瑾心头咯噔一下,急忙抬脚追上。 却不想…… 半路,来了截杀的人。 霍怀瑾低头乜了眼自己手上的箭矢,不发一言的先手攻上。 打了截杀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下手干净利落,招招狠厉,全是杀招。 凌子曜带人来时,他已经将截杀的人杀的七七八八了。 霍怀瑾听到动静,身子一跃,一剑封了身前人的喉,冷声留下一句“你收尾”,闪身离开。 凌子曜甚至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人就不见了。 余下人想追,但云扦动作更快。 凌子曜就见身侧有什么闪过,再看,云扦已经刀落,他身前人也直挺挺栽了。 他咂舌。 不愧是他小舅舅培养出的人。 他莫名觉得脖颈后面有点凉,不自觉抬手摸了摸。 须臾间,云扦带人将余下的人全部解决了。 他到凌子曜面前复命。 “小公子,这边的事,就要拜托你了,属下要去寻王爷。” 凌子曜将思绪拉回,连忙对他摆手。 “你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云扦抬手行了一礼,转身匆匆离开。 凌子曜低头数了数。 一共二十人。 他又忍不住惊叹。 真不愧是他的小舅舅。 另一边。 乔为初跑走时,就感觉到院子里有其他人的气息,还不少。 虽然那些人已经极力掩盖自己身上的气息,但乔为初还是感觉到了。 那气息,给她一种,死人的感觉。 她跑走,是在赌。 赌她不是截杀的目标。 理由是第一次从暗处射来的箭矢。 在看到箭矢冒头时,她就生了感觉,那人是故意让她躲开的。 所以,第二次,她会选择直接跑开。 果然…… 那些人,就只是想把她和霍怀瑾分开。 既然如此,她就如他们所愿。 离开时,她在自己身上抹了谢煜给的追踪粉。 谢煜说,这玩意是他改良后的独家配方,就是他师父来,没有他的配制的特殊药粉相佐,谁也没法发现。 为了戏做的逼真,她跑的很快。 而她的目的地,是收押学子的学寝院子。 只是…… 她在快到院子前,被人劫了。 她亦有察觉,只是,她技落人一筹。 在意识消失前,她挣扎着,将头上的木簪给丢下了。 就是不知,劫他的人是否有发现。 她昏迷前,只祈求霍怀瑾能来的快些。 待再恢复了一点意识时,她感觉自己是在马车上,只是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又晕过去了。 就这么一路昏昏沉沉的。 再醒来,她脑子就像被人抽走了一般,久久回不了神。 阳光穿过床幔照到脸上。 她恍惚。 这是哪? 她本能的动了一下身子。 全身发软,没有一丝力气。 她怔然,双眼失焦,没再有动作。 “你不是说她醒了就会没事吗?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沙哑难听的声音忽而响起。 乔为初眼瞳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 下一瞬…… 一张满是伤痕的脸凑到她的眼前。 来人盯着她的眼,缓缓凑近,在鼻翼快要碰到她的鼻翼时,停住。 乔为初双眼无神,醒了,又好似没醒。 来人皱眉。 随着他的动作,脸上的疤痕也跟着抽动。 横七扭八的伤痕,犹如蛆虫在他的脸上爬动,令人作呕。 但乔为初眼却依旧分毫不动。 来人眸底闪过一抹怒色。 “你到底是怎么看的?她这样,你和我说,药量刚刚好?” “我用的药,不会错。” 音落,从暗处又走出一人。 竟是谢安。 他走到床边,伸手拿过她的手,扣了扣脉。 脉平而健。 “她是装的!” 谢安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一点一点收力。 转瞬,他和乔为初的手都变了颜色。 一是因太过用力,一却是被阻了血脉流通,导致血液不通而变。 “够了!” 面有毁者见状,一把打开他的手。 “伤了人,你赔不起。” 谢安被他大力甩了出去,踉跄连连后退,差点跌倒。 待他站稳,眸下阴翳闪过。 “你既然不信我,又何必与我合作。” 男人轻哼。 “合作?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你以为你是谢煜?” 谢安面色更阴了。 “可惜,你也不是霍怀瑾。” 男人面上神色一狞,身形一闪,眨眼到了谢安面前,抬手一把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注意你的言辞。” 谢安脸色骤变,扛着本能与他对视。 须臾。 男人松手,一把将人摔在地上。 “无趣。治好她,否则你也无用。” 第471章 嗨—— 谢安怔,眼瞳一转。 一双藕色的绣花鞋印入眼帘。 他心猛地一抽,刷的仰头。 乔为初歪歪头,对他摇摇手,笑着:“嗨——” 谢安瞳孔猛地一缩。 “你!” 乔为初:“我很好呀。” 谢安眼色慌张的左右看了看。 乔为初:“屋里只有我们两个,屋外也没人。大约,你的金主爸爸,很信你。” 谢安呼吸窒了窒。 “什么金主爸爸?” 乔为初转身,走回床边坐下。 “就刚才那个满脸烧伤的男人。他看着,有些眼熟。” 头骨轮廓,很熟悉。 像…… 谢安怔了怔,慢慢爬起来。 “你看不出他是谁?” 语里藏了几分兴奋。 即使尽力压制了,乔为初还是听出来了。 再看他的目光里,多了丝疑惑。 “你很高兴?” 乔为初凝眸盯着他。 谢安抬手理了理衣衫,慢条斯理走到他面前站定。 “你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 乔为初对他转转手腕。 “就不能是一开始,我就没喝你们的药吗?” 谢安盯着她看了会,眼色沉沉的摇头。 “不可能。每一次药,都是看着他们灌的。” 乔为初抬手摸了摸脖颈。 “他们走了,我就扣了吐了。” 每次摄入量不多,可以保证她自己处于一个昏昏沉沉的状态,又不至于太伤身。 不管在什么地方,迷药用多了,都不好。 谢安背在身后的手攥了攥。 “你故意。从被抓开始,你就是故意的!” 乔为初挑眉,给了他一个“表扬”的眼神。 “终于看出来了。” 谢安面色沉了沉。 “你想做什么?” 乔为初轻笑;“就允许你们钓鱼,就不准我愿者上钩吗?” 谢安瞳孔颤了颤。 “你就不怕玩脱吗?” 乔为初想也不想的点点头。 “当然怕咯。不过,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谁也说不准。就比如现在,是我技高一筹。” 谢安暗暗咬了咬牙。 “是。” 乔为初嘴角笑意深了深。 “不过我也好奇,你是怎么和他们勾搭上的?我看过你的资料。按理说,你没有什么求而不得啊。” 谢安不意外她查过自己,只是…… “没有求而不得的?那你说我求的是什么?” 他缓缓弯腰,凑到乔为初的面前,满眼嘲讽的笑出了声。 乔为初略感不适的蹙蹙眉,后仰躲开。 “你所求……我怎么知道?” 谢安怔,“呵”的冷笑。 “不知道你说我没有求而不得。乔姑娘还真是……很会说话。” 乔为初仰的不舒服,起身,抬手一把将人推开。 “谢谢夸奖,我小时候可是得过演讲比赛的冠军。” 谢安被推的趔趄着退了好几步,后腰撞到桌边才停住。 他吃痛的皱了皱眉,缓了两秒,开口。 “演讲比赛,那是什么?” 乔为初摆手。 “那不重要。” 怎么跟谢煜一个鬼样子,永远不会抓重点! 她暗暗撇撇嘴,抬手。 “那你说,你求什么?” 谢安愣住,眼底氲起一层茫然。 “我……我求什么?” 乔为初一直看着他,见他神色不似作假,心头疑惑拂过。 “你不知自己所求什么?就给人做棋子?” 谢安眸色瞬的一转,缓缓低下头,吃吃笑出声。 “给谁做棋子不是做呢?至少,有人求我。” 乔为初眉心抽了抽。 敢情是一个要找存在感的。 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她起身,走到谢安身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那我祝你好运。” 谢安反手抓住她的手。 “你什么意思?” 乔为初耸耸肩。 “就字面的意思咯。” 你现在有人求,可等你无用时,又会是怎样的后果呢? 她想着,眼里闪过一抹怜悯。 谢安恰好看到,眼瞳猛地颤了颤。 “你在可怜我?” 乔为初眨眨眼,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是啊,我在可怜你。” 谢安怔,反手一把甩开她。 “你凭什么!?你看清楚局势,现在你才是阶下囚。” 乔为初不在意的点头。 “是啊,那咋了?” 谢安呼吸一窒,难以置信的瞪了瞪。 “那咋了?你不怕?” 乔为初验摊手。 “有什么好怕?我……” 忽的,她止住话头,转身飞快跑上床,拉过被子躺下。 谢安看的一愣一愣的,等回神,就见乔为初已经像刚才般,睁着眼,像个死人一般躺着。 他更懵了,唇瓣无意识的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喉头似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转息…… 他听“吱呀”一声。 门开了。 谢安心头又是一跳,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离开没多久男人,又回来了。 谢安心惊,刷的低头掩住情绪,垂在腿边的手攥的紧紧,生怕露出一点,被人看出端倪。 “主子。” 他声音哑着,细听,带了点颤。 男人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乔为初。 “她还没醒?” 谢安薄唇微启,脑中思绪打仗,好半天没挤出一个字。 “怎么不说话?” 男人半晌听不到回答,转眸看他,开口问。 谢安攥紧的手又紧了紧。 “没有醒。” 话出口后,他心跳更快了,窒息感一瞬将他包裹,不由闭上了眼。 他低着头,男人没看到他这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还以为他是因着惧怕而不敢看自己。 “是吗?你不是说,她身体很好,药效也退完了吗?那为什么还没醒过来?” 谢安垂着头,沉默。 当然醒不过来啊! 谁叫的醒一个装睡的人啊? 不过…… 谢安比较佩服,就她那装死的功夫,这可谓炉火纯青。 要不是他号出了没事,就她那样子,谁看了,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男人多看了乔为初两眼,抬脚离开。 走前他交代谢安守着。 “人醒了立马来报,照顾好,若是出了一点岔子,我便也给你点岔子。” 谢安低声应下。 男人甩袖离开。 袖子刷过他的脸,就像是给了他一巴掌般。 屈辱刚涌上。 谢安变了脸色。 “哟?生气了?” 忽而响起的声音,将谢安吓了一跳。 他身子猛地一抽,本能的朝后跳了一下。 “你!” 第472章 是打算给我个痛快吗 乔为初咧开嘴,笑嘻嘻的对着他。 “我以为你一点不在意呢。” 就那男人对谢安的口气,完全就是把他当条狗了。 连棋子都算不上。 谢安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像被踩中了尾巴一般,满眼恼意的瞪她。 “我乐意,你管我!” 乔为初笑着摆手。 “我不管你,又不是我给人当狗。” 谢安呼吸一窒。 得! 这直接点出来了。 他气结,脸瞬的涨的通红,忿忿瞪她,嘴巴微张,“你你你”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乔为初看的更觉有意思了。 “你这脾气,也就敢对我发了。” 有点莫名其妙的话语,让谢安怔住,眼底拂过一抹茫然。 我? 对她发脾气? 对别人没有? 乔为初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过了一会,谢安回神,走到她对面坐下。 “你怎么说我有脾气?我本来就有脾气。我哪里是对你撒脾气?” 乔为初侧眸瞥他一眼,也拿了茶杯给他倒了一杯,递给他。 “有没有脾气,你自己不会想?不过,刚才那男人是谁?他抓我干什么?” 谢安接过杯子,略略顿了一会。 “你真的……看不出他是谁?” 乔为初抬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长长“嗯”了一声。 “看的倒是有些眼熟。” 尤其是头骨。 刚才那人脸上的伤疤看着应是烧伤。 但脸都烧成那样了,手上却没一点伤疤。 这不符合常理。 难道…… 乔为初脸色瞬的变得格外难看。 “他的脸,不会是他自己毁的?” 谢安喝水的动作蓦的顿住。 “你看出来了?” 乔为初呼吸窒住,接着听谢安又说:“不是他自己的动作,但是他自己要求的。” 乔为初想到,那人的鼻子也被砍了…… “他是谁?” 谢安抬眸盯着她看了会。 “你真没看出来?” 乔为初沉眸,重重点头。 “嗯。没有。” 谢安眸光闪了闪。 “没想到,他还真做到了。” 乔为初看着他的表情,脑海中忽的闪过一个十分荒唐的念头,呼吸声瞬的乱了。 “他……他……是明珏?” 谢安怔,眼里瞬的翻过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静。 “你竟然……” 乔为初呼吸急促,脸瞬的白了。 明珏那张被毁了的脸不断在脑海中浮沉。 思绪随着呼吸一起乱了。 但…… 乱中也有一缕思路。 她大约也能猜到那人毁容的目的。 只是,那么做,值得吗? 谢安一直看着她的表情,听她说出“值得吗”三个字后,他的表情也随之变了变。 怔了几秒后,他慢慢摇了摇头。 “我不知。答案,也许只有他知道。” 乔为初很难理出个理由。 难道就因为他的脸和霍怀瑾的一模一样? 可…… 之前他的易容,不也没让人发现吗? 谢安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 乔为初眸光一闪,回神。 “没什么。我们现在在哪?我睡了几天?” 谢安:“在的月古城。你睡了二十天了。” 乔为初讶然低呼。 “二十天!?月古城,又是哪?” 谢安:“这离悦山关不到十里。” 乔为初惊的瞪了瞪。 好家伙。 一声不吭的就给干他们老巢来了? 这是不打算装了吗? 谢安抬手,给她倒了杯水。 “压压。” 乔为初动作有些机械的抬手喝了口。 “是打算给我个痛快吗?” 谢安疑惑。 “给你什么痛快?” 乔为初偏头,朝房门的方向点了点。 “把我整这来,不是要嘎了我吗?” 谢安:…… 他无语白了乔为初一眼。 “要嘎了你,当时抓到直接嘎了就行了。干嘛还费劲吧啦的给你弄到这来?” 乔为初眸光忽闪忽闪。 “好像是哦。那给我弄这来干什么?” 谢安耸耸肩。 “我怎么知道?你不说我就是条狗?狗怎么配知道主人的想法?” 乔为初:…… 好好好,搁这等我的,是吧? 很好! 她抬手点了点谢安。 “你就负责迷晕我?” 谢安:“那你觉得,我还有什么用?” 乔为初眉间拂过一抹燥意。 “烦死了,你们就不会直接点?” 谢安:“直接点什么?” 乔为初瞪他:“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别人问问题,是让你们回答的,不是让你们反问的!” 一天天的,就操个大嘴反问! 一点阶下囚的觉悟都没有。 谢安:现在,好像,你才是阶下囚。 乔为初:…… 更烦了。 不知是不是睡久了,她现在感觉这脾气有点压不住。 想刀人! 谢安感觉到她气息不太对,默默拉着凳子,退了点。 “你怎么了?” 乔为初扭扭脖子,摇头。 “没事。你给我吃的药,是你自己配的?” 话题转的太快,谢安有点反应不过来,愣了两秒,才点头。 “嗯,我自己配的。不过,配方是谢煜的。” 乔为初:…… 还挺会就地取材的。 谢安看她脸色难看的好像吃了屎一样,有点怕,又有点疑惑。 这情绪转变的怎么快? 是谁惹她了? 他觉得自己反正没惹。 可这屋里,除他外,又没别人了…… “那个……你还好吗?” 谢安调整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开口问她。 乔为初摆手。 “我很不好。你的药,有问题。” “不可能!” 谢安想也不想的摇头。 “这药是谢煜的,不可能有问题!” 乔为初饶有兴致的乜他。 “你就那么信他?” 谢安:“不信他,难道信你!?” 乔为初毫不犹豫的点头。 “自然是信我。” 她敢肯定药有问题。 她现在的生理反应就是证据。 谢安还是不信。 第473章 你觉得呢 乔为初勾唇,摇头笑出声。 “还真是看的起我。” 谢安见她状态愈发不对劲,心也跟着摇晃,有种被挂在悬崖边,下一秒就要坠入万丈深渊的感觉,急的变了脸色。 “到底是什么?你怎么这幅模样!?” 乔为初笑声略略一顿,抬眸,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你觉得呢?” 虽是笑着被看着,但谢安却感觉浑身发寒,心脏好似被冻住了般,全身血液停了流动。 他仿佛看到了死亡的颜色。 满眼血色。 “你……” 他牙齿不受控的发颤,发出低低的“哒哒”声音。 忽而…… 乔为初“呲”的笑的更大声了。 “你害怕了?” 谢安呼吸凝住,动作僵硬的点点头。 是的,他害怕了。 那一瞬,他真的感觉自己要死了。 乔为初凤眸微不可见的眯了一下,笑意淡了。 “怎么就怕了呢?我还没怕呢。” 谢安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那你怕……怕一下?” 乔为初:…… 可真会。 她没忍住白了谢安一眼,周身冷意散了。 谢安感觉到,心落了半分,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凑上去问。 “你……你不想杀了我吧?” 乔为初:“我杀你作甚?” 谢安不由松了口气,抬手拍拍心口。 “不杀就行不杀就行。” 他缓了缓,再看乔为初,就见她低头,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指,看似闲适,却给人种,她现在很烦的感觉。 谢安疑惑。 “你刚刚……想到什么?” 怎么会那么生气? 乔为初手上动作一顿,微微抬头看他。 一眼。 谢安心口又是一窒。 “你……” 乔为初伸手到他面前,打断他的话。 谢安不解,看看她,又低头看她的手。 乔为初对他抬抬手。 谢安喉头动了动,明了她的意,抬手扣脉。 几息后,他放下手。 “你让我看什么?” 乔为初挑眉。 “没号出来?” 谢安抿唇。 “除了旧疾,我号不其他。” 乔为初低头,轻抚手腕。 “那你之前在书院,跟着谢煜,都学了什么?” 谢安怔。 书院? 转瞬,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蹭的一下站起身,满脸惊惧的看她。 “你……你是说……” 乔为初偏头看他,眉梢轻挑,嘴角拂过一抹嘲讽。 四目相对。 谢安后颈一寒,恐惧瞬的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你……他……他怎么敢?” 乔为初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 “他连自己的脸都能不要,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谢安呼吸滞住,眼珠止不住发颤,脖颈好似被人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乔为初感觉着身体变化,眼中神色一点一点冷下。 …… “小舅舅,小舅舅,有消息了!” 凌子曜急吼吼的冲回府里,边跑边嚷嚷。 话音刚落的瞬间,他眼前蓦的一暗,本能的顿住脚步停下。不料,身子因着惯性,直直向前栽去。 眼见就要摔了。 忽的…… 他脖上一紧,力还不小。 他被掐的直翻白眼,有一刹,他觉得自己见到太奶了。 霍怀瑾蹙眉,松手后退。 凌子曜失了支撑,“啪”的一下栽在地上。 他懵了。 疼倒也不是很疼,主要有点接受不了。 他是什么很坏的人吗? 扶一下会死吗? 他怨念骤生,半天没有动作。 霍怀瑾眉心褶皱深了深,抬脚踢了踢。 凌子曜身子一抽,刷的撑手爬了起来。 “小舅舅,我也是个人!” 他气的就差叉腰指他鼻子了。 但还存的理智,压住了他的动作。 霍怀瑾垂眸,神色冷然的对上他的眼。 凌子曜忽的觉得脖子又疼了,下意识的抬手捂住脖子,脸色一转,急忙开口。 “小舅舅,有小舅妈消息了。半月前,在灵岳山下,有人见过与她容貌相似的人。” 霍怀瑾眉心拧起。 “灵岳山?悦山关。” 凌子曜连连点头。 “只是,我们派往那边查的人,还没收到消息。” 在乔为初失踪的当天,明珏和御琴晚也一同消失了。 霍怀瑾当即就派人往边界搜寻。 一路都无消息。 这马上两个月了,乔为初那么个大活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与…… 五年前一样。 随着时间推移,霍怀瑾的脾气也愈发焦躁。 就如现在…… 在凌子曜感觉,他已经快压制不住自己了,要是再找不到乔为初的消息,他应该要爆炸了。 “小舅舅,去吗?” 这是两月来,唯一的线索。 据传来的消息所说,目击者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她是在路上被人抓去当丫鬟的。 那人的要求也奇怪,只用她半天,负责给人洗漱和更衣,并且全程蒙着眼。 本来,她是无法看见那人样貌的,但在她帮人洗澡时,系在眼睛上的布条突然掉了。 她就看见了。 但她不敢说。 她做完事后,就被敲晕丢回了被拐的地方。 同时,还得了五两银子。 这事,她本来不想说的,但在遇到寻人的人后,她想到那女子的状态,还是没忍住,悄悄告知了。 霍怀瑾伸手,揪着凌子曜的衣角将人提溜起。 “收拾一下,马上出发。” 凌子曜一愣,转而亮了双眸。 “带我?” 霍怀瑾颔首,抬脚越过他大步流星离开。 “只有半刻钟给你收拾。” 凌子曜连连点头,不敢有一点耽误,转身飞快跑去收拾。 半刻钟后,一行人策马离开。 半月后,凫山脚下。 谢安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 “明儿你们先走吧,我得找地方休息休息。就你们这赶路样,那是赶路,就是在送命。” 这半月,霍怀瑾领头,没日没夜的赶路。 一路都不止跑死多少匹马了。 两月的路程,生生半月就跑了大半。 他几次提了休息,对方都不理会。 这会,他是真的坚持不下了。 霍怀瑾伸手从火堆里掏出一个红薯递给他。 “你好好休息,找到人,我会派人给你送消息。” 谢煜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你也休息休息吧,别人没找到,你先嘎了。” 凌子曜瘫在另一边,闻言,也跟着连连点头。 “对呀小舅舅,你这身体,也是人的身体啊。” 霍怀瑾似没听见般,只是又掏了个红薯丢给他。 第474章 消息 凌子曜急急忙忙撑起身,扬手去接。 下一秒…… 红薯擦过他的脑袋,落在他身后。 凌子曜怔了怔,扭转身子捡起,吹了吹红薯上的灰,一脸委屈的唉声叹气。 “哎,我知道,我们都是捡来的,只有小舅妈是亲生的。” 谢煜刚想翻身,听言瞬的僵了僵,转头一脸佩服的看他。 你是真的勇士。 凌子曜正低头和红薯皮做斗争,完全没看到他的眼神。 忽的…… 他头顶光暗了点。 他疑惑抬头。 霍怀瑾不知何时走到他的身前。 目光恰好对上。 凌子曜心口一寒,下意识的动了身子,想逃。 可…… 霍怀瑾弯腰,一把抽出他手里的红薯,在他还没反应的时候,转手扔了。 凌子曜傻了,不自觉瞪着大眼,张嘴看他,满眼不理解。 为什么? 我是谁? 他在干什么? 红薯有毒吗? 下一瞬,霍怀瑾一言未发的,直接转身走了。 凌子曜更懵了。 我得罪他了? 谢煜看他那样,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凌子曜听着,心更哽,转眸瞪他。 我都这样了,你还嘲笑我? 谢煜像个刚驯化了四肢的人,歪歪扭扭的慢慢爬起,微笑看他。 祝你幸福。 凌子曜:…… 他脸色变的,一会红一会白的,好一会才缓过神,爬起身来蹭到霍怀瑾身边。 “小舅舅,给点吃的吧?再不吃,你唯一的大外甥,就要没了。到时候,就没人给你养老送终了。” 谢煜:“噗嗤——” 凌子曜皱眉,飞快回头瞪他。 你安静! 谢煜勾唇,抬手在唇上一压。 好好好,我不出声。 霍怀瑾似没看到两人的小动作般,低头一直看着火堆。 凌子曜收了目光,又继续冲霍怀瑾撒娇要吃的。 谢煜饶有兴致的看着。 这一路跑来,唯一的乐子,就是这了。 他有时候都怀疑,凌子曜的脑子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怎么一停下来,就跑去找霍怀瑾犯贱。 一盏茶后。 凌子曜终于安静了,软了身子,趴在霍怀瑾脚边睡着了。 就是不知是闹腾够了,还是累了。 谢煜这才起身走过去。 “他还好吗?” 近了,他借着火光,看凌子曜的面色不是很好。 霍怀瑾侧眸乜了凌子曜一眼。 “看看。” 谢煜会意,伸手拉过凌子曜的手号脉。 下一息,他陡的变了脸色。 “不好,起高热了。” 他急忙起身,去马上的行李取药。 霍怀瑾伸手摸上凌子曜额头。 瞬的,他指尖一颤,缩了回来。 很烫。 谢煜很快回来,将药递给他。 霍怀瑾接过,喂到凌子曜嘴里。 谢煜再递水壶,让他喂水。 “必须得休息,最少三天。不然恐会影响他的寿数。” 霍怀瑾嘴角拉直,盯着凌子曜看了会,缓缓点头,沉声应了句“好”。 谢煜暗暗松了口气,蓦的也觉得有点腿软,坚持了半秒,干脆也顺心而为,放软了身子,直直跌坐下。 霍怀瑾听到动静,偏头看来。 “你还好吗?” 谢煜有气无力的哼唧了一声,再没动静。 霍怀瑾再看,发现他竟睡着了,心沉了沉,火光在眼底跳动,遮住了他眼底的异色。 翌日。 谢煜醒来时,人还是懵的,缓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客栈。 他惊讶又疑惑。 怎么来的? 其他人呢? 他挣扎着起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竟快过午时了。 他穿衣的动作一顿。 真让休息了? 他不由加快了穿衣的速度,起身,一瘸一拐的出门。 出了房间门,他才发现不对劲。 这客栈,太安静了。 楼外的喧闹,衬得楼内更安静了。 就如被与世隔绝了般? 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上覆上疑惑,但诡异的,并没有慌乱。 他拖着腿,一步一步挪下楼。 到大厅了,他一转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霍怀瑾。 “你在啊!” 他心下一安,慢慢挪了过去。 霍怀瑾只在听到声时,抬眸睨了他一眼,就再没动作。 谢煜挪了半天终于挪到了他跟前,坐下。 “你这人,我腿脚都这样了,你都不过来扶一下!怎么就你一个在这?其他人呢?” 霍怀瑾抬手递给他一杯水。 谢煜接过,“咕咕”两口喝了,终于感觉自己心气顺了点。 “怎么就你在这?其他人呢?” 霍怀瑾:“还在休息。” 谢煜转头看了眼,只有他们两人的大厅。 “那这……” 霍怀瑾:“客栈包了。” 谢煜眼底了然闪过,点头。 “有吃的吗?” 霍怀瑾颔首,叫过小二准备饭菜。 谢煜吃了点,脑子也跟着活了过来。 “还没消息传回来吗?” 他们这一路虽主要在赶路,但中间,消息也没断。 霍怀瑾夹菜的手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转而又继续。 “嗯,没有。” 他已经加派了人手,但依旧没有消息。 那三人,真的就似人间蒸发了般。 但明明…… 之前灵岳山那边传来的消息称,她遇到的那一行,人不少。 看起来,像是行商的商队。 霍怀瑾也将消息散了出来。 他找人找的大张旗鼓。 可到了现在,连个揭榜的人都没有。 谢煜抬手抚抚下巴,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 “会不会是,都易容了?” 霍怀瑾:“易容?” 谢煜点头。 “你忘了明珏的事了?” 明珏和他也是老熟人了。 他在得知明珏的真实身份时,也惊的不轻。 说到明珏…… “你问过你皇兄没?真是孪生?” 谢煜偏头,往他身边凑了点。 还没靠近,霍怀瑾就侧身躲了。 谢煜:…… 好好好,你真好! 他略带几分恼怒的瞪霍怀瑾。 霍怀瑾:“不是。” 声音很轻,伴着风声,让人听不真切。 谢煜愣:“你说什么?” 霍怀瑾缓缓放下筷子。 “我说,不是。” 谢煜惊呆了。 “不是!可乔为初说……” 霍怀瑾也觉得奇怪。 第475章 这是什么? 霍怀瑾略略沉吟。 “我只信证据。” 谢煜低头,抬手杵着下巴,长长叹了口气。 “这事,真是越来越复杂了。我之前听说,这事,还牵扯到了你们之前办的案子。 那是不是说,二十多年前的匪乱,也和这有点关系?” 霍怀瑾眸底意外拂过。 “怎么会有这想法?” 谢煜歪头对他眨眨眼。 “这不是学你们吗?乔为初说,这叫发散思维。 你想啊,晏家的案子都牵扯进来了,那与匪乱有关,也不是不可能吧? 我记得,有一个案子里,是不是找到失踪多年的白玉观音? 你们就没想过那观音的问题吗?” 霍怀瑾眸光不明的乜他。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谢煜抿唇:“白玉观音的出现,你不觉得,本身就是个问题吗?我记得,那个被灭门的尼姑庵的案子,还没完全破。 你后面,怎么不追了?” 他出了神医谷后,就一直跟在霍怀瑾身边,所经历的事,也不少。 再则,他只是懒,又不是真傻。 有点想法,也是正常的。 霍怀瑾之前和乔为初谈到晏家的事时,也想过这个问题。 只是,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 谢煜想的则简单的多。 “没有证据,就去找呗。” 霍怀瑾轻笑。 “还是你活的快乐。” 没头没脑的话,听的谢煜一头懵。 这跟快乐有什么关系? 他转眸,眼一眨一眨看着霍怀瑾。 霍怀瑾跟哄孩子似得,夹了块肉到他碗里。 “尝尝。” 谢煜更懵了。 他看看碗里的肉,又看霍怀瑾。 莫名有种自己被骂的感觉,但没有证据。 他小小扯了扯嘴角。 “谢谢你哦。” 饭后没多久,凌子曜也醒了。 谢煜看了脉。 “还是老问题。再休息休息。” 凌子曜大约是睡太久了,身上还是发软,没什么力气,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可怜兮兮的看着霍怀瑾。 “小舅舅,饿。” 霍怀瑾下楼让人准备饭菜。 凌子曜屁颠屁颠跟着下去,嚷嚷着想出去吃。 谢煜听了,也想出去。 霍怀瑾闹不过他们俩,只能领着一起出去。 他寻了掌柜问附近的情况。 掌柜一听他们要出去,就来了兴致。 “这会没什么玩的,你们不如夜里去。你们也是赶巧了,今儿是我们镇上照月节的第七天天,有神女祭祀仪式。” 凌子曜听的新奇。 “神女祭祀?那是什么?” 掌柜:“这照月节是我们镇的特色节日,就像过春节一样,镇上会举办庆礼,一连七日,每天的活动都不一样。 而最重要的,就是第七日的神女祭祀。 你们要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就在凫山那边。” 凌子曜凑到掌柜面前。 “那要准备什么吗?” 掌柜:“那倒不用。只是看的人多,你们要真想看,就早点去。” 凌子曜连忙对霍怀瑾招手。 “小舅舅,去看看?” 霍怀瑾掩下心底异样,斜眸乜他。 “真想去?” 凌子曜连连点头。 反正一时半会也走不了,还不如看看。 霍怀瑾微微眯眼,略作沉吟,再看他跟小狗似得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有些无奈抿了一下唇角,点头。 “好,那你回去,再休息会。” 掌柜:“我这有个路线图,你们去的话,到山下后,按照这图上山,就能到祭祀的地方了。” 他突然开口,从柜台下拿出一张线路图递给他们。 霍怀瑾侧眸,看了眼,还没动作,就见凌子曜火急火燎的一把拿过线路图,笑嘻嘻的对掌柜说“谢谢”,然后拉着谢煜跑了。 那动作快的,就像是被撵了一般。 霍怀瑾稍稍站了会,见他们跑进了房间,才抬脚走了上去。 客栈房间内。 凌子曜拉着谢煜研究线路图。 “看这纸墨,这线路图画的时间不短。你说,掌柜那,多吗?” 谢煜摸了摸纸。 “这纸,是青野宣。” 凌子曜手蓦的一抖,差点拿不住。 “你……你说这纸是什么?” 谢煜又摸了摸,转头,一脸郑重的看着他。 “我说,这纸是青野宣。” 凌子曜的手又抖了抖,但这次抓的更紧。 “是我知道的那个青野宣吗?” 那个一刀抵一金的青野宣吗? 那纸只在京都的金陵阁有售,一年只卖百刀,且只接受预定。预定时间在每年的三月初三,先到先得。 每年因抢着这纸的预定名额,哪次不是闹的满城风雨。 这可不单要拼钱和权了。 有时,还要略懂一些武力。 故而,每次去排队预定的人,都是各家最出色的小辈。 曾经有人戏称,这三月三金陵阁前的人,远超金榜下。 谢煜抬手摸摸他的头。 “嗯,就是你知道的青野宣。” 霍怀瑾进门时,恰好听到这一句,脚步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接着加快速度走到凌子曜身侧,对他伸手。 凌子曜急忙将线路图递给他。 “小舅舅,真是吗?” 纸张一入手,霍怀瑾就摸了出来,对他点点头。 “确实是青野宣。” 这地方,出现青野宣? 凌子曜愣了一秒,惊呼的一下弹了起来。 “我就知道这掌柜有古怪。” 霍怀瑾和谢煜齐齐转眸看他。 就一眼,凌子曜心口忽而一紧,有些紧张的缩了缩脖子。 “你们……怎么这般看我?” 霍怀瑾拿着线路图,走到他身侧坐下。 “为什么会觉得他有古怪?” 凌子曜抬手压压心口。 “谁家好人,没事让人去看什么祭典活动?还不在城内?这一听,就跟算计好的一样。 更别说,这线路图了。” 这小镇,离边境很近,城内生活并不繁华,甚至说的上有些萧条。 就这种地方,会专门准备为了个祭祀活动,给外地来的游客,准备线路图吗? 他转身子,对上霍怀瑾。 “小舅舅,你就没看出点什么吗?” 霍怀瑾将线路图放在桌上。 “这线路图,画的很详细,作画的人,很了解山上的情况。可山野情况,并不是一层不变的。 这人,是怎么做到的?” 凌子曜听言,又转头去看线路图。 图上的终点,是在一个山洞里。 忽的…… 他脸色变了变。 “他们这神女祭祀,不会是用活人献祭吧?” 第476章 入山一探 活人? 霍怀瑾眉心蓦的一抽,扯的头疼,不由拧眉。 谢煜也跟着变了脸色。 “不无可能。” 他呼吸沉下。 “老霍,你还记得小乔说的那件事吗?” 音落的瞬间,凌子曜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威压扑面而来,犹如泰山压顶,令人窒息。 他不由抬手摸上自己的脖颈。 这是……怎么了? 思绪还没转过来来,周身又是一松。 一上一下,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丢到水里闷了一把。 他不自觉摸了摸脖子。 谢煜连忙起身。 “去看看?” 霍怀瑾拿起线路图。 “走吧。” 凌子曜反应慢了一秒,回神时,两人已经走远。 他急急忙忙追上,接着又是一路疾驰到凫山。 他连问干什么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找机会填他的肚子了。 幸好,霍怀瑾还记得这事,安排了人在上山前送了吃食。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只带了云扦一人上山。 上山路,霍怀瑾完全按照线路图所画走。 谢、凌二人跟在后,越走心越惊。 谢煜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 “这图真神了。要不是看纸墨程度,是真的有些年头了,我都要怀疑,这图是昨天新画的。” 一路,霍怀瑾都在比对图上的内容和周遭的环境。 “这图,也许真是最近才画的。” 谢煜:“最近?可那纸墨的状态……” 霍怀瑾:“可以做旧。” 这一路一树的状态,都分毫不差的对得上。 连去年的都不像,更别说所谓的有些年头了。 谢煜皱眉。 “那这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咯?可他们怎么算的到我们会到这来?” 霍怀瑾回头看了眼身后路。 “这是我们去悦山关的必经之路。” 在得了灵岳山的消息后,就表示,他们肯定要从这过。 而那个小镇,是方圆二十里内,唯一的小镇。 谢煜呼吸乱了几息。 “所以,我们不管休不休息,都要去小镇上住一住。” 霍怀瑾眸光一幽。 “也许,连我们的身体情况,也被人算在了其中。” 谢煜瞬的变了脸色。 “这么神?” 霍怀瑾垂在腿边的手不自觉攥紧。 “也许,这只是我的猜测。” 谢煜听的脑瓜子“嗡嗡”的。 这光是猜测,就让人头皮发麻,要是真的…… 他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飞快摇头。 不敢想了不敢想了。 霍怀瑾的神色也不太好。 再往下走,三人的脚步都不由沉了沉。 前路看着明明荒芜空旷,却莫名让人心底生寒。 凌子曜脑子活,也不太正,一边听,一边来回看,没忍住冒出一句。 “这不会是黄泉路吧?” 谢煜心头蓦的哽住,情绪莫名的散了点,想也不想的抬手给了他一下。 “你这脑袋瓜子,一天能不能想点好的?” 凌子曜吃痛,没忍住低呼了一声,抬手捂着脑袋,委屈巴巴的看他。 “这不是顺着你们的思路说的吗?” 谢煜抬手,佯装又要打他。 凌子曜连忙装样躲开。 “我错了我错了。” 谢煜冷哼,隔空点了他两下,才将手放下,颠颠的去追霍怀瑾。 “还有多久到?有什么发现吗?” 霍怀瑾低头看了眼地图。 “一刻钟。你就没有什么感觉吗?” 谢煜凑过去看了眼他手上的图。 “感觉什么?” “这周围太安静了。” 凌子曜凑上前,先一步回答。 谢煜一愣。 安静? 他转眸,目光围着霍怀瑾和凌子曜转了一圈,又转头扫视了一圈四周。 耳边是呼呼作响的风声,听着有点吵。 “这安静吗?” 凌子曜伸手将人拉到自己身前,抬手从后围住他的耳朵。 “你再听。除了风声外,还有什么?” 谢煜闭眼,静静听了会。 风声下…… 什么声音都没有。 谢煜心头一跳。 “这冬天,没别的动物声,也是正常的吧?” 霍怀瑾:“掌柜说,山上已经有不少人了。” 谢煜瞬的变了脸色。 “这简直是一点都不装。” 凌子曜脑子转的快点。 “会不会有人盯着我们?” 霍怀瑾摇头。 “我没感觉到其他人的气息。” 凌子曜皱眉。 “那我们还上去吗?” 霍怀瑾:“自然是要上的。只是,余下的路,你们各自要提高警惕。别受伤,也别弄出多余的动静。 云扦,看好谢煜。” 云扦应下。 余下的路,谁也没再开口,连呼吸声,都比平常轻了不少。 一刻钟后。 “这就是了吗?” 谢煜偏偏身子,目光越过霍怀瑾,看向不远处的山洞口。 洞口大约两米高,两人宽。 一眼看去,一片漆黑。 像是会吃人般,令人生寒。 谢煜就瞄了一眼,心慌的不行,甚至生了想逃的念头。 凌子曜的感觉也不太好,本就不太好的脸色,这会又难看了几分。 两人压着情绪,安静的等霍怀瑾动作。 霍怀瑾侧耳仔细听了一会。 无声响,无动静。 他将线路图收起,低声对谢煜说:“我去探探路,你们在这等着。若是发现了什么,也不要动,等我回来就行。” 说完,他就要走。 谢煜动作快一步,一把将人抓住。 “等多久?” 霍怀瑾估摸了一下。 “一炷香。” 谢煜心“咚”的一沉。 “不行,太久了。最多半柱。” 霍怀瑾知他也是担心自己,只犹豫了一瞬,就点头同意了。 “你们躲好。” 谢煜应下。 他转身,云扦因着习惯,也跟了上去。 霍怀瑾拦住了。 “我自己去。” 云扦唇瓣一动,想说点什么,却被霍怀瑾反手压了一下,一犹豫,霍怀瑾闪身走远。 三人只能按着翻腾的心绪,安静躲在暗处等着。 霍怀瑾一进山洞,就感觉到一股刺骨寒意从身体里窜出,冷的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异样的感觉,让他脚步微微顿了一下,转眸扫视。 洞内一片漆黑。 他费了点适应,摸索前行。 待勉强能视物,他发现,这山洞,没一点人的气息。 再加寒气侵蚀,他脑海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被骗了。 他不自觉顿住脚步,想回头。 莫名的,却又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让他往前走。 第477章 又见面了 两相撕扯。 霍怀瑾走的越来越慢,身体也莫名的感觉越来越沉。 在他快要抵不住停下时,忽的起风了。 骤然掠过的微风,轻的似还没碰到就散了。 霍怀瑾呼吸却乱了。 那感觉太奇怪了。 好像是有人在叫他一般。 他几乎没有犹豫,甚至,身体的反应快于脑子。 等他回神,他已经越走越快了,几乎要跑了起来。 眼前依旧黑影重重,他却感觉隐隐有光在指引。 瞬息间,他脚下生风,转眼不知走了多远。 忽的…… 一道光刺入。 他想也不想的冲了过去。 穿过光晕的瞬间,他心跳蓦的加速,在那一瞬,心脏好似要爆炸般。 他还没来得及摸一下,后颈猛地一疼,双眼都没翻一下就晕了。 不知躺了多久,霍怀瑾是被冷醒的。 他睁眼时,入目一片黑。 他适应了一会,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好似…… 瞎了。 他不由抬手,想摸自己的眼。 谁料…… 手一动,腕上异常的重量,和“叮叮当当”的声响,让他不禁一愣。 他左右手互相摸了摸手腕,忽而低低笑出了声。 好啊好啊,真是好的很。 这还什么都没摸到,就成阶下囚了。 呵—— “醒了?” 霍怀瑾眸光一凛,如鹰的目光看向出现声音的位置。 黑暗笼罩下,看不到一丝影子。 好似…… 幻觉。 他拧眉。 竟是连气息也感觉不到。 是高手。 他不自觉攥紧手,轻了呼吸,浑身气息凝下,侧耳细听。 忽的…… 一道微弱的气息拂过面颊。 霍怀瑾依着本能偏头躲了一下。 同时,耳边闪过一道刺破空气的声响。 他转眸,依旧什么都没看到。 但…… 身前有人。 他微微凝了一息呼吸,又恢复。 拂过面的气息,令他不适。 他不自觉咬紧牙关,忍着翻腾的恶心端着坐,一动不动。 大约一分钟后,他耳边掠过一抹轻笑。 下一瞬,他耳朵被摸了一下。 霍怀瑾还是没忍住,扬手“啪”的打开。 清脆的声音回荡,听着就疼。 而手背传来的湿腻感,让霍怀瑾更不舒服了。 他不自觉在衣上擦了擦手。 “嗤——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 这次的声音很近。 霍怀瑾心念一闪。 “你是谁?” 来人的声音,嘶哑粗粒,很难听,就如嗓子被火灼烧过般。 “你猜。” 他凑到霍怀瑾的耳边,“咯咯”直笑。 笑声里满是恶意,令人心生寒意。 霍怀瑾蹙眉。 “明珏。” 音落的瞬间,笑声戛然而止。 转瞬,死一般沉寂压下,周遭的空气也在一瞬凝住般,令人难以呼吸。 “你怎么知道?” 黑暗中,霍怀瑾没看到他说话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霍怀瑾微微仰头,原本漆亮的眸子此时好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没有一丝神采。 他发现…… 眼睛出事了。 明珏弯腰,凑近他的脸,见他眼珠颤了颤。 虽然霍怀瑾看着面上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但明珏就是感觉到了他那一闪而过的情绪,怔了半息,忽的放声大笑。 “哈哈——你发现了!” 发癫一般的,笑个不停的。 霍怀瑾只觉耳朵被刺的生疼,有种下一秒自己会聋了的感觉。 “闭嘴,聒噪!” 音落接着,“啪”的一声。 明珏被他甩了一巴掌。 “你!你竟然敢打我!” 霍怀瑾懒懒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即使眼珠上雾蒙蒙的,但明珏还是觉得…… “你在嘲讽我!” 他眼中戾气骤生,疯了般抬手一把掐住霍怀瑾的脖子。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瑾王吗!?你现在是阶下囚!认清你的位置!” 他说着,掐着他脖子的手一点一点收紧。 霍怀瑾感觉呼吸一点一点减少,呼吸声发沉,面上浮起一层不自然的潮红。 他清晰的感觉着死亡慢慢靠近的感觉。 明珏看着他丝毫不变的神色,手上动作僵住。 “你为什么不挣扎!?” 甚至,他都感觉不到一丝惧怕。 明明…… 就要死了。 霍怀瑾微微仰头。 “还杀吗?” 清冽漠然的声音,没一丝情绪起伏。 明珏心尖儿一颤,手也随着一抖,怔了怔,松开了。 “你当真就不怕?” 他眸里浮起几分茫然。 霍怀瑾端坐,腰背挺直。 明珏在前立着,垂着眸,居高临下,看似压制,却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霍怀瑾半垂眼睑。 “为何要怕?” 明珏心口一窒。 “你要死了!你为什么不怕!” 霍怀瑾眼睑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 “死就死呗。怕就不用死了吗?” 恐惧只会放大痛苦,还不如坦然一些。 而且…… “我赌你,不敢让我死。” 明珏滞。 是的。 他不敢不让霍怀瑾死。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一次都压不过你。” 明珏崩溃大吼,满面狰狞,如厉鬼。 霍怀瑾侧首躲了一下。 “说话就说话,不要大吼大叫。吵死了。” 明珏:…… 哈! 都这会,还惦记吵不吵!? 是看不见他的崩溃吗? 还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他烦躁的爆了句粗口。 “反正你都要死了,我就不和你一般见识!” 霍怀瑾:“哦。那谢谢。” 明珏:…… MD,谁要你谢了! 还有,这是说谢谢的时候吗!? 他气的心头发哽,“呼呼”的直喘粗气,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忽的…… “小初在哪?” 霍怀瑾主动开口。 明珏愣了一息,又跟疯了般,放声笑了起来。 “你问我,你居然主动和我说话!哈哈——原来你也会关心人啊!” 声声嘶嘶,就如没调弦的二胡,难听的可以将人送走。 第478章 没得谈 明珏弯腰,凑到他的面前。 “你猜呀。” 说着,他又恶劣的对霍怀瑾吹了口气,“哈哈”笑了两声。 他呼吸下伴着难闻的气息,令霍怀瑾不适。 他偏头躲开,眉心拧起。 明珏抬手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 “躲?你嫌弃我!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 霍怀瑾眉心抽了抽,挣扎了两下。 明珏眸中狞色闪过,掐着他的手不断用力。 转瞬,霍怀瑾的下巴变了颜色。 他似感觉不到般,面色不改,连眼珠都没动一下。 明珏看着,更气了。 “你为什么没反应!?你是死人吗!?你知道吗,我从认识你第一天起,我就讨厌你现在这个样子! 冷静漠然……就像个死人。 从你身上,我感觉不到一丁点活人的气息!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直接当个真的死人!非要活着和我争!?” 他越说,越崩溃。 最后软了身子,“啪”的一下瘫在地上,满眼失神,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看着,也如死了般。 霍怀瑾指尖蜷了蜷,头稍稍一转,朝他所在的位置“看”去。 “你为什么恨我?” 明珏眼珠浅浅颤了一下。 “我不该恨你吗?若没有你,你拥有的一切,都该是我的!我的! 我们的出生一模一样,凭什么你什么都有,而我活的像阴沟里的老鼠!” 声音很平静,但听着,却感觉,更疯了。 霍怀瑾理解不了他的执念,沉默了。 须臾。 明珏见他不回应,讥讽的冷笑一声。 “怎么不说话?回答不上了?心虚了?” 霍怀瑾:“我为何要心虚?我的命,亦不是我选的。” 就如明珏所说,他们出生的一切都是相同的,但做出选择的,却不是他。 明珏:“你休要转移话题!你是获利者,你自然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霍怀瑾挑眉。 “那换给你?” 明珏:“你们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啊?你说什么?换?换什么,怎么换?” 霍怀瑾:“你我容貌一模一样,那这霍怀瑾,便让你做。只要……” 明珏:“只要什么?” 霍怀瑾:“只要你将小初完好如初的还给我。” 明珏:“凭什么!?既然要换给我,就要一样不少的全给我,包括你的人。” 霍怀瑾默,仰头朝他所在的位置“看去”。 明珏蹭的翻身坐起,亦转眸朝他看去,不屑的冷呲, “怎么不说了?刚才不还一副很大方的样子?装的?” 霍怀瑾:“做人,还是要讲究一个适可而止。” 明珏“呲”:“适可而止是什么?我的生存法则里,只有赶尽杀绝。” 霍怀瑾长眸微微一眯。 “那就是没得谈?” 明珏:“一开始,就没得谈。” 他撑手站起身,拍拍衣上的灰,又俯身拍了拍霍怀瑾的肩头。 “时间到了,我该去抓剩下的小老鼠了。你等等,很快,就会有老朋友来陪你咯。” 霍怀瑾太阳穴突地抽了抽,头疼的他瞬然变了脸色。 “你要干什么!?” 明珏转身的动作一顿。 “哥哥我呀,要去给你接朋友了。一家人嘛,就该整整齐齐。” 他低低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霍怀瑾心下一沉,耳朵轻动。 听他离开,面上神色陡然一变。 这所谓的神女祭祀,是圈套。 大约,在灵岳山的消息传出去时,这局,就动了。 就是不知…… 他的作用是什么。 另外,是不是真的有神女祭祀? 祭的又是什么? 霍怀瑾越想越心悸,不安在心底翻涌。 他低头,摸了摸锁着他的锁链。 竟是玄刚。 真是好大的手笔。 再加上眼睛…… 这是彻底断了他逃跑的路。 他放软身子,倚墙靠着。 看来,眼下的局,他现在一点办法没有,只能安静的等着,静观其变。 而洞外守着的三人,待遇就不一样了。 霍怀瑾进洞后,不过五分钟,他们就被人围攻了。 三人即使拼尽了全力,还是被抓了,弄了浑身伤。 他们被提溜进关押霍怀瑾的地方时,霍怀瑾一下就闻到了他们身上散出的血腥味。 “你们……” 谢煜吃痛,“哎哟”的直叫唤,动作艰难的爬起身。 “老霍,你也中招了啊!” 他踉踉跄跄的跑到霍怀瑾面前,“啪叽”一下坐下。 “你是不知道,那些人疯了,就跟不知痛一般,不停的攻击我们。就五个人,生生打出五十个人的感觉。 我的迷药都没用!” 霍怀瑾皱眉。 “详细说说。” 这会,凌子曜和云扦也挪了过来。 凌子曜急吼吼的接话。 “你刚进洞里没多久,我们就被人围了。只来了五个人,但那五个人,很难对付。 就如谢叔说,他们好像不知痛,不管身上有多少伤,只要站起来了,就会继续攻击。 迷药也对他们没用。 另外,他们力气也很大。” 他们几个,是生生被耗尽了力气被抓的。 霍怀瑾眸底掠过一抹若有所思的暗芒。 “活死人吗?” 谢煜:“活死人!?” 凌子曜:“活死人!?” 两人齐齐叫了起来。 霍怀瑾烦躁的皱皱眉。 “闭嘴。” 谢煜和凌子曜都觉后颈一寒,不约而同的飞快抬手捂住嘴,眼一眨一眨看着他。 一副,“我很乖”的模样。 谢煜对着他的眼看了几秒,忽的感觉不太对。 他呼吸一凝,放轻动作,往他身前挪了挪,抬手,在霍怀瑾眼前晃了晃。 没…… 没动! 谢煜惊,身子猛地抽了一下。 下一瞬,他腕上一紧。 霍怀瑾紧紧扣住他的手,雾蒙蒙的眸上浮过一抹凛然。 “我的眼睛没事。” 谢煜呼吸一窒,苦笑。 “我还没说话,” 霍怀瑾手蓦的僵住。 谢煜失笑。 “你也有怕的时候。” 凌子曜好奇的凑过去。 “怕?我小舅舅怎么会怕!他的字典里就没有怕字。谢叔你别是嫉妒乱说。” 谢煜嘴角抽了抽,偏眸,看他面上的三分不谙世事,心累,又羡慕。 “你活的真快乐。” 凌子曜不接,大眼忽闪忽闪。 “快乐不好吗?” 谢煜叹气,认命的点头。 “好。那可以麻烦少爷,到那边玩会吗?” 第479章 要什么计划 “我不要!” 凌子曜想也不想的摇头拒绝。 “我们是一伙的,你们休想背着我搞事!” 谢煜:…… 不搞事。 他只想安静的给霍怀瑾号号脉。 霍怀瑾:“子曜,退开。” 略显冷意的话,令凌子曜后颈一寒。 他本能的缩了缩脖子,转瞬,委屈的瘪瘪嘴。 “好的。” 谢煜接着,又挥手赶他。 “到那边最角落去,抱头蹲下,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能抬手看。” 抱头这招,他还是跟乔为初学的。 没想到,第一次用到了凌子曜身上。 凌子曜气的一下歪了脸,差点跳脚。 他想反抗,奈何,一转头对上霍怀瑾沉冷的眸子,瞬间就泄了气。 “蹲就蹲!” 他一边走,一边不服气的嘟囔。 “哼,就会欺负我!等找到小舅妈,看我怎么告状!” 洞内空间不大,即使他说的小声,但还是被人听的一清二楚。 谢煜等他蹲下,才用只有两人的声音同霍怀瑾说, “你这大外甥还挺贴心。” 霍怀瑾沉默,冷冷扫他一眼。 即使看不见,那一眼还是准确落在了谢煜身上。 谢煜心口一窒,连忙抬手做投降状,转瞬想起,他看不到,心下一慌,干巴巴的笑了笑,慌里慌张的拉过他的手,号脉。 几息后,他呼吸更乱了。 黑暗下,即使看不清表情,也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出的不安。 “怎么会……” 霍怀瑾手腕一转抽出手,拍拍他的手背。 “中毒还是……” 谢煜看他,神色淡然,好似在说别人的事一般,手不住发颤,声音沉下。 “中……中毒。白厌。” 霍怀瑾:“症状。” 谢煜:“五感尽失,不生不死。” “什么?”凌子曜蹭的蹦起来,惊呼:“你刚刚说什么!?” 谢煜没理他,扣在霍怀瑾腕上的手紧了紧。 “他们怎么敢的!?” 霍怀瑾吃痛,手腕一转,抽出手。 “毒都下了,有什么不敢的。” 谢煜一怔,瞬间没了力气。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凌子曜闻言更急了。 “什么怎么办!?解毒啊!谢叔,你不会说你不行吧?” 他窜到谢煜身侧,扣着他的肩膀不停摇晃。 谢煜被摇的人都要散了,急忙伸手摁住他。 “我真不行!这玩意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百毒之首了。要不是我见多识广,连认都认不出,更别说解了。 现在毒刚入体,只是失明。再往后,七天内,五感尽失,但又不会死,甚至连自杀都会变得困难。 这才是最痛苦的时候。” 凌子曜脸白了又白。 “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等着!?” 谢煜也头疼。 就这么干等着是肯定不行的,但办法又没有。 他也很急。 霍怀瑾姿态闲适的倚墙靠着。 “等着。” 谢煜、凌子曜:“什么?” 霍怀瑾缓缓闭上眼。 “安心等着就是。” 既然想不到他们要做什么,那不如等着,见招拆招。 谢煜急的直抓脑袋。 “等?等什么?等人来给你个痛快啊!” 霍怀瑾没应。 凌子曜也忍不住去抓他的衣角。 “小舅舅,你可不能自暴自弃啊!不就是中毒嘛,你要相信谢叔!” 霍怀瑾还是没应。 凌子曜和谢煜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 …… “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装?” 谢安看着乔为初吃饭。 这几日,她一直在装睡,吃的都是谢安偷摸给她带的。 乔为初点头。 “不装,难道还和他们周旋几句?” 谢安:“你就没点计划什么的?” 乔为初斜睨他。 “要什么计划?” 她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再说,外面盯她的,就不下二十人,也真是看的起她。 就这情况,她要怎么计划。 谢安绕着她转了几圈。 “我还是觉得你不像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乔为初:“这不叫坐以待毙。我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 谢安疑惑:“机会?什么机会?” 乔为初对他摆手。 “你等着看就行。” 谢安哽。 “哪有你这样的,说话说一半。” 乔为初:“你现在就见了。你还有事吗?没事就走吧,别影响我睡觉。” 谢煜:…… 好家伙,还睡!? “你就不怕把脑子睡没了。” 乔为初吞下最后一口馒头。 “你懂什么,这叫养精蓄锐。” 她已经在这呆了三天了,她有预感,机会快来了。 谢安嘟囔。 “真是用完就扔。” 乔为初冷冷乜他。 谢安心口又是一哽,刷的偏头躲开她的目光,骂骂咧咧的离开。 …… 山洞。 “起来,别睡了!” 凌子曜本就睡的不安稳,在听到有人进来时,就已经醒了,只是没动。 谁想…… 转眼,就被人踹了一脚。 他本能抽了一下,刷的跳起来。 “哪个不要命的踹小爷!?” “呵,命都要没了,还小爷呢!?赶紧起来。别磨叽!” 来人说着,一把拽着他的衣领,拽着他往外走。 他脖颈一紧,下意识的跟着走。 忽的…… 他眼前一亮,不由眯起了眼,适应了一会,才睁开看。 压着他的人一身黑衣,还带着面巾,看不清容貌。 霍怀瑾和谢煜在他身侧,待遇和他一样。 霍怀瑾身上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响动,在山洞里回响。 听着,有点渗人。 凌子曜心底不安翻涌,不由慢了脚步。 “让你快走!磨蹭什么!?” 他刚慢一点,身后人就猛地推他。 他只能先压着疑惑,提了速度,快步跟着走。 大约走了一盏茶,他们穿过另一个山洞,眼前豁然开朗。 风穿过洞口,“呼呼”灌入,夹杂了浓郁的血腥味,气味伴着冷风,令人不住打颤。 凌子曜往前再一看,惊的压着本能僵住了身子。 洞后,有一个高高的祭台。 祭台上,那黑的发亮的棺材,在火光照耀下,散着凛凛的寒光。 只看,就让人不寒而栗。 祭台四周,围着四十九根木桩。 木桩上满是斑驳的血迹,已经干了变色。 凌子曜心口发哽,连呼吸都忘了。 但空气蔓延的血腥味,已经从皮肤渗入血液,似乎在昭示,怎么洗都洗不掉。 他紧紧攥着手。 这是人呆的地方? 第480章 相见 谢煜早就白了脸色,软了身子瘫坐在地上。 霍怀瑾看不见,也闻不到空气中的味道,但敏感的,他察觉到了身侧人的气息不太对。 “出什么事了?” 谢煜和凌子曜怔神,根本没听清。 而押他们的人,放声笑了。 “他们呀,吓破胆了。” 毫不掩饰的嘲讽,刺耳的让人烦躁。 霍怀瑾眉梢浅浅动了一下。 吓到了? 他倒有些好奇了。 “好了,别装死了,给老子下去!” 押解的人,大力的推搡着,将他们带下去。 靠近,凌子曜看的更清了。 木桩旁,堆着骨。 昏黄火光照耀下,白骨耀着莹莹寒光,好似在诉说着什么。 凌子曜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了。 他开始不动声色的观察左右。 单从木桩和白骨来看,这地方,存在很久。 可能…… 那所谓的神女祭祀,是真的。 不过,可能是不对外公开的。 而这次,他们可能是祭品。 不等凌子曜多想,他和谢煜突然被拽了一下,被迫停下。 再一转眼,就见霍怀瑾被人推着,上了高台。 凌子曜急了,什么都来不及想,反手去推押解他的人,要往前冲,去追霍怀瑾。 奈何…… 他刚动,就被押解的人,一把给拉了回来,然后一巴掌打在脑后。 “动什么动,给老子老实点!” 凌子曜吃痛叫唤。 “你们要带我小舅舅去哪?要做什么?快放了我小舅舅!?” 喊叫后换来的,又是被一拳狠狠打在肚子上。 他吃痛叫唤,蓦的弯了腰。 “放开我小舅舅!” 话一出口,又被人一拳捶在后背。 他连叫唤都没还没来得及发出,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故而,他没看到,在他叫唤时,棺材里探出了一个脑袋。 谢煜看到了。 他大惊失色,张嘴想叫,但声音被堵在了喉咙口,愣是一点声音没发出。 他瞠目欲裂,死死盯着棺材。 错觉吧? 那…… 那是乔为初? 而棺材那边…… 乔为初在听到动静,就爬了起来。 这次,她是醒着被送来的。 她一直装睡,再加谢安的掩护。 那些人,就真当她是个死人,把她抬过来的时候,一路都没避讳。 但听的东西也不多。 眼下,她就知道,她要参加一场祭祀,一场所谓的神女祭祀。 而她,就是那个神女。 奇怪的是,这祭祀的时间,没有规律,献祭的神女,也没有特定的年龄和样貌限制。 他们只知道,每次都是女子。 大祭司只要找到所谓的命定的女子,就会被送上祭台。 而与之一起送上祭台的,还有四十九名女子。 她听着,不由想到了自己上次被捅的情况,心里多了点成算。 这次,她倒要好好看看,到底是谁在幕后搞这一切。 一路颠簸。 在她感觉要散架的时候,终于被抬到了目的地。 比看到的场景先来的,是气味。 那浓郁的发臭腐烂的腥味,令人作呕。 她牙都快咬碎了,才将翻腾的恶心压下,一动不动的被放入棺材里。 她的手刚触到棺材,熟悉的感觉瞬间将她湮灭。 她莫名生了感觉。 这地,她来了不少次数。 同时…… 她心底隐隐有个念头——之前所有被献祭的神女,都是她。 她心尖发颤。 昏暗的火光下,她眸色晦暗不明,让人看不出情绪。 忽的…… 乔为初听到动静,思绪回拉了一点,本不想理会的,转瞬听到了凌子曜的吼叫,心口一悸,怔了半秒,急急忙忙的翻身爬起来。 她刚探头,就看到霍怀瑾被人推的上了祭台。 她又是一愣。 霍怀瑾! 再一看,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眼睛! 乔为初呼吸蓦的滞住,连忙转眼再看旁边。 一眼扫去,就见凌子曜被人打晕了过去。 谢煜也在旁边。 乔为初心口猛地一缩。 这是被一锅端了? 她不禁有些恍惚。 她这个饵,到底是给谁下的? 不等她想明,就听锁链响动的声音靠近,急忙缩下脑袋,躲回棺材。 她刚躺下装睡没一会,就感觉身侧被放了个人。 接着…… “你说这次怎么是两个人?” “谁知道呢?大祭司怎么安排,我们照做就行了。你我就是个小喽啰,就是事成了,也轮不到我们。” “也是。就是不知道,我们这次能不能活下来。上次祭祀后,不但大祭司受伤闭关了,跟着一起的人,都消失了。” “也许上次也是成了呢?我娘说,失踪的人,都是被大祭司送去极乐世界了。” “谁知道呢?好了好了,别说了,一会被人发现我们偷来,又要受罚了。” …… 他们说完,又检查了一遍棺材,就拉过棺材板盖了起来,转身离开。 乔为初静静的听着,在脚步声消失了后,伸手,想拍霍怀瑾。 手在半空,蓦的被抓住。 她惊的抽了一下。 “你……” 霍怀瑾反手握住他的手。 “我怎么了?” 乔为初急忙翻身起来。 “你的眼睛……” 霍怀瑾:“被下毒了。” 乔为初蓦的紧了手。 “中毒!?能解吗?你们是怎么被抓的?” 霍怀瑾安抚的顺顺她的背。 “能解,别着急。” 乔为初白了脸。 “怎么能不急,都瞎了!谢煜怎么不给你解了?” 霍怀瑾轻笑。 “谢煜也只是个人。” 乔为初听出了点别的。 “你们不是主动被抓的?” 霍怀瑾:“你已经在瓮里,我们在一起送,恐怕不太好。” 乔为初心梗,更急了。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霍怀瑾又抚了抚她的后背,顺她的情绪,再将之前的情况说明。 乔为初听的心凉。 自己这主动入局,是真的达到了一锅端的效果。 “都怪我!是我太想当然了!” 霍怀瑾伸手,凭着感觉将人揽入怀中。 “不怪你。谁也没想到,这局转的太快。” 他们以为,明珏上钩是为了自救,谁能想到,他才是打窝的那个。 乔为初伸手摸了摸他手腕。 铁链摸的他的手腕血肉模糊。 霍怀瑾吃痛,没忍住低低吟了一声。 乔为初呼吸一紧。 “疼吗?” 霍怀瑾微笑摇头。 “无事。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第481章 逃离 乔为初瞬的沉了脸色,相握的手紧了紧。 “我本想见招拆招的。现在看来,这招有点难见了。” 她翻身而起,取出藏在发髻里的铁丝,摸索着撬霍怀瑾手脚上的锁链。 霍怀瑾看不见,一直靠听,判断她的动作。 大约可以猜到,她是在开锁,疑惑,但没多问。 