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墨莲精的自我修养》 第一章 墨莲出佳人,一瞥惊红颜 最新网址: 东海龙宫内一片喜庆。 原来这日是东海龙王独子龙馥之十五岁的生辰,龙王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宠爱有加,遂在他及束发之礼时大摆宴席,邀请天上地上各路神仙来此欢聚。 说起这龙馥之,龙王还有一把辛酸泪,想来他为四海龙王之首,骁勇无比,生了个儿子却愚钝不及。年幼时以为他尚未开志,遂请了天上众仙教其本领,只可惜,名师是名师,可龙馥之仍然痴傻,除了声乐略有小成。 龙王虽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弃了让儿子继承龙族之首的担当,为人父只愿他能一世平安,在他们年迈后能护己周全,如此便很好了。 本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此刻却被光彩夺目的夜明珠照得通透,龙宫旁五颜六色的珊瑚在璀璨的光芒中尽显明亮,晶莹剔透,龙宫的伟岸与奢华更让人惊叹不已,看来龙王果真为了龙馥之的生辰宴花了大手笔,众仙忍不住啧啧赞叹这比一年一度的瑶池仙会更盛大的场面。 “翊圣真君,好久不见……” “西海龙王,令兄的府邸好热闹啊……” “灵宝天尊也来了,快请入座……”小說中文網 众仙久在天庭无所事事,最爱此等热闹聚会,遂龙王的请柬一发,所有仙人倾巢出动,一时整个东海仙声鼎沸,仙气浩荡。 身为主人的东海龙王精神抖擞,笑容满面,一面招呼客人,一面催促,“找到太子没?” “尚未找到。”那虾兵蟹将冷汗夹背,这小祖宗又跑到哪儿去了,都一个时辰了还没找到人。 “那还楞在这干嘛,还不快去找。”龙王急得火烧火燎,都快开席了,为龙馥之摆的宴,他倒不见了。 东海龙宫的一处,一个胖矮少年在一池墨莲前发呆,白皙圆盘的脸上一对出彩的眼眸此刻正盯着那池子看,头上的珠冠歪了也不知道,大红袍子上星星点点沾满了泥泞。 此人便是众人急找的东海龙王的掌上珠心头肉口中宝,堂堂龙太子龙馥之是也。细看,那张肥胖的脸要是能清瘦些,估计也算是个清秀的少儿郎,可现在他嘴角留着哈喇子,这副模样着实另人不忍直视。 几日前,他偶来到这处僻静的墨莲池子,只觉得此处幽香四溢,令人安神气定,那些墨莲不知从何时起就在此处安家生根,无人照看却开得花影峥嵘,姿态妖娆,尤其是中间那株花骨朵最引人注目,玲珑小巧,惹人爱怜。 今日他不觉又来到此处,在池中央,那株最大的墨莲似有吞云吐雾之状,少年瞪大眼睛,见那株玫紫色的墨莲似女子般摇曳着孱细的根枝,舒展开来繁茂的枝叶,朵朵花瓣绽放开来,顿时,空气里弥漫起一阵奇香,待最后一片花瓣也盛放时,一个人形出现了。 胖少年擦擦眼睛,那远处果真是个小人儿,只见那她粉妆玉琢,扯了几片花瓣,往身上一比划,然后踏着朵朵墨莲,跳到他面前,落在地上时便和自己一般高了。 只见她小小年纪,却长得清秀可人,肤色细润如脂,粉光若腻,眉似新月,清眸流盼,齿如瓠犀,任何星辰都不及她的双眸流光溢彩,任何芬芳都比不上她身上自带的醉人心扉,幽韵染人。她身着玫紫色的衣裳,小巧玉足露在外面。 “你是谁?”少女明眸善睐。 “你是谁?”胖少年歪着头,瞅着女孩傻乐。 “此处是哪儿?”少女黛眉微拧。 “此处是哪儿?”胖少年也学她皱眉。 “原来是个呆子。”少女摇摇头。 “原来……是个呆子。”胖少年笑起来,两眼眯成一条缝。 “你……算了,不和你计较。”女孩星眸微嗔,转身就要离去。 “娘子,等等我。”胖少年着急跟上去。 “谁是你娘子?”少女气得转身,两眼瞪得圆圆的。 “你长得……好看,我要娶你做我娘子。”胖少年傻笑。 “那好看的女子多了,你是不是都娶来做娘子?”少女讥讽道。 “龟将说喜欢的女子只能有一个,所以馥之喜欢你,就万万不会再喜欢旁的女子了。”胖少年煞有介事地说,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金环套在少女白皙的脚踝上。 “此物是什么?”少女皱起眉头,晃动脚踝,系在金环上的铃铛叮叮作响。 “这是昨日父王给馥之的生辰礼物,他说日后系到坐骑的脚上,这样就不会丢了,你瞧,另一头在我这儿。”说完,胖少年欢喜地摇摇手腕。 “你当我是坐骑?”少女怒了,见他的手腕处也系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金环,只是没有铃铛。 “非也……非也……馥之老是丢这丢那,父王送的宝剑丢了,母后送的玉佩丢了,还有龟将的美人出浴图也没了踪影,馥之怕把娘子也弄丢了。”胖少年赶忙解释,眼巴巴地望着她,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孩童。 美人出浴图,居然世间还有此物,少女翻了一个白眼。 “娘子,你生我的气了?”胖少年不安地低下头,眼睛眨巴眨巴,小嘴一撇,几滴泪水就这么落了下来。 刹那间,风云突变,整个海底剧烈动荡,少女来不及安慰他,脚下一滑向前一个踉跄,他连忙扶住她,“别怕,是馥之的眼泪,馥之一哭就会风狂浪涌、大雨如注,所以父王不许馥之哭。” 少女惊呆了,看来这个呆子还是有些本领的,此时听见有人喊“太子殿下”,顺着声音望去,竟是一只长了两片八字胡的龟将。 “龟将,快来见过我的娘子。”胖少年欢喜地将少女推到龟将面前。 “娘子?”那龟将看着眼前这个少女,脸生得很,并非龙宫的人。 “是馥之的娘子,不是你的,你不能因为她好看就和馥之抢。”胖少年皱眉,赶紧跨出一步将身挡在少女面前。 “……”龟将的八字胡一翘,这个小祖宗,真是气死他,从小照看这个娃娃他都有些秃发气衰的征兆了。 “我的小祖宗,众人都在等你,你若再不出现,我们就要被龙王咔嚓了。”龟将将手放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下,尽管那脖子短得实在难以分辨。 “娘子,随我一起去,我要告诉父王……娶你回家。”胖少年脸上霞光一片,拉起少女的手就要往前走。 “你这呆子,我可答应要嫁你?”少女急得甩开胖少年的手。 “放肆,不可对太子无礼,你是何人,为何会在东海出现?”龟将心生警惕,大声呵斥道。 这样貌美的女孩不多见,定是来引诱他们憨厚的太子,欲擒故纵之法,哼,雕虫小技还想蒙骗过他的眼睛,虽然现在年纪尚小,眼眸不见媚态,可长大了必定是个祸害世间的妖孽。 “不许你凶我娘子,”胖少年气得一甩衣袖,转过头温柔地对少女言道,“不要怕,有馥之保护你,谁都伤害不了你。” 少女语塞,看来这个太子不仅痴傻,还是个情种。 “那姑娘可否告知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龟将无奈地泄了气势,有太子维护,他只好换了一副口吻。 “我叫……墨非。”少女迟疑了一下,她貌似是叫这个名字,感觉自己昏昏噩噩睡了好长时间,一觉醒来就在墨莲中了。 “我叫龙馥之,娘子,跟我一起去见父王吧?”胖少年拉起墨非的手。 龟将见了这般情形,忙阻止他,“太子千万不可如此鲁莽,今日来了众多仙人,墨非姑娘又来历不明,若是众仙误会她是个妖精将她收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故意一个来历不明,一个妖怪,就是想看看那少女的表情,却不曾想她双目澄澈,一脸坦然,看来道行深得很哪。 “你你胡说……我的娘子怎么会是妖怪呢?”龙馥之恼怒,重重跺了一下脚。 “龟爷爷说的是,你先去,等时机成熟再去见你父王也不迟。”墨非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早就想摆脱这个呆子,见他两眼水汪汪,深情地凝望她,她背部发凉。 “你还怕我不见了,不是有这个吗?”纵是一百个不情愿戴着这个畜生戴的玩意儿,此刻却是最好的借口,墨非心里盘算等他走了赶紧想办法离开,越远越好,就不信凭这个铃铛能找到她。 “娘子,等馥之回来接你。”龙馥之在墨非的脸上小啄了下,羞答答地跑走了。 “龟将,还不走,你不是说父王再找不到我就要咔嚓你的头吗?”那龟将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又被呛到,他觉得今日没看黄历太不明智,黄历上应该写着不宜出壳,心里盘算着等下偷偷叫下人把这个可疑的少女先关起来。 墨非抬起袖子擦擦脸,心里大骂这个狗屁龙太子,小小年纪就会调戏良家少女,得赶紧逃出去,她可不想嫁给那个呆太子。 这个龙宫怎这般大,墨非擦擦额头的汗,脚步也放慢了,转了几个庭院,居然没遇到一个人,倒是发现院子里晾着干净的衣服,她换了自己的花袍,再把长发束起,这样就不容易被发现了。 那龟将说今日来了众多人,那最安静的地方不就是出口了,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找到没?”似是有人在寻什么。 “没有。” “龟将说是个长得好看的妖怪,莫要让她跑了。” “是。” 墨非一惊,有妖怪,好怕,会不会吃人,她在心里嘀咕,这个世道太危险,还是花里安全,要不要干脆回花里继续呆着。 