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他强娶为上》 第154章 两个宫女得令,又是一左一右带着林知意离开此地。 日头猛烈。 林知意却觉得置身于寒冷之地,阵阵凉意迎面扑来。 路过太液池的时候,她的心微微一动。 或许,“意外”毁了这张脸,她自然能平安了? 心思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右脚一崴,想坠入湖中,再借机在湖中划破自己的脸。 谁知一个宫女眼明手快,即刻就拽住她的手,把人扯了回来:“林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她们是奉命悄悄把人送过去,走的都是小路,前头的假山石处就忽然传出一阵低笑声。 是个男子。 “她是想一个馊主意。” 他走了出来,面容半暗,瞧不清表情。 只是他那身飞鱼服,让两个宫女当即认出了他的身份。 林知意也怔怔的看着他。 “萧世子?”两个宫女对视了一眼,随意行了一礼,“您是有话要交代林姑娘吗?” “不,本世子是要带她出宫。”萧洹直接说道。 林知意听到这一句话,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瞬间冲击着整个心房。 紧绷的身体,悬着的心,都在此时此刻得到了缓解。 年长些的宫女挑眉,甚是不悦:“世子已帮她戴上了簪子,现在要反悔,就不怕陛下责怪吗?” “所以,本世子得在这里杀了你们。” 萧洹边说边往前走。 两个宫女看清了他的神色,竟是戾气横生,眼眸凛冽,她们当即意识到萧洹说的是真话,便想要拿住林知意以保平安。 可他动作更快,奇异的身法让两个宫女几乎难以招架,别说林知意的身体了,有萧洹护着,她们就连林知意的衣角都没能摸到。 三人在不算宽敞的小道才过了两招,那两宫女就被萧洹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萧洹!”宫女怒喊,“我们可是陛下宫里的!” 偏偏她们走的是小道,下午炎热,这会是不会有人往这边来的。 “又如何?” 萧洹神色依旧,语气满不在乎,将她们双双推下了太液池。 两人很快沉了下去。 回头,看见林知意双眼瞪大,脸色倒不像之前那般煞白,他挑挑眉:“你胆子倒是大了许多。” 林知意没好气指了指自己哑穴的位置。 她不是胆子大,而是她喊不出声。 萧洹笑了一声,才过去帮她解开了穴道,顺势牵过她的手,“走吧。” 林知意忙的跟上他的脚步。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宫女落水的位置,低声道:“你在宫里……她们还是陛下的人,你不会招惹到麻烦吗?” “记住,她们是落水身亡。”萧洹说道,“你从未见过她们。” “可长公主那边……” “她知道该怎么说的。”提到她,萧洹的声音骤冷。 林知意暂且放了心。 她垂眸看了看两人牵的手。 他的飞鱼服是窄袖的,这样牵着手,也是被她宽大的衣袖给遮掩住。 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他们是十指紧紧相扣着。 宫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待他们出宫上了马车,林知意离开那给人无尽压迫的宫廷,她才算是真正的松了口气。 然而,萧洹一上马车,便是吐了一口黑血。 染红了旁侧的毯子。 “世子?”林知意惊了惊,凑过身去,摸了摸他的脉搏。 果然是紊乱至极。 那两个穴道封了太久,连带着他的五脏六腑都有损伤了。 “可要去宝芝堂?”林知意问。 萧洹面色极为难看,他轻轻摇头,声音虚弱:“去医馆,只会让太后又再生疑,回府吧。” 林知意点点头,便没让邱十三改变路线。 第155章 她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 然而,萧洹却在下一刻捏住了她的手腕,明明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双眸的肃杀之气仍是极为厉害。 “你何以知道食毒蛊的特性?”他冷声问。 事到如今,林知意不好隐瞒,便说:“上次我在宝芝堂留宿,曾看过一本百蛊集的书籍。” 萧洹挑了挑眉头,失声一笑。 “也就是说,你早知道了这蛊的来历,以及清楚我的身份,这才帮我在太后面前过关。” “昭昭,你真能藏事。” 这么久了,她竟从未表露过半点不妥。 他转而想到了什么,又问:“你可曾告知过燕王?” 林知意直视着他:“我并不确定燕王是否知情,自然没有去问过一句。” 况且那日在宝芝堂她已经看清,燕王在京城里头绝不是萧洹的对手。 燕王若是不知情,那就是给他招惹杀身之祸。 若是知情,反倒是让自己不打自招了。 所以她选择了藏在心里,谁都不说。 萧洹又是一笑:“很好,不只是你父亲,你也救过他了。” 林知意的心当即涌上阵阵恶寒,她不禁想退开一点儿,离他远远的。 他这人确实是太过危险。 他眉心一蹙,伸手扣住她的肩膀,神色不悦:“做什么?” “你……”林知意喉咙发紧,微微颤抖,“你宁可杀人,也要带我……带我出宫,是不是怕我把这个秘密告诉陛下?” 他一开始就顺从圣意,把簪子戴到了她的发髻上。 若不是有主殿那事儿,她这会怕是被送到龙榻上了吧? 萧洹伸手,似是要掐住她的脖子。 林知意一惊,欲要往后躲,可他的手却是弹了弹她光洁的额头。 “你乱想什么。”他道,“昭昭,你是我的,我是不会将你送给任何人。就算是陛下,也不行。” 不过他的心却是随即一沉。 昭昭帮他过这一关,估计是为了让自己脱身。 也罢,无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她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上就行了。 林知意显然还有几分不信,不过萧洹接着就拔下了那支蝴蝶金簪,沉声道:“不过陛下在大庭广众之下赏赐你,也是年纪大了,愈发的无所忌惮了。” 他将簪子随手放置一侧。 林知意仍是心有余悸,“陛下若是怪罪,你该如何应付?” 萧洹问她:“你是怕我应付不来要将你献出去,还是怕我有性命之忧?” 对上他炙热的眼眸,林知意只觉得那是两束火苗近身焚烧,让她感觉到阵阵热浪袭来,她忙的低下头,心脏不争气的跳动着。 火苗似是烧到了她的身上。 她甚至能感受到身体的炽热,以及耳朵根的发烧。 萧洹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却不像以往粗暴的弄疼她。 他声音暗哑:“昭昭,回答我。” 林知意咬了咬唇瓣,一双秋眸清澄。 “我是怕你有性命之忧。”她道。 萧洹眉目舒展开,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不用怕。”他保证道,“只要你对我是真心的,万大事都有我在前头顶着。” 她愿意说这些话哄哄自己,他便已心满意足。 可他的最后一句话却如冷水泼向了林知意,她侧过头没再看他。 纤长浓密的睫羽遮掩了她眼底的情愫。 她知道,萧洹并没信她说的话。 很快回到了宅子。 林知意穿戴得体,又绷紧神经在宫里应对大半日,人已是累的不行。 萧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俊颜青白,连唇色都是白的,从下马车到走到主屋这边,似是耗尽了他剩余的力气。 第156章 林知意二话不说,即刻帮他解了衣衫施针。 脉象不再那么紊乱,他身体的温度才慢慢恢复正常。 他昏睡了过去。 林知意见他呼吸平稳,这才放了心。 萧洹睡在主屋,她便去了旁边的房间,让素云帮着自己卸妆拆发。 青丝披散在肩上,她长舒一口气:“就这么两三支发簪,我的头就疼的厉害。” 素云笑着打趣道:“姑娘,若你下个月嫁进王府,做了世子夫人,你往后岂不是每日都得头疼了?” 世子夫人的装扮当然更加矜贵气派了。 林知意想起那支金嵌玉蝴蝶簪,根本笑不出来。 但愿萧洹真的说到做到,不会将她送进宫。 也在此时,常衡在外急速敲门:“林姑娘,世子出事了!” 林知意立即起身,可随即想到自己没有绾发,不好见人,便拿了支檀香木簪,随手将青丝挽起。 素云已将门打开。 常衡走了进来,满脸着急:“世子的状况不太对,林姑娘,你快过去瞧瞧。” 林知意给萧洹施针的时候,就跟常衡说了萧洹在宫里遭到算计的事儿,毕竟他封闭穴道太久,所以就让常衡守在床榻前留意着。 她点点头,提着裙角匆匆过去。 已临近傍晚,屋内仍算光线充足,她凑近一看,只见萧洹额头沁出不少豆大汗珠,不只是眼底,就连脸上和脖子也出现了点点猩红。 常衡过来一看又是吓一跳,“世子的毒怎的在此时发作了?!这连一刻钟都没有呢,世子的猩红怎的一下子变得如此严重了?!” 林知意摸了摸他的脉搏:“他身子受损,内力紊乱,压制不住毒性。” “那接下来就有劳林姑娘了!”常衡眼珠子一转,喊着素云出去。 “等……” 不等她说话,门就啪的一声关上了,常衡还在外头又说了一句:“林姑娘放心,属下会把院子里的人赶到外头干活。” 没多久,院子里就一片安静,连个人声都没有了。 林知意看了看仍在沁着汗珠的萧洹,转眼间,他脸上的猩红又多了不少,还涌现了红筋。 她贝齿咬了咬下唇,喃喃说道:“他昏迷着,我也不懂该怎么做呀……” 天气炎热,屋里摆着冰鉴,他身上只盖着一张薄被。 她眼睛飞快的往下看了一眼,随即脸上便是又红又烫。 眼见着他情况不妙了,林知意才咬咬牙,脱了鞋子爬上床。 以往,都是他作为主导。 她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才与之贴近。 当即,她就被烫得直哆嗦。 他好一阵子没纾解过,着实吓人,她这会靠着自己,经验平平,在第二步的时候就把她给难倒了。 尝试了好几次,总算成功了。 路是对了。 却是极为难走。 林知意咬着牙,想要就此放弃了,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太抵触,好让自己的神经还是身体都慢慢放松。 渐渐的,她总算找到了走这条路的诀窍,不仅能正常走了,走起来只是累,却也让她意外的感觉到了一丝畅快。 不知多久,才把这条路走到尽头。 她倒在他的身侧,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脸颊和玉颈上乃至于全身都是汗津津的,青丝粘腻在雪白肌肤上,哪哪都不舒服。 尽管累的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了,但她还能转过头,看他脸上的猩红退散没有。 谁知就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那乌黑瞳仁的氤氲还未散去,薄唇上扬,噙着一抹淡笑。 她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你怎么醒了?!你何时醒的?!” 她似乎在一瞬间充满力气,想要拉过薄被遮挡,可方才这般那般,薄被和衣衫早不知到哪个角落去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背过身。 萧洹也不嫌热,贴了过去,两人又是亲近的几乎不见一丝缝隙。 他温柔玩弄着她的青丝,嗓音在她耳畔轻轻的响起:“就中途吧。” “……”林知意又羞又恼,推开了他的手,“你既然醒了,为何不早说!” 他喜欢她身上的味道,尽管她全身都是汗,他还是一点一点吻着她的玉颈。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我自然不好惊扰了你。” 他的语气透着不满足。 凑近看,她睫羽微颤,脸颊绯红,有说不出的娇媚可人。 他眸色又是暗了。 林知意身子一抖,“你还伤着,不好太过……” “一人一次才算公平,不是么?”他凤眸微微上挑,矜贵又清冷。 罗帐拂动,金钩轻摇。 没多久就响起了她细碎的抽泣声和求饶声。 用晚膳的时候已是辰时三刻了。 林知意像是脱了层皮一样,眼皮耷拉着,神色萎靡不振,可眉眼间却带着一股春色。 这样的天气,她也不好穿着高领的衣衫,脖子的痕迹用脂粉都掩盖不了。 素云知道她被折腾狠了,恨不得把饭喂到她嘴里。 而一旁的萧洹,下午回来的时候还虚弱不堪,这会倒是神清气爽了,眼底还透着餍足。 见素云把白瓷碗拿起,他淡声道:“我来吧。” 他接了过来。 林知意着实没力气,就随他去了。 才吃了没几口,常衡就进来说道:“世子,宫里来人了。” 第157章 林知意听到这话,身体立即绷紧了。 她下意识往萧洹看去。 在满屋的灯烛下,他那双眸子冷光闪烁,面上没别的表情,只是淡声道:“让人过来吧。” 常衡应了一声,转身去请人。 林知意没了胃口,萧洹也就放下白瓷碗。 来的是太监总管。 他神色焦急,脚步匆匆,进屋就规规矩矩的行礼,眼睛不敢乱瞄。 “世子,边境来了急报,说是越国君主得知小王爷死在大雍,就联合着凉国一同出兵,如今是大军压境了。”太监总管颤声说着,“陛下已派人命燕王立即离京赶往北境,还请世子速速进宫,与六部重臣商议调配兵马和军饷等事宜。” “知道了。”萧洹似是早已知道消息,听到这话是一点都不惊讶,他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再慢条斯理的说道,“李公公,你就先带着那金簪先回宫复命吧,本世子稍后就到。” 使了个眼神,常衡已是将锦盒拿来,递到太监总管跟前。 太监总管面露难色,这才往林知意身上看了看,她脖颈的痕迹颇为显眼,他当即低垂下头,忙的接过:“奴婢这就去。” 现下这种情况,永明帝这簪子确实是该收回了。 太监总管离开了。 萧洹让素云也退下去,随后常衡便拿出一个大药箱,说是老堂主精心调配的丹药,让她等会儿就给燕王送过去。 林知意打开看了看:“你早知越国会借着此事发难?” 萧洹点头:“年前,越国和凉国在私底下就有了往来。” 无论南非尘死不死,他们都是要出兵的。 很显然,他们在大雍的朝堂有不少帮手,清楚大雍内部现下是什么情况。 林知意蹙眉:“你是隐瞒不报?陛下还容得下你?” 萧洹道:“如今的大雍朝堂,早已不是他一人说了算。你去吧。” 至于太后为何怀疑他的身份,他也要一并查清楚,把人置之死地,他才可安心。 “好。”林知意微微颔首,同时心里也有几分高兴。 她已知道他不是真正的萧洹,可他这会儿还是愿意让她出门,与燕王接触,显然他也是在逐步相信自己。 这是好的开始。 —— 燕王府灯火通明。 亲兵们快速收拾着行装,准备跟燕王乘着夜色出发,立即赶往边境。 前院客厅中,燕王妃带着儿女来送别。 到底是一场夫妻,燕王妃还是叮嘱了一句:“王爷一路小心。” 毕竟燕王有任何不测,她连最后的依仗都没了。 萧洵依旧拄着手杖,和萧玉淑一道跪拜送别。 燕王已穿好了甲胄,关心了萧玉淑好几句,却没与萧洵说一句话。 萧洵面色微微僵硬,他仍是跪着:“父王,儿子祝您此次出征旗开得胜。” 燕王目光幽幽的盯着他好一会,最后才叹息一声,道:“你腿脚不好,快起来吧。” 却没过去扶他。 最后是燕王妃扶他起来的。 萧洵眸光更冷。 也在此时,萧玉芙匆匆赶到,她眼睛通红,声音哽咽:“父王!您这才回来多久,如今又要去北境了,女儿舍不得你。” 对上女儿那依依不舍的眼睛,燕王双眼不禁湿润:“你往后不可再如此任性,父王很快就回来了。” 萧玉芙点点头,接过嬷嬷递过来的食盒:“女儿给父王准备了点吃的,父王带着在路上吃吧。” 燕王刚接过,亲兵就说:“王爷,一切收拾妥当了,可以出发了。” 他点点头,回头再看了看自己的家人。 第158章 目光落在萧洵身上时,眸光暗了暗,还是一句话没说,便带着亲兵出府。 萧洵看着他的背影,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忍住,什么都没说出口。 燕王的伤尚未痊愈,不能骑马,只能先乘坐一段时间的马车,待伤势好些了,再在半路改换骑马。 他现下要去与城外的精锐会合,再一同赶往北境。 毕竟他先前刚遭遇过刺杀,身边不能少了人。 若主帅还未抵达北境就先出事了,镇北军的军心涣散,这仗还未开始打就先输了一半。 燕王上了马车,把食盒如珍贵物件一般小心翼翼放好。 他年过四旬了,有大半的时间都待在北境,他尽管再怨恨燕王妃,对子女们却是心怀愧疚。 还有林知意。 这个时辰了,估计她是不会来送行了。 他在领旨的时候,就让宣旨的公公给永明帝带一句话,这老色批估计不敢在这节骨眼动她了。 燕王喊了声出发,马车走的飞快,他心头酸涩,便打开食盒,拿出里头的一块糕点吃了一口。 —— 林知意出门的时候,暗卫就回来禀报,说燕王和部下们已在急速整装收拾,很快就会出发了。 燕王的精锐在东郊扎营落脚,林知意便让车夫前去东城门等着。 果然,马车刚停,便看见燕王的人马和马车。 她下了马车,亲兵瞧见是她,高兴笑道:“原来是林姑娘!” 他即刻就向马车里禀报:“王爷,是林姑娘来送行。” 马车里的人毫无反应。 亲兵觉得怪异。 下马过去挑起帘子一看,清朗月色下,他一张脸登时煞白,但他还是维持着镇定,回头道:“王爷请林姑娘上车说话。” 林知意一愣,上车说话? 以燕王的性子,怎会邀她上马车说话找人话柄呢? 邱十三皱皱眉,想起世子的叮嘱,想要阻止。 林知意却是鼻子灵敏嗅到了什么,急忙让素云拿过药箱跟着自己上马车。 “林姑娘!”邱十三怒喊一声。 亲兵即刻拔刀相对,冷声道:“王爷是林姑娘的义父,只是有几句话要与林姑娘当面说,还请不要阻拦。” 几个火把的光明无法驱赶长街上的黑暗。 刀剑映照着火苗,寒光凛冽。 守城的巡防营士兵躲在一旁,眼睛却一直盯着。 邱十三面色绷紧,没法当着众人的面跟燕王亲兵起冲突,只好冷声道:“还请燕王尽快。” 一上马车,那发光明珠映照着燕王的脸更显惨白,嘴角溢出的鲜血显得整个画面阴冷恐怖,素云险些就惊叫出声。 林知意胆子大了些,急忙捂住素云的嘴巴:“别叫出声。” 素云缓过神来,点点头。 林知意这才放了手,急忙去探燕王的脉搏和脖颈。 素云跟在她身边许久,不等她吩咐就将药箱打开:“姑娘,还有得救吗?” “还有气息。”林知意在宅子里就看过药箱里有什么丹药,她精准拿到其中一瓶解毒丹,倒出一颗塞入燕王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 林知意又让素云捧着夜明珠靠近照明,赶紧封住燕王身上的几处大穴,免得毒素游走到他的心脉处。 亲兵一直在马车外等着。 