待手脚一轻,他还是没忍住好奇,开口问。 “你怎么还会这个?” 乔为初:“以前学校里学的。” 霍怀瑾:“学校?” 乔为初:“相当于是你们这的书院。” 霍怀瑾微微一哽。 “书院?书院还教这个?” 乔为初转身:“教。只要你想学的,学校里都有教的。我念书那会,精力太旺盛了,什么都学了一点。” 她说着,抬手将棺材板推开。 霍怀瑾起身要帮忙。 谁想…… 他刚动,棺材板就开了,不由心惊,刚想问,就听一声厉呵:“谁!?” 原来是棺材板的响动,惊了还在洞里的人。 下一瞬,乔为初就听到有人朝这边跑来了。 她不敢耽误,拽起霍怀瑾就要往外爬。 还没站稳,她就被霍怀瑾拦腰抱起。 脚下一空。 再回神…… 她已经被抱着出了棺材。 她顾不得多想,脚还没站稳,就拉着霍怀瑾往另一边跑去。 霍怀瑾看不见,只能跟着她动作。 到了祭台边,乔为初拽着人一边往下跳,一边嘀咕:“不高不高,不会有事!” 霍怀瑾闻言,心头一跳,反手将人揽入怀中,低声道了句“抱紧”,纵身跳下,凭借感觉,找到了支撑点,几个翻身跃下,将人带下了祭台。 落地时,乔为初人还有点晕乎。 她恍惚的回头,看了眼祭台,又急忙拉回注意力,拽着霍怀瑾跑向凌子曜。 还好洞里有火光照明,他们跑的还算顺利。 看守凌子曜、谢煜的人也因祭台的骚乱,前去支援。 等乔为初跑到跟前,就剩了四个人看着。 她眼中喜意闪过,大声对他们喊:“跑!” 凌子曜最先反应,惊喜大叫应声,抓起谢煜的手,横冲直撞的迎上他们。 “小舅舅!小舅妈!” 乔为初顾不上他,拽着霍怀瑾一路狂奔。 凌子曜拉着谢煜匆匆跟上,跑了几步,就忽然发现不对,大叫:“反了反了!” 乔为初脚下不停,脑中疑惑闪过。 什么反了。 凌子曜见她越跑越快,更急了。 “小舅妈,跑反了!我们刚刚是从那边过来的!” 乔为初一怔,蓦的顿住脚步,身子因着惯性向前倒。 霍怀瑾反应快一步,在人要摔倒前,将她拉回抱住。 凌子曜气喘吁吁追上。 乔为初回头一看。 有人追上了。 她想也不想的拉起人,继续向前跑。 霍怀瑾任她动作,跟上。 凌子曜急的白了脸,一边跟上,一边叫嚷着“跑反了”。 乔为初听他的动静,真恨不得停下来给他一下。 “闭嘴,跟上!” 凌子曜喉头一紧,老实闭了嘴,拉着谢煜跟上,就见乔为初在前,七绕八绕的绕到了一个洞口前,然后不带一丝犹豫的拉着霍怀瑾跑了进去。 他想说不对,但又不敢,只能老实跟上。 进了洞口,光线瞬的暗下。 没走两步,就瞬的没了一丝光亮。 看不见的情况下,声音被无限放大。 风声里夹杂着各人的呼吸声。 凌子曜呼吸轻又急,透着焦急和不安。 他听着身前轻而稳的呼吸,心绪隐约被抚了抚,脚下步子跟着稳上,一步一步压着身前的步子。 四人步调一致,走的很慢。 乔为初在前,耳边拂过的风声,夹杂了四人的呼吸声。 她推测,没人追着进来。 为什么? 她刚才是绕着洞跑的,跑了好久,才看到了的这个洞口。 他们进来后,追他们的人气息就消失了。 由她的感觉判断,现在这洞里只有他们四人。 她疑惑,慢慢摸索着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她忽的感觉迎面吹来的风变大了。 她呼吸一紧,不自觉紧了紧手。 霍怀瑾察觉:“怎么了?” 乔为初无声长呼了一口气。 “我感觉,前面是出口。” 霍怀瑾微微偏头。 “风变大了。” 乔为初低低“嗯”了一声。 “你也感觉到了。” 但…… 她不知怎的,却停下了脚步。 凌子曜在后,一时没察,直直撞上了霍怀瑾的后背。 “哎哟,你们怎么停了?” 霍怀瑾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乔为初这才回神。 “不知道。” 凌子曜:“啊?不知道?” 乔为初沉眸,回头朝凌子曜所在位置看了眼,再转眸看前。 “总觉得,再走,要出事。” 凌子曜摸摸耳朵,歪头朝前方看了眼。 一片漆黑。 他心下也莫名的紧了一下。 好像是不太好。 可…… “我们还有回头路可以走吗?” 乔为初呼吸一凝,摇头。 “没有。” 霍怀瑾手腕一转,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 乔为初心头松了松,反手抓住他的手。 “那就走吧。” 现在是,走未知,退和留,却都是死。 霍怀瑾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别怕,我在。” 乔为初勾唇,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 “嗯,我不怕。” 她转身,牢牢握着霍怀瑾的手,抬脚向前。 越向前,迎面吹来的风就越大。 再走,一个拐角后,隐隐能看到了光的模样。 乔为初不由顿了一下脚步,再往前。 拐过弯,光刺下。 除了霍怀瑾,所有人都不由停下脚步,眯起了眼。 霍怀瑾感觉到他们的反应,指尖跟着微微颤了颤。 乔为初适应后,就见不远处,有出口。 她心下却一丝喜意都没有。 那光犹如利刃的反射,耀着凛凛的寒意。 霍怀瑾伸手揽过她的脖颈,将人往怀里带。 “怕?” 乔为初这才发现,自己竟在发抖。 她歪头,将脑袋靠在霍怀瑾的身前。 “嗯。怕。” 明明是光明在前,她的心却如斥满了沸腾的不安。 霍怀瑾虽看不见,但隐约也生了几分异样。 凌子曜见状,不禁好奇。 “怎么不走了?” 乔为初歪歪头,看他。 “你想走吗?” 凌子曜眼底不解拂过。 为什么要问我? “你不想?” 乔为初颔首:“我不想。” 第482章 还有谁 凌子曜眨眨眼。 为什么? 乔为初也眨眨眼回看他。 我不知道。 凌子曜回头看一直跟着谢煜。 “谢叔,你想走吗?” 谢煜安静的跟了一路,这会还有点恍惚,被点到名时,愣了好一会才抬头看他。 “走?走去哪?” 凌子曜心口一哽。 得。 又坏了一个。 他咽咽口水,耐着性子,抬手朝洞口指去。 “那。” 谢煜看看洞口,又看乔、霍。 “你们不想出去?” 乔为初先一步点头。 “你怎么看?” 谢煜无奈轻笑。 “我们有得选?” 这一路走来,他想了很多。 想,他们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一切,都在算计中似得。 每一步,都没有第二个选项。 乔为初只愣了一瞬,就想到了他的言下之意,心神一震。 “你说的对,我们没得选。” 从他们引诱自己入套开始,就没有退路了。 乔为初垂下手,攥紧霍怀瑾的手。 “走吧,姐姐带你离开。” 霍怀瑾轻笑,拉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手背。 “那就谢谢姐姐了。” 凌子曜、谢煜:谢谢,请注意,这里还有人。 乔为初站直身,从霍怀瑾怀中退出,牵着她,转身朝光亮走去。 洞口看似近,几人却是花了点时间才走到。 冷风在洞口肆虐,似席卷天地。 乔为初不自觉打了个寒噤,脚下不由快了起来。 霍怀瑾疑惑,但也没多问,加快速度跟上。 出了洞口。 天光亮的几人又不自觉眯了眯眼。 乔为初适应后睁眼再看,就见一人孑然而立,笑意然然的看着他们。 待她看清来人模样,不由愣住。 “怎么是你?” 墨。 “怎么不能是我呢?” 他打手,将折扇收起,悠然踱步到乔为初面前,用扇子抵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没想到呀,还真让你跑出来了。” 乔为初眉间拂过一抹厌恶,后退躲开他的动作。 墨也不在意,摇摇扇子,笑着乜了眼她身后人。 “一个不漏。” 乔为初眉间冷意氤氲。 “你想干什么?” 墨轻笑。 “你都从祭坛跑出来了,还想不到我想干嘛吗?” 乔为初后腰莫名疼了一下。 “之前也是你。” 墨歪头。 “不是呢。” 乔为初皱眉。 “不是?那是谁?” 墨低头,凑到她的面前,笑意深深的看着她。 “你猜呢。” 说着,他还转眸,朝霍怀瑾的方向觑了一眼。 好似在提醒着什么。 乔为初假意没看到他的小动作,眉间燥意浓了浓。 “我不想猜。” 烦死了,天天都让她猜。 墨非但不在意,眸间的兴味反而更浓了。 “那我直说。可我怕你不信。” 乔为初:“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信?” 墨:“你们这些人,不都有个毛病吗?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乔为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我没这毛病。” 她只信证据。 墨:“你果然与众不同。” 乔为初:“谢谢你的夸奖。” 墨哽了哽,放声大笑。 “你果然如他们说的一样有趣。” 乔为初皱眉。 他们? “你废话可真多。” 忽的,一个熟悉又听着有点不同声音从身后传来。 乔为初下意识的回头,就见明珏从暗处走了出来。 看样子,他一直都在。 再往后看,还有人。 是御琴晚和一个…… 看着很熟悉的,陌生人。 她眉间疑惑还没闪过,就听凌子曜惊呼。 “皇上!” 接着,他“咚”的跪下了。 乔为初没被那声“皇上”的惊到,倒是他跪着一下…… 那“咚”的一声,听着就疼。 她不由皱了皱眉心,还未舒开,眼前一暗…… 她下意识的抬头。 一双黑眸撞入视线。 眸色清冷而漠然,看不出一丝情绪,也看不到一点活人的气息。 乔为初眼瞳缩了缩,身子本能的想动。 忽的…… 霍怀瑾侧身挡在她的身前。 “皇兄。” “阿瑾。” 霍丰冷冷扫了眼身前人,又偏头去看乔为初。 霍怀瑾又侧了侧身,挡住。 霍丰眉心浅蹙,转了目光,看向他的眼。 “你看得见?” 霍怀瑾勾唇,摇头。 “皇兄身上的气息太浓。” 他的意图,不带一丝掩饰,即使霍怀瑾瞎了,也能毫不费力的捕捉到。 霍丰眉间冷意深了深。 “你还一如既往的……” 他顿了顿,薄唇缝隙间,冷冷吐出余下的字。 “讨厌。” 霍怀瑾没有反应,就好似和他说话的人不是自己,他说的也不是自己。 霍丰沉眸。 “让开。” 霍怀瑾依旧不动。 乔为初听着稀奇,忍不住伸手拽了拽霍怀瑾的衣袖。 她虽没开口,霍怀瑾还是懂了她的意思,转眸朝霍丰“看去”。 四目相对。 霍怀瑾泛白的瞳孔里虽没有一丝情绪反应,却令人心颤。 “皇兄,她只是个人。” 霍丰:“你想表达什么?” 霍怀瑾:“即使你将她献祭,也换不来你的长生。” 霍丰眉间怒色沉下。 “你怎知换不来?” 霍怀瑾:“你试了那么多次,还不够说明吗?” 霍丰一个箭步冲到他的面前,抬手一把掐住他的喉咙。 “你都知道了!?” 霍怀瑾面色不改,轻轻摇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 霍丰:“你不知道?呵——每次都是你,我早该想到。” 霍怀瑾眉间拂过一抹疑惑。 每次…… 都是我? 霍丰松开手。 “这次,我把你们俩个一起献祭,也许就成了。” 霍怀瑾浓眉拧起。 第483章 你明知道他不行 霍丰眉心抽了抽。 “你怎么知道?” 乔为初:“前面太乱,我没注意。现在回想,从假祭台下来,再到这,太顺利了。你们出现的也太快了。 就像…… 一直在等。 等我们到这。” 更像是在赶羊入圈。 “啪啪——” 霍丰拍手鼓掌。 “果然,还得是你。” 说着,他抬手,朝乔为初的脸抚去。 乔为初后退偏头躲开,暗暗瞪他。 霍丰手在半空顿了顿,斜睨她一眼,笑了,缓缓放下手。 “你这性子,还是没变。可我……老了。” 乔为初见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心下异样掠过。 “你……以前认识我?” 霍丰嘴角笑意深了深。 “看来你的记忆虽然没了,但对我感觉还在。” 乔为初心头怪异感浓了浓,不自觉偏头,朝霍怀瑾看去。 霍怀瑾垂眸。 四目相对时,乔为初在霍怀瑾的眼里,看到了一点别样的东西,心口猛地一震。 “你看见了?” 霍怀瑾亦是一愣,抬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 是的,看见了。 怎么会? 他有些茫然,下意识的转头扫了一圈四周,目光最后落在谢煜身上。 谢煜的惊讶不比他少。 竟然真的能看到了? 难道是他诊错了? 不等他想明,就听乔为初又是一声低呼,转眼,就见她抬手打了个响指,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她终于知道自己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霍丰和霍怀瑾,很像。 只是,他的骨,没有霍怀瑾完美。 乔为初抬手比划,暗暗点头。 果然,霍怀瑾才是她心中最完美的骨。 从头到脚,每一寸每一根,都长在她的心上。 是她最想要的。 忽的…… “为什么?” 霍丰没头没脑的一句,拉回乔为初的思绪。 “什么为什么?” 她回头,目光撞入霍丰的眼。 男人眼底沉着的悲,似乎要藏不住了。 乔为初不由一怔。 干嘛这么看我? 搞得她好像个负心女! 不适感涌上,她不自觉抓紧霍怀瑾的手,后退。 霍丰垂眸看着他们相握的手,眸底冷芒拂过,舌尖轻轻顶了顶上颚。 “呵,还真是碍眼。” 霍怀瑾侧身,将乔为初拉到身后,挡住他的目光。 霍丰眼睫微颤,缓缓抬眼,转眸看他。 四目相对。 空气凝住,两相碰撞的威压犹如泰山压顶,令人窒息。 气氛剑拔弩张。 乔为初悄摸摸从霍怀瑾身后探出脑袋,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游弋,怪异感蔓延。 忽的…… 霍怀瑾大手一抬,摁在她的脑袋上,将她压了回去。 乔为初懵的忘了躲。 “呵——”霍丰冷笑:“你在害怕?” 霍怀瑾沉着眸子,直直的看着他的眼,没有回答。 霍丰眼底讥讽渐浓。 “我就知道,留着你,就是个祸害。为什么,这次还是你!我明明已经杀了一半,还是没选对!” 霍怀瑾蹙眉。 “杀了一半?” 他微怔,目光一转,看向他身后,早已面无全非的人。 目光撞上。 明珏亦是怔愣。 什么意思? 霍丰勾唇冷笑。 “本想让你们对上,却不想他这么没用。果然,垃圾,只能是垃圾。什么回收利用,不过是一个自我安慰。” 乔为初听着,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 明明不是她的记忆,却让她难过的想哭。 宛若割肉一般,又疼又难受。 忽的,她被霍怀瑾紧紧抱住。 一晃神,她才反应,自己在发抖。 乔为初抬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仰头看他。 “我……” 喉头发紧,艰难挤出一个音,嘴张着,就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霍怀瑾抬手,将人压入怀中,像哄小孩般,一下一下,轻轻拍她。 乔为初的心跳,顺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顺下,心绪平下。 “我好像……想起了点什么。” 说着,她歪头,越过他看向霍丰。 霍丰挑眉看来。 乔为初有种被挑衅的意味。 “你想干什么?” 霍丰:“你不是想到了吗?” 乔为初怔。 是的。 她想到了。 就在刚才,她脑海中浮现出了不知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如现在一般,她被当成了祭品放在了祭台上。 只是,那次,她只是被族人抛弃的女孩。 从出生起,就被选定的神女祭品。 她被养在宗祠,不见天日,不见人。 一到及笄,就被那些所谓的人,马不停蹄的送到了祭台上。 那次,她被捅的位置是心脏。 一刀毙命。 没人救她。 而第二次,她被捅了胃。 第三次,第四次…… 每一次的位置都不同。 五脏六腑被捅了个遍。 异数发生在一次意外。 她躲了。 被人捅到了后腰。 再醒来,她换了个地方。 记忆的循环,告诉了她,留下了那些薄片的人,是她自己。 所有的一切开端,竟是她自己。 而霍丰…… 是她的随从。 她是…… 钥匙。 她眸底情绪翻涌,令人心悸。 霍丰看着,忽的放声笑了起来。 “哈哈,所以,现在你的选择。” 乔为初垂眸,掩下情绪,从霍怀瑾怀中退出,手一转,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我有的选?” 霍丰摇头。 “没有。” 乔为初抿唇。 霍丰向她走近。 乔为初拉着霍怀瑾后退。 霍丰眉间怒色拂过。 “过来。” 乔为初不语,只是拉着霍怀瑾又后退了几步。 霍怀瑾疑惑他们的反应,目光暗暗的在两人之间来回。 霍丰沉眸。 “你还是要他。” 乔为初:“我一直要的,就是他。” 霍丰:“你明知道他不行!” 乔为初:“你也不行!” 霍丰压不住,暴怒而起。 “那我就先杀了他。” 乔为初想也不想侧身挡。 霍怀瑾动作更快。 第484章 你要干什么 霍怀瑾一个侧踢,将霍丰踹倒。 他再想继续时,明珏冲了上来将他拦住。 “他要死了,我们就出不去了。” 霍怀瑾顿住动作。 “他做了什么?” 明珏摇头。 “他什么都没做。” 只是来时路,只有他知道。 乔为初恍惚,扒拉下凌子曜的手,走到霍丰面前。 “你改了祭台的阵法,是吗?” 霍丰双眼失焦的躺在地上,听言,笑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乔为初蹲下身,垂眸看他的眼。 “你以为,改了,就会有改变吗?” 霍丰:“不试试怎么知道?” 乔为初:“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 霍丰怔。 乔为初:“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被困在大虞?” 再新一次的循环,又是从大虞开始时,她就知道自己的改动有用。 只是…… 她依旧没找到那个继续节点。 霍丰怔了怔,撑手慢慢爬了起来。 “这是你选的。” 乔为初点头。 她说的没有选择,是因为她早就选过了。 霍丰眼皮耷下。 “我已经改了,谁也走不掉了。” 乔为初:“我可以,所以……” 音落,手起。 霍丰猛地瞪大眼。 “你!” 乔为初收手起身。 明珏见状心道不妙,急急转眼看去,惊的大叫。 “乔为初,你怎么敢的!” 在场所有人都惊了。 乔为初,一刀捅穿了霍丰的心脏。 下手干净利落。 谁也没想到。 “砰——” 霍丰应声倒地,瞪大的双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不甘。 明珏急的一下跳了起来。 “乔为初乔为初……” 厉声呵呵,不断重复叫嚷着她的名字。 霍怀瑾无声走到她身侧,伸手,想牵她,但在快要碰到时,停了动作。 乔为初感觉到了他的动作,垂眸看了眼,漠然的收回目光,弯腰,将霍丰抱起,转身走了。 她一动,所有人的目光跟着一转。 明珏急吼吼的追上去。 “你要干什么?” 乔为初不语,只是抱着人一步一步往前走。 凌子曜也“噔噔”的拉着谢煜追上,路过霍怀瑾时,还不忘叫他。 须臾。 乔为初停下脚步,将霍丰放下,伸手拔出插在他胸口前的刀。 “呲”的一声,鲜血四溅,飙了乔为初一脸。 她连眼都没眨一下,垂首,慢条斯理捻起衣角,动作轻柔的拭去匕首上的血迹。 再一转手…… 匕首划过她的手腕,红色的血液坠下。 所有人惊的顿住脚步。 唯有霍怀瑾…… 他快步冲到乔为初身前,伸手捏住她的手腕,就要止血。 乔为初丢开匕首,捏住他的手。 霍怀瑾怔,下意识转眸看她。 乔为初微笑着对他摇摇头。 “没事。” 霍怀瑾眼瞳猛地一缩。 “没事!?” 寂静的环境里,他仿佛能听到她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乔为初笑着点头。 黑眸亮晶晶,好似星辰。 霍怀瑾心口一窒。 “你要殉情?” 乔为初怔。 她迷茫的眨眨眼。 殉情? 她幻听了吗? 霍怀瑾眼底闪过一抹沉痛。 乔为初看着他,就见他看了眼霍丰。 思绪一转,她一下就懂了,失笑。 “没有。你忘了,人是我杀的。” 霍怀瑾愣住。 乔为初笑着看他,偏头向下点了一下。 霍怀瑾会意,顺着她的动作,低头看。 一眼…… 他骤的变了脸色。 刚刚还什么都没有地上,大约是因着两人的血混在一起,忽的显出了一个图腾似的图案。 图案随着他们的血蔓延还在扩张。 “这……这是什么?” 乔为初:“阵。” 霍怀瑾恍惚,慢慢站起身,看着图案一点一点变大。 直到…… 乔为初流血过多,“砰”的一下倒地。 声音不重,但在寂静的环境里,犹如惊雷。 众人心惊。 霍怀瑾转眼,看着她苍白如纸的小脸,心跳猛地停了两拍,急忙弯腰将人抱起,撕下衣服给她包扎。 乔为初偏头看他一眼,安心的闭上眼。 霍怀瑾吓的手抖,惊慌失措的大叫她的名字。 谢煜惊醒,连忙跑过去,先摸了摸脖颈,再把脉。 “还有气,把这个喂给她!” 他拿药给霍怀瑾,自己则重新给乔为初包扎。 扯开布条,他才发现乔为初那一刀割的有多么的——恰到好处。 可以控制出血量,也没伤到经脉。 就是流血过多,有点虚罢了。 不过…… “她身体不太好,回去需要好好补补。” 霍怀瑾眼瞳颤了颤。 “其他……” 谢煜给他个安心的眼神。 “没有其他。” 霍怀瑾心稍稍一松,只是抱着人的手,又紧了紧。 凌子曜凑近。 “小舅舅,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他说完,又扭头看了眼地上的所谓的“阵法”。 应该是全部显现出来了。 为什么没反应? 霍怀瑾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地上的图案,再看了眼怀中的人。 “等。” 凌子曜抬手挠挠头。 等? 等什么? 念头还没落下,忽的不远处响起一阵声响。 众人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山壁上,出现了一道门。 恰好与阵法连接。 凌子曜惊呼。 “这是出口吗?” 他好奇的跑过去,在手要碰到前,被霍怀瑾叫住。 他顿住动作,回头看他。 “不能走吗?” 霍怀瑾摇摇头,用眼神示意他回来。 凌子曜看看洞口,又看看他,即使满心的不情愿,还是听话的回来了。 “小舅舅,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霍怀瑾亦不知道。 他不禁又低头看怀中人。 空气在沉默一点一点沉下,如死一般的沉寂在洞中蔓延,压抑的令人窒息。 所有人都沉默着,宛如一场比赛,好像谁动了,谁就输了一般。 而最沉不住气的,就属凌子曜。 第485章 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煜心口一紧。 “什……什么皇……” 凌子曜咬牙,拉着人后退。 下一瞬…… 霍丰动作僵硬缓慢的坐起身,低着头,呼吸声听着虚虚的,就像是快死了一般。 可那匕首明明…… 霍怀瑾转眸。 恰好,霍丰略略掀起了眼皮朝他看去。 两人目光对了一瞬,霍丰垂眸,看向他怀中人。 “死了?哦,不对,还活着。” 乔为初胸口那点微弱的起伏,说明着她还吊着一口气。 霍丰再转眸,打量了一圈洞内的情况。 “哟,门开了。你们还不走?” 他低头,嫌弃的“啧”了一声。 “浪费了这么多我的血。” 他说着,爬到霍怀瑾和乔为初身前,伸手要去摸乔为初的脸。 霍怀瑾意识他的意图,抬手将他的拂开。 霍丰手顿了一下,似不在意,笑着放下。 “这么宝贝?那怎么还不走?留这等死?” 霍怀瑾眉心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 “你是谁?” 霍丰歪头,像个孩子般对他眨眨眼。 “我是你皇兄啊。怎么,不像吗?” 霍怀瑾沉默。 霍丰与他对视了一会,“嘿”的一声笑了起来,软了身子,懒洋洋的躺回地上。 “我呀,我是霍丰。至少,这会我是叫霍丰。” 霍怀瑾眉心轻轻动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 霍丰似乎也料到了,自顾自的又继续说:“我是你怀中那女人的随从。每一世,我的名字都各不相同,但她都一样。 她都叫乔为初。 这说是名字,更像是个代号。 我每次记忆苏醒后,都是在等,或者找。 等她来找我,或者我找到她。 每一世,都只有一个我。 但这世,不一样了。” 大约是因乔为初改了阵法。 在霍怀瑾和明珏出生时,他感觉到了与自己相同的力量波动。 他寻着力量波动,找到了霍怀瑾和明珏。 本来,他是想把两个一起解决,没想,才搞到一半,就有人来了。 还是先帝。 时间紧迫,又为了不让先帝起疑,他只能就着一个下手了。 明珏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倒霉蛋。 他将明珏带走,本来是打算将他直接处理的,但后来,他想到明珏那张与霍怀瑾一模一样的脸,将人留了下来。 算留个后手。 他心里隐隐有个感觉,会用上的。 …… 霍丰略略一顿,斜眸睨了明珏一眼,蓦而勾唇,冷笑。 “你果然就如我最初想的一般——没用。” 明珏眼瞳微微一缩,勾唇笑了。 “是啊,我没用。我怎么会有用呢?” 笑声越发张扬……癫狂。 早就被毁的面目全非的脸上浮着狰狞。 看着…… 却溢满了悲伤。 霍怀瑾心尖儿直发颤,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偏开头,不敢看明珏。 他不敢想,若位置互换,他会变成什么样。 他不自觉紧了紧抱着乔为初的手。 霍丰目光在两人之间游弋,等明珏笑够了,他才悠然开口。 “怎么,不服气吗?” 明珏眉梢浅浅挑起,似笑非笑的与他对视。 “我怎敢?我还得谢谢你,留了我这个废物一命。” 霍丰轻笑。 “不客气。” 明珏放肆大笑,猛地闪身冲到他的面前,一个直拳,对着他的脸就去了。 霍丰反应极快,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时,扬手挡住,手腕一转,掐住他手腕。 “哟,胆是真肥了。” 明珏牵了牵嘴角。 “是您教……你!” 他猛地瞪大眼,低头。 霍丰白的有些诡异的手上,攥着匕首。 刀尖入腹,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指滑。 明珏下意识的抓住匕首,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一瞬,又笑了。 “你早就料……” “不,是你给的机会好。血不够,皇兄就在这谢谢你了。” 音落,霍丰瞬的抽出匕首。 血液四溅。 他偏头躲开。 “咚——” 明珏应声而倒。 霍怀瑾看着明珏的身子直直的朝霍丰倒去。 而…… 霍丰侧身躲开。 明珏的手擦着他的手坠下。 霍丰蹙眉,好似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般,取了怀中的锦帕,飞快擦了擦被他触碰的地方。 霍怀瑾眉心褶皱深了深。 “你到底想干什么?” 霍丰擦手的动一顿,摇摇晃晃的翻身而起。 “我想你们都死。” 他居高临下看着霍怀瑾,用最平静的语气对霍怀瑾说。 霍怀瑾掀起眼皮与之对视。 他黑色的眼瞳如海的深处,看不见色,亦深不见底。 “死?” 霍丰点头。 “你们死了,我就能活了。” 霍怀瑾怔,心念随之一动。 “所以,你是因乔为初的血醒来的。” 霍丰勾唇:“你真聪明。不愧我当年为了你,专设刑狱司。” 霍怀瑾在他靠近时,抱着乔为初退开。 霍丰步步紧逼。 “你躲什么,我亲爱的弟弟。” 霍怀瑾凝眸以对。 “你究竟想做什么?” 霍丰:“我不是说了吗?我要你们死。” 霍怀瑾静静与他对视几秒,缓缓抱起乔为初站起。 “是吗?那我就……” 他一手抱紧乔为初,再反手从腰间抽出自己的软剑,直直的朝自己脖颈划去。 忽的…… 霍丰一个箭步冲到霍怀瑾的身前,徒手握住他的剑。 “霍怀瑾,你怎么敢的!?” 霍怀瑾手腕一转,将剑从他手中抽出。 霍丰吃痛松手。 剑身划过他的手掌心,带着血滴飞溅。 他眼睑轻颤,低头乜了一眼。 “你又伤了我。” 霍怀瑾垂眸,看了眼怀中人。 她都捅了你一刀了,我伤你一下又如何? 霍丰:“你不乖了,阿瑾。” 低沉的声音斥着阴驽,令人心颤。 霍怀瑾不语,只是抬手,以剑抵喉。 霍丰身子稍稍一动,霍怀瑾的剑尖就朝他脖颈进一步。 他挑眉,忽而来了兴致,干脆直接向前怼上。 霍怀瑾大约没料到他会这么疯,怔愣的瞬间,剑尖拂过他的脖颈。 转瞬,红痕印下,鲜血一点一点溢出。 像是在昭示着什么。 霍丰扬唇,笑得恣意。 “你怕了。你居然怕了。” 霍怀瑾眸光流转,直直的盯着他。 霍丰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般,又用脖颈擦着他的剑柄向前。 第486章 我敢 霍怀瑾手臂不受控的一抖,松开手。 “啪”的一声,软剑应声落地。 霍丰“哎哟”的怪叫一声。 “掉哦咯,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他晃着身子,一步一步踱到霍怀瑾面前,扬手,指尖拂过他的脸颊。 未干的血在他脸上划下长长的痕迹。 霍怀瑾忍着,没有躲。 他双眸沉沉,直直的盯着霍丰的眼。 霍丰看着,反而笑的更大声了。 “这眼神,真凶。就如你十岁时,杀死狼群后眼神。” 霍怀瑾眼睑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 “你在?” 霍丰动作散漫的点点头。 “我当然在咯。狼还是我给你找的。” 霍怀瑾眸光微闪,却没意外的神色。 霍丰看着,兴致忽的落下。 “你怎么不生气?” 霍怀瑾抬手一把抹掉他留在自己脸上的血渍。 “不意外。” 你这么疯,做什么都正常。 思间,他的目光不自觉转到了躺在一侧的明珏身上。 霍丰顺着他的目光转去瞥了眼,又转回看他。 “怎么?你可怜他?那你救救他呗。用你的血。” 霍怀瑾垂下眼睑。 “我为何要救?” 霍丰一怔。 “哦?不救?我们救苦救难的瑾王,要见死不救?还是亲兄弟?” 霍怀瑾勾唇,抬眸看他,露出面对他的第一个笑。 “皇兄,你忘了在外,人们都称我什么?” 霍丰一怔,“啪啪”拍手,笑着绕着他转圈。 “对对对,我忘记了,你可是霍阎王,怎么会救人!?我的错我的错。看久了佛经,就觉得世间皆是佛。” 霍怀瑾听的直皱眉,所剩不多的耐心也一点一点消失,终是没忍住,在人再靠近时,猛地伸手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 “皇兄,说人话。” 霍丰感觉他指尖掐的位置。 一个刚刚好的位置。 只要他稍稍一用力,他非死即残。 霍丰笑意微敛,侧头凑到他的面前。 “我的好弟弟,你的耐心,不太好。” 霍怀瑾眼珠从他的脸上,一点一点转到周围,扫视一圈,又转回,落在他的脸上。 “我耐心,一向不好。说吗?不说,干脆一起去死了好了。” 说着,他指尖略略加了点力。 霍丰面上浮上一层诡异的笑意,微微仰头,将脖颈露出,好似在邀请他动手般。 霍怀瑾感觉到他的挑衅,手蠢蠢欲动,脑中不停有个声音在叫嚣——掐下去掐下去…… 他有点——控制不住了。 霍丰看着他眼底暗潮翻涌,得意而讥诮笑出了声,得寸进尺的朝他又走近了半寸。 “不敢?呵——你也不过……” “我敢。” 虚弱而轻飘飘的声音,几乎还没出口就散了。 但诡异的,他们都听到了。 霍丰嘴角笑意猛地僵住,还没来得及反应,腹部又是一疼。 剧痛拉扯着他全身的神经。 他刷的低头。 还未愈合的伤口上,只看到金钗的尾巴。 插的很深。 乔为初的手里,只捏了不足半个手掌。 霍丰垂眸瞄了眼,再抬眸看她时,就见她颤着唇瓣,扬起了嘴角。 “还是你的比较好用。” 音落,她手腕一转,将金钗插的更深。 霍丰疼的冷汗直冒,本能的瞪大了眼,满眼震惊的看他,如她一样,唇瓣不住发抖,似乎想说什么,喉头血翻涌,堵住了所有。 乔为初直直的看着他的眼。 看着他瞪起的眼珠,好似快要从眼眶中脱出一般。 再看着他眸中光一点一点熄灭。 在还剩最后一息时,收手抽出金钗。 钗出,霍丰身子像是猛地被抽掉了支撑,直直的向后倒去。 “砰——” 霍丰像个木桩一般,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乔为初一瞬不瞬的看着,握着金钗的手收紧,眸光冷幽,直勾勾的看着又一次躺在地上的人。 霍怀瑾见状,也怔了好一会,才将思绪拉回,伸手握住她的手。 “你还好吗?” 乔为初反捏了他一下。 “没事,就是有点累。” 霍怀瑾抬手摸摸她的额头。 不热,但脸色比纸还白。 他心绪翻腾。 “真的没事吗?” 乔为初微微眯起眼,点头。 “没事。你就不想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吗?” 霍怀瑾斜眸乜了眼。 “你知道?” 乔为初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将人放下。 霍怀瑾摇头。 “不行,你站不住。” 谢煜检查时说她几乎放了半身的血,再加底子本就弱,这会差不多是一脚已经跨过鬼门关了。 再不注意,就两只脚都要进去了。 乔为初偏首,看着他满眼坚决,略略犹豫了一下,也就随他了。 “那你蹲下。” 霍怀瑾按照她的意思,抱着她蹲下。 乔为初比划,示意他再靠近霍丰一些。 霍怀瑾照做,疑惑:“你要做什么?” 乔为初:“摸摸脉。” 看人还死透没有。 霍怀瑾心口一哽,略感无语。 “你觉得他还会再活一次?” 乔为初摇头。 “他刚才就没死。我有分寸的,我捅的第一刀,避开了要害。我感觉,他刚才是被吓晕了。” 不过…… 这第二“刀”,她捅的很准,也很稳。 这若是不死,就真的有点不对劲在里面了。 霍怀瑾闻言,招手叫了声谢煜。 谢煜一直注意着他们动作,听声颠颠跑过来,翻来覆去给霍丰检查了一遍。 死了。 死的透透的了。 另外…… 他从锁骨下,扯起一块皮。 一点一点撕开了霍丰的伪装。 最后,露出真容。 是…… 明珏。 几人心惊,一会看那边被捅的面容尽毁的“明珏”,一会看身前的明珏,一会又霍怀瑾。 乔为初因失血过多,脑子晕乎乎的。 这会再看眼前情况…… 她感觉脑子要炸了。 隔着玩消消乐呢? 那边的明珏是三消后炸掉的礼物吗? 余下的人,同样被震的久久不能回神。 最先回神的是凌子曜。 他没忍住,跑过来,顺着戳了戳他们三人的脸。 “小舅妈,是真人!” 他一脸惊奇的冲乔为初大叫。 乔为初想白他一眼,奈何没力气。 他没注意到乔为初的反应,好奇又疑惑来来回回的看他们三个。 “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要把他们都嘎了吗?” 乔为初:…… 她心梗,还是没压住,开口反问: “连你小舅舅一起?” 第487章 离开 “怎么可能!?” 凌子曜吓的大叫,转身一个箭步冲到霍怀瑾身边,伸手抓他。 “小舅舅,我可没这么想!都是小舅妈说的,不关我的事。” 霍怀瑾抬手,抵住他的额头,将人推开。 凌子曜“哎哟”直叫唤。 “我真没有。” 乔为初无语扶额:“吵死了。” 声音很虚。 霍怀瑾还是一下就听到了,侧首暗瞪凌子曜。 “闭嘴。” 凌子曜一怔,委屈巴巴的撇撇嘴,小声嘟囔:“不说就不说。” 霍怀瑾揽揽乔为初的肩。 “他们这是什么情况?” 乔为初斜眸瞥了眼谢煜手上的东西。 “大概是,偷龙转凤。” 明珏利用霍丰,混淆视听,转移霍怀瑾的注意力。 难怪她之前就觉那位脸上的伤,看着有些不太对劲。 第一次看的时候,她就觉得那不像是新伤。 霍怀瑾转眸,目光扫过躺在地上的人。 “为何说,要连我一起杀?” 乔为初:“我想,是因为之前的我改了阵法的缘故。” 如果明珏说的都是真的,变故就出现在她的身上。 而之前,她唯一做过的变动,就是改了阵法。 她这把所谓的钥匙,现在可以开三个门。 再想之前明珏的举动,这开的门多了,需要的血,也就多了。 现在,就剩霍怀瑾了。 思及此,她目光不自觉一转,朝霍怀瑾看去。 目光一对,霍怀瑾就看出了异样,微怔后,心念随之一动。 “该我了?” 乔为初心尖儿一颤,下意识的抬手攥住他的手。 “不,不用你。” 霍怀瑾眉心轻轻一抽。 “不用我?” 乔为初眼中暗涌翻涌,最后归于沉寂,重重点头。 “嗯,不用你。我可以解决。” 说着,她扭扭身子,要从他怀里退出。 霍怀瑾察觉她的意图,手一动,将人抱的更紧。 “你现在情况,不宜移动。” 乔为初怔了怔,听话的停了动作。 “那你抱我过去。” 她抬手指向明珏。 霍怀瑾会意,抱着人走过去,到人跟前停下。 乔为初扯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再靠近一些,到几乎快要贴上时,让他蹲下。 霍怀瑾按照她的指示蹲下,接着就见她伸手检查。 一番动作后,乔为初转手拍拍他的手背。 “他死了。” 霍怀瑾侧眸看她。 “谢煜刚才确定过了。” 乔为初有些恍惚。 “真的就这么死了。” 她以为明珏搞那么多事,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死了。 想着,她不自觉的又转眸看了眼躺在不远处被毁容的人。 霍怀瑾心念一动,低声唤谢煜,让他去确认。 谢煜点头,快步去检查。 也死了。 霍怀瑾微微变了变脸色,低头看乔为初,刚想说话,就听她说。 “走吧。” “走?去哪?” 霍怀瑾怔。 乔为初扬起下巴,朝他身后点了一下。 霍怀瑾随着她的动作,回头。 一眼就看到那之前突然出现洞口。 他不禁蹙眉。 “可以走?” 乔为初点头。 “嗯,走吧。” 他没注意,在谢煜检查霍丰时,那洞口,无声的变了位置。 但…… “这能出去?可这位置明显不对啊!” 凌子曜突然开口,眉心皱的紧紧的看着洞口。 “刚才怎么不让走啊?还有,这人和这洞里到底什么情况?小舅妈,你不会和他们是一伙的吧? 你刚才还说要嘎了我小舅舅! 你不会不是我小舅妈吧!? 谢叔,你快去检查检查,看看她是不是也是假扮的!” 他这一嚷嚷,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转到了乔为初身上。 她歪在霍怀瑾身上,好似没感觉到他们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般,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凌子曜性子急,见她不理人,又嚷嚷了起来。 “你倒是说话啊!这到底什么情况。” 乔为初听的耳朵疼,终是不耐的懒懒掀起眼皮乜了他一眼。 “出去再说,时间不多了。” 凌子曜愣住。 “什么时间不多了!?” 乔为初垂眸朝地上看了眼。 凌子曜不由自主跟着低头看去。 “嗬——” 地上的血,竟然开始倒流,方向是朝着明珏和霍丰的。 他惊呼的崩开。 “这怎么回事!?” 乔为初拍拍霍怀瑾。 霍怀瑾也看到了,对她点点头。 “我知道了。走!” 他叫了凌、谢一声,抱着乔为初转身快步朝洞口跑去。 余下人也不敢耽误,急急跟上。 在最后一人跑出洞口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 他们不自觉回头看。 之前敞开的洞口,突然消失了。 只余“轰隆隆”的响声在甬道里回响。 霍怀瑾心下沉了沉,低下头看怀中人。 乔为初闭着眼,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霍怀瑾刚想开口叫谢煜来看,谁想,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心口一悸,还没来得及接受,转瞬又看不见了。 霍怀瑾不由紧了紧抱着他的手,定定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谢煜才发现他不对劲,急忙过去给他号脉。 毒又深了。 谢煜脸色瞬的变的很难看。 只是在昏暗的情况下,让人看不真切。 凌子曜一直在琢磨那突然消失的洞口。 “小舅舅,你看这洞口是怎么回事啊!?” 他嚷嚷半天,没人理会。 他不解的转头去找他们,这才注意到不对劲。 “谢叔,怎么了?” 他颠颠的跑到他们身侧,这一靠近,那股不对劲的气氛更浓了,一下压的他也跟着提了心。 谢煜沉声:“他毒发了。” 凌子曜呼吸一窒。 “刚刚不是好了吗?” 谢煜也觉得奇怪。 明明刚才在那洞里,霍怀瑾已经恢复正常了,这会怎么又…… 他深呼吸,摇头。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只能等出去再说了。” 现在霍怀瑾的情况,是白厌毒发后的正常的情况。 他回头,看了眼洞口消失的位置。 难道,那洞后的世界,和现在这世界不一样? 他心绪乱糟糟的,一时也说不清。 “算了,先出去。” 凌子曜抓抓脑袋。 “怎么出去?现在小舅妈也昏迷了。要怎么走?” 谢煜转眸扫视了一圈。 “往前走吧,走一步算一步。” 乔为初是走出洞口才昏迷的,想来,现下已经安全了,她才松了气晕过去的。 第488章 离开 2 凌子曜不确定的朝前看了眼。 黑漆漆的,一眼望不见头。 看着,令人心慌。 谢煜斜眸觑了他一眼。 “不然,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凌子曜眨眨眼,看看他,又看看前面,诚实的摇头。 谢煜拍拍霍怀瑾,然后抓住他的手腕,示意他跟自己走。 霍怀瑾会意,抬脚,凭着感觉亦步亦趋的跟着。 谢煜在前带路,凌子曜打底。 洞里虽黑,但勉强能看到点。 谢煜一边带路,一边还要注意霍怀瑾的情况,故而走的很慢。 走着走着,他也有了种走不到头的感觉,莫名的生了几分急躁,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凌子曜慢慢悠悠的跟在后,精神也一点一点的跟着散开了,等察觉不对时,前面人已经离了自己一大截。 他心惊,急忙追上去。 “谢叔谢叔,你怎么突然走那么快!” 谢煜脚步一顿。 霍怀瑾没注意到,一下撞了上去。 谢煜被撞个趔趄,连忙松手,直直朝前扑去,手忙脚乱的晃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等他站定,凌子曜也跑了过来,还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将他往后一拉。 谢煜身子又一下向后倒。 他惊呼:“松手,臭小子!” 凌子曜吓的手一抖,松了。 谢煜没了支撑,“啪”的一下,后脑勺直直砸在地上。 他疼的一下白了脸,叫都叫不出来。 凌子曜见状,心道不好,急忙将人扶起来。 完蛋完蛋,闯祸了! “谢叔,你还好吗?” 谢煜疼的龇着牙直抽抽,缓了好一会,才反手狠狠捏了他手一把。 “你说呢?” 凌子曜感觉到手上那点微弱的疼,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那个,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你要摔了,想扶你一把的。” 谢煜:“呵呵,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凌子曜干笑的摆摆手。 “不用不用。” 谢煜:…… 你可真敢啊! 他没好气的白了凌子曜一眼,抽手甩开他,转身走回霍怀瑾身侧,拉起他手,继续朝前走。 凌子曜愣了会,等回神,人又走了老远。 他急忙追上。 “哎哎哎,等等我啊!” 等他追到,又忙不迭的问:“谢叔,我们这还要走多久啊?” 谢煜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 “你问我,我问谁。” 凌子曜:“啊?那你确定这路通吗?” 谢煜:“那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凌子曜想了想,摇头。 “没有。” 谢煜:“那你老实走吧。至少,这也算条路。” 凌子曜想想,也对。 这是没得选择的,唯一选择。 他就是有再多的疑问,也只能跟着往前走。 接下来的路,谁也没有再开口。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点光亮。 清醒的两人不由自主顿住脚步。 凌子曜一个箭步冲到谢煜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 “光!光!谢叔,我看到光了,不是做梦吧!?” 谢煜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很响。 “疼吗?” 凌子曜吃痛,龇了龇牙,转而咧开嘴笑了。 “疼!是真的是真的!” 他激动的抓起谢煜,就要往外跑。 谢煜用力将人拉住。 “你小舅舅还在!” 凌子曜手一抖,松开了。 “嘿嘿,我一激动给忘了。那你们慢慢来,我先去探探路。” 谢煜嫌弃的对他挥挥手。 凌子曜激动的低呼一声,转身飞快跑走。 谢煜牵着霍怀瑾在后,慢慢往外走。 等到出了洞口,他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人也有点恍惚。 冷风拂过脸,他一激灵,不自觉打了寒颤,生出了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谢叔谢叔,那边是我们之前进去的那个洞口!” 凌子曜激动的大叫着跑过来。 谢煜懵了会,才反应他说了什么,扭头朝他跑来的方向看去。 洞挨的很近,他一转眼就看到了。 凌子曜:“是不是很近!” 谢煜眨眨眼,思绪有点恍惚,下意识的点点头。 “是很近。” 凌子曜:“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谢煜偏头,看了眼身侧的霍怀瑾,想了会,摇头。 “我也不知道,先下山吧。” 当务之急,还是先将这两个病号给治好吧。 凌子曜跟着他转头看了眼,这才发现霍怀瑾和乔为初的情况都很不好,心口一悸,跟着变了脸色,连连点头。 “好好好,先下山下山。” 山下有人等着,他们一下山,就有人来接应,将他们送上马车,匆匆离开。 回城路上,谢煜想到了客栈的情况,叫来云扦,让他拿着霍怀瑾的令牌,直接去找县令,安排住所。 客栈是住不了了。 云扦领命,先一步策马离开。 考虑到乔为初的情况,马车跑的并不快。 等他们到城门口时,云扦已经安排好了,骑着马在门前等着了。 他们进城后,直接去了云扦安排的新住所。 新住所在城边,是本地乡绅的一处别院。 县令亲自上门借的。 环境悠然,且清净,很适合人休养。 入住后,谢煜立马着手安排解毒的事情。 他写了药方,让云扦去找药材,还用了神医谷的特殊联系渠道,让离得最近的谷中弟子来帮忙。 他这一忙,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连天黑了都不知道。 等下人来报,有人找时,他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而等见到来人时,他更懵了。 “你怎么会在这?” 来人是谢安。 谢安抬手行礼。 “我收到了你传出去的消息。” 谢煜皱眉。 “你没平城?” 谢安:“我一直都在这。” 谢煜眉心褶皱深了深。 “你怎么会一直在这?你来游历?” 谢安摇头:“我和乔为初一起来的。” 谢煜一怔,转而沉了脸色。 “你和那些人是一伙的。什么时候?” 谢安:“一开始就是。” 谢煜:“一开始?” 他眸光一转,满是审视的盯着眼前人。 谢安目光坦然的迎着他的目光。 “我和你不一样。” 谢煜:“不一样?有关系?” 谢安见他眉间闪过的疑惑,笑了。 “自然是有关系的。你生来,什么都有,想要的也是唾手可得。而你所拥有的,是我穷极一生都难以得到的。” 谢煜:“所以呢?有关系?” 第489章 我有 谢安哽住,面上露出几分难以置信。 “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 谢煜依旧一副“与我何干”表情看着他。 谢安咬唇,心口堵满了气,嘴巴开开合合,半天才吐出一句。 “你不觉得,这也有你的责任吗?” 谢煜:嗯? 他满眼疑惑,很是不理解的上下打量谢安一番。 “虽然我们都姓谢,但你我,就不是一支,你的生死,为何要与我有关?” 谢安“呲”的放声笑了起来。 “对,就是你们本家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真令人作呕。你们本家霸占了所有的资源,旁支平日连看本医书都是奢求,你是怎么好意思说与你无关的?” 谢煜挑眉。 “这是生存的规则。你若有本事,自然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不论本家还是旁支,都如此。” 谢安:“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信。” 谢煜:“我并不在乎你信不信。还有事吗?若无事,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他扬手,示意小厮送客。 “我有!” 谢安大声将人叫住。 “我知道,白厌怎么解。” 谢煜蓦的顿住脚步,回头看他,眼波流转,漾过怀疑。 “你会?” 谢安:“毒是我调的,我自然会。” 谢煜讶然,淡然的脸上出现一丝龟裂,微微瞪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说……毒是你调的?” 谢安颔首。 “要想出头,自然得有的些本事。” 谢煜赞同,侧过身,对他抬抬手。 “那就让我看看吧。” 谢安轻轻甩了甩衣袖,抬脚大步向前。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绕过屏风。 谢煜在后。 “你打算怎么解?” 谢安:“白厌入腑,药石难医。我要先看看情况。” 谢煜是知道的,而现在…… “已经入腑了。” 谢安身形一顿,继而又向前,走到床边坐下,拿过霍怀瑾的手,号脉。 指尖刚触,刺骨的冷意从指腹直入肺腑。 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他以前,中过寒毒?” 谢煜慢一步走过来,在他身侧站定。 “是寒疾。半年前,在北域,他意外跌入鸣山寒潭,九死一生。” 之前一直用真气压制,这次中毒,将寒疾引了出来。 谢安放下他的手。 “幸得有这寒疾,将他的毒压住了。还未入腑。” 谢煜一怔,满眼意外的偏头看了眼床上的人。 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谢安起身到桌前,提笔写了药方。 “先解毒,再压寒疾。这是纾解的药,需用七天。七天后,再换药。” 谢煜接过。 药方上近半数的药都是毒物,配比新奇,但组合起来,十分精妙。 单看药方,配出的是一副剧毒的药物,且,暂时无解。 他看着谢安,摇了摇手中的药方。 谢安看懂他眼中的意思。 “以毒攻毒。我们谢家的天才,不会不懂吧?” 谢煜挑眉,轻哼笑出声。 “自然是知。只是我很好奇,能解释一下原理吗?” 谢安摇摇手。 “独家秘方,不外传。若堂哥想学,可以拜师。” 谢煜:…… 好—— 好的很。 谢安微笑以对,似没看到他眼中的恼意般。 谢煜沉眸,抬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安排人抓药、煎药。 待霍怀瑾服下药后,他号了号脉。 脉象无变化。 他用眼神询问谢安。 谢安坦然对视。 “七天一功效。若不信,你自己解?” 说罢,也不等他的回答,径直转身离开。 谢煜目不转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勾唇无声笑了笑。 七天后。 凌子曜探头看着。 “谢叔,怎么样?” 谢煜手扣着霍怀瑾的脉,久久没有回答。 凌子曜愈发着急,没忍住,伸手推了他一下。 “谢叔谢叔,你理理我啊!我小舅舅怎么样了?” 谢煜被推的身子一摇晃,差点撞到床柱上。 待身形稳住,他无语的偏头白了凌子曜一眼。 “有好转。去叫谢安来吧。” 凌子曜面上一喜,急急应声,转身跑走。 很快,他拽着谢安过来。 “谢安,快快快!” 谢安被拽着跑了一路,“呼呼”的直喘粗气,还没站稳,就被他推到床前。 谢煜下意识的抬手扶了一把。 “小心。” 谢安站稳,对他笑笑。 “谢谢。” 谢煜摆摆手,表示不用。起身让开。 “请。” 谢安颔首,侧身越过他坐下,号脉后,写了两张药方给他们。 “一张内服,一张药浴。药浴时注意,温度一定要高。这次是三天,三天后调整。” 谢煜接过。 “我来安排。” 谢安点点头,转头看了看四周。 凌子曜注意到他的动作。 “你在找什么?” 谢安眸光闪了闪。 “乔为初呢?” 凌子曜:“哦,小舅妈在隔壁呢。” 谢安:“她还好吗?” 凌子曜小脸垮了垮,摇头。 “不太好。一直在昏迷。这几日全靠药和一点汤水吊着。看着像是要死了。” 谢安瞳孔猛地一震。 “要……要死了?” 怎么没人和他说!? 凌子曜没发现他的异样,“昂”的应了一声,点头。 “对啊。进气多出气少的,命悬一线了。” 谢安一下冲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 “人在哪?带我去看!” 凌子曜吃痛,身子猛抽,“哎哟”叫了起来。 “在……在隔壁。” 谢安拽着他转身就走。 凌子曜被吓的愣了半拍,被扯的一趔趄,要不是还被他拽着,就一脑壳栽地上了。 “你……你慢点!” 谢安用力,一把将人拉到身前。 “人命关天,你快点!” 凌子曜颠了两下稍稍稳了点身形,连忙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就在隔壁,很近!” 两人大步出了房门,就转个身,就到了。 凌子曜抬手推开门。 “就是这。我说了,很近的,你……” 谢安一把推开他,冲了进去。 凌子曜又被推的一踉跄,身子后仰,“pang”的一下砸在门上,直接给他干懵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回神追上去。 屋内,谢安正在给乔为初号脉。 凌子曜气势汹汹的追来,见状,愣了一秒,气瞬间全消了,脚下步子也不由轻了。 “怎么样了?你有办法吗?” 第490章 我有办法,只是…… 谢安沉默,缓缓松开手,仰头看他。 四目相对。 凌子曜看着他眸下黑沉的神色,呼吸一窒。 “你……你也不行吗?” 谢安没答,反问:“谢煜怎么说?” 凌子曜脑中闪过谢煜的话,嘴无意识的动了动,哽了好一会才开口。 “谢叔说,听天由命。” 声音很轻,刚一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谢安暗暗咬唇。 凌子曜看到他的动作,心头“咯噔”一下。 “你……你也没办法吗?怎么会呢?” 他急的一瞬红了眼。 谢安摇头。 “不,我有。” 凌子曜一怔,难以置信的瞪了瞪眼。 “你说什么?” 谢安:“我说我有办法。只是……” 他顿住,垂眸看向乔为初。 凌子曜着急的一把抓住他的肩头。 “只是什么?你说啊!” 谢安:“置之死地而后生。” 凌子曜懵:“啊?” 谢安又说了一遍。 凌子曜脑子还是有点转不过来。 “什么意思?让她先死一下?不……” “对。” 谢安断了他的话头,接下。 凌子曜身子猛地一抽,震的不由自主张开了嘴,不住摇头,半晌挤出一句。 “你疯了!” 谢安伸手拉住他的手,稳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没疯。只是,死了,还能不能活就不知道了。” “什么能不能活?” 忽的,门外传来谢煜的声音。 两人一前一后的扭头看去。 下一瞬,谢煜绕过屏风走近。 “你怎么看?” 他看着谢安,朝乔为初的位置点了点下巴。 谢安:“失血过多,再加底子本就弱,已经坏了根本,几乎没了活路。” 谢煜走到床边刚站定,就被凌子曜抓住了手臂。 凌子曜急赤白脸的冲他。 “谢叔,他说小舅妈没得救了,只能死了看!” 听着像是在告状,口气实在委屈。 谢煜抬手安抚似得拍拍他的手,目光始终在谢安身上。 “你有办法?” 谢安偏眸看了眼乔为初。 “她现在的身子,就像是个没有底的瓦罐,不管装多少东西,都比不上漏的速度。与其再缝缝补补,不如直接摔了,换个新的。” 谢煜眉心浅浅一蹙。 “所以……你选择直接弄死她?” 谢安转眸,直直迎上他的目光。 “你信我吗?” 谢煜想也不想的摇头。 谢安怔。 “为什么?” 谢煜“呵”的低笑。 “我连我自己都不信,怎么信你。” 乔为初的身体一直是他在调理,他比谁都清楚现下的情况,于他而言,毫无把握。 谢安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你……” 谢煜:“杨鹤今天到,等他来了再说吧。” 谢安:“杨鹤?神医谷的杨鹤?” 谢煜点头。 “你认识?” 谢安摇头:“只听说过。传说,他的医术还在你之上。” 谢煜:“嗯。我虽天赋不错,但技艺上,还是差师兄一招。今天她就交给你照顾了。 子曜,走吧,别打扰你舅妈休息。” 凌子曜不想走的,只是还没开口,就被谢煜扯着衣领拽走了。 他“诶诶诶”的叫着,不情不愿的跟着出了门。 一过门槛,谢煜就松了手,叫他:“关门。” 凌子曜瘪嘴:“谢叔,我也想留下看看。” 谢煜斜睨:“你看什么?” 凌子曜抬手摸摸自己的心口。 “我这心慌的很,总觉得他会动手做点什么。” 在他听谢安说要让乔为初先死一下开始,他的心就开始乱跳了,这会更是慌的不行。 谢煜偏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很慌?” 凌子曜连连点头,感觉脑袋都要晃掉了。 谢煜伸手托了一下。 “那你进去守着吧。” 话音刚落,凌子曜就转身推开了门。 谢煜眼前一花,就没了人,再一愣,门也关上了。 快的让人猝不及防。 他茫然的眨眨眼。 屋内。 谢安听到动静,斜眸瞥了眼,见是他,就没动。 凌子曜跑到床边,看了眼,他在号脉,就飞快转身,端了椅子放在床边,坐下,直勾勾的盯着他。 谢安本不想理会,但他灼灼的目光太过强烈,让人无法忽略。 “干嘛这么看我?” 他收回手,转眸对上凌子曜。 凌子曜抬手,对着自己眼比划了一个“我要盯着”你的动作。 谢安眼睫颤了颤,不理解。 “为什么?” 凌子曜只摇摇头,朝乔为初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她还好吗?” 谢安随着他的动作,转眸乜了一眼。 “你刚才,没听懂吗?” 凌子曜抿抿唇角。 “听懂了。就是……” 不想懂。 还有…… “你说的办法,你有几成把握。” 谢安听出了他话语藏在深处的试探,挑眉,开口,直接戳了他的窗户纸。 “你在怕我背着你们动手?” 凌子曜眸光闪烁,略带慌张的摆手。 “没,我没有。我就是好奇问问!” 谢安轻呲:“是吗?” 凌子曜连忙点头。 “当然咯。我俩什么关系,我怎么会不信你!?” 他和谢安年少相识,不是亲兄弟,胜过亲兄弟。谢安也一直都站在他身后支持他,相信他。 谢安还是觉得他状态不对。 “那你,在慌什么?” 凌子曜一怔,不由自主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是啊。 我在慌什么? 他眸色恍惚,偏首,又朝乔为初看去。 床上躺着的人,面如白纸,连唇都淡的不见一丝血色,整个人看着,好似死了。 只一眼,他心更慌了。 凌子曜呼吸猛地一窒。 “我……我慌她!死了,是不是死了!” 他蹭的站起身,心跳乱了,心脏疼的,让他难以呼吸,不由自主张大了嘴。 谢安见他不对劲,急忙起身,一把扣住他的手,重重掐了一把他的虎口。 凌子曜吃痛,本能的叫唤了一声。 谢安用力,又掐了一把。 这次更疼。 凌子曜“嗷”的叫起,朝旁边蹦开。 谢安将人拉回来。 “好点了吗?” 凌子曜懵懵的侧眸看他。 谢安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凌子曜一激灵,回神,抬手抓住他的手。 “我……我没事。你快看看她。我……我……” 他反手将谢安推到乔为初床前。 谢安顺他的意,坐下,又拿过乔为初的手给其号脉。 第491章 真真假假 “怎么样了?” 凌子曜见谢安半天不说话,急的耐不住又凑到跟前问。 谢安眸光一敛,慢慢放下乔为初的手。 “情况不太好。” 凌子曜急的快跳起来了。 “她这样子,谁看了都知道情况不太好。我问的是具体的。” 谢安:“失血过多,底子又空,生死难料。” 凌子曜脸刷的白了白。 “没得救?” 谢安:“有,但是……” “但是什么?” 凌子曜见他又停了,急的想上手摇他了。 谢安抬眸,迎上他的目光。 “以命换命。” 凌子曜怔,下意识的抬手抓了抓耳朵,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谢安瞥他一眼,回眸再看乔为初。 “寻个可以给她换血的人,用其的命搏她的命。” 凌子曜脸色又变了。 “几成把握?” 谢安:“三成。” 这办法,他也只是在一本古书上看过。 没实践过是其一。 他也不知,那所谓合适的人要怎么找,是其二。 凌子曜心口一哽。 “合着,也是个空口白话!?” 他呼吸跟着沉了几分。 谢安斜眸看他。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凌子曜喉头一紧。 没有。 他又不是大夫! 谢安起身,拉着他出门。 凌子曜忍着不情愿,跟他离开。 “不管了吗?” 谢安:“你守着人就能活?” 凌子曜哽,老实的摇头。 不行。 那…… “现在干嘛。” 谢安偏头白他一眼。 “你问我,我问谁?” 凌子曜:…… 谢安嘴上说不知道,但脚下却是一步都没停。 凌子曜被他拉着,走出府门,才反应过来,大叫的问他:“诶诶诶,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谢安:“药铺。” 凌子曜懵。 “药铺?你去药铺带我干什么?你自己不能去吗?” 谢安:“带你安全些。” 凌子曜:额…… 敢情把我当护卫使了? 他嘟囔了两句,虽不情不愿,脚下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 另一边。 他们刚走,一直被断定生死不明人,忽的睁开了眼,醒了。 乔为初抬起手,眸色沉寂的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腕上的伤,又慢慢坐了起来,翻身下床,穿上鞋,径直出了门。 屋外,院子空落落的,没有护卫,没有丫鬟。 宛若空境。 乔为初轻轻动了动鼻子。 空气里浮着的味道,闻着似乎有点不对劲。 她不禁拧了拧眉心,抬脚往前。 没走两步,忽而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声音悠远而缥缈,好似错觉般。 她耳尖微微一动,却没寻。 她继续向前,唇瓣轻轻动着。 若有人细听,会发现,她在数数。 数到九十九时,她停住了脚步。 再抬眸…… 她回到了房间门前。 这一路走来,她没有拐过弯。 乔为初低头“呲”的笑了声。 “出来吧。” 音落,一个人影忽的闪到她的身后。 阴影从身后照下,将她整个罩住,宛若牢笼。 乔为初缓缓转身。 四目相对。 明珏笑的一脸恣意的看着她。 乔为初:“我们还在阵中。” 所谓的逃离,不过也是幻境。 明珏“啪啪”鼓掌。 “聪明。那你猜猜,你们还剩多少时间。” 乔为初仰头,看了看天。 雾蒙蒙的一片,却诡异的挂着一个好似太阳的东西。 一眼假。 “不到半个时辰。” 明珏含笑点头。 “应该说,还剩两刻钟。” 乔为初眉梢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 又砍了一半时间。 是因为…… “你的身体,扛不住了。” 明珏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直接开口点明了。 乔为初心下一沉。 她以身献阵,若在血流干前,没有寻到生门,所有人都得死! 明珏笑着看着她,一步一步后退。 “乔小姐,祝你成功。” 音落的瞬间,他身影消失。 乔为初盯着他消失的位置多看了一会,转身进屋,又走回床边坐下。 她闭眼靠在床柱,之前种种如跑马灯般在脑中回旋。 一幕一幕。 她一点一点抓…… 忽的…… 她脑中精光闪过,猛地睁开眼,勾唇笑了。 “找到你了。” 她刷的起身,快步出门。 绕院三圈,最后停在院中的桃花树前。 她伸手,直接将桃花树连根拔了起来。 空间猛地一震,阵碎。 乔为初眼前一暗,转而变了景致。 她下意识的动了动身子,接着就感觉自己被抱的更紧了。 她怔了怔,仰头,就见霍怀瑾正满眼慌张的在找什么。 但…… 眼看不见,口亦不能言。 乔为初心口一紧,连忙攥住他的手,安抚的拍了拍。 霍怀瑾身子猛地一震,将她抱的更紧了。 乔为初像哄孩子般,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刚想说话,就被一阵癫狂的笑声打断。 