正犹豫不决,突然被一阵悠扬的琴声吸引,那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如梦似影,在心头千回百转,时而如高山流水,清耳悦心,时而如乳莺归巢,余音袅袅。 墨非忘了要逃,只是被那琴声摄了魂魄,一步步朝那里走去……最新网址: 第二章 醉处藏寂寥,心碎谁人知 最新网址: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年轻男子的侧影,在抚琴。 龙宫被龙王施了结界,故在水里可以像在地面上行走,也可在水里植这一大片竹林,风随影动,心随风动。 那斑斑翠竹下,一男子盘腿而坐,身前置一古琴,一壶酒。 一身白衣,眉头微蹙,一双细长的眼睛眯着,脸上微微泛红,如桃花映面,惹人心跳,修长纤细的手指如行云流水般拨弄琴弦,乐音便从他的手上弥漫开来。 墨非小小年纪尚不明白何为风月,只是不由自主地被他的气质和琴音吸引,不知不觉身子竟然走到那男子跟前。 “谁?”琴声噶然而止,杀气从那男子的身上漫出。 墨非的思绪尚在那曼妙的曲中游离,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那男子朝这边抬起头,缓缓睁开眼,那双眼却不如他的相貌这般出众,竟没有一丝光彩。 “是馥之啊,众人皆在找你,你可是又在胡闹了?”朦胧地看见一小孩穿着白色的衣服,束着头发在发呆,不是馥之又是谁。 男子的语气变得十分柔和,他看不见,墨非心里顿时涌起一阵酸涩,这样好看的一个人怎么可以是个瞎子,不知道说些什么,静静地看着那绝世男子。 玉烨拿起身旁的一瓶酒酿,自顾自地啜饮起来。 五年前,龙王特地登门造访,说犬子九岁却还不会开口说话,若是正常的神孙一生下来便会开口了,可见这九年对龙王全家是多大的煎熬,龙王请了天上众仙,希望能将龙馥之培养成才。 众仙看在龙王的面子上不好推却,再说不过是授课而已,又有何难,可那龙太子实在不争气,别说御剑做法,就连说话都口齿不清,东海龙宫每日都有不同的仙人来了去了,但龙馥之仍然没有起色。 他本闭关多年,但龙王来访了数次,他实在不忍再拒绝,于是来到东海,在龙太子面前弹奏了四大天曲,分别是天杀,雷鸣,云灭,地动,弹完后龙馥之跑到跟前,也学着拨弄琴弦,初时断断续续,调不成调。 龙王在打击中变得很坚强,反过来安慰他说没事,可他却听出来龙太子竟然弹对了雷鸣前面的八个音符,一切都是天意,他便自愿留下来教龙馥之音律,这一教就是五年。 这五年,龙馥之其他学艺未见长进,可在声乐这块却是极有天赋的,雷鸣的曲子已经掌握了要领,龙王开心得老泪纵横,特地将东海白地冰川埋了三百多年的酒酿拿出来酬谢他。每次饮酒时,龙馥之就在旁边玩泥巴,或是捉蚯蚓,倒也不吵不闹,久而久之玉烨也不管他,自得清闲。 以为馥之又和平常一样,玉烨边抚琴边饮酒,空气里顿时弥漫开浓烈的酒香,酒水顺着他尖尖的下巴滴落下来,染湿了前襟一片,他举起手轻拭去嘴角残留的酒滴,眼神更加迷离,两颊晕红一片。 “此酒不是唤做醉三生吗,为何我喝了这许多,却还是没有见到你呢,穗穗?”玉烨苦笑一声,看向旁边的少年,“为师有时倒羡慕你了,活得如此自由自在,何为情伤怕是你一辈子也不会明白,我真是醉了,竟同你说这个。” 玉烨气若幽兰,口齿留香,冰川白莲特有的香气夹杂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熏得墨非小小的脸也通透红润起来,这是什么酒,连闻着都会醉呢,墨非甩甩头,拍拍发涨的脑袋,逃命要紧,逃命要紧,她像是念咒一般,在那男子旁边竟然忘了这最重要的事情。 “她在那里,快抓住她。”还没反应过来,颈上已经架了几把明晃晃的大刀,墨非看见垂落腮旁的几缕发丝被那刀刃一碰就断,冷汗夹背,她还不想死。 “你们为何抓我?我不要嫁你们太子。” “哼,好你个妖孽,还痴心妄想嫁给我们太子,等我们将你交给龙王,看你还怎么兴风作浪。”几个小虾凶巴巴地说。 看见一旁的玉烨星君,顿时表情变得毕恭毕敬,一个看起来是头头的朝玉烨星君作揖,“尊上,我们奉命来捉拿此妖孽,打扰了尊上抚琴,罪该万死”,说罢意欲押着挣扎的墨非离开。 “凭何说我是妖怪,我可有三头六臂,我可害了人,你倒是说。”墨非急得大叫出来。 虾将未曾料到她会这样问,一时竟不知如何答,“你相貌如此艳丽,还作法摄了我们太子的魂魄,难道你还想诋毁不成?” 墨非冷笑一声,“你们龙太子痴痴傻傻,你们也痴傻不成,再说,我长得好看就是妖怪了,那他比我好看多了,你们怎么不抓?”她一手指向一直未曾言语的男子。 “大胆妖孽,口出狂言,冒犯了尊上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冰冷的长矛用力戳了戳墨非的背,疼得她龇牙咧齿。 “此妖女冒犯尊上,我们一定不轻饶了她。”一行人准备离去。 “神仙,神仙救我。”墨非情急之下朝着那人喊着,她知道这些人比那龙太子还难对付,人家不过是要她做媳妇儿,这些人是要她的小命。 “慢着。”那好听的声音传至耳中,话音里带着不容置辩的威力,叫人心生敬畏,那些虾将听见玉烨星君开口都停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这位素来不爱管闲事的仙君有何话要说。 “我正要去龙王那儿,把这个……妖怪交与本君,万一她作法逃了你们如何交代?”玉烨星君一面起身,似有微醉之意,一面用手指轻抚额头。 他本坐着就十分修长,此刻站起身来更显玉树临风,绝代风华,举手抬足间仙气飘逸,如沐春风,墨非只觉得那头晕目眩的感觉又来了。 尊上说的极是,找不到借口反驳,可貌似又有什么不对劲,那为首的还未来得及言语,玉烨星君念了个诀已将墨非从刀下拉了出来,落在他的身后。 墨非看着身后目瞪口呆的虾将,做了一个鬼脸,哼,叫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抓人。边往前小跑,这才跟上神仙哥哥的步子。 “多谢神仙哥哥救命之恩,墨非日后定当涌泉相报。”小嘴说得顺溜无比,心想这个神仙哥哥不仅长得好看,心也善。 “我可说要救你?”听见那小孩不似众人唤自己尊上,竟唤自己神仙哥哥,却不知他年轻的容貌下已长了她几万年的岁数,玉烨只当她年幼不更事,也不说破。 “神仙哥哥仙法卓越,早就看出来我不是妖怪才出手相救的不是吗?”墨非说完吐吐舌头,一不小心触了别人的伤处,抬起头瞄瞄他,发现神仙哥哥并无不悦,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私闯龙宫,还冒充龙馥之,可是有罪?”听起来似在责问,可墨非听出来神仙哥哥无半点怪罪之意。 “我无意冒充龙馥之,实在是神仙哥哥的琴弹得太好了,叫我如痴如醉,还有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来的,一醒来就在龙宫了。” “你虽不是妖怪,但本君还是要将你交与龙王,放心,有我在,他不会把你怎样的。”玉烨对龙宫的路甚是熟悉,走过几个宫殿,已经能听见众仙把酒言欢的笑声了。 “不要,请神仙哥哥饶了墨非,那龙太子想要非儿做他媳妇儿。”墨非咬咬下嘴唇,眼睛似星星般烁烁发光,脸蛋红扑扑的,说到后面声音比蚊子声还要小。 刚才听到她与虾兵们争辩,却不想真有此事,玉烨长久冰川不变的脸上似有几分松动,嘴角往上一扯,看不出自己的徒儿平日痴傻,今日才行束发礼,就会自己做主娶媳妇儿了。 “那你为何要走,莫非嫌弃馥之?馥之虽然天资欠缺,但他单纯善良,定不会亏待你。”愈发觉得自己喝多了,今日怎是无端端管了闲事,又说了这许多话,玉烨皱眉。 “墨非还小,只想出去见见世面,求神仙哥哥成全。”墨非膝盖一屈,扑通一声跪在玉烨身边,小小的身子晃得玉烨眼睛发疼,也不知她身上哪里来的铃铛叮当作响,扰乱耳中清净。 “哎,落花有意,你起来吧。”玉烨停在原地,可怜他的小徒儿一腔热情,目光顺着那小孩的身影,面前昏暗一片只能微微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伏在地上。 虽看不清楚长相,但凭徒儿的审美应该是个好看的孩子,记得以前带龙馥之去天宫,正好听见琵琶声铿锵作响,知道众仙子又在瑶池翩翩起舞了,龙馥之图热闹,拉着他往那儿走,可看了一会就嫌闷了。 回到龙宫,众人问他天上仙女好看吗,他却说寻常,只是那领舞的略好看些,孰知那领舞的便是天上绝色之九玄天女是也,怕是他这番话传到她耳里倒叫一向孤芳自赏的九玄天女恼出皱纹了。 “你走吧,可这世间并不是你想的那般,路上凶险,可要当心,往北走,便可见到一个侧门,那里无人看守,出去后一直向前就到岸上。”玉烨叮嘱说。 墨非一听神仙哥哥放自己走,内心喜悦无比,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谢谢神仙哥哥成全,抬起头时,那白色的背影渐行渐远,只觉得那身影虽潇洒飘逸却带着几分寂寥,不知何时才能见到神仙哥哥了,竟有些失落。 朝着神仙哥哥指的方向一直走,果然没再遇到兵将,只见一些托着各色美食的婢女往热闹的宫殿中去,墨非躲在珊瑚后没被发现。 发现路上越来越明亮,水里的植被也愈发少了,是要到岸上了吗,墨非心跳不已,加快了脚步。最新网址: 第三章 夜色阑珊处,暗香人浮动 最新网址: 海面上拂过一阵风,叫人打了个激灵,放眼望去,那个通红的太阳一半在天边,一半已落在海里,余晖与晚霞交相辉映,染红了半边天,倒映在海面上十分壮观,这里就是岸边了。 