没过多久,林知意才挑起车窗帘子,对亲兵低声说道:“虽有宝芝堂的解毒丹暂且保命,可情况不太妙。” 燕王先前就在北境中过一次毒,此次又再中毒,就算后期能得到解药,身子亦是有较大的亏损,怕是无法再上战场了。 第159章 她又说:“马车不好施针拔毒,把王爷送去宝芝堂吧。” 有老堂主出手,情况或许能够逆转。 亲兵红了眼,“如今两国联合要对大雍开战,王爷出事的消息绝不能外传。” 现在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能表现出半点异样。 毕竟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越国暗探,巡防营的士兵会不会乱说。 林知意了然,便朝着邱十三喊了一声。 邱十三过去后,从车窗看进去,见燕王嘴角溢血昏迷,已然一惊。 “王爷这是……” “中毒了。”林知意道,“你派人到附近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还有这些士兵,你让他们回避一二。” 邱十三上次在白马寺外头已见过她的实力,当即明白她是何用意。 他做了个手势,手底下的暗卫便各自行动起来。 他拿着萧洹的令牌,轻而易举的将士兵们调派走,随后便是将燕王转移到她的马车上。 至于燕王的马车和亲兵们得正常出城,才不会引人怀疑。 “我们会在城外营地等消息,还请林姑娘明日中午之前给个准话。”亲兵说道,与空马车一道出城。 林知意随后就带着燕王直奔宝芝堂。 邱十三还是寸步不离,他说道:“世子如今在宫中,怕是不好通知世子。” 林知意道:“边境出了事,陛下召见重臣,宫门应该没下钥。” 她拿过燕王身上所带的令牌递出去。 邱十三挑挑眉,让人即刻去办。 好不容易到了宝芝堂,老堂主已经躺下了,先过来的慕时。 看见是林知意,他忍不住勾起笑意,可看见她玉颈上的痕迹,他笑意随即退散,目光沉沉。 林知意的心思都在燕王身上,哪里会留意慕时的神色。 她说着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口齿清晰。 慕时这会倒是归拢了心思,看到燕王那张乌青的脸颊,心往下坠去。 他眉头皱了又皱,赶紧让人去喊老堂主。 老堂主睡眼惺忪,过来一看亦是睡意全无了,吩咐慕时和药童都过来搭把手。 他用上了鬼门十三针,帮着燕王拔出了大半的毒素,性命无碍,身子也不会亏损多少。 抬头一看,林知意还在屋里,双眼瞪直,显然是看的痴迷。 老堂主气得不轻:“你怎么在这?” “我一直都在这。”林知意眨眨眼,“老堂主刚才太过着急了,才没看见我。” “你……你……”老堂主险些气的心梗,回头瞪着慕时和药童,“那你们呢?也没看见吗?!” “师父。”慕时哭笑不得,“方才情况紧急,哪顾得上那么多。” 药童缩了缩肩膀,道:“老堂主,您老人家这鬼门十三针变化多端,这么多年来就少堂主领悟到几分,林姑娘只在远远看过一眼,哪能就学会了呢。” 老堂主气的翘胡子。 他看过此女写的解毒方子,知道她的悟性不低,这套解毒拔毒针她看过一次,应该就能举一反三了。 若是男子就罢了,可偏偏是个女子! 他瞪着林知意:“好你个狡猾女子,竟然趁老夫不备偷看!” 林知意则道:“我没偷看,我一直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 老堂主一噎。 还想与她算账,宝芝堂外头就响起了沉闷的车轮声。 随后就有羽林卫进了店,四处站好,确保安全。 一看这架势,林知意的心猛地往下坠去,急忙后退两步,躲在慕时身后。 果然,一身常服的永明帝进了店,神色有几分焦灼。 “燕王呢?如何了?”不等太监总管说出帝王驾临,永明帝就忙里忙慌的开口问道。 萧洹紧随其后,才说:“这是陛下。” 老堂主等人急忙跪下行礼,林知意也尽量让自己隐没在角落里,好让永明帝别注意到自己。 看来永明帝真的怕极了燕王会出事,竟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半夜出宫。 永明帝喊了声平身,又问:“燕王究竟如何?!” 老堂主起身回答道:“燕王所中之毒猛烈,幸亏林姑娘在送他来之前就喂了一颗解毒丹,否则真是神仙难救。现下燕王身上的毒拔除大半,性命无碍,若想全部拔除,得耗费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而且还要静养一段时日,身体才不会落下毛病。” 永明帝却是没有松口气,反而一张脸都黑了。 他气得拂袖,怒道:“他在这节骨眼出事,谁去守北境!” 如今越国和凉国联合起来,大军压境了! 他虽远在京城,可北境一破,他亦不能高枕无忧! 永明帝紧蹙眉头,接着又说:“燕王坐镇北境,才能让镇北军安心。可否一边拔毒,一边赶路?” 站在角落里的林知意只能替燕王悲凉了。 帝王只管自己的江山稳不稳固,何曾理会过燕王的生死。 “燕王如今需要静养,若是舟车劳顿,只怕会再次毒气攻心。”老堂主说道,“不出半月,性命垂危。” 永明帝寒着一张脸。 萧洹这会却道:“陛下莫急,两国只是在联合初期,北境防线尚算稳固,镇北军里头也有父王精心培养的将才,有他们守着,北境一时半会都不会出事的。” 他眸光一凝:“父王出事的消息并未外传,可让人假扮父王前去北境,稳住军心。” 第160章 “好好好!”永明帝听罢,连连点头。 边境又起战事,他本就心烦,再听到燕王出事,立即就心绪大乱,这些年的沉稳像是被狗吃了一样。 他低喘着气,让萧洹着手去办。 暗卫早已在来去路上探查搜捕,果真抓到了好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一查一审,这些人虽有身份,却都是听命于越国的细作。 萧洹下令全城戒严,免得京城里的消息外泄。 朝堂的事有了决断,萧洹才提起燕王因何中毒的事情来。 毒害大雍一等公侯王爵,罪名不小。 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下手,显然是替越国做事的。 况且在名义上,燕王还是他的父亲,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永明帝心里本是埋怨燕王太过不小心,但这会责怪他已是于事无补,只能把下毒之人揪出来,免得再危及大雍的栋梁之材! “是谁先发现燕王中毒的?”永明帝没方才那么怒气冲冲了,坐在凳子上开口问道。 老堂主等人转头,目光皆落在林知意身上。 她咬了咬后槽牙,只好走上前去,低垂着头:“陛下,是小女。” 永明帝听见她那娇娇软软的声音,再看她纤细的身段,瞬间晃了晃神。 他眸色有一瞬间的暗沉,随后就恢复如常。 他虽爱美人,可大雍正值多事之秋,他还有用的上燕王父子的地方,只能暂且压下念头了。 “这是怎么回事?”永明帝没带别的心思,声音严肃古板起来。 林知意听得出来,心里松了口气,当即就说了来龙去脉。 她又让素云把一个食盒拿上来,道:“小女给王爷喂解毒丹的时候,他嘴角还有些糕点碎屑,想必他在马车里吃过几块了。小女验过,这些糕点全都有毒,只不过为了不让毒药的苦味太过明显,所以分量不太重,王爷才有施救的机会。” 她实话实说,没有半句隐瞒。 她对燕王确实有些埋怨,可他一直驻守北境,不知打了多少场仗,身上留了多少伤痕。 为了保家卫国,他也有许多的不得已,自己心里还是敬重他的。 这一盒糕点能放在马车上,燕王还毫无防备的吃下,想必是他亲近信任的人所送。 无论是别有居心,还是遭人利用,她都不想放过,毕竟燕王这条命是她父亲拼死才救下来的。 而萧洹在宫里收到消息的时候,便已派人去了燕王府查探。 他的眼睛在糕点上停留片刻,神色冷了几分。 也在此时,黑龙卫的周同知进来弯腰做辑:“陛下,指挥使,卑职已经查探清楚,仅有晋王侧妃带着食盒给燕王送行,卑职已经把晋王和晋王侧妃等涉案之人都带过来了。” 闻言,永明帝愣了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晋王?晋王侧妃?”他皱紧眉头,甚是吃惊,“他那侧妃不是萧玉芙吗?!她可是燕王的亲生女儿!” 周同知则说:“陛下,晋王府和燕王府的人都可作证,卑职句句属实。” “带进来。”萧洹冰冷的声音响起。 接着,人被黑龙卫押着进来。 晋王显然是刚刚还在温柔乡里,衣衫不算整齐,脸上还有口脂的印痕。 他骂骂咧咧的,可进了这不大不小的药店,就看见自己那阴沉着面色的父皇,登时吓了一跳:“父……父皇?!” 他不知自己犯了什么事,但膝盖已经跪了下去。 萧玉芙却丝毫不慌,就算跪下,也是昂首挺胸的。 见她如此反应,不只是林知意,饶是萧洹也生出几分奇怪。 永明帝冷盯着跪在地上的晋王:“是你的主意?” 晋王生出惧意,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匍匐在地,头都磕在地上了:“儿臣不知犯了何事,还请父皇明示。” 永明帝怒极:“你的侧妃是燕王的亲女儿,若不是你的主意,她怎会在糕点里做手脚毒害燕王!” 先前,晋王就以侧妃之位要挟燕王。 他早就看这个儿子不顺眼。 晋王惊了惊,“儿臣冤枉!给儿臣一百个胆子,儿臣也不敢出这样的主意啊!” 他虽有心争夺太子之位,何奈自己平庸无能,平日上折子,也是要问过张皇后和幕僚谋士们的意见。 他向来是有贼心没贼胆,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谋害燕王呢。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起身就往萧玉芙脸上招呼了几个耳光:“糕点不是你亲自做的吗?怎能如此不小心,让人抓住机会下了毒!” 萧玉芙被打的昏头转向,还未缓过来,就气急败坏的骂道:“你敢打我?父皇,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永明帝寒着脸:“你毒害自己的父亲,怎么还敢让朕替你做主?” 萧玉芙张了张嘴,可随后想到这么多人在场,她只好忍住,说道:“请陛下屏退闲杂人等,臣妾有话要说。” 她眼角余光看到林知意也在场,背脊挺直,轻哼了一声,依旧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永明帝微眯眼睛,随即下令,让众人退到外院,这店面里头只剩下他和萧洹,晋王和萧玉芙四人。 萧玉芙瞥了眼萧洹,心里到底是有几分惧意,可想到永明帝在场,她就安了心。 她道:“父皇,这是您让臣妾做的,您这会怎么怪罪起臣妾来了?” 而且还闹了如此大的阵仗。 也罢,有陛下在,定能帮她摆平一切,此事不会走漏任何风声,影响到她的名声的。 永明帝怔愣片刻,怒气冲冲:“放肆!” 晋王也骂:“萧玉芙,你怎么敢攀扯父皇!” 他究竟娶了个什么东西! 萧玉芙还要说话,萧洹却已从他们的三言两语中,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冷声说道:“萧玉芙,看来是有人借着陛下的名义,教唆你毒害父王,并且事成之后许诺了你一些好处。” 萧玉芙说道:“三哥,不是有人借着陛下的名义,而是陛下亲自与我说的。” “哦?何时何地?” “五日前,如意楼。”萧玉芙回答。 “那日陛下一直在宫里,可没出过宫。”萧洹说着,“再说了,就算陛下真的让你除掉父王,如今事情已经成了,你觉得陛下还会保你这颗已经没用的棋子?” 第161章 一句话让萧玉芙面色煞白。 再看永明帝那一张脸尽是怒气,她这会才后知后觉般的颤栗起来。 “不……不会的。”她声音颤抖,“陛下不是赏封了一个副帅吗?” 有她父王在,那个副帅永远都不能完全掌控镇北军。 “蠢妇!”晋王又是打了她一巴掌,仍是不能泄愤,“父皇一向重用燕王,怎会让你对燕王下手!燕王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燕王骤然身死,那些镇北军怎会听副帅的,更会觉得朝廷卸磨杀驴。 所以他父皇才让燕王带着副帅一同去北境,慢慢接管镇北军的兵权。 燕王肯答应,一是为了女儿的侧妃之位,二是他知道自己确实该退了,不该再揽着兵权。 萧玉芙被打懵了,哭哭啼啼,“他只在乎林知意,哪里当我是亲生女儿了?我的额头伤了,他明明能去太医院求一瓶紫雪膏,可他偏偏诸多借口,说太医院没这个药了。他这个父亲做成这样,我怕什么天打雷劈!” 说着说着,她摸了摸用头发遮掩的额头伤疤,满腔愤恨。 永明帝声音沉沉:“这紫雪膏用的是皇家秘方,材料昂贵不说,还非常稀罕,太医院确实是没了。” 萧玉芙依旧没有多少的愧疚之心。 她泪眼朦胧的朝着萧洹看去,“三哥,我们是嫡亲兄妹啊,你要救救我……” 萧洹居高临下的睥睨:“从进来到现在,你没有问过一句父王现下如何了。” 萧玉芙眼睛一亮,“那……那父王还没死?父王呢?我即刻就向他磕头谢罪,父王他肯定会原谅我的。” 晋王没好气的瞪了瞪她。 他父皇都亲自出宫来这医馆了,燕王不见得没事。 事已至此,他拱手说道:“父皇,萧氏乃儿臣侧妃,儿臣看管教导不严,儿臣有罪,还请父皇降罪!但萧氏愚蠢歹毒,忤逆不孝,儿臣求父皇赐她一死!” 萧玉芙愣了愣,浑身冰凉:“我们好歹夫妻一场,你不帮我求情就算了,怎的还落井下石!” 晋王却说:“你只是个侧妃!” 他们哪里是夫妻了。 她把他害惨了,他还没跟她计较呢。 永明帝微眯眼睛,确实是起了杀心,但他随即一想,便说:“霖安,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此事应该是越国细作谋划的,臣提议,先把人带回去黑龙司审查清楚。”萧洹说道,“她的生死,待父王醒来再行决断吧。” 毕竟他是个假的,总不好替燕王做决定。 萧玉芙这才松了口气。 只要她今晚不死,她还有翻身的机会。 永明帝微微颔首,随后却是神色一变,眸光阴冷盯着萧洹:“你身为黑龙司指挥使,先前杀了南非尘,朕已保你一次,如今你却还是让越国细作在京城为非作歹,害我大雍臣子,萧洹,你可知罪?!” 既然萧洹都派人假扮燕王北上稳住军心了,那他何不借着此次机会让副帅完全掌控了镇北军。 萧玉芙虽是遭越国奸细利用,可也确确实实帮了他一个大忙。 若镇北军真的守不住北境,他就将萧洹交出去,再与越国和凉国议和谈判,总能保住大雍的基业。 造成这一切的是萧洹,百姓和臣子怪不到他头上来。 晋王和萧玉芙皆是一愣,没想到永明帝会忽然转了矛头,指向萧洹。 反应过来后,晋王心底一阵暗喜。 看来萧洹多次办事不力,还带了林知意出宫,已经彻底惹恼了永明帝。 嘿嘿,萧洹的好日子也是到头了。 谁知萧洹依旧站在那儿,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似是没有听到永明帝的话一般。 永明帝见他可如此淡定,眼底亦是掠过一抹不可置信,“大胆萧洹!还不跪下!” 一声怒喊,外头的羽林卫听到声音,即刻就冲了进来。 老堂主等人面色一变。 林知意所站的地方,正好就看到萧洹的神色。 他从容,不屑,阴冷,且不羁。 羽林卫进来之时,永明帝也正好看到店外站着一列一列的黑龙卫,他们将宫人们格挡在外,手搭在了自己的兵器上。 似乎只要他们的主子一发话,这儿就能爆发一场厮杀。 永明帝呼吸一滞:“霖安,你……你忘了你的身子……” 萧洹掌控黑龙司两年多,这是把这股势力完全据为己有了? 他后悔不已,心想着自己今晚怎么如此大意,只带着这么少的羽林卫出宫。 “臣记得。”萧洹这会才开口,“所以臣就不护送陛下回宫了,还请陛下别怪罪。” 永明帝咽了咽口水,面色阴沉发黑,但心里却暗暗地松了口气。 他冷声下令:“摆驾回宫!” “儿臣护送父皇回宫!”晋王颤颤巍巍的跟上。 永明帝正嫌着火气没处发,一脚踹在晋王身上,“给朕滚!” 他上了皇家车撵,羽林卫和宫人急急忙忙跟着离去。 晋王一身污迹,狼狈不堪,在此时不得不对萧洹笑意吟吟:“萧世子,那本王回府了?” 萧洹倒没为难他,让黑龙卫把人送回去,顺道查一查晋王府里头的人。 萧玉芙也被黑龙卫押走。 宝芝堂在短短时间内,恢复了寂静。 萧洹打发了林知意去照看燕王,随后就和老堂主、慕时到了另一间厢房。 茶香袅袅。 他的面容被雾气模糊了几分。 老堂主沉声道:“世子刚才就该动手,以后怕是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萧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证据和人证尚未整齐,边境又起战事,京城里不适宜在这个时候再起事端。” 慕时点点头:“师父,世子言之有理。京城一乱,边境的将士岂不是要断了军饷?到时候苦的就是百姓。我们是想翻案报仇,却也不能置百姓于不顾。” 他深深的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虽说萧洹性子阴鸷,手段狠厉,但他与景淳太子一样,所作所为不是为一己私欲,而是为社稷和百姓。 大雍若是没了,他们翻案又有何用。 老堂主叹了一声:“燕王遭受暗算,确实是影响了整个计划。” 可从今晚开始,世子和陛下在暗地里就算是撕破脸了。 不过看着萧洹那依旧淡定的模样,他也就没有任何的担忧了。 这会儿,常衡敲门进来,他神色匆匆,附在萧洹耳边不知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竟令一直气定神闲的萧洹瞬间变了脸色。 第162章 萧洹放下杯盏起身,当即就与老堂主告辞。 老堂主喊了一声:“诶?你这就走了?燕王就留在宝芝堂吗?” “他留在宝芝堂,你老人家也好帮他拔除余毒。”萧洹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老堂主皱着眉头,喃喃说道:“究竟出什么事了,上一次他的脸色变得如此难看,好像还是他感染时疫的时候照一次镜子……” 慕时挑了挑眉头,“师父的记性可真好。” “还行吧。”老堂主却又忍不住叹息一声,“我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世子完成大业,为景淳太子平反。” “师父老当益壮,自然是可以的。” 慕时说着,忽的一顿,“不过……” 老堂主看他:“想说什么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其实今晚……只要世子把林姑娘献出去,就不必与陛下撕破脸了。” “你!”老堂主怒瞪着他,气得不轻,“她是世子的女人,若世子将她献出去了,日后就算大业得成,也是要遭人耻笑!” 