她下意识的转眸。 明珏如死狗般趟在她的不远处。 “你竟然出来了!” 乔为初挑眉。 再一凝眸,发现他被人捅了。 位置…… 是她在幻境里捅的位置。 乔为初有些意外的挑挑眉。 “你快死了。” 明珏心口一哽。 “是,我快死了,你们也快了!” 乔为初转眸扫视了一圈。 除她和霍、明二人外,所有人都陷入昏迷了,看神色,梦里的场景,不太好。 明珏注意到她的表情,又放声笑了。 “怎么样,想到门在哪里了吗?你的时间不多了哦。” 乔为初挑眉。 “你是故意引我出来的。” 明珏暗暗啐了口。 你再不出来,老子也得死。 他以为将乔为初拖入阵里献祭了,他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谁能想,他自己也是阵中的一环。 第492章 你还好吗 乔为初垂眸,看向自己还在滴血的手腕,接着目光顺着血滴的方向向下。 出口在哪呢? 脑海中过去的记忆,和刚才在孟梦境里的场景交错。 蓦的…… 有两个画面重叠。 乔为初眼瞳猛地一颤,翻身爬了起来。 霍怀瑾不知情况,依着本能将人抱紧。 乔为初被箍着,又跌回他怀里。 她怔了怔,用好手拍他。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霍怀瑾点头。 乔为初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你要听得见就松手,我找到出口了,起来,我带你出去。” 霍怀瑾只顿了一秒,就顺着她的意思,扶着她一起起身。 乔为初紧紧攥着他的手,目光落在血滴的方向。 她一动,滴在地上的血,也好似活了一般跟着动了。 甚至,动的比她还快。 乔为初数着数,跟着血走,到九十九的时候停下。 位置恰好是洞的正中心。 乔为初从怀中掏出一块银色的薄片。 正是她在现世从梁家找到的那一块。 也是唯一的特殊材料的一块。 她蹲下,将薄片放在身前。 明明什么都没有的地上,在薄片放下的瞬间,银光闪过。 乔为初被刺的不自觉眯起了眼,接着就感觉一阵强风拂过。 她不由抬手挡了一下,想睁眼看,忽的后脑勺一疼,转瞬失去了意识。 昏迷前,她隐约还听到了一声嘶吼,带着野兽濒死前的绝望。 …… “你不是说只是失血过多吗?怎么还不醒?” “你行你来。” “嘿嘿,我不行,你继续你继续。” 好吵…… 好疼…… 乔为初不自觉皱了皱眉。 浑身的疼痛拉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难受的想睁眼醒来,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怎么挣扎都睁不开。 这是,怎么了? “诶诶诶,动了动了!” 凌子曜拽着谢安的衣领,不停摇晃。 谢安感觉自己要被他给摇散架了,反手打开他的手。 “你再碰我,我就一针扎死你!” 凌子曜吓的一哆嗦,急忙收回手。 “好好好,我不碰我不碰,你快看看她!” 谢安白他一眼,再转眸看床上人。 一转眼,就与乔为初的眼对上。 他一怔,转而惊的弹了起来。 凌子曜也被吓的惊呼跳了起来。 “你干嘛啊!一惊一乍的!把我吓到了!” 乔为初还懵着,眼眨了眨,直直的看着他们。 顿了会,谢安先回神,又坐了回去。 “你醒了啊。怎么不出声啊!?” 他说着,伸手:“给你把把脉?” 乔为初没动。 他心哽。 “那个,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他手向前,抚上乔为初的脉。 乔为初依旧不语不动。 须臾。 谢安号完,收手。 “醒来就行。接下来,好好养着就行。” 凌子曜这会也回过神来,凑近。 “没事了吗?” 谢安点头。 “大事没有,余下的就是养着就行。” 凌子曜看她白的跟鬼有得一拼的脸色,还是有点不放心,又连着问了几遍。 谢安被问烦了,伸手拽住他的衣领,将人拽了出去。 “走了,她要静养。跟我熬药去。” 凌子曜连声叫着。 “我走我走,别拽别拽。” 吵嚷声渐行渐远。 乔为初眸里的光渐渐亮起,周身气息也一点一点活了。 她又躺了会,慢慢起身。 大约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她现在虚的不行,就起床这一个小动作,她就做了很久,还弄的满身是汗。 她坐着缓了会,又转眸看四周。 这环境…… 有些熟悉了。 与幻境中一般,若不是她感觉到了周围有活人的气息,会以为自己还在阵中。 她低头,看了眼被包扎好的手腕,脑中思绪混乱,久久没有再动。 “吱呀——” 突兀的一声轻响,将她思绪拉回。 她一抬头,就见有人绕过屏风走了过来。 下一瞬,人到床前。 她伸手,直接握住了来人的手。 “你还好吗?” 霍怀瑾指尖轻轻拂过她的手心,点头。 乔为初皱眉。 “眼睛还看不见?” 霍怀瑾勾唇,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乔为初脸色瞬而沉下,不自觉咬了咬唇。 “你自己过来的吗?” “还有我。” 谢煜从屏风后探出头来。 乔为初眨眨眼。 “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谢煜长叹一声,走近,拉着霍怀瑾在她身边坐下。 “不太好。我现在只能暂时压制白厌毒性,减缓扩散时间。若是七天内配不出解药,他就得凉。” 乔为初在梦中也“看”到了这情况。 “真的没办法吗?” 谢煜有些难受的摇头。 “至少我没有。我已经通知神医谷了,杨师兄在附近,他最迟明天能到,快的话,今儿就到。 等他看过再说吧。” 乔为初与霍怀瑾相握的手紧了紧。 气氛瞬的坠下,压的人难受。 谢煜感觉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 “先不说这个,我给你号号脉。” 乔为初没动。 “谢安号过了。” 谢煜似惊到了,一下变了脸色。 “谢安?哪个谢安?” 乔为初见状,眉间疑惑闪过。 “还有第二个谢安吗?” 谢煜摇头。 “不知道。但若是我们都认识的那个,他不是在淞安吗?” 乔为初摇头。 “他和明珏是一伙的。只是我不知道,他怎么又和凌子曜混一起了。” 谢煜又是一惊,没控制音量叫了起来。 “你说他和谁是一伙的。” 乔为初被刺的耳朵疼,不由蹙了蹙眉。 “明珏。” 谢煜脸色跟变色龙似得变了又变,最后沉下一片黑。 “怎么会和……怎么……” 乔为初低头。 “大约就是那套什么命运不公,他要靠自己双手争一条通天路之类的原因吧。” 谢煜:…… 你说的好…… 他眼角抽了抽,一时找不处话接。 乔为初也没在意。 “对了,我们是怎么出来的?” 谢煜愣。 “不是你救我们出来的吗?” 他的记忆,断在乔为初割腕,醒来就在回城的马车上了。 他问了守在山脚的护卫,说他们是听到了哨笛音,循着音找去,找到他们的。 当时,只有乔为初醒着的。 乔为初歪头看他。 第493章 你真信我? 乔为初低眸,将情绪掩下,缓缓摇头。 “我也不记得了。” 谢煜看她:“是吗?” 怎么感觉怪怪的? 他眼中探究太深,乔为初抬眸时,还未散开。 “你在怀疑什么?” 谢煜眼珠微微一动,连忙笑着摇头。 “没。就是好奇,你说我们是怎么出来的?难道是太难吃了,被吐出来了?” 乔为初:…… 想的很好,建议下次别想。 她闭闭眼,再睁开后,直接伸手将霍怀瑾拉到自己床前,扶着他坐下。 谢煜看着她动作,自觉地起身让开了。 “你们先休息,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说完,不等乔为初应,他就转身跑走了。 乔为初没看,也没动。 倒是霍怀瑾捏了捏她的手心,好似在安抚她。 乔为初反手抚了抚他的手心。 “我是记得的。阵破了,我们自然就出来了。只是,我不知道,出来的人,还是不是原装的。” 霍怀瑾耳朵动了动,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下。 “怎么说?” 乔为初:“我怀疑,有人的魂被换了。” 霍怀瑾:为什么? 乔为初:“离开的太顺利了。” 不知是不是她多想,只是眼下情况还未明,还是留一点东西比较好。 霍怀瑾用指尖轻轻在她手心点了点,表示自己知道了。 乔为初紧紧攥住他的手,无声长呼了一口气。 希望是她想太多了吧。 大约半个时辰后。 谢安端药过来,看到屋里的霍怀瑾时,愣的顿住脚步,看着他久久没有动。 乔为初见状疑惑,唤了他几声才得他反应。 “你怎么了?” 谢安摇摇头,走到她跟前,将药给她。 “这是固本的药。” 乔为初接过,直接一口闷了。 “你帮他看看?” 她喝完抬头,就见谢安直勾勾的盯着霍怀瑾,眸里神色晦暗,看不明。 谢安身子蓦的抖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的偏头看她,抬手指着自己。 “我?你让我看?” 乔为初将碗递给他。 “对啊。你。” 谢安愣了愣,伸手接过碗。 “为什么是我?” 乔为初淡然乜他:“你是大夫。” 谢安眼不由飞快眨了眨,眼中疑惑更甚。 “就这?” 乔为初挑眉:“不然呢?你觉得还有什么理由?还是说,你想听我说什么理由。” 谢安心口哏了哏,转眸又盯着霍怀瑾看了会,转瞬,眼底神色一转,似是下定某种决心一般,摇头。 “没有。我试。” 他走到床前,伸手。 霍怀瑾虽看不见,但听的见,靠感觉,也将手抬了起来。 谢安号脉。 这一号,就是很久。 久到乔为初眼都酸了。 她不由生了几分怀疑。 难道错了? 在她犹豫要不要开口的时候,谢安动了。 他收回手,转眸看乔为初。 “若我说,我能治,你信吗?” 乔为初眸光一闪,点头。 “我信。” “我就知道你不会……什么!?你说什么!?” 谢安惊呼,差点蹦起来。 乔为初眸色坦然的与之对视,一字一顿的说:“我说,我信。” 谢安瞪眼,久久难以回神。 信? 怎么就信了? 他甚至什么都没说,就信了? 这不符合逻辑啊!? 他喉头发紧,好半晌才挤出一句。 “你为什么会信我?” 乔为初勾唇,轻笑。 “那我不信?” 谢安:…… 这么草率的吗? 乔为初对他摆摆手。 “这你不用纠结,你自去开药就行。反正现在,他这毒,也没第二人有办法了。” 谢安还是有点转不过弯来。 理是这么个理,但他可是站在他们对立面的,就这么把霍怀瑾的命交到他手里了? 真的不多问问吗? 乔为初:“你自按照你的方法去治疗就行,出了事,我担着。” 谢安眼珠骨碌一转,唇瓣动了动,想再说点什么,但脑子乱成一锅粥,一时理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行礼应下,转身离开了。 霍怀瑾听着他脚步声消失,抓过乔为初的手,在她手心写:你有几分把握? 乔为初:“六分吧。” 霍怀瑾:依据是何? 乔为初:“我若说是梦,你该如何?” 药来了,喝不喝,其实在他。 霍怀瑾略略想了想,抬手写下:我信你。 乔为初心底异样拂过,直直盯着他看,久久没有动作。 霍怀瑾虽看不见,但能感觉,不自觉抬手,摸索的抚上她的脸,轻轻捏了捏,好似在问她怎么了。 乔为初抓住她的手。 “没事。先且试试吧。眼下,我们也没有第二个选择。” 霍怀瑾:好,试试。 谢安再回来,端来了霍怀瑾的药和药方。 他将药和药方递给乔为初。 “这是药,喝不喝,你们自己看着办。” 乔为初接过,将药递给霍怀瑾,拍拍他的手,让他先等等。 她看过药方后,眼下暗涌翻过,轻轻捏了霍怀瑾指尖一下。 霍怀瑾会意,低头将药喝了。 谢安懵了。 这就喝了? 不找人来验验药方的吗? 他自己都不确定这玩意有没有用,霍怀瑾就那么听话的喝了? 还有乔为初…… 他震的,久久回不了神。 乔为初一连叫了他好几声。 他才讪讪应了一声。 乔为初将碗递给他。 “你在想什么?” 谢安接过,眸色难言的看着她,迟疑了几息,才开口, “你……你就这么信我啊?你就不怕这药没用,甚至有毒吗?” 乔为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说了信你,自然就不多问。你按照你自己的办法做即可。” 谢安懵了好一会,才点头应下,拿着空碗出了屋,还有些恍惚,几几回头看。 就这么信了? 真就信了? 不是说说而已? 而屋内。 乔为初在人走远,才开口询问霍怀瑾是什么感觉。 霍怀瑾运功调息了一会,对她摇头。 什么感觉都没有。 乔为初猜测,大抵是第一幅药,药效还没起,安抚的拍拍他的手背。 “再喝两日看看。若是还没效果,就不喝了。” 霍怀瑾自是顺她的意,不过也还是有点好奇。 “你既信他,为什么还要看药方。” 乔为初:“我在梦境中看到过药方,我想看看,到底是梦,还是记忆。” 第494章 要继续? 霍怀瑾指尖微微一颤,提指写下:所以,药方和你梦中一样? 乔为初点头,低低“嗯”了一声。 “一模一样。” 品类和剂量,都一模一样。 也许,如梦中一样,谢安真的能给其解毒。 就是她自己…… 乔为初不自主转手,摸上自己的手腕。 梦里,她可是命悬一线的情况,而现在,她虽然虚,但养养还能要。 这情况,会不会影响现实的走向? 她心绪不禁乱了。 霍怀瑾感觉她的呼吸乱了,不由紧了紧她的手。 出事了吗? 乔为初深呼吸,将繁乱压下,安抚的摸摸他。 “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 霍怀瑾拍拍她的肩头。 休息? 乔为初顺他的意躺下,也不忘将他也一起拉着躺下。 “你也睡会,晚点,谢安还来给你下针药浴。在梦里,这可是很费人的,你要养好精神。” 霍怀瑾勾勾唇,跟着躺下。 没一会,两人呼吸交缠,齐齐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丫鬟叫醒的。 谢煜安排了晚饭,让人来叫的。 只是乔为初和霍怀瑾的情况都不太好,就在屋里用了。 饭后没多久,谢安就拿着准备好的药材过来,如乔为初说的那般,给霍怀瑾行针。 谢煜跟着,这才知道,谢安竟然试着给人解毒。 他问谢安要了药方,看后,不由感慨。 “你这天赋……” 默默抬手,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谢安觉得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 “我只是比较擅长用毒。” 谢煜:“你很有天赋。也许,你真的可以解了这毒。那这事就交给你了,有需要,就和我说。” 谢安有些意外。 “你也觉得有用?” 谢煜毫不犹豫的点头。 “这药方开的极其精妙,我觉得,就是我师父来,配伍也不一定有你这个好。霍怀瑾就交给你,加油!” 谢安不觉莞尔,连连点头应下,心也跟着安了几分,与谢煜客气了两句后,就去给霍怀瑾行针了。 他用针疏通霍怀瑾的经脉,再用药浴。 事半功倍。 药浴后,再按摩排毒。 内服外用齐下,一层一层拔毒。 只是,这拔毒的过程极其痛苦。 谢安想到那痛苦的程度,也不禁有些担忧。 “有多痛?” 谢煜见他神色不对,心也不由跟着提了起来。 谢安呼吸一沉。 “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谢煜心口一窒。 “无法减轻?” 谢安摇头。 “这药用下,他感觉,就如刮骨换肉。无法减轻。” 谢煜皱眉。 毒难,解也难。 他不由转眸看乔为初。 “要继续?” 乔为初抬手拍拍霍怀瑾。 霍怀瑾会意,对他们点头。 扛得住。 乔为初明白他的意思,对谢安说:“开始吧。” 谢安深呼吸,将情绪压下,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床前。 乔为初起身让开,越过他时,还是没忍住,抬手拍了拍他。 “尽可能的,让他少痛一点。” 谢安抿唇,点头。 “我尽量。” 但无法保证可以做到。 乔为初从他眼神中看出他未完的意思,不由咬了咬唇,低声道了句“谢谢”,便没再多言,抬脚走到一侧候着了。 谢安深呼吸,凝了凝心神,坐下,褪了霍怀瑾的上衣,为其行针。 一针一针落的很慢,一落就是半个时辰。 但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转眼的功夫。 乔为初看他起手行完,就迫不及待的走到他身侧问:“怎么样了?” 谢安累的白了脸,满头大汗,有气无力的摇摇头。 “两刻钟后起针。” 说着,他缓缓偏头看向谢煜。 “麻烦煜公子了。” 谢煜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扶了他一把。 “你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谢安点头,借着他的力起身。 谢煜也借此,给他号了一下脉。 乔为初一直看着他们动作,自然也没有错过谢煜的小动作。 “他怎么样?” 谢煜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就是脱力了,休息休息即可。” 他将人扶到一侧坐下。 谢安声音发虚的道了声谢,就闭上眼了眼。 没一会,他呼吸声就变了,平稳而有规律。 大抵是睡着了。 谢煜左右看看。 霍怀瑾也趴着,暂时动不了。 他想想,小声问乔为初:“你要去隔壁休息吗?这边一时半会也好不了。” 乔为初也知自己在这,也帮不上忙,便答应了。 “好,你照顾好他们,有事叫我。” 谢煜点头。 “嗯,我送你过去。” 乔为初就去隔壁霍怀瑾的房间,对他摆摆手拒绝了。 “我自己就好。” 谢煜见状,便没多言,目送她离开后,就去守着屋里的两人了。 乔为初身子虚的慌,回到隔壁,躺下后,没一会就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梦惊醒的。 她醒来时,后背满是冷汗,风一吹,她就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心慌的要命。 她怔了好一会,开始回想,却…… 梦里,除了明珏那放肆如鬼魅般笑声,便再无其他。 心跳也随之加速,怦怦乱跳的,不安躁动的好似下一秒就要从胸膛里跳出一般。 乔为初被这奇怪的感觉,扰的再闭不上眼,连躺都躺不下去。 她抬手压了压胸口,直接翻身下床出了门。 屋外天色暗下,只余灯笼微弱的灯光,光影重重,透着几分寂寥。 她站着看了会,一个转身,去了隔壁。 她扬手,轻轻叩了叩门。 静了好一会,才有人问。 她没应,只又叩了叩门。 很快,她听到脚步声靠近,接着门开。 她仰头。 谢煜看清是她,愣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乔为初偏头朝里看了眼。 “睡不着过来看看。你们呢?” 谢煜:“老霍正在药浴,情况不是太好。不过有我和谢安一起看着,不会出问题。” 乔为初蹙眉。 “情况不太……好?是怎么不太好?” 谢煜喉头动了动,欲言欲止。 乔为初再看,眸下幽芒闪过。 “到底怎么了?” 谢煜犹豫了一会,低低叹气,侧身让开。 “还是你自己去看吧。” 乔为初眉心紧拧,抬脚急急跨进屋,大步流星走到霍怀瑾做药浴处。 刚靠近,她就被缭绕的烟雾迷了眼,浓重的药味在热气的加持下,一下熏的人晕了神志。 第495章 救治 乔为初身子不由趔趄着后退。 谢煜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扶住。 “你怎么了?” 乔为初下意识的反手握住他的手,借力站住,待身形稳住,侧首对他摇摇头。 “无事,就是被这热气熏的有点晕乎。” 她不自觉咬下唇角,甩了甩脑袋,敛神再闻,不禁又浅浅皱了一下眉。 这屋里的味道,闻着似乎也不对。 谢煜见状,却只当她是被热气熏的,扶着人,转身,想将人往外带。 “对不起,我忘了,你这身子也还虚着,这地不适合你待,我还扶你出去吧。” 乔为初反手扣住他的手。 “我要见他。” 谢煜皱眉,满脸不赞同的看着她。 “你走不进去。” 乔为初似没有听见般,手腕一转,挣出自己的手,径直朝前走去。 沸腾缭绕的雾气,使得屋内能见度很低。 乔为初摸索的往前走。 好在房间并不大。 不过五步,她就摸到了浴桶前。 靠近浴桶的温度更高了。 空气弥漫着的那她觉得奇怪的味道也更浓了。 她闻着,又有些犯晕。 她一手扶着浴桶,一手下了死劲掐了自己一把,疼痛使她略略清醒,凝眸看向浴桶里的人。 霍怀瑾闭目安静的坐在浴桶中。 乍一眼看去,他好似睡着了。 拨开烟雾,再看,他的眉间和腮边不停的在抽搐,即使尽力压制着,还是能看出他的痛苦。 乔为初忽而想到了之前谢安的话,秀眉拧紧,出声唤了霍怀瑾一声。 他无反应。 乔为初心沉了沉,又唤谢煜。 依旧无人应。 一瞬,她心没来由的紧了一下,莫名的不安浮上,揪的她心疼的窒了呼吸。 不对…… 太安静了。 安静的,她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她眸下一警,飞快转头看四周。 烟气缭绕下,除了她和霍怀瑾再看不见其他。 似乎…… 天地就剩他们二人。 乔为初皱眉。 又出现幻觉了吗? 药的问题吗? 她转眸,又朝霍怀瑾看去,略略顿了一瞬,抬手抚上他的脸。 温热的触感提醒她,人还活着。 她也暗暗松了口气,再转眸看四周,出声唤谢煜。 依旧无人应答。 她不禁又皱了皱眉。 奇怪。 是她被魇住了吗? 乔为初起身,绕着浴桶转了转。 亦没发现异样。 她思绪转动,想离开看看,但又有点放不下霍怀瑾。 谢煜明明说了,他和谢安守着霍怀瑾的。 但现在,她久唤,无人应答。 太奇怪了。 她不敢冒然离开。 纠结中,她没注意,自己的意识,在一点一点消散。 待她发现,还未反应,就已经两眼一翻,晕了。 …… 翌日。 乔为初翻身,手跟着动作,“啪”的落在床边,砸的有点疼。 她吃痛,猛地惊醒,刷的睁眼坐了起来。 呼吸沉沉,杏眼下流光暗转,透了几分慌乱。 她愣了好一会,眼珠才浅浅一动,掠过一抹光耀,回了神。 她掀开被子起身,再看四周熟悉的场景,微微蹙眉。 我是怎么回来的? 她下床,趿拉着鞋子,快步出门。 门刚开,她就听到有人唤她。 “小姐,你醒了!” 声音很亮,充满了惊讶和惊喜。 乔为初一愣,刚一抬眸,就见一个小丫鬟叫着跑出了院子。 看着,大约是去通知什么人了。 她探头看了眼。 不知何时下的雪,院中银色裹裹,瞧着别有一番风味。 冷风拂过,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抬手紧了紧衣领。 很快,她听到有脚步声匆匆靠近。 听着,不止一人。 下一瞬…… 凌子曜拽着谢安一个跃身冲了进来。 “小舅妈,你可算醒了!” 乔为初惊的愣了愣,一转眼见他直直朝自己扑来。 她本能的后退,抬手关门。 但…… 凌子曜动作更快,一把扣住了门,阻了她的动作。 “小舅妈,你干嘛!?” 乔为初微怔,抬眸就见他满脸控诉的看着自己。 她莫名的心虚了一下,讪讪的笑了一下。 “那个,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凌子曜瞪了瞪眼。 信你个鬼! 乔为初沉默笑着对着。 对视两秒,凌子曜先败下阵来,冲她摆摆手。 “算了。谢安来看看。你也进去。这外面冷!” 他一边说,一边半拉半扶的将乔为初送回屋。 谢安跟上,等她坐下,才对她伸手。 乔为初有些无奈的将手递给他。 谢安扣脉时,她偏眸看着凌子曜问:“我睡多久了?之前怎么了?” 凌子曜探头看着谢安动作。 “你睡了三天了。之前被小舅舅泡的药浴散出的药物给熏晕了。再加你这身子骨底子弱,机能也有点衰退,药物排出的慢。” 乔为初挑眉,转眼看给自己号脉的人。 谢安等号完脉,才抬头看她。 “王爷的药里,有安神类的药物。” 乔为初嘴角抽了抽,但也理解的点了点头。 谢安看着,开口又补充了一句。 “是你说的,要尽可能的减轻他的痛苦,我才加的。” 分量还不小。 他话没说明,但…… 乔为初:“那我谢谢你,用那么大的剂量。” 谢安冲她讪讪笑了笑。 “那不是怕剂量少了没用嘛。” 乔为初挑眉。 “那你那致死量的安神药,起作用了吗?” 谢安脸瞬的更红了,面上尴尬拂过。 “没有。” 拔毒的痛,深入骨髓,即使是昏睡了,那痛也依旧在。 乔为初也想到了。 就是没想到,自己会被熏晕。 三天了,也不知霍怀瑾怎么样了。 谢安抬眸,恰好看到她眼里浮上的担忧。 “王爷的情况暂时稳定,您不要担心。” 乔为初牵牵嘴角,道谢。 “你的把握多了吗?” 谢安略略沉默了一下,摇头。 “我……” 他也在摸索阶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现在,对着乔为初的眼,这话不知怎的,他就说不出口。 只是…… 虽然他没说,但乔为初还是从他眼里看到了答案。 乔为初也知白厌难解,难受也只能忍着。 “你慢慢来,也不要有压力。尽人事听天命吧。” 谢安身子猛地一抽。 “若我没将人救回,你会怪我吗?” 乔为初毫不犹疑的摇头。 谢安愣:“为什么?” 第496章 救治 2 乔为初:“你尽力就好。其他的,就看他的命了。” 声音很轻,落在谢安耳中,就如幻觉般。 他眼中拂过几分难以置信。 “你信命?” 乔为初收回手,靠在床头。 “不信。” 谢安喉头哽住。 “不信,你还说,看他命?” 乔为初失笑:“那不看命看什么?你们不都没有办法吗?” 谢安抿唇,一时竟想不出反驳的话。 他沉默。 乔为初也没再追问。 凌子曜感觉气氛不对,凑了过去。 “你们这怎么不说了?这事没得解了?还有谢安,我小舅妈身体怎么样了?” 谢安眸光闪了闪,回神。 “她好生休养就好。不易操劳,也不易有过多的情绪波动。我一会调整方子,你让人煎药送来。” 凌子曜点头,应:“其他还有什么注意的吗?” 谢安:“多睡觉,多休息。” 对现在的乔为初而言,睡觉是最好的补充元气的办法。 乔为初:“那霍怀瑾那边……” 谢安:“那边我和煜堂兄盯着的。你也知道,他的毒,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的。 另外,神医谷的杨鹤大夫也来了。你可以暂时放心,不会有问题。” 乔为初呼吸沉了沉,点头。 “好,我会遵医嘱的。” 谢安又交代了一点需要注意的,便和凌子曜离开了。 …… 半月后。 乔为初身子调养的差不多,便主动寻上谢安,问霍怀瑾的情况。 这半月,他们两人虽然就住在隔壁,但从未见过一面。 不知真是情况时间对不上,还是人为的。 谢安三人住在离他们不远的院子。 乔为初避开了守卫和丫鬟,去到他们院子。 远远离着,她就闻到了药味,待靠近,药味更浓了。 她一进院门,就看到满院子堆满了药材。 药架上的就不说,角落还堆的满满当当,大抵还没来得及处理。 另外,她还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 她疑惑,循着声音寻去。 发现,声音是从其中两间屋子里传出来的。 她疑惑又好奇,不由放轻脚步,朝声音发出的房间走去。 走到门前,她侧耳贴在门上,想先听一听。 忽的…… “乔姑娘,你在干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惊了乔为初。 她身子蓦的一抽,摇晃了两下,稳住,转头。 谢安站在院门口,满眼疑惑的盯着她。 乔为初对他招招手。 “我来找你。” 谢安快步走到她的面前。 “找我?你身体怎么样了?我昨天不是说,你不适宜多走动吗?” 说着,他对乔为初伸出手。 乔为初见状,抬手给他。 这几天,她对谢安这动作,都应激了,一看,脑子还没动,手就已经给了。 谢安号过。 “还好。你来寻我,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这半月,乔为初十分听话,让干嘛就干嘛,虽然每天会问霍怀瑾的情况,但从未没有擅自离开过房间去看。 今日却…… 乔为初转转手腕。 “我觉得我已经大好了,再加在屋子里憋半月了,我实在呆不住了,就说来寻你问问情况。 我可以自由出门了吗?” 谢安:“我从未说过你不可以出门。” 乔为初连连点头。 “是是是,三天出一次门,出门时间不可多于一盏茶的时间。这门出的,还不如不出。” 谢安:“你的身子太弱了。现在是深冬,你若出门受凉,恐会丢了性命。” 这话乔为初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谢安每次给她号了脉,离开都会叮嘱一次。 这说是医嘱,她更感觉像是给自己的禁足令。 之前她也试着找机会出了几次门,没一次能走出自己的院门。 这次,她身子养的大差不差了,她才有了精神从院子出来。 只是…… 还没找到点异样,就被谢安给抓了个正着。 也是她听“墙角”听的认真,没注意周围。 乔为初暗暗撇撇嘴角,点头。 “啊——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呢?我感觉的我好的七七八八了。” 谢安赞同的连声“嗯嗯”,点头。 “是好的差不多了,都能躲开守卫摸到我这屋了。” 乔为初蹙眉。 他这话…… 再配上他的语气。 听着,有些奇怪。 “你……” 乔为初微微眯眼,将眼底翻转的情绪掩下。 谢安抬眸迎上她的目光。 “我怎么了?” 乔为初凝眸再看,异样骤生,不自觉轻了呼吸。 “你还没说,我现在好了吗?” 谢安眉梢轻挑。 “我刚才没说吗?” 乔为初颔了颔下巴。 谢安敛眸,沉默的盯着她看了几秒后,突然扬唇笑出了声。 “你对我起疑了。” 乔为初眼瞳微微一缩,转而舒开。 她也跟着,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谢安意外。 “你倒坦诚。” 乔为初:“就如信你一般,起疑了也是一样。” 谢安身子微微后仰,拉开与她的距离。 “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乔为初:“直觉。从你不让我出门开始。” 她不过是失血过多。 什么身子调养是不能出门的? 说是怕她感染风寒,但她不过就去一下隔壁,怎么就出不得了? 更离谱的是,他还调护卫来守着。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谢安呼吸乱了一瞬。 “我画蛇添足了?” 乔为初眨眨眼。 “一开始,你做的,就有点多。别忘了,你自己的立场。” 谢安一怔,吃吃笑着摇头。 “我做多了?我这么用心的救你们的命,倒是我的错了。” 乔为初抬手杵着下巴,看他发疯,待人笑声慢慢停下,才开口。 “我不知道你所图是什么,但你要知道,你我立场本就不同。你从找上门那一刻,就注定了,我对你,不会有信任。” 谢安身子猛地一震,瞪大了眼,眼里除了愕然和难以置信外,还藏了几分上心。 “你从一开始,就不信我?” 声音发颤,说到后,竟带了几分哽咽。 乔为初想也不想的点头。 谢安一瞬直了眼,怔怔的看他,张着嘴,哽了好久,才开口结结巴巴的问: “那……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我进门?” 乔为初睁睁眼,毫不遮掩的与之对视。 “因为一场梦。” 第497章 你不如狗 “梦?” 谢安凝眸盯着她。 乔为初缓缓点头。 “是。” 谢安心口窒了一瞬,转而放声笑了起来。 “梦?你说是梦?你是在同我说笑吗?” 乔为初坐直身子,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角。 “同你说笑,有好处吗?” 谢安似没听到般,笑声依旧。 乔为初被吵得头疼,暗暗蹙了蹙眉。 “真是聒噪。” 低低嘟囔一句。 她再抬眸,冷眼扫了谢安一眼,开口徐徐念出几味药。 谢安身子猛地一抽,笑声戛然而止,瞪眼看她。 “你……你怎么知道?” 乔为初懒懒掀了掀眼皮。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谢安垂在腿边的手不自觉攥紧,手背青筋突突直抽,面上却一副淡然。 “可以。” 乔为初低低“呲”了一声,也不拐弯抹角。 “这些药,都是我在梦里见到的。若我记忆没错,这些,就是你给霍怀瑾解毒的药方里的药。” 谢安呼吸略略一沉,点头。 “你真……” 话一出口,他还是觉得荒诞,不自觉顿住了话头。 乔为初却是点点头,直言:“你第一次为霍怀瑾开的药方,与我梦中无二。这是我用你药的缘故。” 谢安眼眶睁了睁:“真的?” 乔为初点头。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直接用你的药?我就是再担心霍怀瑾,也不会不经查证,就直接给他用药。 还用的是你的药方。” 谢安怔了一瞬,摇头吃吃笑了笑。 “枉我真的以为,你是信我?” 乔为初斜眸睨他。 “我为何要信你?” 谢安蹭的起身,凑到她的面前,低头贴向她的脸。 “可你明明说了,你信我!” 乔为初微微仰头迎上。 “我只是说了,但做不做,得看你怎么做了。” 谢安心口一紧。 “你玩我?” 离得太近,呼吸洒下。 乔为初觉得不舒服,抬手抵着他的额头,将他脑袋推开。 “你的荣幸。” 谢安又是一怔,气笑了。 “我的荣幸?哈哈,好一个我的荣幸。你是不是想说这还是个富贵!” 乔为初微微颔首。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从一开始,就是你主动的。” 不论是在淞安,还是在此。 谢安脑子“轰”的炸开。 她说的对,一切都是他自己主动。 但…… “你也不能把我当狗耍啊!” 乔为初眼角蓦的抽了抽。 狗? 呵—— “你不是狗。” 谢安心下略略一动,喜上一半,就听她淡淡来了一句。 “你不如狗。” “乔为初,你欺人太甚!” 谢安气结,怒而暴呵。 乔为初只觉耳朵好像被什么戳了一下,有些疼,不自觉皱了皱眉。 “好好说话,这么大吵大闹的成何体统。” 淡漠冷冽的语气,就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谢安心火瞬的灭了,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白了脸,两眼直翻翻,恨不得给她一刀。 乔为初似看不到他的怒气般,还动手,慢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要喝前,还不忘对他扬扬手。 “你要一杯吗?” 谢安:…… 他心梗,有种想要闭眼的冲动。 “乔为初——”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怒然吼了一声。 乔为初蹙眉,偏头躲了一下。 “你小点声,我没聋。” 谢安:“呵,我知道。你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乔为初低头浅浅啄了一口茶水,满眼疑惑的乜他。 “你破防了?为什么?” 谢安喉头一哽。 “为什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你想想你刚才说的话,有一句人话吗?” 乔为初挑眉。 “奇了怪了,你都在算计我了,还想让我说好话哄你?再则,我不过是说了些实话。有哪一句,难听吗? 不如你说说,哪句话难听了? 我再说一遍给你听。” 谢安气更不顺了,眸底杀意掠过。 乔为初恰好看到,缓缓放下手中茶杯。 “你想杀我了。” 谢安浅浅抿了一下唇角,坐下,眯着眼看她。 “我不想。我好不容易才把你的命救回,我怎么舍得?” 乔为初舌尖轻轻顶了顶上颚。 “你不想啊——呵,那你也想要吗?” 谢安眸底暗芒一闪。 “想要什么?” 乔为初低头,指腹在茶杯边沿轻轻摩挲。 “真的不想要吗?我只问这一次,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我不……” “想好哦。” 乔为初打断了谢安下意识接起的话语,微微仰眸,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向他。 谢安唇瓣蠕动,半晌没吐出一个字。 乔为初瞧着,眼中讥讽更甚。 “这人啊,总是贪心的。” 谢安眼角抽了抽,起身坐了回去,主动抬手为她倒茶。 乔为初收回手,在那后,没再动茶杯。 谢安注意到了,眼底情绪漾过,转瞬沉下。 “我要,你给吗?” 乔为初勾唇笑了一下。 “不如,你先说说,你的故事。” 谢安沉眸:“我的故事?” 乔为初颔首。 “最后一次机会。” 谢安:“我之前……” “之前编的,就不用说了。到这份上,若还要试探,就没意思了。” 乔为初打断他的话,眸中神色又沉又冷。 谢安微怔,垂眸深吸了一口气。 “你怎知是假的?” 乔为初:“单凭你的医术,就能窥见你故事里的破绽。而这,又是你所有的不平的基础。 从根上就错了的故事,能真?” 谢安“呵”的自嘲冷笑。 “原来如此。那你为何不拆穿我?还说没有……” 忽的,他脑海中闪过乔为初那句“你不如狗”,所有质问堵在喉咙口,顿住话语,怔了半息,低头嗤笑。 “确实啊。我还不如狗。” 乔为初连饵都没抛,他就巴巴的凑上去送。 他还真是…… 一个笑话。 谢安勾唇,无声的笑着摇摇头。 乔为初安静地看他发疯。 良久。 谢安敛下心绪,笑意散出,再看她,满眼冷色。 “你说的对,我的故事,确实有假,但我幼时经历是真。我想这些,你一查便知。只是,我自小天赋就好。 不过,我是旁支,我在展现出天赋的那日,就被我祖父拖到了祠堂鞭笞了一顿,连跪三日,只让我记住,不要对外展露。 于旁支而言,天赋就是催命符。” 第498章 一点过去 “催命符?” 乔为初轻声重复。 谢安低声回应。 “嗯,催命符。” 谢家百年,从未有旁支动摇过主家的位置,靠的不单单是医术。 世家内部争斗,争的从来都不是天赋。 他说过,谢煜命好,生在了本家,又是嫡长,不用争也不用强,即使没有天赋,他也能得到最好的。 天赋,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 谢安三岁识药,五岁认百草,十岁出师。 可最后…… “我只能擅毒。只有毒在谢家,无人在意。” 谢安冷眸看乔为初。 乔为初不知谢家的情况,但懂人性。 天下间,为利而争的事情,她听的、见的也不少。 谢安的意思,她明白。 但…… “你又是怎么和那些人牵扯上的?” 谢安:“是他们寻上我的。在我被关祠堂的那一夜。” 乔为初意外的挑眉。 “那么早?” 谢安颔首。 乔为初理解的点点头。 “也是,小孩好忽悠。” 谢安:…… 谢谢你啊,给我找这么个好借口。 乔为初又问:“那你成长了以后,就不会有问题?” 谢安:“有什么问题?跟了他们,我可以得到比家族给的更多。” 不但有名师学正统医学,还有毒、蛊可学。 他与明珏说自己擅毒,明珏就将《毒经》给了他。 这待遇,他怕是生在了主家,都没有。 乔为初:“所以,你本就会解白厌,还装出一副试试的样子?” 谢安坦然的耸耸肩。 “第一次解,自然是要多试试。” 乔为初:呵,你个老六! 她无语的白了谢安一眼。 “所以,我之前猜中的,你来寻我,也是为了钥匙。” 谢安点头。 “我偷听来的,说你这有东西,可以逆转时间。” 乔为初秀眉一拧。 “又成逆转时间了?” 谢安挑眉:“怎么,不行吗?” 乔为初摇头。 “我知道的,是穿梭时空。” 谢安喉头动了动。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 乔为初白他一眼。 “逆转时间你都信了,怎么穿梭时空,很难信?” 谢安抬手压压胸口。 “很难。” 这太匪夷所思了。 乔为初:“那你就先别信。说正事。霍怀瑾怎么样了?” 话题跳的太快,谢安有点反应不过来。 “啊?霍怀瑾?” 乔为初点头。 “嗯,霍怀瑾。你拘着我和他,不让相见,是为何?” 谢安:“有人吩咐的。” 乔为初眸光一闪。 “有人?” 谢安点头。 “是谁我不能说。” 乔为初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是明珏吧?” 虽是疑问句,但语气是肯定的。 谢安身子震了震,没有接话。 乔为初也不在意。 “除了那狗崽子,我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就洞里的那事,她就摸出了一点,那人情况不一般,甚至,他可能还不是真正的明珏。 谢安干干笑了一声,算是回应。 乔为初对他摆摆手。 “说吧,霍怀瑾怎么样了?你话都漏到这份上了,再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 谢安扯扯嘴角,又干巴巴的笑了一声。 他怀疑前面乔为初扯那么多,其实就为了这一句。 “情况稳定。” 乔为初挑眉。 稳定? 她转眸,多看了谢安两眼,蓦的笑了。 “稳定啊。那就是……毒一点没解的意思吗?” 谢安沉默,但举起手,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乔为初:…… 她扬手一巴掌打开谢安的手。 “你也是耍的一手好技艺。” 谢安倒也不在意。 “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猜到我别有用心吗?怎么还会对我有期待?” 乔为初:“我是在夸你。” 谢安不解:“夸我?” 乔为初牵了牵嘴角。 “至少,他的毒没有蔓延,不是吗?” 在谢安接手治疗前,谢煜给的结论,可相当于下了病危通知书。 而谢安,稳住了。 谢安心口发堵,有点疼。 好! 好! 好的很! 他自以为是算计的,没想到,还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乔为初扬唇,又对他笑了笑。 “我现在,可以去看他了吧?” 谢安侧侧身,做了个“你随意”的动作。 乔为初起身,走了两步,又停了脚步唤他。 “对了,你那两间屋里,放的是什么?我怎么听着声音不太对。” 谢安偏头瞥了眼位置。 “就是一些小玩意。蛇啊蜘蛛之类的。” 乔为初了然的点点头。 果然是小玩意。 她想到霍怀瑾的药方上的一些毒物,又抬手拍拍他的肩头。 “你费心了。” 谢安一怔。 我费心? 我费什么心? 他起身想问,但一转眼,乔为初已经走的没影了。 回院子的路,乔为初也如来时般,避开了守卫,悄无声息的回了自己院子。 回去后,她径直去了霍怀瑾的房间。 与她房间不同,霍怀瑾的房间里,只有他。 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乔为初暗暗咂舌。 这是有放心? 屋内太安静了,她进去后,也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 等她摸到床前,一眼就看到了双眼紧闭的霍怀瑾。 她探头探脑的看了看。 霍怀瑾没反应。 她好奇的上手“啪啪”的拍了拍他的脸。 声音不大,但她用的力道不小。 第一下下去,霍怀瑾的身子就蓦的抽了一下。 但乔为初没注意,就连着又抽了几下。 就在她以为人还在深度昏迷时,手上陡然一紧…… 被抓住了。 她一怔,下意识的转眸。 一下撞入霍怀瑾的眼眸中。 她讶然的张嘴。 “你……你醒了!” 霍怀瑾眸中无奈拂过,握着她的手坐起身。 “是啊。” 乔为初心口又是一紧。 “你能说话了!” 她惊呼,一把扑到他怀中将人抱住。 霍怀瑾伸手将人揽住。 第499章 我挺好的 乔为初将人往身前拉了拉,上下其手。 霍怀瑾被摸的瞬然红了耳尖,连忙抓住她作乱的手。 “我……我真的没事。” 乔为初反手又往自己这边拉。 一转眼,她看见的霍怀瑾红的好似要滴血的耳尖,心念一动,眸下流光闪过,坏心眼的往他耳边凑去,放轻声音问: “真的吗?” 霍怀瑾耳尖轻轻一动,有话在喉间翻转,好一会才挤出一句“无事”。 乔为初抿唇,忍下笑意,小手又开始作乱,貌似无意般拂过他的胸口。 “可你这心跳,怎么那么快?” 霍怀瑾呼吸窒了一瞬,加大力度摁住她的手。 “真的无事。啊,对了,你怎么过来了?” 乔为初仰头,恰好看到他暗暗磨了磨后槽牙,眼底笑意一闪。 忍的很辛苦啊。 她坏心眼的又扒拉了他一下。 “可你这心跳……我很担心耶——” 霍怀瑾眼珠一颤,急急又去摁她的手,不经意一瞥,恰好看到她眼底闪过的狡黠,微微一怔,挑眉,眸光流转,手下稍稍用力,将人拉入怀中,低头贴上她的额头。 “那你想怎么检查?” 乔为初抬眸,撞入他的眼。 漆亮的眼眸下,眸光粼粼,好似带钩,挑的人心痒痒的。 乔为初恍惚,不由自主仰头迎上。 呼吸交缠,眼见…… “老霍,我配出来了!” 一声惊呼,犹如惊雷,炸的两人身子猛地一震,刷的分开。 乔为初还像个兔子一般,蹭的一下蹦到床尾,双手放在膝盖上,端端正正的坐着。 谢煜颠颠跑进屋,手里拿着药方,冲着霍怀瑾又叫。 “我终于配出来,你看……咦——” 他转眼,看到床尾的人,愣了愣。 “小乔,你怎么这会过来了?身子好了?” 乔为初抬手,对摇了摇。 “你好呀。” 谢煜:额…… 他皱眉,回着摇摇手。 “我挺好的。” 目光再转,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想了想,想不出,不由摇摇头。 算了,不想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谢煜走到床前,将药方递给霍怀瑾。 霍怀瑾接过,直接转手给了乔为初。 乔为初愣住,抬手指指自己。 给我? 霍怀瑾微微垂眸看她,点头。 乔为初眨眨眼,不解的接过,低头看了看。 给我干什么? 我又不懂医。 她翻来翻去看了两遍,转手又塞回霍怀瑾的手里。 霍怀瑾接过,问:“能用吗?” 乔为初:额…… 她眸中茫然拂过。 “我看不懂。” 霍怀瑾眉梢轻轻一挑。 “梦里没有吗?” 乔为初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摇头。 “没有。我没看到过这个场景。” 谢煜听到这,气一下起来。 “诶诶诶,这药可是我千辛万苦的配出来的,请你们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 乔为初敷衍的点点头。 “好,你辛苦了。” 谢煜气结,红了脸。 “你个没良心的!” 乔为初龇牙,冲他假笑了一下,又转眸看霍怀瑾。 “试试?” 霍怀瑾与她对视一眼,点头,将药方还给谢煜。 “那麻烦你了。” 谢煜接过药方:“你麻烦我的还少!?行了,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在这碍事,我现在就去给你配药。等着。” 他走后,霍怀瑾伸手将乔为初拉到身侧。 “我也忘了问,你好些了吗?” 乔为初点头,抬手“啪啪”的拍了拍自己的手臂。 “我很好。谢安医术不错。” 她还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再问霍怀瑾。 “你这边,一个守卫都没有。谢安没来看过吗?” 霍怀瑾:“谢安每日都会来。 只是他来的时候,谢煜都会提前用金针封了我的穴位,让我的脉看起来,和没有解毒的情况一样。” 乔为初默默对他竖起大拇指。 这招瞒天过海用的好。 一连半月,足以让他们放松警惕。 另外…… “我今天在谢安那得到了一条线索。在他五岁时,明珏就已经将他纳入麾下了。 但按照你们年龄来算,谢安五岁时,明珏也不过才十岁。 很显然,这人极有可能,不是明珏。” 霍怀瑾:“是霍丰。” 乔为初眉心跳了跳。 “你不说,我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霍怀瑾:“你觉得,我们现在经历的这一切,是真实的吗?” 乔为初思绪随之一转,不自觉紧了紧与他相握的手。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在幻境之中?” 霍怀瑾略略沉默了一会,摇头。 “不,我指的不单单是从山洞开始。” 乔为初呼吸微微一窒。 “你指的是从一开始……从我们的相遇开始吗?” 霍怀瑾眸色沉了沉,缓缓点头。 乔为初心头一跳,想也不想的摇头否定了。 “绝对是真实的。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即使是在幻境中,也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你忘记了,我才是关键。” 即使记忆还不完整,乔为初也还是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 其他人,不过是因她而生出的妄念。 她现在要做的,是打破这所谓的“循环”。 在现世,已经有人给了提点。 在这,亦有。 其实,她心里隐隐也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她还有贪恋的东西,不想面对。 她垂首,眼睑半阖,掩下眸底流转的波光,软了软身子,靠在霍怀瑾的怀里,低声呢喃:“相信我,一切马上就会过去。” 声音很轻,轻的风一吹就散了。 霍怀瑾没听清,不由开口询问:“你刚才说什么?” 乔为初偏头,在他胸口蹭了蹭。 “我有点累,让我靠靠。” 霍怀瑾指尖轻轻一颤,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背,将人抱紧。 “那你睡会。” 乔为初低低应了一声,闭上了眼。 熟悉气息萦绕,她的心也不自觉放松,转眼睡着了。 谢煜来送药的时候,她正睡的香。 霍怀瑾给了他个眼神示意。 他会意,对其点点头,放轻了动作,将药碗放下,对其勾勾手,用口型无声说:把药喝了。 霍怀瑾轻手轻脚下床,走到他身前,将药一口闷了。 谢煜伸手接过他空碗。 “一会可能会有些疼,你忍忍。” 霍怀瑾:“疼?” 第500章 第一天 谢煜点头。 “这白厌,说是毒,实则还沾了点蛊。 这拔毒的过程,就如将附在你骨上毒给刮下。这刮骨的疼,就不用我同你描述了吧? 今天这是第一个疗程的第一碗,先给你松松筋骨。 你咬咬牙也就忍过去了。” 霍怀瑾挑眉。 “第一个疗程?” 谢煜点头。 “就如之前谢安说的,这过程,分三个疗程。第一个疗程,就只是松松筋骨。得七天。 之后第二疗程,就是配合金针,将毒从你的血中排出。还要放血。 得配合你自己的身体情况。 快则三天,慢则五天。 这过程的痛,就如万蚁噬心,令人生不如死。” 至于第三个…… 谢煜眼瞳猛地颤了颤。 “你自己慢慢感受吧。那什么,最多还有三分钟,你的药性就会起来,我有事,我先走。加油!” 说罢,不等霍怀瑾反应,他一个转身,拔腿就跑。 霍怀瑾眸色淡淡的看着他离开,听着门关的声音后,转眸看了眼床上安睡的人儿,转身走到厢房的另一侧,在窗前的软榻坐下。 三分钟,转眼而逝。 痛,先从双手而起。 霍怀瑾只觉自己好似被挑断了手筋,疼的他身子猛地抽了抽,再一转眼,跗骨之痛,就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暗自咬紧牙关,闭眼忍着,让自己不叫出声。 一息而过,他额间冷汗密密,顺着脸颊滑落,一滴一滴,瞬间将衣衫浸湿。 意识散了凝,凝了又散。 最后一抹意识消散时,他脑海中只剩下一句——真他娘的疼。 …… “你是说他要醒了吗?怎么还没动静!?” “哎哟,我的姑奶奶耶,我只说他可能在这个会醒,没说一定啊!我只是个大夫,不是算命的!” “那你给我去学!” “啊?学什么?” “算命!” “姓乔的,我告诉你,你不要太……诶诶诶,他醒了!” 谢煜惊呼,连忙拽着乔为初往床上怼。 乔为初不察,被拉的一个趔趄倒在床上,直直撞到霍怀瑾的怀中。 她愣了一瞬,抬眸就见霍怀瑾睁眼看着自己。 她眉心一跳,又愣住了。 “你……” 霍怀瑾眸底笑意拂过,伸手将她抱住,慢慢起身。 “我醒了。” 谢煜也跟着大叫。 “你看你看,我就说他这会会醒。我可比算命的厉害的多。” 乔为初被吵得耳朵疼,扭头忿忿瞪他一眼,又回头看霍怀瑾。 “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昨夜差点吓死。 她睡醒时,天已经黑了。 她见霍怀瑾不在床上,就起来寻人。 谁想,一转眼,就找到一个满身是血,看着像是爆体而亡的人,再加银色的月光的加持。 看着就跟凶案现场的一样,直接给她吓的三魂七魄都散了。 还好…… 霍怀瑾伸手抓住她作乱的小手,耳尖暗暗红了。 “我没事。” 乔为初没注意到他的反应,着急的叫谢煜来给他看看。 谢煜撇撇嘴。 “遵命。你们可真是两个祖宗。” 他号过脉后,给乔为初一个“放心”的眼神。 “他刚才那血,是拔毒后的正常反应。他这情况,比我想的还要好。第一疗程,只用五天了。” 乔为初抓过霍怀瑾的手,紧紧握住。 “你的意思是刚才排的,都是毒血?” 谢煜点头。 “多是废的。虽然毒没带出来多少,反正结果是好的。 好了,你们休息休息吧,我一会送药过来。” 他对两人摇摇手,转身快步离开。 乔为初歪头看了眼,连忙拉着霍怀瑾问:“那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霍怀瑾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 “我无事。你不用担心。” 乔为初皱眉。 怎么能不担心? 昨天那情况,霍怀瑾整个人就像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看着渗人的紧。 霍怀瑾看着,又顺毛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谢煜也说结果是好的,你不用自己吓自己了。” 乔为初心口紧了又松,不自觉长长呼了一口气。 “你说的对,我不要自己吓自己。你饿了吗?我去找点吃食来。” 霍怀瑾也确实长时间没有进食了,便点了点头说:“那麻烦你了。” 乔为初摆摆手。 “不麻烦,我也要吃。” 她让霍怀瑾等着,起身快步出去了。 霍怀瑾凝眸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合上的房门后,起身,走到桌前坐下。 “外面什么情况?” 云扦从暗处闪身到他面前。 “您这间小院,明面上有二十个护卫,暗处还有三十人。余下地方,明暗共有八十人。” 霍怀瑾指尖在桌面轻叩。 “呵——还挺看得起我。” 云扦低着的头又往下低了低。 “谢安昨日与姑娘见面后,就再没出过自己的院子。也无人和他接触。其他情况与之前一样。 羽落,还是没找到。” 羽落一直跟在乔为初身边,乔为初失踪那天,她也跟着失踪了。 霍怀瑾嘴角勾起一道若有似无的弧度。 “看来,他是知道我醒来了。故意的?” 云扦:“可否要属下去试探一二?” 霍怀瑾:“不用。或许,他很快就会来。你继续在暗处守着即可。” 云扦领命,微微俯身离开。 乔为初回来的很快。 她在厨房就找到了几个馒头。 “不是饭点,再加我们这处境,我也不好找人来做。你将就吃一下。” 霍怀瑾起身迎她,接过她手里托盘。 “无碍。倒是你,吃得惯吗?” 乔为初跟在他身后,走到桌旁坐下,伸手抓过一个馒头。 “吃得惯呀。就是可能不够吃。” 她低头啃了一口,又招呼霍怀瑾也吃。 一共就三个,她一个,霍怀瑾两个。 她吃的时候,忍不住感慨,好在这个时候没有酵母,这馒头够瓷实,一个就够了。 霍怀瑾怕她不够,还准备分她一个。 乔为初连连摆手拒绝了。 “是我狭隘了,这馒头够够的了。” 霍怀瑾见她神色不似作假,便也没有强求了。 乔为初啃到后,啃出了几分生无可恋的感觉。 “这要是有点咸菜就好了。” 话音刚落,她就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她转身探头看去。 逆着光,有点看不清来人的脸。 她不禁蹙眉,起身迎上去,没走两步,看清来人,眉皱的更深了。 “是你。” 第501章 发现什么 “对呀,是我。你看着……似乎也不太惊讶呀~” 明珏向前一步,低头凑到乔为初的面前,笑的恣意。 乔为初沉眸,后退躲开。 “没,还是挺惊讶的。” 音落,她肩上微微一重,下意识的偏头,就见霍怀瑾在自己身后站着。 明珏挑眉,自下而上笑开。 “哥哥,你好呀。” 霍怀瑾微微颔首,低声应:“嗯。” 明珏笑着绕着他转了一圈。 “哎呀,你还是那么冷淡。不想见我吗?看到我不高兴吗?” 乔为初拉着霍怀瑾朝旁边躲开。 “你说话就说话,别靠那么近。” 明珏挑眉。 “乔姑娘,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护食啊。” 乔为初仰头怼他。 “我不护你,你不高兴了?” 明珏:“是啊,我不高兴了。” 乔为初哽住。 “你……你……你什么意思?” 明珏弯腰,又往她脸前凑。 “我这张脸,和他的不一样吗?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乔为初:哈? 她皱眉,眼呼呼的眨。 幻听了? 他这话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想明白,身子蓦的往后一动。 霍怀瑾拉着她后退,转了个圈,倒在他自己的怀里。 “明珏,你越界了。” 明珏呲笑。 “我越界了?界限在哪?” 霍怀瑾冷眼相看,一言不发。 明珏伸手,想去抓乔为初的手。 霍怀瑾反手拍开。 “我说,你越界了。” 明珏冷冷一笑,举起手,后退。 “你以为,你能护多久?” 霍怀瑾不语,只漠然的看着他。 明珏好似没看到他的目光一般,转身走到桌旁坐下,偏头看到桌上剩余的馒头渣,“呲”的笑出声。 “没想到,你们也有这么一天。” 乔为初抓抓耳朵,轻轻推了霍怀瑾一下。 霍怀瑾会意,稍稍松了点手。 乔为初退出一点,扭头瞪他。 “你管我们!你到底来做什么?” 明珏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我来,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呀?我的好哥哥。” 乔为初听的心底毛毛的,连连对他摆手。 “你还是别来看了。” 明珏眼底噙着笑:“我不来,你们的故事要怎么写呢?” 乔为初皱眉。 “什么故事?” 明珏:“乔姑娘还没想到关键吗?” 乔为初摇头。 “没想到。阵法已经破了,故事不该就按部就班的继续了。你想要什么?” 明珏挑眉。 “你就这么想的?” 乔为初:不然我该怎么想? 明珏凝眸,直直的盯着她,久久没有动。 乔为初坦然对视。 看着…… 好像真的结束了般。 但…… “我不信!” 明珏蹭的起身,冷冷看她。 “你若想不起,我不介意用点手段。乔姑娘,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会再来,找你拿报酬的。” 乔为初懵。 报酬? 什么报酬? 她刚想开口,让明珏把话说清楚。 明珏却先一步,越过她,大步流星离开了。 快的根本没给人反应的时间。 乔为初更懵了。 她大眼闪闪,眨了眨,看看霍怀瑾,又看看房门。 “他来……到底是干嘛的?” 霍怀瑾摸摸他的头。 “发神经吧。” 说话时,他眸底暗芒涌动,锋芒藏尽。 乔为初没注意,反手拉住他的手。 “算了,不管他。你吃饱了吗?” 霍怀瑾浅浅一笑,点头。 “你呢?” 乔为初点头:“我也饱了。诶,谢煜怎么还没过来?” 霍怀瑾偏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快了吧。” 乔为初拉着他回到床前,反手将人摁着坐下。 “那你坐着等。我去看看。” 说罢,她转身就跑了。 霍怀瑾伸出的手,蓦的一空,还没来得及出声唤她,人就已经跑没影了。 乔为初跑出小院,问了谢煜煎药的位置,快步寻了去。 谢煜煎药的地方,是他的院子。 乔为初一过去,就发现他的院子比自己和霍怀瑾住的那个小院好的多,不由咂舌,大叫着谢煜的名字进门。 谢煜听到动静,急急应声,说了自己位置。 乔为初循声找去。 “你这药好了吗?” 谢煜摇头。 “还得半个时辰。你来做什么?” 乔为初:“就来看看药。还有,你这院子不错啊。比我和阿瑾住的都好。 你这待遇,你说,明珏会不会是暗恋你?” “噗——” 谢煜惊的差点跳起来,还好没喝水。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乔为初耸耸肩,走到他另一侧坐下。 “那你这院子怎么解释?谢安的院子也没你这个好。” 谢煜没好气的白她一眼。 “你问我,我问谁?你和明珏不是很熟,你不然直接问他去?” 乔为初“切”一声,嘟囔:“我才不要找他。” 谢煜摇摇手里的扇子。 “不过,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注意到了。就我这个情况,安排在和院子,确实有点不对劲。 但具体的原因,你也别问我。 我住进来以后,也没见过其他人。” 不过…… 这院里的摆设和一些物件,都是他常用的,平日的吃食,也都是他喜欢的。 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有点恍惚,这就像是在平城的家里。 乔为初转眸扫视了一圈。 “这屋里的陈列,都不是凡品。” 不对劲,处处都透着不对劲。 她沉眸,满是探究的又看谢煜。 “你真的不知道?” 谢煜就差举手发誓了。 “我真的不知道。” 乔为初暗自嘀咕。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是你呢?” 声音虽轻,谢煜还是听清楚了。 他连连摇头。 “我也想知道。” 两人瞎捉摸的时候,忽然,乔为初感到一股新的气息出现在门口,她蹭的起身,朝着新气息方向跑去。 可等到了门口,气息消失。 谢煜追上:“你怎么了?发现什么了吗?” 乔为初缓缓点头,沉声道:“嗯。我刚才感觉到门口有人在看我们。” 谢煜不以为然。 “我还以为是什么。这院子周围,监视的护卫可不少。” 乔为初摇头。 “不是。” 谢煜:“什么不是?” 乔为初:“不是院子里的护卫。那是个全新的气息。” 很弱的气息。 第502章 第二天 谢煜疑惑。 “是谁?” 乔为初摇头。 “没看到人。我到门口时,那气息又消失了。但我有个感觉,那……应该是个女人。” 女人? 谢煜暗暗琢磨了一下。 “会不会是御琴晚?” 乔为初翻了个白眼,瞥他。 “若是御琴晚,她为什么要逃?” 谢煜摇头。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御琴晚。” 乔为初:…… 你这回答…… 我竟然无法反驳。 她深呼吸,略略调整了一下情绪。 “那什么,你要有机会,就试着探探这院子周围的情况,找找逃跑的路线。” 谢煜抬手指指自己,瞪圆了眼。 “你在说我吗?我?谢煜?是吗?” 乔为初点头。 “这院子还有别人吗?” 谢煜点头。 “那人可就多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乔为初:(⊙o⊙)… 是多。 就不远处那棵树上,就挂了三个暗卫,两个还是跟着她从霍怀瑾的院子里过来的。 好吧…… 她无奈的撇撇嘴。 是她想多了。 就这宅子的守卫程度,逃,那难度是极高的了。 霍怀瑾还没提这事,就是时机还没到。 乔为初老老实实的对谢煜点点头。 “行,你煎药去。” 余下的时间,乔为初老实了,安静的守在药炉前。 待药煎好,她与谢煜一起拿着药回去。 除了口服的,还要泡药浴的要用药水。 霍怀瑾喝过药后,谢煜就冲天叫了两声,要了人来安排药浴。 乔为初就看着树上下蹭蹭下人,忍不住感慨。 “你这院子,还真是被看的严严实实。他是多怕你跑了啊!” 霍怀瑾起身,朝浴室走去。 “也许,防的不是我。” 乔为初:“不是你,难道是我?” 霍怀瑾沉默的看她一眼。 乔为初心口一紧。 好家伙,真是? 霍怀瑾看懂她眼里的意思,淡然的点了点头。 乔为初扯扯嘴角,“呵呵”干笑。 还真是看得起我。 就刚才看到的护卫,不多,一个就能将她看的老老实实。 霍怀瑾勾勾唇:“是你小看自己了。” 乔为初对他摆摆手,催他:“你还是先药浴吧,一会水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霍怀瑾顺她的意思,转身去了浴室。 谢煜在他下水后,取了金针走到他身后。 “我要给你行针了,会很疼,但你要忍住,不能影响我。若错了一毫,后果不堪设想。” 霍怀瑾缓缓闭眼,低声应下。 “动手吧。” 谢煜深呼吸,捏着针的手悬在半空顿了顿,再睁眼,眸中神色一凛,下手落针。 霍怀瑾周身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收紧,额间冷汗转瞬布满整个额头。 他紧紧牙关,面颊也不受控的动起来,低低的呻吟从齿缝间溢出,但他的身体却是一下也没动过。 谢煜能明显感觉到到后,他的针落的有些困难。 这是霍怀瑾身体本能的对抗。 他见状,只能加快落针的速度,同时也不忘出声提醒霍怀瑾。 “忍住,很快。” 他手起针落,转瞬,浴桶里的水变了颜色。 