墨非深吸一口气,感觉夹杂着土地芬芳和海水咸味的空气,心里一阵欢喜。 叮叮,这才注意脚踝那里泛着金光的铃铛轻盈作响,墨非皱眉,拣起旁边一块大石头对着那金环砸去,却不曾想那金环没半点损伤,连条痕迹都没被刮出来,脚踝倒是被震得发疼,她又试了几次,只好作罢,这当真是个神物,算了,先逃命,想那呆子也不会这么快追来。 往哪里走,墨非心里嘀咕,眼看天色渐晚,此地不宜久留,她大步向前迈去。前头出现一片茂密的林子,几声鸟叫愈发显得这片树林空旷幽远。 不知林里是否有野兽,墨非心中有些惧意,但事到如今已无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那林子深处走去,太阳落山了,天色昏暗一片,茂密的林子在这深深的暮色里愈发诡异起来,带着不易察觉的危险向那小小的身影步步逼近。 “啪”的一声,踩断了一根树枝,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林子里格外刺耳,墨非此刻只能听见自己如鼓的心跳和重重的喘息声,借着从树枝间落下的月光,才能隐约看见脚下的路。 她有些体力透支,加上腹中空空,身子已渐感乏意。这个林子到底有多大,怎么走来走去都是在原地打转,她把袍子下摆扯下一块,再撕成碎片,每走一段就绑一小块布条在枝桠处,这样不至于再迷路,静谧的林子偶尔传来几声野兽的咆哮,墨非身子一紧,看来不饿死也要葬身野兽腹中了。 支撑起疲惫的身体,墨非倔强地咬着嘴唇,一定要出去,在这里死了就见不着神仙哥哥了,这般处境下脑海里竟然浮现出那飘逸的白衣男子,定了定神,继续小心翼翼得摸索前行。 这时,忽然感觉颈后一阵凉意,虽不曾往后望去,却感觉身后有双眼睛在黑暗里盯着她。墨非握紧一根树枝,身子屹立不动,等它先出手,伺机而动的东西也和她周旋,彼此都在探究对方,终于,那东西放弃了坚持,咆哮一声就朝墨非扑来。 墨非此时已是汗湿了衣襟,心里却镇定无比,感觉身后一股凉风袭来,随即往旁一闪,一个转身,她才看见那东西的真面貌。 一双绿色的眼睛幽暗冰冷,大若铜铃,白色的獠牙上闪着寒光,那野兽身形巨大,皮毛黑亮发光,它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猎物,刚才的偷袭居然没有成功,它的表情似有怒意,仿佛下一刻便要将那小小的身体撕得粉碎。尛說Φ紋網 墨非握着树枝的手僵硬无比,眼前这个庞然大物超过了她的想象,怎么办,她脑海里空白一片。 还不等她想好对策,那野兽又迎面扑来,跳跃起来遮挡住了月光,墨非知道自己不是它的对手,遂拔腿向前跑去,饶是脚下再无力此刻也不是松懈的时候,她不敢向后望去,更不敢去想那野兽尖锐的爪子和锋利的獠牙,只是没命地向前跑。 紧密交错的树枝让身形庞大的野兽放慢了速度,它怒视在林中穿梭的轻巧身影,眼看快要将她按倒在地,却措不及防被茂密的枝叶打得脸上生疼,它怒吼一声,紧追不放。 墨非脚下一绊,向前腾空摔倒,顿时身后之物迎面袭来,不好,她心里大叫一声随即向左翻过身去,可躲闪不及,肩膀被利爪所伤,顿时鲜血如注,将她的衣服染红一片。 野兽闻到血腥味儿更加兴奋,唾液顺着它的獠牙滴落下来,它居高临下地盯着眼前猎物,一步一步向前迈进。 墨非的身体此刻已到了极限,她试着站起来,却使不上一点儿力气,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葬身于此时,突然它瞪着她,面上大骇,似有怯意,退后几步居然跑了。 难道是我命不该绝,见那畜生跑远,墨非疑惑不已,总算是捡回一条命,她慢慢站起来,肩膀受了伤,血流不止,得赶紧走出这片树林才行,此处太危险。 就在此时,一阵大风从背后袭来,惊得林中鸟飞起一片,墨非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盯着她看,莫非是刚才的野兽又回来了,一颗心快要跳出,她缓缓转过身。 没有獠牙,没有利爪,更没有洪水猛兽,皓月当空,夜色阑珊,一个男子正望着她,笑得妖娆无比。 月光倾泻在他的脸上,鬓若刀裁,眉若墨画,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一双丹凤眼生得邪魅勾魄,星河璀璨的眼眸里深不见底,叫人一望便心甘情愿坠落下去,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嘴唇微抿,墨绿色的衣服上似有流光浮动,松松地罩在他风流消瘦的身上。 好美的人儿,墨非心里轻叹,这种美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英气和妩媚都在他的眉宇间,连月亮都失了光彩,心中不由想起神仙哥哥的模样,两人居然不相上下。 “虽说是个小小的精怪,但吃了你也会让我的修为增进一些。”那男子嘴角含笑,声音圆润细腻。 墨非怎料猛兽跑了又遇见个妖怪,她心里生出颇多感慨,这个妖怪一看就知道法力超群,“长得艳丽就是妖怪”虾将的那番话突然在耳边回响,她居然有些苟同了。 转念一想,眸子里又放出求生的光彩来,她小心地拿捏着说话的语气。 “这位美人哥哥,咱们好歹是同类,我只不过是一株小小的花精,吃了我还不够塞牙缝。”眼睛偷瞄那男子的表情,见他嘴角噙着笑意,便鼓起勇气接着说。 “美人哥哥一个人,哦不,一个妖难免会有孤单寂寞的时候,要是有人作伴也是好的,墨非可以给美人哥哥逗逗乐,解解闷,捶肩捏背,端茶递水,沐浴更衣,通信跑腿,只要墨非能做的。” 等了半天也没见那男子回一句,墨非绝望至极,小声嘟囔,“妖都有七情六欲,你连妖都不如。” 男子听了,大笑起来,“有趣,有趣。” “你骗我,你不是妖怪?”墨非皱眉。 “我是谁不重要,不过你刚才所言极是,一个人久了反倒觉得闷了,不如你跟着我吧。”那男子朝墨非走来,手指伸向她,顿时一股花香沁入鼻中。 墨非吓得往后退去,却被树干顶住脊背,双眼不由紧闭,却感觉肩头似有暖意,她微睁开眼,见肩头那几道深深的伤口莫名其妙地生肌止血,慢慢愈合,且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这种感觉甚是微妙,再看那人,他眼中不置可否,也不多说。 “还不跟来。”那男子望着目瞪口呆的墨非,笑得妩媚。 “美人哥哥,怎么唤你?”墨非倒也放下心中恐惧,觉得此人不会害她。 “我叫魅漓。”一大一小的身影走远了,落下身后一地月光。 “魅漓哥哥。” “还是唤美人哥哥好听。” 林中,只剩下斑斑血迹和落在地上的白色布条告知此处曾经有一场恶战。 熙熙攘攘的街市,正值午后,阳光和煦,晴空万里。 当街的小贩吆喝得卖力,玲琅满目的小首饰小挂件叫人喜不胜收,爱不释手,豆蔻年华的姑娘们目不转睛地挑选着。 隔壁买葱油饼的大叔壮硕强悍,揉面的架势柔中带刚,浑然天成,一气呵成,那葱油饼金黄香脆惹得走过的孩子们直咽口水。 饭馆外站着的伙计一脸明媚地朝走过的客人笑,还有打扮艳丽的女子拉着街上的男人走进巷子。 墨非欲往里面多看,衣领便被身后的男子勾住,“你这小鬼怎这般好奇?” 慢悠悠的语调挠得耳朵痒,墨非回头一看,眼眉儿弯弯,笑盈盈对魅漓道,“第一次出门,怎知这世间竟是这般好玩,有意思的很。” 魅漓耸耸肩,他可不觉得。这些年来心里的执念如咒语一般压在他的心头,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他辗转难眠,心如刀割,身上毒发虽疼痛万分,却也及不上他心里的悔恨酸涩,终于等到了这一日,他看看身边的女孩,心事重重。 “这位爷过来玩玩儿?”一个身着玫红色的女子袒胸露背地附在魅漓身上,一脸媚笑。 魅漓朝她看去,女子瞪圆双眼,什么男子竟生得这般好看,教天下女子皆失了颜色,他的皮肤白皙光滑,一双凤眼更是妩媚多情,那女子只觉得身上燥热,看着那男子发起愣来。 她的表情怪异,叫旁人也免不了停下脚步回头去看,一看也都露出惊艳的表情,叫本是拥挤的街头更加不便利了。 一个半人高的小女孩扯扯男子的袖子,众人的目光又落在女孩身上,这一瞧又是一脸的艳羡。这是谁家的闺女长得如此水灵,粉色丝带将黑亮的头发扎成发髻立于头顶,果绿色的衣裙清新脱俗,一双眸子晶莹透亮,娇颜如霞,朱唇绛脂,声音甘甜如泉,将人心生疼惜,那小人儿见众人围观似有怯意,拉着男子不放手。 墨非怎知是两人相貌出众导致路上拥堵,她紧张地拉拉魅漓的袖子,以为这些人莫不是知道他们并非凡人,虽说魅漓哥哥的法术高强,却不知这许多人能否敌得过。最新网址: 第四章 风暖鸟声欢,日高花影重 最新网址: 正在出神,听见魅漓轻柔的声音落入耳畔,带着几分戏谑,“妹妹收钱”,墨非一脸狐疑地望向他,不知他所言何意。 “杂耍艺人卖艺也要给钱,你我兄妹二人卖相岂有不掏钱就围观的道理?”一席话说得正义凛然,众人羞得满脸通红,立马散去。 “魅漓哥哥,你说得好歹毒。”墨非小脸红润俏丽。 “不然要被困到何时。”魅漓挑起眼眉。 与此人待久了,墨非知道魅漓哥哥浪荡不羁,法术高强,可她看不透他有时眼里流露出的阴狠暴戾之气,似在看她,待她发现后又装作望向别处,墨非叫那眼神看得背后发凉,自己应该不是魅漓哥哥的仇人。 