他虽不喜欢林知意的娇媚,可今晚也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若燕王中毒的消息外泄,世子只怕会更加头痛。 这个女子,还是有点胆识的。 慕时看出了师父眼底的欣赏,垂下眼眸饮茶,遮掩住眼底的情绪。 随后,他才说:“师父可知,世子今日在宫里遭到太后的试探,险些让食毒蛊暴露了?在关键之时,是林姑娘出手,才让世子躲过这一劫。” 老堂主猛地一惊:“竟有此事?!她竟知道世子身上有食毒蛊?” 世子这是将食毒蛊的事儿告知她了? 随后他就冷静了。 世子认定了这个女子,这没什么奇怪的。 慕时声音沉沉:“先前林姑娘来宝芝堂留宿,她想看医书打发时间,大娘一个不留神,竟把百蛊集给她送过去了。我问她有没有看过,她说没有。可她若没有看过,何以能够帮世子度过一劫?又为何那么凑巧,太后在这个时候怀疑起了世子的身份,选择在皇后的千秋宴上试探,想将世子置之死地?” 听到一半,老堂主已是面色惊变。 他问道:“世子是让常衡去查此事的,对吧?” 慕时点点头。 老堂主站起身,胸口快速高低起伏着。 世子一向运筹帷幄,遇到万大事都不会乱了心绪,可他刚才那副样子,显然是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消息,眼里还闪过一抹痛心。 “去备马车!”老堂主即刻吩咐道。 若真是林知意所为,他绝不留情! 回去宅子的路上。 萧洹的气息异常冰冷,还让林知意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杀气,不只是头皮发麻,连着皮肤亦是起了鸡皮疙瘩。 两人在下午的时候几乎是亲密无间,温存了好一番,她抿嘴想了想,仍是选择往他身边坐近一些,握住了他那冰凉的手,轻声问道:“你是怎么了?” 她想着,自己或许不懂那么多朝堂的事情,但起码听他发发牢骚,让他别憋在心里。 萧洹的手松着,少见的没有与她十指相扣。 他侧头看她,声音没有一点的温度:“昭昭,你如今是真心想嫁给我么?” 宽敞的马车里,夜明珠的荧光不足以让林知意看清他的神色。 她顷刻间的呆滞,不明白他为何会在此时问出这话。 她已知晓他的真实身份,自己也照着他的计划,只能彻底依附他活着。 她只能嫁给他。 “我是真心的。”林知意点头道,她眉眼清亮,眸光清澈,“那世子可否把我母亲真正的那支发簪归还给我?” 萧洹就这样冷盯着她片刻,才说:“原来你知道。所以,你就要置我于死地?” 他的心脏在往下坠。 似乎要坠入无间地狱里。 他的杀气更加肆意疯长。 林知意又是心生惧意,下意识缩回手,连着身子也要往后躲。 萧洹快一步掐住她的腰,力气不小,她一动便会牵扯着五脏六腑,疼得厉害。 “你弄疼我了。”林知意紧皱眉头脱口而出,“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大概真的疼的厉害,眼睛湿润。 萧洹松了点力道,眼眸微眯,没有任何波光流转,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慢声说道:“昭昭,我知道你心里没我,所以你从未向我要过名分。是我,用你设局,让你只能依附着我,让你只能嫁给我。可我再喜欢你,我也接受不了你背叛我,想真的将我置之死地……” 他越说,眼底的情绪逐渐变得淡漠,犹如万年不化的冰雪。 林知意想说点什么,就被他另一只手掐住下颔,不允许她在这个时候开口。 萧洹接着又说:“所以,我只会给你这一次的机会,倘若你这会坦白相告,我会放过你,放过素云。你可要想好再说话。” 他总算放开了手。 那些话如同无形的巍峨大山,压在林知意身上,她冷汗直冒,一颗心乱窜着,对萧洹有着前所未有的惧意。 她深呼吸几口气,才说:“我从未想过将你置之死地,况且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你倒不如直接与我言明,何必在这弯弯绕绕让我猜测。” 也在此时,马车停了下来。 已经回到宅子里。 萧洹没有动,林知意自然也不敢先下马车。 他薄唇讥讽:“我若明说,你可就没机会了。” 林知意也是来气,道:“我问心无愧。” 萧洹听不到自己想听的话,眼中阴云密布,先行下了马车。 林知意紧随其后。 他这样质问自己,显然是出了什么事。 果然,宅子灯火通明,他没回主屋,反倒去了前厅。 前厅有好些个生面孔的人。 常衡再看她们主仆的眼神已是变了,不再尊敬,而是愤怒和阴冷。 萧洹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 有人呈上一张信笺。 他先行过目,在昏黄烛光下,他的肤色显得更加苍白。 “你来看看。”他把信笺递出去。 林知意过去看了一眼,眼瞳顿时一缩。 这信笺仅有一句话—— 萧洹真实身份为景淳太子之嫡子,先帝亲封的皇太孙。 第163章 字迹歪歪扭扭,似是用左手所写。 这显然是要隐藏字迹。 萧洹接着又说:“有个小乞丐拿着这封信笺去了徐国公府,说是有个美貌姑娘给了一两银子让他去送的,这信先是到了徐国公的手里,他当即就进宫呈给太后。今日我的人才查探到此事,伪造了一封假的,把这封真的换了出来。” 林知意的心咯噔一跳,很快明白萧洹所说的是什么事情。 她抬眸看向萧洹:“那小乞丐指认是我?” 萧洹见她如此平静,心中更冷。 他眼神示意。 常衡领命,便喊了那个小乞丐上前,问道:“你好好认一认,那日让你去送信的是不是这位姑娘?” 小乞丐是收拾过才到这儿来的,身上已经洗干净,可他常年行乞,有上顿没下顿,饿得皮包骨。 他的眼睛带着惊怕,往林知意身上看了又看,随后就点了点头。 常衡收不住脾气,当即骂道:“1,你竟然这样害世子!” 素云虽不知道那信笺写的是什么,可常衡先前还对自家姑娘恭恭敬敬,一脸讨好的样子,现下就因一个小乞丐的指认破口大骂起来,她便是满腔怒火,不甘示弱: “仅凭一个小乞丐的证词,就想往我家姑娘身上泼脏水吗?!好你个常衡,我还可以说是你找来了这个小乞丐,妄图诬陷我家姑娘呢!” 常衡来了气:“当日这小乞丐转交信笺,好几个徐国公府的人都看见了,城里有那么多的乞丐,我们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找到的!不只是小乞丐,邱十三他们都看见你家姑娘与小乞丐接触过。” 邱十三皱眉看了看1,心中百感交集。 常衡急了:“你倒是说话啊!” 邱十三只好道:“不错,当日林姑娘去宝芝堂复诊,后来她又要去买香料和丝线等物。” 另一个暗卫接着道:“林姑娘去的那家丝线铺子有不少女客人,属下们不便进去,就在外头各处盯着等着。而这小乞丐就在店门口行乞,他似是弄脏了一个姑娘的衣衫,遭到唾骂。林姑娘似是在里头听见了,就出来解围。当时我们只当林姑娘是好心,就没多想,哪曾想她是趁机让小乞丐帮她传信。” 面对几人的指证,1面色微白。 她下意识说道:“那日我在铺子里挑选丝线,从未出去过。” 素云也说:“是呀!世子不信,大可去问问掌柜和伙计。” 常衡白了她们主仆一眼:“早问过了。他们说那会客人不少,并未留意。可邱十三他们的眼睛没瞎,岂会将你家姑娘错认。” 就连小乞丐也紧盯着她,很是愧疚,“姐姐,你那日帮了我,我本想说谎话的……但……但他们好可怕……对不住……” 这会,萧洹却道:“林知意,你可以摸摸那信笺的纸质。” 林知意愣了愣,才低头再次认真看了看这纸张的质地。 此纸坚洁如玉,细薄光润。 她搬来这里之后,一切物品用度皆由周嬷嬷安排,包括她所用的纸张。 这纸倒是跟她院里的质地一模一样。 她道:“就算是纸张质地相同,亦不能证明这信就是我写的,这纸虽比一般的好上许多,可外头并非买不到。” 萧洹已然起身,两步走到她跟前拿过了信笺。 他将其放置在桌上,拿起茶盏往上面一泼。 热气蒸腾。 纸张浮现出淡淡的暗纹。 在烛光下尤为清晰。 尚算炎热的夜晚,林知意却觉得冷意凶猛袭来,她在瞬间手脚冰凉。 所以这张纸,是从她房里流出去的。 她牵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笑意。 有人证。 亦有物证。 设局害她的人都知道纸张是特制的,留着暗纹记号,偏偏她这个枕边人是一点都不知道。 不,她算什么枕边人。 萧洹一直都不信她,也三番几次试探她,要不然他不会在食毒蛊起效用的时候让她留下。 信笺上的字迹彻底化开。 1这会才抬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倘若自己被定罪,素云亦会受牵连。 她道:“若此事是我所为,我为何要在千秋宴上救你?” 她只想让萧洹好好彻查此事。 萧洹却道:“因为你被陛下瞧上,你深知我若出事了,你难逃被困宫廷的下场,所以你再三掂量之下,选择了提醒我。” 他难掩怒气,肃杀之气蔓延,质问道:“林知意,这就是你说的问心无愧?” 林知意那张白皙细腻的脸庞有些苍白,心底最后一根弦也随之崩断。 他竟连动机都帮自己想好了。 “那世子呢?你是否问心无愧?” 林知意不施粉黛,眉眼仍是精致秾艳,明媚照人,此刻她不再是往日那副温婉怯懦的模样,反而有着几分咄咄逼人。 她忍不住笑了笑,选择戳破萧洹的心思: “以世子的能耐,大可帮我回绝了皇后娘娘的帖子,可为何要让我进宫去呢?这不是世子故意为之吗?你是在警告我,提醒我,除了你,这世间没其他人能够庇护我。” “你又是真心想娶我吗?你口口声声说想娶我做你的妻,那为何每次将我逼入绝境的都是你?为何又事事提防着我,任由旁人诬陷我?” “世子,你不也是拿了支假簪子来骗我吗?只许你放火,不许我点灯吗?像你这种人,也不配我付出真……” 还未说完,萧洹已然勃然大怒,掐住了1的脖颈。 手背的青筋骇人。 似是下一刻就要把1的脖子给拧断。 素云惊了惊:“姑娘被人冤枉,一时糊涂才说出这些话来的……” 明知力气薄弱,仍是上前拉扯。 萧洹拂袖,内力横扫,素云一个毫无武功根基的女子当即被震开几步,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 厅内的灯烛也灭了大半。 “都滚下去。”他没有回头看一眼,依旧冷冷盯着1。 “姑娘……” “还喊什么,不要命了?!”常衡当即拖着素云退下去,其他人也不敢逗留。 眨眼间,前厅只剩下萧洹和林知意两人。 明明命都被他捏在手里,林知意竟是一点都不害怕了,还朝着他轻蔑的笑了笑。 那表情,似是在质问他为何还不用力气直接掐死她。 —— 情人节快乐哦宝子们。 第164章 萧洹神色更加阴沉。 谁知,他竟选择在下一刻松开了她,将她拽到太师椅上坐着,又是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他居高临下,威压十足。 因为受了内伤,加之现下盛怒,他眼底又再出现猩红。 他左手抓住太师椅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根根浮起。 “昭昭,只要你现在说一句,你是真心要嫁给我,我便当此事没发生过。”他挣扎许久,最后却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外头夜色浓重。 厅里的一个烛台的灯芯忽然炸了一下,烛火在他的瞳孔里摇曳。 她精致秾艳的脸上掠过惊异,却又在很快消失殆尽,面上恢复了清冷。 连带着一双眼睛,亦是毫无情感,只有强烈的厌恶。 “谢翊。” 她不是喊萧洹,而是他还是皇太孙之时的名字。 这名字是先帝所赐。 天下皆知。 她仰着头,贴近他的面庞,呵气如兰。 明明是极为暧昧的姿势,她却说着最狠的话:“要我嫁给你,我宁愿去死。” 眼前这个人可是在东宫巫蛊案活下来的。 他生性多疑,手段阴狠,这种人渴望真心,却不会对任何人付出真心和信任。 所以害她的人才抓住这点。 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皆是齐全,萧洹不会再信任她半分。 伺候他便是耗尽心神,如今连他身边的人也三番两次的谋害自己,她着实是伺候够了。 与其委曲求全,还不如痛痛快快,如此也算是对得起爹娘的一番教导。 “林知意!”萧洹面色更冷,怒喊一声。 他虎口抵住林知意的下颔,“你再胡说一句,不仅是你,素云也休想好过。” 林知意那双桃花眼里像是含了一抹水盈盈的春光,唯独不见害怕。 又是这样。 她嗤笑一声,胸口发闷,艰难说道:“你没有听清吗?那我再说一遍了,我宁愿死,也不愿意……” 萧洹寒了脸,直接用力逼迫她闭了嘴。 下颔处传来钻心的痛。 林知意真是受够了。 她抬手顺势拔下发簪,便往萧洹脖颈处扎去。 她想,素云与自己情同姐妹,想必是会理解她的。 此番连累了素云,无论是怨她还是恨她,她来世再报好了。 她那动作在萧洹看来慢得很,可他眼底还是闪过一抹错愕,脸白得吓人,心脏疼得像是被数千钢针穿刺而过。 父王和母妃死后,再无人真心爱过他。 端阳姑母救他,只为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老堂主是要为父王洗清无辜罪名,所以在他小时候便要他忍受蛊虫蚀肉整骨之苦,只为改变他的容貌,顶替别人的身份入朝堂。 慕时则是为了给沈家平反,也并非真心效忠于他。 就连她…… 她也无比恨毒了自己,竟要杀了他…… 他想,死在她手里也算是一件美事吧。 萧洹毫不闪躲,一双狭长眼睛充满了炙热,就这样看着她,任由她的发簪往自己脖子最脆弱的地方扎去。 林知意一对上他那双反而有些激动兴奋的眼神,不由得怔了怔。 发簪扎进去了。 有许少鲜血喷涌蔓延,染红了她的手,以及他的衣领。 林知意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为何偏了位置,并没扎到他脖子最薄弱的要害。 萧洹闷哼一声,如何不知她并没下死手。 胸口有暖暖涨涨的情绪流淌,在他的四肢百骸奔走,最后又归拢在心房处。 他忍不住一笑,薄唇扬起的角度恰到好处,妖冶迷人。 “昭昭,你留情了,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是想嫁给我的对不对?” 眸子柔亮,更加的炽热。 “不……”林知意皱皱眉,抬手想再扎一次。 这一次,萧洹没任由她下手了,他轻而易举的捏住她的手腕。 “跟上次一样,你没把握好第一次的机会,我不会给你第二次的机会。” 他再次掐住她的下颔,往她红润的嘴唇吻了上去。 雪松香完全被血腥味覆盖。 “放开……”声音被他吞噬。 林知意想要挣扎,反倒让自己下颔更加疼痛,发髻松散,几缕青丝垂落,随着晚风一阵一阵的吹来,一次又一次拨动着萧洹的心弦。 他温柔又强势,不允许她拒绝自己。 她急了,又啃又咬的,直直到口腔内满是血腥的味道。 也在此时,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常衡喊道:“老堂主,您不可以进去。” “谁敢拦老夫!”老堂主直接推门而进了。 也在这一瞬间,萧洹放开了她,还将她手里沾了血的簪子拿过。 大门敞开。 老堂主看到萧洹脖子被扎了一个血洞,还在往外滋滋的冒血,吓得浑身冰凉:“世子,你这是怎么了?!她伤的你吗?!” 他老人家跄踉了几步。 慕时赶紧扶着人,往前头一看,眸光暗了暗。 林知意低喘着气,眼圈微微泛红,嘴唇润泽却有些红肿,那几缕散落下来的青丝,有一种说不出妩媚和娇美。 她欲要说什么,萧洹已抢先一步道:“我自己不小心伤的,只是看着吓人,并无大碍,老堂主放心吧。” 慕时却道:“世子,林姑娘的手沾了血呢。” 萧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往侧边挪了挪,正好将林知意挡的严实。 “她心疼我,刚为我堵伤口了。” 慕时面色微僵。 林知意“背叛”了他,还刺伤了他,他竟然丝毫不计较,还帮她打起了掩护,慕时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真正的萧洹。 老堂主震怒,气得浑身颤抖:“世子,你是被她迷住心窍了吗?老夫已问过人,她暗中向徐家传信,险些将你置之死地,你还要护着她?!” 萧洹却问:“谁说的?” 老堂主喊人进来。 正是邱十三手底下其中一个暗卫。 暗卫刚要说话,前头就有一阵劲风袭来,让人躲闪不过,更无法格挡。 簪子,没入了那暗卫的眉中心。 方才还活生生的人,在下一刻就瞪大眼睛,轰然倒地。 萧洹声音平静,带着警告。 “这人胡言乱语,损我未来的妻子的名声,该死。” “现在,还有人要胡言乱语的吗?” —— 上一章光顾着祝福宝子们竟然忘了替换人名!!!已经报渠道修改了,等重新抓取就行,抱歉啦~~ 第165章 无论是厅内还是外头,都一片静悄悄的无人说话。 老堂主气的眼前发黑。 慕时赶紧扶着他坐下顺气,老堂主这才慢慢缓和过来,指着萧洹说道:“你……你……为色所迷,总有一日会被她害死。” 不曾想,后头的林知意没有半点惊怕和悔改的神色,反倒勾嘴一笑,慢声说着:“老堂主说的是,这一次我害不死他,下一次我定不会再失手了。” 老堂主更是浑身战栗,“我以为你心地纯善,没想到你竟如此……如此的蛇蝎毒辣!” 林知意笑意更深:“老堂主没听说过毒蝎美人这四个字吗?” 萧洹身怀那么危险的秘密,想必未来还要干许多的大事,重新夺回他以前丢失了的身份和地位。 估计是她身份低微,又难以怀孕,碍了别人的道,所以才有这么精妙的一个局。 萧洹现在给的这点施舍,她根本不稀罕。 然而,萧洹回头垂眸看她,眼底似是掠过一抹受伤,随后便面色生寒,喊了素云和周嬷嬷进来:“送她回去。” 她再在这里胡言乱语,他怕是会发疯。 老堂主直接跪下:“世子,今日你不杀了她,老夫就长跪不起!” 连着外头许多个暗卫,也跟着跪下来。 素云不知那信笺上究竟写了什么,竟让这么多人揪着自家姑娘不放。 再看自家姑娘,她竟是面上没有一丝惧意,一副极为平静的样子。 而此时,萧洹看了眼老堂主,似是妥协一般:“拿剑来。” 林知意闻言也不觉得惊讶,直接站起了身,也懒得看他一眼。 萧洹虽有皇太孙的身份,可东宫当日覆灭,景淳太子一党被清算,连她舅舅这个不相干的人也受了牵连。 他能顶着燕王儿子的身份活到现在,如今又在朝中呼风唤雨,老堂主在这中间应该出了不少力,他要维持自己的权势和地位,只会答应老堂主的要求。 “世子……”素云瞪大眼睛,看见萧洹见过锋利长剑,心都慌了,“姑娘肯定是冤枉的。” 她扑通跪下,欲要磕头。 林知意拽了她一把:“不必求他。” 声音冰冷,似是心如死灰。 萧洹微微侧身,长剑对准了林知意。 她干脆闭上眼睛。 