最后一针落下,他脱力,“啪”的一下跌坐在地上。 乔为初听到动静,急的没忍住,快步跑了进来。 她一转过屏风,就见浴室里两个小可怜歪头躺着。 就是一个在浴桶里,一个在地上。 谢煜的脸,比他身上那身月白色的长衫还要白,周身气息微弱。 霍怀瑾情况更差。 热气萦绕下,他脸色差的几近透明,看着好似下一秒就要随着热气蒸发了一般。 他周身扎着针,乔为初不敢动。 她只能先将谢煜扛起,放在外屋的软榻上。 再回去看霍怀瑾,确定人还有气息后,心稍稍放下一点,然后拉了椅子过来,直接坐在了浴桶旁守着。 大抵是热气熏的上头,她有点晕乎,又有点迷糊,不知不觉的靠在浴桶边沿,睡着了。 等谢煜把她叫醒时,人还有点迷糊。 “你可真行,哪都能睡。” 谢煜龇牙给人扶了起来。 乔为初揉揉眼,懵了一瞬,又急急转很去看霍怀瑾。 “他……他怎么样了!?” 她伸手去扒拉霍怀瑾脑袋。 但就像个破布娃娃,没一点支撑,手一松,她脑袋就往下坠。 谢煜一瞬红了眼,急忙拉住她的手。 “我的祖宗耶,他的针还没下,你别乱动!” 乔为初手一僵,怕的白了脸。 “那……那扒拉会怎么样?” 谢煜快步走到另一侧,号脉。 “我也不知道。等等。” 乔为初心口气一下提到嗓子眼,瞪眼看着他动作。 几息后,谢煜放下手,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没事。你去外面等着,我要给他取针了。” 乔为初不想走,湿漉漉的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谢煜扶额,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 “你在这会影响我。” 乔为初举手发誓:“我绝对不出声。” 谢煜快步走到她身后,半拉半拽将人拖了出去。 “不行,你就是呼吸都会影响到我。” 乔为初抵抗要回。 谢煜沉声警告。 “我要是一个手抖,他可就没命了,你真的要来?” 乔为初身子震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谢煜见她这般,心想应该是老实了,也顾不上那么多,转身跑回浴桶旁,为霍怀瑾拔针。 针起,又带出了血。 转瞬,霍怀瑾就像个筛子般,突突的往外冒血。 谢煜看着,见血的颜色有了变化,才用针止血。 这一折腾,霍怀瑾看着,脸色又差了几分。 谢煜将他收拾好,半扶半抱的出去。 乔为初一下就听到动静,三两下爬了起来,急急迎上。 “他怎么样了?” 霍怀瑾的脸色看着,堪比死了几天的人,要不是还能摸到点脉,乔为初都想验尸了。 谢煜也累,有气无力的对她点点头,表示没事。 乔为初见状,伸手直接把人从他手上夺了过来,一个打横抱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放下。 谢煜看的直瞪眼。 “你这力气……” 乔为初拉过被子给霍怀瑾盖好。 “这次回来以后,我力气变大了,五感也比之前敏感了不少。” 谢煜好奇的上下打量她。 乔为初大大方方让他看。 “怎么样,看出点什么了吗?” 第503章 她有事 谢煜摇摇头,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 乔为初被看的莫名。 “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谢煜往前凑着看了一眼,又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大抵是找了个好位置才停下,笑嘻嘻的来了一句。 “没什么,就是看你这脸,老了点。” 乔为初:…… 呵—— 你可真是会说话! 她抬手,隔空点了谢煜两下,却没多言。 谢煜以为自己会被打,没想…… “你不生气?” 他没忍住,又贱嗖嗖的凑了过去。 乔为初反手推开他的脸。 “我都三十五了,老点不正常?” 谢煜瞪眼:“三十五?你不过失踪五年,怎么会……” 乔为初转身走到床边坐下。 “那不是我的身体。” “借尸还魂!?” 谢煜惊呼,蹭的蹦开,满眼难以置信的瞪着乔为初。 乔为初低头摸摸霍怀瑾的额头,温度正常,暗暗点点头。 “可以这么说。” 谢煜呼吸窒了窒,盯着她看了会,还是没忍住,又一点一点的摸到她的身侧,盯着她。 “你……” 他伸手想摸乔为初的脸。 乔为初偏头躲开。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谢煜手僵了一瞬,干巴巴的笑了笑。 脑子还是有点接受困难。 怎么就…… 乔为初:“我知道这听起来太过天方夜谭的,但眼下的事实就是如此。” 谢煜定定的看着他,脑子思绪翻滚,挣扎了好一会,诺诺的开口问: “所以,之前那明珏的情况,也是这样的吗?” 乔为初点头。 “有一点相似,但具体的,我也解释不了。” 谢煜感觉自己脑子有种要爆炸的感觉。 “那么,我们现在又是怎么个情况?” 乔为初摇头。 “我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复,我无法解释眼下的情况。当务之急,就是解了霍怀瑾的毒,然后离开。” 谢煜还是有点懵。 “离开?去哪?” 乔为初指尖微微颤了一下。 “回京。” 谢煜眸光一闪。 “回京?” 京里有答案吗? 乔为初点头。 谢煜看着,唇瓣动了动,迟疑着,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的点点头。 …… 又是半月。 谢煜端着药碗站在霍怀瑾面前。 “这是最后一副药,服下后,你的毒,就是解了。” 霍怀瑾伸手要接。 谢煜顿了动作,没有将药递给他。 霍怀瑾抬眸,疑惑看他。 谢煜心乱,带着呼吸也乱了。 “我……” 霍怀瑾见他满眼挣扎,疑惑深了三分。 “怎么了?有话直说。你我之间,还有顾虑?” 谢煜眉心紧皱,眸中情绪翻转,满脸写着纠结盯着他。 “我这……哎呀——” 他伸手将药碗塞到霍怀瑾手中。 “不是我,是小乔。” 霍怀瑾蹙眉:“小乔?她又怎么了?” 谢煜:“她已经三天没来看你了,你不觉得有问题吗?你这是最后一副药了,好了,我们就该离开了,但这会,她不见了。 你就没什么想法?” 霍怀瑾低头,将药服下。 “就这?” 谢煜眉心一跳。 “这还不严重吗?” 之前乔为初可是除了睡觉,天天守在这的啊! 这已经三天没见人了,事还不够大吗? 霍怀瑾将药碗放下,云淡风轻的乜他一眼。 “她有事,离开了。” 谢煜没忍住抬手揉了揉耳朵,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听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霍怀瑾斜眸睨他。 “我说,她有事,离开了。” 谢煜惊的怔了一瞬,大叫。 “离开?你说离开!?这破地方,那些人肯让她离开!?” 霍怀瑾:“他们不也放任你给我解毒吗?” 谢煜心口一哽,嘴巴开开合合,半天才接上一句。 “你这说的也对。但这也太……太奇怪了。那他们将我们囚禁在这的意义是什么?” 霍怀瑾:“他有他们想要的,我们也有我们需得到的。静观其变吧。” 谢煜皱眉。 静观其变? 那不就是接着等?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而被他惦记的乔为初,这会,已经到了离城百里外的边关了。 她是被明珏带走的。 三天前,消失许久的明珏,主动找上她,说要与她做一笔交易。 交易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暂时不便告知,并且需要她离开。 而若她答应了交易,他就留霍怀瑾一条命。 不说这交易的筹码,就是霍怀瑾的命,就这交易不清不楚的内容,就让热闹很难接受。 但…… 她与霍怀瑾商议后,决定,先应下。 他们都很想看看这些人葫芦里,还有什么药。 她与霍怀瑾约定好交换信息的办法后,应下明珏的交易。 当夜,明珏就带她离开了。 一路上,她就如来时般,被人灌了药、蒙了眼。 等她恢复神志,人在军营里。 她偷听得来,知道自己在悦山关的军营驻地。 她弄清地址后,更奇怪明珏的用意了。 而明珏也没让她等久,在修正一夜后,就领着她去见了,要与她交易的人。 可…… “是你。” 她到了所谓将军营帐,看清坐在高位上的人时,思绪乱了,脑中一时竟是一片空白,盯着上位人,久久没有反应。 来人缓缓走下,走到她的面前,微微仰头,伸手抚上她的脸。 “是我。” 乔为初眉心一跳,下意识的抬手抓住“他”的手。 “我该叫你什么?摇铃,还是元诗诗?” 眼前人的脸,是元诗诗的。 元诗诗轻轻抠了抠她的手心,扬唇微笑。 “师父高兴就好。” 乔为初眉间拂过一抹厌恶,用力抽出手,后退,凝眸直直盯着她,没有回应。 元诗诗倒是一点不在意,笑意盈盈的与她对视。 “师父,好久不见。” 乔为初眸光浅浅一闪,依旧不语。 元诗诗:“师父,你就不想知道,我怎么会在这吗?” 乔为初低低“呲”了一声。 “你不会忘记,我来这之前的那一刀,是谁捅的?” 元诗诗连连摇头。 “自然是不会忘。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那么个绝交的机会啊!” 乔为初蹙眉。 她对元诗诗,从不设防。 那天的时机,肯定不是指可以捅自己的时机。 那是…… 她眸光沉下,开始回想那天的情况。 第504章 我的好女儿 记忆在脑海中回溯,一点一点。 乔为初记得最清的,还是最后被捅的那一刀。 疼痛,果然是人最好的记忆。 忽的…… 她脑中精光闪过。 “月圆日。” 低声轻喃,就连她自己都没听清。 元诗诗却听清了。 “是的,月圆日。还是全阴的月圆日。阴阳交替,是你回来的最佳时机。” 乔为初再想之前被捅的日子,好像也是。 元诗诗注意到她的表情,好心的又主动开口解释。 “是的。你每一次变换时空的日子,都是月圆日。你就是钥匙,只要破了你的命局,就可以随意更改时空了。 当然了,要想开你的命局,也需要动用一点特殊的手段。” 乔为初不蠢,听后很快就将一些事联系起来了。 “所以,不管在现世,还是现在,所有死去的女孩,都是为了开我的命局。” 元诗诗点头。 “所有的人都是我精心挑选的。” 她说着,缓缓踱步走到乔为初面前,稍稍踮起脚尖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她们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出最后一句。 “不错吧,我的好女儿。” 乔为初身子猛地一震。 她的话,就如惊雷在乔为初的脑中炸开,耳边轰鸣声响过,带走了她五感。 她连震惊都忘了,一动不动,如丢了魂。 元诗诗见状,嘴角拂过一抹讥讽的轻笑,抬手拍拍她的肩头。 “怎么还是这么经不了事?” 乔为初眼瞳微微一缩,转而慢慢转动,朝她看去。 经不了事? 这事落谁头上,都不太好经。 乔为初无声的深吸了好几口,将沸腾的情绪压下,后退,拉开与元诗诗的距离。 “不然我经事点,叫你一声妈?” 元诗诗怔,略感意外的挑挑眉。 “你叫得出?” 乔为初想也不想的摇头。 “我觉得,你还可能是我爸。” 元诗诗:…… 她盯着乔为初多看了一会,举手对她“啪啪”鼓掌。 “不愧是他的女儿。这脑子就是活。” 乔为初:“谢谢夸奖。” 元诗诗:呵—— 并没有在夸你。 乔为初没理会她反应,转眸扫视了一圈营帐。 “你费劲吧啦的把我弄来,要干什么?” 元诗诗:“有点东西,想带你看看。” 乔为初:“什么?” 元诗诗摇手。 “你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出发。” 乔为初眨眨眼。 “一早是多早。” “卯时。” 乔为初:好家伙,这是把她当日本人整啊。 就这地头这时间,太阳都还没上班。 她想说晚点,但还没开口,就被人给拉了出去。 她回了自己的营帐,回想今天的情况。 有些接受不了,但又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只是…… 元诗诗是她妈? 这…… 这世界的时间线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许,明日去看过,元诗诗要她看过的东西,就会有答案吧。 …… 翌日清晨。 乔为初早早就被人拖了起来,穿戴好后,就被拉上马车离开了。 这次,没人蒙她的脸了。 就是她拉起车帘看外面的情况,也没人阻止。 她心里有了点计较,暗暗算着时间。 马车疾驰了半个时辰,在山前停下。 乔为初一下车,就见元诗诗和明珏在等了。 她有些疑惑。 明明她是自己一个人离开了的。 这两人…… 大约是她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元诗诗先一步开口解释。 “我们昨日就来了。” 乔为初淡淡“哦”了一声,不经意一瞥,就见元诗诗和明珏手牵着手,瞬的就觉脑子像被人敲了一闷棍,有点反应不过来。 元诗诗一直注意着她的目光,见状,还将两人相握的手抬起,对她摇了摇。 乔为初头更疼了。 才给了个莫名其妙的妈,这妈就给送了个爹? 怎么,是觉得她孤儿这身份不好吗? 元诗诗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脸上的小表情,松了明珏手,走到她面前。 “不喜欢?” 乔为初心口一悸,急急后退,连忙抬手对她做了个“后退”的手势。 “有话说话,别靠这么近。保持社交距离。” 元诗诗挑眉。 “你嫌弃我?” 乔为初摆手。 “说不上。” 毕竟就是陌生人。 元诗诗呼吸一沉,刚要说话,就听乔为初说: “行了,你要让我看什么,快点,别耽误时间了。天也怪冷的,我怕生病。” 元诗诗心口哽了哽。 “跟上吧。” 她气恼的瞪了乔为初一眼,转身离开。 乔为初不在意的点点头,慢慢悠悠的抬脚跟上。 元诗诗领路上山。 冬日的山头,满山荒芜,倒好走了不少。 大约一个时辰,众人停在一座孤坟前。 坟前墓碑没有刻字。 乔为初疑惑。 是谁的? 元诗诗走到坟前,取出祭拜用的蜡烛黄纸,毕恭毕敬的行礼,跪下烧纸。 乔为初看的惊奇。 元诗诗那面上虔诚的神色,就好似在拜万千神佛。 她迟疑,又朝后退了几步。 待元诗诗祭拜完,转头找她,就见她站在离了差不多半里地。 元诗诗看的无语,快步朝她走前。 “你走这么远干嘛?” 乔为初扬起下巴,朝孤坟的方向点了点下巴。 “我不好打扰。” 元诗诗:“打扰?你也该去磕头。” 说罢,她伸手一把抓住乔为初的手,将人往坟前拽。 奈何…… 乔为初力气胜一筹。 元诗诗怎么用力,都拉不动她分毫。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气结,面上浮起几分气急败坏。 乔为初一脸无辜的眨眨眼。 “我这表现得还不明显吗?我都不知道那坟里埋的是谁,就让我跪?你也不怕折我命数!” 元诗诗:“我都拜得,你是我女儿,自然也拜的!” 乔为初反手一把甩开她手,抬手比划了一个“x”。 “可别乱攀亲戚,就你这身子,能生出这么大一个我吗?” 就算什么灵魂上是有关系的,但这身子是没的。 元诗诗:“身子不重要!” 乔为初连连后退:“身子不重要,你们干嘛还要次次拿着我身体折腾!?” 元诗诗伸手去抓她。 “其他不重要,你快去给我磕头!” 乔为初转身跑开,也不忘反手重重一巴掌拍开她的手。 “你爱去你自己去!” 第505章 奇怪的山洞 元诗诗手一脱,再想抓就难了。 她追了半晌,连乔为初一片衣角都没摸到,气急上头,脸涨的通红,怒而暴喝: “明珏,你是死人吗?快把她给我抓住!” 一直看戏的人,被突然点到名,愣了一下,笑嘻嘻的应上: “我以为这是你们母女俩的情趣。” 乔为初:6 她回头一看,就见明珏身一动,她再一眨眼,手腕就被攥住,下意识的顿住,转眸就见明珏笑得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 她本能的挣扎了两下。 没挣开。 她暗暗撇撇嘴,转身对上:“你们到底想干嘛?” 明珏挑挑眉,侧身让开。 元诗诗气喘吁吁的走来。 “让你去磕头!” 乔为初皱眉。 “我都不认识他,磕什么?也不怕压不下棺材板。” 元诗诗没理她,拍拍明珏,示意他将人拉过去。 乔为初略略犹豫了一下,主动跟了上去。 就看看你们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 哼—— 明珏拽着人,大步流星走到坟前,还没等乔为初站定,就抬脚直直朝乔为初膝盖窝踹去。 踹的人一个踉跄。 乔为初身子向前扑了两下,眼见就要跪下了。 她一个侧身,干脆直接摔的躺倒在地。 这一下,砸的有点结实,疼的她不由龇了龇牙。 明珏“啧啧”摇头。 这全身,哪哪都硬。 他弯腰,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将人拽起,又动手摆弄的,试图让乔为初跪着。 乔为初跟条离了水的鱼一般,不停扑腾,挣扎的在地上滚来滚去,就是不跪。 挣扎间,她还一脚踹翻了香烛。 元诗诗看到,急的直叫唤。 “你们注意点!” 乔为初看出,她很在意这坟,眼珠滴流一转,一个大力挣开明珏的桎梏,翻身而起,抬脚直直朝墓碑踹去。 元诗诗急的瞠目惊呼。 “不要!” 明珏眉心蓦的一抽,连忙伸手拽住她的衣领,猛地将人往后拽。 他快一步,在乔为初快要踹上去的瞬间,将人拉了下来。 乔为初身子后仰,直直砸在地上。 再加明珏用上的力道,疼的她一下红了眼圈。 MD,真疼。 她皱紧眉头,撑手慢慢坐起。 明珏走到她身侧,一把将人拉起。 元诗诗快步冲到她的面前,抬手想给她一巴掌,但还是忍住了,手悬在半空,僵一瞬,转而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可真行!” 乔为初烦躁的偏头躲开。 “一般一般。比不得二位。” 元诗诗冷哼。 “算了,不磕就不磕,过来!” 明珏会意,拉着人跟在她身后走回墓前。 元诗诗拉过她的手,拿出匕首,一言不发的在她掌心划了一刀。 乔为初吃痛,浅浅蹙了一下眉心。 下一秒…… 她就见元诗诗将她的血滴在墓碑上。 血滴顺着墓碑下滑。 墓碑上渐渐变了样。 本无一字的墓碑,突然显出了一些线条。 细细看去,有些像地图。 随着她的血越流越多,图案越发明显。 乔为初眉心皱着深了深。 “这是什么?” 元诗诗让明珏将墓碑上的图案拓下。 “真正世界尽头。” 世界尽头? 乔为初脑中精光闪过。 “你们折腾那么久,就是在找这个?” 元诗诗待明珏拓印好墓碑上的图案,才开口回了她一个“是”字。 乔为初眸间疑惑闪过。 “为什么,我不知道。” 元诗诗将拓印的地图收好。 “经过数次的转世,你的记忆,已经缺失的太多了。我也是通过你留下的东西,才找到此处的。” 这地图,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若是这也不对,她可能永远也找不到穿梭时空的秘密了。 她之前计算过,这一世,是乔为初最后的转世。 而这些,乔为初都不知道。 元诗诗转眸,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神色深深看了她一眼,再对明珏招手。 “回了。” 音落的瞬间,突的身形晃了起来。 众人皆是一愣。 再一瞬,地动山摇。 剧烈摇晃,让人站也站不住。 乔为初不受控的,踉跄着身子到处晃。 她手忙脚乱的想要抓住点什么来稳住身形。 一打手,碰到墓碑。 忽的…… 她脚下一空,身子猛地下坠。 她连叫都没出声,眼前就黑了。 待她“砰”的一声落地,烟尘四起,呛的她没忍住,“咳咳”的直咳,再加后背的疼。 她实在忍不住,扭着身子呻吟了几声。 缓了好一会,她才稍稍捡回点脑子。 她挣扎起身,转眸打量四周。 空荡荡的洞里,漆黑一片,但奇怪的,她能视物。 洞壁上,画了图。 她仔细打量,理出了顺序。 画上画的,大约是一个神女祭祀的故事。 神女以身献祭,祈求国家风调雨顺。 上苍亦怜其善心,给了她无尽的生命。 却不知,这给她带来,是无尽的痛苦。 世人以为她的恩赐,是靠他们换来的,便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索求。 最后,还被无良的君王玷污。 她想死,却因长生而求不得。 最后一次祭祀,一个英勇的少年,闯入祭祀将她带走。 她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 不料,这才是深渊的入口。 她被囚禁,少年以饮她的血来追自己的长生。 她成了个血库。 少年无休止的放血,影响了她的身体,让她变成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她想逃,却没有一点可以逃跑的能力。 她只能以诅咒的方式,来换取自由。 她以自己的灵魂献祭,诅咒少年及其族亲,世代活不过三十岁。 她燃尽灵魂,肉身却依旧不死不灭,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玩偶。 而少年,自以为用血可以维系生命,却不想,在三十岁生辰那日,突然暴毙。 自后,他的后代,都活不过三十岁。 而少女的肉身…… 乔为初看到最后,并没有提及。 她又看了一遍,没有找到与少女肉身相关的线索。 她不禁疑惑,同时,在看到少女献祭时,她的心突然疼了一下,很疼很疼的,疼的让人几欲窒息。 她不自觉伸手摸了摸画上少女的图案,心头掠过一些怪异感,但具体的,又抓不住。 忽的…… “咔咔——” 又是一阵轻微的地动。 待停下,她再转眼一看。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洞口。 第506章 奇怪的山洞 2 乔为初蹙眉盯着看了会,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她伸手,穿过洞口晃了晃,站在洞口往里看。 依旧黑漆漆的。 与洞内相比,这洞后,她看不清。 她犹豫。 走不走? 她来回转头,目光在前后游弋。 很难下决定。 但…… 不走,她亦没有路可走。 算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暗暗咬了咬牙。 走! 她提了提裙摆,抬脚走出。 人刚过洞口,身后又是一阵的不小的动静。 她一回头,就见洞口在消失。 人一怔。 得,后路也没了。 她深呼吸,不自觉抬手顺了顺自己的心口,抬脚继续。 她摸索着洞壁,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耳边拂过的轻风,告诉她这洞,大约有出口。 她数着数,走了大约三百多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岔路口。 一共三个口。 她一一伸手探了探。 只有右边的路口,有风过的感觉。 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选了。 她继续摸索着洞壁前行。 再走五百多,眼前忽的出现了一缕光。 她不由加快了脚步,到后直接跑了起来。 待到了光亮处,眼前突然一空。 她急忙刹住脚步,谁料,身子却因着惯性,直直向前栽。 她都没来得及找支点,身子直直朝下滚去。 她跟个石头一样,咕噜咕噜的滚到洞底。 她手在虚空抓了几下,什么都没抓到,只能转而抱头,护住脑袋。 之后,她感觉自己滚了好久好久,都没到底,意识也悄然散了,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都不知道。 等醒了,她依旧是懵的。 一睁眼,月光从洞口洒在她的眼里。 她不自觉又将眼闭上。 浑身知觉一点一点回来。 回神后的第一个感觉,疼。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拆了般,浑身上下哪哪都疼,疼的还那么均匀,每一处都是不肯吃一点亏。 她想动,但使不上一点劲不说,还一动就疼。 她忍不住龇牙,心道:这罪可真不是人能受的。 她顺下呼吸,又缓了缓,紧咬牙关,撑起手,一点一点爬起来的。 就小小的一个起身的动作,就疼的她满身是汗。 她坐起,睁开眼,借着月光,打量起四周的情况。 一仰头,她就见一个巨大的水晶棺木悬在自己的头顶。 月光穿过棺木落在她的身上。 她不禁疑惑。 空棺? 她的目光再穿过棺木,一眼看到高悬的月亮。 好似在提醒着她什么。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莫名的感觉有什么,从她脑海闪过。 却…… 抓不住。 她心中疑惑更甚。 呆了会,她翻身,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这洞,很大,很空。 一眼寂寥,有种望不到头的感觉。 凌空高悬的棺木,映着月亮,满室空寂。 乔为初忽而生出了几分悲凉,竟有种想去死的感觉。 她双手颤颤覆上自己的脖颈,一点一点收紧。 窒息感蔓延。 她眼珠上翻。 在人快要失去最后一丝意识的瞬间。 她猛地睁眼,刷的松手,身子一软,像条死狗般躺倒在地,张着嘴“呼呼”的喘着粗气。 要人命了。 她思绪乱了。 怎么会突然…… 她张着嘴,呼吸又沉了沉,转眸朝水晶棺木看了眼,蓦的将眼闭上。 脑子疼的发胀。 难受的让她想吐。 这洞里太过古怪。 只多看了那棺木几眼,她就有了想死的感觉,感觉还没起,她就自己动手了。 怪。 太怪了。 乔为初重重咬了自己舌头一口。 剧烈的疼痛,让她有了一瞬活着的实感。 她躺着缓了会,慢慢坐起身。 再睁眼,她没再抬头,转而打量四周,寻找离开的方法。 就是,山洞太大。 她绕了许久,什么都没找到不说,连山洞的一半都没绕到,人还累的够呛。 她想了想,干脆先休息。 早早被拉起来,再折腾了半晌,她早就累了。 她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后,拉拉衣领,就直接闭眼睡了。 也幸得这山洞里的温度比较高,不然就她折腾的这会,她可能会被冷的失温。 她想着,就要睡,忽然…… 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下睁开眼坐了起来,转身就在周围转着看了一圈。 目光一下落在了一处,眼前一喜,起身跑了过去。 是月光落下的凝聚点。 果然…… 她在那,看到了一个被人工打磨过的石块。 她动手,轻轻一压。 石块向下。 又出了“咔咔”的声音。 她一抬头,就见身侧出现了一个洞口。 风也随之“呼呼”的往里灌。 乔为初刚要起身,风猛地变大。 “呼”的一下,吹的她蹲也蹲不住,像个皮球一般,滚的老远。 她那破碎的身子刚恢复一点,又疼的她差点晕过去。 幸好风没吹多久,她也没滚多远。 等风停了,她瘫在地上,好一会,才挣扎的爬起来。 真是要命。 下个洞,她直接被当成球搞了,一下一下的到处滚。 她揉揉腰,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再看自己找到的出口。 似得了月光的偏爱一般,照的有几分前途一片光亮的意味。 就是…… 乔为初算算时间,这会应该近未时,怎么就有月亮了? 她纠结着,想抬头再看一眼,又不敢。 刚才那濒死前的窒息感太过强烈,现在都还影响着她的脑袋。 她想了想,还是没再抬头,咬咬牙,抬脚径直从洞口离开了。 与之前一样,她一出了洞口,洞口就合上了。 她继续往前走。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又见一点亮。 这次她学乖了,放慢了脚步。 等走进,发现是一道房门。 门有缝。 她盯着门缝看了一会,心知自己没有第二个选择,抬手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门开。 她眼前也是一亮,不自觉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会再睁开。 就见门后是一个房间。 一个陈设很熟悉的房间。 孤儿院里,她的那间小屋子。 床上还铺着她熟悉的碎花床单。 她心底疑惑拂过,小心翼翼的抬脚进门,缓缓踱步,绕着小屋转了一圈。 桌上摊着她的笔记,看内容,是高中化学。 窗户开着,明明没有风,窗帘却轻轻摇着。 屋内如死一般沉寂,她耳边,却响着孩童的吵闹。 一切,就如她备考时的某一个下午。 真实又虚幻。 第507章 现实?幻觉? 乔为初不禁有些恍惚。 这…… 是哪里? 现实? 幻觉? 她在桌前蹙足,手轻抚桌面。 熟悉的粗粒感,让她生出了几分实感,再加耳边孩童的嬉闹声。 一刹,她真的感觉自己回去了。 但…… 她抬手,将笔记掀翻,勾唇轻笑。 还真是美妙的梦。 她摇摇头,将虚妄甩开,转身走出房门。 房门“吱吱”响动,缓缓关上。 光亮一点一点消失。 乔为初毫不犹豫的抬脚向前,没走几步,眼前又是一道分叉口。 与之前不同,这次的,一边亮一边暗。 她略略想了想,进了黑暗的洞口。 随着前进,她耳边的风声也越来越大,最后,宛若台风过境,刺的人耳朵生疼。 诡异的,却是她一点风力都没感觉。 待风声停下,她面前,又出现了一道门。 铁门上锈迹斑驳,一把黄铜锁,锁住过往。 乔为初看着,只觉那锁有点眼熟。 她伸手拨弄了两下,取了耳边的别针,三两下,将锁撬开。 “咔嗒”一声,锁开的瞬间,她蓦的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 她微怔,盯着手中的黄铜锁看了会,才开门。 门开的瞬间,她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霍怀瑾身上的雪淞。 她不禁顿住脚步,指尖无意在黄铜锁上摩挲。 须臾。 乔为初攥着黄铜锁的手紧了紧,伸手将门推开。 缝隙变大。 屋内的场景也一点一点进入她的视野。 她抬眸,只一眼,眼瞳猛地一震,意外中又夹了几分情理之中。 是她的办公室。 桌上电脑开着,耳边响起仪器运转的声音。 另一侧,是解剖室。 操作台上还躺着一具尸体。 她只瞥了一眼,就看出,那是霍怀瑾。 乔为初眼底讥讽闪过。 这地下的世界,还真精彩。 她抬脚,径直走到电脑前坐下,轻移鼠标,屏幕亮起。 显示屏上有的,是一份尸检报告。 死者名为霍怀瑾。 死因不明。 操作法医,乔为初。 时间则是,她出事的当天。 这是另一个平行时空的他们吗? 那死因是什么? 她对着电脑一顿操作,想找出点有用的东西。 可惜…… 除了那份缺胳膊少腿的验尸报告外,电脑里什么都没有。 在看过电脑后,她意识到了,这是她自己的意识空间。 想出去,得清醒。 或者…… 再睡一觉。 她垂下手,身子后倒,靠着椅背,缓缓闭上眼。 几个呼吸下,她睡着了。 意识陷入黑暗。 她周遭也随之一黑。 时间转而流逝。 再醒来,天光刺的她不禁流了泪,好一会才能视物。 “醒了。” 清凌凌的女声,将乔为初思绪拉回现实。 她扭了扭发僵的脖颈,转眸。 元诗诗坐在离她不远处,浅笑嫣然的看着她。 乔为初侧身坐起,与之对视。 “我睡了多久?” 元诗诗:“不久,四个时辰而已。” 乔为初转眸再看四周。 是元诗诗的营帐,看来在她睡着的时候,他们已经回营地了。 “你要的东西我帮你弄到了,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元诗诗挑眉。 “离开?我什么时候说了要你离开的?” 乔为初点头。 “确实没说过。是我要离开。” 元诗诗:“你比任何人清楚,你走不掉的。” 乔为初:“就因为你那劳什子的计划?” 元诗诗:“我计划快成了,这几日你安分点。说不定,在离开前,我大发慈悲让你见见霍怀瑾。” 乔为初皱皱眉,没再多言。 元诗诗也不在意,起身对她摆摆手。 “你好生休息,半个时辰后出发。” 乔为初:“出发?去哪?” 元诗诗:“回京都。” 乔为初心念转动,垂眸掩下情绪,再抬眸,元诗诗已经离开了。 她仰头,倒在床上,脑中思绪很乱。 她是怎么回来的? 那洞中的一切,难道从一开始,就是梦吗? 梦的开端是什么时候? 从她掉下洞开始吗? 可她身上每一寸的疼,都那么的真实。 这又是怎么回事? …… 京都。 “老霍,你都在城头守了半个月了,你确定,他们会回来?” 谢煜趴在桌上,一动就感觉冷风直往脖子里灌,不由打了个哆嗦, “这都快过年了。宫里情况还好吗?” 霍丰死在了那夜的阵中,他们回京了才知道,那是真的霍丰。 现在朝堂上,太子监国,霍怀瑾和首辅辅佐。 虽说乱不起来,但国不可一日无君,群臣天天上奏,让太子继位,偏偏那家伙跟吃错药一样,一定要等霍丰回来传位。 还说,见遗诏也行。 就这么一直拖了下去。 忽的…… 霍怀瑾起身,快步冲了出去。 谢煜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跑没影了。 “诶,你干什么呢?” 他急急起身追上,刚出茶楼,就见霍怀瑾在承城门口拦停了一辆马车。 他冲过去,就见车内人探出头来。 一眼。 他心惊的差点停跳,脚下猛地顿住,瞪大眼,久久反应不过来。 乔为初微笑看着车前人。 霍怀瑾伸手。 乔为初伸手握住。 霍怀瑾稍稍一用力,将人直接从车上拉到怀中,转身要走。 “瑾王就这么把我的人带走了?” 车内又出声响。 霍怀瑾顿住脚步,却没回头。 “你的人?我怎不知,我的人何时成你的了?” 元诗诗从车内走出。 “当初你我可订了协议,只要我放你们走,她便归我。” 霍怀瑾:“哦?协议在何处?” 元诗诗皱眉。 “口头协议,就不是协议了吗?” 霍怀瑾:“自是不作数的。毕竟,并不见证人。” 说罢,他不等元诗诗反应,就抱着乔为初大步流星离开了。 元诗诗有心想追,却被迎上的护卫拦住了去路。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霍怀瑾抱着乔为初越走越远。 “该死!” 她竟是信了霍怀瑾的鬼话! 乔为初偏头,穿过人群,看着元诗诗气急败坏的表情,不禁莞尔。 霍怀瑾低眸就见她满眼笑意,不禁随之浅浅勾唇。 “这么高兴?” 乔为初“嗯嗯”的连连点头。 “她同我摆了一个多月妈的谱,终于也是见她气急败坏了,很高兴!” 霍怀瑾眸中疑惑闪过。 “妈?” 第508章 目的地 乔为初偏头,下巴抵在霍怀瑾的肩头,闷闷“嗯”了一声。 “她说她是我娘亲。灵魂上的那种。” 霍怀瑾蹙眉:“你信?” 乔为初摇头。 “信与不信都不是关键。我同你说,她把我抓起,是为了……” 霍怀瑾听完她的话,眉心的褶皱又深了深。 “所以,你觉得,她手里的那张地图,才是最终的目的?” 乔为初点头。 “我已经将地图记下了,回去画给你看。先回家。” 回家吗? 霍怀瑾心头暖意拂过,轻笑颔首。 “好,先回家。” 他抱着人走向另一侧,那边早就准备好了马车。 谢煜在马车要走的前一秒赶到,跟个泥鳅似得钻上车。 “你们可真不够意思!也不知道等我一下,要不是我腿长,又要自己租车回去了!” 乔为初敷衍的扯扯嘴角,对他一笑。 “哦,那对不起。” 谢煜:呵呵…… “没关系!” 他暗暗咬了咬牙,冲她哼唧了两声。 乔为初略带嫌弃的睨他一眼。 “你等了多久?” 霍怀瑾:“没几天。” “没几天?!你管这大半个月叫没几天!” 谢煜实在忍不住,吱哇叫了起来。 霍怀瑾拧眉,冷下眼瞥他。 谢煜后颈一寒,蹭的坐直身子,抬手压了压唇。 好,我闭嘴! 乔为初有些担心的握住他的手。 “你的身体……” 霍怀瑾反手压在她的手上,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 “无事,不用担心。” 谢煜动动唇,小声嘟囔:“天天这么冻,就是好的,都能冻出点毛病,更别说你那破塞子!” 声音很小,乔为初没听清,沉眸看他。 “你说什么?” 谢煜一怔,连连摇头。 “没,我什么都没说!” 乔为初摸着霍怀瑾冰凉的手,还是觉得有点不太对,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 “我还是你们有事瞒我。” 霍怀瑾抬手抚上她的脸,将她的脑袋往自己面前带。 “没有事。饿了吗?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房准备。” 乔为初摇摇头,凝眸盯着他。 霍怀瑾坦然对视。 她看了会,没看出端倪,便先将情绪压下,俯身靠在他心口。 “不饿,困。” 多日的颠簸,她这身子,就靠一口气撑着。 这会放松下来,疲倦搅来,她的脑子早就迷糊了。 也是因这点迷糊,她才没注意到霍怀瑾和谢煜之间的不对劲,被糊弄过去了。 霍怀瑾将人揽入怀中抱着,轻拍她的后背。 乔为初闻着他周身熟悉的味道,没一会,就睡着了。 谢煜听着她变沉的呼吸,转过头来看霍怀瑾,用口型无声询问:睡着了? 霍怀瑾似怕吵醒她般,只对谢煜眨了眨眼。 谢煜瞧着,不由撇嘴,嫌弃的白她一眼。 真是宝贝。 一路无语。 到瑾王府前,马车刚停,乔为初就醒了。 她身子一抽,刷的睁开眼,满眼清明,看着根本不像一个刚醒的人。 霍怀瑾心口抽的疼了一下,紧了紧扣在她腰上的手。 “我在。” 冷冽低沉的男声,犹如大手,拂过乔为初的心。 她眼底漾过的惊颤瞬的被抚平,偏头看他,情不自禁勾唇笑了。 “到了吗?” 霍怀瑾颔首,轻轻捏了捏她的后颈。 “到了。下车?” 乔为初扭了扭身子,低低哼唧了一声,点头。 “好,下车。” 两人相携下车。 谢煜在外等着。 “你们好慢!” 乔为初顺嘴接上:“没让你等。” 谢煜哽住。 “你……你真是好样的!” 乔为初偏开头,一副“我懒得理你”的样子。 谢煜:…… 得,是我多事。 他隔空点了点乔为初,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霍怀瑾牵起乔为初的手。 “我让人抬轿辇接你。” 乔为初连忙摇头拒绝。 “我们走走吧,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霍怀瑾抬手摸了摸她的后颈。 “不冷?” 乔为初被他摸的一哆嗦,“嘻嘻”笑出声。 “你这一下比较冷。别让人来接了。我想和你走走。” 霍怀瑾低眸,她亮晶晶的笑眼撞入眼眸,心湖涟漪漾过,眸光流转,不由勾唇,点头应下。 乔为初眸中笑意深了深。 “对了,你和元诗诗的协议是什么?” 霍怀瑾:“明珏与你说过要带你离开后,她躲在暗处来找过我一次。口头协商,若是我将你让给她,就放我离开。” 乔为初:“你答应了?” 霍怀瑾:“答应了。不过,只是口头。我连她那人都未曾见过,又怎会真的答应。 再则,我知道,即使我不答应,你也要跟她离开,不如先讨点好处。” 元诗诗许是和明珏没有沟通好,她找上霍怀瑾的时机,晚了一步。 乔为初早就将她和明珏达成的协议告知了霍怀瑾。 霍怀瑾再答应元诗诗,也无不可。 乔为初默默为他点赞。 “幸好你看懂我给你留的信息。” 她离开前,在自己的房里给霍怀瑾留了点线索。 线索直指京都。 霍怀瑾也是看懂了她留的线索,才答应了元诗诗的协议,从那宅院离开。 不过…… “你怎么知道,他们的目的地也是京都?” 他偏首,眸光熠熠的看着乔为初。 乔为初微微垂眸,轻轻笑出了声。 “他们的目标是我,那我目的地,不就是他们的吗?我虽然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但有些刻在记忆深处的东西,是抹不掉的。 京都,是我最清楚的目的地。” 只不过,这事,她只同霍怀瑾说过。 主动答应明珏的提议,也不过是给自己的想法,增加点验证。 现在看来,她的思路是对的。 霍怀瑾眸底了然拂过。 “谢安也和我们一起回来了。不过,他在凌子曜那边住着。” 乔为初有些意外的挑眉。 “谢安这人,我是愈发看不懂了。” 谢安嘴上说他求的,和明珏他们一般,但行为上,却是一点看不出。 乔为初觉得他怪怪的,但具体怪在哪,又一时半会说不上。 霍怀瑾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看不懂,就不要看了。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不如,静观其变。” 乔为初一怔,不禁笑了。 “是啊,静观其变就好。” 路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这最后一步,结果如何,不如走了再看。 第509章 所谓源头 两人晃晃悠悠回了院子。 谢煜早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了,见他们回来,脸色不佳的哼了一声,走到桌旁坐下,对他们招招手。 乔为初先走到前,伸手。 谢煜抬手扣上她的手腕,号脉。 须臾。 他脸上又沉了三分。 “你这身子不想要了吧?” 她身子之前失血过多,还未养好,就跟着搞东搞西,连日的奔波,吃不好睡不好的,再加前几日又受寒。 现在真是狗看了都摇头。 乔为初收回手,神色倒是淡然。 “能救吗?” 谢煜冷笑。 “呵,看你这样,你很清楚咯?” 乔为初撇撇嘴,没回答。 谢煜头疼,偏头看霍怀瑾。 “你不管?” 霍怀瑾眸色沉了沉。 “管。能救吗?” 谢煜:…… 好家伙,你们就是这么管的? 都丢给我? 我才是那个最大的冤大头。 谢煜气的直喘粗气。 “能救,能救,就是得病人听话。” 乔为初举手:“我很听话。” 谢煜:呵—— 谁信你的鬼话! 他对乔为初“切”了一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侧身躲开,不想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 乔为初皱皱眉。 “看样子,他是救不了。” “谁说的!” 谢煜生气的一下蹦了起来。 乔为初仰头,笑嘻嘻凑上。 “谁应就是谁咯。” 谢煜:…… 他气结,隔空点了点她。 “好好好,你这么玩,是吧?行,那我就是不能治。” 乔为初笑意不减,伸手拽拽霍怀瑾。 “谢安呢?” 谢煜呼吸哽住。 “你真是好样的!” 乔为初只对他摇头晃脑的笑笑。 谢煜闭眼,深呼吸将心底气压下,再睁眼,多了几分认命。 “行,你厉害。我治。我去开药方。劳烦乔小姐,谨遵医嘱!” 乔为初抬手保证。 “一定。要是我不遵守,就让霍怀瑾吃泡面没有调料包。” 谢煜皱眉:“泡面?调料包?那是什么?” 乔为初摆手。 “不重要。你忙你的去吧。” 谢煜呼吸一凝。 “用完就丢?” 乔为初:“不然咧?你要留着吃晚饭吗?” 谢煜:…… 他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算你厉害! 他指了乔为初两下,转身快步跑走。 乔为初看着,眼底笑意深了深。 “他还是这么不经逗。” 霍怀瑾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你会好的,对吗?” 乔为初身子僵了一瞬,软下,靠入他怀中。 “会的。你不信我,总归要信他的。” 霍怀瑾眸底光耀浮动。 “我想相信。但……” 有的事,不是相信,就能避免的。 乔为初手腕一转,小手覆在霍怀瑾手背上。 “我会留下的。” 霍怀瑾紧了紧揽着她的手,一转手,将她打横抱起。 “回屋,外面冷。” 乔为初歪歪头,靠在他怀里,安心的闭上眼。 不长的距离,她大抵是累极了,没一会就睡着了。 霍怀瑾抱她回屋,在她床边坐了许久,才起身离开。 屋外。 霍怀瑾轻手轻脚将门关上,扬手挥了挥。 云扦从暗处走出。 “王爷,人在刑狱司牢里。但什么都不说。” 霍怀瑾料到了,浅浅颔首。 “去牢里。” 云扦应下,侧身跟在他身后离开。 刑狱司牢房。 元诗诗听到脚步声,略略动了一下脑袋,转而看了过去。 几声后,霍怀瑾从暗处走出。 四目相对。 元诗诗挑眉。 “你比我想的,来的要晚一些。” 霍怀瑾侧眸,示意狱卒将门打开,走进,在元诗诗身前站定,居高临下睨她。 元诗诗仰头对视了一会,抬手揉了揉脖颈。 “蹲下说?这有点累。” 霍怀瑾眸光一闪,缓缓蹲下。 元诗诗见状,不禁笑了。 “你来找我,是为了我那好女儿吧。怎么?她命数不多了?” 霍怀瑾微微蹙了一下眉,沉眸以对。 元诗诗被看的莫名,不由眯了眯眼。 “怎么?想熬鹰?” 霍怀瑾:“你是摇铃?” 话说的疑问,但眼里却拂过了答案。 元诗诗略带意外的挑眉。 “她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呵——她还真是信任你。” 霍怀瑾眼睫轻轻一颤。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元诗诗勾唇:“自然是想要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这都是你们欠我的!是你们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谁也跑不掉!” 霍怀瑾心弦一动。 欠? 元诗诗讥讽大笑。 “不要你们忘记了,这一切就不存在了,我会连本带利都讨回来的!” 霍怀瑾敛眸。 “所以,我们到底欠你什么?” 元诗诗轻呲。 “我说过,我是乔为初的母亲。” 霍怀瑾:所以呢? 元诗诗:“我就是一个,承装她的容器。她的每一次转世,都需要一个像我一样的容器。 你查过摇铃的身世,那是我每一世都要经历的事情。 在记忆没有恢复前,我的每一世过的都是连狗都不如的生活。为的就是给她提供一个好的母体。 而这母体,必须对这世界绝望。 她甚至不要父亲,就会莫名其妙和我扯上关系。 我明明没有生过她,却要担起她的一切。若是她有什么缺失,我就会被世界规则抹杀。 凭什么!? 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也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就因为那莫名其妙的被选中,我的一生,就被规划好。 你说! 若是你,你愿意!?” 霍怀瑾听言,眉心一点一点皱紧。 “那照你的意思,乔为初甚至不能被称之为人。她和你,不是相同的吗?” 同样的被选中,同样的没有选。 元诗诗:“呵,她是做选择那个!她和我怎么会一样!” 霍怀瑾:“既然你与她有羁绊,那你也有改变的能力。可为什么,你每一次都会选择做她的载体呢?” 元诗诗一怔。 我? 选择? 我怎么可能会…… 她心思猛地一震。 “我有的选,有……” 她只要不让乔为初降生就好。 第510章 所谓规则 “不!”元诗诗一激灵回神,惊呼摇头:“不!你说的不对。我没得选。我从来都没得选!” 霍怀瑾神色平静看着她。 “没有吗?” 元诗诗不住摇头。 “对,没有!就是没有!” 霍怀瑾静静看她,待人冷静下来,才又开口问:“你们,究竟在找什么?” 元诗诗无意识攥了攥手。 “可以打破规则的东西。” 霍怀瑾:“什么规则?” 元诗诗:“轮回的规则。” 她略略顿住,抬眸再对霍怀瑾的眼。 “你不会以为乔为初的出现和消失,是偶然吧?” 霍怀瑾看着她眼底的嘲讽,心思浮动。 “不会。” 元诗诗点头。 “至于答案,在乔为初身上。你别费力在我这套话了。” 她眸中一片宁静,沉静如水。 只一眼,霍怀瑾就明了她的想法,起身,对她点点头。 “告辞。” 说罢,便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了。 元诗诗抬着头,一直注视着,哪怕他的身影消失,也没收回目光。 她眸中神色漾漾,似在通过他看别的。 忽而……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低沉的男声从另一侧传出。 元诗诗眸光一闪,眨眨眼,收回目光,摇头。 “什么都没有。” 明珏疑惑。 “没有?你不是说回来后,就能看出点旁的东西吗?” 元诗诗“呲”的笑出声。 “若能靠看看出有用的东西,我还大费周章的折腾那些事做什么?” 明珏被堵得一下不知该怎么说,直直的瞪她一眼。 “行,我就再信一次。” 霍怀瑾抓他们时,他们是主动跟着走的。 元诗诗承诺,只要入了刑狱司的牢房,就能得到想要的。 但…… 现在看来,除了要在这冷飕飕的大牢里蹲着,什么都没有。 …… 风倾在暗处盯着,入夜后,将他们的一举一动报告给了霍怀瑾。 乔为初在他屋里,听到声响醒了,跟着听了一耳朵。 风倾报告后,就回牢里继续盯梢了。 霍怀瑾听到卧房有动静,转身去看,就见她睁着大眼睛,盯着床顶发呆。 他走到床前,伸手轻轻捏了一下乔为初的鼻尖。 “醒了?” 乔为初惊的一激灵,猛地坐起身。 霍怀瑾躲避不及。 “咚”的一下,两人额头撞在一起。 乔为初吃痛,低低叫唤了一声。 霍怀瑾眼瞳一震,急急转头摸上她的额头。 “疼吗?” 乔为初脸微微一红,伸手扒拉下他的手抓着。 “不疼。就是被吓到的。你怎么进来的?事处理好了?” 霍怀瑾反手握住她的手。 “我让风倾继续盯着了。现在已知,他们被抓有所图,但具体图什么,还不知。” 乔为初:“在牢里,能图出朵花来吗?” 霍怀瑾轻轻摇头。 “我也不知。” 乔为初琢磨了一下。 大牢里,除了犯人,就是犯人了。 难道…… “是犯人吗?” 刑狱司大牢里关着的,多是与刑狱司侦办过案件相关的犯人,还有一些穷凶极恶之徒。 元诗诗要与这些人联系,做什么? 霍怀瑾:“不排除这可能。眼下,他们还没有任何动作,只能先盯着了。” 乔为初:“他们牢房四周,关的都是谁?” 霍怀瑾:“他们被关在了牢房的最深处,除了他们二人,再无其他人。” 乔为初挑眉:“这么谨慎?” 霍怀瑾浅浅勾唇。 “自然。” 他可是见明珏死了两次的人。 而且…… 他的脸。 乔为初也想到了这点。 “我觉得被毁容的那个人,不是明珏。” 她虽只见过被毁容的明珏几次。但她检查过,明珏脸上的伤,是真的。 骨相,也是相符的。 霍怀瑾也有相同的感觉,只是没有证据,另外…… “元诗诗说,她在试图打破某种规则,你知道是什么吗?” 乔为初摇头。 “我不知道。这也是我一直要找的东西。我觉得,我的出现,应该是某种规则下诞生的产物。 而我,是维系规则的能量。 若是我彻底消亡了,这规则就会被打破。” “你的消亡,指得是什么?” 霍怀瑾心底拂过一抹不太好的感觉,说话时,喉头紧了紧,声音听着多了几分颤。 乔为初正琢磨,没有注意,下意识的开口将心中想法说出。 “大约是我彻底的死了。” 霍怀瑾手一紧。 “死!?” 乔为初吃痛,低呼:“霍怀瑾,手!” 霍怀瑾心头一颤,连忙松开手。 “对不起。我……” 乔为初安抚的摸摸他的手背。 “没事,我懂的。” 她想到死时,也有点接受不了。 忽的…… 她想到了自己在墓碑那陷入的幻境。 在幻境中,她差点自己把自己杀了。 这是不是代表了什么? 霍怀瑾听言,脸色蓦的沉的比墨还黑。 “这事,你怎么没说!?” 乔为初心尖儿一颤,心虚的偏头躲开他的目光。 “那……那个,我忘了。这奔波了那么久,有点小纰漏也是正常的,对吧!?” 霍怀瑾心疼,拧眉一把将紧紧抱住。 “这不是小事。若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乔为初被抱的懵了一瞬,连忙抬手拍他后背,跟哄孩子的哄他。 “我会好好的,一定好好的。你放心!” 霍怀瑾垂首,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久久没有动。 乔为初一下一下轻抚他后背。 “我以后保证,什么都不忘。咱们继续,好吗?”、 霍怀瑾眸中无奈拂过,认命的坐起身子,但手依旧揽在她的腰上。 “继续。” 乔为初理了理被他打乱的思绪,接上刚才想的。 “你觉得那洞里我看到的画,代表了什么?” 霍怀瑾侧眸乜她。 “你有没有想过,画上的神女,就是你。” 乔为初懵,眼忽忽眨了眨。 “我?我?怎么会是我?画上最后,那少女,只剩一具空的躯壳,怎么会是我……” 霍怀瑾:“可你不也一直是灵魂在流转吗?也许,只有你回到你真正的身体里,你才能得到解脱。” 乔为初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我……我真正的……真正的身体里?” 霍怀瑾握住她的手,重重点头。 “对。你回去了,所谓的规则才会被打破,一切回归正轨。” 第511章 失踪 “不!不对!” 乔为初一激灵,连连摇头。 “我不是,我不可能是那少女!我记忆虽不多,但我的记忆里,没有任何让我痛苦的感觉。 我绝对不会是!” 霍怀瑾感觉着怀中人不住发颤的身体,轻轻往里揽了揽。 “这只是我的猜测,别怕。不是,就不是。” 乔为初脑子乱成一锅粥。 记忆和霍怀瑾的话交错,隐隐在提醒着什么。 但,她想不出来。 一时,她头疼欲裂,没控住低吟一声。 霍怀瑾见状,连忙将人抱住,抬手轻柔她的额头。 “这疼吗?” 乔为初软了身子,靠在他怀里,缓了好一会,才有了点力气,对他摇头。 “我没事。” 霍怀瑾垂眸,见她小脸白的好似一张纸,眼底担忧拂过。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乔为初勾唇轻轻笑了笑。 “真的没事。别担心了。” 霍怀瑾无奈,大手呼撸了一把她的脑袋。 “好,你说无事就无事。天色不早了,休息吧。” 乔为初顺着他的意,点点头,躺下。 …… 翌日清晨。 “姑娘姑娘!” 急急的呼唤声将乔为初从睡梦中拉出。 她睁眼,看清床边人时,愣住。 “你……” 来人伸手将她拉起。 “姑娘。” 乔为初借力坐起身,眼中疑惑翻转。 “羽落,你怎么……” 羽落将她扶起。 “姑娘,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出事了。” “出事?” 乔为初跟着她动作,下床穿鞋。 “怎么了?” “王爷失踪了。” 乔为初眉心蓦的一抽。 “失踪?什么时候?” 羽落:“今早云扦去寻王爷,发现人不见了。” 乔为初急急穿衣,大步流星往外走。 “最后一次见王爷是什么时候?” “王爷从你屋离开后,去了书房,就再没出来。” 乔为初脚步瞬的一顿,身形也跟着摇了摇。 “就说,在那之后,再没人见过他?” 羽落重重点头。 “是的。” 乔为初脸色骤然沉下。 “走,去书房。” 书房处,云扦带人围了书房,没让任何人靠近。 乔为初来后,他将自己知道情况悉数告知。 乔为初听后,眸底掠过一抹若有所思。 “所以,是霍怀瑾不让你们靠近的?” 云扦点头。 乔为初暗暗琢磨了一会,又问:“从我房间到他的书房这段路上,有异常吗?” 云扦仔细回想后,摇头。 乔为初皱眉。 “确定没有?一路走去,他脚步顿都没顿一下?” 云扦一愣。 “停下吗?” 他眉心随之一皱,转瞬,眸光一亮。 “花亭,在路过花亭的时候,王爷偏头多看了一眼。” 乔为初立马转身。 “去花亭。” 花亭的位置离乔为初的院子不远,也是从她院子到书房的必经之路上。 她匆匆赶到花亭。 左右仔细搜查后,暂无异常。 乔为初却觉得更不对劲了。 霍怀瑾这一路,只有这一眼的异常,定是有什么吸引了他。 乔为初琢磨着,叫来云扦。 “你带我,去你家王爷多看一眼的位置。” 云扦领命引路。 乔为初跟着,在霍怀瑾走过的位置停住。 再按照云扦的描述,侧眸看去。 阳光反射下,忽的有一道光刺过了她的眼。 乔为初本能的眯起了眼,身形再一动,光消失,走回,光出现。 果然…… 她想的不错,只有在特定的位置,才能看到一点平常看不到的东西。 她睁眼,迎着光看去。 眼被光刺的直流泪,她也没躲一下。 通过光所指的位置,她找到了痕迹。 是一个划痕。 看样子,像是箭矢擦过痕迹。 她让云扦辨认。 确定,是有箭矢擦过。 只是,昨夜,他并未看到有箭矢飞过。 乔为初推测,这箭矢,应该只有霍怀瑾看到。 “回书房。” 书房那边,自从发现霍怀瑾失踪,就再没人出入过了。 乔为初进去看后,确定书房里没有打斗的痕迹。 她猜测,霍怀瑾应是自愿跟人走的。 走的,还很急。 一点信息都没给她留。 乔为初叫来云扦,询问了霍怀瑾这几日的行踪。 在她回来之前,霍怀瑾每日都会去城门楼蹲守。 她想了想,让人将书房继续锁着,带着羽落去了城门楼,并且不让人跟着。 羽落护着人出门。 马车行驶的离了王府一段距离,羽落才开口问她。 “姑娘,为何不让王府的人跟着?” 乔为初眸光闪了闪。 “我有点不太好的感觉。” 说着,她不由抬手捂住了胸口。 羽落脑子转的很快,脸色暗暗一变。 “您怀疑府里有内鬼?” 乔为初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 “我怀疑,整个府,都不干净。” 羽落呼吸骤然一凝。 “姑娘,这话……” 她心肝随之收紧。 乔为初侧眸瞥她一眼。 “你,其实我也不信。” 羽落脸色蓦的又变了变,急切的冲到她面前跪下。 “姑娘,属下我……” 乔为初伸手,食指轻摁在她的唇上。 “别发誓,我不信那些。虽信不过你,但你对我还算有用。我会让你跟着的,起来吧。” 羽落神色一落,抱拳行礼,应下起身。 乔为初:“说说吧,你查到了什么?” 其实,羽落的失踪,是乔为初安排的。 她在淞安被带走,也是她自愿的。 在离开前,她确实有钓鱼之意,另外,还是因一些怀疑。 她日日夜夜都感觉,有一双眼在暗处盯着自己。 那是游离在那些暗卫之外的一双眼。 若不是她的五感,在回来后有了提升,她或许永远都发现不了。 而自她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在她身边的人,只有霍怀瑾。 她知道自己怀疑的理由有些牵强,但,种子已经种下,她用了很多办法,都没办法不去的浇灌。 终是,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只能再以身做饵,来来回钓了。 她被抓走前,她安排羽落隐行踪,跟在霍怀瑾身边。 霍怀瑾一直寻不到她,只因她就身边。 羽落本就和那些暗卫,是一个训练营出来的,想要在他们面前隐藏行踪,也是轻而易举的。 唯二可以识出她的云扦和风倾,也被霍怀瑾派了出去。 羽落的隐匿,就变得更加轻而易举了。 而现在…… 第512章 果然啊…… “姑娘,王爷确实有些奇怪。您失踪后,他启动了通白楼的一条暗线,一直跟着。 他其实一直有您的行踪。” 羽落也是在查到这条暗线时,才真正臣服于乔为初。 她是霍怀瑾一手提拔,即使他说过,要将乔为初当成他来对待,但心底,还是会藏私的。 直到她发现暗线…… 乔为初听后,眼色平静,没一丝意外的神色。 “还有呢?” 羽落:“您在墓碑前,有失踪。” 墓碑? 乔为初脑中忽的闪过一堆繁乱的画面,不禁皱紧了眉。 “那我是怎么回来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幻境中,没想到…… 羽落:“是王爷找到您的。是在一条河的下游。” 乔为初:“失踪多久?” 羽落:“七日。” 乔为初眉心抽了抽。 七日? 元诗诗在她醒后,只说是过了四个时辰…… 元诗诗也在撒谎。 果然啊…… 霍怀瑾才是一切的源头。 神女一事,才是他想要的。 乔为初微微眯眼。 “他现在在哪?” 羽落:“王爷昨夜回书房后,就消失了。属下并未见他从书房出来。” 乔为初淡然的点点头。 “他书房有密道,我找到入口了。” 搜了那么多的暗室,她也说得上是经验丰富了。 而且,暗室入口那么干净,一看就是经常出入的。 羽落跟了霍怀瑾那么久,多少也有点心得。 “姑娘,王爷离开,会不会是去见那人?” 乔为初挑眉:“你到现在还没查出那人是谁?” 羽落口中的那人,是霍怀瑾私下多次会见的人。 霍怀瑾很谨慎。 羽落跟了、查了那么久,愣是连那人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摸到。 而且,除了那人,霍怀瑾私下没再和任何人接触。 可能连元诗诗他们都不知道,霍怀瑾也是他们中的一环。 或许…… 位置更高。 乔为初周围的一切,都在那人的掌控中。 是谁呢? 她思及,眸中兴味更浓。 “你说,我们的好王爷,现在会在哪呢?” 羽落感觉周身凛凛的寒气,呼吸微微一窒,低下头,不敢发一言。 乔为初也不指望她能自己回应,说罢,自顾自的勾唇笑了,稍稍歪头,靠在车厢上,闭眼安神。 余下路,再没人开口说一言。 一刻钟后,马车停下。 乔为初睁眼。 羽落伸手,将人扶起,下车。 乔为初站定,仰头看着高耸的城墙,脑中忽的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 “羽落,你说,我要把这城墙给炸了,霍怀瑾能马上出现吗?” 羽落一怔。 炸城墙? 她心跳蓦然加速,感觉自己耳朵好像坏了。 她这是听到了什么? 姑娘要炸城墙?! 乔为初听她一瞬乱了呼吸声,转眸看去,就见她跟个呆头鹅一般,瞪着个大眼看着自己,忍俊不禁。 “你这般看我作甚?” 羽落一激灵,回神,扶着她的手紧了紧。 “姑娘,不然咱们还是再好好想想?这城墙炸了,恐怕不太好,再说了,这城墙,也不太好炸。 换个别的玩?” 乔为初:“噗嗤——哈哈哈。” 羽落愣,眨了眨眼,巴巴的看着她。 乔为初抬手,薅了一把她的脑袋。 “我就说着玩玩,好好的,我炸这城墙干什么。走吧,我带你换个地方玩。” 羽落又是一怔。 换个地方玩? 不等她想明,就被乔为初拉着上了马车,还未坐下,就听身侧人说:“去皇陵。” 羽落:皇陵?! 她呼吸声又乱了。 “姑娘,去皇陵做什么?” 乔为初只笑着看她一眼,没有回答。 羽落想问,但乔为初那一眼,看的她心头一寒,瞬的凝住,不敢再言语。 马车一路疾驰。 皇陵在城郊麒山之中,除皇室中人,无人知晓具体位置,亦不知上山路。 历代祭祀,也只可直系血脉自行带祭品上山。 就讲究一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祖宗自己拜。 马车到了麒山山脚停下。 羽落扶着乔为初下车。 “姑娘,这是进入麒山唯一的入口。” 据说,整座山都被布了阵,唯有他们现在所在的入口,可以进山。 若从其他地方进山,只会被困在山间,永远无法出来。 而从这入口进去,也需有皇家的地图,不然一样会在迷失在山间。 羽落眼中担忧闪过。 “真要进去吗?” 乔为初仰头眺望。 山体连绵,一望无际。 凛凛寒风呼啸,似在告诫,她的自不量力。 乔为初轻呲。 “进,自然是要进的。你若不愿,就在这等我吧。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接你了。” 羽落不明。 “接属下?” 乔为初:“你从始至终,都不是我的人。” 羽落心口一紧,“咚”的一声跪下。 “姑娘,羽落是您的人,死后是您的死人!请您,不要赶我走!” 乔为初眸底意外颤过。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羽落神色凝重,重重点头。 “姑娘,自从王爷把属下给了您,属下就永远都是您的人。不管您信不信!” 乔为初暗暗撇撇嘴,伸手一把将人拉起。 “你说是就是吧。那跟我进去吗?” 羽落连连点头,不敢有一丝迟疑,生怕她再怀疑自己的衷心。 乔为初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了会,见她神色不似作假,便也就点了点头。 “行,那你就先跟着,走吧。” 羽落应下,转瞬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叫住她。 “姑娘,等等!” 她转身,匆匆又上了马车,一顿折腾,然后背了个包袱下来。 乔为初偏头看了眼。 “这是什么?” 羽落拍拍包袱。 “属下不知这一进去要呆多久,便想着带些干粮。属下将马车上的点心什么的都收拾了。水也装了两水袋。 粗略算了算,这些,够属下和姑娘在山上呆三天。 姑娘,三天时间够吗?” 乔为初在心里默默给她点赞。 这点她是一点没想到。 “应该够了。” 她计算了一下地图上的路程,脚程快的话,她们不用半日时间,就能到皇陵。 至于皇陵后,需要多少时间,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咯。 羽落没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便觉自己准备充分了,没多想,同她一起进山了。 第513章 入口 两人进山后,按照乔为初计算的,在入夜前,到了皇陵的入口处。 羽落看着眼前被断龙石阻了的入口,好奇更甚。 “姑娘,您怎么知道入口在这?还有,这入口都被断龙石给断了,我们要怎么进去?” 乔为初不语,沉眸看了看左右。 羽落见她神色落下,心也不由跟着沉了沉,脚下一挪,走到她身侧与之贴着。 “姑娘,哪里不对吗?” 乔为初微微歪头,对她勾勾手指。 “你有没有感觉,这周围,还有人?” 羽落心口一紧。 人? 她凝眸,警戒观察四周,再感气息。 除了“呼呼”掠过的冷风,她什么都没察觉出。 “姑娘,属下无能。” 她垂首,眸里显了几分愧疚。 乔为初偏眸瞧着,不由失笑。 “我只问你,没说我有感觉到有人。” 羽落嘴角抽了抽。 “那姑娘……我们要怎么进去?” 乔为初蹲下身,在地上写写画画。 羽落凑过去,发现她画的好像是一张地图。 “姑娘,这是哪里的地图吗?” 乔为初点头。 “这是皇陵的地图。你看这,这是山下的入口,而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羽落有些意外。 “姑娘,这图不是说,在皇家宗祠里供着的吗?您是怎么拿到手的?” 乔为初:“这就是之前墓碑上出现的图案。元诗诗拓印的时候,我就给记下的。” 羽落惊叹的同时,疑惑:“那您是怎么知道那就是皇陵的地图?” 乔为初摇头。 “我也不知道,就是在看到那图时,我就觉得,这是皇陵的地图。这回带你来,也是想试试。 没想到真到了。 不过,看眼前这情况,应该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她眸色沉下,偏头觑了眼皇陵入口。 羽落的目光也随之转到皇陵口的断龙石上。 她看看断龙石,又低头看看地上的地图。 乔为初在入口处,又延伸的画了几条线,看着应是她是验算的其他入口的可能性。 忽的…… 羽落目光落在了其中一条上。 “姑娘,你说,我们从这条路走,能不能进去?” 乔为初听声,转眸看过来,目光落到她所指的路线上时,不禁怔了怔。 “这……” 羽落偏眸,见她神色不算好,心略略跟着提起。 “不行吗?” 乔为初勉力牵牵嘴角。 “你没发现,这条,是最短的吗?” 羽落点点头,用眼神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轻叹:“这是我第一否定的路线。虽然我不知陵墓内是什么情况。但,就根据地图所显验算,这路走不通。 你看这。” 羽落低头看她手指的位置。 是一个截断口。 这,是一条死路。 可…… “属下还是觉得这条路,走得通。” 乔为初有些意外的挑挑眉。 “直觉吗?” 羽落点点头。 “嗯,试试?” 乔为初看看她,又低头看看画在地上的地图,略略一沉吟,眸光流转,勾唇一笑。 “行,那就试试。” 羽落眸中雀跃闪过,急急起身,也不忘顺手将乔为初提溜起。 两人商讨着确认了方向,拿好东西,直接去了。 羽落选的方向,在入口的西南方。 两人按照自己推算的路线,走了大概五分钟后,眼前出现了一棵树。 一棵看起来有些奇怪的树。 乔为初围着转了转,又蹲下看了看土地的情况。 “从这挖吗?” 羽落跟着看了看,觉得有戏。 “姑娘你让开,我来。” 她说着,抽出自己的匕首,在乔为初选中的位置挖了起来。 乔为初见状,也拿出匕首,跟着一起挖。 就是这工具有点不趁手,挖了半天,就伤了点皮毛。 他们俩则累的满头大汗。 乔为初本就虚,这会更是气喘吁吁,小脸苍白,感觉下一秒就会晕。 羽落看的心头直发颤。 “姑娘,你快歇歇,我来挖就好!” 乔为初扣住她伸来的手,连连摇头。 “我没事。就是,我们这么挖,还不知道要挖到猴年马月去,不然,再回入口处看看?” 羽落手僵了僵,再看她们挖的那点坑,面上一垮,失落的点点头。 “好吧。” 声音发闷,听着有点可怜兮兮的意味。 乔为初心头不由一紧。 “你这别气馁呀。一条路不通,我们就换另一条路呗。总有路能走通的。” 羽落点头,闷闷的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 乔为初看着她,感觉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的小狗,又湿又可怜。 “哎哟,这真的没什么。好了,打起精神。我们时间可不多。” 说着,她故意的大力“啪啪”拍羽落的肩头。 羽落被拍的一脸懵,转瞬红了脸。 她只是个下属,职责就是百分百执行乔为初给的任务,怎么突然闹起自己的小情绪来了? 她连忙提起精神,对乔为初点头。 “姑娘,对不起,是属下失态了。” 乔为初不在意摆摆手。 “走,回入口。” 羽落应声,半扶半抱的带着她回入口。 再到皇陵入口处,乔为初有些感慨。 这绕一圈,又回到起点。 她左右扫了一圈,松开与羽落相握的手,走到断龙石前。 这之前,她没走近。 这会走近再看。 石头下,有一些凌乱的脚步。 如她之前的猜测,这有人来过。 断龙石就是进去的人放下。 就是不知是意外,还是故意为之了。 她在石块周围摸索。 突然,摸到了一块不太正常的凸起。 她心头一跳,摸摸摁摁。 一用力,凸起被摁下,同时,断龙石动了。 一阵巨响后,断龙石抬起。 乔为初惊讶的微微张嘴。 羽落也没想到。 她就这么东摸摸,西碰碰,就把断龙石给弄开了。 “姑娘,您真厉害!” 乔为初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就开了? 她有点接受不良。 那她刚才受的罪算什么? 她神色蔫了一瞬,干笑的对羽落摇摇手。 “呵——我不厉害。” 羽落感觉她态度有点奇怪。 “姑娘,怎么了吗?这入口有什么问题吗?” 乔为初闭闭眼,将情绪压下,摇头。 “没什么,走吧,进去。” 她转身刚要走,被羽落一把拉住。 “姑娘,我先。” 第514章 下了台阶 乔为初偏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入口,反手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 “没事的。我觉得没危险。” 羽落神色坚决的拉着她的手,不让走。 乔为初心头暖了暖,又有些无奈的对她笑笑。 “放心,我很惜命的。你先放手。” 羽落固执的看着她,一副就是不松手的模样。 乔为初像哄小孩那般,又拍拍她的手背。 “我得先去探探情况,不进去,你放心。那这样,我探清了情况,就让你打头阵,行吗?” 羽落手不由自主松了点。 “您说的是真的?” 乔为初连连点头,就差举手发誓了。 羽落在她要发誓前,伸手摁住了。 “那您小心?” 乔为初轻笑点头,略显强硬的掰开她的手,转身走到入口前。 先点了火折子丢到内,再寻了点东西,做了个简易的火把。 几秒后。 她见火折子燃的正常,就对羽落招招手。 “来,请!” 羽落瞬的红了脸,快步走到她身侧,接过她手里的火把。 “姑娘,跟好。” 乔为初伸手拉住她的衣角,一副“我很乖”的模样点点头,再抬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羽落会意,抬脚走入。 皇陵内的气味很不好闻。 乔为初进去没多会,就被熏的有些头晕晕,拽着羽落衣角的手也不自觉用了点力。 羽落则是在听到身后人脚步声越来越重,察觉不对的。 不想…… 她一回头,乔为初就软了身子,直直的朝她倒来。 她一怔,幸得手上反应快,一把将人抱住。 “姑娘,你还好吗?” 乔为初借着她的力站着,缓了一会,才慢慢摇头。 “我没事,就是这下面的味道不好闻,有点晕。” 羽落动了动鼻子。 “可属下怎么什么都闻不到。” 乔为初不意外。 “我的五感太敏感了。这气味很淡,你闻不到也是正常。” 羽落心蓦的提起。 “那……那姑娘你要怎么样才会舒服点?” 乔为初略显无力的摇摇头。 “没事。我适应一下就好了。” 只是这味道,闻着有点熟悉,就是一时半会,她想不出是什么味道。 也是因着这点熟悉,她就一直在闻,想辨认出。 羽落担心,但又不知该怎么帮忙,便只能再用点力将人几乎抱在怀里继续前行。 走了大约百步,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台阶。 两人刚踩下第一阶,忽的四周亮起了光。 两人不禁怔了一瞬。 台阶上的烛台忽而亮起的烛光,将前路照的,一片光明的样子。 但…… 即使光亮照耀,看着,还是令人心生退意。 比暗时,更令人不安。 羽落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乔为初手腕。 “姑娘,下吗?” 乔为初闭眼,压下心口那不适感,点头。 “走。” 她攥紧手,先羽落一步向下走。 羽落揽着她,连忙跟上。 乔为初数着,台阶一共九十五阶。 她心底疑惑闪过。 这数字…… 九五之尊吗? 下了台阶,她本以为会有什么机关暗器之类的。 但在到达中心的棺椁前,她是一点阻碍都没有。 就是有选择的地方,也有指示。 她确定,是真的有人先他们一步进来的。 就一路见到的狼藉来看,前一行的人还不少。 她这算不算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穿过暗河,她终于感觉到活人的气息。 同时,一直萦绕在她周身那若有若无的气味,她也有了答案。 那是瑾王府中独有的玉兰花香。 那是一种特殊的品种。 与其他玉兰花香相比,瑾王府的,多了一丝腥气。 那令她不适的味道,就是那一丝腥气。 乔为初垂在腿边的手慢慢攥紧。 霍怀瑾,是你吗? 羽落感觉到不禁发颤的身体,呼吸跟着凝住。 “姑娘,您还好吗?” 乔为初微怔,眸光转而一凛,缓缓摇头。 “我无事。走吧。” 羽落下意识的拽了一下。 “姑娘,前面人不少。” 她五感虽比不上乔为初,但前面的味道太重,她就是再弱,也能闻到。 乔为初侧眸,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或许,他们也在等我们。” 羽落心底异样拂过,但没多言,顺着她的意,抬脚跟着。 两人转过隧道拐角,视野蓦的变得开阔。 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在他们面前。 坑下,却是横尸遍野,满地血污和残肢。 诡异的,却闻不到一点血腥气。 一切,就好似画上的画面一般。 而且…… 无一活人。 羽落瞬的变了脸色。 “姑……姑娘,我明明……明明……” 她惊的颤了声音,喉头发紧,想吐。 乔为初皱眉,用力掐了一把她的虎口。 羽落吃痛低哼一声,眼色转瞬清了几分。 “姑娘,刚才我……” 乔为初:“魇住了而已,没事。” 羽落深呼吸,压了压心绪,再看眼前。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我……属下怎么一点味道没闻到?” 乔为初:“幻境。” 羽落一怔。 “幻境?还能两人看到同一个吗?” 乔为初也觉得奇怪。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情况。 而且,就坑里的情况,她还能看到那些死人身上在突突往外冒血,还有之前,她明明感觉到了有活人的气息。 怎么可能就这几步,人没了,还留了这么一大幅画给她? 又不是在看电影。 她眉心缓缓拧起。 忽的…… 一道异样气息从身后掠过她的后颈。 只一下…… 她瞬的汗毛直立,惊色转头,冲暗处厉声呵斥。 “谁,谁在那?” 无人应答。 羽落也跟着转头找了一圈。 “姑娘,应该没人。” 乔为初微微眯眼,同她使了个眼色,抬脚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一步一步。 她走的很慢。 而那若隐若现的感觉渐渐变得清晰。 猛地…… 那感觉变得清晰。 电光火石间,她刷的伸手,向虚空一挥。 手重重砸在一个异物上。 冰冷而坚硬。 她吃痛,不由皱了皱眉,刚想收回手。 谁料…… 暗处伸出一只手,猛地抓住她的手。 羽落只见她身形一晃,瞬的…… 消失了…… 消失了! 羽落惊的大叫。 “姑娘!” 尖利的嘶吼,惊起万物,山林声声叠叠,竟透出了几分绝望。 第515章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乔为初也是懵的。 她眼前一花,再凝就是一片漆黑,不禁愣住。 什么情况? 她眨眨眼,回神,低头朝自己手腕看去。 手腕被抓的感觉还是很清楚。 但周围太黑,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 更奇异的是…… 手腕上明明感觉是人,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谁抓的她? 粽子吗? 那他怎么不动? 四周一片寂寥,无一不在提醒她,这儿只有她一人。 但手腕的触感,又说,这还有别人在。 很矛盾。 她更奇怪了,同时,眸底兴味拂过。 呵—— 装神弄鬼。 她闭眼,用自由的手,一点一点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 动作很轻,连空气都没惊动一毫。 刀尖出鞘,银光乍闪。 乔为初快准狠对着自己的手腕,猛地扎下。 忽的…… 她身子被人一把甩开,手上跟着一摇,失了准头。 匕首扎空。 她身子则撞入一人怀中。 头砸在那人胸口,“咚咚”的晃了两下。 她吃痛,不自觉龇了龇牙。 这是人? 她蹙眉,刚想动手抓人,猛地又被一把推开。 她跟个不倒翁似的,又朝外甩了一把。 这要不是手被人拽着,就这一下,她肯定就跟个破布似的,被甩到墙上贴着了。 这一来一摇,晃的她脑浆都糊了。 整个人更晕了,站都站不住了。 她本能的挥挥手,想要抓点什么,却等站住了,都是一片空。 唯有,手腕被抓着的感觉还在。 她一怔,气笑了。 这算什么? 她想也不想的,一转手,又用匕首对着手腕扎去。 刀尖快触到时,蓦的又出了一道阻力,拦着她的匕首向下。 乔为初“呲”的笑出声。 “霍怀瑾,你怕我伤了你,还是伤了我自己?” 音落,她明显感觉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几乎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乔为初眸底讥讽深了深。 “怎么?还要装?” 她说着,手上用力,将匕首朝自己手腕压下。 “你还是一样倔。” 熟悉男声伴着一声轻叹。 乔为初虽猜到了答案,但还是愣的稍稍松了手。 下一瞬,她腕上一疼。 匕首被抽。 她垂眸看了眼,轻笑。 “你以为没了匕首,我就扎不了你了?” 霍怀瑾轻叹,转手,将匕首把手对着她。 “给你。你想扎哪都行,就是别伤了自己。” 乔为初“呲”的冷笑一声,伸手将匕首拿回。 “怎么不躲了?” 霍怀瑾垂下手握住她的手,牵着人转身朝外走。 乔为初挣扎了两下,不想走。 奈何力气强不过他。 她被拽的趔趄了几步,不耐吼他。 “霍怀瑾,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霍怀瑾似哄孩子般,放柔了声音。 “乖,跟上你就知道了。” 乔为初又狠狠往后拉了两下。 “我不想去!” 霍怀瑾不语,只是一步一步的拉着她往前走。 乔为初烦躁的边走边抠他的手,但不论她是掐还是掰,霍怀瑾的手就像是铁箍焊在自己手上一般,没动分毫。 不知走了多久,霍怀瑾突然停下。 乔为初不察,一下撞到他的后背上。 “嗯——” 她吃痛,不自觉低哼了一声。 “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停了!” 霍怀瑾伸手,温柔的揉了揉她的额头。 “还疼吗?” 乔为初脸微微一红,眼底慌乱闪过,抬手一把打开他的手。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霍怀瑾手僵着悬在半空,顿了一会,才低低的应了一声。 “嗯,好。” 乔为初偏头低咳一声。 “你停下干嘛?” 霍怀瑾侧身:“到了。” 乔为初一怔,眼忽忽的眨了眨。 所见依旧一片漆黑。 “你让我看什么?” 霍怀瑾紧紧捏了一下她的手,再松开。 “在这等我。千万等我。” 乔为初手空的一瞬,心不自觉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好像…… 也有点空。 “等?为什么要等?” 她低声呢喃,在霍怀瑾转身的一瞬,也抬脚后退,要走。 但…… 脚还未落下,手上又是一紧。 “乔为初。” 低沉的男声,透着深深的无奈和……害怕。 乔为初怔。 是害怕吗? 可他,怎么会害怕呢? 所有的局不都是他布的吗? 他有什么可害怕的? 忽的…… 光亮。 乔为初抬手挡在眼前,眯起了眼。 还未反应,她的手被人抓住,缓缓压下。 她不自觉睁开眼,与眼前人对视。 霍怀瑾低头,黑眸凝凝,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乔为初眼瞳微微一缩,转瞬瞪了瞪,仰头怼上。 四目相对。 霍怀瑾眼底笑意拂过,伸手轻抚上她的眼。 乔为初一怔,眼角不受控的抽了抽,心下异样闪过,带起几分慌乱。 她慌里慌张的一把抓住他的手,想甩开。 霍怀瑾先一步转手扣住她的手。 乔为初呼吸随着心跳瞬的乱了。 “你……你要干什么!?” 霍怀瑾牵了一下嘴角,侧身让开。 “我只想让你看看。” 乔为初皱眉。 看看? 看什么? 她不由自主随着他的动作歪头,看向他的身后。 一眼…… 她眼瞳猛地一颤,身子不受控颤抖起来。 怎么可能!? 那怎么会还在!? 在她眼前的…… 是她。 不,应该说,是之前的乔为初的身体。 那具还未及笄的小可怜的身体。 现在正安静的躺在透明的棺椁中。 而那棺椁…… 像极了她在墓穴中见过的。 这…… 太诡异的。 这怎么可能!? 乔为初眼瞳颤颤,好似地震一般,满眼皆是难以置信。 第516章 你醒了 乔为初缓缓踱步到他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人猛地往自己面前一拉。 “你到底,想干什么?” 声色平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霍怀瑾低头,将脸凑到她面前。 还未开口,呼吸伴着一抹微凉的风拂过她的面颊。 乔为初眉心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 霍怀瑾唇角浅浅一勾。 “我在带你,看你的世界。” 乔为初眸下暗芒掠过。 “我的世界?” 她挑眉,歪头越过他看向棺椁。 “她吗?” 霍怀瑾侧首,唇瓣似无意般擦过她的唇。 “是她。” 乔为初松开手,还一转手腕将人推开。 “你觉得,那是神女的躯壳?” 霍怀瑾倒也坦然,直接点头承认了。 乔为初皱眉。 “怎么可能!?” 那故事里,神女的躯壳,在其失去灵魂后,就消散在天地间了。 “你并未看到故事的结局,不是吗?” 霍怀瑾似看到了她心中所想般,突然来了一句。 乔为初皱眉,若无所属的盯着他看了一会。 “你怎么知道画上的内容?我听羽落说,我掉下墓穴后,是你寻到我的。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 霍怀瑾摇头。 “不是我。” 乔为初:“那是谁?” 霍怀瑾:“冥冥中自有的安排。每一次的结局,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乔为初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些设想。 所以…… “你觉得,只要我回到那所谓的神女的躯壳中,一切就会结束。” 霍怀瑾凝眸直直的看着她,沉而缓的点了点头。 “是。” 乔为初“嗤”的笑出声。 “荒唐!也就只有你才会信这些传说!” 霍怀瑾:“那你呢?你信什么?你一路寻到这,不也是因为一些所谓的传言、传说吗?” 乔为初喉头一哽,小嘴巴开开合合好一会,愣是没挤出一个反驳的字来。 但…… “反正我就是不信。” 她死鸭子嘴硬! 霍怀瑾眸底笑意闪过。 “也许,你可以去试试。” 乔为初愣住:“试?试什么?” 霍怀瑾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走到棺椁前。 越靠近,乔为初身体的感觉就越靠近。 在到棺椁前,她竟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她像个游离在身体外的魂魄,看着自己的身体主动爬进了棺椁,然后乖乖的躺下,还闭上眼。 接着呼吸变轻,就像是…… 睡着了。 乔为初傻眼了。 她挣扎着,想动,想起身爬出去。 但不论她怎么挣扎,她的身体就是一动不动。 她要疯了。 这又是什么玩意啊!? 她又急又气,恼怒的恨不得大叫,可身体没有一个地方是受自己控制的。 有一瞬,她真的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抽了出来。 可她挣扎时的感觉又还在。 奇怪又矛盾的感觉,折腾的她延后点崩溃。 忽的…… 她指尖抽了一下。 动了! 她惊喜的用力睁开眼。 光亮刺入,她不自觉眨眨眼,泪从眼角滑落,眼里感觉却是又干又涩,身体也是软软的,没什么力气。 疑惑从脑海中闪过。 她有些懵的缓了一会,才又挣扎的想起身。 奈何,身体没一点力气。 就是一个抬手,就让她耗尽力气,不适的“嗬嗬”直喘粗气。 她暗道:不就失控了一会,怎么感觉那么像她植物人刚醒那会? 还未等她想明,眼前忽的一暗。 她下意识的仰眸看去。 “你醒了。” 霍怀瑾靠在棺椁前,黑眸幽幽的看着她。 乔为初皱眉。 “你怎么还在?” 霍怀瑾没答,只是弯腰将她抱了出来。 乔为初随着他的动作,低头看了眼自己。 谁想…… 不经意一转眼,她看到了棺椁里躺着的另一个人。 她惊的大叫。 “我怎么在那!?” 她身体惊住,脑子乱哄哄的,眼里全是自己三十五岁的身体。 怎么可能!? 她就进了个棺材! 怎么…… 这特么的用什么都解释不了啊!? 霍怀瑾在她腰上轻轻捏了一下。 “怎么了?” 乔为初身子猛地一抽,差点从他身体里掉下。 霍怀瑾反应快,蓦的紧了手。 “你还好吗?” 乔为初深呼吸,敛了敛心神,伸手指着棺椁。 “你觉得呢?” 霍怀瑾侧眸乜了眼。 “我只是让你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乔为初眼角抽了抽。 呵呵—— 怎么,我还得谢谢你吗? 她真有种见鬼的感觉! 不对,她才是那个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身体怎么还换来换去的? 过程还比德芙还丝滑。 真…… 她烦躁抓了抓脑袋。 已经找不处形容词来形容眼下的心情。 爱谁谁! 毁灭吧! 她偏头,忿而燥的瞪了霍怀瑾一眼。 要不是她这会浑身无力,不然看的狠狠抽他一巴掌。 都特么是他搞出来的事! 而霍怀瑾一直看着她,眸色平静的,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乔为初瞧着,心口更闷了。 “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解释一下吗?” 霍怀瑾眼睫微微一颤,阴影掠过眼下。 “你想要什么解释?” 乔为初气结,“哈”的笑出声。 “我为什么会成现在这样?你在这期间又做了什么?还有,我到底是谁?我怎么来这的?你在这一切中,又做了什么? 又是个什么位置?!” 霍怀瑾眸光一暗。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乔为初皱眉。 我? 我知道什么? 霍怀瑾凝眸与她对视。 “你所有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乔为初呼吸一窒。 “从什么时候开始。” 霍怀瑾:“一开始。” 乔为初:“所以,从我诈尸开始,就在你算计中了?” 霍怀瑾:“不是算计。” 乔为初气笑了。 “不是算计是什么?爱啊!?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霍怀瑾抬手盖住她的眼。 “我一直在等你。只要你的灵魂出现,我就会有感觉。” 乔为初懵了。 第517章 杀了我 回? 乔为初缓缓闭上眼。 等了会,脑中依旧一片空白。 她睁眼,顺便抬手拍开霍怀瑾的手。 “回什么?我还是什么记忆都没有。” 霍怀瑾反手握住她的手。 “再等等呢?” 乔为初:等? 等什么!? 等你…… 忽的,她脑子剧痛闪过,好似被万剑扎下,疼的一下白了脸,连呻吟声都发不出,疼的她恨不得马上自我了结。 冷汗瞬的爬满她的额头。 她不自觉紧扣牙关。 伴着疼,还有一堆记忆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好似幻灯片一般。 一切就像是把她的脑子撬开,硬塞进去的一般。 令她痛不欲生。 这一过程,漫长而看不到尽头。 她不知什么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 再醒来,睁眼后,也久久没有意识。 直到…… “你醒了吗?” 熟悉的男声,如清风掠过耳郭,有点痒。 乔为初耳朵轻轻抽了一下。 下一瞬。 她感觉有人捏了捏耳郭。 这一下,宛若打开了某种开关。 她眼瞳颤了颤,散了神一点一点凝了起来,有了焦距。 她转了转眼珠。 视线聚焦,停在眼前。 霍怀瑾如墨的瞳子落入眸中。 如惊鸿掠过,令人心悸。 乔为初凝了呼吸,却乱了心跳。 “你……” 霍怀瑾从她眼底看到熟悉的神色,眸光一亮,如流星撩过。 “你想起来了吗?” 声音透着极致的压抑。 那一抹颤抖,压在尾音。 乔为初不语,只是轻轻抠了一下他的手心。 眼前,是她的少年。 霍怀瑾呼吸瞬的变沉,也乱了,怔怔的盯着她,猛地用力,将人拉起,紧紧抱住。 “欢迎回来。” 乔为初倚在他的肩头,缓缓闭上眼。 一抹清泪从眼角滑落。 良久。 霍怀瑾心绪略略平下,抬手拍拍她的肩头。 “接下来我要怎么做,你想起来了吗?” 乔为初下巴抵在他的肩头,闻言轻轻蹭了一下。 霍怀瑾眸光一亮。 “那我要……” “杀了我。” 清冷而漠然的话语蓦而响起,突兀而惊人。 霍怀瑾怔,急急想抽出身,看她。 这次,换乔为初将他紧紧扣住。 “我说,杀了我。” 霍怀瑾眉心突突抽了抽。 “你在浑说什么!?是我听错了,肯定是我听错了!我好不容易才将你找回。不可能!” 乔为初:“我本就不该存活于世,你比谁都清楚。” 霍怀瑾:“我不清楚!” 他抬手,扣住乔为初的肩头,猛地用力将人拉开,直直的看向她的眼。 “我什么都不清楚!既然你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们就先回去。” 说着,他抱着人起身。 刚一动,乔为初就伸手将人拉住。 “出不去。” 霍怀瑾愣。 “什么?” 乔为初:“我说,出不去。” 她神魂合一后,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 而这皇陵,说是大虞朝的皇陵,其实,是她的墓穴。 她不是神女,她是大虞的开国长公主。 前朝末年,皇帝昏庸,内有奸佞把持朝政,外有外族虎视眈眈,民不聊生。 因着引发各方势力割据混战,谁都想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分一杯羹。 霍家就是其中之一。 但霍家式微,单是要守陈洲那一亩三分地都极其困难。 当时的霍家家主霍宁安不知从哪得了一个所谓的祭天大阵。 以五千活人献祭,就可助霍家百年昌盛。 若是再能找到一个特殊八字的少女一阵眼,就可借龙脉之力,一飞冲天。 而她,当年霍家嫡长女霍为初,就是那八字与之相匹配的少女。 霍宁安本就想称帝想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这后得了这可一步就上登天梯的法子,自然是不会放过。 他背着霍家所有人,默默筹算。 在阵将成时,将霍为初骗到了阵中。 哄骗霍为初自愿献祭。 却不想,在阵快成时,由霍为初一手养大的少年闯入阵中,试图将她带走。 可阵已经起,已没了中途断了的可能。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霍为初在阵中消散。 但,不知是不是因有他参入的原因,大阵结束时,霍为初的身体,竟完好无损。 霍宁安觉得惊奇,便将霍为初的身体带了回去。 奇异的,霍为初的身体在那后,不腐不坏。 她就如睡着了一般。 霍宁安就觉,她是上苍留给大虞的礼物。 他突然生出个念头,只要霍为初的身体不坏,大虞就不会败。 他便修了皇陵,将霍为初安放在中。 他以麒山为基,请了当年给他献天阵的道士来布阵,就怕有不长眼来坏了霍为初的身体。 而当时闯入阵中的霍怀瑾,第一次死在阵中,霍宁安命人丢去了乱葬岗。 没人知道,他在尸体被野狗啃食大半时,突然活了。 那是月圆夜。 他的血肉,在月光照耀下,一寸一寸重新长了出来。 是新生,却伴着极致的痛。 五脏六腑以诡异之势重生,犹如断骨重生,令人痛不欲生。 霍怀瑾活过来后,就开始寻找复活霍为初的办法。 他踏遍了大虞的天涯海角,终在一缥缈之地寻到了。 那是南海之尽。 在大虞的最南边。 复活之法,是需在大虞的东南西北四处为霍怀瑾修建墓穴。 墓穴还必须埋葬与她血脉相连之人。 皇陵的位置,虽不是最北边,却因压在龙脉上,被承认是最北。 西边则是悦山关。 东则是摇铃所在的尼姑庵。 除皇陵外,其他的墓穴下,葬的都是霍怀瑾的身体。 他在悦山关墓穴成后,本想抓霍家人来埋葬,却又嫌霍家人葬。 他也是霍家人,不过是旁支的弃子。 那年若不是有霍为初收养他,他早就死在三岁的血夜了。 他便想着用自己的身体来埋葬。 那法子上只说,以血脉相连之人压阵,又没说要完整的人。 而在第一个墓穴成后,他得到了霍为初一缕残魂,他就知道成功了。 同时,他身体被砍掉的部位,也重生了。 只是,那痛苦,就如他第一次新生。 相同的感觉,也让他更清楚,自己的身体是不一样的。 他就以一人之力,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第518章 可我累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乔为初的心却疼的几乎快要碎掉了,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红了眼眶,盈盈的水珠挂在眼角。 她缓缓抬手,颤颤巍巍抚上霍怀瑾的面。 “很疼吧。” 霍怀瑾浅然一笑,握住她的手。 “不疼的,一点都不疼的。” 乔为初心脏止不住发颤:“怎么不疼呢?你骗人。” 霍怀瑾不言,只是紧紧攥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摇头。 乔为初心疼的无以复加,脑中思绪繁乱,理了好久,才又颤颤的开口问他, “你重生,带记忆吗?是又一次投胎吗?还是像我一样……” 霍怀瑾垂眸,缓缓摇头。 “你被献祭后,我闯入那所谓的祭天大阵,你的血全涌入了我的身体里。 我的身体承受不住,差点就爆体而亡了,也是你在死前,渡了口气给我。 我体内的暴动,也随着你那口气,一点一点平了。” 乔为初呼吸一窒。 原来,他的轮回,是从乱葬岗开始的。 霍怀瑾告诉她。 他活着,就是为了寻找收集她的残魂,也是靠着这个,他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 每一缕魂魄收集的时间都不一样。 他的身体,也会随着时间生长。 但…… “我只要凝了你的一缕魂,我的身体就会恢复到你死时的年龄。所以,我知道,这是上苍允许的。 也是上苍怜你,才让我走到今天,将你的魂补全。” 怜? 乔为初眼中泪瞬的从眼角落下。 “她若真的怜我,就该让我们在那所谓的献天大阵中死去。而不是让你一遍一遍承受这噬心之痛。 你也从未问过我,我是不是想这么活着。” 霍怀瑾心头猛地一震。 “你在……怪我?” 声色带着整张脸都在发颤。 鸦羽似的眼睫垂下,阴影拂过眼角,透着浓浓的难以置信。 乔为初垂首,眼睑微垂,将情绪掩下,略顿了一瞬,轻声道:“没有。” 霍怀瑾呼吸瞬的乱了,眼瞳猛地瞪大。 “你就是在怪我!我该知道的,你每一次魂归,都不愿睁眼看我,就是在怪我!这次若不是你魂齐,你还会和以前那般,不会睁开眼!” 乔为初感觉到他周身气息不稳,连忙伸手将人拉入怀中抱紧。 “你冷静一些。我没有怪你!没有!” 她厉声呵斥,将霍怀瑾的思绪拉回。 霍怀瑾身子猛地抽了抽,转瞬像泄了气的气球般,一下软倒在她的身上。 乔为初无奈低叹,紧了紧揽在他腰上的手。 “我不会怪你,永远不会。” 霍怀瑾下巴无意识的在她肩头蹭了蹭。 “真的吗?” 乔为初勾唇。 “我什么时候说谎了?” 霍怀瑾:“每天。” 乔为初:…… 嗯,很好。 这也是个记仇的。 她转手,蓦的掐了霍怀瑾腰上软肉一把。 霍怀瑾吃痛闷哼,眼里却有笑意漾开,嘴角满足拂过。 乔为初:“你好了吗?” 霍怀瑾怔:“好什么?” 乔为初低眸,看了眼他的手,将匕首抽出,放在他的手心中。 “杀了我。” 霍怀瑾脸色瞬的一变。 “我不会!就是永远走不出这墓穴,我也不会杀你!” 乔为初眉间拂过一抹倦色。 “可我累了。” 每一次的轮回,在残魂入体时,所有的记忆就像潮水一般将她湮灭。 所有的事情,她一遍又一遍的经历,每一次她都在改变,但结果都一样。 就似有人站在高处,嘲笑她的无能为力。 她真的很累。 每一次,她都想睁眼,让霍怀瑾给自己一个痛快。 但她睁不开眼。 她不是不想睁眼看她的少年,是她睁不开。 她记得霍怀瑾做的每一件事。 她想和她说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而且…… “若是我不死,我的魂,会再散一次。也许过的太久,你不记得了,我的魂,你其实早就聚齐过一次。 但那次,我连和你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魂就散了。 你以为没成功,之后还在怪我,不愿见你。” 为了复活她,霍怀瑾像个刽子手般,杀了一个又一个纯阴之体的姑娘。 她的魂魄上,全是那些女孩血肉。 她罪孽深重。 霍怀瑾满眼不相信的不住摇头。 “你是在骗我!你别想骗到我,我不会让你死的。那古籍上明明说了,只要你魂魄补齐,再神魂合一,你就会活下来。 会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乔为初扬手将他的脸捧住。 “阿瑾,你看看我,真的像个人吗?” 她的尸身虽不腐不坏,但经年的不见天日,她这身体早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她形如枯槁,全身看着是好的,但她知道,只要一动,松垮的皮就会掉。 她根本就不像一个人。 霍怀瑾伸手,想攥住她的手,但在快要碰到时,看到了她瘦的几乎可以见骨的手,蓦的一颤,僵住了。 “这可以养的,我一定可以将你养回原来的样子的。 你本该是大虞最明艳的公主。 这是整个大虞欠你的。” 乔为初微笑的摇摇头。 “一切开始不是我自愿的,那结束,可以让我自己选吗?我真的好累。” 霍怀瑾想也不想的摇头否定。 “求求你,别留下我。我不要……” 这无尽的日子,若没有乔为初支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 乔为初不语,只是微笑的看着他。 霍怀瑾眼眶发酸,泪如泉水潺潺滑下,呜咽声从喉头不受控的溢出。 他想说话,却找不到出口。 乔为初手转而抚上他的后颈,一下一下轻轻捏着。 “别哭。我只是去了我早该去的地方。你要好好活着。” 霍怀瑾:活着? 没了她,他要怎么活? 乔为初:“你可以的。” 霍怀瑾转手抚上乔为初后颈,稍稍用力捏了一下。 乔为初吃痛,瞬间没了意识,软软倒入他的怀中。 霍怀瑾抱着她,双手紧紧扣在她的腰上,一动不动入雕塑般坐着。 时间悄然而逝,山间月亮跃与枝头,银光洒洒,透出几分冷冽的诡异,落在棺椁前人相拥的二人身上。 瞬的,光变了颜色,一道妖冶的红光绽开。 不知是从他们身上来的,还是因棺椁。 光耀刺目,宛若游龙出海,瞬的覆盖整座麒山。 第519章 醒了 良久。 红光悄然散去,但若抬眸,隐隐还能在高悬的月上瞥见一缕红。 霍怀瑾乍然睁眼,怀中空荡荡。 他一怔,惊的蹭的起身,慌张在洞中转来转去寻人。 “小初小初!你在哪!?” 撕心裂肺的叫喊,在洞中回荡,却得不到一丝回应。 怀中人儿,消失的干干净净。 就连棺椁内的身体,亦没了。 霍怀瑾脑中紧绷的弦,终是“zeng”的一声,断了。 他瞬的失了所有力气,软软滑下,瘫倒在地。 “骗子,呵……都是骗子!” 他眼上被水汽覆盖,满眼死寂,连呼吸声都轻的几欲听不到。 看着,就如死了般。 时间拽着他的神思,让他恍惚,不知何时失了意识。 …… “动了动了!谢叔,我小舅动了!” 咋咋呼呼的叫唤,刺的霍怀瑾头突突抽着疼。 他烦躁的皱了皱眉,睁开眼。 瞬的,一双亮晶晶的,如葡萄般的眼瞳撞入他的眼眸。 霍怀瑾一怔。 下一瞬…… 凌子曜眸色一喜,惊喜的叫着跳着。 “谢叔,你快来,小舅舅醒了!” 霍怀瑾有点懵,目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动了动。 谢煜转过屏风过来,就见他傻里傻气的盯着凌子曜,心下倒是松了点。 “怎么?睡了半个月,不认识你大外甥了?” 半个月? 霍怀瑾眉心不自觉抽了一下,开口,想说话,可喉头又干又痒,没能发出声音。 谢煜快步走到床边,一边扶他起来,一边让凌子曜拿水。 半杯清水喝下,霍怀瑾喉咙舒服多了,但开口,还是有些不舒服。 “我睡了半个月了?” 谢煜将杯子递给凌子曜,点头。 “嗯,那日你在书房失踪,乔为初带人去寻你,也跟着一起失踪了。我和凌子曜带人把城给翻遍了,找了三天三夜,愣是没找到一点线索。 可第四天,你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书房,还陷入了深度昏迷。 但你的脉搏很平稳,呼吸、心跳也正常,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只是,你要是再不醒,你这身体也要扛不住了。 还好醒了。” 霍怀瑾心沉了沉。 “乔为初呢?” 谢煜神色骤然一落,满眼沉重的摇摇头。 “还是没消息。” 霍怀瑾眸色一凛,侧身掀被就要下床。 谢煜急忙伸手拦住。 “不行。你刚醒,身子太弱了。就你现在这情况,走不了两步,就得倒! 府里和刑狱司的人都去找了,你别担心!” 霍怀瑾反手重重推开他的手。 “我怎么能不担心!已经二十天了,你们什么都没找到!她……她……” 谢煜被推的踉跄着连连后退,一下撞到屏风上才堪堪稳住。 “霍怀瑾,你不要太过分!” 他微怔,气一下上头,不虞吼了回去。 霍怀瑾眸光闪了闪,面上拂过一抹不自然。 “对……对不起。是我着急了。” 谢煜刚上的气,一下就被吹散了,无奈盖过,认命的叹气,走到他面前。 “我知道你很急,但这也不是急得来的事情。现在满城都是找她的人。你先说说你的情况吧。 你是怎么失踪的?” 霍怀瑾长长呼了口气,摇头。 “我不是失踪。” 谢煜愣:“不是失踪,是什么?” 霍怀瑾:“我是自己离开的。” 谢煜瞪眼,不自觉抬手掏了掏耳朵。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霍怀瑾垂首,轻声道:“我说,我是自己离开的。” 谢煜:好家伙! 真是好家伙! “那乔为初呢?” 霍怀瑾:“我想,她也是。” 谢煜:…… 他气结,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沉下,一片黑,默默抬手,给了霍怀瑾一个大拇指。 真是好样的。 霍怀瑾低着头没看到。 谢煜发现后,更气了。 “那你怎么不知道给留个信?你知道为了找你们,我们差点将京都都给掀了。 要不是上面有太子压着,这事都没得收场!” 霍怀瑾低声道歉。 “是我考虑不周了。” 谢煜连连点头。 “确实是你考虑不周!那乔为初呢!?是不是也会自己回来!?” 音落,他蓦的就感觉床上人周身气息瞬的变了。 凛凛寒意中,隐隐还带了几分可怜兮兮的感觉。 怪异而矛盾的感觉,让他也不由跟着愣了愣神。 转息,他摇摇头,将怪异感甩开,伸手拍霍怀瑾一下。 “你……你还好吗?” 霍怀瑾没动,亦不语。 谢煜等了会,不见回应,就在他以为霍怀瑾不会再言时,蓦的听他一句。 “我不知道。” 声音很轻,还未出口就散了。 谢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稍稍怔了怔。 “你……你不知道?” 霍怀瑾缓缓转头,仰眸对上他的眼。 “是啊,我不知道。” 黑亮的眼眸中透着浓烈的绝望,令人窒息。 谢煜心脏猛地一缩,慌乱袭上。 “你……你怎么了?她又怎么了!?” 霍怀瑾勉力的扯了一下嘴角,又低下头,不再言语。 谢煜连着又追问了几句,他没再给一点回应。 谢煜看着头疼。 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他就是个大夫,能不能别给他搞这些个事啊! 他真的解决不了。 他烦躁的抓抓头。 “算了,你们的事,我管不起,你好好休息,有需要叫我。我先走了。” 他说罢,抬手重重拍了霍怀瑾肩头两下,转身离开。 刚走出门,就有人匆匆跑了过来。 谢煜看着,皱了皱眉心,顺势迎上。 “出事了?你怎么这幅表情?” 来人是凌子曜。 他一脸焦急,大冬天还急的满头汗,看得出是很慌了。 他冲到谢煜面前,猛地抓住他的手,往外拽。 谢煜被拽的一趔趄,差点摔了。 “诶诶诶,你慢点,我要摔了!” 凌子曜听言,又急忙反手扶了他一把,但脚下是一点慢。 谢煜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祖宗,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凌子曜“呼呼”的长吐了两口气,顺了顺气息。 “宫里,宫里出事了!” 谢煜再看他表情,心不由跟着提了起来。 “什么事?” 凌子曜脸色又是一变,声音不自觉沉了几分。 “宫里来报,找到皇上的尸体了。” 谢煜下意识顿了一下脚步,被他拉的又向前一跟头,要不是凌子曜反应快,指定又摔了。 “你刚刚说什么!?” 第520章 又起事端 凌子曜:“我说,宫里来报丧了!” 谢煜觉得自己今天的听觉肯定出问题了。 “可我们明明……” 他缓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的挤出这么一句。 凌子曜忙不迭点点头。 “对啊。我也觉得奇怪,才匆匆跑回来的。对了,要和我小舅舅说一声啊!” 他一转身,拉着谢煜就要往回跑。 谢煜一激灵,下意识的用力将人往自己身前拉了一把。 “他现在情况不对,我们先去问问情况,再和他说。” 凌子曜懵。 “出什么事了?” 谢煜摇头。 “我也不知道,他不说。只是,他的状态很不对。事情不明前,还是不要同他说了。” 凌子曜想了想,目光不自觉朝霍怀瑾所住院子方向瞥了眼,点头。 “好,我听你的。” 谢煜拽他一把。 “走,别让报信的人等久了。” 凌子曜一回神,连连点头,又拉着他朝外走。 来报信的人,是御前大总管李铭。 他见凌子曜出去一圈,只带来谢煜,眸中不喜闪过,面上却是一点不显,还先一步拱手行礼。 谢煜在礼行到一半,一个箭步到他面前,伸手托住。 “李公公不用客气。王爷身子还虚,又睡下了。您有什么事,同我说即可。” 李铭眸中神色一暗。 “谢公子,您虽与王爷关系匪浅,但这事关皇家,您代劳,不合适。” 谢煜浅浅抿了一下唇角,点头。 “我知。只是,眼下,你没得选。” 李铭眸底掠过一抹凛色。 不愧是瑾王身边的人。 和他一样的…… 讨厌。 李铭捏着拂尘的手不由紧了紧。 “那谢公子可知,乔姑娘在何处,殿下吩咐了,王爷若不行,让乔姑娘随奴家进宫也可。” 谢煜眉心一跳。 太子的意思? 可太子不是知道乔为初也失踪了吗? 怎么会…… 难道,他不信? 他心思翻转,面上却始终挂着礼貌的笑。 “对不起,乔姑娘失踪,我们至今,也还没消息。” 李铭微微眯眼。 “还未找到?这已经失踪近二十日了吧?” 谢煜面色瞬然一转,满脸愁苦的点点头。 “是啊!时间太久了,我们这心里也没了底。不过,恕我于逾矩,斗胆问一句,宫里是什么情况?” 李铭摇头。 “此事奴家亦不是很清楚。既然他们都……” “本王在。” 忽的,一声冷冽低沉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屋内人皆是一怔。 凌子曜反应最快。 他惊呼的蹦了起来,刷的转身跑出门。 一息后,余下人就见他小心翼翼的搀着霍怀瑾走了进来。 李铭急忙跪下行礼。 “王爷金安。” 霍怀瑾走到桌前,在越过他时,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起吧。现在宫里什么情况?” 李铭微微弓腰。 “今晨,乾清宫内洒扫的宫人发现了皇上的尸体出现在龙床上。情况不是很好。 殿下看后,便让人奴家来请您了。” 霍怀瑾微微挑眉。 “今早何时?” 李铭说出时间。 霍怀瑾心念一动,偏眸看谢煜。 四目相对。 谢煜会意,沉着眸色点了点头。 与霍怀瑾醒来的时间的一致。 他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也是和乔为初学的。 遇事先记时辰。 霍怀瑾再想昏迷前的事情,眼底拂过一抹复杂,沉默不语。 李铭得不到回应,不禁生了几分焦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催了霍怀瑾一句。 “王爷,可否与奴家进宫一趟。” 霍怀瑾眸光闪了闪,起身。 “是该去一趟了,走吧。” 谢煜个人跟着起身,急声阻止。 “不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奔波!” 霍怀瑾走至他身侧,安抚似的拍拍他。 “我没事。我的身体我了解,你要实在不放心,就跟着。” 谢煜气结。 “你能不能老实点!” 他是真怕这种不配合的病人。 跟乔为初一样讨厌! 霍怀瑾含笑安抚:“我相信你。走吧,迟则生变。” 谢煜脑子都要炸了,抬脚跟上。 “生什么变!?一个尸体,还能变异不成。再说了,你去了,能改变什么吗?” 霍怀瑾在凌子曜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倒不会改变什么,只是,早一步,或许能多知道点东西。” 谢煜听他的话里,隐约还有点别的意思,不禁怔住,抿抿唇,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 霍怀瑾似感觉不到他的目光一般,脚下步子一点不变的徐徐前行。 一路无语,到了宫前,车被拦下。 禁军持枪将马车围了个严严实实。 谢煜偏头,从车帘缝隙看到车外情况,暗自咂舌。 “这阵仗,来者不善啊。” 霍怀瑾闭着眼,连眼睫都没抖一下,亦没应他。 谢煜轻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霍怀瑾眼睑微微一动。 “不早。” 谢煜:“不早是什么时候?” 霍怀瑾:“李铭执意要见乔为初时。” 谢煜:“为什么?” 霍怀瑾:“乔为初的信息,早就被我封锁了。你觉得,以我的手段,谁能得到她的消息。” 谢煜挑眉:“你别忘了,你失踪后,我一直在带人大张旗鼓的找人。” 霍怀瑾:“那你可说过,要寻之人的名字?” 谢煜一怔,垂眸想很认真的想了想,眼色转清,摇头。 “没有。” 他阵仗虽大,但怕给霍怀瑾惹事,只说是家中顽皮的晚辈走丢了。 至于那人是谁,未曾提过。 而且,用的画像,也是现在乔为初。 回京都后,她并未见过外人。 所以…… “太子开口要见一个死人,本就是不合理的。” 霍怀瑾缓缓睁眼,取下腰间令牌丢给凌子曜。 凌子曜下意识的伸手接过令牌,仰头与之对视一眼,会意的点点头,拿着令牌,转身出了车厢。 李铭所坐的马车已经没了行踪。 禁军拦的,只是他们的车。 他一出车厢,就有人禁军迎上。 “凌公子,今日宫内有异动,非召是不可进的。” 凌子曜轻呲,满眼讽刺。 “你可看到我坐的是谁家的马车?” 禁军脸色微微一变。 “属下知。” 瑾王的车架,整个京都无人不认识。 凌子曜:“既然知道,你还拦!?” 第521章 不太对劲的情况 禁军苦笑:“属下也是听上面的命令,还请您不要为难属下。” 凌子曜:“那你怎知我们不是应召而来的?李铭的车架刚进去吧?我们是和他一起的。” 禁军脸色瞬的变得更难看了。 他心虚的偏头躲开凌子曜的目光。 “李公公并未交代。” 凌子曜挑眉。 好家伙,被那老东西摆了一道。 他无语的撇撇嘴,亮出令牌,怼到他的脸上。 禁军一见令牌,腿刷的软了,“咚”的一声跪倒,高呼“万岁”。 余下禁军见状,怔了一瞬后,也跟着放下枪跪下,齐呼“万岁”。 凌子曜轻哼:“那现在,我们可以进了吗?” 禁军不敢再言,匆匆跪着挪了挪,让出了一条道。 凌子曜满意的笑了一声。 “早这样不就好了。” 他转身进马车,将令牌还与霍怀瑾。 “难怪小舅舅要用这块令牌。” 霍怀瑾给他的,是皇帝的私令。 见牌如见帝王亲临。 全大虞,只有一块。 凌子曜好奇。 “小舅舅,皇舅舅怎么会舍得把这个给你?” 霍怀瑾摆摆手,示意他自己将令牌收着。 “不是他给的。” 凌子曜:啊? 霍怀瑾:“是我自己拿的。在西北时。” 凌子曜一下就明白了。 “小舅舅,你这算不算是贼不走空?” 霍怀瑾微怔,睁开眼看他。 凌子曜后颈一寒,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那个,我……我瞎说的,小舅舅,你……你别我和一般计较。” 霍怀瑾:“我不计较。你说的,合理。” 凌子曜:…… 呵呵—— 他默默的转头,脖子僵的,一动就“咔咔”响。 那点死动静,让他恨不得当场去世。 他闭上眼,一眼都不想再看这世界。 余下路,再无人开口。 乾清宫前。 车停,凌子曜匆匆掀了帘子下车。 他一探头,就和车外的太子目光对上,不禁一怔。 “殿下,你怎么亲自在这等着了?” 之前不还锁着宫门不让人进吗? 这会又一副毕恭毕敬相迎的模样是要怎样? 谢煜听到声音,转眸看霍怀瑾。 霍怀瑾神色淡然,没一点情绪波动。 谢煜皱眉,低声问:“这你也猜到了?” 霍怀瑾摇头。 “没,但也不意外。” 太子年纪比他还长上七岁,在这位置上,已坐了快二十年了。 若没点手段本事,怎坐的稳? 谢煜暗暗撇嘴。 真讨厌你们这些聪明人。 他起身,走到凌子曜身后,拍了他两下,示意他下车再说。 凌子曜会意,不高兴的哼唧了两声,下车。 谢煜紧跟其后,站定后,拱手与太子行礼。 太子一脸谦卑的急急将人扶起。 “谢叔多礼了,你是长辈,不用行礼的。” 谢煜急忙摆手。 “殿下这可使不得,巨臣之礼不可坏。” 心里暗暗吐槽:要真不想接这礼,你别等我行完才开口啊。 霍怀瑾待他们寒暄了几句,才从缓缓下车。 太子见状,急忙上前,行礼,伸手搀扶。 霍怀瑾受了礼,但侧身躲开他伸来搀扶的手。 “仵作请了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煜在他受礼时,蓦的感觉周围空气冷了几分,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太子手在虚空悬了一瞬,缓缓直起了身,摇头。 “那是父皇,孤不可。” 霍怀瑾偏头,正了眼看他。 “不可?为何不可?” 太子:“那可是龙体,怎可任那下九流的人亵渎!” 霍怀瑾轻笑。 “你还挺讲礼数。” 太子眉心轻蹙。 “皇叔这话是何意?” 霍怀瑾不语,只给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快步走进寝宫,并吩咐人去将黄橙叫来。 太子眸下阴驽闪过。 “皇叔,这恐怕不妥。” 霍怀瑾走到龙床前,伸手掀开床幔。 霍丰尸体显出。 只一眼,他眉间怒色沉下。 “你父皇的尸身,都成这般模样了,你还在同我说讲礼数?” 霍丰面容被毁,两道交叉的伤痕沾满整张脸,伤痕深可见骨,可想下手之人对他的恨意。 四肢看着似乎也断了。 衣衫烂的不成样子,每一个口子下都有一个伤口。 闻着,虽没有腐烂的味道,看着,却已烂透了。 霍怀瑾眸色沉下。 “尸身出现前,宫内可有异样?” 他不信霍丰的尸身是悄无声息出现的。 太子摇头。 “您来前,孤已经命人问过所有当值的宫人了,在发现父皇前,无任何异样。” 自霍丰离宫后,乾清宫内除了洒扫的宫人,再无人出入过。 当天值守的禁军亦没有任何发现。 霍怀瑾俯身,手包着绢帕,简单检查了一下霍丰的尸身。 致命伤,应该在胸口。 胸口有一道贯穿伤。 另外,身上的伤口,看着像是由多种利器所伤。 霍怀瑾看着,不由皱紧了眉头。 就霍丰的这一身伤,很难想象他生前,究竟遭受了怎样的对待。 在他思量时,黄橙被带来了。 他提着工具箱快步走到龙床前,先下跪行礼。 太子急急将其扶起。 “黄先生不用多礼。” 黄橙不动声色的侧身躲了一下,对霍怀瑾又行一礼。 霍怀瑾颔首,侧身让开。 黄橙会意,提着工具箱快步走到他刚才所在的位置,打开工具箱,戴上手套和口罩,再问霍怀瑾。 “大人,属下开始了?” 霍怀瑾低声应了句“好”。 黄橙躬下身,开始工作。 霍怀瑾让人取了纸笔,在侧记录。 死因就如霍怀瑾初检时所看到的,是被一箭穿心而亡。 胸口伤口,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 除了身上的伤口外,他的上身,还被掏空了。 凶手从腹部开了长达三十公分的口子,从那入手,将霍丰的所有器官都给掏空了。 另外,四肢也被敲断了。 甚至,骨头都被敲碎了。 黄橙不敢想,凶手于他,究竟是有怎样的仇恨,才会将人凌虐至此。 另外,他在霍丰的脚踝处,发现了一个刀刻的字。 他拓下,给霍怀瑾。 霍怀瑾看着有些眼熟,但并不认识。 “死亡时间?” 黄橙皱皱眉,有些为难的看他。 霍怀瑾眸光一凛。 “不知道?” 黄橙点头。 “就从尸斑还有尸体腐烂的情况来看,他的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时辰。但,你信吗?” 第522章 我不记得了 霍怀瑾微微眯眼,摇头。 他可是亲眼看到霍丰死在自己面前的。 “还有……” 黄橙又开口,打断他的思路。 “陛下身上的伤,都是生前造成的。” 霍怀瑾眉心一抽。 “你说……生前?” 黄橙面色沉重的缓缓点头。 “至少,从尸体上的表现来看,所有的伤口,都是生前造成的。” 霍怀瑾心沉了沉。 “这怎么可能?” 黄橙也觉这情况很荒诞,但事实如此。 他敢发誓,不管是谁来验,都是这个结论。 可…… 就如霍怀瑾说的,怎么可能!? 霍怀瑾心绪繁乱,想了好一会也想不出个答案,不禁转眸,目光落在了霍丰的尸身上的。 生前伤吗? 死后不到三个时辰吗? “有冰冻过的痕迹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黄橙愣了一下,才急急开口回答。 “没有。” 尸体很新鲜。 霍怀瑾敛眸,对他摆摆手,将记录的纸张递给他。 “你下去吧,整理好报告给我。” 黄橙伸手接过,躬身行礼后,收了工具离开。 他走后,太子轻了脚步踱到他的身侧。 “皇叔,这事你怎么看?” 霍怀瑾摇摇头。 “暂时不知。将消息封锁,今日殿内所见所闻,不可对外泄露一点。” 太子行礼领命。 “侄儿知道。” 霍怀瑾转身,在殿内转了转。 没有任何发现。 他觉得奇怪,但没多言,交代太子守好乾清宫,就带人离开了。 回府路上。 谢煜没忍住好奇,开口询问他进去后的情况。 霍怀瑾只说句“隔墙有耳”,就没再开口。 谢煜难得听话的没多问。 但回府后,他就跟个尾巴般,亦步亦趋的跟着霍怀瑾。 两人进了书房,默契的将凌子曜关在书房外。 凌子曜气恼,忿忿的隔空踢了房门两下,又跺跺脚,纵使有玩伴不甘,还是乖乖的走了。 谢煜走到凌子曜对面,软了身子,懒洋洋的靠着椅背坐下。 “怎么,一点不能说?” 霍怀瑾在书桌前坐下,取了纸笔,看着像是要写点什么。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谢煜挑眉,还没再问,就听他说了霍丰尸身的情况。 他的听得惊叹,不由自主张嘴,哽了好一会,才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真的?” 霍怀瑾沉沉“嗯”了一声。 谢煜不自觉坐直了身子,瞪大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开玩笑的痕迹。 可…… 他不管怎么想,都接受不了霍丰的情况。 他亦亲眼看了霍丰的死亡情况。 只有一点对得上。 胸口的贯穿伤。 这要怎样的情况,才可在人死后,还能保持尸体的活性的。 谢煜想了很久,才勉强找回点自己的脑子。 “你说,那尸体会不会不是霍丰的?” 霍怀瑾:“我检查过,是霍丰的。” 霍丰身上有一个特殊的地方。 他的脚踝,与旁人不同。 脚踝骨上,多长了一个骨节。 他儿时,霍丰还同他炫耀过,说这是上天留给他的印记,说他自出生就高人一节,说他注定不凡。 谢煜听的眼晕。 真会自我脑补啊! 他嘴角抽了抽。 “那你要怎么解释他尸身的情况?” 霍怀瑾只惊讶了一会,就接受了这事。 “你觉得,我们现在所遇到的事情,有多少是能解释的?” 谢煜一怔,继而沉默。 良久。 他幽幽长叹一声。 “你说的对。那你觉得,现在乔为初在哪?” 霍怀瑾心口一紧,写字的动作顿下,毛笔在纸上重重落下一点,将整张纸都毁了。 他放下笔,将写废的纸一下一下折起,放在一侧。 “我不知。” 他甚至不敢想。 他怕…… 她死了。 醒来后,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不管怎么想,都没在记忆里找到一点异样。 “你再同我说说,乔为初失踪前的情况?” 霍怀瑾敛下思绪,低声开口。 谢煜直了直身子。 “守卫发现你不见后,第一时间就去同乔为初报告了。乔为初听后,来书房转了一圈后,就命人备了马车离开了。 不过,她没让任何人跟着。” 霍怀瑾:“车夫呢?” 谢煜摇头。 “没有车夫。我问过马厩的管事,说是乔为初自己驾车离开的。” 霍怀瑾皱眉。 “她自己驾车?” 谢煜连连点头,跟小鸡啄米似得。 “我也觉得惊奇,她竟然还会驾车。” 霍怀瑾倒不意外。 “离了府后,就无人再看到过她的行踪吗?” 谢煜:“找过了。说是她从西门离开的。” 霍怀瑾:“西门?” 谢煜点头:“就是你天天去等她的那个西门。她到西门后,下车看了眼城墙。不过那时城门的守将看到她身侧跟了人。 是名女子。 之后,就再没她的行踪了。” 霍怀瑾疑惑。 她去看城墙做什么? 出城后,又去哪里了? “哦,对了。你离开后干什么去了?” 谢煜突然来了一句。 霍怀瑾下意识的开口回答。 “我去……” 忽的,话头顿住。 他去哪里了? 他仔细回想,脑中一片空白。 他眸中茫然拂过,不自觉抬眸朝谢煜看去。 四目相对。 谢煜心口一跳,讶然的抽的一下站起了身。 “你不会说你不记得了吧?” 因着惊讶,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分。 霍怀瑾喉头动了动,与他对视了一会,缓缓点头。 “我不记得了。” 谢煜心口一哽,没忍住,抬手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你是这个! 竟然还真的不记得了。 他焦躁,又有些无语的来回踱步,脑子乱哄哄的。 一下觉得有千言万语要说,但一开口,愣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都些什么事啊! 霍怀瑾倒很快接受了,反而开口让他坐下,安慰了几句。 谢煜眼角直抽抽。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嘴开开合合好一会,最后憋出一句。 “好的,不着急。” 但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更憋闷了,有种心脏要爆炸的感觉。 霍怀瑾拿起笔,低头继续写字。 谢煜烦躁的转了好几圈,胸口的闷气是一点没散,再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更气了。 他脚步加重,“噔噔”的冲到书桌上前,一巴掌打在桌上。 “你到底在写什么,从进来就在这一直写一直写的!” 第523章 新发现 霍怀瑾手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又继续。 “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最近发生的事? 谢煜好奇,绕过桌子,走到他身侧站定,低头看了会。 跟记流水账似得,连他每日吃了什么,每样吃了几口都写下了。 他看的有些无语。 “你记这些有什么用?” 霍怀瑾手上不停。 “写下,再寻异样。” 他隐约感觉自己身上有些不对劲,但具体的,他抓不到。 这办法虽笨,但却是最直接的。 谢煜听的云里雾里。 “异样?什么异样?” 霍怀瑾没答,只是低头奋笔疾书。 谢煜看了会,觉得没意思,就转身走了。 他去软榻上躺了会。 那软榻,是霍怀瑾为乔为初准备的。 就是乔为初没躺几次,后来就便宜谢煜了。 谢煜找了个游记,躺着看,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再醒来天色已暗。 他睁眼时,眼前一片黑,懵了好一会才回神。 得。 霍怀瑾给他一人丢在书房了。 他起身,摸索着出门,不禁疑惑。 这屋里什么时候这么黑了? 他摸着到了书房门前,手覆上房门,刚要拉门。 门动了。 他躲闪不及,门“啪”的一下打在他的脸上。 “啊!” 谢煜吃痛,急急后退,抬手捂住被拍的口鼻。 开门人似乎也被惊到了,定着久久没有动作。 过了一会。 屋外人大步进门,走到谢煜身侧,将人扶起。 “你还好吗?” 熟悉的男声,略略拉回了点他的思绪, 是霍怀瑾来了。 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试试?” 霍怀瑾轻笑, “对不起。你没掌灯,我不知你醒了。” 说着,他稍稍用力,几乎是将他提溜了起来,朝屋内走。 谢煜烦躁的拍开他的手。 “我自己会走。” 霍怀瑾却是又伸手将人拉住,扶到软榻前,等他坐下才松手。 “怎么不掌灯?” 谢煜抬手轻轻揉了揉面上的伤。 “掌什么灯?我都要走了,有什么好掌的。话说,你这屋,怎么那么黑?我是一点亮都没见到。” 他歪头看了眼敞开的房门。 屋外虽称不上灯火通明,但光线也不暗。 霍怀瑾点亮屋内的灯台。 “乔为初之前弄了一些布挂在了门后和窗户后。只要放下,这屋就会密不透光,即使是白日,也不见一点光亮。” 说着,屋内有了光亮。 谢煜转眸扫视一圈。 如霍怀瑾说的,这屋里所有能透光的地方,都被挂上布,看着跟床单一样,奇怪浮上。 “她挂这些干什么?” 霍怀瑾:“她没说,只是想弄。我便随她了。” 谢煜:…… 他暗暗撇撇嘴。 不愧是你。 他眼珠一转,又看了一圈。 忽的…… 他眼珠一顿,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块布上。 好像,有什么? 他看不太真切,便起身走了过去。 霍怀瑾见他动作,疑惑的也跟了上去。 谢煜到了布前,抓起一看。 是灰。 他皱眉,本想放下,指腹一转,触到了一点异样,放下的动作一顿,转而摸了摸。 霍怀瑾看到他动作。 “是什么?” 谢煜偏了偏身,将布递给他。 “这好像有字。” 霍怀瑾接过摸索了一会,点头。 “我让人取下看看。” 布取下后,他拿着到灯前照了照。 透着光。 他看清布上绣的字。 不要找。 千万不要找。 八个字,莫名给人一种绝境的感觉。 谢煜盯着字看了会,心下浮起几分不得劲,不由转眸朝霍怀瑾看去。 霍怀瑾却是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面上神色。 谢煜眼珠微微一动:“你还好吗?” 霍怀瑾垂下手,将布放下。 “你说,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谢煜伸手,摸了摸布。 “这布什么时候挂上的?” 霍怀瑾:“五年前。” 谢煜:“那只能说,比这更早。” 霍怀瑾呼吸乱了一瞬,低低笑出了声。 原来,她早就在谋划离开了。 在她还没有恢复记忆时,就已经在计划了。 只有他,一直停在原地。 霍怀瑾捏着布的手慢慢收紧,整条手臂都在用力。 是他蠢了。 从始至终,都是他的妄图。 呵—— 谢煜敏感察觉霍怀瑾状态不对,急急伸手扒拉了他一把。 “诶诶诶,你怎么了?” 霍怀瑾眸下一暗,深呼吸将情绪压下,再抬眸,眸中一片清明。 “无事。” 谢煜侧眸对上,就觉那眼里一片漠然,冷的宛若一个……死人。 他心口蓦的一紧。 “你这样看着,可不像是无事。” 霍怀瑾未答,偏首淡淡睨了他一眼,摇头,松手丢下布,越过他离开。 谢煜看懵了,等回神,人已经走没影了。 他傻眼了,不由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黑布。