不觉已是黄昏,两人走进一家旅店,门口的小二一看来者风度翩翩,非富即贵,马上露出一脸谄媚的表情,“二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宿?” “备一间上好的客房,再来一斤牛肉,二两酒,”魅漓看看旁边一脸馋相的墨非,“再来一只香酥鸡。” “二位客官里面请,东西马上上来。”小二一阵风去了。 “擦擦口水,别一副饿死鬼的模样,真丢人。”墨非看着旁人吃得尽兴,眼巴巴地瞧着不知口水已要垂到桌上了。 一会儿的功夫,酒菜就已经上齐,魅漓神情自在地饮酒,墨非狼吞虎咽恨不得一口将整只鸡吃入腹中。 魅漓一转头看到她小脸憋得通红,笑着说,“慢点吃,没谁和你抢,噎着了吧?” 他伸出手轻拍她的背,一边拿着杯子递去,墨非也不看是什么胡乱喝了去,顿时胸中火辣辣的,呛得不行,她两眼泪汪汪地望着魅漓,他一脸无辜,“我忘了这是酒。” 两人酒足饭饱上了二楼,留下桌上一片狼藉。墨非的小肚子圆鼓鼓的,一脸幸福满足的表情,她推了房门进去,脱了鞋袜跳上床去。 “谁说你可以睡床上?”魅漓挑起眉毛。 “可这只有一张床。”墨非吐吐舌头。 “所以你睡地上。”魅漓气定神游地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热茶喝,墨非一脸可怜巴巴地瞅着眼前人,旁人看了莫不捶胸顿足怨自己没人性,怎可欺负这么可爱的小孩,可对于魅漓就另当别论了。 “小气鬼,为何不多开一个房间?”墨非心怀不满,她瞧见魅漓袖子里有一个好大的钱袋,却不知魅漓看见她时亦发现了她脚上套的金环,他一眼便认出这是东海的法宝金缕环。 相传有两只雌雄神兽触犯天条被斩首,天界的匠人便用他们的脊骨做成一对金环,这东西天下只有一对,一旦戴上就脱不去了,且带上这个金环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另一方感知,一路走来,他借着身上法力镇压此灵物,但若是墨非离他远了灵物必然会发出感应。 墨非自然不知道这些,她等到魅漓上床后,忍不住巨大的疲乏在地上铺的被褥上睡死过去,小嘴啧啧,好吃。 黑暗中,一双桃花眼冷冷注视着地上的娇小睡颜,不曾挪开。 天大亮。 “松开……”杀气逼人的声音传来。 抓着不放,再舔舔,嫩滑可口。 “松不松……”声音已有些不耐烦。 好嫩的鸡,含糊不清,贝齿轻咬。 一阵眩晕,额头好痛,发生什么事了,墨非睡眼惺忪,看着床头站立的魅漓一脸怒气,再看,他的裤腿为何被撕碎,哎呀,白皙的腿上还留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牙印,她捂着发痛的额头,刚才梦见一只肥鸡来着,难道刚刚咬的不是鸡? 她笑得无脸无皮,睡得好吗,魅漓哥哥,不等那人发作,便跑出去,门框上立马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墨非捂着胸口,好险,两人吃了早饭就上路了。 “风也潇潇,雨也潇潇,瘦尽灯花又一宵,思也长长,恨也长长,情到深处苦断肠。” 墨非嘴里哼着昨晚在饭馆听的小曲,好似念咒一般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人家姑娘唱得凄苦悲情,她倒哼得欢畅轻快,一首好曲被她硬生生糟蹋了,魅漓初时不言语,而后实在憋不住了,一张俊脸阴沉得可以落下雨来。 “唱得都是什么呀,你个小屁孩知道这小曲唱的什么吗?” “知道,是说风大雨大的一个夜里,花花草草都被摧残,他们伤心欲绝,此恨绵绵,怎奈肠子都断了,如何报仇?”墨非讲得绘声绘色,丝毫没发现魅漓嘴角微微抽动。 “魅漓哥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墨非拉拉魅漓的袖子,眼睛亮晶晶得瞅着他。 “要去寻一个人,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坠仙。”魅漓也不停步子,继续朝前走。 “坠仙?是仙么?”墨非脑海里立马闪出神仙哥哥一身白衣绝世风华的模样,“神仙长得都很好看对不对?” “哼,空有一副臭皮囊有何用,狠起来连妖魔都要自叹不如,个个都是假仁假义的骗子。”魅漓脸上露出轻蔑的神情,好似与神仙有万般仇恨不共戴天,叫墨非打了个寒战。 “那魅漓哥哥为何还要去寻那仙?”墨非小心翼翼地问。 “她欠了我一个人情,该是要还的时候了,何况她已不是仙,被天庭抛弃的仙连妖魔都不如,妖魔好歹有个同伴,坠仙却是孤身一人,天上地下都不容得她。”魅漓说罢用那双狭长的凤眼看了墨非一眼,那眸子里深不可测。 一条大河横在两人面前,河边长及腰身的芦苇葱葱密密,风吹过,如波浪连绵起伏,发出簌簌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岸边呜咽着。 墨非扯了一根芦苇草叼在嘴边,正在犹豫如何过河,只见魅漓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白色的扇面上朵朵梅花,娇羞粉嫩,靠近些,还能嗅到些许香味,也不知是梅花扇上的还是魅漓身上沾染的,他将梅花扇往河里一丢,竟如一叶小舟一般稳稳当当地浮在河面上。 魅漓踮脚轻轻一跃落在梅花扇一头,朝墨非缓缓伸出一只手,手指纤细修长,墨非抓住他的手跳到船上。魅漓一挥衣袖,不知从哪刮来一阵风,推得那小舟朝河中驶去。 墨非转过头看见背向自己的魅漓,觉得此刻的他有些不一样,单薄的身躯略显孤寂,玄冰色的袍子在风中轻轻扬起,黑色的长发随意散在身后。ωww.xSZWω㈧.NēΤ 他一向对任何事都云淡风轻,一笑而过,但他的心里真的和外表看上去一样逍遥洒脱吗,心中忽然想知他更多。 小舟朝前驶了许久,突然河面上大雾乍起,叫人迷了眼睛,又过了一会听魅漓道到了,墨非才发现前方不远处是一面高耸入云的石壁。 那石壁巍峨陡峭,只有一人宽的入口,洞口的石头突兀嶙峋,如同一只张开大嘴的野兽,梅花扇晃晃悠悠地入了野兽的嘴。洞穴中阴风袭来,让她心生惧意,不由将身靠近魅漓,深不可测的洞穴中漆黑一片,只有石壁处水声滴答滴答,愈显幽密。 魅漓打了一个响指,手上燃起蓝色的火焰,就在这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刺耳的叫声,紧跟着一个东西向他们袭来,那东西的翅膀重重拍在墨非的额头上,扇得她眼冒金星,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下来,她吓得惊叫一声,听见那东西又飞远了,看见魅漓仰起头望向洞穴上方。 在火光的照耀下,墨非惊恐地发现洞穴的石壁上布满了黑色丑陋的生物,它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伏在一起,背后长着一对翅膀,对他们发出异样的叫声。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腐臭味迎面扑来,洞穴上方的蝙蝠发出刺耳的叫声朝他们飞来,一双双布满红丝的眼睛在黑暗里如鬼魅一样狰狞凶恶,它们露出獠牙从天而降,大有天昏地暗,排山倒海之势。 墨非吓得躲在魅漓身后,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蝙蝠一直盘旋在他们头顶,迟迟不向他们发出攻击,墨非小声问魅漓,他也不知道为何,直至他们离开山洞,那些蝙蝠都未曾追来。 前方出现一道口子,在暗无天日的洞穴中十分明亮,出了山洞,眼前豁然开朗,好似仙境一般玄妙,谁能料到那阴气逼人的山后居然别有洞天,风光无限。 幽幽水潭连着这片山水宝地,高山流水,莺啼燕鸣,春意绵绵,宛若上好的一副水墨画。青青远山在弥漫的雾气里此起彼伏,若隐若现,这一汪清泉如镜子般明亮纯净,只有微风徐徐惹得湖面水波漾漾才让人意识到身在湖中。 不远处有一只画舫停在湖中央,船头雕刻的是百鸟齐鸣的图案,栩栩如生,连羽翼都清晰可见。登上画舫,墨非打量起这精致的小阁来,撩起流苏幕帘,黑色光滑的案几上放着一把古琴,古琴旁是一个香炉,缕缕青烟从香炉中渺渺升起,窗边挂着雪白的轻纱,随风舞动。 墙壁上挂着许多画卷,墨非走近前一看,每张画上都有一个美人儿,或清丽娇羞,或妩媚妖娆,右下角都有作画人名讳,此时她留意到最后一副画卷,画中的女子似乎受到惊吓,一双美目撑得圆圆的,红唇张开,好似看到了什么可怕之物,此番神情叫她不解。 再欲看个究竟,此时耳旁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好久不见,魅漓。” “紫宸仙子,多年不见,你愈发明艳动人。”魅漓言语中带着轻佻的语气。 “这是何人?”声音离得近了,墨非感觉一阵风在颈后刮过,一只冰凉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叫她不得不正视映入眼帘的一张脸。最新网址: 第五章 画舫藏玄机,破庙隐杀气 最新网址: 十七八岁的年纪,头绾高鬓,面如桃花,耳垂上的玛瑙坠子微微摆动,墨非傻傻得看着来人,竟忘了要喘气,这个女子比刚才她看到的任何画卷里的女子还要明艳动人。 “这副皮囊我喜欢,把她送与我。”紫宸仙子笑起来,眼里却带着一股杀意,吓得墨非一个转身挣脱了那双玉手,跑到魅漓身后。 “别打她的主意,今日我来找你,是有一事相求。”