在凛冽寒光就要劈落之时,一旁的慕时忽的叫喊一声:“世子,手下留情!” 萧洹的手一顿,林知意也重新睁开眼睛。 长剑距离她的脖子仅有半寸,她几乎能感受到剑锋传来的丝丝寒意。 老堂主瞪着慕时:“你胡乱喊什么!” 慕时握了握拳头,咬咬牙,才说:“师父,林姑娘纵然有错,可她今晚救了燕王一命,弟子信她心地纯善。她出卖背叛世子,想必是不愿意受到胁迫嫁给世子,她只是个可怜人,还请师父网开一面,别逼着世子取她性命。” 老堂主紧皱眉头,转而盯着林知意:“你一个出身普通的女子,能嫁给世子是你莫大的福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心里又没他,这算什么福分。”林知意说道。 老堂主一噎,最后是叹息一声,轻轻摇头:“她知道的事情不少,与世子又不是一条心的,绝不能留下她的性命。” 慕时的心紧了紧。 萧洹的长剑却在此时转移了方向。 对着素云的手腕。 素云吓得不敢动,心跳极快。 “你做什么!”林知意要护着素云,可萧洹的剑已在素云的手腕上划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她顿时不敢动弹一分,面色白得厉害。 “知意。”萧洹缓缓开口,“你且告诉老堂主,你现在是不是与我一条心了?” 林知意咽了咽口水,抬眸看他。 萧洹眼底尽是冷意。 显然只要她再说错一句话,素云的手就别想要了。 他不会杀了素云给个痛快,但让人痛不欲生的法子,他懂得很多。 林知意看了看哆嗦着的素云,终究是点点头:“是……” “是什么?” “我与世子一条心……”林知意声音干涩接着道。 萧洹这才收剑,“老堂主,她已经发誓以后都跟我一条心了,你该满意了吧。” “你这……”老堂主睁大眼睛,爬了起身,“这算什么发誓!” 萧洹却懒得再管,过去要抓住林知意的小手,她下意识闪躲,他也不客气的直接点了她的穴道,把人打横抱起。 他往外走了几步,老堂主已是气急败坏:“拦住世子!” 这些暗卫大多都是他收养在药谷的孤儿,后来他们开展计划,才一一调派到京城。 他的命令,绝对管用。 好些个暗卫欲要动手。 萧洹脚步未曾停下,邱十三也要拔剑,常衡看了一圈,挣扎了一下,便转身对着他们,选择站在萧洹那一边。 “慢!”慕时又喊,他额头沁出一层薄薄细汗,“师父,林姑娘在宫里的时候到底是选择护着世子,她那时定是知道自己错了。而且此次过后,世子定会将林姑娘看管好,在大业得成之前,不会再让林姑娘接触外人了。” 他朝着老堂主接连使着眼神。 大业将成,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内讧呢。 若惹急了萧洹,老堂主辛辛苦苦筹谋的一切岂不是要付之流水? 老堂主显然也想到这一点。 他不情不愿的说道:“世子日后可要看管好她,如有再犯,老夫绝不会放过她。” 萧洹头也不回:“我们的婚期不变,老堂主到时候记得赏脸来喝一杯喜酒。” 老堂主又是险些气得心梗。 慕时那张阴柔的脸庞已是阴沉的欲要滴出水来。 回到内院主屋,萧洹将她放在床榻上。 他脖子上的血洞早已结痂凝固,热毒似是被压了下去,眼底的猩红也退散了。 他并不着急解开她身上的穴道,反倒让常衡把素云带进来。 林知意没被点哑穴,这会就急了:“你又想做什么?” 萧洹没回答,反倒摸向腰间,拿出了一颗蜡丸。 他捏碎后,隐隐露出一只休眠着的虫子。 看着虫子上面的七彩蝶翅,林知意眸光一凝,心猛地跳了跳。 七彩毒蛊?! 第166章 萧洹听到她的呼吸发生了变化,回头看她:“昭昭,看来你知道这是什么蛊虫了。” 林知意一下子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道:“你不高兴可以冲着我来,何必牵连到无辜之人。” “我也不想对她用这种蛊虫,可你不怕死,我只能如此了。”萧洹眼神示意。 常衡把素云推到前头去。 林知意眼瞳紧缩,奈何身体动弹不得,又气又急:“萧洹!你别逼我更恨你!” 这七彩毒蛊喂了不少毒物养成,被它咬伤一口,毒就渗进人体的骨血里了。 发作的时候,身体四肢是疼痛难止,绝非常人所能忍受。 想要解毒,就得知道这只七彩毒蛊喂了什么毒物,再一一配解药才能解开。 若不然,只能服用压制的药物让毒不要发作。 萧洹说得对,她确实是伺候够了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了,可要素云受他折磨,她岂能置之不理。 “这也好啊,起码你对我还有点情感。”萧洹面容冰冷,“若你没在老堂主面前乱认罪名,硬要跟我对着干,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她没能下狠手,大多是因为她心善。 他可以自欺欺人,可也看出了她不想活的决心,唯有这样……唯有这样才能让她活着。 就算她恨上自己,他亦是无所谓了。 他只要她陪在自己身边。 素云怕自家姑娘再次惹怒萧洹,直直跪下,“世子,这蛊虫……” “素云!”林知意喝住她。 萧洹看她:“只要你让它咬上一口,今晚之事就能揭过了。” 素云忙的点点头:“奴婢愿意,奴婢愿意的!” 虽说她坚信姑娘是被冤枉的,可人证物证俱在,老堂主又想要姑娘的命,她现下唯有听从世子的话,希望他能庇护着姑娘了。 而且在这宅子里,除了乖乖听话,现下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萧洹让她伸出手,将七彩毒蛊放在她的手背上,再配以一滴烈酒,便将这蛊虫唤醒。 蛊虫抖了抖蝶翅,一苏醒就发现自己饿极了,便是在素云的手背上咬了一口。 素云闷哼一声,只觉得那伤口酥酥麻麻的。 那七彩毒蛊只能用一次,倾注完毒素后,身子一歪就没了气息,飘落下地了。 素云捂着手背伤口,再抬头看去,发现自家姑娘已是泪流满脸,责怪的看着自己。 她扯了扯嘴角,声音轻松:“姑娘,奴婢没事的。” 萧洹吩咐道:“带她下去吧,顺道把压制的丹药给她。” 常衡带着素云下去后,萧洹才转过头,看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满脸自责,他微微蹙眉,随即靠身过去,轻吻着她脸上的泪珠。 灼热的气息在她脸颊流连。 “滚……滚开……”她咬牙切齿。 “昭昭,你现在脾气越发大了。”萧洹丝毫不计较,去咬了咬她的下唇,声音低哑,“可你这个鲜活的样子,我反倒更加的喜欢了呢。” 她此刻连挣扎都不能,只觉得屈辱,闭上眼睛,眼泪还是源源不绝涌出。 萧洹又是咬了咬她的唇,接着便没有了其他动作。 可他的气息仍在。 林知意犹豫片刻,才缓缓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他那双狭长上扬的眼眸。 “哭够了?”他随手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那就帮我沐浴,再帮我上药。” 林知意终于能动了,她下意识就要去拔他腰间的宝石匕首,可身体僵了太久,猛然动起来,四肢传来阵阵酸麻。 在她摸住刀柄的时候,她身子要往床榻下面跌去,萧洹不在意她的杀心,反倒扶住她的腰,好让她坐稳。 林知意已是把匕首拔出来了,对准他的脖子。 这个位置,只要划下去,就能让他一命呜呼,神仙难救。 可她神色一僵,呼吸急促,“为何不躲?” 凭他的身手,要躲开她的刀容易得很。 “和之前一样,我让你受委屈了,你可以惩罚我,划多少刀都可以,就算杀了我,我也甘之如饴。”萧洹盯着她道。 眼神,是无比炙热的。 林知意嘲讽嗤笑:“我差点害你身份败露,我能有什么委屈?” “昭昭。”萧洹忽然软了声音,竟是靠身过去,下巴抵在她的肩窝。 林知意吓了一跳,若不是自己的手动作够快,早就在他脖子割了下去。 萧洹闷声一笑:“我就知道,无论多少次,你都舍不得伤我。” “别自欺欺人了。”林知意说道,“只有你才知道那七彩毒蛊吃了什么毒物吧?” “不错,仅我知道。”萧洹依旧高兴,“可你一开始要杀我,不就是要寻死路吗?现在你杀了我,常衡他们自然不会放过你和素云,这不是达到你一开始的目的了么?昭昭,承认吧,你内心最深处就是舍不得杀我的。” 他越说越是兴奋。 她连刺客都能一击毙命,若真那么恨他,又为何刺不准? 林知意柳眉微蹙。 她看着握着刀柄的手,忽然就没底气了。 萧洹接着又说:“你若真的想害我,方才和现在那么好的机会,你就会毫不留情的了结了我。可你没有,你没有背叛我,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林知意愣了愣,觉得他脑子里的想法是一时一个样。 “证据确凿的事儿,你也信我?” 他这是疯了? 萧洹坐直身子看着她,声音沉沉:“证据也是可以伪造的。若是一个与你容貌相像的女子,再配上厉害的易容术,若不近看,邱十三他们自然发现不了那是个假的。想来也是有人特意让丝线铺子的客人源源不断,弄了这么一场戏。” 至于那个小乞丐年纪太小,估计当时又饿得两眼昏花,只能记得女子大概的相貌。 林知意瞪他:“你既然想到不妥之处,为何一开始不说?” “气上头了,一时并未想到。”萧洹倒直接承认,他又靠在林知意的肩膀上,一副娇弱样子,“你也知道,那云雨极乐散容易牵扯到我的情绪,我当时仍能保持着理智已是不容易了。” 林知意的手已经摸上他的脉搏:“你气息平整,脉象正常,许少内伤还不至于让你虚弱得坐不稳。” 她往后闪躲,不想让他太过接近自己。 萧洹知道她还心怀芥蒂,只好坐直身子,放弃这个哄人方法。 他犹豫好一阵子,才道:“我先前寻了一个容貌与你极为相像的女子,好帮你在王府里遮掩耳目。方才慕时来了,我便也想起,他养的那些姬妾大部分都与你有几分像。” 第167章 其中有一个叫丽娘的,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与林知意长得极为相像。 只是眼睛不像她那般娇媚灵动。 这丽娘是他回京后偷偷后找的,先前那些姬妾,只是或多或少与林知意小时候有几分像。 林知意知道此事必然跟萧洹身边的人脱不开干系,可他说到慕时这事儿的时候,她不由得愣了愣:“少堂主这是何意?” 萧洹声音淡了下来,轻瞥了她一眼,“你这还看不出来?” 他对你有意。 想离间我们。 林知意看出他眼中的冷意,就知道他的醋意犯了,便说:“你别这样看我,我只见过他几回,没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 随后又打量着萧洹,反讽了他一句:“你的部下敢觊觎我,还险些将你害了,你这主子做的也挺有意思的。” 萧洹面色依旧,并没生怒:“不过是有同一个目标,所以才走到一块。如果有其他人能为他家平反,他估计会另选他人。” 他走到今日,太清楚这些人的心思,所以他谁也不信,只信自己。 现在…… 他也可以信她。 说话间,他已是一点一点的伸手过去,要扣住她的手。 这是他现下唯一的慰藉。 林知意怔了怔,垂下眸子。 看到他又强势的与自己十指相扣,虽没抗拒的拂开,心里却冷笑起来。 他当时拿剑刺向自己,就是想试探慕时,好验证自己心中的想法。 于他而言,她不过是一个随意拿来试探的玩意儿。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像萧洹这种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如何做一对夫妻,他现在才要来求她的真心,简直是一个笑话。 “他有老堂主做靠山,你是打算将此事揭过了?”林知意压下了心底里的想法,抬眸问道。 她没有抗拒自己。 这让萧洹心中大悦,也不瞒着她:“你放心,我会让人去查,要找齐证据才好向老堂主发难。不过以慕时那谨慎的性子,未必会找到有用的证据,估计他到时候会在我们的婚礼上动手脚。” 林知意又是一愣,“他?他要劫花轿吗?” 果然,萧洹是个疯子,他身边的人也是个疯子。 没一个正常人。 萧洹直视着她:“未必是劫花轿,可他肯定是不会让你嫁给我。昭昭,我现在什么话都能与你说,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他的目光带有强迫性。 似乎只要林知意说不愿意,他就会拧断她的脖子。 他眉眼隐隐带着不耐,追问道:“回答我。” 林知意忽的朝着他一笑:“只要你不再怀疑我的真心,我愿意。” 萧洹怔怔的看了她好一阵子,呼吸都快停滞了。 冰冷多年的心,在此刻感受到了一阵阵的温暖袭来,他又无法自控的将她拥入怀中,那力道,似是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永不分开。 “我不会的。”萧洹重复道,“我不会的……” 林知意被他抱得难受,闷哼几声,他才将她放开。 她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的问道:“我答应嫁你,那你可否……” 萧洹知道她想要什么,眸光冷了几分:“待我们大婚过后,我自会把七彩毒蛊那解毒方子给你。” 林知意抿了抿嘴唇,只好点点头。 萧洹捋了捋她鬓间的碎发,动作轻柔,说:“簪子的事儿是我想岔了,明日我便把那支真的拿回来。往后,就算你要戴着,我也不会多说一句。” “真的?”林知意的眸子瞬间又明亮起来。 萧洹看着她欣喜的笑容,嗯了一声,忽的又觉得如释重负。 既是她母亲的东西,他又何必介意那东西被谁碰过。 他此次退让一步,只希望昭昭别让他失望才好。 —— 马车上。 老堂主一直绷着一张脸,气息沉沉,显然还在生怒。 他瞪了瞪慕时,怒道:“你今晚怎么一直在帮倒忙?” “师父,世子是一定要护着她的,你现在又何必跟他对着干?先答应下来,再寻机会不就行了?”慕时淡声说道。 “她若出事,世子也会知道是我们做的。” “可今晚师父若跟世子真的动手了,就算是撕破脸,事儿可就麻烦了。”慕时劝道,“我们可以借刀杀人,世子怀疑却拿不出证据,师父和世子自然能够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老堂主听罢,微微颔首:“哎,世子长大了,越发的不听话了。” “鸟儿的翅膀长好了,自然要去飞翔了。”慕时道。 老堂主皱紧了眉头。 其实他并非一定要林知意死,也可将她扣押起来,待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再将她放了,不会影响什么。 可萧洹是他一手培养长大的,一向很听他的话,他只是不喜欢萧洹一次又一次的违逆自己。 “那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老堂主说道。 反正他也觉得林知意出身低,借着此事了结了她,顺道敲打一下萧洹,也算是两全其美。 慕时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拱拱手:“是,师父。” —— 翌日,萧洹果真没有食言,把她母亲的簪子拿回来了。 林知意看了又看,确定这支玉簪是真的,又是真心实意的笑起来。 她还是选择将发簪放置好,可萧洹看了眼,就说:“你不肯簪上,是怕我说一套做一套?” 他顺势拿过簪子,斜斜的插入她的发髻里,“戴着吧,好看。” 林知意没照铜镜,反倒抬头看了看他的神色。 他脖子缠着纱布,一身飞鱼服英气逼人。 清亮眸子里带着笑意,并没有半点愠色。 林知意暗暗松了口气,才看向菱花铜镜中的自己。 这发簪的手工一般,上面镶嵌的玉亦是普通,可她戴着它,就觉得母亲似乎在自己的身边。 萧洹还要回官署处理公务,临走前,他叮嘱林知意近日少些出门,更不要前去宝芝堂。 老堂主他们分得清轻重,不会对燕王如何,反倒会全力救治的。 林知意记下了,送走他后,便立即喊了素云进屋。 素云的手背上还有被蛊虫咬伤的伤口。 林知意用银针试探过,又给她把了把脉,眉心紧蹙。 第168章 “姑娘,常衡刚才就跟奴婢说了,待你嫁给世子后,世子就会给奴婢解药的。”素云安慰道,“况且奴婢觉得身子跟以前一样,并无什么不妥,姑娘不用担心。” 林知意摸了摸她的脸,“中了毒,怎会没有不妥呢?这毒若发作到第九次,就会一命呜呼了。” 素云听出了她的怨恨, 道:“姑娘……这是不想嫁给世子?” 一缕缕热风自窗外吹进。 林知意却是心如止水,过去把窗户关上。 她这才转身道:“他喜怒无常,还以你的性命做要挟,我确实是不想嫁给他。” 素云想起昨晚的情形,深以为然,若哪日世子翻起旧账,姑娘岂不是危险得很? 她低声道:“可这宅子的守卫换了一轮,还更加的森严了,姑娘,世子将你看的这么紧,这想逃也是异想天开呀。” 林知意重新坐下来,摇了摇团扇,慢声道:“先前我觉得不大可能,可现在就未必了。” 慕时既然盯上了她,她正好可以加以利用。 萧洹来日必定会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他若成功,来日必定妻妾成群。 若是失败,她性命难保,还不如现在就想办法早早逃脱,如今京中局势紧张,若能逃出京城,萧洹肯定没法腾出手去找她,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 毕竟从昨晚的情况来看,萧洹确实是受老堂主的掣肘。 她都要怀疑,他那云雨极乐散是不是老堂主下的。 “姑娘有主意就行。”素云压下心底的酸涩,“姑娘……姑娘不用管奴婢的。” 她现下中毒,已是累赘。 林知意点了点她的额头,“想什么呢,我岂能不管你,要走就一起走。” 素云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暗淡下来,“可奴婢……” “那压制的丹药,我看看。”林知意伸出手。 素云随身带着那些丹药,交给她过目。 林知意嗅了嗅味道,忽的一愣,再给素云把了把脉搏,她喃喃说道:“怎么可能……” “姑娘?”素云疑惑。 “那七彩毒蛊似乎只喂了一样毒物,毒性虽有,可解毒之后,不会损伤了身子。”林知意盯着丹药,“他会这么好心?” “世子这是爱屋及乌啊。”素云赶紧说道,“姑娘,要么你再考虑考虑?” 她不是不想离开,而是她们两次三番尝试,都被世子识破,又或者直接把人抢回来。 她觉得姑娘能嫁给世子做世子夫人,也算是美事一桩了。 如果再次惹怒世子,她们怕是没好果子吃了。 林知意没法跟素云说太多,毕竟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她只好道:“你还没看出来吗?小乞丐送信那事儿是他身边的人要置我于死地,我继续留下,这种事情只会层出不穷。” 萧洹接连试探和威逼,早已让她身心疲倦。 