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翌日午后。 “谢公子,安公子寻您,说有事要说。” 谢煜听小厮来报,不禁愣了一下。 “谢安?他找我什么事?” 自从回来后,谢安就一直在院里,很少出来。 这半月,他们一次面都没遇上过。 他也知道,这是谢安有意为之,便也没有主动去寻。 可今日…… “谢公子,要见吗?” 小厮的询问打断他的思绪。 谢煜眸光闪了闪。 “他有说是什么事吗?” 小厮摇头。 “他只说,是你感兴趣的事。” 谢煜挑眉,不由回想之前见面的情况,眸下暗色掠过,点头。 “行,你让他进来吧。” 小厮应下。 转瞬,谢安来了。 谢煜手杵着下巴,看着他逆着光走近。 谢安在他对面站定。 “好久不久。” 谢煜扬扬手,示意他坐。 “是啊,好久不见。” 谢安坐下。 丫鬟上茶。 他端起茶杯,低头浅浅抿了一口,放下。 等了会。 第524章 谢安的消息 谢安:…… 哦? 就一个哦? “你……是真的一点不好奇吗?” 他盯着谢煜看了会,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谢煜软软抬手挥了挥。 “不好奇。”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他还没消化。 再有那些也够奇葩了。 他就是这会告诉自己,乔为初是个男人,自己都不会惊讶了。 谢安碰了个软钉子,呼吸乱了几息,略略缓了会,才继续开口。 “我昨日无意听到,当今圣上的尸体出现了。” 谢煜挑眉。 消息还挺灵通的。 谢安假装没看到他打量的目光,自顾自的继续说:“我知道是谁将尸体送回去的。” 谢煜眼瞳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 谢安一直盯着他,没有错过。 “是乔为初。” 谢煜蓦的瞪了瞪眼。 “你说是谁?” 谢安:“乔为初。” 谢煜:…… 人失踪了,还能这么用? 虽说至今还没有乔为初的消息,但就昨天霍怀瑾那状态,谢煜大概也能猜出点端倪。 大抵就是乔为初不知因什么原因,主动离开了,还神通广大的抹了自己的行踪。 从乔为初被带走后,谢煜就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很多情况,看着,是没法解释的。 他就是个大夫,对那些也不感兴趣,所以一直也没多过问。 现在,再看谢安…… “你不是来说事的,你是来打探消息的吧?” 虽是问话,语气里却透着几分笃定。 谢安眸光闪了闪,一抹意外飞快闪过。 谢煜恰好看到,眉间神色蓦然一沉。 “你还是老实点吧。留你在府上,不过是看在乔为初的面子上。” 谢安怔,眸中疑惑流转。 “为何是因她?” 谢煜:“乔为初之前说你人不坏,所做一切不过因形势而被推着向前而做的。还说,等你想通了,就会主动改了。” 主要还是因谢安医术不错,要是能个属于的自己的路,未来不可限量。 谢安没想到自己在乔为初那会是这般的评价,一下愣住,久久回不了神。 谢煜也不在意他的反应,用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写写画画。 须臾。 谢安回神,抬眸再看他。 目光太过强烈。 谢煜就是想装没感觉都不行。 他停手,歪头迎上谢安的目光。 太亮了。 即使覆了一层淡淡的水汽,也盖不住那若星辰般灿然双眸。 他不太习惯的眯了眯了眼,就觉自己要是再不开口,这眼就要被水湮灭了。 “诶诶诶,你有话好好说啊!” 谢安眼瞳蓦的一颤,垂眸,将情绪压下,勾唇轻轻笑出声。 “好说好说。” 谢煜眨眨眼,气还是没松。 “那个,你还有事?” 谢安心骤然哽了哽。 这人还真是…… 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谢煜见他还是没动,略略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你要没事,就回去歇着吧。等这边的事了了,我就让老霍放你离开。” 谢安怔了一瞬,再抬头,面上神色已经整理好,嘴角浅勾,带着得体的微笑。 “我确实是来打探消息的。” 谢煜眨眨眼,用眼神反问:所以呢? 谢安:“你们也没有乔为初的消息吗?” 谢煜还是睁着大眼看着他,不说话。 谢安不知怎的,也不在意,还对他又笑了笑,继续说: “我有一点与她有关的消息。” 谢煜有些意外的挑挑眉。 “你知道她在哪?” 谢安摇头。 “我不知道。我只想到了一点线索。” 谢煜:“什么?” 谢安:“之前乔为初被带走后,我被安排日夜守着她,一是监视,二是为了调理她的身体。 在那期间,我发现乔为初会梦游。” 谢煜惊的一下瞪大眼。 “梦游?” 谢安点头。 “我确定,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事。” 她梦游时,一直在念叨着要找什么东西。 因在睡梦中,话说的模糊。 谢安也就听了几个词。 什么皇陵、离开、结束…… 所以…… “我觉得,她是离开了。” 谢安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谢煜听得眼角直抽抽。 离开? “彻底消失的意思吗?” 他脑子思绪乱做一团,真是理了好久,艰难的得出了这个结论。 话一出口,他的脸色也随之沉下。 这太难以令人相信了。 怎么会…… 她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啊!? 谢安大约是看出他心中所想。 “我也想不出她这么做的理由。但她给我感觉,很像。” 谢煜:“就是个感觉?做不得数吧?” 谢安不语,只是用一种“你说呢”的眼神与他对视。 谢煜心口又哽住了。 这都什么事啊? 头痛,真的头痛。 他烦躁的抓抓脑袋。 “那你觉得,她消失了,后面还会出幺蛾子吗?还有,你一来就用皇帝的尸身来开口,是不是真的知道点什么?” 谢安怔了一瞬,“呲”的笑出声。 “你觉得呢?” 谢煜微微眯眼。 “你知道。” 他虽与谢安接触不多,但也了解一点。 谢安不是一个会无的放矢的人。 谢安眼底笑意深了三分。 “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 谢煜:“谢谢夸奖。” 谢安:“我确实知道。我在那些人身侧呆了那么久,也不是白呆的。你们尸检了过吧?” 谢煜点头。 谢安:“就没验出,那不是皇帝的尸体吗?” 谢煜瞬的瞪大眼。 “不是?怎么可能?黄老检查过,没有易容的痕迹。” 谢安:“死亡时间对不上吧?” 谢煜惊的心不住颤颤。 这都知道? 他呼吸一窒,一个大胆的想法钻到脑中,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不会是你搞的吧?” 谢安轻笑,笑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讥讽。 “你觉得呢?” 谢煜想想,摇头。 “应该不是。你来后,就没出过府。而且,就府里这守卫情况,你也无法对外传递消息。 但你又这么清楚外面的情况。 那只能说明……” 他略略顿住话题,眉心拧了拧。 “这是一早就安排好的。” 谢安不语,但面上的神色给了答案。 谢煜思绪乱了。 “为什么呢?” 谢安:“制造混乱。” 谢煜皱眉:“就这么简单?” 谢安轻呲:“这可不简单。” 那尸体,可是当今皇帝的。 自古每一任帝王的更迭,或多或少都会引发一些动荡。 第525章 看心情 “你说,一个还算健壮的帝王,在太子建国不满一月的情况下,突然暴毙,还以那样一个姿态死在龙床上,会发生些什么?” 谢安声音很轻。 可每一个字落在谢煜的耳朵上,都像针扎一般。 疼又难忍。 谢煜呼吸乱了、沉了,心脏紧缩,越跳越快。 他唇瓣无意识的开了又合,开了又合……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待他回神,已过半分钟。 他眨眨眼,眸光清明,再看,对面已没人了。 心绪乱的一瞬,谢安已经离开了。 谢煜不禁皱眉。 谢安来这一遭,看似说了很多,但有用的信息并不多。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没多少犹豫,匆匆起身,去寻霍怀瑾了。 到了霍怀瑾院子前,问了守卫,知他昨天回来后,就没再出来过。 院子里也没动静,不知在干什么。 谢煜疑惑,让人通报。 很快,来人迎他进去。 谢煜进屋,就见霍怀瑾躺在树下的摇摇椅上。 那之前,一直是乔为初的位置。 他看着,不禁有些恍惚。 “你干嘛呢?” 他走近,伸手拿起盖在霍怀瑾脸上的书。 霍怀瑾睁眼。 目光对上。 他黑眸下沉着几分谢煜看不清的神色。 谢煜心莫名慌了一下,皱起的眉心不由紧了紧。 “你怎么这个眼神?” 霍怀瑾伸手,示意他将书给自己。 “你怎么来了?” 谢煜恍惚的愣了一瞬,急急将书塞回他的手里,同他说了谢安来找自己的事情。 霍怀瑾听后,略略沉默了一会,开口。 “你觉得他的用意是什么?” 谢煜眨眨眼,一脸无辜的摇头。 我要是知道他的意图,我还至于这么急匆匆的来寻你? 霍怀瑾:“他话里的消息是在提醒,这些事里,还有人在浑水摸鱼。” 谢煜:啊? 还有人? 你们这都乱成一锅粥了,还有人在掺和? “你觉得是谁?” 霍怀瑾摇头。 谢煜:…… 行。 “那你要查吗?” 霍怀瑾:“这是太子要头疼的事情。” 霍丰已死,太子继位是迟早的事情。 谢煜脑海中闪过太子的面容,心又慌了。 “太子真行?” 霍怀瑾:“行不行的,也与我们无关。” 谢煜闻言,怔住,不禁转眸盯着他。 直勾勾的,目不转睛的盯着。 霍怀瑾还活着,自然有感觉。 他微微仰头,迎上谢煜的目光。 “为何这般看我?” 谢煜歪头,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 “你不对劲?” 霍怀瑾:“有什么不对劲?” 谢煜争做了一下。 “就你昨天看过那布后,就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像对一切都失去兴趣。你怎么了?” 霍怀瑾微微挑眉。 “无事,就是有些累。” 累? 谢煜不解。 “身体不舒服吗?” 霍怀瑾闭眼,低低“嗯”了一声。 谢煜懵。 他这样子,明显就是不想再谈。 谢煜更觉奇怪了。 霍怀瑾是怎么了? 谁惹他了? 忽的…… 谢煜脑中精光一闪。 难道是因昨天在那布上看到的那几个字? 难道说…… 谢安说的,乔为初离开,是真的? 就这么只言片语都不留的彻底消失了? 可…… 为什么啊? 他们俩…… 谢煜思绪翻滚,看着霍怀瑾的眼神也不由跟着变来变去。 毫不遮掩的目光,霍怀瑾就是有心想视而不见,也难以忽视。 他心下无奈默叹,缓缓睁开眼。 “看够了吗?” “啊?” 谢煜一恍,蓦的红了脸,连连摆手。 “没没……” 霍怀瑾:“没看够?” 谢煜头刷的摇的更快。 “没……没有看。” 霍怀瑾眉间无奈深了深。 “想问什么,就问吧。” 谢煜心跳蓦的加速。 “问了你就回答吗?” 霍怀瑾:“看心情。” 谢煜:…… 那还让我问! 霍怀瑾侧眸,乜见他眼里忿忿。 “那你还问吗?” 谢煜想也不想的点头。 “问!” 好不容易才有个机会。 “你等等!” 他转身跑进屋提溜了把椅子出来放在他身侧,端端正正坐下。 “好了,现在开始。” 霍怀瑾挑眉。 他这样子,有种要刨根问底的架势。 谢煜抬手。 “乔为初离开了,对吧?” 霍怀瑾蹙眉。 就这? 谢煜摆手。 “你别管,你先回答。” 霍怀瑾点头。 “是。” 谢煜:“为什么?你们之前不是一直在留下的办法吗?她怎么就离开了?!这也太突然了吧!” 霍怀瑾眼底拂过一抹冷意,勾唇笑出了声。 “不如,你去问她?” 这个答案,他比谢煜更想知道。 谢煜:啊? 他瞪瞪眼,有些难以置信。 他愣了愣,深呼吸,将思绪拉回。 “行,那继续。你那天自己离开去哪了?你真的不记得你失踪时的事情了吗?” 霍怀瑾点头。 “我很确定,不记得了。” 他离开王府后,记忆就断了。 再有,就是醒来后的记忆。 之前谢煜没点破时,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有记忆断了。 谢煜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 “那就说,乔为初的离开,很可能与你丢失的记忆有关。那你那天离开王府要去干嘛,总该知道吧? 另外,你是不是还瞒了点其他的事。” 霍怀瑾:“什么事?” 谢煜抿抿唇。 “那个,你知道乔为初让羽落盯着你吗?” 霍怀瑾有些意外的挑眉。 “羽落?盯着我?” 谢煜点头。 第526章 我认命 “那……那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谢煜不住的咽口水,好一会才挤出一句。 霍怀瑾似感觉不出他的情绪,淡淡来了一句。 “我说,明珏是我的人。” 谢煜:嘶—— 他连连摇头。 疯了疯了! “所以!事都是你搞出来的!” 霍怀瑾摇头。 “不是我。我虽是明珏的上线,但我不参与他们的事。” 谢煜眨眨眼,忍不住抬手抓脑袋。 好痒,感觉要长脑袋了!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 霍怀瑾:“我手里,有一条暗线,是专门为乔为初开的。手下人杂乱,我没管过。 我只看结果,过程,从不过问。” 谢煜“呼呼”直喘粗气,嘴巴一开一合,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好半天了才挤出一句。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明珏是你的人的?” 霍怀瑾:“在山洞时。” 他在明珏身上,看到属于自己的印记。 谢煜捋了捋自己听到的。 “所以就说,你自己的人,断了你自己的路。” 霍怀瑾颔首。 “可以这么理解。” 谢煜默默对他竖起大拇指。 玩还是你会玩。 他深呼吸,目光幽幽的看着他。 “所以,你做这一切的,理由是什么?” 霍怀瑾:“自是乔为初。我同你说一个故事吧。前朝末年……” 他徐徐而述,低沉的声音时而透出几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意。 谢煜听的眼神变了变。 “所以,你就为了复活她,用天下人做局?” 第一缕残魂,用了四十九个少女的血。 第二轮,则是五百人。 十次轮回,他已经算不出该用多少人。 他这是要大虞国破,以天下人所有人的命为祭! 霍怀瑾勾唇轻笑,眼底漾着毫不在意。 “这天下,是同她的命换来的,这不过是还给她。有何不可!?” 谢煜看着他眸中的死寂,心口一阵阵发寒。 “你疯了。” 霍怀瑾轻呲。 “我早就疯了。在她死的那天,我就疯了!我真恨不得当天就随她去。可偏偏……偏偏让我一个人留了下来。 这百年百世的孤寂,我真的受够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她回来!” 谢煜心绪乱成一团,呼吸跟着沉了沉,双眼死死的盯着他。 “我也明白,为何乔为初要离开了。” 她恐怕是恢复了记忆,才走的。 否则…… 霍怀瑾眸光一凛。 “为什么!” 谢煜轻叹。 “这还用吗?你以天下人的命来换她的命。你觉得她愿意?你忘记了吗?你所说的献天大阵,阵眼的祭品,需自愿。” 从霍怀瑾的故事里,谢煜能听出,那时的霍为初,是一个一心为民的人。 她定是看出,那时的霍家人是可定天下之人。 “你现在所做的,会将她搭建的一切给毁了。所以,她走了。” 只要她不在了,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谢煜想,这才她之前所说的,她是关键的原因。 一切,起于她,也将终于她。 霍怀瑾面色骤然一沉。 他又何尝猜不出乔为初心中所想。 所以,他才没有管过暗线。 他要用别人的手将乔为初推到他安排的路上。 可…… 乔为初太聪明了。 即使他已经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局外人的位置上,还是被她看出了破绽。 事情发展到今日的局面,他认。 霍怀瑾垂眸。 “我认命。” 谢煜皱眉。 “认命?真的认?” 霍怀瑾轻呲:“她都走了,我不认,有用?” 谢煜略略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明珏那些人呢?你的暗线呢?” 霍怀瑾:“自是散了。” 谢煜:“那霍丰是怎么回事?” 霍怀瑾:“你去问明珏。” 谢煜:“在哪?” 霍怀瑾从腰间取下一块黑色玉牌递给他。 “音楼。” 谢煜侧身躲开,没接。 “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你尽快处理吧,说不定,等你处理完,小乔就回来了!” 说完,他就转身跑走了,像一阵风似得。 霍怀瑾眸光闪了闪,低头看着手中玉牌,久久没有动。 …… 音楼。 “你说什么?楼主令出现了?” 明珏听下属来报,惊的一下弹起了身。 怎么可能!? 楼主令已经五十年未出了。 上一次出现,还是北翟来犯,有人持楼主令来,命音楼出手,暗中助大虞,守住国门。 而今…… 是何事? 明珏思绪乱哄哄的。 “来人是谁?在哪?” 下属头低的更深。 “是瑾王。人,在三楼的云溪。” 明珏眉心一抽。 “瑾王?霍怀瑾!?他怎么会……” 话顿住。 明珏头蓦的疼了。 这事不对劲。 他对下属摆摆手,理了理衣角,抬脚快步朝云溪去。 到了门前。 他抬手敲门,在手快要碰到门时,又一下顿住。 敲不下去。 “进来吧。” 忽的,屋内人主动开口。 明珏手一颤,转而握拳,缓缓放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推门。 “吱呀”一声。 霍怀瑾侧眸看来。 明珏抬眸。 四目相对。 相似的眉眼间,漾过不同的情绪。 一人静,一人疑。 明珏眼瞳微微一缩,抬脚进门,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双眼直直的盯着他,似要将他盯穿般。 霍怀瑾似感觉不到他的目光般,在人走到身前时,抬手点了点椅子,示意他坐下。 明珏眸底幽光流转,坐下。 “楼主令呢?” 霍怀瑾扬手,直直对着他的脸扔去。 明珏眼珠一震,下意识的抬手接住。 玉入手,微凉的触感,让他心尖不由颤了颤。 他皱眉,低头细细检查。 是真的楼主令。 可怎么会在霍怀瑾的手中? 他抬眸,眼中疑惑更甚。 “楼主令怎么会在你这?” 霍怀瑾低头,慢条斯理抿了口茶。 “自然是,本王就是楼主。” 明珏脸颊猛地抽了抽,有点控不住脸上的表情。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霍怀瑾歪头,眸色漠然的看着他。 明珏心口一跳。 无形的威压压的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怎么…… 过了好一会,他才略略敛住心神。 “那你之前为何一直要与我作对!?” 第527章 你们是独立的 明珏觉得自己脑子可能坏了,不然就是他的脑子坏了。 这么大的事,从不干涉? 然后搞的自家人对打? 他还下毒,差点给自己的楼主毒死!? 他真是天下第一人! “那您现在来所谓何事?” 霍怀瑾:“事已成,以后不用再做。” 明珏惊:“成了?可神女不是还未回来吗?” 霍怀瑾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她回来了。” 明珏意外的挑挑眉。 “她在哪?” 霍怀瑾:“离开了。” 明珏:嗯? 他眨眨眼,觉得自己听力又出问题了。 霍怀瑾侧眸乜他一眼。 “她有自己的事要做。所以,走了。” 明珏怔住。 良久。 他眼瞳轻轻一颤,回了神。 “她不要我们了。是我们做错什么了吗?” 霍怀瑾摇头。 “不是你们,是我。音楼,以后就交给你了。解散或者留下,都随你。 以后要做什么,也由你们,只是,那事,停了。” 他起身,就要走。 明珏呼吸一凝,急急跟着起身。 “等等!” 霍怀瑾顿住脚步,回眸看他。 明珏:“你也不要我们了?” 霍怀瑾看着他眼底挣扎,忽而生出几分不解。 “你们是独立的。” 明珏“呲”的笑了。 “独立?可若之前的事不做,我们还能做什么?” 音楼成立至今,只做一件事。 每一任代楼主,都只为那一件事。 现在,突然说不做了。 那他们的存在还有意义? 霍怀瑾:“你可以再寻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明珏:“比如呢?” 霍怀瑾微微眯眼,眸下一暗。 “以己之力,保山河无恙。” 说罢,他收回目光,抬脚大步流星离开。 明珏怔住,回神后,眼前已无人。 他眸底流光流转,久久无法平静。 …… 夜。 明珏独自一人从音楼离开,骑马去了京郊。 他一路疾驰。 若有人跟着,就会发现,他的目的地,是麒山。 作为音楼的代楼主,他是这世上,第三个知道皇陵秘密的人,也是第三个有地图的人。 那日,他听元诗诗的话,被带进刑狱司,也是为了另外半张皇陵地图。 世人无人能想到,皇陵的另半张地图,竟刻在了刑狱司的监狱里。 而位置,就在最深的牢房中。 那地,以前关的都是十恶不赦之人。 托元诗诗的福,他也是住上了“高级”房。 这事,元诗诗不知。 她只是得到命令,要想办法,带着明珏被关进刑狱司的牢中。 而现在,元诗诗还被关在刑狱司的牢中。 对于明珏而言,元诗诗在被关进牢中开始,她就是一枚弃子了。 作为神女诞世的载体,她其实在乔为初归来时,就已经没了用处。 就如摇铃…… 只是,明珏也不知是哪里出现了偏差,她竟然又换了具身体回来,还有了记忆。 他想,今天霍怀瑾的异常,能说明点问题。 所以…… 他下马,仰头眺望了一会,毫不犹豫的动身进山。 夜深,他借着月光,走的有些慢。 很快…… 他发现了两拨人上山的踪迹。 印子很浅,想来过去的时间有点久了。 他忽然想到之前霍怀瑾失踪的事情。 虽然王府和刑狱司寻人做的隐秘,但以音楼的情报网,还是在人失踪后的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当时他只让人暗中跟着搜寻的人,并未多做手脚。 现在看来,霍怀瑾当时应是自己主动离开的,并且来了皇陵。 他跟着脑海中地图所指继续。 来到皇陵前,他一眼就看到落下了断龙石,还有地上脚印。 再寻机关。 他手上有完整的地图,即使是落了断龙石,根据地图指引,他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重启的机关。 进了皇陵后,他走的依旧轻松。 若乔为初在,估计会怀疑人生。 明珏才是真正的天选之人。 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皇陵的中心。 与霍、乔二人来时不一样。 这里…… 现在已经塌了。 在乔为初和霍怀瑾离开后,就塌了。 明珏看着眼前的废墟,心莫名的疼了一下,好像什么东西被剜走了一般。 他站在废墟前看了许久,又试着下去。 却是下不去的。 他在边缘又寻了很久。 终于确定,这…… 什么都没有了。 他死心,虽不甘,但还是离开了。 他沿着来时路,离开了皇陵。 皇陵外。 明珏刚探出半个头,蓦的就感觉到一股寒意迎面而来。 他本能的偏头躲了一下。 下一瞬,剑锋从眼前擦过。 就差一毫就会刺到自己的眼。 他眸光一颤,还未动作,就见剑锋一转,贴在他脖间。 他目光随之一动,转瞬看清剑锋另一端之人,眉间疑惑掠过。 “你是?” 来人是女子。 他盯着其看了好一会,脑中思绪翻转,很认真的想了又想。 确定。 不认识。 对方却是歪歪头,扬唇微笑的看着他。 明珏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熟稔。 “你认识我?” 来人笑容不减,轻轻点点头。 明珏眸下意外拂过,思绪再一转。 “你想进去?要我带?” 来人摇头。 明珏微怔。 “不想?那你要我做什么?” 来人薄唇轻启。 “带我回城。” 明珏眸光颤了颤,心底异样更甚。 “你迷路了?那你是怎么上来的?” 这可麒山,若没地图,连入口都找不到的。 即是能上山,又怎会找不到下山的路? 女子摇头,不答只言:“带我下山。” 明珏垂眸,看了眼贴在自己脖颈上的剑。 眼前人手很稳,从贴上开始到现在,未动分毫。 他虽感觉不到眼前的功力,但心里就莫名有个感觉——打不过。 他只斟酌了一秒,就点头应下了。 “好。那你这……” 他低眸,用眼神示意她,是否可以将剑移开。 女子只微微侧了一下身,剑依旧贴在他的脖颈上。 明珏明了她的意思,眼角不由抽了抽,盯着他看了会,认命的点头。 “行行行,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他举手,沿着她给留出的路,一点一点挪出。 女子在后跟着,手上剑一直贴在他的脖颈上。 两人脚程不慢,天黑前,到了山脚。 明珏找到了自己的马。 “只有一匹马,你打算怎么回?” 第528章 带我回城 来人只对他偏了一下头。 明珏瞧着,懵了。 什么意思? 他转头,看看她,又看看马,眼珠滴溜转了转,试探的问:“我带你?” 来人看着他眨了眨眼,好似在说“不然呢”。 明珏心口又是一哽,暗自撇撇嘴,对她伸手。 女子伸手握住他的手,剑依旧没收。 明珏只能小心翼翼避开她的剑刃,上马,还要将她拉上马。 “你坐稳,出发了的。” 音落,他扬鞭启程。 一路疾驰。 明珏在离城门还有一里地的位置停了下来。 “那个,现在可以放我离开了吗?你这样架着我,可不好进城。” 这一路跑下来,他累的快崩溃了。 他不但要赶路,还要注意着自己脖颈上的剑。 真是要疯了。 这剑,就这么架在他的脖颈上架了一路。 他很想问问身后人,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要这么搞她。 另外…… 他还发现,身后人周身的气息很淡。 淡的时常让人忽视。 若不是他脖颈还架着剑,他可能会忘了身后还有人。 就如现在…… 他连对方的呼吸都感觉不到。 他说完话后,身后没一点回应。 明明是种什么都没有感觉,他心头却是越来越沉,莫名的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你……” 他受不住,低声开口。 话才刚出口,他脖颈上的剑随之一动,转瞬,没了。 他一怔,再转头。 身后无人了。 他呼吸一窒,慌慌张张的左右张望。 周围空无一人。 一切,就好似他的幻觉一般。 明珏心头怪异感加重,就如巨石压下,一时忘了动作。 他愣了好久,才扬手,轻轻拍了一下马,骑马离开。 他走后,阴影处有人走出,身形慢慢悠悠的朝大门走去。 …… 瑾王府。 “王爷王爷……” 风倾在门口试探的唤了两声。 霍怀瑾睁眼。 风倾抬手行礼。 “王爷,西门来报,有人寻您。” 霍怀瑾眉梢浅浅挑了挑。 风倾继续道:“她手上,有您的令牌。” 霍怀瑾眉心抽了一下,坐起身。 “我的令牌?” 风倾点头。 霍怀瑾:“可有报名字?” 风倾摇头。 “只说是名女子。还没有路引和户籍。” 霍怀瑾眸中异样拂过。 “没有路引和户籍吗?” 他心思翻转,眼底暗潮涌动。 是她吗? 风倾感觉霍怀瑾周身气息波动,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王爷这样子,有些奇怪。 他呼吸跟着凝了凝,垂着的头不由又向下低了一分。 时间悄然而转。 就在他以为霍怀瑾不会理会时,他动了。 霍怀瑾将盖在膝盖上小毯掀开,站起身。 “备车。” 风倾愣住,反应慢了一拍,急急点头应下。 备车路上,他遇到羽落。 自从羽落回来后,不知何原因,被霍怀瑾边缘化了。 他找其聊过,她什么都不说。 他也不是多事的人,一次后,便也没再多问了。 这会遇到,他也在路过时,与其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准备继续走了。 没想…… 羽落主动开口叫住了他。 风倾意外。 “你在叫我?” 羽落点头。 “我叫的是你的名字,再来,这附近还有别的人吗?” 风倾摇头。 “行,什么事?” 羽落:“你要去哪里?” 风倾:“王爷要出去,我去备车。” 羽落眼珠一转,沉默了两秒。 风倾没等她,说了抬脚就要走。 刚动,羽落就伸手一把将人抓住。 “我也要去。” 风倾身形一晃。 “你?要去?祖宗,你可别给我找事了。王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而且,就刚才那状态,他心头忐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是好是坏,暂时摸不准。 羽落紧紧揪着他的衣角不松手,满眼执拗。 大有,你不让我跟着,我就不放手的架势。 风倾头疼。 “求求你了,这回真不行!” 羽落不语,只是睁着大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风倾感觉自己脑袋要炸了,犟着看了她会,还是先败下阵来。 “你等我,同王爷请示,可行?但若王爷不同意,你可就不能再跟了,可行?” 羽落歪头想了会,松了手。 风倾暗暗松了口气,招手让人去备车,自己回头,快步去寻霍怀瑾。 羽落在他走后,直接转身去大门口等着。 待风倾请示霍怀瑾回来,已经找不到了人了。 他急的满头汗。 等再得到消息,已经是羽落跟着霍怀瑾离开了。 他差点崩溃。 他这忙前忙后的,到头来,直接被踢出局了。 他只能默默说一句,羽落真是好样的。 …… 城门口。 马车停,羽落从车前跳下,毕恭毕敬在一侧等候。 霍怀瑾下车。 不用迎来守门将报,他一眼就看到立在城门外的人。 她一身红衣,虽只是一个背影,却给他强烈的熟悉感。 霍怀瑾抬脚,快步冲了过去,先走,没两步,跑了起来。 来报的守门将,连他的面都没见到,眼前忽的一花,回神就见霍怀瑾像雏燕般扑向门口之人。 只是,他在快到时,猛地一下停下脚步。 身形因着惯性,晃了晃,将将要站稳时,那人转身迎上,像是做了千万般熟稔,直接伸手,将人抱住。 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如惊雷,惊的所有人瞪大了眼,久久回不过神。 霍怀瑾更是好似被下了咒般,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没了。 直到生理上受不住,本能张嘴急急呼了气,涨红了脸,慌张低头。 “你……” 声音低哑,像是从缝隙间挤出来一般。 怀中人仰头,微笑以对。 “嗯,是我。” 霍怀瑾眼眶蓦的红了。 “你不是走了吗?” 他喉头动了动,眼尾猩红,宛若浸了血。 “乔——为——初——” 乔为初只笑,不语,就那么仰着头,与他对视着。 没几秒,霍怀瑾终是没撑住,败下阵来,一把将人揽入怀中紧紧抱着。 他的手很用力很用力,衣袖遮掩下手臂青筋凸起,好似下一秒就要爆了般。 乔为初吃痛,忍着没有出声,任他动作。 良久。 霍怀瑾终于有了点,“她回来了”的实感,稍稍松了点手,低头看她。 “还走吗?” 乔为初笑着摇摇头。 “不走了。” 第529章 那是乔为初 霍怀瑾眸中喜意闪过,双眸亮晶晶,好似星辰坠入,稍稍用力,又一把将人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好好好——” 乔为初微微侧头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空了许久心一点一点满了。 霍怀瑾抱了很久很久。 冷风掠过,如手撩了一下他的心弦。 他一激灵,将激动的情绪压下,垂下手握住她的手。 手心一触,凉的他心尖儿一颤,急急松开手。 “手怎么那么凉?” 他双手护着,低头呵气。 乔为初歪头对他笑笑,伸手捶了捶腿。 “因为在冷风里站了很久呀。不然,先回家?” 霍怀瑾眉心拂过一抹慌乱。 “对不起,我……我太激动,就给……” 乔为初抬手用食指压住他的唇,打断他的话。 “没事的。走吧,回家。” 霍怀瑾心下一暖,像个孩子般连连点头,心里满是雀跃。 她说,回家。 是回家! 他紧紧握了乔为初手一下,弯腰拦腰将人抱起,大步流星走向马车。 上车后,他依旧揽着乔为初的腰,将人紧紧扣在自己怀里。 乔为初感觉腰上手的在发颤,眉间拂过一抹无奈,抬手覆在他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抚着的。 霍怀瑾的心随着她的动作一点一点按下,但直到回府,手也没松。 乔为初理解,也就任他动作。 到了府上,霍怀瑾也没让她动,直接抱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另一边,谢煜和谢安得了消息,在必经之路上等着。 谁想…… 霍怀瑾抱着人,连眼神都没给一个,就直接走了,独留下他们俩在那大眼瞪小眼。 谢安看到,只是有些意外,情绪并无太大的波动,但…… 他转头,就见谢煜一副见鬼了表情瞪眼盯着霍怀瑾离开的方向看,半晌愣是没动分毫。 他更好奇了,伸手戳了谢煜一下。 第一下,谢煜没反应。 再来,依旧没有。 谢安挑眉。 这是真见鬼了? 他微微眯眼,眸下一暗,手一转,在他腰间软肉上狠狠掐了一下。 “嗷——” 谢煜吃痛,惊呼抽了一下,下意识的抬手捂住腰,扭头瞪他。 “你干什么?” 谢安笑着耸耸肩。 “我就是你看半天没反应,给你一点刺激。” 谢煜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那我还要谢谢你?” 谢安摆手。 “谢谢就不用了。你就告诉我一件事就行了。” 谢煜皱眉:“什么?” 谢安:“刚刚霍怀瑾抱回来的是谁啊?你怎么那副模样?” 谢煜眉心蓦的一抽,脸色瞬的又变了。 “你不认识?” 谢安眨眨眼,抬手指指自己。 “我?我该认识?” 谢煜想了想,点头。 “也是,这个你不认识。但若是说名字,你是认识的。” 谢安觉得他说的每个字自己都认识,但连起来,就有点难以理解了。 什么叫,人不认识,名字认识? 熟人? 熟人的话又怎么会说不认识人? 同名同姓吗? 谢煜撩起衣角,走到走廊一侧坐下,仰眸朝远处望了一眼。 “那是乔为初。” 谢安脑子“嗡”的响起一阵轰鸣,转而茫然的眨眨眼。 “你说她是谁?” 谢煜轻笑点头。 “嗯,乔为初,你没听错。” 谢安呼吸窒了窒。 “怎么可能?先不说那长相……” 就那容貌,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 谢煜听出他未完之意,赞同的点点头。 “可那确实是乔为初,是五年前的乔为初。” 谢安脑子有点晕乎。 “什么叫五年前的?难道我见的是另一个?王爷在找替身?可若是替身,这年龄差也太大了吧? 闹呢?” 谢煜一脸“我也不知道”的表情耸耸肩。 他刚才太过惊讶也是有这原因。 就他看到的乔为初那张脸,与五年前相差无几。 他也想不明白。 谢安再看他的表情,心思一转。 “你不会说,刚看到的乔为初和我认识的那个乔为初,是一个人吧?这样貌、年龄差的也太大了! 借尸还魂吗?” 谢煜摇头。 “我也不知道。” 这事,最清楚的只有乔、霍二人了。 谢煜起身,走到谢安身侧拍了拍他的肩头,一言不发的越过他离开了。 谢安在原地站着,看着之前霍怀瑾离开的方向,久久没动。 …… 书房。 霍怀瑾将乔为初放在软榻下,等她坐好,才转身去另一侧取了东西过来,递给她。 乔为初低头一看,耳尖微微一颤,转而红了脸,犹豫了一会,才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是那绣了字的布。 她低头看了会,仰眸迎上霍怀瑾的目光。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霍怀瑾:“不久,就昨日。” 乔为初眉心抽了一下,面上掠过一抹尴尬。 霍怀瑾:“你是不是在想,我要晚一天发现,你就可以少一个解释了。” 乔为初脸轰的红了,眼睫微微一颤。 “我要说,这是我乱绣的,你信吗?” 霍怀瑾似笑非笑的睨她,没有回答。 乔为初攥着布的手紧了紧,无奈叹气。 “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五年前留下的了。这字,也是我拜托府上的绣娘帮忙绣的。” 霍怀瑾:“我记得,这帘子,是在你失踪的三日前挂上的。所以,那次,也是你故意的?” 乔为初连忙举手摇头。 “不,那次是意外的。我甚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把我给掳走的。” 霍怀瑾沉眸。 “真的吗?” 乔为初连连点头。 “我发誓。” 霍怀瑾眸底异色掠过。 “那你为何要留下这个?” 乔为初又垂眸乜了眼手中的布,轻声呢喃。 “我不知道。” 霍怀瑾眸光一闪。 “不知道?” 乔为初“嗯”了一声,点头。 “就是一个感觉。” 那几日,她一直心神不宁。 绣字那天,她也是在不知不觉中,就走到绣房。 她在那,坐着发呆,时不时的看绣娘做活。 一呆,就是一下午。 在晚饭前,她不知怎的,忽然就生了那个念头,然后找了在角落的绣娘,让她帮自己绣了那几个字。 她还特意避开了其他人的注意。 故而,除了她和那绣娘,没人知道布上绣了字。 霍怀瑾听的眼角直抽抽。 “你不觉得,你这做法,有点多余吗?” 第530章 忘记了 乔为初不好意思的笑笑。 是有点。 五年了,霍怀瑾才发现。 霍怀瑾无奈轻叹一声,伸手摸摸她的头。 “也许,做这些都是冥冥中安排好的。” 乔为初暗暗撇了一下嘴。 这冥冥中的有点背,偏偏是在这会。 霍怀瑾看着她的小表情,眼底笑意拂过,又薅了一把她的脑袋。 “这次呢?这次是怎么回来的?又怎么回到这身体里了?” 乔为初眸色意外的盯着他看。 霍怀瑾被看的莫名生了几分心虚,不由抬手盖住她眼,挡了她的目光。 “为何这般看我?” 乔为初:“你不记得吗?” 霍怀瑾眼瞳蓦的一缩。 “你记得?” 低沉的声音藏着一抹让人难以发现的颤抖。 乔为初心思一转,忽的明白了,但也更意外。 “你竟失忆了。” 霍怀瑾沉沉“嗯”了一声。 乔为初伸手抓住他的手。 失忆了好。 就让这事,到此结束吧。 霍怀瑾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 “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乔为初这才拉下他的手,眨了眨眼,看向他的眼。 “说什么?” 霍怀瑾眼底急色掠过。 “说我失忆那段时间的事情。” 乔为初微笑摇头。 “那些都不重要。” 霍怀瑾想也不想的摇头。 “不,我觉得很重要。而且是非常重要!” 乔为初轻笑。 “你都不记得了,有什么重要的。” 霍怀瑾:“我不信。那么多的事,我偏偏忘记的那几日的,我不信,那是不重要的。” 乔为初伸手,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伸手抚上他的脸。 “你记住,能被忘记了,都是不重要了。” 霍怀瑾:“不,我……” “好了,”乔为初出声打断他的话:“我有些累了,可以带我去休息吗?” 霍怀瑾眼中纠结闪过,盯着她看了会,终是先败下阵来,轻叹一声,点头。 “行,祖宗,我送你去休息。” 他俯身,将人打横抱起,送她回房。 …… 翌日清晨。 乔为初醒后,睁眼在床上躺了许久,才慢慢悠悠的起身。 洗漱好后出门,她一开门,就看到院中树下站着的人。 霍怀瑾大约是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在她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也偏眸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 乔为初眸里涟漪漾过。 “你来了。” 她快步走到霍怀瑾身前,伸手握住他的手。 手很冰。 她微微蹙眉。 “来很久了吗?” 霍怀瑾反手握住,摇头。 “刚来。我让人准备了你爱吃的油饼。先去吃东西?” 乔为初点头,任他牵着自己朝另一边的厢房走去。 吃早餐时,她注意到霍怀瑾一直在偷瞄自己,但等她目光扫去时,他又一副专心吃饭的模样。 乔为初见状,心里也不由犯嘀咕。 这是天塌了? 可直到用餐完,霍怀瑾都没主动开口说一个字。 乔为初更觉奇怪了。 在他起身要走时,伸手将人拉住。 霍怀瑾回眸,一脸疑惑看着她。 就好像,真正有事的是乔为初一般。 乔为初愣了一瞬,气笑了。 “霍怀瑾,你是在同我耍脾气吗?” 霍怀瑾眨眨眼,一脸无辜,好似听不懂她的意思般。 乔为初挑眉。 “你知道的,我这人,耐心不好。你确定,不直说?” 霍怀瑾见她眸色暗下,无奈的坐了回去。 “你就不哄哄我?” 乔为初:“为什么要哄你?” 霍怀瑾:“你昨日有事瞒我。害我一夜都没睡好。” 乔为初:“我瞒你什么事了?” 霍怀瑾:“我丢失的记忆。” 乔为初:“可那不是你的记忆吗?我怎么会知道?” 霍怀瑾:…… 好的很,又给绕回去了! 他扯扯嘴角,很想笑一下。 “我就不信我那几记忆里没有你。” 乔为初:“有的。” 霍怀瑾急急:“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乔为初耸耸肩。 “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霍怀瑾:…… 好好好,真是好的很! 乔为初起身,抬手呼撸了一把他的脑袋。 “还是那句话,忘记了就不要……” “咚——” 忽而,一阵沉闷的钟声扬起,一声一声,听的人心头闷闷的。 霍怀瑾瞬的变了脸色,蹭的起身。 “你在家等我!” 乔为初手快,在他转身时将人抓住。 “出什么事了?” 霍怀瑾:“这是帝王驾崩的钟声,我需进宫看看。” 乔为初皱眉:“怎么这会才报!?” 霍怀瑾:“这中间还有点事,我晚点和你解释。” 他说着,扒拉下乔为初的手,转身快步离开。 乔为初低头看了眼被扒拉下的手,追了上去。 霍怀瑾刚骑上马,就听乔为初大声叫自己,一回头,就见她快步跑到马前。 霍怀瑾惊:“小初,你干什么?” 乔为初:“带我去。” 霍怀瑾想也不想的摇头:“不可!现在宫中情况不明。我不能冒险。” 乔为初伸手拦着。 “那今天你也别去了。” 霍怀瑾眼底无奈深了深。 “乖,你在家等我可好?只要我弄清情况,立马就让人来接你。” 乔为初仰头,沉默的直直盯着他。 霍怀瑾是可以策马躲开她离开,但他更懂乔为初的性子。 若他不说服她自愿留下,自己走后,她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跟上。 宫里现在情况不明,他不敢冒险。 乔为初寸步不让。 宫中事急。 霍怀瑾沉吟片刻,还是妥协,俯身对乔为初伸手。 乔为初快步走到他的一侧,伸手握住他的手。 霍怀瑾用力,一把将人拽起,放在身前,扬鞭策马离开。 乔为初软在他的怀里,乖的像只小兔子。 霍怀瑾垂眸乜了眼,心中无奈更甚。 到了宫门前,霍怀瑾本不欲下马,却又被禁军以长枪拦住了去路。 霍怀瑾马被惊了。 他抱着乔为初纵身跃下,落地时,还是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堪堪稳住。 幸得他先有预料,才只是滚了几圈,不然怕会被马蹄踩下,就不只是擦破皮这么点伤了。 霍怀瑾急急抱着乔为初起身。 “你还好吗?有伤到哪吗?” 乔为初安抚的拍拍他的手背。 “我没事。你呢?” 她被霍怀瑾紧紧护着,连一点擦伤都没有,就是小小惊了一点。 第531章 宫门前 霍怀瑾摇头,侧眸瞥了眼拦在宫门前的禁军。 乔为初顺着他的目光转眸,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腕。 霍怀瑾感觉到她的动作,侧身将她揽到身后,还未开口,就有人从人后出来。 “哦,是王爷啊。” 阴阳怪气的语调,令人不适。 霍怀瑾眉间神色沉了沉。 “周武。” 周武勾唇:“难得王爷还记得老夫。” 乔为初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看了眼,觉得那老头看着有些眼熟,眼珠一转,小小扯了扯他的衣袖。 霍怀瑾侧眸乜来。 她用口型无声询问。 他是谁? 霍怀瑾低声回:“镇北将军周武。” 周武? 乔为初眨眨眼。 有点耳熟。 霍怀瑾:“周安络的祖父。” 乔为初恍然低低“哦”了一声,斜眸睨了眼。 “你俩有仇?” 霍怀瑾眸底笑意闪过。 “是你俩。” 乔为初:…… 他孙子犯事,关我什么事? 霍怀瑾:“京中梦悠然一事,有他的手笔。” 乔为初眸中意外拂过。 霍怀瑾头又向下低了低,准备继续,却…… “诶诶诶,王爷,这还有人。你们要谈情说爱,回家关着门,莫要再戳人眼珠。” 周武不虞大声叫了过来。 霍怀瑾眸色一凛,反手将乔为初的脑袋摁回身后,再转眸迎上周武的目光。 周武浑浊的眸中盛满恶意,一点不带遮掩。 在他目光对上时,周武还勾唇,挑衅的笑了笑。 霍怀瑾眸下一沉。 “看来,你不单单是来拦我。” 周武轻呲。 “王爷果然聪明。皇上说了,擅闯宫门者,末将有权先斩后奏。” 霍怀瑾挑眉。 “皇上?” 周武洋洋得意的点头。 “先帝崩殂,新帝自是要继位的。” 霍怀瑾眸光流转。 “丧钟刚过,就有新帝登基?你们这未免也太过猴急了。” 周武:“这是顺应天命,王爷若无事,就请回吧。你现在走,末将暂且还能忍一下。” 霍怀瑾微微眯眼。 “你忍?忍什么?” 周武:“忍着留你一命。” 霍怀瑾“呲”的笑出声。 “本王的命,何时由你等说了算。” 他扬手在虚空招招手。 下一瞬,隐在暗处暗卫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 周武眼瞳瞪了瞪,转而放声大笑起来。 “早听闻瑾王手下有一支战无不胜的暗卫的,虽只有二十人,却可抵千军,今日末将也是有幸得以见一见了。” 霍怀瑾眸底掠过一抹嘲讽。 “对你,还不配。” 周武挑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怀瑾手垂在腿边,指尖一下一下轻敲着腿边。 周武见他不答,眼色不由变了变。 周围的一切,明明什么都没变,但莫名的,他后颈掠过一抹寒意,接着一点一点的侵蚀全身。 转瞬,他好似被人丢到了冰窖之中,连血液都冻了起来,动也动弹不得。 忽的,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整整齐齐。 听着,似乎人不少。 他想回头看,可身体不受控制,一点也动不了。 一息后。 他就感觉身侧有人快速掠过,再一凝眸,就见有人跪在了霍怀瑾面前。 “王爷,宫中所有钉子都已拔出,太子已伏诛。” 伏诛? 周武大骇,猛地瞪大了眼,低吼一声,似冲破了某种桎梏般,对霍怀瑾大叫。 “霍怀瑾,你干了什么?” 霍怀瑾牵着乔为初的手,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你猜?” 周武微微凸出的眼珠颤了颤,抬手抽刀,直直对着他的脑袋砍去。 可…… 刀刚出鞘,就被身后人一脚踹在膝窝上,身子直直向下,“咚”的跪下。 他疼的龇牙。 “谁暗算老子!?” 他怒极,满脸狰狞,一回头,就见身后的禁军不知何时将长枪的枪头都对准了自己。 离他最近的是他的副将,从被踹的位置和力道来看,那一脚,是他副将踹的。 周武瞬的变了脸色。 “怎么会是你!?” 副将手腕一转,枪头直抵他的喉间。 “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 周武难以置信的瞪瞪眼。 别人说这话,他信。 可眼前的人,是他的副将。 是十五岁就跟着自己,一同征战了二十年的副将。 是同自己一起,从尸山血海走出的副将。 “你——” 副将微微垂眸。 “末将本就是王爷的人。” 周武脑中的弦“zeng”的断了,瞬的没了力气,软了身子跌坐在地上。 “怎么会……” 霍怀瑾也不过才三十的年纪。 怎么算时间,都不可能…… 谁能想到,霍怀瑾是个不死不老的怪物呢? 霍怀瑾走到他面前,蹲下。 “你以为,太子能算到的事情,本王算不到吗?” 他已经在宫门前被拦过一次了,又怎会真的被拦第二次。 周武不是蠢人,听言一下就明了他的言下之意。 “你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拦。 故意做出一副气结的样子。 故意的在…… 拖延时间。 霍怀瑾抬手拍拍他的肩头,起身,牵着乔为初,越过他进宫门。 宫门内,早有马车在等。 霍怀瑾带着乔为初上车。 乔为初将将坐下,就开口问他。 “什么时候动手的?” 霍怀瑾:“丧钟响时。” 乔为初有些意外。 “可我刚看你的表情,也是意外的。怎会……” 霍怀瑾:“我上次进宫时,就察觉到了太子有些异样,便一直让人盯着。在太子派人去敲丧钟时,我埋在宫里的人就已经开始行动。 我知道的开始,则是丧钟响时。” 乔为初有些好奇。 “你上次来,是为何?” 她知霍怀瑾不喜皇宫,不召,他是不会来的。 霍怀瑾将霍丰的情况同她说明。 乔为初听后,生了兴致。 “你是说,除了致命伤,那人的所有的情况,都和霍丰对不上?但容貌也确定是霍丰的?” 霍怀瑾颔首。 “黄老验了三次,结果都一样。” 乔为初:“那尸身呢?还在吗?” 霍怀瑾:“在,我吩咐人用冰存着的。只是,时间有点久了,情况恐怕还有变。” 乔为初眼珠一转。 “你就没查出点什么?这事会不会与太子有关系?” 皇帝出事后,太子就是宫中最大的。 更何况,霍丰离宫后,太子监国,这宫里一切都掌控在太子手中。 他若想悄无声息弄个人到龙床上,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第532章 你不好奇? 霍怀瑾摇头。 “查过了。与他无关。” 乔为初:“哦?那就奇怪了。霍丰尸身的出现,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霍怀瑾静默一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再看她时,眸中透了几分难以捉摸的神色。 乔为初恰好看到,眸下疑惑掠过,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在想什么?” 霍怀瑾:“你离开后,去哪了?” 乔为初眸光一闪。 “怎么?怀疑我?” 霍怀瑾摇头。 “不是你,但我觉得,这可能与你有关。” 与他丢失的记忆有关。 乔为初浅浅皱了皱眉。 “与我有关?” 霍怀瑾点头。 霍丰死在淞安,尸体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龙床上。 死亡时间也对不上。 还有,被毁的尸身。 若死的真是霍丰,想要达成这些条件,只能是时空错乱。 一次,留一样伤。 乔为初听懂他的意思。 “你是怀疑,霍丰陷入了某种循环中,就像我之前那般。” 霍怀瑾反问:“你怎么看?” 乔为初摇头。 “我得看过霍丰的尸体才知。” 音落,车厢内陷入沉默。 马蹄声“嘚嘚”的落在两人耳中,两人对视一眼,神色各异。 乾清宫前,马车停下。 霍怀瑾对乔为初伸手。 乔为初握住。 他略略一用力,将人往怀里一带,抱着她下了车,等羽落向前来行礼,才将人放下。 乔为初看到羽落时,眸中意外闪过。 “你还活着。” 羽落笑着点点头。 “属下还活着。” 乔为初:“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羽落凑到她身侧,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答她。 那日,乔为初突然消失在她身边,她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人,而且还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处,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她本以为自己要交代在皇陵中。 谁料,在第三日,皇陵突然塌了。 她最后的意识,是躲闪不及,被一块巨石砸到了脑袋,疼的她直接晕了过去。 再醒来,她就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府上。 问过府上人,她才知,自己昏迷了近半个月。 同时,王爷亦是。 只是,王爷没了之前的记忆。 羽落觉得奇怪,但压着一直没和任何人说。 乔为初是最清楚皇陵中的一切。 她听后,不由转眸朝霍怀瑾看去。 霍怀瑾在两人交谈时,就主动走到另一侧避开了。 这会,他感觉到乔为初目光,偏头看去。 两人目光对上。 他从乔为初眼中看到一抹复杂难言的神色,不禁疑惑,还未询问,就见乔为初走了过来,主动牵起他的手。 他一怔,低头看了眼两人相握的手,又抬眸看乔为初。 “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乔为初浅浅勾唇。 “想你死,算不算?” 霍怀瑾眉心浅浅抽了一下。 “不算。” 乔为初意外挑眉。 “这都不算?” 霍怀瑾抿唇轻笑,摇头。 “嗯,不算。走吧。” 乔为初:“去哪?” 霍怀瑾:“看你想看的东西。” 他牵着人,抬脚朝寝宫走去。 到了门前,他让人拿了披风,给乔为初披上。 乔为初一开始不明他的用意,但当门推开,瞬就懂了。 门开后,扑面而来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探头一看。 满屋的冰块。 她侧身,默默对霍怀瑾竖了个大拇指。 霍怀瑾抬手,拢了拢披风领子。 “冷了就说。” 乔为初点点头。 霍怀瑾牵着她进门。 屋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人。 乔为初却闻到了点血腥味。 味道极淡,若不是她的嗅觉异于常人,恐怕都闻不到。 她轻轻捏了一下霍怀瑾的掌心。 “确定这屋里,只有霍丰的尸体吗?” 霍怀瑾对她颔首。 “怎么了吗?” 乔为初:“我闻到了血腥味。” 霍怀瑾不由动了动鼻子,不由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你这鼻子,比狗都灵。” 乔为初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霍怀瑾勾勾唇。 “那你能闻出味是从哪来的吗?” 乔为初细细闻了闻,最后目光落在了龙床的方向。 霍怀瑾见状,牵着她走了过去。 走近,乔为初一眼就看出,龙床上有两个人。 到床边,她看清床上的情况时,不禁皱了皱眉。 除了霍丰外,床上另一人,与霍丰眉眼有些相似。 乔为初脑中忽而闪过一个人的名字,微怔,刷的转头看霍怀瑾。 霍怀瑾也一直在看她。 四目相对。 霍怀瑾点头。 乔为初挑眉。 “他不是刚伏诛吗?” 另一人,是太子。 霍怀瑾点头。 乔为初:“单看尸体面上的情况,死了至少有三个时辰以上了。” 霍怀瑾:“这也是我带你来的原因。” 丧钟响时,太子就已经失踪了。 寻到时,他就已经这个样子了。 乔为初思绪一转。 “你怀疑之前的太子是人假扮的?” 霍怀瑾:“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之前因霍丰的事,他进宫来,就感觉太子有些不对劲。 这会再看这尸体,那点不对劲,若是换了个人,就可以解释了。 乔为初:“那你前面见面,就没怀疑过不是太子吗?” 霍怀瑾缓缓摇了摇头。 “接触的时间太短,我无法判断。” 乔为初顶顶牙,点头。 “行,我上去看看情况。” 她松了霍怀瑾的手,爬上龙床,越过霍丰,先看太子。 尸体不知放了多久,冻得梆硬。 她敲了敲,能听到空响。 解了衣衫,她发现,和霍丰的情况一样,太子被人掏空了腹腔。 他是被人敲断了脖子死的。 令乔为初震惊的是,他全身的骨头,都被敲碎了。 凶手对他,恨意不浅。 与霍丰不同,他的伤口,都是死后造成的。 霍怀瑾眸光暗了暗。 “看来,这太子的死,不太简单。” 乔为初一边说,一边起身下床。 霍怀瑾伸手,将人扶了下来。 乔为初:“你有什么看法?” 霍怀瑾摇头:“太子在外,名声极佳,就是皇兄,也揪不出他的错。” 乔为初挑眉。 “那这父子俩关系不好咯。” 霍怀瑾轻笑。 “自然。” 子强,父亦在壮年。 一山不容二虎。 第533章 可我不是 乔为初了然的点点头。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霍怀瑾:“选个新帝登基。” 乔为初等了会,没等到后文,不由转眸看他。 “没了?” 霍怀瑾侧眸,用眼神反问 还有什么吗? 乔为初心口哽了哽。 “别的就不管了?” 霍怀瑾牵着她手,转身带她出门。 “别的,就让新帝去操心。” 乔为初:…… 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霍怀瑾大约是看出她眼中的意思,不禁勾唇笑了笑。 “那你有什么别的想法吗?你想管?” 乔为初几乎是想也不想的飞快摇头。 这事只要牵扯到一点皇权,就会变得不可控。 她讨厌一切不可控的事情。 她紧了紧与霍怀瑾相握的手,脚下步子也快了起来,转而变成她拉着霍怀瑾朝外走了。 出了宫门,她才稍稍松了松手。 霍怀瑾却是用力握了回来。 乔为初不解的抬眸看他。 霍怀瑾含笑看她。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乔为初摇头。 “没有。” 霍怀瑾挑眉。 “一点不好奇?” 乔为初还是摇头。 一点都不。 霍怀瑾更觉新奇了。 “你平日看到尸体,可不是这般反应?” 乔为初轻笑。 “那是之前的乔为初,可我是……” 她顿了顿,身子前倾,凑到霍怀瑾面前,鼻尖在离他鼻尖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停住。 “霍——为——初——” 霍怀瑾呼吸一凝,一眨眼。 乔为初已直了身子,侧身靠在车厢上,闭上了眼。 霍怀瑾盯着她看了良久,眸底情绪翻涌,久久未动。 余下路,谁也没再开口。 回了王府,刚下车,云扦就寻了上来。 乔为初无意掺和,同他说了一声,就和羽落离开了。 霍怀瑾蹙足,凝眸一瞬不瞬的看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才将目光收回。 云扦看着,不禁愣住,连自己要说的事都忘了。 霍怀瑾侧眸,恰好看到他眼中未敛下的讶然。 “好奇?” 云扦一激灵,骤得回神,连忙摇头,拱手行礼。 “属下不敢。” 霍怀瑾眉梢浅挑。 不敢…… 而不是不想。 他眸间光耀流转。 “何事?” 云扦呼吸凝了一瞬,腰背又弯了一分。 “大理寺少卿许焕,邀您明日到云来楼一见。” 霍怀瑾:“何时递来的消息?” 云扦:“人刚走不久。” 霍怀瑾算算时间,再捋了捋眼下的情况。 他大抵是被召入宫了。消息应是离府前让人递来的。 以他的品阶,是不够格入宫的。 但先帝和太子薨了,尸体的情况都不太好,宫里但凡有点眼力见大抵人,都会请人来查。 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应该都在。 至于他…… 他现在应该是最大的嫌疑人。 霍怀瑾敛眸。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云扦行礼离开。 霍怀瑾进府,径直去了乔为初的院子。 乔为初在院中摇摇椅上躺着,双腿悬在半空,慢慢悠悠的摇晃着。 霍怀瑾在门口站着看了会,才缓缓走近。 他刚到乔为初身侧站定。 乔为初就睁眼朝他看来。 目光撞上。 霍怀瑾微微怔了一下。 乔为初歪歪头。 “来了。” 霍怀瑾低低应了一声,在她身侧坐下。 “怎么不进屋?” 乔为初勾唇:“这外面,很舒服。” 冷风拂过,给她一种真正活着的感觉。 霍怀瑾垂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脸。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容貌,周身散出的气息却是完全不同的。 他一眼就能看出,这就是他想寻的霍为初。 只是…… 他的心,却还是有点空,总感觉,有什么被忽略了,但一时怎么都想不起来。 乔为初感觉到他的目光,侧眸迎上。 “怎么?还不相信吗?” 本该熟悉的女声,听在他耳里,莫名多了一丝陌生感。 霍怀瑾眸光闪了闪,摇头。 “你不是要走的吗?怎么回来了?” 乔为初挑眉。 “你恢复记忆了?” 霍怀瑾怔,摇头,眸下暗芒掠过。 “我只是,有这个感觉。” 人虽然就在他眼前,但越看,那不真实感越重。 还有…… 之前种种证据,都在告别。 可她突然就回来了。 一身红衣,一如她离开的那年。 他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攥紧,心里却还是感觉一片空。 乔为初沉眸,缓缓坐起身,伸手抚上他的脸。 “我没走,不好吗?” 霍怀瑾下意识的想点头,但在对上她的眼时,动作忽的就顿住了,好像有什么在阻止他点头般。 乔为初见他没有动作,眸下一暗。 “怎么不说话?” 霍怀瑾眸光流转,伸手握住她的手。 “不知该说什么。” 乔为初挑眉,微微怔了一瞬,勾唇笑了。 “不知说什么,就不要说了。你去忙吧,我要休息了。” 霍怀瑾唇动了动,有心想说点什么,但开口却变成:“好,你休息。我让谢煜来给你看看身体。” 说罢,不等乔为初回应,他便起身快步离开。 等乔为初回神,想要拒绝,他人已经走没影了。 乔为初眸光一沉,看着空空的院子,久久没有动作。 良久。 她低头轻笑一声,又软了身子躺下,一下一下摇晃着椅子。 谢煜来的快,进门瞧着她这般模样,忍不住暗暗咂舌。 不管什么时候,还是她最舒服。 乔为初听到动静,睁眼看来。 谢煜对上,抬手对她摇摇,快步走到她身侧坐下,对她伸手。 乔为初盯着他手看了会,又抬眸看他。 一眼冷然,好似在问:干什么。 谢煜眨眨眼,又对她伸伸手。 乔为初还是没动。 谢煜一怔,心底异样流转,面上不显。 “伸手,我给你把脉。” 乔为初冷淡的“哦”了声,伸手。 谢煜抬手扣上手腕。 一触。 他眼瞳猛地一缩,刷的抬眼看她。 乔为初正低着头,没看到。 她再抬眸,谢煜刷的低头,将面上情绪掩住。 又过须臾。 “怎么?我有问题吗?” 乔为初略带几分不耐的开口询问。 谢煜指尖微微一颤,连连摇头,起身。 第534章 是否有恙 书房。 “真的!真的没有!我……不是,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 谢煜急的脸一会红一会白,再看霍怀瑾。 他坐在书桌后,神色冷淡,跟个木雕似得。 谢煜有点忍不住,想去扯他的衣领子了。 但不敢。 霍怀瑾见他要扛不住了,才放下手中书,抬眸给了他进门后第一眼。 “我在听。你说乔为初没有脉搏。” 谢煜皱眉。 “就这?没了?” 他脸上的表情太淡定了,衬的谢煜像个疯子。 霍怀瑾微微挑眉,用眼神反问:还有什么吗? 谢煜脸上表情又崩了。 “这还不够吗?不够吗?” 看着那么大一个活生生的人,却没有脉搏,还不够让人崩溃的吗? 霍怀瑾:“我知道了。” 谢煜一怔,觉得他这话听着有点歧义。 “你知道了?是我来告诉你,你回答我,还是你早就知道?” 霍怀瑾淡淡:“我一早就知道。” 她回来时,就知道了。 在霍怀瑾握住乔为初手时,他就知道了。 乔为初身上,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浑身亦是冰凉的。 谢煜呼吸一窒。 “你……你……你都知道,还让我去给她看?一个脉都没人,我去看什么?” 他要疯了。 真的要疯了。 霍怀瑾到底弄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他瞪眼盯着霍怀瑾,恨不得将人看穿。 霍怀瑾仰眸,淡淡乜了他一眼。 “想看看你的医术。” 谢煜:…… 他感觉胸口堵得很难呼吸,脑袋瓜嗡嗡的。 这是人能说出的话? 他就是华佗在世,也看不了一个没有脉搏的人啊! 他呼吸又沉又乱,抬手不住顺自己的胸口,好一会才拉回点思绪。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霍怀瑾摇头。 “没有打算。” 谢煜:…… 好好好,你真的很好。 霍怀瑾:“走一步看一步。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谢煜:…… 得。 他有种自己被玩的感觉,但没有证据。 他默默的盯着霍怀瑾看了会,抬手指向自己。 “那我呢?” 