魅漓将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墨非探究的小脑袋。 “我就知道当年你救我一命没这么好心,说吧,我紫宸仙子从来不爱欠人家的,也不喜欢别人欠我的。”她执起一面小巧的铜镜,拨弄起发鬓的珠钗,丝毫不在意有人在跟前,眼里流露出对自己姣好容貌的无限眷恋。 “我要造一个她,一模一样的,头发亦不可少一根。” “看来那一战你伤得不轻,居然这么多年才来找我,我若说办不到呢。”紫宸又挑了一只梅花簪插在发梢,在铜镜里顾影自怜。 “只当我没有救过你,很多年前你就应该死了。”魅漓语气清冷,似乎没有协商的余地。 “谁料到魔界三太子是个如此痴情的人,啧啧啧。”紫宸放下铜镜,对着魅漓露出怜悯之情。 “哐当”一声,紫宸手上的铜镜落在地上,摔成碎片,看不见魅漓何时出手,墨非咋舌。 “那个禁术我只看过一眼,未曾记下来就被师父烧了,就算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她,又有何用,她的魂魄都被斩断了。”紫宸捂着发痛的手腕,恨恨地望向魅漓。 “这个你无须知晓,你只需完成我交于你的事,否则我保证,你死时的模样一定很难看。”魅漓嘴角噙着笑意,眼中却一股杀伐之气。 墨非跟着魅漓走出画舫,转过头,见紫宸站在那里,她的眼神阴狠凶残,那张脸也扭曲得不似刚才容颜,比吃人的怪兽还要可怕,墨非吓得赶忙追上魅漓,她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想起刚才他们的对话,墨非心中有诸多疑问,但见魅漓一脸不悦,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天色渐晚,小舟顺着水流的方向,行至岸边,魅漓将梅花扇收小放在袖口。到了岸上,墨非总算舒了一口气,无论是那个洞穴,还是画舫,都让人心生惧意,闭上眼仍能感觉到紫宸仙子阴狠的目光盯在背后,墨非打了一个寒颤。 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沉淀淀地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转眼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墨非左顾右盼,忽然瞅见前方有个破庙,庙长年失修,不复当年雄伟,只有一个泥像凶神恶煞得立在庙里。 这雨来得好生奇怪,墨非举起袖子,擦擦脸上的雨滴,想起那个痴傻的龙太子说过的话,只要他一哭就大雨倾盆,莫非和他有关。 刚才躲闪不及,衣服湿了一片,再看看魅漓,他衣袖也湿了好大一片,雨水顺着他额头的发丝流下脸颊,此情此景下他居然还能欣赏起外面的雨景来。 “山色空蒙雨亦奇。”他背手而立。 墨非也很想这般潇洒吟诗助兴,怎奈腹中空空,加之这一日惊吓过度,早已身心疲惫,她忍不住接着对出下一句,“怎奈少了一只鸡”。 魅漓总算笑了,露出轻蔑的表情,“就知道吃鸡,下辈子投胎做个杀鸡的屠户,这样就能天天吃鸡了”,墨非嘟着嘴,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有东西充饥,况且雨下这么大,连根鸟毛都见不着,你屏气凝神,一会儿就不饿了。”说完,便自顾自得找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闭上眼睛。 墨非见魅漓不再搭理她,灰心丧气地坐在他身边,外面依然大雨磅礴,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风从四面八方灌进这座破庙,冻得她牙齿咯咯作响,她忍不住去看魅漓,他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墨非不好打扰他,只好告诉自己要集中精神,这样就不觉得冷也不会饿了,不知不觉,睡意向她袭来。 三个时辰后,天色已暗,大雨仍不见停。 魅漓睁开眼,正在奇怪没有听见墨非的声音,见她双颊染着不自然的红晕,双眼紧闭,浑身发烫,魅漓才意识到她不过是个道行浅的花精,没有修为又没有进食,身子虚弱,他可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他起身在破庙里搜寻,这里空空如也,只有尼像后面的墙角放着一堆稻草和木头,他燃起一个火堆。 “若不是以后还指望你,你自生自灭也省得我费这些力气了。”魅漓双掌运力,将内力传给墨非,感觉她冰冷的身体慢慢温暖,急促的呼吸声也变得平稳,魅漓闭上眼,这个夜晚并没有想象中这么寒冷。 “谁在那儿,出来。”谁在说话,墨非只觉口干舌燥,缓缓睁开眼,天已经亮了,扶着头坐起来,头仍然疼得厉害,她看到魅漓右手握在腰际的剑柄处,脸上露出警惕的神情。 “哼,老衲终于找到你了。”一个和尚突然出现,披着袈裟,手持佛珠,看他年岁已高却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望向魅漓。 “你这老秃驴还没死。”魅漓看见来人后似并不惊讶。 “老衲这些年来一直在找你,你这妖孽杀我三个徒儿,今日我要替天行道,为他们报仇,妖孽,拿命来。”老和尚大喝一声,将佛珠向上一抛,口里念念有词,只见佛珠放出万丈金光,将整个破庙都笼罩在其中。 “也好,你这么想你的徒儿我就送你去见他们,受死吧,秃驴。”魅漓右手抽出承影剑,腾空而起。 那和尚并不惊慌,一手立于胸前,一手伸向空中佛珠处,大喝一声,去。 佛珠忽然散落开来,一百零八颗佛珠通体发光,上面依稀泛出字来,朝魅漓飞去,魅漓手持承影剑在空中与佛珠周旋,珠子落在剑身清脆作响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时,老和尚口念大悲咒,佛珠上的字体越发清晰,如紧箍咒一样压在墨非的头上,她疼得捂住耳朵,仍是字字入耳,声如钟鸣,痛苦地蜷在地上。 魅漓知道这大悲咒的厉害,摒了听觉,佛珠从四面八方飞来,若非他使了法力护体,叫那些佛珠挨不了近身,怕是要受那真经烙印了。 老和尚一看紫檀佛珠也奈何不了他,在身前虚画些什么,弓下身子,右手手掌结印,地上生出无数道裂痕向四周蔓延开来,他一把掀起身上袈裟,朝魅漓身上盖去。 “臭和尚,竟用木棉袈裟缚我。”魅漓身形稍滞,被木棉袈裟缠得严严实实的,不能动弹。 老和尚闭上双眼,口里念念有词,张开右掌,佛珠从空中聚集过来,悬浮在他的掌上,以极快的速度旋转不停,突然向魅漓飞驰过去。 魅漓见佛珠向他飞来,可是身形被缚,只能左右闪躲。渐渐的,身子有些乏力,可佛珠仍然不依不饶,速度未减,反而越来越快。 突然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魅漓躲闪不及,被其中一颗划破了脸,这样下去迟早要被那和尚凌迟至死,魅漓身形越来越慢,身上已被那些珠子划破了好多道伤口,木棉袈裟沾了他的鲜血,越缚越紧,破庙在两人斗法时已摇摇欲坠。 “今日你休想活着走出这里。”老和尚使出全身的法力压制魅漓,他的嘴角流出血,却仍是不肯罢休。 地上的裂痕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将这座破庙吞了进去,魅漓突然停在半空中,双眼紧闭,任凭佛珠重重打在身上也不哼一声,如石像一般安静,老和尚以为他放弃了挣扎。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睁开眼睛,嘴角噙着胜利者的微笑,额头红光乍现,细看竟是一朵俏丽红梅,他的面容似花绽放,黑色长发居然瞬间变了颜色,一头红发散落在空中,这张脸雌雄难辨,不愧是三界最绝色的男子。 “你居然破了我佛家的法宝……”老和尚还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他低头看见一把剑从胸前露出来,老和尚大口吐出鲜血,身子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他一死,木棉袈裟失了法力,如寻常物一般,魅漓一把扯去朝老和尚的脸上盖去,掩了他的脸,“看见你这双眼睛便心烦得很。” 破庙顷刻就要坍塌,魅漓一把抱起墨非朝外飞去,双脚刚着地,便听见身后轰然一声。 墨非睁开眼看到魅漓浑身是血抱住她,脸色发白,额头上挂满了汗珠。那和尚竟逼得他毒发,心痛如刀绞,魅漓死死咬住嘴唇忍受疼痛过去,京姬施的毒他日后要加倍返还,紧紧抓着墨非的手,像要将她吃掉一样。 “魅漓哥哥,如果吃掉我能让你好过点,那你吃吧。”墨非看见魅漓痛苦不堪,却束手无策,急得要落下泪来。 魅漓克制住要将她一巴掌拍死的冲动,大口吐出血来,墨非见他吐血吐得哗啦啦,白眼一翻,以为他就要一命呜呼,哭得像个泪人。 “等我死了再给我哭丧也不迟,吃了解药就好。”魅漓捂着胸口,怒气冲冲地说。 “有解药,你怎么不早说。”墨非一个巴掌重重拍在魅漓的肩膀上,白流了这么多血。 魅漓嘴角一抽,此刻身体虚弱被她一拍差点散架。 “解药在天上,你可愿意帮我去拿吗?”墨非使劲点点头,虽然魅漓脾气很大,但遇到危险时他都会挡在她身前,她早已把他当做亲人看待。 魅漓咬破指尖,拉开墨非衣领,在她惊慌失措下面无表情地碰触她的胸前。 