而且他昨晚先对她质疑发难,没有半点信任,她宁死不嫁给他那句话可不是一气之下说出来的。 真心瞬息万变,他今日珍视自己,来日他有了更大的权势,有更加年轻美貌的新人,就未必会将她放在心上了。 反正她是不想与这么一个个疯子周旋了。 实在是累得慌。 素云又想起昨晚的惊险,面色白了白,点头道:“奴婢都听姑娘的。” 正值下午,周嬷嬷等人不往外走动了。 林知意让素云躺在软榻上,解了衣衫,温声说道:“你体内的毒性不强就好办了,我新学了一套拔毒针法,应该能慢慢的逼出你体内的毒。” 素云昨晚也在宝芝堂。 她当即身子一抖,道:“姑娘,不会……不会是你昨晚偷看的那一套……针法吧?” “你还挺聪明的。” 素云都要哭了:“奴婢在旁边看着,能不知道吗?姑娘,你才看过一次……” “放心吧,我记性很好。”林知意笃定说道,“我刚才再揣摩一下,就大致知道你这毒该用什么顺序下针了,相信我,不用担心。” 素云看了眼自家姑娘那认真模样,就知道她真的是有九成把握。 她放宽了心,好好躺着。 银针在烛火上烤过,林知意便迅速下针。 素云中的毒不同,伤及的地方不一样,她下针的顺序自然跟老堂主昨晚的不太一样。 只是下针没多久后,素云闷闷哼哼的,面色极为难看:“姑娘……你不会是,不会是下错针了吧,奴婢……奴婢的肚子好像……被火烧一般……” 她断断续续说着,额头也沁出豆大的汗珠,一副要扛不住的样子了。 林知意这会也怀疑上了自己。 是哪里出错了? 是她太过自信了? 不过很快她就坚定下来,道:“再忍忍。” 素云虚弱的点点头。 没多久,素云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肚子的疼痛顿时减轻了许多。 林知意赶紧给她擦了擦,道:“怎样了?” 同时,也没忘记给她把脉。 “不……不疼了。”素云有些惊奇。 林知意松了口气:“毒清了小半,再来两三次,应该就能完全拔除了。” 她边说边给素云起阵。 既然这套针法有用,那她就不用受制于萧洹了。 接下来,只要静静等待即可。 大概朝中事儿不少,萧洹这两日都没回来,林知意乐得清闲。 可样子还是要装的。 她准备好些消炎活血的药贴,让常衡送去黑龙司,表表心意。 常衡接过后,哼了又哼,对她没什么好脸色:“林姑娘,下一次你若再伤到世子,我定不会饶过你。” 明明是她先背叛世子,世子没对她动手,她反倒伤了世子,真是要上天了。 林知意挑挑眉,道:“我是冤枉的,不然以世子的脾性,他会这么容易放过我?” 她打量着他,接着说道:“看来你在世子心里,也不过如此,不仅没将此事告知你,还没让你去查探。” 不到危险至极的时刻,她都不想杀人。 可诛心嘛,她还算是擅长的。 常衡一下子脸都白了,显然是弱小的心灵受到沉重的打击,他还嘴硬:“就这么一件小事,自然用不上我去查探。” 他麻溜的跑了。 免得再听见林知意说一些扎心的话。 第169章 近几日萧洹忙着与内阁六部协调,好挪出银子和准备粮草、战马、兵器和药物等东西运往北境,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 天气炎热,亏得他所修的内功心法绝非一般,且又用药得当,脖子上的伤才没发炎。 太医看了看他自个儿准备的药贴,道:“世子,太医院有更好活血消炎的药材,这些药贴虽是对症,可药效着实一般。” 萧洹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让你用这个就用这个,别那么多废话。” 太医无奈,只好给他用上这些药贴。 上好药,再把了把脉,太医拧着眉道:“世子,你配合药物强行运功压制极乐散,只会让毒素在你五脏六腑积存,这样下去,寿数有限啊。” 萧洹慢条斯理的穿着衣衫。 他神色平常,道:“那你可有玉髓莲的消息了?” 太医为难说道:“玉髓莲是出自于昆仑山的稀罕药材,别说它几百年才能长成一株,就算长成了,那儿冰天雪地的,想要找寻采摘也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萧洹则说:“那就等着。” 太医这会还有点不太明白萧洹的意思,可转而一想,能给世子下这个毒的,应该是握有玉髓莲的,这样才好与世子谈判交换条件。 若真要世子死,当初下一剂猛毒岂不是更加省事? 不对! 太医神色微变,看了看屋外,才压低声音道:“食毒蛊对极乐散起不了作用,属下怎的觉得,那下毒之人是知道这一点,才大费周章寻到这个云雨极乐散?” 萧洹已穿好外衫,挑了挑眉头,眼里带着些许赞赏:“你倒是聪明了不少。” 太医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几声。 “在太医院可不好混啊,脑子总要转的快一些。” “所以下毒之人未必是想要本世子死,而是另有所图。”萧洹慢声说道,“不然,他直接与云家人做交易即可,他偏偏让云家人暴露,如此一来,本世子就掌握了制作此毒的方子,自然就能研究出解毒方子,这应该是想让本世子顺藤摸瓜替他办一些事情吧。” 太医抿了抿嘴唇:“世子觉得会不会是老堂主?” 老堂主医术高明,肯定清楚食毒蛊防不住极乐散。 萧洹幽沉双眸里像是积蓄起了一场风暴。 良久,才回归于平静。 他声音淡淡的:“不无这个可能。” 太医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宝芝堂是景淳太子建立起来的一个暗桩。 东宫上下被治罪赐死后,老堂主几乎是一蹶不振,后意外得知世子身上可能早就种下食毒蛊,或许人没被毒酒毒死。 老堂主秘密多番查探,总算得知端阳长公主把人救下了。 接着,老堂主与端阳长公主联合起来,多番谋划,就让主子去顶替燕王第三子的身份,好为将来进入朝堂和揽下大权做打算。 “属下以为,老堂主是一心一意为世子的……”太医道。 至于他嘛,也是东宫旧臣。 只不过他那会进入太医院的时间仅一个月不到,永明帝便清算不到他的头上来。 “人都是有私心的。”萧洹说道。 单凭忠心二字,还不足以让老堂主为之付出所有。 老堂主要的,是内阁首辅之位。 光宗耀祖,这是他老人家毕生的梦想。 也在此时,外头有人传话,说是宫里来人了,召他进宫觐见。 萧洹早已料到。 他顶着烈日和暑气进了宫。 在御书房外头,宛如置身于火炉中一样。 太监总管道:“世子在这稍等,陛下正与丞相大人说着话呢。” 这位置,没有任何遮挡。 才站上片刻,萧洹已是满脸大汗。 他如何不知永明帝这是给自己下马威,他面色淡淡的,眼眸清冷:“既然陛下在忙,本世子待会再来。” 说罢,他转身就走。 太监总管惊了惊,忙喊:“世子!世子请稍等,奴婢这就进去禀告,或许陛下已经得空了呢。” 若萧洹真的走了,他可担不起这个责。 他急匆匆的进去,很快就出来唤萧洹进去觐见。 御书房内摆着冰盆,又有御前宫女扇风,整个殿宇弥漫着一股凉气。 除了丞相和六部重臣,还有好些个御史。 永明帝面色不太好看,看见萧洹行礼后,直接将好几本折子丢在了他跟前。 他声音阴沉:“萧洹,御史们联合参你目无法纪,滥用私刑,行事浪荡,你可有话说?!” 萧洹垂眸瞥了眼那些折子,并没费力气捡起看一看。 他道:“微臣刚替陛下协调好六部,还将北境的事儿一应安排好了,微臣倒觉得能功将抵过。” 其中一个御史闻言,当即怒道:“萧世子,一事归一事,你黑龙司做事太过,胡乱抓人,你的私事更是闹得满京皆知,惹得百姓议论纷纷,有损我们大雍朝堂的体面,你理应引咎辞官!” 萧洹冷嗤一声,“李大人说黑龙司行事太过,本世子倒可以认了。可因一件后宅私事便要本世子引咎辞官,那李大人是不是得以死谢罪啊?” 李御史气红了脸,“下官行得正坐的正,萧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李大人的记性不太好啊,先前你不是常去品茗阁吗?”萧洹提醒道,又看了看其他几位御史,“几位大人似乎也都去过呢。” 这话一出,好些人的面色瞬间变了,互相看了几眼。 李御史更是直哆嗦,那地儿说是品茶看戏的,实则是提供一些见不得人的乐趣。 他当即改了口,大义凛然说道:“陛下,臣以为世子所做之事全是为了大雍,绝无半点私心,大可将功抵过!” “臣附议!” “臣附议!” 不只是御史,连着好几个内阁大臣也都开口说道。 永明帝看到这一幕,怔了又怔,随即已是气急攻心,面色煞白:“你们……你们是想反了不成?!” 骂完,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太监总管急了,忙里忙慌的给永明帝顺着气。 丞相低头拱手:“陛下,臣等皆是一心为了大雍,和世子一样,并无半点私心,更无造.反之意。” 第170章 当年东宫巫蛊案过后,永明帝铲除了先帝和东宫的不少势力,而后把自己的人扶持上来。 好不容易过上几年权势滔天的日子,这些重臣竟然反水了?! 永明帝怎能不气! 他头晕目眩,跌坐回龙椅上。 萧洹却在此时说道: “陛下为国事殚精竭虑,圣体违和,立太子一事不宜再拖延。” “晟王仁孝纯善,德才兼备,乃册立为太子的最佳人选!” 丞相嘴角弯了弯,说道:“臣,附议!” 好些个内阁大臣和御史们也喊着附议。 倒是只剩下三五个忠于永明帝或者其他党派的大臣面面相觑。 萧洹不是只忠心陛下吗?怎么忽然站在晟王那边了? 还有丞相等人又是怎么回事? 永昌伯乃是礼部尚书,亦是内阁大臣之一,他阴寒着脸,道:“晟王何德何能?晋王由皇后娘娘抚养,人品贵重,亦是陛下最年长的皇子,要立太子,也该是立晋王!” 他是张皇后的兄长,自然要在此时为晋王说话。 “晋王?”丞相挑了挑眉,“永昌伯还不知道吧?晋王如今犯了错,正在晋王府里软禁呢。这还人品贵重?” 永昌伯怔住,不是说抱恙在身吗?怎么成软禁了? 他看向永明帝:“陛下……” 永明帝面色阴寒。 他这会若帮晋王说话,萧洹就会把萧玉芙下毒害了燕王的事情捅出来。 萧玉芙已嫁入晋王府,晋王想撇干净是不可能的。 燕王萧远镇守北境许久,此事传扬出去,必定会引起百姓震怒,萧玉芙死了也就死了,可晋王怕是要贬为庶人了。 晋王虽是平庸,平日里却最不会忤逆他,永明帝哪里舍得晋王因此遭难。 永明帝只好道:“他犯了些小错,朕便让他闭门思过几日。” 永昌伯心里已是翻起了惊天巨浪,更露出几分颓然,如此看来,晋王离储君之位是越发的远了。 众臣又再请求永明帝立晟王为太子。 “朕要与霖安说几句,你们且先退下。”永明帝没答应。 丞相看了眼萧洹,才说了一声是,带着各位大臣挪到御书房外等候。 连同扇扇子的宫女也退了出去。 永明帝直视着萧洹:“霖安,你竟然敢背叛朕,你莫不是忘了,你中了毒,命攥在朕的手里!” 晟王的母族势力不强,他如何能让这么多的内阁大臣都站在他那一边? 想来,是萧洹给他出的主意,又加以遮掩! 萧洹站得挺直,神色却有几分慵懒,慢声道:“陛下,宝芝堂的老堂主医术高明,连燕王的命都能救回来,微臣身上这点毒自然难不倒他老人家。” 永明帝面色更僵,抿紧了嘴唇,浑身颤栗。 他稳住心绪,说道:“霖安,你是朕一手提拔上来的,朕可以封你为摄政王……” “陛下, 其实微臣一开始确实是对您忠心耿耿的,可您却觊觎微臣未来的妻子。”萧洹叹了一声,“微臣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你……你就为了一个女子?!” “她可是微臣最心爱最珍重的人。”萧洹一字一句道,“任何的权势地位,都比不上她。” “你……你……“永明帝被气得心绞痛,连说了几个你,双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太监总管慌了神,急忙喊道:“陛下昏倒了,快传太医!” 丞相等人慌慌忙忙的进来。 永明帝被扶到隔壁偏殿。 丞相问道:“萧世子,陛下究竟问了你什么,怎么动了这么大的气?” “陛下是年事已高,没说两句话就中暑了。”萧洹睁眼说瞎话,“不过陛下也说了,晟王德才兼备,确实是储君最佳人选,丞相大人,请你拟旨吧。” 永昌伯呵斥:“萧世子好大的胆子,若要下诏立太子,也得等陛下醒来!你莫不是要假传圣意?!” 太监总管上前一步:“永昌伯,这的确是陛下亲口说的。” 永昌伯的面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这李富全可是永明帝的心腹,他也这么说…… 不对,这李富全也是晟王的人! 他咽了咽口水,只觉得黑暗来袭,像是有什么压住心口,难以呼吸。 太医来了好几个,可永明帝的情况不太妙,眼歪口斜,显然是中风之状。 这个情况,太子更要赶紧立下,免得朝堂动荡,边境不宁。 永明帝口齿不清艰难说了一两句话,是让太监总管请太后过来,谁知太监总管转个头,就说:“陛下口谕,封晟王为皇太子,丞相即刻代笔下诏,朕病愈之前,朝廷诸事全交太子处理。” 永明帝听见,直接又昏了过去。 晟王在府上领了圣旨,便是急忙进宫侍疾。 在路上,正好与萧洹碰上。 此时已是日落西山。 斜阳拉长了两人的身影。 晟王是永明帝的第五子,年仅十八,此刻他意气风发,面带笑意。 他朝着萧洹拱拱手:“多谢萧世子为本王筹谋了。” “解毒的药方呢?” “本王知道萧世子定会在这等着,所以在进宫之前就准备好了。”晟王谢铮把药方拿出,客客气气的递了过去。 这解毒的药方,自然是李富全帮忙拿到的。 若不是父皇给萧洹喂了毒,他也无法拉拢到这位手段狠厉的萧世子呀。 萧洹打开药方装作认真的看了几眼。 那点毒早就被食毒蛊吞噬干净了,他入局扶谢铮上位,不过是要引一个极为重要的人出现。 谢铮以为他不信,道:“放心,本王可是试验过几次的,毕竟是与萧世子合作,若出了问题,萧世子定会剥了本王的皮。” 萧洹这才将药方叠好,放入衣襟之内:“那臣告辞了。” 谢铮目送他离开。 随后才轻哼一声,把玩着手里的琉璃珠串,有些不悦:“还是那么的臭脾气。” 永明帝已经挪回乾龙殿休养。 太监总管在前头等着他。 “殿下,萧世子在短短时日内就布下此局,让殿下顺利成为储君,您怎么直接把药方给了他呀?往后想制住此人,怕是不易。” 殿中无人。 谢铮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摸了摸那赤金扶手,道:“无妨,本王自有妙计。” 萧洹固然讨厌父皇用毒牵制,可最重要的是,父皇是盯上了林知意,还当众赐下簪子,这才彻底惹怒了萧洹。 自己当日不过是推波助澜一下,就有如此大的收获,现在他成了大雍的太子,还坐在这张龙椅上,他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萧洹这个痴情种,只要拿住林知意,还怕人不听话吗? 第171章 八月的婚事在即,林知意终于在今日把盖头绣好了。 这还是在素云的帮助下,才能让上面的鸳鸯勉强入眼。 周嬷嬷直皱眉头,看着林知意连连叹气:“绣娘也绣了一条,要么用绣娘的吧?” 世子的婚礼肯定是宾客如云,若让人看见这针脚歪歪扭扭的鸳鸯,肯定要让人笑掉大牙。 林知意知道自己女红差,不拿这盖头去丢人现眼,她倒是求之不得。 可看见门边似是闪过一抹矫健身影,她当即摇摇头,说道:“不行,盖头自然得用我亲手绣的鸳鸯,如此夫妻往后才能和顺同心,幸福美满。” 周嬷嬷还未开口,外头就来了人。 是萧洹回来了。 他忙碌多日,面上有些疲倦,此刻却是神采飞扬,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他大步走近,接过周嬷嬷手里的盖头,认真看了看,笑意更深:“这上面的鸳鸯明明绣得极好,就用这一条。” 周嬷嬷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待她看到萧洹腰间悬挂着的月白色香囊,上面的图案绣得歪歪扭扭,若不是她眼尖,哪能认得出这就是柿子和柿子树。 她道:“世子,那日宾客众多,老奴是怕旁人会说姑娘说什么。” 萧洹却是坚持:“无碍,她们看不着,自然不会说什么。” 林知意听到这话,心里微微一动。 什么意思? 可萧洹没往下说,他注意力一直放在盖头上,双眼紧盯着,又下手轻轻的摸了摸。 周嬷嬷见他似是疯魔了一般,只好随他的意思,福了福身子便退下去了。 素云也急忙找借口离开屋子。 “绣得真好。”萧洹再次说道。 “……”林知意一度怀疑他在阴阳怪气,可他神色极为认真,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可见他是真觉得自己绣得好。 她倒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道:“世子,距离婚期还有些日子,要么我再绣一条吧。” “不必,这就很好。”萧洹抓过她的手看了看,上面有她不小心刺伤自己的针眼,眼底掠过心疼。 他要的,不是这鸳鸯绣得有多精致多灵动,而是她的一片心意。 如今,他感受到了。 他的手越发灼热,连带着眼神,也在顷刻间写满了炙热和占有。 林知意抽回自己的手,脸颊微垂,似是害羞。 “世子,按规矩,我们在成亲前三日都不得见面了,否则会不吉利的。” 萧洹倒是知道这一规矩。 他微微颔首:“过几日,我便回去听雨轩。我已将这里的侍卫全换了,邱十三和他底下的暗卫都是可信之人,你若有什么事儿,可让他去传话。” 林知意点了点头。 这个宅子如今就像牢笼。 她和素云都没法外出,素云与宅子里的侍卫和下人闲聊,也打探不出什么消息。 外头究竟是什么情形,燕王又是什么情况,她一概不知。 还在愣神,萧洹已吻了上来,手扣住她的后腰,声音暧昧似是烈火般燃烧:“昭昭,我们很快就结为夫妻了,你可欢喜?” 林知意对上他的眼眸,心神微动。 她没有回话,反倒第一次迎合着他的吻,与他交缠。 萧洹轻轻皱了皱眉,也是第一次有些闪躲。 她现下身子不好,两人不能再同房。 他稍稍将她推开,下巴落在她的肩头上,微微喘息:“昭昭,等你身子调理好了,我们再行房吧。” 林知意早知道他有意避开,闻言,她神绪不由得一愣,下意识问道:“那你的毒可如何是好?” “有了新的压制丹药,配上我的内力,不妨事的。”萧洹说道。 林知意抿抿嘴,小心翼翼道:“其实世子也能……” 萧洹显然知道她要说什么,身体坐直,眼眸变得阴冷:“昭昭,我忍受不了别人觊觎你,更无法忍受别人占有你,为何你却要劝我去宠幸别的女子?” 他生了怒,虽没对她动手,可眼神如刀,足以令林知意畏惧。 “还是说,你心里始终没我?” 他骤然变脸,让她险些一时间无法招架。 她道:“我……我只是担忧你身上的毒……” “我说了,不妨事。”他一字一句的道。 林知意便说:“既如此,那世子往后也不会纳妾了?” “自然。”萧洹认真道,面色依旧绷紧。 如同发誓一般。 林知意再是心神一晃,几乎不敢看他的双眼,心中五味杂陈。 要赌吗? 