霍怀瑾:“你自己看着办。” 谢煜:哈? 我自己看着办? 怎么办? 把人嘎了,学乔为初以前的样子再将人剖了,看看内里是什么构造,行不行? 他真的要疯了。 霍怀瑾好似感觉不到他的情绪波动般,神色没一丝变化。 “还有事?” 谢煜心口又一哽,气呼呼的瞪他。 “没有了!哼——” 他大大翻了个白眼,转身快步离开。 出门时,还跟个孩子似得,重重砸了一下了门。 “砰”的一声后,门却是没关好。 霍怀瑾看着,嘴角笑意拂过,起身,正准备去关门,忽的就见门前人影闪动,又来人了。 他顿住动作,凝眸看去。 下一瞬。 乔为初进门,顺手关了门。 霍怀瑾有些意外的颤了颤眼珠。 “你怎么来了?” 乔为初轻笑。 “我以为,是你叫我来的。” 霍怀瑾眉间疑惑闪过。 “我?” 乔为初颔首,走到他对面坐下。 “你让谢煜去给我检查身体,不就是在告诉我,你发现了吗?” 霍怀瑾微怔,无奈低笑一声。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身体,是否有恙。” 乔为初伸手,端起他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一个活死人,还会有恙?呵——” 霍怀瑾呼吸窒了几息,脸色跟着白了三分,瞬的伸手抓住她的手。 “不,你是活着的。” 乔为初愣了一瞬,下意识的抽手。 奈何他攥的太紧,动不了分毫。 她垂眸看了眼。 霍怀瑾似在极力克制着,手背的青筋在突突直抽,她却没感觉到一丝过分的力道。 她轻叹,眉间无奈拂过,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无事。你不该习惯了吗?” 霍怀瑾瞬的变了脸色。 “我不习惯!” 乔为初看他孩子气模样,眼底笑意流转。 “我真的没事。不过是刚回来,这魂,还没适应这身体。” 霍怀瑾依旧紧紧攥着她的手。 乔为初吃痛,微微皱了皱眉,眸中无奈深了深。 “我只是没脉搏,不是没痛觉。” 霍怀瑾手蓦的抽了一下,有些慌张的松了点。 乔为初幽幽呼了口气。 “我不会消失的,能先松开吗?” 他身上太过炙热的温度,让现在的她,不太适应,略略有点不适感。 霍怀瑾看到她轻蹙的眉心,手轻颤的缓缓松开,低下头。 乔为初没注意到他的情绪,低头揉了揉手腕。 “你打算怎么安置我?” 略显疏离的语气,让霍怀瑾不禁又皱了皱眉。 不过几个时辰,她怎么好似……变了个人。 他不禁盯着眼前人多看了会,没有回答。 乔为初没听到回应,疑惑抬眸。 四目相对。 乔为初挑眉。 “你在看什么?” 霍怀瑾眉心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 “看你。” 乔为初眸光一闪。 “哦——看出什么了吗?” 霍怀瑾摇头。 “你……” 话要出口,又顿住。 乔为初见他一副欲言欲止的模样,不禁疑惑。 “怎么?突然有了什么难言之隐?” 霍怀瑾无奈看她。 “我只是,不知该怎么说。” 乔为初撇嘴,一脸“没意思”的表情乜他。 “不知道怎么就不要说了。” 霍怀瑾:…… 他轻笑摇摇头。 这脾气倒是没变。 也许,是他多心了。 乔为初坐了会,就觉得累了,见他似乎没什么要紧的要说,便起身告辞了。 霍怀瑾起身:“我送你。” 乔为初摆手:“不用。送来送去的麻烦。这地我又不是不熟。” 说话间,她人已经走出门了。 霍怀瑾只犹豫了一息,她就没影了。 …… 翌日。 乔为初用过早饭后,霍怀瑾就派人来寻,说有事请。 她跟着来报的人离开,被带到了大门口。 霍怀瑾在门前的马车外等着。 乔为初走去:“什么事?” 霍怀瑾对她伸手:“许焕昨日让人来下了帖,不知何事。” 乔为初伸手,扶住他的手上马车。 第535章 带你去个地方 霍怀瑾上车,在她身侧坐下。 “大抵不过就是那些事。” 乔为初:“哪些?” 霍怀瑾偏眸,就见她兴致勃勃的看着自己,眉间还带了几分揶揄。 “你不知?” 乔为初眨眨眼,一脸无辜。 “我不知道呀。” 霍怀瑾眸间无奈深了深,眼底藏了一缕宠溺,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伸手指了指上面。 “昨日所见,忘了?” 乔为初反手拍开他的手。 “就不能是点别的事?不过,就昨天那情况,宫里都乱成一锅粥了,他竟然还能腾出手来给你下帖。 看来,他也不是很忙嘛。” 霍怀瑾:“忙不忙的,去见了不就知道了。” 乔为初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霍怀瑾侧眸,对上她的眼。 “有话说?” 乔为初抿唇摇头。 “走吧,别让人等久了。” 霍怀瑾:“约的午时,现下还早,先带你去个地方。” 说罢,他偏首对外说了声。 马车动。 乔为初好奇的转头朝外看了眼。 “去哪?” 霍怀瑾:“到了便知。” 乔为初眉梢浅挑,低声嘟囔:“神神秘秘的。” 霍怀瑾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乔为初见他神色不明,心里异样拂过,微微眯眼,不再言语。 一路无语。 待马车停,乔为初先他一步偏头撩开车帘下车。 “音楼?” 她仰头看着门上的牌匾。 霍怀瑾走到她身侧停下。 乔为初听到动静。 “这是什么地方?” 话音刚落,就有人走出相迎。 “王爷,您怎么来了?楼主还未起。” 乔为初瞥了眼楼前人,再侧眸看霍怀瑾。 什么情况? 霍怀瑾牵起她手,拾阶而上,进门。 “他出事了?” 管事面上拂过一抹难色,欲言欲止的看他。 霍怀瑾侧眸乜他一眼: “他怎么了?” 管事纠结的搓了搓手: “楼主不让说。” 霍怀瑾眉间神色沉下,声色冷然:“本王人都到这了,你觉得,再瞒下去,有意义?” 管事心惊,“咚”跪下。 “属下知错。楼主不知怎的,前日归来后,就昏迷了。大夫看过后说他只是睡着了,但已经两日了。” 霍怀瑾:“就这?” 管事连连摇头。 “还有就是,楼主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会沉睡一般,前日一回来,就吩咐我们不可将他的情况外传。” 乔为初听的云里雾里的,疑惑的拽了一下霍怀瑾的衣角,待他转眸看来时,用眼神问他。 说的谁? 我认识吗? 霍怀瑾会意,点头。 “明珏。” 乔为初眼角抽了抽,眉间掠过一抹一言难尽的神色。 霍怀瑾恰好看到。 “怎么,与你有关?” 乔为初“呵呵”干笑两声。 “我说没有,你信吗?” 霍怀瑾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若不说这话,可信度更高。说说吧,什么情况?” 乔为初皱皱鼻子:“我从皇陵出来后,就遇到他了。是他带我回城的。” 霍怀瑾眨眨眼。 “这么巧?” 乔为初点头。 “就这么巧。不过,他不认识我。” 霍怀瑾眉间疑惑拂过。 “不认识你?” 乔为初点头。 “这具身子,他没见过。” 霍怀瑾一下明了她的意思。 “那他昏迷是怎么回事?” 乔为初:“他大抵是去过皇陵了。应该是吸了点东西。” 霍怀瑾蹙眉。 “就只有这点吗?” 乔为初眸下一荡,一把抓住他的手。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她抓着人飞快往里走。 霍怀瑾被拽的一踉跄,颠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跟上。再一转眸看她,不知怎的,她周身透了几分心虚的感觉。 乔为初拉着人,光顾着闷头向前冲了,等回神抬头,就见周围一片陌生,心头一紧,蓦的顿住脚步。 霍怀瑾一直留意着她的神色,见状往后拉了一把,将人拽入怀中。 乔为初身后一仰,倒在他怀里,不禁懵了懵,再抬眸看他。 “你干嘛?” 霍怀瑾抬手点了她额头一下。 “你知道路吗?就拉着我跑。” 乔为初眨眨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知道。那什么,我要去哪来着?” 霍怀瑾:…… 他无奈的轻叹一声,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对管事招招手,示意对方带路。 管事急忙应声,快步走到两人身侧,抬手示意,待他们动了,才跟上在他们身侧引路。 明珏的房间在音楼后的院子里。 管事领着他们到了明珏的房间。 门前有人守着。 他先一步到前说明情况。 门开后,管事领他们进门。 “属下问过,楼主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 几人绕过屏风到了明珏床前。 明珏闭着眼,看样子,睡的很安详。 霍怀瑾低眸看了眼。 明珏面色尚可。 他再偏眸看乔为初,用眼神询问:你怎么看? 乔为初直接弯腰摸了摸他的鼻子。 还有气息。 “活着。” 她起身拍拍手,同霍怀瑾来了一句。 霍怀瑾眼角一抽。 “没有了吗?” 乔为初点头。 “你还要什么?我是仵作,看不了活人的。” 霍怀瑾心口一哽。 这话说的很好,以后还是不要说的好。 乔为初觉得他神色有异。 “怎么?我说的有问题吗?大夫怎么说?” 霍怀瑾侧眸看管事。 管事身子猛地一抽,急忙拱手:“大夫只说是睡着了。” 乔为初弯腰,抬手压上他的手腕。 一分钟后,她起身。 “脉搏跳动符合一个正常成年人睡着后频率。确实是睡着了。” 霍怀瑾:“一睡,睡两天?” 而且,看他这架势,大有还要继续睡下去的架势。 乔为初:“你要不放心,让谢煜或者谢安来看看。我觉得谢安比较擅长。” 霍怀瑾眸下一沉。 谢安吗? “你认为是中毒?” 乔为初想也不想的摇头。 “别问我,我不知道。” 她说过,她只会看死人。 霍怀瑾感觉她态度有些奇怪,不禁眯起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乔为初被看的莫名,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干嘛这么看我?” 霍怀瑾:“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乔为初瞪瞪眼。 “我能有什么瞒着你。你到底要不要管他?要是不管,就走吧。” 第536章 将他给你 霍怀瑾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抓住。 “你很急吗?” 乔为初眨眨眼。 “你不急吗?” 她歪头越过霍怀瑾看了眼窗外。 “你与许焕约定的时间要到了。” 霍怀瑾稍稍用力将人拉回身侧。 “那不急。我不论何时去,他都会等着。” 乔为初撇嘴,深棕色的眼珠滴流滴流转着。 是是是,你厉害,你老大,都得顺着你。 霍怀瑾伸手捏住她的鼻尖。 “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乔为初抬手打开他的手,摇头。 没,只是在蛐蛐你。 霍怀瑾眼底笑意闪过。 “你不如说说,你和他的情况。” 乔为初眨眨眼,抬手指指自己,又指明珏。 “我和他能有什么?我和他的交集,都是因为你。” 霍怀瑾:我? 乔为初点头。 “我若是没猜错的话,明珏就是你的暗线。” 霍怀瑾点头。 “你还猜到什么?” 乔为初:“你是放弃我了,所以就和你的大宝贝相认了。” “噗嗤——” 霍怀瑾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祖宗,这词不是这么用的。” 乔为初微微歪头。 “那用什么?算了,这不重要,你就说你带我来这干嘛?” 霍怀瑾:“本是让你认认人,但看明珏这情况,怕是用不上了。” 乔为初呼吸一哽。 你这话说的,可真行! 霍怀瑾:“或者说,你可以将他弄醒。” 乔为初不由又低头看了眼明珏,沉吟片刻:“我确实可以弄醒他。” 因为,明珏昏迷,就是她弄的。 她之前不知明珏是霍怀瑾的人,她将人搞成现在这样,也只是想着给霍怀瑾减少点麻烦。 霍怀瑾:“那就劳烦小初了。” 乔为初暗暗撇撇嘴,取出自己的藏在怀中的匕首,转手在自己手腕上,干净利落的划上一刀。 血珠溢出,明明只是一点,却瞬的染红了霍怀瑾的眼。 他心惊,急急伸手抓住乔为初的手腕。 “你在干什么?” 乔为初挣了挣。 “松手。只有我的血才能弄醒他,你别浪费了!” 霍怀瑾手一颤。 “怎会……” “你别管会不会,快松手!” 乔为初急声打断他的话。 霍怀瑾心尖儿一抖,不自觉松了松手。 乔为初连忙将俯身,将手腕怼上明珏唇。 猩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入明珏的唇间的缝隙。 转眼,他唇被乔为初染了色,比殷红的胭脂还要红上几分。 乔为初见他唇动了,才收手,唤了霍怀瑾一声,将手怼到他的面前。 霍怀瑾急急拿出药膏给她止血上药。 待包扎好,他才开口问:“他什么时候醒?” 乔为初看了眼腕上的白布:“很快。” 只是…… “你叫我来看他,到底为何事?” 霍怀瑾:“将他给你。” 乔为初怔,愕然的瞪了瞪眼。 “给我?” 给我干嘛? 暖床? 霍怀瑾见她神色不太对,抬手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在想什么?” 乔为初眼忽而眨眨,将思绪拉回,连连摇头。 “什么都没有想。” 霍怀瑾犹疑看她:“真的?” 乔为初瞬的凝下脸色,一本正经的摇头。 “真的。你还没说,将人给我干嘛?” 霍怀瑾:“留作你的暗线。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吩咐他们。” 乔为初愣,满眼意外的盯着他看。 “真的给我?这可是你布了百年的暗线,就这么给我了?” 霍怀瑾眼底笑意漾过,大手盖在她的头顶,温柔的揉了揉。 “这本就是为你而存在的。若不是你回来了,我本意是解散他们。” “解散?” 忽的,一声沙哑的男声出现。 声音很轻,但格外突兀,一下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霍怀瑾和乔为初对视一眼,齐齐转头看向床上人。 明珏眸色散散的看着他们,舌尖轻舔唇瓣,转而疑惑拂过眉间。 “王爷,您怎么来了?” 他说着,挣扎的要起身。 霍怀瑾对他摆摆手。 “你身体不适,就不要动了。” 明珏身子一僵。 “是。” 他目光一转,落在乔为初身上。 “是你。” 乔为初对他颔首。 “你好。” 明珏呼吸一哽,对她扯扯嘴角,算是回应,转眸再看霍怀瑾。 “不知王爷来寻我,所为何事?” 霍怀瑾:“我来收回之前的话。” 明珏讶然怔住。 “收回?” 他呼吸沉了沉,不由转眼看向乔为初。 “是为了这位姑娘吗?” 霍怀瑾点头。 “以后,她就是你们的主子。” 明珏惊的不由拔高了音调。 “她?” 霍怀瑾沉沉“嗯”了一声,点头。 明珏神色复杂。 “她,到底是谁?” 霍怀瑾:“乔为初。” 明珏:“怎么可能!?” 他又急又慌的挣扎起身,却不想一动,浑身像是被什么扯住般,疼的他一下卸了气力,“咚”的一下又砸回床上。 他不禁龇了龇牙,挣扎了好一会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句。 “她怎么会是乔为初!?” 霍怀瑾:“她确实是乔为初。” 明珏眉心紧蹙,眼珠颤颤的乱转。 “不可能,她不是!” 一个人再怎么易容改变,也不可能连身高都变了。 他不相信。 绝不相信。 霍怀瑾也不指望一句就会让他接受。 “你只要记得,你以后,便归她即可。” 明珏怔了一瞬,吃吃笑了起来。 “王爷,您还真是会同我开玩笑。一会要让我独立,一会又将我送人。我明珏的命虽是你给的,但也是让你这般糟践的。” 霍怀瑾还想说点什么,忽的被乔为初拉住。 “莫强求他了,我一直都跟着你,有羽落就够了。多了,我也不自在。再说了,他能干什么?” 进一次皇陵,还要她以血相救。 霍怀瑾偏头,与她对视一会,确定她是真的不想要,无奈低叹。 “好,都依你。” 乔为初捏捏他的手心。 “那走吧。” 霍怀瑾点头应下,侧首对明珏道别。 “好好休息,有事派人去王府寻我即可。” 说罢,他牵着乔为初离开。 第537章 有事相商 马车上。 霍怀瑾凝着眸直勾勾的看着乔为初,却久久没有开口。 乔为初被看的莫名,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先他开口。 “为何这般看我?” 霍怀瑾眉心浅浅动了一下。 “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乔为初歪头。 “说什么?” 霍怀瑾:“明珏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血可以将他弄醒?你说你出皇陵,那是不是我消失的记忆,也和皇陵有关?” 乔为初看着他的眼,沉默。 就漏一点,他就能想到那么多? 那是不是再给点提示,他就能将一切都记起? 霍怀瑾见她神色有异,心思浮动。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说不得吗?” 乔为初眸光一闪,摇头。 “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没想好要怎么说。” 霍怀瑾呼吸声重了三分。 “很难说?” 乔为初不自觉抿了抿唇角,略略沉吟,点头。 “嗯,很难。” 她确实不知该怎么解释。 在她意识消散前,她也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了。 她明明,亲自了结了自己的。 可一转眼,她就又出现在皇陵外,还遇到了从皇陵里出来的明珏。 她那会就顾着回城了,也忘了问明珏在皇陵里都遇到了什么。 至于她的血为什么能将昏迷的明珏的唤醒…… 她真的,就是直觉。 她解释不了。 霍怀瑾见她眸色晦暗不明,久久没有开口,心随之一点一点坠下。 “你编好了吗?” 乔为初一怔。 “编?” 她敛敛心神,再看他眸中神色,心口抽了一下。 “你觉得,我是在想怎么骗你?” 霍怀瑾不语,但他的神色已经给了答案。 乔为初气结,转而笑出了声。 “你很好。” 霍怀瑾抿唇,隐隐感觉她似生气了,但情绪翻涌的他,乱的也顾不上,偏头闪开了她的目光。 乔为初见他一副不愿交流的模样,更气了,杏眼瞪圆,轻哼一声偏开头,也不再理他。 一路无言。 云来楼。 许焕先到了一刻钟。 这一刻钟等得他焦心,就一刻钟,他却感觉好似过了一个世纪。 好不容易等来了人,却见霍怀瑾周身七夕沉沉,隐约感觉要炸了般,令他心悸。 他急急向前行礼,被他周身气息压的说不出一个多的字来。 霍怀瑾让他起身后入座。 他依旧弓着腰没动。 乔为初越过他时,他也没动一下。 霍怀瑾蹙眉。 “许大人,你请本王来,就是看你行礼的吗?” 许焕身子猛地抽着晃了晃,连忙告罪。 “下官不是,请王爷恕罪。” 霍怀瑾:“那便起吧,有事说事。” 许焕心口一滞,急急应声,直起身,快步走到他的身侧站定,抬手为之斟茶。 “下官想问的事,与宫中有关。” 霍怀瑾接过茶杯。 “你昨日便遣人递了帖,据我所知,那时,你还未进宫。” 许焕连忙又弯了一点腰。 “是的。下官只是感觉宫里恐怕出事了,便让人来与您下帖了。” 他不过是个少卿,根本没有进宫的资格,就是帝王薨了,他也不能进宫。 而昨日,他接了旨进宫前,问了来召他的公公,知道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被召了。 他便猜出宫中出的问题不小,便暗中让人递帖给霍怀瑾。 只是…… “下官没想到,您会接帖。” 许焕说着,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眼霍怀瑾。 同时,他目光不经意一转,扫过乔为初,惊的一下抬起头,连呼吸都忘记了,转瞬别的涨红了脸。 霍怀瑾抬手拍了他一下。 “许大人,呼吸。” 许焕身子猛地震了震,一激灵连忙张嘴呼吸。 “嗬哧嗬哧”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包厢内,显得格外刺耳。 乔为初听到动静,抬眸看了去。 四目相对。 她就见许焕一副见鬼了表情,瞪眼看着自己。 乔为初眸间兴味拂过,勾唇。 “许大人,好久不见呀。” 许焕脸色骤的又是一变,浑身颤颤,抖的好似筛糠,满眼难以置信不住摇头,张着嘴,哽的双眼直翻翻,就是晕不过去。 乔为初起身,走到他身侧,看着他额间的细汗,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 “这么怕我?” 许焕眼眸一垂,看到她身侧的影子,呼吸稍稍顺了点。 还好还好,是人。 只是…… 他还是不解,抬手行礼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问:“姑娘,不是死了吗?” 乔为初眨眨眼:“谁造谣的?” 许焕下意识的转眸看向霍怀瑾。 霍怀瑾感觉他的目光,转眸看来,愣了愣,抬手指着自己。 我? 我什么时候说了? 乔为初也跟着转头看了眼。 “哦,是吗?” 霍怀瑾听声扭头看来。 乔为初的眼里,除了探究,还藏了一缕戏谑。 霍怀瑾眼底无奈漾过。 “不是我。我只说你是失踪。” “失踪了五年,那不就是死了吗?” 许焕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音落,屋内瞬的陷入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许焕心口一紧,当即恨不得去死。 忽而…… “呵——”乔为初笑着抬手鼓掌:“这理论,说的在理。是我的不对,不该失踪那么久。” 许焕瞬的变了脸色,急忙拱手道歉。 霍怀瑾眸中无奈深了深,抬手拍了拍乔为初的肩头。 “乖,别闹。” 乔为初轻哼一声,扭开头。 许焕又羞又尬,恨不得找个坑将自己埋了,头不自觉又向下低了低。 霍怀瑾又哄了乔为初两句,见她脸色稍霁,才开口唤许焕。 “寻我何事,直说吧。” 许焕连忙将思绪拉回。 “昨日下官在宫中,见到了一样东西,下官将它画了下来。”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画递给霍怀瑾。 霍怀瑾接过展开,只一眼,面上就闪过一摸异色。 乔为初瞧着好奇,对他伸手。 霍怀瑾会意,将画递给他。 乔为初接过一看,眼中意外漾漾。 “这不是在那村里见过的神像吗?” 之前查案时,那家人只说这神像卖的价不低,但具体卖到了何处,她还未等到结果,人就失踪了。 霍怀瑾点头。 “你失踪后,我也一直在让人查。最后查到礼部尚书家。” 他家中,这神像足足有二百个。 第538章 你在开玩笑 “二百?” 乔为初惊的瞪圆了眼睛。 “他弄那么多神像干什么?下饭?” 霍怀瑾摊手耸耸肩,表示不知。 乔为初喉头微微哽了哽。 “你就没抓来问问?” 霍怀瑾:“当夜他就在牢里自杀了。” 提审的机会都没给。 乔为初默默给那人竖了大拇指。 是个好汉。 那么…… “只有他家吗?其他一点没搜到吗?” 霍怀瑾:“在他家还搜出了一个名册,与之前在武家那得到的册子有相通的地方。 但册子用的暗语,至今没破。” 乔为初歪头瞪了瞪眼,抬手对他比了个“五”。 “你确定?” 五年。 整整五年! 你! 霍怀瑾! 破不了一个暗语册子。 霍怀瑾伸手,手指穿过她的手指,十指紧扣,缓缓点头。 “是的,没破。” 乔为初下意识的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就没管了。 “你骗人的吧?还有你搞不定的?而且,五年了,怎么可能!?你出去说说,看谁信!” 霍怀瑾神色淡然。 “可……事实就如此。” 那册子上的每个名字查下来,都是真实存在,但搜家的时候,什么都没搜出来。 霍怀试遍了所有的办法,都无法确定。 另外…… “回去给你看。我觉得,那册子里,应该还记录点旁的东西。” 乔为初更奇怪了。 “你连有旁的东西都看出来了,却破解不了?你开什么玩笑呢!?” 霍怀瑾又对摊摊手。 “你看过就知了。” 乔为初暗暗撇了一下嘴角,点头。 “行,等回去我看看再说。现在,言归正传。” 她转眸看许焕。 “这玩意,你在哪看到的?” 许焕:“御书房的暗室里。” 乔为初挑眉:“御书房?那就说这玩意是霍丰在供奉了?” 许焕听她直呼先帝名讳,脸色不由变了变,喉头有些发哽,结结巴巴说:“一……一直有人供奉着。” 乔为初沉眸:“什么意思?” 许焕:“我看到时,香炉的香还未燃尽。” 乔为初偏头看霍怀瑾。 你怎么看? 霍怀瑾略略歪了一下头。 就怎么看。 乔为初无语,白了他一眼,又看许焕。 “这事你有对别人说吗?” 许焕急急摇头。 “我发现后,第一时间就关了暗室门。我独自一人进去搜的。画也是我回家以后画的。” 乔为初:“那你在暗室里搜出了什么?” 许焕:“没有了。” 那就是一个供奉神像的地方。 不过…… “我觉得那暗室的空间有些奇怪。进去后,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但具体原因,我又说不上。” 乔为初:“说不上吗?那再去看看不就好了。” 许焕讶:“啊?再去?” 那可是御书房。 这要不是宫里出了那般的事,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官才能做到能进去的品级。 乔为初侧首觑了霍怀瑾一眼。 “是吧,王爷?” 霍怀瑾眸下笑意一闪,点头。 “嗯。那现在去?” 乔为初转眼再看许焕。 “许大人怎么看?” 许焕脑子有点跟不上节奏,怔怔的看着她,一时忘了反应。 乔为初见状,又道:“看样子,他也没意见,走吧。” 霍怀瑾在她起身时,一把拉住她的手。 “不急这一时,来都来了,先用过午饭再去。” 乔为初顿住动作,不由伸手摸了摸肚子。 “嗯,是有点饿了。那点菜吧。” 霍怀瑾唤来人,按照乔为初的口味点了菜,问了许焕一声。 许焕这才稍稍回了点神,慌里慌张的说了句随便。 吃饭时,乔为初又向许焕问了点宫里的情况。 “知道现在管事的人是谁?” “是越王霍启斐。” 乔为初与他也有过几面之缘,算半个熟识之人。 “你觉得他好对付吗?” 霍怀瑾低眸,看着笑意盈盈凑过来的人儿,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觉得呢?” 乔为初摇头。 “不好对付。” 霍怀瑾不但兄弟多,侄儿更是多的事数不过来。 这会能在这群人中脱颖而出的,可不会是个小白。 霍怀瑾赞同的点点头。 “所以,你准备好了吗?” 乔为初疑惑的挑挑眉。 “我准备什么?” 霍怀瑾:“你接下来要查的事情,可能会和他对上。” 乔为初竖起食指,对他摇了摇。 “不不不,对上他的,是你。我就是个小跟班。” 霍怀瑾一怔,眉眼弯了弯。 “公主好手段。” 乔为初听到“公主”二字,不禁恍惚,微微怔了一息,轻哼,伸手推开凑到自己面前的人儿。 “不不不,我是乔为初。别叫错了。” 霍怀瑾眉间笑意拂过,伸手夹菜到她碗里,没再说话。 许焕听的云里雾里,有心想问,但张张嘴,快要出口的话转瞬又被屋内不太对劲的气氛给压了下去。 他目光在两人之间游弋一圈,终是安静的低下头,乖乖吃饭。 一顿饭,吃的他感觉像在上刑。 在听到霍怀瑾开口问乔为初吃好了吗时,他就像得到了赦令,急急放下碗筷,起身。 “我去结账!” 撂下话,他就像阵风般跑走了。 乔为初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朝霍怀瑾方向偏了偏头。 “你吓的。” 霍怀瑾伸手牵起她的手,将人带起。 “我可什么都没干。” 乔为初跟着起身,朝外走。 “就是你。” 霍怀瑾轻笑一声,认命点头。 “行,就是我。” 两人相携下楼。 马车已经在门外等着,许焕在马车外等着。 他见两人出来,急急迎上。 “王爷,乔姑娘,那我们现在进宫?” 乔为初撑着霍怀瑾的手上车。 “不急,先去刑狱司。” 许焕愣。 “去刑狱司做什么?” 乔为初:“去确定点东西。” 霍怀瑾跟着上车,问了许焕一声。 “要一起吗?” 许焕想也不想的急急点头。 “要的要的。” 他连忙跟着上车,不过是和车夫一起坐在车辕上。 …… 刑狱司。 “哟,什么风把我们的大……哈!你是人是鬼!?” 黄橙听人来报,说霍怀瑾来了,他出门去迎,不想……一转眼看到一个他觉得不会再出现的人。 乔为初歪头,对他挥挥手。 “嗨,好久不见呀。” 第539章 我给你当闺女 黄橙眼瞪大,眼珠凸的都快脱框而出了。 他怔了怔,慌慌张张的快步走到乔为初身边,绕着人转圈圈,手颤着,戳了她手臂几下。 软的,热乎的。 活的! 他惊的直接蹦了起来,一把抓住霍怀瑾的手臂。 “你……你在哪找到她的?” 霍怀瑾抬手指了指天上。 黄橙顺着他的动作仰头,接着就听他说:“天上掉下来的。” 黄橙怔,刷的甩开他的手,没好气的对他翻了个白眼。 “不想说直说。你听听你这话,是人话?” 霍怀瑾手被甩的还有点疼,低头揉了揉。 “实话说了,你又不爱听了。” 黄橙不虞的哼了一声。 “那你从天上掉下来一个,给我看看。最少得十米。只要你摔不死,我就信你。” 霍怀瑾失笑。 “看来,你不是想看,是想要我死。” 黄橙:“看吧,你也知道,天上会掉的只有死人。你再看这个,活的活的!” 他伸手将乔为初扯到自己身前。 “丫头,说说吧,你失踪的这几年去哪了?还有,你是自己走的吗?” 她失踪后,霍怀瑾几乎快将整个大虞都给翻了个底朝天,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而且,连她是怎么失踪的都没查到。 乔为初有点不适应他的触碰,小小的挪开,将衣服从他手里抽出。 “我不是自己离开的。但谁掳走我的,我也不知道。” 反正,那时,她一醒来就在祭祀的阵法中,说不知道,也是对的。 霍怀瑾侧眸乜她。 乔为初一转眼,恰好对上,一眼看出他眼底藏着的探究,不禁皱眉。 看我干嘛? 霍怀瑾眸光一闪,轻轻摇头。 乔为初眉心皱的更深了。 奇奇怪怪的。 黄橙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涌。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这五年,你又去哪里了?” 乔为初略略拉回思绪。 “走回来的咯。这五年,我回了一趟家。” 黄橙:“回家?可我们每年都去你家找你,都没见过你的行踪啊。” 乔为初摆摆手。 “不是那个家。别想了,另外那个,我自己都可能回不去了。你这呢?什么情况?” 黄橙有点懵。 什么家,怎么回不去了? 但见她讳莫如深的样子,也就收了心思,没再多问。 “我这还能什么情况,就有活干活,没活养老咯。” 乔为初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他一番。 “嗯,是得养老了。你这老的都快掉牙了吧?” 黄橙挥手拍开她在眼前作乱的手。 “你才要掉牙的。我这牙口好着呢。对了,晚上有人给我送兔子来,有兴趣一起吃吗?” 乔为初惊讶的低呼一声。 “哟,伙食不错嘛,还有兔子!可以呀。那我要喝你家藏在树下的女儿红。” 黄橙嫌弃的对她摆摆手。 “你少来,那玩意可是我给我闺女埋的。你想都别想。” 乔为初:“可你没闺女啊!这样,你给我喝,我当你闺女!” 黄橙瞬的亮了眼,又惊又喜。 “真的?” 乔为初点头。 黄橙:“不反悔。” 乔为初抬手做发誓状:“绝不反悔。” 黄橙扬手,一巴掌拍在她手上。 “那就说定了!晚上,晚上王爷也来,做个见证。不行,太简单了,我得再叫点人,摆个席。” 乔为初伸手一把拉住要跑走的人。 “别,你这要大肆声张了,小心到手的闺女跑了哦。” 黄橙一愣,急了。 “你要反悔!?” 乔为初摆手。 “不反悔,不过你要听我的。” 黄橙有点不情愿,但还是乖乖点头。 “行,我听你的。” 乔为初给他一个“上道”的眼神。 黄橙还是有点蔫,偏头瞄了霍怀瑾一眼。 “王爷还在这呢?您不去处理公事吗?” 霍怀瑾气结,差点笑出声来。 “怎么?嫌我碍眼了?” 黄橙敷衍的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 “没有。就是您好久没来,司里的同僚都还挺想你的。” 霍怀瑾挑眉。 “哦,是吗?” 黄橙后脊一紧,干干的笑了笑。 “是……是的。” 霍怀瑾微微眯眼。 黄橙见状,呼吸蓦的一凝,连忙将思绪拉回,瞬的变了脸色,一本正经的看向他。 “现在宫里的那位,昨日来寻过你。” 霍怀瑾点头。 “你去了吗?” 黄橙:“你不松口,我哪敢去?” 就是先帝在的时候,也叫不动他。 霍怀瑾:“只来了一次?” 黄橙点头。 “是啊。” 这倒有点奇怪了。 宫里可躺着两具尸体。 难道…… “他们有比我还好的仵作?还是说,你后来带她去了?” 他暗戳戳的瞄了乔为初一眼。 霍怀瑾:“在百官进宫前,我去了一次。但验尸报告,并未给他。” 那时,甚至连管事的人都还未选出。 黄橙了然的点点头。 “那说明你们进去时,就被盯上了。” 霍怀瑾也不意外。 皇帝和太子都出事了,顺下来,最大的就是霍怀瑾。 霍怀瑾不管事,接着才轮到他的那些兄弟侄儿。 在丧钟敲响的那一刻,各家就开始盯他的行踪了。 只是,他们能看到的,是霍怀瑾想给他们看的。 “你呢,找我何事?” 霍怀瑾敛眸看黄橙。 黄橙摇摇手上的验尸报告。 “我回来,又研究了下先帝的验尸报告,想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我验的时候,所有伤口呈现的状态都是生前造成的。但就那疼痛的情况,绝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可,先帝的口腔里,竟没有一点伤痕。” 乔为初也不由来了兴致。 “你不说,我也疏忽了。霍丰口腔完好无损的不说,太子的也是一样。” 一点咬痕没有,牙齿也整整齐齐的,只有一点正常的磨损。 黄橙眸光流转。 “所以,霍丰身上的伤,极有可能是死后造成的?” 乔为初想也不想的摇头否定了。 “是生前的。” 黄橙:“没有技术改变?” 乔为初:“至少当下的生产技术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黄橙:“那先帝的伤?” 乔为初略作思量,想到霍丰被自己捅那一刀的情形,脑中忽的精光一闪。 “你说,会不会,他没有痛感?” 黄橙心头咯噔一下。 “你说,他感觉不到痛?” 第540章 暗室 黄橙说完,就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不……这不可能。一个人,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感觉不到痛呢?” 乔为初侧眸乜他,反问:“怎么不可能呢?” 人有五感,可以聋哑,为什么不能失了触觉呢? 黄橙心头大震,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乔为初没答,径直越过他走到室内。 黄橙回神跟上。 “你们来干嘛?” 乔为初瞥他一眼,再看霍怀瑾:我们来干嘛? 霍怀瑾走到她身侧,抬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是你要来的? 乔为初挑眉,一脸恍然点点头。 “对。我想再看看霍丰和太子的尸体。” 黄橙眨眼:“那不是在宫里吗?” 乔为初侧眸看霍怀瑾。 “不归你管?” 霍怀瑾:“我没接。” 这事,最低也是个三司会审。 乔为初有些意外。 “你居然没管?” 霍怀瑾:“你来,还有别的事吗?” 乔为初点头。 “我想看,与神像有关案子的卷宗。” 霍怀瑾对外招招手,让人去找。 “与之相关的案子,不都是你侦办的吗?” 乔为初“昂”的应了一声。 “有些细节不记得了。” 卷宗很快送来。 乔为初翻阅后,将页面停在了神像画像一页。 霍怀瑾见她停了动作,开口询问:“发现什么了吗?” 乔为初摇头。 “我总感觉,有什么被我忘了,但看过卷宗后,还是没想起一点。” 霍怀瑾走到她身侧,低头看桌上的画像。 “进宫看看?” 乔为初歪头看他。 “你是想到了点什么吗?” 霍怀瑾微微俯下身,抬手点了点桌上的画像。 “去看看实物,说不定能想起什么。” 他在看到神像时,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画面。 一个,他在虔诚跪拜的画面。 他知道,那是他的记忆,但是什么时候的记忆,就不得而知了。 而与之相关,更多的,他想不起来了。 他想,也许见了实物,说不定可以想起一些。 乔为初凝眸看着他,觉得他在说那话时,眼底闪过的情绪有些看不透。 好像——在隐瞒什么。 她略略想了想,点点头,顺了他的意。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叫了许焕,离开刑狱司去宫里。 黄橙好奇,也颠颠的跟着去了。 宫里。 霍启斐得了他们进宫的消息,早早就在乾清宫门前候着了。 几人下车。 霍启斐向前同霍怀瑾打招呼。 “小十九,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霍怀瑾侧身,将乔为初露出。 “我陪她来的。” 霍启斐看到乔为初时,不禁怔了会。 “你没死?”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引得众人侧目。 乔为初眸下暗芒拂过。 “我该死了吗?” 霍启斐脸色微微一一变,急忙摇头。 “不,我只是……只是有些惊讶。毕竟你失踪好久了。” 当年她失踪,霍怀瑾为找他,闹出的动静不小。 算算日子…… “五年了。我难免会多点想法。” 霍启斐一脸歉意的同她笑笑。 乔为初不在意的摆摆手。 “你们聊,我进去看看。” 上次来,她只看了尸体。 霍怀瑾与霍启斐说了声,便抬脚跟上。 余下二人一一与他行礼后,匆匆追上。 霍启斐好奇,在原地看着他们背影想了会,也跟了上去。 尸体依旧放在龙床上。 与之前一样,屋内因放冰的缘故,温度比外面低上许多。 乔为初一进门,就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她听着脚步声,唤来许焕,让他打开暗室。 许焕步履匆匆的去将暗室打开。 门开,乔为初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香烛味,抬眸一看,就见神像前,还有没燃尽的香,不由一怔。 其他人亦然。 许焕眼瞳猛地一震,满脸难以置信,看看暗室,又看乔为初。 不知是不是他太过惊讶,而出现了一点幻觉。 他觉得眼前香燃烧的长度,和第一次他见到的一般。 场景,很相似。 若不是身后还有人,就如场景再现。 他微微张着嘴,好一会才干干挤出一点声音,但哽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乔为初抬手,安抚似得拍拍他的肩头,抬脚走进屋里。 她脚一越过暗室,就有股很不舒服的感觉从心底涌出,翻腾的让她想吐。 她不自觉抬手压住胸口,转眸扫视四周。 这空间不大,进了个人后就有种很逼仄的感觉,连转身都难。 天花板很低,压的人难受。 四面八方都压着,令人窒息。 伴着这感觉再看神像,有种下一秒就会被其吞噬的感觉。 乔为初面色随着心绪沉了沉,三步并作两步退出暗室。 霍怀瑾见她神色不对,伸手扶了她一把。 “怎么了?” 乔为初抬手压压心口。 “很不舒服。” 她隐隐有种,灵魂在被拉扯的感觉。 霍怀瑾侧眸看了眼,安抚似得抚抚她的后背,见人神色稍稍松了点,才松开手,抬脚进去。 暗室的天花板很低,他得苟住腰才能进去。 与乔为初感觉一般,这里面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压着不适,左右转了转,退出来后,脸色亦是很不好。 乔为初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有发现吗?” 霍怀瑾沉着眸子,又看眼暗室。 “这应该不是皇兄弄的。” 乔为初皱眉,倒也认同。 毕竟这空间,就是他进去,都难受得紧,别说霍丰了。 他若是真是供奉者,定是有所求,那不得修的让人舒服点? “那你觉得是谁?这可是乾清宫。” 霍怀瑾:“我看过周围,这暗室修的时间不短。我怀疑,在我父皇时就有。 再往前我就不确定了。” 乔为初微微眯了眯眼。 “那后来的供奉者,会是谁?” 霍怀瑾沉默,但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名字。 乔为初侧眸,恰好看到他垂眸掩下的情绪,眉心跟着跳了一下。 “你在想什么?” 霍怀瑾眼睫轻颤,再看她时,眼中却是一片平静,浅浅勾唇摇头。 “你发现什么了吗?” 乔为初伸手指着神像。 “你没发现,这神像,与之前所见不一样吗?” 她第一眼就发现了。 这神像,双眼是闭着的。 在武家和礼部尚书家中所搜查的神像,双眼都是睁着的。 第541章 模仿 霍怀瑾心口蓦的一跳,刷的转头再看。 果然…… 他呼吸随之一凝,回眸就见乔为初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侧,与之相隔不到一厘。 呼吸交错,他有种心脏被捏住的感觉,竟是生出了几分心慌。 “你……” 乔为初抬手压住他的唇。 “别编理由。” 霍怀瑾喉头一哽,怔了怔,低头失笑。 “你怎么知道,我要编理由?” 乔为初轻呲。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说呢?” 霍怀瑾耳尖微微一颤,转瞬红的好似在滴血,略显慌张的偏头躲了乔为初的目光。 “这地方,是我命人弄的。以前这,放的都是你的东西。” 乔为初怔:“我的?” 霍怀瑾点点头,对身后探头的人挥挥手。 “你们先出去。” 黄橙好奇,还在伸着脖子往他这边看。 “怎么?这里是什么?有什么不让听的?” 许焕连忙伸手将他拉住,往外拽。 “黄老黄老,快走快走!” 霍启斐则在他目光扫来时,拱手行了一礼,跟着吵吵嚷嚷的两人转身离开。 霍怀瑾看着他们走出门,待门合上,才将目光转回,对乔为初点点头,弯腰又进了暗室。 乔为初看他进去后,没一点犹豫的走到供桌前,蹲下,在地上摸索了一会,接着,又是咔嗒一声。 供桌前,弹开一个暗格。 霍怀瑾取出暗格的东西,起身走出,将盒子递给乔为初。 乔为初接过打开。 如他所言…… 盒子里都是她的东西。 有她及笄时,父亲所赠的玉簪,有她抓周时的抓到的印章,还有二十岁生辰时,他送的玉算盘…… 她指尖不住发颤,轻轻抚着盒中的东西。 霍怀瑾握住她的手。 “这本是我藏东西的地方。不知是谁将这改成这了这情况。” 乔为初也觉好奇。 “你说,供奉这玩意的人,是想干什么?” 霍怀瑾指了指她怀中的盒子。 “压你来着。” 乔为初挑眉。 “压我?” “以邪神镇你魂魄。” 霍怀瑾沉声,脸色也随之暗下,眸中阴驽闪过。 乔为初心下一沉。 “你说,霍丰的死,会不会也与这神像后的人有关?” 霍怀瑾也想到了这点。 “武瑞已死。” 乔为初眸光暗了暗。 “之前的册子,你真的什么都没查到吗?” 霍怀瑾沉眸,重重点头。 “我将所有的可能都试过了,解不开。” 乔为初眼珠一转,将盒子塞到他怀里,转身又朝龙床走去。 “将他们送去刑狱司。我再验验。” 一直冰冻着,可能会错过一些线索。 霍怀瑾应下,将盒子收好,转身出门去安排。 他们带走尸体,也没忘将暗室里的神像和盒子带走。 …… 刑狱司。 黄橙做副手,看着乔为初验尸。 乔为初将尸体解剖,从霍丰喉咙里,找出一张没有咽下的纸。 纸张被水汽晕染,上面所写已经看不清了。 乔为初验过后,发现上面有毒。 同样的,太子喉咙里也有。 只是,他们的身体没有毒素反应。 死因还是之前验的。 这纸,乔为初忽的有个想法…… 是留给她的。 她将纸交给谢煜,让他想办法还原。 谢煜听到她的要求,第一反应自己耳朵坏了,但没等他反驳,乔为初就已经走远了,根本没给他一点拒绝的机会。 而新验后,乔为初注意到,两具尸体上的伤口都是十分平整、光滑。 下手的人,手上功夫干净利落,工具也十分锋利。 从伤口看,工具,与她的手术刀,十分相似。 只是刀片,没有她的薄。 有人在模仿她的工具。 乔为初让霍怀瑾留意城中铁匠铺。 经过一番搜寻,最后发现,工部里丢失了一套刀具。 是之前,霍怀瑾帮她打刀时,被淘汰的残次品。 但即使是残次品,也是高货。 能接触到这东西的人,也不多。 一番拷问后,线尾落在了镇安将军夫人,康锦薇。 上次因案子接触过一次。 那时,她给乔为初的印象,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宅夫人,虽有些手段,但也仅限于后宅。 而这次…… 霍怀瑾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她给查出。 “她藏的极深,若不是上次周安络的案子,留了点东西,我恐怕还诈不出她的话。” 乔为初亦有些意外。 “审出什么?” 霍怀瑾低低啄了一口茶。 “你猜,她上线是谁?” 乔为初见他神色莫测,凝眸看着他,思绪活了活,想了很多,忽的在繁杂的线索中,抽出一个名字。 “明珏。” 霍怀瑾怔愣。 乔为初轻笑。 “所以,梦悠然也是他弄出来的?” 霍怀瑾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缓缓点头。 他费了不少功夫才查到的东西,乔为初只要一点就想到了。 乔为初神色中没显一点意外。 “看来,你这暗线,真的不受控。” 之前差点弄死他们俩不说,现在还搞出这么多事。 与梦悠然有牵扯的是人口拐卖。 看来,在各家安插细作这事,也与之有关。 乔为初不由好奇。 “你在撒手不管之前,到底给他们立了个什么目标。” 霍怀瑾垂首,掩下嘴角的苦笑。 “等迎新主。” 乔为初眼瞳震了震。 “新主?我?” 霍怀瑾点头。 乔为初暗暗撇撇嘴。 “看来,他们到后,理解成了改朝换代了。” 霍怀瑾默。 看眼下的情况发展,确实如此。 乔为初不禁有些头疼。 “那现在,要怎么收手?” 康锦薇的手都能伸到宫里来了,这事闹的有些大了。 霍怀瑾默了几秒,开口:“她说,只要太子不继位,明珏就会有机会。” 太子是正统。 明珏在外的身份,是流落在民间的皇子,若想参与到皇权之争来,就先让正统倒了。 正统没了,余下人的位置,都是相同的。 乔为初扶额:“太子怎么死的?” 霍怀瑾:“她听周虎说了霍丰的死状后,让太子妃动手,按照霍丰的死状安排了太子。 不过,她不知道细节,就只能弄出个形似。” 乔为初咂舌。 “太子妃也是她的人?” 霍怀瑾:“明珏手下,女子占多数。” 乔为初眼角抽了抽,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霍怀瑾眼中亦是满满的无奈。 这都是明珏做的,与我无关! 第542章 解密 乔为初心里为明珏默哀。 明明是皇家子,却被霍怀瑾弄成了个见不得光的存在,还得接他不要的烫手山芋。 接了不说,还跟个驴似得,闷头拉磨。 眼看大业将成,霍怀瑾又冒出来,跟打地鼠似得,直接给他打回地下去,弄的个人不人鬼不鬼的。 她越想越觉得明珏可怜。 “你就没点想说的?” 乔为初不由撇嘴,一言难尽的看向霍怀瑾。 霍怀瑾眉心拧了一下。 “我该说什么?” 乔为初心口一哽。 还是你牛。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霍怀瑾:“谁弄出来的摊子,就谁收拾咯。” 乔为初眨眨眼。 话这么说是没错,但…… “你就没一点责任吗?” 霍怀瑾神色淡淡:“我有什么责任?” 乔为初:…… 她脑子白了一瞬,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默默地点点头,转身要走。 霍怀瑾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抓住她。 “要去哪?” 乔为初挣了两下,挣不开。 “回府。” 霍怀瑾:“我送你。” 乔为初又用力甩了两下。 “我不要。你先把你的烂摊子收拾了吧。” 霍怀瑾手僵了一瞬,脑中的那根筋终于转过来了。 “你觉得,现在的这一切,是我的错?” 乔为初蓦而顿住脚步,回眸看他。 霍怀瑾眸中满是震惊,隐隐还带了几缕委屈。 乔为初挑眉。 “不是吗?” 霍怀瑾呼吸窒了一瞬。 “可我做的这一切,是为……” 声音越来越轻,到后隐隐听出几分哽咽。 乔为初心跟着揪起,愣了许久,所有要出口的话化成一声叹息,转身走回他身侧,踮起脚尖,抬手轻柔摸了摸他的头。 “对不起,是我偏执了。” 温柔的话,如星光落下。 霍怀瑾心尖儿随之一颤,转手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如蛇般一点一点将她紧紧缠住。 渐渐…… 乔为初被抱的快要喘不上气。 她却只是一声不吭的闭上眼,任他动作。 在她快要失去意识前的一瞬,腰上忽而一松,呼吸畅了。 她有点懵。 霍怀瑾低头,额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 “对不起,我失控了,你还好吗?” 声下压着颤意,透着歉意。 乔为初微微张嘴,“呼呼”的喘了好一会,才将气顺匀。 她抬手大力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没事,走吧。” 霍怀瑾一怔。 “去哪?” 乔为初:“将你没解开的册子,给我看看。” 霍怀瑾又是一愣。 “不回去了吗?” 乔为初:“事没解决,回去干什么?” 霍怀瑾眼下喜意闪过,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 “册子在我房间里。” 他拉着人,大步流星走去自己的房间。 乔为初要看的册子,就在桌上。 因没解出密码,他这几年,只要有空,就会拿出来看。 乔为初接过册子,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已经被磨的起边的边缘。 看得出,霍怀瑾看的次数不少。 再看内里。 每一页的磨损程度也不轻。 乔为初粗略翻了翻两本册子。 上面记录的东西,如霍怀瑾所言,没有一点规律。 但…… 她看着,总觉得有什么在牵引。 她思绪不由被拉回以前在学校时旁听的课。 大约…… 她脑中忽的精光一闪。 将两本册子放在了一起,一本从前看,一本从末页看。 很快。 她对上了。 她眸光微暗,出声唤了霍怀瑾一声。 “这两本,是互相为解的。” 霍怀瑾垂眸看了眼桌上的册子。 “互相?” 乔为初点头。 “它们互相是对方的密码本。首尾相解。这里,城东三里,以此向对,便是月兰细节,钱三两二钱,是一百六十二号。” 霍怀瑾转身,走到书桌后坐下,按照她所给的办法,一一相对,花了一个时辰,解了半本册子。 所对的地址,几乎涵盖了半数官员。 越到后,他下笔越重。 他心底不由生出了一个感觉。 他解的不是交易册子,而是死亡名单。 这不过是半本册子,牵扯出的人员,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真是一点缝隙没给留。 他不敢想,这要全解出来了,这京都,会不会被全灭。 乔为初在旁,随意找了本卷宗看着,等他整理册子,一个不经意转眼,见他久久没有动作,神色也不太好。 “你怎么了?” 霍怀瑾手微微一颤,回神,抬首对她牵了牵嘴角,摇头。 “无事。” 乔为初侧身凑了过去,歪头盯着看了会。 “你这样可不像是没事。” 霍怀瑾浅浅勾了一下唇,没说话。 乔为初疑惑,眼珠一转,落在桌上,眸光轻闪。 “因为这个吗?” 她抬手点了一下桌上的册子。 霍怀瑾伸手,将册子推到她的面前。 乔为初接过,低头翻看。 几息后。 她脸色也沉了不少。 “你怎么看?” 霍怀瑾嘴角掠过一抹苦笑。 “我看不了。” 乔为初:“这些官员,有替代的吗?” 霍怀瑾:“几乎断层了。” 就拿礼部来说,现在能用的,就剩礼部左侍郎了。 这还是去年刚升上去,能否堪大用,暂时还不得而知。 乔为初心下又沉了几分。 这若是全都处理,大虞几乎是废了。 没个三五年,别想恢复。 现在外忧虽还不重,但这动荡一出…… 得了。 这就是个灭国进行时。 乔为初不禁又要感慨了。 明珏真的是个人才。 以梦悠然断年轻人的前路,再以神像,断上层的路。 这简直是要杀绝啊! 乔为初默默抬手拍了拍霍怀瑾的肩头。 霍怀瑾侧首看她一眼,就明了她这一拍的意思,心口哽了哽,苦笑。 “你有什么打算吗?” 乔为初:“继续用呗。” 霍怀瑾:“什么?” 乔为初:“他们也就是爱拜拜邪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影响工作就行。不过用之前,你让谢煜上面给看看。 要是用了梦悠然就不要了。 我记得,今年要开恩科了。 新人也用上,不过也要注意,碰过那玩意的不要。” 霍怀瑾明意,点头。 “我会与霍启斐商讨的。” 乔为初有些意外。 “确定是他了?” 霍怀瑾眼底精光一闪。 “嗯。” 第543章 大冤种 翌日,凌云宫偏殿。 霍启斐捏着册子一角,指尖愈发用力,微微发白,沉吟良久,缓缓抬眸,看向侧下坐着的人,唇瓣轻颤,哽了许久,开口轻唤: “小十九……” 霍怀瑾抬眸,就听他低低问了一句, “这可是真?” 霍怀瑾眼睑微颤,点头。 “千真万确。” 霍启斐呼吸蓦的一凝,再低头看桌上的册子,脑袋瓜嗡嗡的。 这一瞬,他好像突然懂了,为何当初他接手宫里事宜时,无人阻挡了。 他感觉自己脑门上就写着三个大字——大冤种。 这也太…… 他又窒了窒呼吸,抬眸看座下人。 “小十九,这你怎么看?” 霍怀瑾:“今年恩科提早开吧。” 霍启斐微怔,很快摇头。 “这已经快过年了。时间不够。” 虽说有学子提前来了京都待考,但还有许多因家境原因,都是踩点来的。 这会通知,时间赶不上的。 霍怀瑾也考虑到了这点。 现在交通不便,就是向各地发通知,就要耗费不少的人力物力。 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允许。 只是,恩科前开,是目前能用的最好办法。 不行就…… “那就将就用咯。只是,怎么才能将人用好,就要靠你自己想办法了。” 霍启斐怔,瞪了瞪眼,抬手指着自己。 “我?” 霍怀瑾点头。 “嗯,我和礼部说过了,三天后是你的登基大典。现在情况特殊,就不大操大办了。” 霍启斐:…… 确定了,他就是那个送上门的大冤种。 霍怀瑾没管他的反应。 “对了,你的龙袍,我已经让人加急改了,你放心,会有你的衣服穿的。” 霍启斐脑瓜子又“嗡嗡”的了。 他担心是这个吗? 霍怀瑾说完,略显风凉的说了句:“好好休息,三天后见”,就起身施施然的走了。 待霍启斐回神,屋内就剩他一人了。 霍怀瑾走时,门没关严,冷风“呼呼”的从缝隙里往屋里灌。 明明有地龙,他还是觉得冷的已经快没知觉了。 …… 瑾王府。 乔为初正在理之前自己办过案子的卷宗,还有那早早断更的话本。 她弄的入神,连霍怀瑾来了都没注意,直到他出声。 乔为初下意识的抬了一下眼,反应了一会,才将思绪来拉回,对他笑了一下。 “回来了。” 霍怀瑾低低应了一声,走到她身侧坐下。 “在做什么?” 乔为初推了推手边的卷宗。 “我在对以前办过的案子。” 霍怀瑾拿起翻了翻。 “看出点什么了吗?” 乔为初摇头。 “没有新的东西。你那边呢?” 霍怀瑾:“已经将情况和霍启斐说明了。让他三天后登基。” 有了个正式的身份,他再处理这些事,就顺手得多。 乔为初眼珠一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抬手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损还是你损。 霍怀瑾:“不单是他,其他还在京的兄弟,我也通知了。” 乔为初挑眉。 “你就不怕被自家兄弟捅一刀?” 霍怀瑾懒洋洋的软了身子,靠在她的肩头。 “那都是明珏的兄弟。” 乔为初听言,怔了一瞬,讶然的偏头看他。 “你连明珏都没放过?” 霍怀瑾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低哼。 “他弄出的事。” 乔为初喉头动了动。 真有你的! 霍怀瑾:“你要去看吗?” 乔为初想也不想的摇头。 “没兴趣。” 她不习惯人多的地方。 虽有了之前的记忆,但她这一世的习惯还是保留在这身体里。 比起活人,她更喜欢死人。 霍怀瑾伸手抓起她的手,捏着手指玩。 “那就不去。这几日我可能会比较忙。你有什么,就同下面的人说。” 乔为初低声应下。 “我会的。你忙你的就好。” 霍怀瑾闭上眼,靠在她的肩头,没再开口。 乔为初感觉他呼吸渐渐轻而平下,不自觉也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一室静谧。 登基大典后。 霍启斐凝眸看着跪下的满朝文武,脑子里全是这三天看的那本册子,再瞥角落闭眼倚在墙边的霍怀瑾,头更疼了。 这会退位让贤可以吗? 他的沉默,让跪下的百官的心里都暗暗打鼓,有沉不住气的已经开始偷摸的歪着脖子对眼挤眉了。 窸窸窣窣的动静,在死寂的大殿上,显得格外的扎耳。 霍启斐本就突突抽的疼的脑袋,被那点弄的感觉要炸了。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蹭的起身,衣袖一甩,转身“噔噔噔”的离了殿。 看着像是个闹脾气的孩子。 百官又是一怔。 丞相先一步回神,起身,拖着跪麻打摆子的腿去寻霍怀瑾。 霍怀瑾听到动静睁眼看着走来的人,在他开口前,先一步抬手阻了他要出口的话。 “让他们起身等着吧,我去找皇帝。” 说罢,不等他反应看,就转身走了。 留一殿的人面面相觑,久久回不了神。 霍怀瑾到偏殿时,霍启斐正坐在大门口,双手环胸,气势汹汹的瞪着他来时路。 他脚步微微一顿,又缓缓拾阶而上。 “在等我?” 虽是问句,但语气是肯定。 霍启斐没说话,只是瞪着的眼,又睁了睁。 霍怀瑾挑眉。 “有话直说。” 霍启斐:“换人!” 霍怀瑾侧身越过他,走到殿内坐下。 “换个条件。” 霍启斐气结,蹭的起身,气鼓鼓的冲到他的面前站定。 “说,这是不是你算计好的?!” 霍怀瑾抬眸乜了他一眼。 “我可算不到。” 言下之意,这是你自己选的。 霍启斐听懂了,心口一凝,真恨不得打死前几天主动送上门的自己。 霍怀瑾似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情绪般,又道:“事情安排好了吗?” 霍启斐差点没忍住爆粗口,呼吸沉了沉。 “你那么能,你自己弄啊!” 霍怀瑾:“你是皇帝。” 霍启斐一怔,差点哭了。 这破皇帝,谁愿当谁当! 霍怀瑾:“尽快将事情安排下去,迟恐生变。” 霍启斐眼角抽了抽,脸色也跟着一变。 “生什么变?你觉得这烂摊子,还有什么变数?” 霍怀瑾起身:“国破,算吗?” 第544章 灯笼摊 “国……国破?” 霍启斐惊的瞬而又变了脸色。 “怎会……” 现在的大虞,外稳内平。 虽称不上盛世,但也是风调雨顺。 霍怀瑾偏眸朝外觑了一眼。 “就百官这境况,你觉得是顺?” 霍启斐呼吸一窒,转而沉了脸色。 “我明白了。但我需要你的帮助。” 霍怀瑾颔首。 “刑狱司任你差遣。” 霍启斐脸色稍霁。 “那为兄就先谢谢小十九了。” 霍怀瑾取下身上令牌。 “皇兄尽快吧。” 他担心这暗涌动荡的消息藏不了多久。 霍启斐亦明白他的意思,接过令牌后,重重点了点头。 霍怀瑾起身,拍拍他的肩头,转身离开。 宫门前。 乔为初不知何时来的,也不知等了多久。 霍怀瑾策马出宫见到她时,她周身透着无形的冷意,好似下一秒要消失般。 霍怀瑾心惊,急急勒紧缰绳,纵身下马,快步冲到她的身侧将人抱住。 入怀一阵冰凉,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噤,神思随之一怔。 “你……” 乔为初抬手环上他的腰,轻轻拍了拍。 一下一下,很轻。 就似错觉般。 却还是落在了霍怀瑾的心头。 他紧绷的心弦被勾的发颤,艰难的从喉头挤出一句。 “你……你怎么来了?” 乔为初低头在他怀中蹭了蹭。 “在家闲着无事,就来了。” 就是没想到能等那么久。 霍怀瑾松开人,抬手搓搓她的脸。 “等很久了吧。回家?” 乔为初握住他的手。 “还行,不回。我想马平街的馄饨。” 霍怀瑾拉着人走到马前,将人抱上马,再翻身上马。 “好。” …… 馄饨摊前。 霍怀瑾坐着,看她和摊主交谈,说自己要吃的口味。 因给的银钱多,摊主笑呵呵的任乔为初指挥,按照她的要求,给做了一份干捞馄饨。 霍怀瑾看的也觉有意思。 乔为初吃了一口,满足的眯眼长喟一声。 “我以后要是不想验尸了,来摆个小摊也是不错的。” 霍怀瑾低头吃了一口。 味道确实不错。 “那我给你打下手。” 乔为初想也不想的摇头拒绝了。 “我可不要你。你来还不知道是帮忙还是捣乱的。” 霍怀瑾微微眯眼。 “你这话说的,可就有失公允了。在你捡到我之前,我也不过是个乞儿。” 乔为初手上一顿。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霍怀瑾微怔,亦顿了动作。 “可我从未忘记过。” 乔为初轻叹,抬手拍拍他的手背。 是啊,那是他的执念。 霍怀瑾扬唇,带着几分安抚对她笑笑。 我无事。 乔为初笑着回看,装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馄饨。 饭后。 两人牵着手在街上闲逛。 这悠然的情形,让乔为初生出了几分宛若隔世的感觉,与霍怀瑾相握的手在不自觉间紧了紧。 霍怀瑾察觉,侧眸看她,眼底情绪翻涌,喉头微动,最后却是什么都说。 走着走着,乔为初突然看到了一个灯笼摊子,下意识的拉着霍怀瑾顿住了脚步。 霍怀瑾身形微微一晃,转头看她时,瞥到灯笼摊子,眉心不由抽了抽。 “想要?” 乔为初神思一晃,回神后摇摇头。 “你说,那灯笼,是正常的吗?” 霍怀瑾顺着她的目光一转,就看到了灯笼摊子顶端的琉璃跑马灯,呼吸凝了一瞬。 那没点亮的灯笼,好似龇着牙,在嘲笑着。 他皱眉,垂眸朝乔为初看去。 乔为初恰好仰眸。 四目相对。 两人眸间相似的神色翻腾,沉默对视。 须臾。 霍怀瑾眼瞳轻颤,牵着她径直走到灯笼摊前,开口唤摊主。 “那顶端的琉璃跑马灯,怎么卖?” 摊主乐呵呵的摇头。 “不好意思,那不卖的。那是东家拿来吸引顾客的。” 乔为初蹙眉。 “你不是摊主?” 他摇头。 “我只是伙计。我们的灯笼店,在那。” 他说着,侧身指了指两人身后。 乔为初顺着他动作转眼,就见他所指方向的店,大门紧闭,不禁皱眉,再回眸看他。 伙计依旧笑呵呵的。 “东家都是夜里开店的。白日就让小的在这摆摊。” 乔为初凝眸看了他一会。 伙计笑的一脸坦然。 乔为初拧眉,深呼吸将心底怪异感压下。 “其他的灯笼卖吗?” 伙计忙不迭点头。 “卖的卖的。” 继而开始给她介绍起了灯笼。 乔为初看着他开开合合的嘴,耳朵竟响起一阵蜂鸣声,听不清他的话。 她眉心的褶皱又深了深。 霍怀瑾察觉她不太对,便随意要了一盏兔子灯,付钱后,牵着她离开。 乔为初就如木偶娃娃般,随着他牵引动作。 走出灯笼铺十米,乔为初蓦的顿住脚步。 霍怀瑾跟着停下。 “你还好吗?” 乔为初抬手揉了揉突突直抽的太阳穴,仰眸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我没事。” 霍怀瑾眉间一点没松。 “你刚才是怎么了?” 乔为初秀眉紧拧,脑子乱哄哄。 “我……我不知道。” 她不自觉抬手压了压自己心口。 刚才有一瞬,她有种神魂震荡的感觉。 霍怀瑾也觉得奇怪。 她刚才就似丢了魂一般。 “现在呢?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乔为初长长呼了口气,摇头。 “没事了。” 她侧眸,乜见他手中的兔子灯。 “这是……” 霍怀瑾提起灯笼:“见你刚才一直盯着,便买了。” 乔为初略略有些无语。 她方才,明明什么都没看。 不过…… 她伸手接过,凑近看了看。 “做工还蛮精细的。” 有一瞬,她隐约感觉兔子的眼珠动了一下。 霍怀瑾唇角笑意一闪。 “你喜欢就好。” 乔为初一手拿着兔子灯,一手牵起他的手:“回府吧。” 霍怀瑾低头,就见她面上浮了几分疲惫。 “好,回府。” 他带人去了街角。 那有府里的马车早早候着了。 回府后,乔为初让人将灯笼收好,就回屋了。 她简单收拾一番后,就上床睡觉了。 第545章 你还好吗? 七天后。 “你说她只是睡着了?你睡一个给我看看!谢煜,我告诉你,她今天要是再不醒,我就让你陪她一起睡!” “不带你这样的!” …… 好吵。 乔为初眉心抽抽,想皱眉,但面颊似乎不太受自己控制,半天皱不起来。 她更难受了,无意识发出一声低吟。 声音轻的连她自己都听到。 床边的人却听到了。 霍怀瑾要出口的话一下卡住,转而眼眶睁了睁。 谢煜被他突然的变脸惊到,刷的向后连退三步,抬手做防御状。 “你……你要干什么!?” 