墨非大惊,虽然自己还小,毕竟是女儿身,岂能容男子触摸,她刚要挣扎,却被魅漓的眼神喝住,那眼里干净透亮,他摇摇头,似在示意她相信他。 墨非心里一横,反正还没发育,是胸还是背摸起来都一样,只是小脸俏红一片,感觉魅漓冰冷的手指在胸前锁骨处不动,口里默念,待他移开手指,墨非向那望去,见刚才魅漓指尖的血凝在肌肤上,一个小小的梅花印娇媚不语,她伸手去摸,却发现那印再也无法拭去,如从娘胎里带来的一般。 “这是何物?”墨非好奇地问。 “这是我的血液凝结成的印记,日后你去哪里我都知道。”魅漓将那根手指背于身后,忽视刚才流入心中的异样感觉,分明是个孩子,哪有半点让他心神荡漾的身段,“等下有人来,你只要记住当初在林里救你的是老和尚,在这里遇上我,明白了吗?”墨非茫然点点头。 “他们快到了,你信我吗?”魅漓注视着小小娇颜。 “信。”墨非毫不迟疑。 “我是魔界的人,所以不可以去天界偷拿解药,你凡事多小心,我会来寻你的。”说完轻点墨非额头,她闭上双眼倒在地上,魅漓身形一晃,不知去向了。最新网址: 第六章 玄冰岛去留,一决胜负定 最新网址: 远远的,半空中现出两人。 一个须眉白发,仙骨悠悠,一个白玉堂堂,与日月齐晖。 “司命老君,你确定是这里。”男子身形修长,白色的衣袍更显俊朗,只是一对眸子没有光泽。 “玉烨星君,老夫确定,魅漓自那次大战后就销声匿迹,我们寻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今日玄冥镜拨云散雾,指了此处,想是魅漓魔性大发,被灵镜发现了踪影。” 两人走到化为废墟的庙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有的梅花香,这是魅漓身上的味道。玉烨听见司命老君惋惜地说圆真法师埋在废墟中,他们来迟一步,魅漓已经不见了。 这时司命老君忽然看见地上一个昏迷的女孩,他将她抱起来,一个铃铛声传到玉烨耳里,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听过,玉烨在脑海里搜寻,是那个孩子! 恍惚中,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墨非想睁开眼,却全身乏力,她嘴唇动了动,想叫魅漓哥哥,虚弱得发不出声,眼皮一阵沉重又昏睡过去。 “娘子,莫害怕,有馥之在你身边,谁都伤不了你。”床榻边一个白皙肥胖的少年连着三日都守在少女身旁,握着她的手,神情温柔。 那日龙馥之受了众仙祝福后着急去找墨非,听师父说她已经走了,他屏气凝神用手里的金缕环去寻她,却未发现踪迹,心中惶恐,不知为何这神物会寻觅不到,哪里料到有人用法力瞒天过海。 他寝食难安,而后听见在岸边巡逻的虾兵蟹将向父王禀告,说发现林子里有干涸的血迹,怕是那姑娘早已被林中的野兽吃得连骨头也不剩,他悲从中来,仰天长啸,大哭不已,任谁安慰都无济于事。 那两日海水掀起百丈之高,直上云霄,暴雨倾盆,隐有洪灾的迹象,龙王惊得脸色都变了,若是引来洪涝之灾让百姓遭殃,天帝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他连哄带骗将儿子劝住,说就算是被野兽吃掉,可那金缕环终究是个神物,仍会有感应才对,可见此事必有蹊跷。 就在这时,龙馥之手上的金缕环微微振动,似有感应,发现师父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女回到龙宫,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 “龙王,馥之这样如何是好?”一个端庄的美妇人一脸忧虑望着房间里的宝贝儿子,他一刻也不肯离开那少女,做母亲的忧心忡忡。 “也不知她从何处而来,竟叫咱们儿子这般上心。”龙王问过玉烨星君,他也知之不详,却说这女孩是当日龙馥之束发礼上出现在龙宫的。 “看她生得清秀,也无妖力,若是秉性纯良,不如遂了儿子心愿,倒也了却我们心中的一桩心事。”龙后以前还怕儿子找不到媳妇儿,这个女孩像是从天而降,叫她心生期盼,龙王不语,他对这少女的生世还有些疑惑,等她醒了再商议也不迟。 几日后,床上的人儿缓缓睁开眼,这是何处。 一张熟悉的脸落入眼帘,睡得正香,嘴角流下来的口水染湿了床单一片,这不是那个东海龙太子吗,没想到自己居然又回到这儿了,墨非见他睡着的模样憨态可掬,忍不住伸出指头戳戳他嫩白的脸蛋。 什么东西在他的脸上,龙馥之伸出手挥挥,不舍得醒来,梦里正和娘子玩秋千呢,墨非觉得好玩,又捏捏他的鼻子,龙馥之皱眉,何人扰了他的好梦,睁眼却看见他的娘子已经醒了,笑得眼眉弯弯,几秒钟后又红了眼圈。 “你怎么了?”墨非见他泫然若泣的模样。 “若娘子死了馥之也不活了,去阴曹地府陪你去……”龙馥之声音哽咽,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不许哭。”墨非见他真心待她,想自己当日避他如蛇蝎,竟有些愧疚。 “那娘子不要走好不好,留在这里。”龙馥之可怜巴巴地望向墨非。 “我答应你,但你以后不许叫我‘娘子’,叫我墨非,听见了吗?” “听见了,娘子……” “……” 墨非觉得这个龙太子虽然痴傻却是个心地善良之人,眼下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天界找魅漓哥哥的解药,暂时留在龙宫等机会好了。龙馥之拉着她去见龙王和龙后,两人见已恢复元气的墨非灵气动人,面色红润,尤其是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听她是在龙宫的墨莲池里生出来的,因为想出去见见世面,就从龙宫走出去,却差点死在歹人之手。龙王想起玉烨说的话,说当日在破庙前发现她时,圆真法师已死去多时,想她或许被此牵连,这孩子也算是生在东海龙宫,就是自家人,龙王让墨非陪伴龙馥之一起读书。 龙太子的庭院这些日子不时传来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人见人爱的墨非在龙宫混得如鱼得水,所有人都喜欢她,玉烨最近一直都在探寻魅漓的踪迹不曾来过龙宫,龙馥之正好偷闲和墨非早晚玩耍。 这日,两人闲来无事,缠着龟将要看他的宝贝,龟将一开始还对墨非身世起疑,观察久了一无所获,反倒被墨非那张伶俐的小嘴弄得晕乎乎的,那小鬼净挑他爱听的说,他别的毛病没有就是耳根子软,不到几日的时间就和他们耍在一块儿了。 龟将的宝贝都是他年轻时从各处收藏的话本,记载着一些民间和仙界流传的故事,书页已经泛黄,但丝毫不影响里面妙趣横生的故事,有说凡间痴男怨女的,有说蛇精幻化成人形吸人精气的,还有一千年前魔界和天界大战三百回合的若水之战,龙馥之和墨非躺在床上,边嗑瓜子儿边看话本。 “龙馥之,不如咱们来扮妖精和白面书生?”墨非忽然突发奇想,龙馥之眼睛一亮,这个玩法以前没玩过。 “那我扮白面书生,你扮妖精。”墨非笑得狡黠,龙馥之屈辱地啃指头。 “我去叫小虾小蟹还有龟爷爷,人多才热闹。”墨非一溜烟跑了。 那日演出十分成功,墨非往脸上扑了厚厚的水粉,一张脸白得和死人一般,只剩下一双水盈盈的眼睛骨碌骨碌转个不停,用她的话是白面书生就长成这副模样,墨非对自己的扮相非常满意,倒是浪费了龙后的珍珠水粉。 可怜的龙馥之在墨非的逼迫下换上了婢女的粉色长裙,他圆鼓鼓的身子在那修身瘦腰的衣裙里包得和粽子一般,满头金光闪闪的珠钗重得他差点扭断脖子。 话本中写着,蛇精初见白面书生时暮然回首妩媚一笑,才让白面书生动了情,龙馥之在演灿烂的回眸时咔嚓一声脖子扭过了,台下小虾小蟹掌声越热烈,他的眼泪流得越凶,墨非拍拍他肩,不要太感动,龙馥之含泪道,不是感动是很痛。 后来应大家强烈要求,墨非又自编自演了好几个本子,若是神仙大战妖魔,她定是一身仙袍风度翩翩的神仙,龙馥之是一脸炭灰凶神恶煞的鬼怪,若是勇士大战蛮夷之徒,她定是正义凌然巾帼不让须眉的将帅,龙馥之是一身褴褛闻风丧胆的敌军,当然观众最爱看的莫过于公子与小姐如何私相授受郎情妾意的故事。 这日,正在演人间帝王微服私访看上一良家女子。 “这位姑娘好生美丽,请问年方几何,可有婚配?”墨非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执折扇挑起姑娘的脸,一身痞气哪里像帝王,可台下掌声一片。小說中文網 龙馥之一身粉色的衣裙,小脸青绿一片,一抬头看见墨非笑得春意盎然,脑袋空白一片,糟糕,忘词了。 墨非倒也不慌,“虽说姑娘是个哑巴,不能言语,但本王对你十分倾心,你就随了本王吧。”霸王硬上弓的语态诚然脸上。 刚想起台词,却被一个“哑巴”的身份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龙馥之的脸憋得通红。 “太子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把羞怯女儿家的模样演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呀。”小虾对小蟹说。 “龙王来了,快跑。”不知谁大喊一声,顿时虾虾蟹蟹四处逃窜,要是龙王知道他们不仅不认真值守,而且还和太子一起胡闹,那就完了,墨非折扇一收,拉起旁边的人撒腿就跑,虽说龙王对她疼爱有加,但也不能让他看见宝贝儿子这副模样。 “龙馥之,快把裙子脱下来。”她跑得气喘吁吁,后面的人喘得更厉害,已穿过几个院子,龙王应该追不到,她心想,怎么这个手捏起来不如平日那么光滑水嫩。 墨非朝后望去,对上龟将一张青绿的脸,他腿本来就短,一路上几乎是被墨非拖着走,另一只手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是你,龟爷爷?”墨非瞪大眼睛,龟爷爷果然年纪大了,跑一跑都一副快要咽气的样子,“您上了岁数,就算被龙王看见了也不会重罚的,何苦要跟着我跑得那么辛苦?” 龟将被她一席话气得半死,昨日墨非找上他,说这部戏缺一个重要的角色,要由一个有丰富生活阅历的人来演,这个人非他莫数,龟将脸上不露声色,心里挠得痒痒,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自己绝代风华仰天而啸的风姿。 “我是变身为一个壮士,又或是一个斯文书生,又或者一个浪荡侠客?”龟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明日的戏只需龟爷爷本色演出。”墨非笑得天真无害。 直到演出,龟将才明白所谓“本色演出”就是让他演好一只千年老龟,在帝王勾搭上小娘子后乘他而去,逍遥痛快。他心里忿忿不平在台上又不好发作,趴了好久终于忍不住欲拂袖而去,却不想被当做龙馥之被她拉起就跑。 “龟爷爷,别担心,这次错过了你的首次出场,下次我一定会补偿你一个,我先去救龙馥之了,那个呆子真不让人省心。”瞧见墨非一下子又跑得不见踪影,龟将累得四脚朝天,书上说貌美的女子不可信,果然如此。 墨非一心想千万别被龙王看见龙馥之的扮相了,一不留神和迎面走来的小虾撞了个满怀,他告诉墨非龙王大怒,已将太子关在藏书阁了,墨非一路快步跑到藏书阁。龙馥之此刻已换回男儿身,看到墨非大喜过望,连忙奔到她跟前。 “你这个呆子,怎么不跟着我跑?”墨非伸出一根指头戳在龙馥之额头。 “父王来了你拉着龟将撒腿就跑了,也不管馥之,我跑了两步就被裙角拌倒了,恰好被父王抓到。”龙馥之一脸委屈的表情,小嘴撅起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场面混乱拉错人了。”墨非叹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非儿不会扔下馥之一人的,非儿,我什么都没说,父王不会责怪非儿的。”两人一见面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抛在九霄云外,和平时一样嬉闹起来,连来了人都不曾发觉。最新网址: 第七章 一夜花影弄,琴音香气重 最新网址: 龙后一路上心事重重,她明白龙王对龙馥之的期望,身为人母又何尝不希望儿子能早日成材,但事与愿违,这些年来馥之的学识与法力一直未曾长进,她只好安慰自己时候未到。 刚刚龙王下定决心,告诉她十日后会送馥之去玄冰岛上学艺,玄冰岛是一个仙家修炼的地方,天界很多人把孩子送到那里学习仙术,龙族也不例外,可岛上有诸多禁令,其中一条就是不许家人探视,馥之这样的孩子送去那里会不会被人欺负,她忧心忡忡。 龙后登上顶楼,见墨非附在馥之耳旁说些什么,逗得馥之眼睛眯成一条线,她心里更加难过,鼻子一酸,拿起帕子轻轻拭泪。 “母后你来了,怎么哭了?”龙馥之跑到龙后身边。 “馥之,你父王要把你送去玄冰岛,十日之后就要离开了。”龙后哽咽。 “不要,我不要去玄冰岛,母后,馥之不去,馥之不要离开母后,不要离开这里。”龙馥之捂住耳朵惊恐地摇头,北海三个堂哥在那里学艺,小时候他们把他骗到凶残的蛊雕跟前,差点被它吃掉,幸好师父救了他,想起他们他就害怕。 “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带着馥之一起胡闹,龙伯伯就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了,馥之也不会去玄冰岛,我去求龙伯伯。”见龙馥之露出痛苦的表情,墨非自责不已,她转身去找龙王。 墨非来到大殿上,跪在龙王面前,祈求他不要把龙馥之送走,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不怪龙馥之。 龙王见墨非着急的模样,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舍得把龙馥之送去那里,但是比起这个,他更担心龙馥之一直在他们的保护下,永远不会成长,今日的事情虽因墨非而起,却是长久以来一直悬在他心头的一块石头,他不能再宠溺龙馥之,是时候该让他出去历练一下。 见龙王依然不松口,墨非急得眼泪都落下来,这些日子她已经和龙馥之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一想到他要离去,心里不免伤感起来,联想到杳无音讯的魅漓,墨非更加难过,急得哭起来。 “若馥之在三个月后的比试中琴艺胜出,是否可以继续留在龙宫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泪眼朦胧中墨非看到一个白衣男子站在她跟前,是他,神仙哥哥,她心中一动。 “这……”龙王犹豫了,刚刚墨非哭泣时他就心软了,现在又见玉烨星君也来给龙馥之求情,龙王终于松口,答应了他的提议。 龙王提醒玉烨星君,三个月后的比试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是整个龙族一年一度最盛大的典礼,为了能找到龙族佼佼者设置的比赛,包括琴艺在内的四个环节,龙族优秀的年轻人大有人在,虽然馥之拜他为师,但琴艺是否能够胜出,还是要看馥之自己的修为。 “我对馥之有信心。”玉烨开口说,他的话让龙王感动地老泪纵横。 墨非破涕为笑,她欣喜地望着那个修长俊朗的背影,每次遇到神仙哥哥,总能化险为夷。和玉烨星君一起走出大殿,墨非心中欢喜,脚上的铃铛也响个不停,转过头却见神仙哥哥脸上有些忧虑。 “神仙哥哥,你怎么了?”墨非担忧的问。 “没什么。”玉烨摇摇头,他方才一进大殿,就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是那个被他抱回来的孩子。 听她和龙王的对话,知道事情的原委,他原本并不想干涉龙王的决定,但忽然听见那孩子的哭泣声,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直到现在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一面对这个孩子,就会做出一些不同于以往的举动。 “有神仙哥哥在,龙馥之一定能胜出。”墨非握紧拳头,和神仙哥哥在一起,有一种让人很安心的感觉。 玉烨无奈地笑了,虽然他对馥之有信心,但毕竟时间紧迫,这些年馥之的琴艺是有长进,离优秀还差很远,要在这短短的三个月内取得突飞猛进的飞跃,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既然说到就要做到,更何况他也不想让这个孩子伤心,玉烨让墨非转告龙馥之,明早申时去竹林找他,说罢转身离去。 “神仙哥哥好美,连背影都这么好看。”墨非嘟囔着,依依不舍地看那白色身影隐去在竹林之中,想到这三个月能日日见到神仙哥哥,欢呼雀跃地朝藏书阁跑去。 回到藏书阁,墨非告诉龙馥之一定要在琴艺比试中胜出,说完也不理会他绝望哀怜的目光,坐在美人榻休憩,只觉困意袭来,她在塌上沉沉睡去…… 一个俊秀的背影坐在屋内抚琴,身着大红色的缎面长袍,黑发垂落在胸前。 剑眉下一双向上微挑的桃花眼恁地多情,高挺的鼻梁,如花瓣粉嫩的嘴唇,白皙的肌肤上流光溢彩,眼里似有琉璃闪烁,未语三分笑,风流之色落尽眉宇之间,多一分则轻佻,此番却恰到好处。 檀木制成的灯罩上雕镂朵朵梅花,烛光透过灯罩错落有致地映在墙上,似朵朵红梅绽放,让人恍惚身处梅林中。 突然,墙上似有人影浮动,一个小小的身影落在墙上,逐渐清晰,似壁画一般映在墙上,栩栩如生,看那少女眼里迷离,嘴唇微启,头顶两个小小的发髻有些凌乱,身上罩着一件皱皱巴巴的衣袍,她竖着耳朵呆立在墙上,想侧耳倾听从何处传来的乐曲。 男子停止抚琴,随手拾起面前一颗花生朝墙上屈指一弹,听见那小人儿“哎呀”一声从墙上飘落下来,捂着头坐在地上,待她看清眼前之人时目瞪口呆。 “怎么,几日不见,就把我忘了?”男子挑起眉梢。 “魅漓哥哥,”墨非口中吐出他的名字,欣喜地跳起来,扑到他怀里啜泣,“你好狠心,这么久都不来找我,知不知道我好担心你。” “你是不是把东海都倒进肚子里了,眼泪怎的这般多?”魅漓一脸嫌弃地拎着墨非的领口一把拉开,看到肩头一片潮湿,再看那个小孩脸上鼻涕眼泪一把,他脸色铁青。 “我刚才还在想怎么周公长得白白净净,丰神俊朗,不曾想是魅漓哥哥,我一时没按捺住。”墨非抬起袖子在脸上胡乱一擦。 