赌他会跟父亲一样,永远对母亲一心一意,就算母亲几年都怀不上孩子,也没有生出纳妾的念头。 林知意还七上八下的,却见萧洹面色越发阴冷,她想也不想,过去就揽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胸口上。 她声音娇柔,又似是惊喜:“世子所言当真吗?就算我往后……无法为你生下一儿半女,你也不会纳妾吗?” 他却说:“不会的,昭昭,我会帮你调理好身子的。” 林知意眸光暗了暗。 无论他做皇太孙,还是做燕王世子,都是身份尊贵,怎能没有子嗣继承。 她压下心底酸意,声音甜甜的应了一声。 举行大婚的日子是在八月十二。 一进入八月,宅子里的人就忙活起来,在各处张贴喜字和悬挂红绸,连灯笼也要换上红色的。 周嬷嬷则是帮忙操办林知意的嫁妆。 那些嫁妆堆满了整个库房。 “姑娘请看单子。”周嬷嬷笑着说,“这都是世子为您准备的,这些田庄铺子,都在官府登记上您的名字了。” 单子甚长,写得密密麻麻。 素云凑近看一眼,都要惊叹一声。 林知意过目后,便将单子递了过去:“真是劳烦嬷嬷了。” “姑娘言重了。”周嬷嬷提醒道,“姑娘这出嫁的排场,都要比得上国公府的姑娘了,京中没几位千金比得上,姑娘可要知道感恩才好。” 林知意笑意淡了几分,点点头:“我记下了。” 今晚,萧洹又没回来。 用了饭后,她便在园子里散了散步。 侍卫们都守在了外院。 走了一圈,侧边的角落处却有一颗小石头丢了过来。 林知意抬眸看去,只见暗处那人现了身。 正是慕时。 第172章 慕时穿着暗色衣衫,除了一张阴柔的脸,整个身影几乎融入夜色之中。 他还是手拿着那把玉扇。 他露出一笑,眸光明亮,“林姑娘。” 林知意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 这宅子不算大,萧洹又防着她与外人接触,不接受任何人的拜访。 若有事儿,也是他信任的暗卫来禀报的,更别说他已怀疑上了慕时,又怎会让慕时登门呢? 人现在还站在暗处,低声说话,可见慕时是偷偷潜进来的。 “少堂主。”林知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客客气气的给他行了一礼,“少堂主是来找世子的吗?” 慕时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她穿着轻薄罗裙,简单发髻上只插着一支白玉发簪。 月色泼洒下来,她整个人身上似乎镀上了一层柔和银光,映衬着那双桃花眼更加明亮动人。 这让慕时有些恍惚,觉得自己似是回到了许多年前。 慕时没有拐弯抹角,实话实说:“世子可不许我来这儿,昭昭妹妹,我是偷偷进来找你的。” 素云猛地看了看林知意,那眼神分明问道:“姑娘,这又是什么情况?” 世子从不在外人面前喊姑娘的小名。 少堂主又是如何知道的? 林知意也有此疑问,不禁皱了皱眉。 慕时上前一步。 他将玉扇放好,随即拿出了一方帕子,打开后,便清楚看见上面躺着半块花生酥糖。 看到林知意从疑惑再到惊讶,慕时便知她想起来了,“昭昭妹妹,是我呀。” “沈哥哥?”林知意试探问道。 慕时沉甸甸的心终于轻松不少,笑意更深。 他的手因为激动,微微颤抖着,又上前一步:“是我。我大名是沈言,慕时是我的字。” 素云还糊里糊涂的,还是林知意提醒了她一句:“就是我们在西郊田庄见过的沈哥哥。” “西郊田庄?”素云才想起这事儿来。 当年京城闹时疫,夫人便带着林家人去了田庄躲一躲。 没过几日,就有一个男子带着了两个少年敲门,问夫人可有医治时疫的药物。 原来,他们都染上了时疫,其中一个少年脸上的疹子长得非常厉害,显然是病入膏肓,性命垂危了。 林家老太太自然是不乐意,看一眼就赶紧把门关上了。 林夫人却将他们安置在庄子最远的一间草屋里,她一是不忍心,二是因为她们恰好从书上翻到了一条古方,或许能医治时疫,既然正好有染病的人登门求助,那正好拿他们来试试方子到底有没有用。 若是有用,就能解决京城的时疫,救下更多的人。 只是这方子有用虽有用,可熬出来的药汁黑黢黢的,还未到嘴边,光闻着味道就要吐出来。 那会姑娘虽是年幼,可在老爷和夫人培养下,已极有主意了。 她叫上自己和婆子帮忙,做了许多的花生酥糖拿去给他们送药。 素云隐隐约约记得其中一个少年好像真的是姓沈。 至于另外一个…… 好像是叫少主? 她猛地瞪大眼睛,“少堂主为世子效力,先前你又喊另一个少年做少主,那他……他就是……” 慕时笑意似是冰冷了几分,微微颔首:“正是世子。” 素云更想不通了。 那会世子不该是在燕王府的庄子没人管吗?怎么就到了他们的庄子上? 林知意不想让素云知道的太多,便说:“我要与沈哥哥说两句话,你到前头帮我看着。” 素云点点头,随即就去了。 慕时看了看手里的花生酥糖,声音轻柔:“昭昭妹妹,当日若不是你这花生酥糖,我们也喝不下那些汤药,治好了时疫。后来我学了医术,才知道你为何做的是花生酥糖,这花生正好能压制其中一味药材的苦味,当年你不过是六岁上下的年纪,你当真是厉害。” 林知意说道:“是因为那古方下面可用花生酥糖压制苦味,我那时只是依书上所写的去做,不算是我的功劳。” “如何不算是你的功劳?我一直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慕时直勾勾的看着她,舍不得挪开眼。 林知意听了这话只觉得心底翻起一股恶心。 若慕时单纯的觊觎自己,又或者是另有所图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自己和母亲曾经救下的人! 萧洹指出是慕时害她的时候,她还有几分不信。 可现在看他能潜进园子里,她便知道宅子里肯定有他的人接应。 自己在宝芝堂留宿的那一晚,慕时肯定翻查过百蛊集,看出了一点翻阅过的痕迹,所以才设下这天衣无缝的局。 毕竟有她在,萧洹在宫里也出不了什么事。 慕时能出手算计,也见不得对萧洹有多忠心,就算萧洹真的出事了,他估计会另选主子。 可是,他设下此局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萧洹会一时冲动将她杀了? 恶心! 疯子! 自己久久没做声,慕时似乎有些惊慌了。 她迅速回神,问道:“沈哥哥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慕时答道:“先前我去银月阁给你把脉,世子把床帏放下来,我那会看不到你的模样。后来在如意楼再见,我才把你认出来。” 林知意眼眶里有泪光闪烁,低声哽咽道:“难怪沈哥哥那晚一直帮我说话,不然,我早就被世子一剑刺死了。” 慕时见她一副伤心惊怕的样子,心里自然是高兴。 那晚,他本以为能让萧洹记恨她,他好借着老堂主的手将她关押起来,到时候再寻机会用一颗假死药,便可让萧洹永远失去她。 没想到萧洹竟为她遮掩,导致老堂主大发脾气,反倒让事情不可控了。 无法之下,他只好开口求情。 当时一说,他就知道自己中了萧洹的圈套。 呵,论心狠,论心计,他还是比不过萧洹。 不过正因萧洹心思深沉,估计没与林知意说出心中的怀疑,不然她也不会对自己有所亲近。 慕时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 “世子脾性差,我怕他不高兴,所以先前不敢与你相认。可现在……老堂主记恨上你,你若还要嫁给世子,只怕会性命不保。” “昭昭妹妹,你若信我,我定会保你平安。” 第173章 林知意听着他的话,先是露出惊怕,而后就像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面上的惧意减少,忙的点点头。 “沈哥哥,你人这么好,我自然信你。” 可她不知想到什么,后退一步,含泪摇了摇头,哽咽道:“你也说了世子的脾性不好,这不行的,万一连累了你……” 慕时却认真说道:“昭昭妹妹,我自有万全之策。我的命是你和夫人救回来的,我怎忍心见你受苦。” 他欲要再说,可外头就传来一阵咕咕声,听起来像是小动物的叫声。 “世子回来了。”慕时面色微变,“你出嫁前三日,世子应该会回燕王府,这是你离开的最佳时机。只不过到时候难免会有些混乱,我的人会以花生酥糖作为暗号,你只管放心跟他走即可。” 不等林知意答应,慕时便匆匆离开了园子。 她也没有驻足此地,回去前头与素云会合。 银色月色洒落,素云看得出林知意的面容尤为苍白。 素云想问点什么,只是月门那边已出现了一抹宽肩窄腰的身影。 不是萧洹又是谁。 本是阴沉的脸色,在看到林知意的那一瞬间,稍微缓了缓。 他踩着地上的月色走来。 “今晚怎的在园子逛这么久?”他看了看她的脖颈,有几个蚊子叮了红色小疙瘩,皱皱眉头。 “今晚吃多了些,便多逛了一会。”林知意回答道。 先前她在燕王府,每日的饭菜都是去大厨房那边拿的,别说肉了,就算是青菜也没几根好的。 她那会太过纤瘦,这些日子住在这边,她倒是稍稍圆润了好些。 萧洹不疑有他,便牵过她的手。 可明明是盛夏时节,她的手却甚是冰凉,萧洹问:“手怎么这么凉?” 林知意回过神来,急忙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可能是在外面呆久了。” 他牵着她回去,明显能感觉到她今日的动作有些僵硬,而且还有意无意的回避着他的双眼。 萧洹并没点破。 他去书房处理了些密函,随后才喊周嬷嬷和邱十三来问话。 周嬷嬷道:“姑娘今日如常,院子里也只有老奴和几个丫鬟走动,并没见过外人。” 邱十三:“守内院的都是属下这一队暗卫,没什么异常情况。” 萧洹听罢,面上神色冷淡,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他回去主屋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了。 屋里留着一盏灯。 林知意已经睡下,他上了床榻,才发现她一直拧着眉头,冒着冷汗,似是梦魇了。 梦中。 那西郊田庄是母亲的陪嫁,虽是不大,田地也不肥沃,可田庄也有几户佃户。 自昭昭三岁后,母亲每年都会带她到田庄这儿住几日,顺道巡一巡庄子。 有一家佃户的小儿子叫李小柱,两人年纪相仿,玩得自然不错。 那一年,母亲收留了几个感染时疫的人,其中一个少年的病症虽是好了,可脸上的红疹子消退得很慢,而且他脸上还有些奇怪痕迹,昭昭觉得他长得可怕,还被他吓哭过。 李小柱看见了,朝着少年身上扔了一块石头,“丑八怪,还不快滚!” 昭昭觉得少年只是生病了,所以才长得丑了些,便觉得自己太没礼貌。 翌日,她拿着几块自己珍藏的饴糖,打算送给少年道个歉。 可经过小树林的时候,她听见了微弱的叫喊声。 昭昭好奇,迈着小腿过去一看。 可她看到了什么? 少年正抓着李小柱的头,往一块大石头上面砸去。 他声音冰冷沙哑,不含一点情感:“还给我。” 李小柱头破血流,明明很疼,可对上少年那双淬了毒一般的眼睛,不敢哭一声。 他将手里的东西还回去。 少年拿回了自己的东西,却还是拽着李小柱的头,再次狠狠地往石头上砸去。 李小柱双眼一翻,显然是没了气息。 昭昭吓得面色青白,手一抖,糖就掉在了地上,人也跌倒了。 杀…… 杀人了?! 闻声,少年才抬头。 昭昭对上他的眼睛,爬起来就要往后跑。 可少年的下属嗖一声出现,一把软剑挡住了她的去路。 昭昭再次跌倒。 “住手。”少年阻止道。 他捡起了地上的饴糖,再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 他半蹲着,垂眸盯着她。 他相貌丑陋,眼神更是冰冷,昭昭很快红了鼻子,泪眼汪汪。 “想活吗?”他却问。 昭昭年幼却聪慧,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就喊我一声哥哥。” “……哥哥。” “很好。”他伸手要摸摸她的头。 昭昭急忙闪躲。 少年声音再次冰冷下来:“敢躲,我可就要打断你的腿了。” 昭昭身体僵硬,她见过父亲帮人医治断腿,很疼的,她立即就不敢动了。 “不要打断我的腿……”她小声哀求。 “那就乖一点。”少年终于如愿摸到了她的头,再捏了捏她白皙细腻的圆脸蛋儿。 “那你往后做的花生酥糖,是不是只能送我一人吃?” 昭昭吓坏了,忙的点点头。 “说话。”少年并不满意。 “是……” “昭昭果然很乖。”少年眼神炙热起来,“你可要记住自己的话,你做的糖,可不能再随意送给别的人吃。” 昭昭这会没再点头了,又是乖乖的应了一声。 下属皱眉:“少主,她看见了,不能留她性命,否则会很麻烦。” 少年面容冰冷,骤然抬手将她劈晕。 “不要!!!” 林知意惊叫一声,终于从噩梦中醒来。 她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望过去,那双乌黑眼眸几乎跟之前一模一样。 她的心颤了颤,扯着被子躲闪到角落里。 萧洹皱眉靠近,容色俊美,堪称一绝,跟丑陋二字根本不沾边。 “昭昭?”他声音轻柔,“做什么噩梦了?” 林知意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梦中,而是回到了现实。 她怎么都没想到,当年那丑陋的少主就是眼前的萧洹。 细想起来他当年脸上的痕迹,应该是盘桓着能够改变容貌的蛊虫,他身子很虚,所以他的时疫才尤为厉害。 不过就算容貌变了,他阴狠的性子却一点都没变。 第174章 可一听见他的声音,林知意又回想起那尘封已久的记忆—— 他拽着李小柱的脑袋往石头上砸去。 一片血腥。 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一抖,见他脸上疑惑,眉目带着担忧,她急忙压住心底的惧意。 “只是做了一个普通的噩梦。”她声音有点发虚。 萧洹给她擦了擦冷汗,温声道:“别怕,我在这呢。” 林知意点点头,“时辰不早了,世子也早些歇息吧。” 萧洹灭了灯烛。 两人躺下,距离不远不近。 有床帏遮挡着投进来的月光,床榻内一片漆黑。 林知意听着萧洹沉稳均匀的呼吸声,暂且没了睡意。 她知道自己的手一片冰凉。 那日她醒来后,天已经黑了,而他们林家却已经在回京的路上。 她还没问话,素云就告诉她说山里来了一只大老虎,把李小柱活生生咬死了。 随后就问她:“姑娘,听那个丑哥哥说,你是被大老虎吓晕的,你真的看到大老虎了吗?有没有这么大?” 素云张开手比划着。 林知意白了脸,口水咽了又咽。 她想说出真相,却又怕“大老虎”也来把自己撕碎。 她母亲大概看她脸色不对,急忙把她抱在怀里,说道:“昭昭别怕,已经没事了。” 并且再三叮嘱素云不可再提此事。 林知意回去京城后还是病了一两个月,此后就不愿意再去西郊田庄。 母亲还当她真的见了大老虎吓着了,并未生疑。 没想到…… 没想到这只大老虎正躺在自己身侧。 临近黎明时分,她才再次睡着。 然而在睡梦中,她似乎闻到了一股颇为香甜的味道,而后睡的更加昏沉。 不知睡了多久,耳边传来两道声音,从模糊到清晰。 “世子,您的迷香似乎用得太多,是否要请大夫过来看看?”是灵香的声音。 “不必。”萧洹说,“这迷香是安神香,对身子无碍,等她睡够了,自然就会醒了。” “可这有一天一夜了……” 林知意也在此时睁开眼睛。 看着头顶的床榻暖黄色的帷帐,脑袋还有些昏沉,不禁愣了又愣。 这不是宅子里的主屋,而是听雨轩里的东厢房! 她的呼吸当即乱了。 萧洹怎么将她带回听雨轩了?! 莫非…… 她失了神,没留意到脚步声在靠近,直至到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挑起了帐子,她才猛然一惊。 萧洹一身绛红广袖长袍,束着玉冠,矜贵无比。 他凤目轻垂,眼神凛冽的看着她,让她心中生寒。 “昭昭,你醒了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林知意睡了许久,皮肤白得发光,她坐起身,青丝柔顺的垂放在后背和肩膀上。 她还未想好措辞,萧洹便已坐下,声音冷得如同千年寒冰:“是不是想问我为何带你回了听雨轩?” 林知意看他,点了点头。 萧洹逼近她,一字一句说:“因为你前晚做噩梦的时候,让我别打断你的腿。” 林知意的心震了震,一脸惊疑。 所以,他就从中猜测到她当晚必定见过慕时。 他果然是最有耐心的猎人,当时并未声张,反而等她睡着了后,再偷偷将她带回来听雨轩。 听雨轩的守卫更加的森严。 慕时想带她走,难过登天。 不仅如此,萧洹应该是想将计就计,给慕时一个教训。 萧洹的手伸过来。 林知意下意识一躲,面带惊恐,比以前更甚。 他神色淡然,说道:“我一直不与你说,就是怕你这样,昭昭,你能忘了我那会的样子吗?” 林知意轻轻摇头,颤声说:“你那时候才十岁上下,你……你却……” “就敢杀人?”萧洹声音依旧平淡,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林知意生了怒:“当日是我母亲好心收留你们,医治你们,你却恩将仇报,下如此狠手杀了我的朋友!” 萧洹冷笑一声,“他若不自己找死,我才懒得弄脏自己的手。” “他不过是拿小石头扔了你一次!”林知意眼中含泪。 “怎么了?”萧洹看到她眼中的泪珠,骤然发怒,一把将她摁倒在床榻上。 紫红色的被褥衬得她的脸色更加的苍白。 “你与他青梅竹马,我杀了他,你很伤心吗?”萧洹面色阴沉,“昭昭,那日你说你有心上人,只求我当无事发生,所以你的心上人是他吗?呵,好啊,当日他家人捡回了他小半的身体收殓下葬,我这就命人将他那点尸骨挖出来,将他挫骨扬灰!” “你疯了吗?!” 林知意惊怒不已,挣扎起身,抬手往他脸上打了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萧洹忽然顿住,一边的脸颊迅速红肿了起来。 在纱帘后面候着的灵香惊了惊:“世子……” 萧洹恍若未闻,摸了摸自己的脸,而后轻声笑了起来,笑意极为阴鸷。 “林知意,你竟为了一个死人打我。” 林知意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 她还在愣神之际,萧洹便是侧头,问道:“人呢?” 灵香垂头不敢看,回答道:“在地牢,世子,可要把人押过来?” “把他们带到莲花园子。” 萧洹吩咐完,就唤了人进来,伺候林知意洗漱更衣。 正是傍晚时分。 莲花园子仍是暑气正盛,萧洹牵着她走到八角琉璃亭那儿,两人已是热出一身汗。 湖中有几条小舟。 每一条上面都有一个人。 他们似乎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却哭天喊地着,求大人们放他们一条生路。 