霍怀瑾眉心跳了跳,白了他一眼。 “你刚才听到了什么吗?” 说着,他转眸朝乔为初看去。 谢煜一怔。 “听到什么?不是你一直在叨我吗?难不成还能是她醒了?” 他一转眼,就见霍怀瑾一瞬不瞬的盯着乔为初,看架势,像要给人盯穿。 他不禁怔住。 “不是吧……” 忽的…… 乔为初抬手。 “啪——” 清脆的巴掌声,就如惊雷。 震的谢煜连抖都忘记抖了。 他跟个青蛙似得瞪大了眼,盯着床上人看。 几息。 乔为初一动不动的。 就好像…… 刚才那巴掌是他的幻觉。 可…… 他眼睫颤了颤,小心翼翼的转动眼珠子,朝霍怀瑾看去。 白皙的脸颊上,那不小的巴掌印,红的刺眼。 谢煜呼吸又是一窒,手指无意识的抠了抠,犹豫了好一会,才蹑手蹑脚的抬脚挪了霍怀瑾身侧。 “你……你还好吗?” 声音轻的好似蚊吟。 霍怀瑾眉心抽了抽,微微偏头睨他,眸光沉沉。 谢煜对上一眼,后颈瞬的一凉,不自觉的缩了缩,好艰难的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连忙举手做投降状,退开。 霍怀瑾敛眸,舌尖轻轻顶了顶被打的一侧脸颊,转眼再看床上儿。 乔为初意识昏昏沉沉的,但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就是这般,她还是有点感觉。 几息后。 她挣扎着,蹭的睁开眼。 眼开了,但视线还是有点模糊,人也还是懵的。 她怔怔的好一会,才眨眨眼,将思绪一点一点拉回。 待她能看清眼前情况时,半分钟已经过了。 她眼珠颤了颤,一转,与霍怀瑾灼灼的目光对上,又是一怔。 “你……” 霍怀瑾浑身紧绷,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眼珠未动分毫,就如雕塑一般。 乔为初虽脑子还有点浑,却还是能感觉他的紧绷,不禁疑惑。 “你……” 刚开口,她就感觉自己喉头发干,扯的有些疼,眉心随着皱了皱。 霍怀瑾看着,身子猛地一震,急急转身去倒水,回来,伸手小心翼翼的将人扶起,再慢慢的喂她水。 乔为初任他动作,喝了水,缓了会,感觉好多了,才开口问:“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她看着霍怀瑾满是血丝的眼,眸中担忧漾过。 霍怀瑾不自觉抿了一下唇角,点头。 “七天。” 乔为初惊的愣住。 “七……七天?” 霍怀瑾点头。 乔为初抬手,想摸摸自己。 不想…… 手软,连抬起来都费劲。 这会,她也察觉出了点不对劲。 浑身无力,双眼发胀,四肢还有点疼。 她心沉了沉。 “这几天,有事发生吗?” 霍怀瑾摇头。 “就是一直睡着。怎么叫都不醒。” 谢煜还用针扎过,她都没有一点反应。 乔为初回忆睡前的情况。 果然…… 情况还是出在那个灯笼摊上。 她面上表情太过明显,霍怀瑾一眼,就看出端倪。 “那天后,那灯笼摊就消失了。所谓的灯笼店,是家茶楼。那几日,店家刚好有事,闭店回老家了。” 乔为初眉梢轻轻抽了一下。 那么巧吗? 霍怀瑾会意,点头。 “我让人去查过,没有线索。” 那灯笼摊,只在那摆了三日,他们去过后,就再没出现了。 据周围摊主说,那摊主,看着每天笑呵呵的,但其实从未与周围人有过交谈,而且存在感极低。 若不是有人专门去问,他们都快忘记这茬了。 乔为初听后,眸下暗芒掠过。 “算准了我那日会去吗?” 霍怀瑾不知。 乔为初:“那灯笼呢?” 霍怀瑾:“当夜就自燃了。烧的就剩灰了。” 他还来不及吩咐人将灰收起来,灰就被风吹了。 乔为初:得,那就是连渣渣都不剩了。 霍怀瑾低眸,见她神色蔫蔫,面色发白,心下一紧,沉声叫来谢煜。 “先别想了,让谢煜给你看看。” 说罢,他偏头,唤了在一侧做了许久背景板的谢煜一声。 谢煜暗暗撇嘴,嘟囔:“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幽幽怨怨的语气,让霍怀瑾眼角直抽抽,无语白他一眼。 谢煜像没看到般,径直走到床边,对乔为初招招手。 霍怀瑾侧身让开。 谢煜蹲下,扣脉。 几息后。 “没什么事,就是睡着了,身子有点虚。这几日多起身动动。毕竟睡了那么久,气血有些亏。” 谢煜起身。 “我再给你开个滋补的药方,按时吃。十日后复诊。” 霍怀瑾浅浅蹙了一下眉。 “没其他的问题了吗?” 谢煜眸下飞快掠过一抹幽芒,再看,又是一片平静。 “嗯,没事。我去写药方,你让人准备吃食。饭后喝。她这三天,少吃多餐,只能吃些清淡的流食。” 霍怀瑾注意力全在乔为初身上,没留意到他一闪而过的异样,闻言点头应下。 谢煜留下药方,匆匆离开。 乔为初恰好看到他离开的背影,似带了点落荒而逃的意味,不禁多看了一会。 霍怀瑾安排了人煎药后转眸,就见她目光不明的看着房门的方向。 “怎么了?” 乔为初眸光轻颤,摇头。 “你有没有感觉,谢煜有些怪?” 霍怀瑾侧眸乜了眼房门。 “怪?你看出什么了吗?” 乔为初:“他走的时候,好像在逃命。” 霍怀瑾眉间褶皱深了深。 “逃命?” 乔为初点点头,看他一眼,又低头看自己。 “会不会是我出了什么问题?” 霍怀瑾心瞬的一提。 “我去问问。” 乔为初急急出声将人叫住。 “他摆明要瞒,你去问,能问出什么?” 霍怀瑾身形一顿。 “那……” 乔为初:“让人盯着。” 第546章 问题不小 谢煜从乔为初房间匆匆离开后,径直去了谢安的院子。 谢安一见他就头疼,手里的糕点也一下就不甜了。 得,这祖宗又来了。 乔为初昏迷的这几天,他天天来,跟上工似得,生怕漏一天工钱就没了。 谢安放下手里糕点,转手给他斟茶,在他坐下时,将茶水递到他的面前。 谢煜毫不客气的接过,仰头“咕咚咕咚”的灌了大几口。 谢安瞧着,觉得他这次的情绪有点不对。 很慌的样子。 谢煜张嘴“呼呼”的喘了几口粗气,“啪”的一下重重放下茶杯,伸手一把拽过谢安的衣领,起身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 “你说,人没了脉搏,还能活吗?” 谢安一怔,耳朵不由颤了颤。 嗯? 他侧眸,皱眉盯着身侧人。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谢煜连连点头,抬手做发誓状。 谢安心口蓦的抽了一下,心思翻转,再想他这几日的行踪,眸下一沉,眼珠朝外飘了飘。 那位? 谢煜又跟捣蒜似得不住点头,面上神色更慌了。 谢安的心跟着沉了沉,喉头发紧,微微张嘴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 “确定?” 谢煜声音发哽的“嗯”了一声,沉沉吸了好几口气,才开口: “虚脉,很虚,几乎探不到。” 谢安一怔,暗暗松了口气。 “那就是有的。只是虚。” 谢煜慌里慌张的急急摇头。 “不是的,是偶尔能探到一点。探到的也很虚。” 谢安呼吸一沉。 “那她的神色?” 谢煜:“面色虽差,但看着,是个活人。” 谢安眸光流转。 “你怎么看?” 谢煜急的心梗。 “我要知道怎么看,我还来找你干什么?” 谢安:…… 你说的好有道理…… 他沉吟,略作思量。 “之前几日她的脉如何?” 谢煜:“正常的。就是醒来后,脉突然就虚了。” 谢安:“你有同王爷说吗?” 谢煜飞快摇头。 “不敢说。” 他甚至没敢露一点端倪。 谢安大概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 只是…… 为何昏睡的时候脉搏正常,醒了脉却虚了? 谢煜看着他眼里的疑惑,接着摇摇头。 “别看我,我是真摸不准。你去看看?” 谢安略带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我一去,不就说明有问题了吗?” 谢煜烦躁的抓抓脑袋。 “我开了个滋补的药方就走了。说的是十日后去复诊。” 谢安挑眉。 “这十日你就不去了?” 谢煜身子僵了一瞬,有些心虚瞄了他一眼。 谢安后颈蓦的一凉。 “你不会是打算让我去吧?” 谢煜扬唇冲他笑笑。 谢安:…… 好好好,真的很好! 谢煜只微笑,不说话。 谢安心口哽了许久,才咬牙切齿的应了一声“好”。 他也想看看,这虚的几乎没有的脉,是怎么样的。 …… 翌日。 乔为初刚用过早餐,就听丫鬟来说,谢安在外等着。 她好奇。 怎么是谢安? 等人来时,她第一时间开口问了。 谢安摆了脉枕,示意她伸手。 “他有事。昨日来拜托我的。” 乔为初伸手,将手放在脉枕上,想到昨日谢煜的行踪,眸下精光一闪,面上不显得点点头。 “那麻烦你了。” 谢安抬手,扣在她的腕上。 “我是医者,这是我该做的。” 乔为初意味不明的乜他一眼,垂下眸没再言语。 须臾。 谢安收手,抬眸看她。 乔为初恰好仰眸。 四目相对。 谢安眼底复杂的神色还未收下。 乔为初眉梢不禁轻轻一挑,转瞬就见他眼色平静的看着自己,好似那一抹闪过的复杂是自己的错觉。 谢安:“气血有些亏,注意修养。饭后可出门散散步,但不可多走。药继续吃。” 一样的医嘱,但…… 乔为初听在耳里,总有几分不对劲的感觉。 “我……真的没事。” 谢安收药枕的手顿了一下,面上神色却是一点没变,缓缓点头。 “无事。就是睡久了,有些伤气。有一段时间会出现头晕目眩的状态。” 乔为初微微眯眼,凝眸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 一片沉静。 但这般,她的心却是更觉不对了。 谢安这样,很刻意。 谢安被看的有些心虚,手不自觉攥紧,面上却是依旧分毫不显。 他动作麻利的收起药箱,起身。 “我明日也是这时来给你复诊。” 说罢,不等乔为初回应,他就背着药箱转身快步离开了。 乔为初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哪怕消失了,也依旧未收回目光。 久久,一动不动。 …… 夜。 “你今日感觉如何?” 霍怀瑾从外归来,第一时间就来到乔为初的院子寻她。 乔为初从软榻上起身,让人上茶。 “就是浑身没什么劲。” 霍怀瑾蹙眉,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低眸看她的眼。 “不舒服吗?” 额间温度有些低。 乔为初摇头,抬手抓下他的手,将今天谢安来的事情告诉他。 霍怀瑾眸间疑惑拂过。 “你说是谢安来的?” 乔为初点头。 “谢煜那边,什么情况?” 霍怀瑾摇头。 “盯梢的人说他今日一直在谢安的院子里没出去过。” 乔为初皱眉。 “他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霍怀瑾略略想了想:“大约是你沉睡开始。” 乔为初不解:“啊?” 霍怀瑾:“从你无端陷入沉睡那日开始,谢煜每日从你这离开后,都会去谢安那。大约是讨论你的病情。 但之前去后,最多呆半个时辰就走了。 这次,他进去后就没再出来了。 昨夜也是宿在谢安那的。” 乔为初沉眸。 “看来,我这次出的问题不小。” 霍怀瑾眉心皱了一下。 “那他们为什么不说?” 乔为初抬手抚了抚自己的手腕。 “大概是不知道怎么说吧。也许,太过震惊了。” 霍怀瑾低眸看她手上动作,心口蓦的一紧。 “你知道?” 乔为初仰头对他笑笑。 “我醒来后,就摸不到我自己的脉了。” 她又不傻,再说,这身子是她自己的,有什么情况,她还能不知道吗? 霍怀瑾骤然变了脸色,一把抓过她的手,扣上她的脉。 转瞬。 第547章 过年 乔为初笑笑,手腕一转,反手握住霍怀瑾的手。 “还记得我在灯笼摊上的异样吗?” 霍怀瑾呼吸窒住,点头。 乔为初:“那会我就感觉我的神魂有些不稳。我想,这是我回来陷入沉睡的原因。” 霍怀瑾眼角抽了抽,眼下暗涌翻滚。 “那现在……” 乔为初:“现在大约还是在融合。看来,这身体,也不是最合适的。” 霍怀瑾神色忽的慌了。 “可这明明就是你自己的身体!” 乔为初低头,看向手腕。 这具身体,确实与之前的“她”一模一样。 但…… 手腕的梅花胎记,没了。 霍怀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也随之一提。 他知道,她在看什么。 “也许,等你神魂与身体完全融合了,胎记就会出现了。” 他心头发慌,没克住,用力扣住了她的手腕。 乔为初吃痛,微微蹙了一下眉,转瞬舒开,微笑的摸摸他的手。 “也许吧。你别怕。” 霍怀瑾心慌不已。 怎么能不怕? 从乔为初回来后,她所有的行为在霍怀瑾看来,都像在做无声的告别。 而且,她一开始,是不想回来的。 是他的强留。 霍怀瑾抓着乔为初的手无意识的用力,不断收紧。 几息,乔为初实在受不住,抬手拍拍他。 “疼。” 霍怀瑾手一颤,急忙松开手,低眸一看。 乔为初手腕泛起红印。 霍怀瑾瞬的白了脸。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没事的。” 乔为初抚抚他的手背,打断他的话: “我也有原因。” 霍怀瑾身子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低头收回手。 乔为初快一步,抓住他的手。 “你别多想。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走了。” 回来,是她自己的选择。 霍怀瑾手一颤,没忍住,捏了捏她手心。 乔为初浅浅勾唇,蜷起指尖,轻轻抠了抠他的掌心。 霍怀瑾身子随之一颤。 乔为初:“好了,别多想了。你今日出去,有什么收回?” 霍怀瑾深吸一口气,敛了敛心神。 “我去灯笼摊那蹲守了一天,没有新的发现。” 乔为初有些意外。 “没有别的了?” 霍怀瑾轻轻摇头。 他早起离府后,本是打算去刑狱司,但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就去了灯笼摊那。然后在一侧的茶馆,点了壶茶,一坐就是一天。 还是店小二提醒他,他才回神。 那会天已经黑了。 他便结账回来了。 乔为初听着也觉得奇怪。 “中间就没想过要离开吗?” 霍怀瑾沉眸,缓缓摇头。 “没有。” 一丝念想都没起。 而且…… 现在想来,他甚至有点想不起自己白日都看了、听了些什么。 这一日,就像是白过了。 乔为初转眸瞥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 “快过年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令霍怀瑾不禁怔神,不自觉随着她的动作,转眸朝窗外看。 须臾。 “还有十日。” 他低低接了一句。 乔为初收了目光,垂眸轻笑。 “那就歇歇吧,等过完年再说。” 霍怀瑾不明,转眸盯着她看。 乔为初歪头,迎上他的目光,勾唇笑着抬手摸摸他的脑袋。 “我们好久没一起过年了。” 霍怀瑾心下拂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抬手握住她的手。 “好,先过年。” …… 年前的日子,两人就如平常人家一般,准备年货,一日一日等着新年的到来。 十天转瞬即逝。 年三十的清晨。 霍怀瑾早早就来到乔为初的院子里等着。 乔为初起来后,两人一同用过早餐,便换了衣装进宫了。 按照每年的规矩,他们年三十万都要进宫赴宴。 而且,今年新帝刚登基,场面估计还要大些。 乔为初同霍怀瑾商量了,两人只去走个过场,就告假回来,过只有他们二人的新年。 他们俩是第一批进宫拜年。 霍启斐好不容易放个假,想睡个懒觉,结果因他们被早早薅了起来。 他有气无力的维持着所谓帝王的威压,端坐在首位上,见两人行礼后,急急将人叫起。 “小十九,你这要闲的实在没事干,就去御花园赏赏花。” 霍怀瑾斜睨他一眼。 “这是冬日。” 言下之意,御花园里哪有花? 霍启斐不在意的挥挥手。 “赏雪也行。” 反正就是不要来找我! 霍怀瑾:“今年无雪。” 说来也奇,今年竟是没有下雪。 霍启斐头疼。 “那你就不能自己找点事做吗?” 就非来扰人清梦? 霍怀瑾像是没看到了他的无奈般。 “我是来拜年的。马上就走。” 霍启斐一怔,偏头看看窗外。 天光大亮,午时都还没到。 再看他的模样,一副要走的样子。 霍启斐心口一哽。 “你不会要说,晚上宫宴不参加了?” 霍怀瑾毫不犹豫点点头。 霍启斐惊的愣了一瞬,气的直接笑出声,偏头去看乔为初。 “你也同意?” 乔为初意外他会来点自己,微怔后,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霍启斐气结,胸闷还头疼。 “你们真是好样的!这是我登基第一场宫宴!你们缺席,成何体统!” 霍怀瑾垂下手,紧紧握住乔为初的手。 “这也是我们的第一个新年。” 霍启斐摆手,“切”了一声。 “少来!不管怎么说,你们今年都必须……” “陛下陛下!不好了!” 忽的,尖细的惊呼打断了霍启斐的话。 三人齐齐扭头看去。 内侍满脸惊恐的冲了进来,“咚”的一下跪在下手。 “陛下!姜氏暴毙了。” 姜氏,前太子妃。 霍启斐惊,“啪”的拍案而起。 “你说什么?” 内侍吓的浑身直哆嗦,头又往下低了低。 “薇鹭宫宫人来报,姜氏暴毙了。” 霍启斐蹭的从上首快步走下,在内侍面前停下。 “什么情况?” 内侍:“去送餐的宫人发现的,尸身已经僵了。” 霍启斐面色骤的沉下。 “将人控制住。你们随朕去看看。” 霍怀瑾侧首与乔为初对视一眼,沉声应下。 三人相携而走。 一路无语。 薇鹭宫前,齐齐的跪了一地的宫人。 管事的见他们来了,跪着迎上,行礼。 霍启斐烦躁的挥挥手。 “起来回话。” 第548章 薇鹭宫 内侍战战兢兢起身,头低的几乎快要埋到胸里。 “陛……陛下。” 霍启斐烦躁更甚。 “吞吞吐吐的干什么?朕让你回话!里面什么情况!?” 内侍身子抖的更厉害了。 “姜氏暴毙,死状……死状可怖。” 霍启斐眉心一蹙。 “死状可怖?怎么个可怖法?” 内侍“咚”的一下又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乔为初见状,伸手推了霍怀瑾一把。 霍怀瑾会意,伸手拉了一把要发怒的霍启斐。 霍启斐身形一顿,回眸看他。 霍怀瑾:“我进去看。” 霍启斐一怔。 “哦,那你去。” 霍怀瑾松开他,侧身牵起乔为初进殿。 薇鹭宫是冷宫,环境说不上好,但也算干净整洁。 霍、乔二人进门。 比人先到的,是屋中的气味。 浓郁的血腥味中,还夹杂了一股浓烈的玉兰花香。 气味太浓,浓的发臭。 乔为初闻着不由皱了皱眉,抬眸再看屋内。 姜氏尸体横在桌上,四肢无力垂在桌沿,衣衫凌乱,胸腔敞开。 好似…… 被人食用过一半。 人不知死了多久,周身的血已经凝固,指尖还垂着未落下的血珠,刺的人眼珠微疼。 令看者不由心悸。 乔为初呼吸窒了窒。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杀害,这是虐杀。 “你说凶手与她之间,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霍怀瑾眸光轻闪,摇头。 “这是大内,一般人是进不来的。你验尸,我调人来审问。” 乔为初点头。 “让人将我工具箱送来。” 她说完,幽幽长呼了一口气。 不过是进宫来拜个早年,就遇到这般的事,真不知是不是该夸自己一句的运气好。 她敛敛心神,走到姜氏尸身前,简单检查了一下。 根据尸斑和尸体上伤口的变化,死亡时间大概在子时。 尸体脖颈上有明显的勒痕,应是被人勒死的。 指甲缝内有淤血,还有一些细小的丝状物,应是挣扎后留下的。 丝状物,大约是属于凶手的。 胸膛被开,内里与前太子一般,内脏被完全掏空了。 只是,从伤口的切痕来看,这位的手法,粗糙得多。 胸腹内的骨头也有磨损,是被大力触碰过的结果。 看样子,应是模仿作案。 待她工具来后,她详细检查后,确定凶手的力气不大,从脖颈的勒痕位置看,凶手的身高也比姜氏要矮。 姜氏死前,有剧烈的挣扎行为,甚至还伤了凶手。 乔为初将尸体处理好,才让人将其抬出屋子。 再看屋内情况。 屋内摆设整齐,也很干净,地上更是没一点血迹。 不过…… 她仰头看了眼天花板。 天花板有血迹,大约是开膛时溅起的。 凶手在杀人后,应是打扫过房间。 从这点看,乔为初觉得,凶手对薇鹭宫很熟悉。 她转完屋内,出门去寻霍怀瑾。 霍怀瑾与霍启斐一直守在殿外,见她出来,一起迎了上去。 霍怀瑾走近,伸手牵住她的手。 “有发现?” 乔为初点头。 “嗯。凶手的身高,应比姜氏矮上半个手掌,力气不大,手上有伤。另外,是熟悉薇鹭宫的人。 你这边,有问出什么吗?” 霍怀瑾:“问过昨夜值夜的守卫和宫人,夜里并无异样的声响。另外,姜氏自入薇鹭宫后,就再未与有人有过接触。” 姜氏因与前太子的死有牵扯,因乔为初的要求,这案子被压到了年后再审。 她就被暂时关押在了薇鹭宫里。 每日除了来送餐的宫人,她也与其他人无接触。 送餐的宫人说她来后,吃的并不多,整个人看起来也死气沉沉的。 她给人一种不想活,但又不知在坚持什么,还是将自己的命吊住了。 乔为初:“他们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吗?” 霍怀瑾:“嗯。这地守卫的人本就不多。” 乔为初:“检查一下他们昨日的吃食吧。” 霍怀瑾眉心轻轻一拧。 “你怀疑……有人下药?” 乔为初点头。 “就姜氏死前挣扎的状态来看,她死前弄出的动静绝对不小。不可能没人听到。” 霍怀瑾会意,点点头,转身去安排。 霍启斐听着,没忍住,扭头朝殿内瞄了眼,问:“你觉得是谁杀的?” 乔为初转眸,扫了眼被聚在角落的当差的宫人。 “左不过就是他们。” 霍启斐随着她的目光转眸瞥了眼。 “他们?” 那一群缩在角落,跟鹌鹑似的宫人。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胆子杀人的啊? 更何况,还是以那么一种残忍的状态? “姜氏贤良温慧的名声在外,谁会跟她有这么大的仇啊?” 霍启斐心头突突抽了两下,莫名感觉有些慌。 乔为初面无表情的耸耸肩。 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能知道? 霍启斐:…… 他扯扯嘴角,干巴巴的笑了笑。 “我就是疑惑,问问。” 乔为初:哦。 霍启斐:…… 他喉头哽了哽,唇角微微一动,最后还是安静的撇开头,没再开口。 霍怀瑾回来时,还叫来了太医。 “这边的食物都是御膳房统一分配的。碗碟已经收拾干净了。无法查证。太医也检查过了,并无迷药的痕迹。” 乔为初不意外。 “算算时间,迷药大约也被代谢了。” 霍怀瑾侧眸瞥了眼角落的宫人。 “那现在怎么办?” 乔为初:“让人检查一下他们的身体。姜氏死前,伤了凶手。” 霍怀瑾点点头,安排人去排查。 很快。 手臂上有伤的,一共伤人。 两名宫女,一名内侍。 宫女的身高符合乔为初的推荐。 内侍则要比姜氏高上半个头。 本是要排除的,但乔为初看了眼,将人留了下来。 三人分开审问。 口供基本一致。 他们三人,都是当晚值夜的人。 三人整夜都守在宫门外,一次没外出过。 三人互相为彼此作证,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霍启斐看完供词,不由抓脑壳。 “这还不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嘛。接下来你们要怎么办?” 乔为初将证词收起,递给霍怀瑾。 “你怎么看?” 霍怀瑾:“凶手,不止一个。” 乔为初勾唇,点头。 霍启斐愣了半秒,愕然的大叫。 “什么意思?你们知道凶手是谁了?” 第549章 三炮灰 “是谁?” 霍启斐瞪眼看着他们,急的想抓人来摇一摇了。 乔为初侧眸越过他,朝低眉顺眼立在一边的三人看了眼。 霍启斐跟着转眸。 一眼…… 他呼吸跟着一窒,突然感觉自己要长脑子了,脑中思绪翻转,略略发哽的说:“他们三个?” 乔为初眉梢微挑,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霍启斐心头蓦的一抽。 “确定?” 乔为初抬手拍了拍霍怀瑾的手中的口供。 “你看过供词,就没发现什么?” 霍启斐微怔。 “发现什么?” 乔为初:“他们的口供,完全一致。” 从时间到地点,再到发生的事情,都一模一样。 就像是…… “提前对好的!” 霍启斐双眸瞬的一亮。 乔为初低低“嗯”了一声,点头,转眸又看向角落的人。 “就连他们手臂上伤痕的形状和位置,都大差不差。” 霍启斐眼珠一转,又亮了一下。 “你说,伤也是他们比对着受伤那人的样子弄出来的。” 乔为初:“看样子是的。” 霍启斐了然的长长“哦”了一声。 “那你怎么觉得下手的宫人,而不是从外溜进来的人?” 乔为初:“因为这个。” 霍启斐凑过去看她拿出的东西。 就几根丝线。 他看的直皱眉。 “这是什么?” 乔为初:“我从死者指甲缝里找到的。我问过管事嬷嬷,这丝线,与宫人服侍所用布料一致。” 另外,这虽是冷宫,但毕竟是在大内,外面的人想要溜进来,还是难于上天的。 更何况,这几日,朝堂已休沐,宫门更是紧闭,除了在宫里当值的人,没人能自由出入。 霍启斐一边听,一边“嗯嗯”的点头。 “原来如此。那他们为什么杀姜氏?” 乔为初:“那就得问他们了。” 霍启斐微微仰起下巴,点头。 “懂了。我现在立马让人带下去审问。” 他说着,对外招手。 霍怀瑾伸手压住他的手。 “我的人马上来。” 霍启斐手一顿。 “诶诶诶,小十九,这怎么说也是在宫里,好歹给朕一点面子。” 霍怀瑾淡淡乜他一眼,没说话。 霍启斐:额…… 他瞪眼看了霍怀瑾一会,还是先一步败下阵来。 “行行行,让你的人来,怎么还没来?” 话刚说完,他再转眼,角落就已经没人了。 霍启斐又是一怔,突然觉得自己这皇帝当的有点……废。 审问的人,是刑狱司专业审讯的人,很快就得了口供。 这三人,是同乡,甚至,与姜氏也是同乡。 而姜氏,并不是真正的宁远侯府的嫡女姜氏,而是嘉宁城外桃花村被拐的张家女张月芝。 她自出生,就因美貌,名动十里八村。 三岁就窥她成长时的容貌,因而引来了京中一些势力的觊觎。 二十年前匪乱时,她六岁,被掳到京中,秘密培养。 在其及笄前,与宁远侯府嫡女调换。 而他们三个,与姜氏家交好,在她被拐后,见证了姜氏的亲生父母为寻她而家破人亡。 他们后来,也因家穷,被辗转卖到了京中,三人三家。 意外与姜氏遇上,他们欣喜若狂,一时忘乎所以,找了机会与她相认。 不想,就此引来了杀身之祸,被灭全家。 也不知是上天垂怜,还是命不该绝,他们三人被人救了。还被告知了家中祸是因何而来。 那人还主动提供帮助,帮他们报仇。 条件是要为他所用。 他们承恩,应下了。 之后,他们就被送进了宫。 但,被送进宫后,那人就像是遗忘了他们的存在一般,再没管过他们。 直到姜氏犯事被送到这薇鹭宫。 那人就差人送来了要做的事情。 便是虐杀姜氏。 按照他的要求做。 大约是为了方便他们行事,那人还送了迷药来。 就如乔为初猜测的那般,他们将迷药下在了宫里的水源里。 那天当差的人只要喝了水,就会陷入昏迷,但记忆里不会有这一茬。 他们只会是觉得自己太累了,早早睡了。 他们等到夜深,最后一次巡逻的禁军离开后,才动的手。 他们三人合力,勒死了姜氏。 再按照那人的要求,将其胸腹掏空,摆放在桌上。 等血不再流后,将房间打扫干净后离开。 姜氏挣扎时,伤了其中一人的手臂。 他们看到后,慌张下没多想,就比对着,在没伤的人手上也弄了伤。 另外…… “审讯的时候,还发现,他们三人的名字,根本没有登记在册。” 霍怀瑾见乔为初看完口供,开口补充。 乔为初意外的仰眸看他。 “黑户?” 霍怀瑾点头。 “他们是三年前进宫的,进来后,就一直在冷宫中。” 乔为初:“管事就没发现他们?” 霍怀瑾沉眸。 “管事自杀了。” 乔为初:“得,这三就是炮灰。” 霍怀瑾:“你觉得,幕后之人意欲为何?” 乔为初摇头。 “不知道。你之前查到姜氏是明珏的人,不然问问他?” 霍怀瑾倒觉得这事与他无关。 乔为初倒来了兴致。 “为何?” 霍怀瑾:“之前与他谈过后,他说会将所有的行动都停了,好好想想未来的路。” 乔为初想到他们之前的行事。 “也许,不是他下的命令,但与他手下有关。毕竟,你们之前的行动,都讲究一个,不问过程,只看结果。” 霍怀瑾心口一哽。 “好,我让人去问问。” 霍启斐听的好奇,没忍住,凑过去问了句。 “明珏是谁?” 乔为初闻声,偏眸看他。 “你弟弟。你亲弟弟。” 霍启斐讶然瞪了瞪眼。 “我还有弟弟?哪个弟弟?” 乔为初看看霍怀瑾,坏心眼的笑了一下。 “霍怀瑾是十九,那明珏就是二十。” 霍启斐:嘶—— 父皇是真的能生。 乔为初大约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赞同的点点头。 “堪比康熙。” 霍启斐懵。 “啊?康熙是谁?” 乔为初摆手。 “不重要。你想见见你这亲弟弟吗?” 霍启斐下意识的想点头,但脑袋刚动,脖子蓦的顿住,莫名觉得后脖子有点冷,呆了一息,动作有些僵硬的转头朝霍怀瑾看去。 “那个,我是想见,还是不想见?” 第550章 除夕 霍怀瑾侧眸与之对视一眼。 “随你。” 霍启斐怔。 额—— 那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他瞪着大眼看着霍怀瑾。 乔为初看的有趣,不禁莞尔,抬手拍了霍怀瑾一下,在他转眸看来时,抬手对他竖起大拇指。 霍怀瑾眸底无奈拂过,伸手握住她的大拇指。 乔为初对他挤挤眼。 不管他? 霍怀瑾眼睑微垂,摇头。 不管。 霍启斐看着两人动作,心里一片哀嚎。 拜托,能不能看看这边? 他也是人,好不好? 霍怀瑾捏捏乔为初手指,再转眸看霍启斐,黑眸沉沉,一片冷寂。 “皇兄,若无事,我二人便先告辞了。” 霍启斐心口哽的感觉有点呼吸困难。 他不由又瞪了瞪眼,张嘴刚想说话,就见霍怀瑾同自己行了个礼后,带着人转身走了。 他因震惊,连阻止都忘了。 等回神,独留他一人在宫里吹着飕飕的冷风。 他气结,暗暗攥紧了拳头。 行! 算你狠! 他朝虚空挥挥手。 “李全,去给朕查。朕倒想要见见那明珏到底是何方神圣。你不想我见,我偏要见!” …… 瑾王府。 谢安给乔为初把完脉后,神色恍惚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霍怀瑾见状,不禁蹙眉,出声唤他。 谢安听声,眼下闪过一抹怔然,略含歉意的红了脸。 “抱歉,刚刚想到点事情,走神了。” 霍怀瑾星眸微微一眯,周身气息一凛。 “是吗?” 乔为初察觉,伸手握住他的手,安抚的捏了捏他的手心,抬眸朝谢安看去。 “我还好吗?” 谢安眸光一闪,微微抿了一下唇角,点头。 “很好。药可以停了。注意休息,依旧保持适当锻炼就行。” 说完,他就起身要走。 但…… 乔为初反手扣住他的手。 “十天了,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谢安身子蓦的一僵,眼珠震的颤了颤。 “啊?你……说什么实话?” 乔为初仰眸,似笑非笑看着他,略略用力的将他的手拉到自己手腕上。 “你真的探的到我的脉?” 谢安手僵住,本能的往后的缩,心慌的白了脸,双唇微张,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须臾。 他身子一软,跌坐回椅子上,怔怔的看着乔为初。 “你……你早就……早就知道了。” 乔为初点头。 “第一天就知道了。” 谢安神色一散,低头吃吃笑了一声。 “我们还以为瞒的很好。” 乔为初:“我虽不通医理,但探脉搏这事,我熟。” 谢安点头。 “对啊,你是个仵作。” 乔为初:“说说吧,你怎么看?” 谢安苦笑摇头。 “我看不了。我和谢煜都看不了。给你开的药方,都是滋补温养的,对你的身体不会有任何害处。” 乔为初“嗯嗯”的点头。 “就是,也没用。” 谢安嘴角一僵。 “我们也不想的。” 乔为初:“但你们做了。” 谢安呼吸窒了一瞬,颓然的垂下头。 “那你说,要我们怎么样,才肯原谅我们?” 乔为初挑眉。 “我没说要罚你们。” 谢安惊,刷的抬眸看她。 “不罚?” 乔为初:“嗯,你们本就没做错什么。只是隐瞒了点你们也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谢安心下略略一松,眸中歉意深了深。 “对不起。我们应该一开始就说的。只是,这事……太过匪夷所思了。” 乔为初一脸理解的点点头。 “你觉得我这情况,有得治吗?” 谢安面色又苦了一下。 “您说笑了。我们只看的了活人。” 她这情况…… 谢安也不知该说她是活人,还是死人。 乔为初垂眸看了眼手腕。 “行,那我就不为难你了。你回吧。” 谢安怔了一瞬,急急起身,与她拱拱手,提着药箱转身快步离开。 霍怀瑾来时,恰好遇到离开的谢安。 谢安低着头,行色匆匆,与他擦肩而过,却没看他一眼。 霍怀瑾疑惑,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再进门。 “他怎么了?” 乔为初正在倒茶,听声瞥了他一眼。 “我摊牌了。” 霍怀瑾走到她身侧坐下。 “难怪我见他一副见鬼的样子,连我都没注意。” 乔为初挑眉,给他倒了一杯茶。 “那是真吓到了。我还以为,这十天够他们缓冲了。” 霍怀瑾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茶。 “谢煜一次没来过,看来是真的很难接受。” 乔为初轻笑,反手自己探了探自己的脉。 依旧虚的几乎探不到。 还有心跳…… 霍怀瑾见她动手,抬手覆上她的手。 “不如,我们再去一次皇陵?” 乔为初眉心浅浅一蹙。 “你觉得这与皇陵有关?” 霍怀瑾:“你从皇陵走出,也许,遗漏了什么在其中。再去看看,或许能找到点什么。” 乔为初垂眸,掩下眸中流转的情绪,手腕一转,反握住他的手。 “先不想这个。今天除夕,吃过晚饭,我们去看花灯吧。” 霍怀瑾自是应她。 年夜饭后,两人相携出门。 应乔为初的要求,没带丫鬟,也没让侍卫跟着。 两人乘着马车,慢慢悠悠去了办花灯的街道。 到了借口,车夫找位置停马车。 霍怀瑾护着乔为初随着人潮,慢慢悠悠逛着。 街上熙熙攘攘,热闹不已。 乔为初在人群中,看着身侧往来的人流,心里却莫名生了几分孤寂,不由紧了紧与霍怀瑾相握的手。 霍怀瑾察觉,垂眸看她。 乔为初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上神色。 霍怀瑾轻轻回捏了一下她的手。 乔为初指尖微微一颤,下意识的抬眸。 四目相对。 霍怀瑾微微弯了眉梢,对她一笑,低头凑到她的耳边问: “不喜欢吗?” 乔为初耳尖轻颤,有点痒,飘忽的思绪也被拉回。 “没有。” 霍怀瑾见她神色有些低沉,跟着蹙了眉心。 “可我看你,不太开心。” 乔为初怔然,抬手摸了摸胸口。 “不知为什么,这儿很空。” 好像忘了什么。 霍怀瑾眉间神色一沉,转眸扫视了一圈。 忽的…… 他目光落在街角,沉了神色。 乔为初恰好抬眸,看到他一瞬变了的脸色,不禁疑惑与之一起转眼看去。 “你看到什……” 第551章 灯笼 竟是那日的灯笼摊…… 乔为初目光刚落下,就见那摊主笑意盈盈的冲着自己方向扬手挥了挥。 “他看见我们了。” 霍怀瑾低低应了一声。 “去吗?” 乔为初“呵”的轻笑一声。 “去啊。” 人都送到面前了,怎会有不去的道理。、 霍怀瑾低眸乜她。 乔为初抬眸对视,轻轻摇了摇他的手,牵着他朝街角走去。 越接近,周围鼎沸的人声听在耳中就越缥缈。 待到摊位前,竟是像突然进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一般,忽而没了声响。 乔为初眉心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 “你到底是谁?” 摊主手持琉璃灯,笑意然然迎上她的目光。 “姑娘,买灯吗?” 乔为初挑眉。 “不是不卖吗?” 摊位嘴角弧度不变。 “此一时彼一时。” 他伸手,将灯往乔为初面前送了送。 乔为初下意识的后退半步,躲开他的动作。 摊主见状,手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继续往前送。 乔为初见状,似笑非笑的乜他。 “这灯,我是非要不可吗?” 摊主不语,只是一味的往她面前送灯。 乔为初见状,终是将目光垂下,转而看灯。 遥看了多次的琉璃跑马灯,第一次离自己那么近。 近的连灯上那一点细微的擦痕都看得一清二楚。 更别说,灯面上所画之图。 乔为初眸光暗下。 “你看清了吗?” 轻的好似风掠过树叶的声音,窸窸窣窣,令人听不真切。 霍怀瑾伸手,先她一步拿过摊主手上的琉璃灯。 “是你的东西。” 而摊主手一空,就转身飞快跑走了,连摊子都不要了。 乔为初蓦的抬手扣住他的手腕,仰头看他。 “你不该拿的。” 灯亮着,烧的却不是灯油。 霍怀瑾扬唇,不在意的笑着看她。 “我不拿,你就得受着了。” 灯里燃的,是尸油。 而灯面上,有毒。 乔为初沉下脸,抓着他转身快步离开。 两人逆着人群,灯几次差点被人撞倒。 霍怀瑾都给护住了。 乔为初很想将灯扔了,但触及霍怀瑾执拗的眼神,只能忍着。 一路疾驰回了王府。 乔为初一进门,就厉声让人叫谢煜、谢安去自己院子候着。 他们一进院门,乔为初就大声叫两人来给霍怀瑾看诊。 谢煜一看霍怀瑾的脸色,就大惊失色的叫了起来。 “你们是看灯,还是去找死的啊?” 霍怀瑾被毒的脸白如纸,双唇发黑。 这毒,又显眼又霸道。 谢安亦跟着变了脸色。 “是花变。” 中了毒的人,面上会变色。 先是白,再是青,最后会发紫变黑。 这毒极其霸道,它变色的过程,就是在挑衅。 明晃晃的告诉你,就是中毒了,而且还解不了。 谢安只在毒经上看过。 谢煜更是只听过。 他不由咂舌。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看到花变。” 先是白厌,再是花变。 谢煜好奇,霍怀瑾这是招惹到哪路神仙了。 乔为初见他们惊的迟迟不动,厉呵:“你们先给他看了,再震惊。” 谢煜一激灵,“啊”的低呼一声,回神,小跑到霍怀瑾的面前。 “他这是在哪中的毒?” 霍怀瑾在人靠近时,后退躲开。 “应是这灯油里掺的毒。” 谢煜看看他,又看乔为初,摇头。 “应该不是。这灯油味虽然冲,但闻着没毒。” 谢安走近:“毒在灯面上。花变需要接触才会中毒,闻之不会。” 乔为初扣着霍怀瑾的手紧了紧。 “我都说了不让你接灯的。” 霍怀瑾勾唇。 “若我不接,这就得你受着了。你现在身体情况不明,不宜再生变故。” 谢煜闻言,这才将目光转到灯上。 “这灯有什么特别的吗?为什么一定要拿?” 他凑近看灯面上画的画,转瞬,又惊的大叫。 “这画上人怎么和小乔一个样?这个……咦,这不是老霍吗?这是什么?献祭吗?” 他喉头哽了哽,目光不自觉的在霍、乔二人和琉璃灯之间来回游弋,眼里奇怪的神色愈发浓重。 霍怀瑾就是看清了灯面上所画的内容,才会将灯接下。 画的是乔为初和霍为初的故事。 结尾落在了她献祭时。 而这个故事里,他是送霍为初献祭的人。 在将她送入大阵前,他甚至还剜了她的心。 这与他们之前记忆中的故事完全不同。 乔为初被谢煜看的烦躁,抬手拍开他的脑袋。 “别看了,先看看他的毒。” 谢煜脑袋被拍的一歪,傻了几秒,才讪讪的摸摸脑袋,点头。 “好好好,我看我看。” 他一边说,一边朝谢安使眼色。 谢安走到他身侧,待他把过脉后,也号了号脉,落手后,与他对视——你怎么看? 谢煜挤挤眼。 我想你会解。 谢安眼角抽了抽。 他确实会。 毒,是他擅长的。 谢煜抬手拍拍他的肩头,什么都没说,但看眼色,又像是什么都说。 谢安忍下翻白眼的冲动,深吸一口气,起身,同乔为初行礼。 “我去配药。在我回来之前,王爷这灯,还是要再抬一下。” 乔为初皱眉。 “为何不能放下?” 谢安摇摇头,什么都没说的转身离开了。 谢煜也不明,急急追上。 “我去帮他。” 他跑出门,追上。 “为什么那灯不能放下?” 谢安:“那灯油的味道不对。放下,不知会不会有意外。” 谢煜眨眨眼。 “那灯油怎么了?” 他就闻着难闻。 谢安有些意外。 “你闻不出?” 谢煜:“我该闻出吗?” 谢安侧眸,第一次对谢煜露出嫌弃的眼神。 谢煜被看的心口一哽。 闻不出那灯油的味道,是什么很丢脸的事情吗? 谢安没再言语,快步朝自己院子走去。 谢煜连忙跟上。 谢安回到院子,快速写下药方,递给谢煜。 “我负责后十味,你负责前十味,动作要快。” 谢煜接过,低头一看。 “这怎么全是毒物?” 谢安动手抓药。 “以毒攻毒。” 谢煜看着几乎可以毒死半座城的毒药,不由咽了口口水。 “这喝下去,真的会没事吗?” 谢安抓药的动作未停。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第552章 变故又生 谢煜面上一讪,默默抬手做了个闭嘴的动作,转身去抓药。 一个半时辰后,药煎好。 谢安去送药。 谢煜留下,煎第二副药。 霍怀瑾喝下第一碗,不消须臾,面色骤然一变,弯腰吐了一大口血。 谢安见状,急急上前号脉。 转瞬,他脸色也随之一变。 乔为初见状,心跟着蓦的提了起来。 “怎么了?” 谢安抿唇,眸里浮起几分纠结。 乔为初蹙眉。 “什么情况,你直说。” 谢安:“他体内,还有一样毒。” 乔为初心头咯噔一下。 “然后呢?” 谢安扣着霍怀瑾手腕的手抖了抖。 “我的药,和那毒起了反应,生成了新的毒。” 乔为初面色瞬的又是一变。 “没得解?” 谢安摇头。 “我不知道。” 乔为初一个箭步到他面前,伸手拽住他的衣领。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谢安被她拉的一踉跄,差点摔倒。 “对不起。我现在……真的不知道。” 乔为初心下一沉,刚要动作,手上蓦的一紧。 她一怔,下意识的偏头。 霍怀瑾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安抚的对她笑笑。 “我没事。” 乔为初看他白如纸的面色,心口揪的生疼。 “你这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 霍怀瑾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 “别难为他了。大概,这是我该得的。” 乔为初反身,急急将人一把抱住。 “我不许你胡说,没有什么是该得的。他们解不了,我就给你寻可以解的。对了,还有神医谷,我们去神医谷!” 霍怀瑾抬手,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后背。 “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陪着你,别着急。” 乔为初扯扯嘴角,想笑,但根本笑不出,抱着他的手,不由自主紧了紧。 “那个,我打扰一下。” 谢安看他们像在临终告别,实在忍不住开口打断。 乔为初歪头,眸色凛然的看他一眼。 谢安后颈一寒,急忙举手。 “我只说,我不知道,没说我不能解。” 乔为初抱着霍怀瑾的手一抖。 “你什么意思?” 霍怀瑾轻笑,胸腔微微震了震。 “他的意思是,他可以研究一下,也许可以找到解药。” 谢安“嗯嗯”的直点头。 乔为初一愣,面上尴尬拂过,略略红了脸。 霍怀瑾眸中笑意一闪,抬手捏了捏她的后颈。 谢安也想笑,但不敢。 他偏头,掩唇低咳一声,敛敛神色。 “让我再把把脉。” 乔为初垂首,低低应了一声,松开霍怀瑾退到他身后。 谢安走到霍怀瑾身前,伸手扣上他的手腕。 稍许。 谢安收手。 “王爷,我需取点你的血,回去研究一下。现在你体内气血翻涌的厉害,到后,可能还会吐血。 随着时间推移,毒会顺着血液蔓延到你的四肢百骸。 届时,可能会有点疼。 你得生受着,切忌运动压制。 否则,恐会加速毒素蔓延。” 霍怀瑾低头理了理衣袖,点头。 “好的,我记住了。” 谢安用茶杯取了他一杯血。 血色在灯光照射下,泛着粼粼的波光。 乔为初闻着味,不自觉动了动鼻子,心底疑惑拂过。 怎么闻着,一股冰淇淋的甜腻味。 谢安拿了血,又叮嘱了一遍,让他千万不可运功压毒,便离开了。 霍怀瑾虽将他的话记下了,却没太在意。 在他想来,毒蔓延后的疼,最多就是一点小刺痛。 可真等到半刻钟后毒发,他才知道,谢安为何要再三叮嘱他不能运动压制了。 那疼,如刮骨啃髓,令他痛不欲生,短短几息,几度生了想要自我了结的想法。 乔为初见他咬的见血的唇,心揪的生疼,紧紧将人抱住,恨不得代他受过。 霍怀瑾为怕自己伤了她,伸手想要将她推开,奈何自己手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 一瞬,他疼的白了脸色,满头大汗,双唇无力的张着,连喘气都困难。 在他快要厥过去的时候,谢煜来了。 他用针为霍怀瑾稍稍缓解了疼。 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乔为初看着红了眼。 “不能将他药倒吗?” 谢煜沉着脸,亦满心难受,轻轻摇头。 “谢安说不行。他体内的毒太霸道,任何麻药都越过不去。而且,现在毒的情况不明,若是贸然用药,恐会增加负担。” 乔为初心口一哽,疼的几乎难以呼吸。 “就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他这么疼着?” 谢煜咬了咬嘴角,低声“嗯”着点头。 “不会太久。” 乔为初眼睫微微一颤。 “不会太久,是多久?” 谢煜:“大概半刻钟。” 乔为初心下又是一疼,红着眼看床上人。 他好似快死了一般,已经疼的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犹如死鱼一般,张着嘴“嗬嗬”的低喘着气。 谢煜在侧守着,双手攥的紧紧的。 半刻钟,在两人眼中,犹如一个世纪。 在他闭眼晕过去时,乔为初心咯噔揪起,怔了一瞬,慌的急急去扯谢煜的衣袖。 “他……他怎么了?怎么闭眼了?” 谢煜心揪了一下,急忙冲到床边给霍怀瑾号脉。 转息…… 他心口一松,脱力的跌坐在地上。 “没……他没事,就是晕过去了。” 乔为初急急冲过去,一把抓住霍怀瑾的手,扣了扣脉。 脉搏跳动的虽有些虚,但也还顺平稳。 她脸色变了变,哽在心口的气缓缓吐出,软了身子,坐在谢煜身侧。 “明天还会疼吗?” 谢煜取针的手一颤,沉默了一会,点头。 “会,每天都会。发作时间不定。” 乔为初的心又是一揪,害怕涌上,瞬的又红了眼眶。 “他会不会疼死。” 谢安眼角抽着跳了跳,怔怔的摇头。 “我不知道。” 他取下针,手撑着床边,摇摇晃晃起身。 “我去和谢安研究解药了,他就交给你照顾了。他大概会昏迷上一会,这是正常的,你不要太担心。” 乔为初低声应下,转眸直直的看着床上人,久久没有动作。 谢煜走到门口,不由顿住脚步,又回头朝两人看了会,心底情绪翻涌,怔了好一会,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第553章 我还有的选吗 翌日清晨。 乔为初醒来时,霍怀瑾还没醒。 她趴在床边,睁着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床上人。 霍怀瑾的呼吸很轻,轻的几乎听不到。 若不是胸口还有一点轻微的起伏,会让人误以为,他已经不在了。 乔为初看了会,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鼻尖。 “你什么时候醒呀,现在已经初一了。外面下雪了,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你不是说,每年的初雪都会陪我看吗?” 她眼神散了散,又走神了。 忽的…… “笃笃——” 轻而有规律的敲门声,将她思绪拉回。 乔为初眸里疑惑闪过,起身。 大约是趴太久了,一动,身子麻了一下,抽的生疼,脸色瞬的变了变,身子一歪,又栽了回去。 她懵了会,伸手捏了捏发麻的地方,手撑着床边,晃晃悠悠起身,一步一步慢慢走到门前,开门。 谢安端着药在门外,手还在门上。大抵是没想到门会突然开,敲门的动作还没停,手径直落下,“咚”的一下敲在了乔为初的脑门上。 两人皆是一愣,瞪眼互相看着。 谢安身子震的抽了一下,端药的手差点不稳洒了。 乔为初手反应比脑子快,一把拖住了他的手。 谢安心口一紧,惊的愣了一瞬,再看,不由长长松了口气。 “谢谢。” 乔为初等他手稳了才放手,摇头。 “不用。这是阿瑾的药吗?” 谢安点头。 “我昨天研究过了,王爷体内,除了花变,还有一种叫焚月的毒。花变毒性强于焚月,就将焚月给压制住了。 而我熬制的解毒剂里,有银环蛇毒,蛇毒与焚月一融合,形成了一种新的毒素。 这毒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再与花变一反应,两相争斗,就出现了昨日的情况。” 乔为初心下一沉,转眸看他手中的药。 “那这是……” 谢安将药递给她。 “这药,暂时可以压制毒性蔓延,可以让他发作起来的时候,不那么疼。 但……也只能减少一点。 这药就拜托你给喂王爷服下吧。 但切忌,不可用嘴。 这药,亦是有毒的。 他毒发时,你差人来寻我或者谢煜,同昨日一样,我们会用针为他稍稍减轻点痛苦。” 乔为初伸手接过药。 “谢谢你。” 谢安摇摇头。 “不用。是我该做的。若不是我昨天没有检查出焚月,王爷也不用遭这个罪。 王爷就拜托姑娘照顾了,我去继续研究解药了。” 说罢,他拱手与乔为初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开了。 乔为初看了一眼,就端着药转身回床边了。 霍怀瑾还在昏迷中,她费了点劲才将药喂给他。 也幸好他还有自主吞咽的意识。 喂过药后不到一刻钟,霍怀瑾体内的毒就发作了。 乔为初一边护着人,一边叫人去寻人。 谢煜来的很快。 他用针为霍怀瑾镇痛。 这次大约因是人还在昏迷中,霍怀瑾的反应要比之前小上许多。 半刻钟,比昨日要稍稍好熬了点。 待他安静下,谢煜和乔为初已经被折腾出了满身的汗,有累的,也有惊的。 两人齐齐软了身子,跌坐在地上,靠着床沿,眼睛发直的看着床上人。 乔为初不敢想这样的情况要持续多久,也不知他能坚持多久。 谢煜亦心有余悸。 这才两次,他就有种承受不住的感觉。 看着床上人生气寥寥的样子,他心底不安翻滚。 忽的…… “你们快研制出解药了,对吧?” 乔为初开口,轻而发颤的声音里藏满了恐惧。 谢煜心口发胀,眼珠跟着颤了颤。 “快了,快了……” 声音发虚,不知是在回答,还是在暗示。 乔为初缓缓垂下眼睑,唇无意识的蠕动两下,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谢煜喉头发紧,直直的盯着霍怀瑾,蹭的起身。 “我回去了,你照顾好他!” 他大声吼了一句,转身跌跌撞撞跑走。 乔为初低着头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脸上忽的一凉。 她身子情不自禁跟着一哆嗦,刷的抬眸。 一下撞入一双黑亮的眼眸,眸底星光点点,耀着笑意。 乔为初骤的凝了呼吸。 “你……” 她喉头发哽,脑子一片空白。 霍怀瑾浅浅弯了嘴角,指尖一动,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怎么在地上坐着?” 沙哑的声音,藏着缱绻。 乔为初眉心跳了跳,瞬的红了眼尾,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醒了!等我,我去叫谢煜来。” 霍怀瑾唇瓣轻颤,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她已经摇摇晃晃的跑走了。 几息后。 乔为初又毛毛躁躁的跑了回来,在床边蹲下,牢牢抓住他的手。 “我让人去叫他了,很快,你等等。” 霍怀瑾用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头,微笑的看着她。 “我没事的,你别急。” 乔为初红着眼,抓着他的手发紧。 “怎么会没事?你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吗?” 脸上没一丝血色,连唇都白了。 霍怀瑾弯了弯眼角。 “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乔为初抿唇,重重点头。 “对,你不会有事。” 声音里藏着一丝哽咽,更像是在安抚自己。 谢安来的很快。 他与两人颔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就拿过霍怀瑾的手,为他把脉。 几息。 谢安收手,脸色也随之又沉了几分。 “你之前中了白厌,身体还没调好,就又中毒。毒素蔓延的太快,时间不多。我只能用点冒险的办法。 你愿意试一试吗?” 霍怀瑾看出他眼底的担忧。 “有几成把握。” 谢安喉头哽了哽。 “眼下不足三成。” 霍怀瑾眉心抽了抽。 谢安:“我也知那法子冒险了,稍有不慎,你可能会丢了性命,但……” “我明白。”霍怀瑾开口,接了他的未完的话:“我愿意一试。” 试了,至少有三成的可能,不试,那就在耗命等死。 谢安一怔,心底情绪翻涌,五味杂陈。 “你信我?” 他们之前,可是对立的。 就在一月前,他还是要霍怀瑾性命的人。 霍怀瑾坦然与之对视,勾唇一笑。 “我还有的选吗?” 第554章 行不通 谢安脸色随着心绪沉了沉。 “没……没得选。” 他说着,低下头,垂在腿边的手,不由攥紧。 霍怀瑾不在意的勾勾唇。 “你要怎么做就说,我会配合的。” 谢安略略沉吟,抬眸看他。 “换血。” 霍怀瑾眉心浅浅一蹙。 “换血?” 谢安沉沉“嗯”了一声,点头,眸中神色多了一分意味不明。 霍怀瑾:“怎么换?” 谢安:“寻一位与你血脉相融之人,将他的血与你的血全部置换。” 霍怀瑾眸光瞬的暗下。 “那不就意味着,要一命换一命?” 谢安点头。 “而且,我也并不能保证此法能行。” 霍怀瑾唇角轻抿。 “嗯,你说了,只有三成把握。” 谢安喉头动了动。 “是不到三成。你愿意吗?” 乔为初眉心紧皱,出声否定。 “不可。” 两人闻声,齐齐转眸看她。 乔为初冷着脸,摇头。 “这办法,一成成功的几率都没有。” 不说其他,这环境,根本不具备换血的可能。 谢安见她眼色坚决,不禁生了几分疑惑。 “为何?” 乔为初:“血液暴露在空气中,会受感染,再输到霍怀瑾体内,本身就是要命的事情。 再则,你要用什么工具,来进行血液置换? 你之前实验过吗? 你知道换血的风险有多大吗?” 就是现代医学也不敢轻易用的办法,谢安竟敢说有三成的把握。 谢安眉心抽了抽。 “你懂换血的法子?” 乔为初:“我以前见过。” 谢安有些意外。 “可若不换血,我怕王爷撑不到我研制出解药的时候。” 乔为初:“你要给他换血,那血刚进到他身体里,他就得嘎。你还是别研究这个了,好好的琢磨解药吧。” 谢安沉眸,朝霍怀瑾看去。 四目相对。 霍怀瑾对他点点头,用眼神示意他听乔为初的。 谢安唇瓣动了动,有心想说点什么,但被他眼神压住了,最后无奈轻叹一声,点头。 “好,那我回去了。你陪着他,有事让人来叫我。” 乔为初点头应下,目送他走后,转身脱了鞋袜爬上床,压着霍怀瑾躺下。 “你现在什么感觉?” 霍怀瑾顺着她的动作,靠在她的肩头躺下。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乔为初低头,看着手心的伤痕,低低叹了一声。 “都这样,怎么会没事?” 霍怀瑾安抚的在她肚子上拍了拍。 “真的没事,只是疼了点。熬过去就好。” 乔为初心头一重,好似被千斤压着,隐隐有点喘不上气了。 这才第二次,就已经将他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乔为初不敢想,要是再来两次,他会变成什么样。 思量间,她不自觉将人抱的更紧了。 霍怀瑾眼底涟漪漾过,像哄孩子般,抬手轻轻拍了拍她。 乔为初的心跳随着他的动作缓下。 大约是守了一夜累了,也可能是因他醒了,人放松了些,没一会就睡着了。 这一觉,乔为初睡的很沉,连身都没动一下。 大约一个时辰后,小厮来敲了门。 乔为初被敲门声吵醒,意识清醒一点,就听门外人说宫里派人来请她。 她不由动了一下。 她一动,就听霍怀瑾柔声问:“醒了?” 乔为初软软应了一声,翻身在他怀中蹭了蹭。 “什么事?” 霍怀瑾扶着她起身。 “没说。要去吗?” 乔为初坐起身,歪头看了眼窗外。 “先问问看,是什么事。” 霍怀瑾应下,唤来丫鬟帮她洗漱更衣。 一刻钟后,两人收拾好出了房门。 来报信的公公在院子里守着,见两人出来,双眸蹭的一亮,小跑的冲了过来,拱手行礼。 “乔姑娘,宫里出了点意外,皇上命奴才来请您。” 乔为初认出他是皇帝贴身内侍李全,眼底疑惑闪过,不由侧眸看了眼霍怀瑾。 霍怀瑾对他挤挤眼,主动接过话:“就请她?” 李全连忙摇头。 “当然还有王爷。” 霍怀瑾颔首:“是什么意外?” 李全脸色苦了一下。 “淑妃和良昭仪寰了。” 霍怀瑾眉心蓦的一跳。 “什么时候发现的?” 淑妃是霍启斐还在潜邸时,就跟在他身侧的侧妃,在霍启斐心中的位置,可比皇后还要高上那么两分。 良昭仪则是霍启斐长子的生母。 这两人位份不低,在霍启斐心中的重量也不低。 现下一起寰了…… 霍怀瑾眸色瞬而一沉,心绪翻涌,不太敢继续往下想了。 乔为初见他神色不霁,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霍怀瑾眸光一闪,回神,垂首看她,轻轻摇头。 “先进宫。” 李全双眸一亮,连忙点头。 “王爷、姑娘,这边请!” 霍怀瑾应下,叫人拿上乔为初的工具箱,牵着她快步离开。 进到宫里,李全引路,先去淑妃的钟粹宫。 霍启斐早早就在宫门口等着,远远看到他们时,就急急迎了上来。 霍怀瑾礼一行半,就被他拉了起来。 “行了,这些俗礼就免了,快去看看。” 霍启斐拽着人快步朝殿内走去。 霍怀瑾:“什么情况?” 霍启斐:“半个时辰前,淑妃宫里的宫人去唤她起床,发现她死了。死状,和姜氏一般。” 良昭仪的死状也是一样的。 太医来检查过了,她们的香炉里,有迷药的成分。那边是昨天守夜的宫人,那边,是今早接班的宫人。 我已经让禁军将两边的宫殿封锁了。 按照你以前的习惯,里面的东西没有动过。” 他一边说,一边拽着霍怀瑾的衣袖,到了殿门前,才松手。 霍怀瑾偏眸朝里看了眼。 殿内光线昏暗,冷风带出的气味,复杂且难闻。 他不自觉蹙了一下眉,转眸看乔为初。 乔为初大约也是闻到了味,抬手掩住了口鼻。 霍怀瑾:“你闻出什么了吗?” 乔为初皱皱鼻尖。 “腐肉和熏香混杂的味道。” 很难闻。 “腐肉?” 霍启斐惊的不由大呼。 乔为初斜眸睨他。 “嗯。腐肉。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霍怀瑾伸手扯了一下她的衣角。 “要我一起吗?” 乔为初摇头:“你等我叫你。” 第555章 又去二人 霍启斐伸长脖子看着乔为初动作,见人进去后,没忍住又问霍怀瑾。 “就她自己可以吗?” 霍怀瑾低声应了个“嗯”,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霍启斐讪讪撇了撇嘴,安静而老实退到一侧等着。 乔为初一进门,就被屋内更浓的味熏的有些头晕,眼角溢出了点生理性的水汽。 她抬手揉了揉眼,快步走到窗前,将窗打开,散了散味。 窗开,冷风吹进,她脑子也随之清醒了点。 缓了缓,她转眸扫视了一圈宫内的情况。 与薇鹭宫相比,这宫里看着,装潢精致的多。 不过…… 同样的,干净的有些过头了。 她踱步到床前。 淑妃横尸床上,双眼瞪的大大的,吐出的眼珠里,斥满了恐惧。 再往下,她全身赤果,不着寸缕,头发散在身下,与莹白的肌肤交错,显得格外刺目。 乔为初感觉,这身体像是在表达什么。 她目光幽幽的盯着多看了会,才动手打开工具箱,取出手套戴上,弯腰验尸。 死亡时间与姜氏相同,在午夜。 死因亦相似,机械性窒息。 只是,她的面容,没有被整理过。 而这次的凶手,手法却是娴熟的多。 每一刀留下的痕迹,平整而顺滑,下手干净利落,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 凶手虽没整理面容,却摆了身体。 她双手合在腹上,躺的笔挺。 与姜氏不同,淑妃被掏空的胸腹,被用棉花又给填满了,划开的伤口,也小心翼翼的整理的贴在了一起。 头部和身体呈现出两种极其矛盾的状态。 乔为初不由多想凶手的意图。 尸体验完,她出声唤霍怀瑾。 待听到脚步声停在自己身侧,她开口。 “当值的人,你审过了吗?” 霍怀瑾:“审过了。” 说着,他伸手,将口供递给她。 乔为初接过,一一翻看,最后目光停在一名叫汀兰的宫女口供上。 她是为淑妃准备熏香的宫女。 汀兰说今日的熏香,是淑妃自己准备的,特意交代她用上,而且,从淑妃的话语间,她听出,皇上昨夜会来她宫里过夜。 可昨天,是除夕。 按照宫里规矩,皇上需宿在皇后的宫中。 她虽有疑惑,但不敢多问,只是按照淑妃的要求,换了熏香。 另外,内务府那边说,淑妃进宫后,她的家人并没进宫看过她,也没送过东西进来。 那她的熏香,是从何处来的? 太医看过,那香里的迷药成分,和之前薇鹭宫里的成分一样。 良昭仪那边的也是。 乔为初将口供合上。 “你觉得这三人的死,有联系吗?” 霍怀瑾:“眼下看来,有。” 乔为初垂眸看了眼床上的尸身。 “待我去良昭仪那边看看再说。” 霍怀瑾应下,吩咐人带她过去。 半个时辰后。 乔为初差人来寻霍怀瑾。 霍怀瑾和霍启斐一同去了良昭仪的淳华宫。 乔为初在宫门前等着,见人来迎上,单刀直入。 “殿内的气味和钟粹宫一样。良昭仪的死因和死亡时间,还有死亡的状态,都和淑妃一模一样。” 霍怀瑾眸光微闪。 “所以,并案?” 乔为初点头。 “她们二人的家人来了吗?” “来了。在前庭的偏殿候着的。” 霍启斐主动接话。 乔为初侧眸瞥他一眼。 “嗯,我有事问他们。” 霍启斐应下,让人抬来轿辇送她过去。 乔为初见了两人家人,问了一些两人身体上的特征。 霍怀瑾在侧记录,听到她的问题时,不由偏首多看了她一眼。 仔细询问过,得知,两人身体,通体无暇,并无伤痕,亦无胎记。 问询后,乔、霍二人出了偏殿。 霍怀瑾直接问她:“你怀疑,她们也被换了吗?” 乔为初点头。 “不然为何要杀她们?” 霍怀瑾倒有旁的想法。 “可她们并没有暴露。 淑妃和良昭仪在后宫的位份都不低,再加她们和皇上之间有点特殊的情分,留着,不是更有用吗?” 乔为初耸耸肩。 “这问题,你就得问凶手了。” 霍怀瑾微怔,失笑。 “那关于凶手,你有什么看法?” 乔为初:“凶手是第一个用刀的高手,力气也大。我偏向于是男子。而且是能在宫中自由行走的人。 另外,你再盘查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网,看是否有关联的人。” 霍怀瑾点头应下。 乔为初:“你觉得这次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还有,凶手还会行凶吗?” 霍启斐跟在后,听着,忍不住插嘴。 “敢情我这大内皇宫,是个筛子?” 乔为初回眸,略带怜悯的看他一眼。 “新帝登基,又被太子戳了一次,有点漏风是正常的。” 霍启斐嘴角抽了抽。 可真是谢谢你这安慰啊。 乔为初似没看到他的表情般,又道:“多查查禁军吧。” 霍启斐心终于是死了,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应她一声。 “你就没点想法吗?” 乔为初歪头想了想。 “倒是有点。” 就从淑妃和良昭仪的死后被摆放的样子的来看,确实感觉像要表达点什么。 还有姜氏…… 她在看到姜氏尸身的第一眼,脑中就不由浮起了一些杂乱的念头,但一时找不到线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今日将三人的尸身联系在一起,隐隐有什么又从脑海中闪过,可惜,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 她只能先将当时所见临摹,待回去后再好好看看。 而现在…… “皇上,您是否还有事,若无事,民女累了,想回去了。” 乔为初侧身,抬手行礼。 霍启斐眼角猛地抽了抽,连忙叫人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你累了就回吧。就是……” 他顿了顿,转头朝霍怀瑾看去,挤了挤眼。 余下的,你管? 霍怀瑾会意,摇头。 “让大理寺或者刑部来。我府上还有事。” 霍启斐张嘴,忍了又忍,才将要出口的话压下,转了个口气问:“很忙?很重要?” 霍怀瑾点头。 “很忙,很重要。若无要事,不要寻我,有要事,也尽量不要找我。” 说罢,他不等霍启斐反应,就牵着乔为初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