走出凉亭,便是观莲台。 桌子上摆着弓弩和长弓,还有数十支羽箭。 林知意此刻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手足冰凉不愿再往前一步。 “昭昭,你得往前走,才能看清楚他们是谁。”萧洹硬拖着她上前。 林知意眼瞳紧缩。 母亲去世后,那西郊田庄被二叔变卖,并且赶走庄上所有的佃户。 而姓李的那一家,也正是李小柱的家人,正分散的站在小舟上。 “你……”林知意声音更颤,“你要……要做什么?” “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你要做什么。”萧洹拿起一把长弓,掂量了一下,“这把长弓重了些,你还是用弓弩吧。” 第175章 看着萧洹递过来的弓弩,林知意的面色更加的苍白,她稍稍停顿片刻,便转身拔腿就走。 他如鬼魅一般,挡了她的去路。 园子热风轻拂,他衣角飘扬,抬手点了她的穴道。 萧洹将她转过身。 他走到她身后,把弓弩塞到林知意手里,随后摆弄着她的姿势。 很快,她便被摆弄出射箭的姿势,对准了小舟上的其中一人。 “不……”林知意眼瞳紧缩,声音细碎,“不要……世子,我求求你,不要……” 说话间,她已泪流满脸,晶莹的泪水一颗一颗的往下滴。 灵香别过头,不忍再看。 萧洹面无表情,抓着她的手按下了扳机。 嗖的一声,那弩箭凶猛射出,却只中了李父的肩膀,人受了点冲击力跌倒在舟上,摇晃不止。 “可惜。”他声音清冷。 这弓弩乃神机营制造,一次能射出五支弩箭,再装上新的弩箭。 他又抓着林知意的手,对准了李母。 可她现下哭得梨花带雨,双眼都红肿了,他没急着控制她射出第二箭,反而慢声说道: “慕时这人也真是,他知道我在西郊田庄做了些什么,此时与你相认,显然是不想你我好过。” “我想一直藏着这个秘密的,因为我也不想让你知道,我曾经是一个极为丑陋且阴狠的人,我也不想吓着你……” “可你见了慕时。” “你偷偷见了他,竟还要瞒着我。” “昭昭,你不是说过夫妻之间是要坦诚相对吗?我错了,我甘愿受罚,现在你错了,我罚你不也是很应该吗?” 阴冷的声音在林知意耳畔响起。 她的身体滚过一阵阵寒栗,哽咽道:“世子,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他疯魔至极。 清楚她不愿意伤害无辜之人的品性,所以要这样来了惩罚她。 他的手沾了不少血腥。 他也要她如此。 “晚了。”萧洹说着,“这一次我是瞄准了,不会再射歪了。” 手指重叠,一同搭在扳机上。 小舟那儿,李家人哭喊的更加厉害。 林知意听着他们的求饶声,心似乎被巨石碾碎,而萧洹就是让巨石落下的那个人。 “我可以发誓,我以后不会再见他……”她急声道。 萧洹果真没有急着扣动扳机,却说:“可他们是咎由自取的,你和你母亲对我自然是好,可他们对我没一句好话,还生出歹心,叫李小柱去偷拿我的双龙玉珏,这是父王和母妃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可李小柱却将它摔成了两半……” 林知意才想起,那日萧洹确实是叫李小柱把东西还回去。 然而萧洹一看,眼眸杀意浓重,直接下狠手把人给了结了。 “他们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死的蹊跷,却不敢声张,只当李小柱真的是被猛兽啃咬而死。”萧洹接着道,“昭昭,你就快是我的妻了,我受了欺负,你不该替我教训他们吗?” 话音刚落,又是嗖的一声,第二支弩箭射出。 这一次射中了李母的胸口,人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上面飘出了血水。 这一幕落在林知意的眼里,寒意袭上心头。 她几乎不能呼吸,声音堵在喉咙里。 眼前逐渐发黑。 在灵香的一声叫喊下,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弓弩摔落在地。 林知意已是落在萧洹的怀中,他阴沉着脸,不知是担忧还是后悔。 灵香问道:“世子,可要把人捞上来?” 她看得清楚,那一箭并未射中李母的要害,只要把人捞上来加以救治,十有八九能够保住性命。 萧洹抿紧了嘴唇,眼里翻滚着恨意,显然是不想放过他们。 “世子,他们与林姑娘相识一场,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若人死了,林姑娘怕是会愧疚一辈子,夜夜难以入眠。”灵香接着说。 主子一直睚眦必报,手段比外头传的更加狠厉。 他先前那一层身份并未暴露,所以在林姑娘面前一直收敛着。 这一次,他真的动怒了。 可一旦让林姑娘背负上这种无辜人命,只怕她真的不会再对主子有半分情意了。 “救上来吧。”萧洹终于松口。 灵香赶紧吹了哨子,即刻就有侍卫下水,把李母救上岸带去救治。 萧洹则是把人抱回了东厢房。 林知意的面色极为苍白,长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眼角一直有泪水流淌而出。 很快浸湿了大片的枕巾。 萧洹静静看她一会,才将错金博山炉拿过来,点上了安神香。 香气很快盈满一室。 她的眉头才稍稍舒缓下来,也没再落泪。 然而她此次真的受了惊,半夜就发起高热,人烧得糊糊涂涂,睁开眼,那柔亮眸子里浮起一层水雾,又带着明显的惊惧。 “世子,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你别逼我,别逼我……”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听着她沙哑的声音,萧洹紧皱眉头,轻声哄着她:“人没死,你别怕,不会有冤魂来索命的。” 灵香在旁听着,暗暗地翻了个白眼。 林知意似是听不见,还是念念叨叨的。 萧洹见她如此模样,更是心急,回头问:“人可来了?” 灵香正打算出去问一问,就有丫鬟带着一人来到屋子,道:“世子,太医到了。” 来的正是那个东宫旧臣秦太医,他穿着暗色衣衫,显然是乘着夜色悄悄过来的。 萧洹即刻让出位置,催促着秦太医快过来诊脉开药。 秦太医半夜赶过来,气喘吁吁的,想要歇一歇才去诊脉,可对上萧洹那张阴鸷的脸庞,他立即改口:“马上来,马上来!” 他在床榻前的圆凳上坐下,手搭了上去,开始诊脉。 眉头先是紧蹙。 随后几乎拧成一团。 他悄悄地看了看萧洹几眼,口水咽了又咽,不知该如何开口。 “如何?”萧洹盯着他。 眼神如刀。 秦太医哪敢隐瞒:“林姑娘她……她似乎有了身孕。” 萧洹愣了愣,有片刻的呆滞,声音少见的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还不足一个月,这滑脉非常微弱,不过属下也有八成把握……”秦太医揣了揣手,“可……可林姑娘本就气血亏损,还没调养好就怀上身孕本就不妥,更别说现在她又受了惊吓,高烧不退,世子,恕属下直言,这一胎……怕是保不住啊。” 第176章 萧洹听着,从震惊到欣喜,再到担忧和无助。 他垂眸看着林知意那青白的脸色,目光再慢慢往下移,落到她的腹部处。 想必是大半个月前的那一次怀上的。 那儿,正怀着他们的孩子。 是他们的孩子…… 萧洹面色虽沉静无比,内心已经卷上了一阵又一阵的后悔。 他是个混账。 明知她身子差,竟逼她至此! 秦太医顿时有一种乌云盖顶的感觉。 萧洹瞪着他的目光,凌厉而阴寒。 “太医,你想清楚再说话。” 秦太医干笑一声,搓了搓手,道:“不过嘛,如果有九转大补丸,林姑娘母子必定能平安无事。” 萧洹皱皱眉,只觉得这名字熟悉。 “世子是觉得耳熟吧?那会太子妃第二胎的怀相不太好,景淳太子就让老堂主想方设法寻到数种稀罕的滋补药材,炼制成大补丸。”秦太医瞅了瞅他的神色,“老堂主虽有方子,可听说其中一味药材是天山雪灵芝,此药早已灭绝,老堂主当日所用的,就是世间最后一株了……” 这可比玉髓莲还要稀罕呢。 而天山雪灵芝更是这药方极为重要的药引,不可缺少。 他觉得自己说了等于没说,头越垂越低,不敢看着萧洹。 萧洹却想了起来,道:“还剩一瓶。” “什么?”秦太医猛地抬头,“世子是说,还有一瓶九转大补丸?” “不错。”萧洹微微颔首,“我记得那丹药确实是厉害,母妃当日不过服用了一瓶,胎像便是稳当了,她便没有继续服用,将剩下的那一瓶放好,以防日后再用。” 秦太医面露难色,道:“可东宫后来……” 出了巫蛊案子后,东宫上下都被赐死,物件打烂的打烂,充入皇家库房的也有不少。 而像九转大补丸这种药物,理应充入太医院,登记入册,再由皇帝分配。 可他在太医院待了十多年,从未见过这丹药。 萧洹看到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说:“当日是太后和徐家负责赐死东宫和清算物品,而柔妃生八皇子的时候难产, 连太医院的院判都无计可施,后来,太后进了产房,柔妃反倒挺过了那一关,现在看来,这大补丸是落在了太后手里。” 柔妃生产的时候,秦太医也在。 他当时诊断柔妃已是耗尽血气,无力再生产了,没想到最后却母子平安。 原来是九转大补丸的功劳! “可要从太后手里拿这东西,怕是不容易。”秦太医抿了抿嘴,“太后先前就设局试探世子,世子这会再向她讨要这药,无疑是自认身份呀。” 如今朝局紧张,绝不是摊牌的好时机。 萧洹没再看他,说道:“本世子自有法子拿到此药。她现下烧得厉害,你可有办法让她先退烧?” 秦太医又是揣着手,颤颤巍巍道:“林姑娘怀着身孕,不好用药。如今属下只能施针试试,至于能不能退烧……不好说……” 萧洹想起老堂主说的话,估计他老人家来了,亦是会说同样的话。 “所以,如今只有尽快让她服下九转大补丸,才能保住这一胎?” 秦太医忙的点点头:“不错,以林姑娘现下的情况,只能再扛六个时辰。若到时还不退烧,只能用药了,否则她会有性命之忧。” 至于这不足一个月的孩子,自然是保不住了。 毕竟林姑娘的身子太虚了,想要退烧就得用上狠药。 萧洹记下了,道:“你们且在这照看好她。” 秦太医和灵香齐齐应下。 灵香又想到什么,说:“世子,不如让素云也过来吧,或许林姑娘知道素云在这儿,情况会有所好转呢。” “你去办吧。”萧洹爽快答应。 他本是要将素云留在宅子那边,如此才不会露出破绽,好让慕时中计。 可她现下病的厉害,他自然管不上计不计谋什么的了。 四更天,王府内一片寂静。 永明帝中风瘫了,谢铮入主东宫,在他的帮助下,强势压着后宫势力。 徐国公如今空有国公爷的爵位,徐家人不是被迫辞官,就是被革职,势力大减,早已翻不起什么风浪,太后的头痛症是犯了又犯。 可萧洹不会那么蠢,直接去找太后要大补丸。 他去了慈安堂。 燕王妃从睡梦中惊醒,隐约看见罗汉床那边坐着一个人,她登时吓了一跳。 那身影正拿着火折子点着蜡烛。 有几分熟悉,她没开口喊人,试探性问道:“洹儿?” 萧洹抬头,一脸清冷,燕王妃看清了他的容貌,心当即更加绷紧。 “你……你怎么天没亮就过来了?”燕王妃心里实则气得不轻。 哪有儿子夜闯母亲寝屋的?! 成何体统! “儿子有些想你。”萧洹道,“便过来找你说说话了。” 燕王妃险些要骂人。 可她不敢。 她没有梳头,又穿着寝衣,只能隔着轻薄帐子与其说话:“你百八十年都不来一次慈安堂,说吧,你今日又想怎样?” “王妃可知,四妹妹现下是在黑龙司?” “什么?!”燕王妃惊了惊,差点不顾一切下榻去逼问萧洹。 她忍住了,就是咬牙切齿:“我好歹十月怀胎生了你,芙儿更是你的嫡亲妹妹,你何至于赶尽杀绝!” 她不是蠢人,知道萧洹为何忽然站在了谢铮的阵营,所以她专往他的肺管子戳:“你性情阴鸷,连嫡亲妹妹也不放过,难怪林知意宁可挑张四郎,也不愿意伺候你。” 果然,萧洹面冷了几分。 他随即却是一笑,道:“论无情无义,此次我倒是比不过你的女儿了。” “你什么意思?” “父王要离开京城的那一晚,她送了父王一盒毒糕点。” 萧洹咬字清晰,带着无情的冷意。 “王妃,你女儿弑父大逆不道,不知你在这件事上又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燕王妃猛地一惊,挑起帐子:“你胡说什么?!萧洹,你恨我至此吗?竟这样污蔑芙儿!” “污蔑?”萧洹说着,“父王还在京城,你若不信,可明日去探望探望。只不过你把四妹妹养成这样,父王应该容不下你了,你这王妃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 第177章 燕王妃起初还有点不信。 可随即想到晋王被软禁,因何缘故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她思绪一顿,此刻信了几成。 她呼吸有点急促,紧盯着坐在罗汉床上的萧洹。 他俊美无双,气定神闲,脸半暗半明,浑身上下透着矜贵的气质。 “你无端端告诉我这些,想必是有事儿求我。”燕王妃有些虚,声音发紧。 萧洹抬眸瞥了她一眼,带着轻蔑:“王妃,先前你就因四妹妹与徐家闹翻了,若你这会被休弃,徐家定是会紧闭大门,不会再接纳你的吧?” 燕王妃咬了咬后槽牙,只好改口:“那你想让我做点什么?” 萧玉芙多次干蠢事,她着实不想再理会这个女儿了。 可她不能被休弃。 离了燕王府,她无处可去,还会成为全京城的笑话,她绝不能如此! 萧洹很满意她认清了自己的处境,终于进入正题:“查抄东宫的时候,太后是否藏了一瓶九转大补丸?” 燕王妃闻言愣了愣。 她干脆起身,拿过屏风上的外衫穿上,走到罗汉床的另一侧坐下。 “你怎的知道?”燕王妃狐疑。 “是我问你问题,你只需回答即可。”萧洹冷声道。 他眼神凛冽,带着明显的压迫。 燕王妃身子微抖,点了点头:“太后当日确实是得了一瓶九转大补丹,柔妃生产之时差点不行了,太后给她喂了两颗这药丸……” 她微眯眼睛,想了明白:“你半夜这么着急过来,莫不是林知意怀上了?” 想来是林知意的身子骨差得很,根本不适宜怀孕,所以萧洹就打起了这药丸的主意。 啧啧,她也有今日。 萧洹看到她眼底的幸灾乐祸,肃杀之气更加猛烈,“王妃,你在想什么呢?” 他面色阴沉,如同地狱煞神。 燕王妃从未见过他如此疯魔的模样,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支支吾吾道:“我……我在想,你真是来对了,问对人了……” “王妃请说。”萧洹难得客气了几分。 燕王妃松了口气,道:“这九转大补丸有奇效,柔妃当日挺过一劫,太后都没舍得把剩余的给她调养身体。她老人家把这些宝贝看得很紧,难怪你来问我。” 太后藏东西有一手,萧洹时间急,更不敢随意打草惊蛇,所以才选择来问燕王妃。 “你知道她把东西放在何处?”萧洹问。 燕王妃没回答,反倒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角,道:“洹儿,你遇到难事第一时间来找我这个母妃,我当真是高兴得很,我知道我们母子之间诸多误会,我没什么别的要求,只求你能看在我此次帮你的份上,原谅我以前所做的错事……” 萧洹心中冷嗤,面上平静:“王妃若能助我找到此药,前尘往事可以一笔勾销。” 燕王妃泪眼汪汪:“那你能再叫我一声母妃?” “王妃太过急躁了。” “也是,也是。”燕王妃并不是真心要修复这段母子关系,而是她现下别无依靠,只能如此选择。 她便说:“太后的床榻有暗格,她把东西都放在那儿,只是那暗格还得用一把钥匙才能打开。她一向是将钥匙随身携带,可问题她现下一直卧病在床……洹儿,你既然可以让前事一笔勾销,那不妨与我一同进宫直接求太后赐药。” 太后若能以药丸要挟萧洹,徐家就有复起的希望。 而她,自然也成了功臣。 太后和兄长都会原谅她。 萧洹已然起身,轻笑一声:“王妃,我如何拿药,你就不必管了。不过我若失败了,我定会与太后说——是你把暗格的事情告诉了我。” 燕王妃能说出这话来,显然是真的与徐家断绝了来往,太后没将怀疑他身世的事情告知燕王妃。 若直接去求药,太后到时候就不是怀疑他的身份,而是直接肯定了。 所以只能去抢。 “你!”燕王妃气得不轻。 可萧洹已转身离开,没管她是什么脸色。 从慈安堂出去,已接近黎明。 他吩咐了侍卫把慈安堂看管起来,随后就直奔皇宫。 他早有准备,脱去外袍,露出一身夜行衣,再戴上一个面具遮掩面容。 萧洹轻功了得,又知皇宫哪处的守卫最为薄弱,很快就翻墙进了宫。 到了慈宁宫,有好些个宫人已是醒过来,轻手轻脚忙碌着。 待天色全亮,张皇后等后宫妃嫔就会过来请安,人一多,他是越发不好下手了。 若再等到晚上,只怕昭昭会扛不住了。 慈宁宫有他安插的宫女,帮他拖一拖太后的心腹嬷嬷,倒是难不倒她们。 随即,萧洹身形敏捷,没惊动主殿的宫女,翻进了寝殿。 谁知,太后恰好起身,看见一身夜行衣的萧洹,面色大变,欲要叫喊出声。 萧洹反应极快,一记暗器射出,点中了太后的哑穴。 太后惊恐万分,可她在宫里斗了这么多年,亦不是吃素的,举起玉枕往地面扔去,想要闹出动静把人引进来。 萧洹身影极快,步法如同鬼魅,在玉枕落下之前,便稳稳当当接了玉枕。 太后瞪大眼睛,看着他的步法震惊无比,嘴巴无声的动了动。 萧洹便知自己的云影步被她认出来了。 先帝在他周岁之时就封他为皇太孙,对他可谓是寄予厚望,所以在他启蒙之初,就聘请了不少出色的太傅教导他。 其中教他武学的,正是当时的禁军首领,他的看家本领正是云影步。 方才情况紧急,他就使了出来。 没想到太后不仅擅长宫斗,记性也甚是不错。 “太后娘娘。”萧洹步步逼近,用着腹语说道,“没想到,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了。” 只不过他今日是要来拿药的,他并未急着杀人灭口,反倒先点上了太后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 萧洹将玉枕放回原处。 动作没有半点迟疑,即刻找到太后身上的钥匙,并且找到暗格。 然而一打开,里面有书信,有珍贵美玉,唯独没有药瓶子,又或者是装着药丸的锦盒。 萧洹软剑一亮,抵住太后的喉咙,才解开了她的哑穴。 “九转大补丸呢?” 太后看着他脸上的面具,却一直念叨着:“是你……你竟还没死……” “不想死,少废话。” “你没死……”太后笑了起来,苍老的声音沙哑,“你没死,那就是先帝在你年幼之时就种下了食毒蛊……不然你不可能活的下来。” 她那好侄儿是怎么办事的? 她不是叮嘱过,得好好检查谢翊的尸体吗?! 萧洹已在她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不耐烦地问:“九转大补丸在哪?” 第178章 “说与不说,哀家都难逃一死。” 太后嗤笑一声,像是在感叹自己这一生,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 她瞪着眼前人:“临死前,哀家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萧洹?” 她与柔妃在千秋宴上费尽心思的策划,最后却没能试探出来什么,她本是放下了怀疑。 可这两日却有人提醒了她,林知意的医术不差,或许是她帮着萧洹过关。 她认真想了想,那日林知意确实有些反常。 “太后,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怎么还好意思问我话?”萧洹回答的模棱两可。 他想与太后周旋谈判。 然而,外头响起了脚步声,正是往寝殿这边来的。 听步子,应该是老嬷嬷。 萧洹微微蹙了蹙眉头,没有一点犹豫,长剑一挥,直接取了太后的性命。 人还没倒下,他已翻窗离开寝殿。 后边就传来了老嬷嬷的惊叫声:“太后!快……快传太医!” 趁着太后身死一事尚未传扬开,萧洹出了宫,去黑龙司更换衣衫。 也在此时,有羽林卫紧急来报,说太后在宫中遇刺薨逝,太子殿下命萧洹立即进宫,封锁各处宫门,一定要查找出凶手。 就这样,萧洹又大摇大摆带人去了慈宁宫查找。 太后虽是死得无声无息,但谢铮没有伤心,反倒气急败坏。 东宫已在修缮,再过一些日子,就要举行他的册封典礼,太后在这个时候死了,就要先办丧仪后事,他的册封典礼就要往后挪了。 大典一日不举行,他一日心难安! “可有线索?!”谢铮满脸厉色。 “是个武道高手。”萧洹贼喊捉贼,面色不改,“臣已让人扣下慈宁宫所有的羽林卫和宫人,待会一一审查。” 谢铮不知想到了什么,让萧洹借一步说话。 他道:“既如此,太后身死的消息就先别往外传了。” 萧洹何其聪明,当即就猜出了谢铮打什么算盘,他心中冷笑,这厮果然如他所料,想先举行册封大典,好让自己这太子之位名正言顺。 至于孝心嘛,谢铮和永明帝一样,都是没有的。 萧洹没答应,道:“若让皇族宗亲知道,殿下怕是难以交代。” 谢铮冷盯着他:“萧世子,凭你的手段,难道没法遮掩下此事吗?要知道,你如今也管着宫中的防卫,太后遇刺身亡,你肯定逃脱不开干系!本宫确实有些私心,但更多的是为了保住萧世子你啊。” 萧洹笑了,道:“去凤熹宫和明玉宫报信的宫人早已被殿下拦截扣下,殿下都把戏台搭好了,那臣就承了殿下的好意。今日,太后是年事已高,又再发病而已。待殿下的册封大典一过,太后的身体自然就熬不住了。” 谢铮点点头,“那此事交给萧世子了。切记,不可走漏一点风声。” 至于那凶手为何杀了太后,他是一点都不在意。 不过他前脚刚离开慈宁宫,后脚便让人给他多挑几名武功高强的侍卫,以后都要寸步不离的保护他。 萧洹再次走进寝殿。 看着太后的尸体。 到底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就算在死时弄脏了衣衫,面容扭曲,可还是有宫人为其整理好仪容,更换上干净的衣服。 然而,自己的母妃死的时候,却是一张草席卷了尸体,随意的丢在乱葬岗,被野兽野狗啃咬到面目全非…… 他答应谢铮,不只是要给谢铮挖坑,更是不想让徐雪以太后的身份举办丧仪和出殡。 慈宁宫被封锁起来。 回到黑龙司,萧洹拿上从里头翻出来的丹药瓶子,上面张贴着纸张,写明丹药名称。 却没有一瓶是九转大补丸。 他亲自翻看过慈宁宫,并没发现其他的暗格。 难不成这药是在柔妃那儿? 不对,柔妃的身子一向不太好,若太后把药给了她,她早该把身子调养好了。 太后究竟把药放在哪里,又或者是给了谁? 快中午了。 萧洹面色沉沉,想到林知意,心里万分焦灼。 距离柔妃生产已经过去三年时间,若翻查这三年时间太后见过谁的记录,未免太过耗费时间。 “世子!”邱十三脚步匆匆,走了进屋。 看见他,萧洹猛地站起身,心中当即有了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屋中无人,邱十三还是压低声音:“世子放心,林姑娘已经退烧,灵香姑娘怕世子担忧,故而让属下赶紧过来禀报一声。” 他字字清晰,不敢有任何停顿。 因为世子在看到他的一刹那,脸色白得可怕。 萧洹闻言,他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缓了好一阵,才觉得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一般,呼吸瞬间顺畅了不少。 “备马!”他没空管这儿的事情,即刻赶回听雨轩,要亲眼看看他的昭昭平安无事才能算是真正的放心。 东厢房。 林知意刚醒来不久,换下了身上半湿的衣衫,吃了些小米粥和清爽小菜,身体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秦太医翻看着一个药箱里的丹药,倒出一颗,用眼神问话。 林知意面容微白,没好气的道:“大夫,这是我花自己的银子买的药材,再费心熬制搓成的丹药,请你不要再捏碎了。素云,你赶紧去宅子那边把我写的丹药方子拿过来。” 一下子说了好长一段话,她的脸色更是青白。 素云忙说:“姑娘,你别说话了,多歇会吧,奴婢即刻就去。” 说罢,她过去就把丹药抢了回来,放回盒子里,再把药箱关上。 “我家姑娘要歇息了,大夫,请吧。” “不行不行,世子要我看着你家姑娘,我不能离开。”秦太医摆摆手,一屁股坐下,“林姑娘,这隔着帐子呢,你睡你的,我坐我的。” 他其实是臊得慌。 他正束手无措呢,哪曾想这小丫头捧着一个药箱赶过来,给林知意喂了几颗丹药,人就退烧醒过来了,他这张老脸可谓是丢尽了。 不过她这会儿虚弱得很,他得寸步不离的盯着,若有什么不妥,他能及时出手。 林知意实在是疲乏昏沉,见他不动,着实是没办法了,便让灵香和素云搬来屏风挡着,她这才躺下闭上沉重的眼皮。 “她如何了?” 正要沉入梦中,就听见萧洹的声音。 林知意惊了惊,自己被他摆弄着姿势,扣动扳机杀人的一幕一幕涌入脑中。 她登时浑身发凉,呼吸急促,猛地爬起身,腹部就传来阵阵抽痛。 第179章 一声闷哼,让秦太医立即警醒,即刻绕过屏风去看林知意。 只见她面色煞白,额头沁出汗珠,手捂着腹部。 “动胎气了?” 秦太医有些慌神,急忙翻开放在小几上的针灸包,赶紧拉过林知意的手,在她左右手各刺下一针。 疼痛稍减。 只是她脸上仍未见到一丝红润。 素云紧张兮兮的,问:“姑娘,你觉得怎样了?” 林知意轻轻摇头:“无大碍了。” 秦太医紧皱眉头,“怎会没大碍呢?林姑娘,你刚刚退烧,身子虚弱得很,这个时候情绪切勿太过激动呀。” 再动一次胎气,怕是要流产。 他顿了顿,转身往后头看去。 世子人呢? 林姑娘都这样了,世子怎么不进来瞧瞧? 林知意见不到萧洹,却暗暗地松了口气,苦笑一声:“我知道了。” 他谨慎细心,想必是知道他是知道自己因何动了胎气,故而没有出现。 只要一想起他,就会想到他对自己的阴狠残忍。 她的手放在腹部处。 又是苦笑。 孩子,你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灵香唤了秦太医出去。 林知意这会已没了睡意,靠着软枕坐着。 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却透着一股破碎的美意,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林姑娘。”灵香抿了抿嘴唇,“那日世子留着手,后命人把李母救了上来,再用一些好药医治,人已经没大碍了。” 她真是该死,怎么就忘了把这事告知林姑娘呢? 林知意抬眸,先是定了定心,而后又有几分怀疑:“真的?” 她一开始不敢问,是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可萧洹向来心狠手辣,年少时连孩童都下得去手,他会就此放过李家人? 灵香点点头:“自是真的,只是林姑娘现下不宜走动,等李母伤势好转,奴婢就带她来见见林姑娘。” 林知意闻言信了九成。 压在心头的巨石总算是挪开了点,呼吸也稍稍顺畅了不少。 她垂下眸子, 脸色没方才那么难看了,喃喃自语着:“这就好……这就好……” 灵香又说:“那姑娘可要见见世子?您病了,世子很是后悔,半夜就出去为您寻药,一听说您醒了就赶回来,奴婢看着,世子这大半天下来别说吃一口东西了,连一口水都没喝过呢。” 林知意的心境一下子复杂得很。 从前,她对萧洹不仅有过兄长的恭敬,更有过少女情窦初开的情意。 可她向来很清楚两人身份上的悬殊,没有过任何的妄想,便将这份情意藏起来,想着来日嫁个普通人家,与夫君相敬如宾过好这一辈子。 奈何后来他中了极乐散,此事与她有了牵扯,她当时害怕得很,也被迫走进他的世界,一次又一次见识到他的厉害手段。 少女懵懂时动过的心,在他一次次的算计和逼迫中,在慢慢的烟消云散。 不得不说慕时不仅医术厉害,也擅长谋算人心。 与她相认,实则是想让她认识一下这位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皇太孙。 很显然,慕时成功了。 她更觉得萧洹疯魔,只剩惧意和憎恨。 林知意一直没回答,灵香心急如焚,又说:“林姑娘,世子此次纵然是过分了些,可说到底,您是见了少堂主并且有所隐瞒。” 她是为了林知意好,万一世子的耐心耗尽,又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何况林知意现在怀着身孕,往后更要依附着世子,那么在此时就要见好就收。 林知意显然明白她的用苦良心,终于掀起眸子,只是眼底一片清冷:“那你请他进来吧。” 灵香展颜一笑,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 萧洹一直在屋外等着,很快就走了进来。 他熬了一夜,心有担忧,气色不算好。 只是他站在屏风那儿,并不敢走近。 林知意似是有些愕然:“世子为何不过来?” 萧洹比她更愕然,心底没有欢喜,反倒生出了几分警惕。 不过他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知你恨我怨我,所以不敢走得太近。” 林知意心想着,这人怕不是撞到脑袋,竟开始考虑到她的感受了。 可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的肚子上,她便知道自己是沾了孩子的光。 她轻叹一声,道:“世子,我现下的身子怀不住孩子……” 萧洹面色微沉,打断她的话:“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已在寻药,必定会让你们母子平安。” 他字字铿锵,眼神如炬。 顿了顿,他问出了心底那句话:“昭昭,怀上我的血脉,你不高兴吗?” 林知意柳眉微蹙,抬眸看他,神色淡然,甚至掠过一丝厌恶。 她道:“世子,我清楚自己的身子状况,我怀孕还不足一月,却已有流产的迹象,可见我根本怀不住这个孩子。若硬撑到三四个月之后,到时候再流产,我便是凶险万分了。” “住嘴!” 萧洹面色阴沉,气急败坏的呵斥一声。 他的心似是被千万根银针扎着,疼痛不已。 可话一出口,见她脸上又生出惧色,他便急忙压制着怒火,放平了声音:“昭昭,若我能寻来九转大补丸为你调养身体,你不会有半点凶险。” 这孩子是他们之间的牵绊。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保住。 林知意没听说过什么九转大补丸,可见他怒火中烧,眼底似是又有猩红浮现,她急忙点点头,先答应着:“那有劳世子费心了。” 萧洹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他一声吩咐,就有两个丫鬟抬着一张塌上小书案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榻上,又将笔墨摆好。 林知意不明所以。 随后便见萧洹靠近,拿出了一份文书,在小书案上平摊开来。 两个偌大的字映入眼前。 林知意呼吸一滞:“婚书?” 一共有三份,男女各一份,第三份则是要送到官府存档。 上面已有萧洹的签字和手印。 他看着她,含着柔情,声音温柔:“昭昭,你也签了吧?” 林知意咽了咽口水,道:“按规矩,得是拜堂之后,再签婚书送到官府。” “早几日无妨的。”萧洹靠的近了,压迫感十足,那雪松香缠绕过来,似是缠绕上她的脖子,让她呼吸不过来。 第180章 林知意不可自控的往后闪躲。 萧洹看在眼里,没说一句话,只是将文书调转过来,提笔一笔一划的写出了她的名字。 林知意看得瞪大眼睛。 他写她的名字竟与自己写的一模一样。 等墨干了,他似是耐心耗尽了,冷声问道:“是你自己摁手印,还是我抓着你的手来?” 林知意浑身一震,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慢慢的伸出手,摸了点红泥,在每一份婚书上摁下了自己的手印。 萧洹看着那些婚书,目光逐渐灼热。 他将婚书一一收好,丫鬟也将小书案搬了下去。 他坐在床沿,用湿润的帕子擦着她那弄脏的指腹,他嘴角微扬,声音不再似方才那般冰冷,多了几分温度:“昭昭,往后,你便是我的妻了。” 林知意又回想起了他在莲花台的残忍,身体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面色白得厉害,急忙抽回自己的手。 萧洹的笑意凝在嘴角。 他看着她,不知喜怒,这更让林知意头皮发麻:“世子,我……” “你该喊夫君了。”他说道。 那冷冷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她只能躲闪开来,快速喊了声:“夫君。” 她见识过他的手段,着实不敢再有半点违抗。 尽管知道她是不愿意的,可萧洹心里还是像灌了蜜糖一样,他伸手要去摸她的脸。 她还是躲开。 萧洹也不恼,道:“昭昭,你不必害怕我,除了让你嫁给我,以及让你生下我们的孩子,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 林知意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他。 她道:“可这两件事,是我如今最不想做的。” 萧洹还是好脾气的说道:“你放心,其实我原本的相貌比现在的还要好,我们的孩子不会丑的。” 林知意皱皱眉,“可他怕是会遗传了你的秉性。” “怎会呢?”萧洹听她这样说,反倒笑了笑,“我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得去争得去抢得去算计才能活下来,我在七岁之前,脾性不是这样的。待我们的孩子出生,大局也该定了,你好好教导他,他自然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孩子。” 他在七岁之前,衣食无忧,得先帝和父王母妃的宠爱。 可东宫覆灭后,仅他一人活了下来。 当年他在承受蛊虫啃食血肉骨头的疼痛之时,感染时疫病重之时,偏偏只有她给自己送了好大一盒花生酥糖,还有一些不算特别成功的糕饼。 要知道他那会已经好几年没吃过一块糖,一块糕点了。 他置身于地狱,任人摆布。 只有她会问他,这酥糖够不够甜?糕点好不好吃? 她似是一缕阳光,不仅让他看见了光亮,还让他感受到了温暖。 他记住了她。 林家出事的时候,他虽远在北境,但他的下属还是立即给身在京城的燕王传信,好将她接入王府。 再见她时,她虽不似小时候那般明媚,性情反倒怯懦起来,可他仍是决定一生一世缠着她。 直至他死的那一刻。 林知意听他这样说,手摸着肚子,神色生出了几分憧憬:“但愿如此吧。” 萧洹松了口气,又说:“我已让秦太医去做七彩蛊毒的解药。” 林知意怔了怔。 这是要给素云解毒了? 有点不太像萧洹的行事风格。 “我答应过你,待你嫁给我,我自会帮她解了身上的蛊毒。”萧洹说道。 林知意嘟囔了一句:“世子倒是少见的信守承诺了。” 萧洹眉目温柔起来,试探性的抓住她的手。 果然,她没那么的抗拒自己,只是短暂性的有些僵硬,但没多久就松弛下来。 他压住心底的狂喜,又说:“我还让人将你舅舅一家接回京中,想必你心里也一直惦记着他们。” 秦太医叮嘱了,得让她心情舒畅,胎像才能平稳。 林知意惊诧,“我舅舅一家还真是被你救了?” 萧洹没好气说:“此事我真的不曾骗你。你先养好身子,待他们到了,我带你去见一见。” 林知意脸上总算是多了几分笑意,点了点头:“多谢世……夫君。” 见他神色一沉,她急忙改了口。 萧洹很满意,便不再打扰她休息,离开了东厢房。 林知意的笑意敛去。 萧洹在这个时候接她舅舅一家回京,只是为了更好的牵制她而已。 可她现在被困在听雨轩,身子又不争气,又能如何? 萧洹没急着将婚书送去官府存档。 他急着找到九转大补丸,也没忘记八月十二的婚事。 常衡来报,说慕时去找了谢铮,还献上了一种子母蛊。 萧洹正看着传回来的密函,头也没抬,慢声道:“他倒是借了一把好刀。” 谢铮先前一直表现出纨绔浪荡的模样,用自家姬妾讨好永明帝,又与丞相在暗地里开了一家品茗阁,朝中有不少官员都去光顾。 然而,品茗阁那些茶水早早混进了毒物。 那些官员的命捏在谢铮的手里,他们自然不会反对谢铮当这个太子。 不过这一计,本就是他与老堂主在幕后操控。 谢铮还不算蠢,知道他是个变数,又难以下手,所以就打算对昭昭用这阴狠招数,日后好拿捏他。 而慕时则是揣测出谢铮的心思,献上没几天可活的子母蛊,谢铮想要用这蛊,自然会在这几日动手。 “少堂主竟有如此歹心!”常衡咬咬牙,“他背叛了世子!不忠不义!” 说完,他把腰杆挺得更直。 而他就不一样了,他对世子永远忠心不二! 萧洹终于抬头看了看他:“你对上他,有几分胜算?” 常衡有些气愤:“世子问这话就是折辱属下了!” “他这些年虽一直钻研医术,可他心眼子多,你对上他怕是要吃亏。” “不会的!”常衡信誓旦旦,“属下一定会为世子杀光这些不忠不义之辈!世子,此事就交给属下去办吧!” 慕时胆敢在世子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也该付出代价。 萧洹挑挑眉,默了片刻,总算答应下来:“那你去吧。” 常衡一脸兴奋,又问:“那世子是要活的,还是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