这话说得魅漓心中得意,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一番,皱眉道,“东海很穷吗,连身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墨非便将醒来后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与龙馥之的精彩演出,她说得自鸣得意,“我扮帝王微服私访,他扮良家少女……”说得起劲,被魅漓打断,“说重点!” “马上就是重点了,我勾起他的下巴,欲乘千年老龟而去,对了,老龟是龙宫的龟将饰演……”她讲得眉飞色舞,却不知有人放在案几的手已捏成拳头,关节处啪啪作响。 “啪”的一声,案几上突然生出些许裂痕,似被人用力震散了,墨非吓得抖了一下,赶忙说,“重点就是我们要帮龙馥之取得琴艺比试的榜首,这样他才不会被送去玄冰岛。” “凭那个傻子也能胜出?”魅漓轻蔑地说。 “龙馥之不是傻子,”墨非正色道,“还有,龙馥之的老师可是很厉害的人,有他在肯定没问题,他是天界的神仙,叫做玉烨星君,长得好看,心也美。”说到神仙哥哥,墨非双手合在胸前,两眼发光。 “与我比,如何?”魅漓笑得妖冶,支起手肘放在下巴处。 “与魅漓哥哥比,当然……”瞥见那双眼睛里露出危险的光芒,墨非吞下“不相上下”的话,恭维说“当然是魅漓哥哥更胜一筹”,心里念着还是神仙哥哥更好。 “魅漓哥哥认识玉烨哥哥吗?”墨非问道。 “何止认识,而且关系匪浅。”魅漓似乎不欲多说,话锋一转,“要想龙馥之夺冠,就算师从玉烨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 “你是说我们白费力气,馥之终究还是要去玄冰岛?”墨非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虽然难,倒也不是没有赢的可能,”魅漓说话时,目光紧紧锁在墨非的脸上,“从今日起,你跟着我学琴,有朝一日必能助龙馥之一臂之力。”见魅漓不像是在说笑,墨非茫然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她可以吗。 魅漓十指拨弄琴弦,似幽泉低吟,又似大雁哀鸣,婉转连绵,高荡起伏,低时珠玉跳跃,清脆短促,高时飞流直下,深远悠扬,一曲终了,七弦琴呜咽不止,屋内余音袅袅。 墨非眼中含泪,尚在琴声中无法自拔,额头被魅漓指尖一弹,总算回过神来,“魅漓哥哥,你弹得真好。” “那是自然,从今日起,每天晚上你都要来这儿练琴,只是你万万不可将你我见面之事说与旁人,更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会弹琴。”魅漓示意墨非坐在琴前。 烛光摇曳,红梅俏丽,屋内琴声一片,断断续续,时而夹杂着男子的责骂声和少女的哀叫声。 过了几个时辰,琴声总算听起来有曲有调连成一片了,墨非的动作也有模有样了,魅漓在旁执着梅花扇,如教书先生执着戒尺一般,墨非稍有怠慢,戒尺就重重打下去。 刚才瞌睡来了,又被魅漓狠狠一打,墨非疼得捂住手腕,担心地说万一被人发现她不在龙宫怎么办,魅漓说此时在这里的只是她的魂魄,龙宫里的那个她还在沉睡,若三日不归,她的魂魄就再也无法回去,肉身会发臭腐烂,墨非听得胆战心惊,汗湿夹背。 “时间不早了,我看我还是快回去,不然龙馥之该给我收尸了。”墨非站起来,抬起腿趴在那面墙上,见墨非状如壁虎,魅漓忍住笑意,他走到墨非身后,用梅花扇一拍她的后颈,墨非只见魅漓的脸越来越模糊…… 身子被人晃得厉害,头好晕,墨非一睁眼,便看见一张大脸近在咫尺,她一拳打过去了,龙馥之被她打得四脚朝天。 “非儿你睡得和死人一样,连气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死了……”龙馥之抽泣着说。 “别哭,别哭,我好着呢,你赶紧去竹林,再耽搁下去就要误了和玉烨哥哥约好的时辰了。”墨非赶紧安慰他。 “可馥之不想去。”龙馥之抬起头撒娇,一只乌青的眼睛在墨非跟前晃,墨非倒吸一口气,下手太重,喔弥陀佛。 “你不去就只有去玄冰岛了。”听见玄冰岛三个字,龙馥之抖如筛糠,跑出门,还不忘告诉墨非等他回来,看着龙馥之远去的背影,墨非想到以后夜夜她都要去练琴,练不好还要被打,想死的心都有了。 魅漓吹熄红烛,外面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敲门走进来,“魔君为何要浪费时间在这个小毛孩身上?” 魅漓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来,“魔煞头,她可不是普通人。”最新网址: 第八章 日出破海阵,酒醉房上闹 最新网址: 绿竹猗猗,临池似玉,闻声簌簌,曲高和寡。 一个头戴白玉发冠,身着锦衣玉袍的胖少年坐在七弦琴前,身旁一名白衣男子立于琴前,双目紧闭,虽常年身着素色,并无其他配饰,却难掩与生俱来的锋芒,这些年他不问天下事,隐在东海龙宫教人弹琴,却依然对往事难以释怀。 “馥之,你又弹错了。”玉烨的语气有些无奈。 “对不起,师父。”龙馥之挠挠头。 “你可知龙王为何会答应这个条件?” “馥之不知。” “墨非长跪不起,哭着求你父王,她对你夺冠十分有信心,可你呢,是否能如她所愿?” “我……”馥之小脸憋得通红,心里羞愧不已。他方才练琴,心不在焉,师父已指点了好多次,可总是不得要领,只想时间赶快过去,好和墨非玩耍。 “馥之,你已行过束发礼,是时候收起顽劣之心好好修炼了,若有一日你连自己最珍惜的人都保护不了,眼睁睁看着她离去却无能为力,往后余生便日日在痛苦中煎熬……”玉烨神情悲恸。 “师父,你怎么了?”龙馥之小声地问,从未见过师父露出这样的表情。 玉烨思绪尚在飘零,胸口那里传来阵阵痛楚,他以为躲在这里可以疗伤,却是自欺欺人,那伤口落在曾看见她娇媚容颜的眼上,落在曾听见她宛若夜莺低吟的耳上,落在曾掠过她红袖藏香的鼻尖,落在曾执过她柔荑的手上,落在那颗为她怦然而动的心上,他早已遍体鳞伤,无力救治了。 “师父,我错了,馥之从今日起一定好好练琴,师父莫要生气了。”龙馥之以为师父因他生气,心中愧疚。 “随我来。”玉烨从前尘旧事中抽离出来,叹了一口气。 龙馥之跟着玉烨一直走出龙宫,到了东海的岸边,天蒙蒙亮,万物悄无声息,太阳还未升起,只有海浪拍打石头的声音。 龙馥之从未见过这个时候的东海,静谧深远,耳边传来七弦琴的声音,是师父在弹琴。 “万物博大,在于心中所想,眼见的并不是一切,闭上眼,感受这个世界,海水潮汐,日月轮换,昼夜交替,万物变迁,心能带你去往所有你想去的地方,带你达到人琴合一的境界,只要静下心来去感受。” 玉烨表情祥和宁静,纤细的手指拨动琴弦,琴音踏着海浪来,又随着海浪隐去,初时琴音总被海浪声淹没,再过会儿琴音似乎掩盖住了海浪声,和谐的琴音如同一张大网将大海笼罩。 如同奔驰的骏马在悬崖前一个止步,玉烨指法一变,与方才那般截然不同,带着万马奔腾的气势,在看似毫无章法的指法里,破空而出的是数以万计的利箭,投向那片黑茫茫的海。 顿时,那张网逆流而上,大海就像一头被困住的海兽,暴躁不已,海浪掀起百余丈,朝两人袭来,天边本已泛出鱼肚白,却被海墙挡得严严实实,一望无际的黑暗欲将他们吞没,龙馥之吓得小腿跟生了根似的立在原地。小說中文網 忽万箭齐发,高如城墙的浪轰然坍塌,震耳欲聋,海面又恢复如初,太阳升起,玉烨走到还在喘息中的龙馥之面前。 “若适才墨非在旁边,你该如何保护她?”龙馥之摇摇头。 “只有变强,才能保护你爱的人。”玉烨将手放在龙馥之肩头。 龙馥之看看师父,再看看自己的双手,若有所思,当他们返回龙宫后,与以往贪玩的态度不同,玉烨从龙馥之的琴音中听到了他的坚韧与信心。 墨非睡得天昏地暗,直至婢女来到藏书阁,说用午膳的时间到了,她伸了一个懒腰,见龙馥之练琴尚未回来,一夜不见神仙哥哥,倒有些思念,她让婢女多带些吃食跟着她去竹林。 “神仙哥哥”一声甜甜的呼声斩断了琴音,伴随着欢快的铃音落在师徒两人耳中,见墨非来了,龙馥之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但一想到师父刚才的教诲他惴惴不安地望向身旁的那个人。 “神仙哥哥,你们也累了,不如先吃饭,我还带了你最爱的醉三生哦。”感觉到那个孩子凑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地像个麻雀一样,玉烨不自觉舒缓了脸上的表情。 三人席地而坐,面前摆着美食和酒水,龙馥之抓起鸡腿啃起来,练了半天肚子早就饿了,只是不敢和师父说。 “神仙哥哥,这酒好喝吗?”墨非嚼着桂花糖问,歪着头看玉烨饮酒,神仙哥哥什么时候都好看。 “酒香醇厚,不愧是天下第一的醉三生。”玉烨执起酒杯。 “可不可以给我尝尝?”墨非讨好地说。 “你这个小鬼,”玉烨不由笑出声,几杯酒下肚,让他此刻放下了拒人千里的气势,容颜在夜色中愈加俊朗,站在一旁的婢女也不由红着脸偷偷打量,“那只能喝一口。” 他将手中的杯子递过去,脸上仍带着笑意。 墨非激动地接过酒杯,这可是神仙哥哥爱喝的酒,闻一闻就觉得清香扑鼻,她端着杯子饮了一小口,在嘴里砸吧砸吧,没尝出什么滋味儿,不由又饮了一些,直到一整杯都饮下腹中。 龙馥之手上的鸡腿还在嘴里含着,他目不转睛地看墨非饮完这杯酒,泰然自若地将酒杯放下,心中佩服至极,想当初他趁师父不注意偷偷饮了一小口就睡了三天三夜,墨非喝了满满一杯,竟像个没事人一样。 “好喝吗?”玉烨看不见墨非的样子,含笑问。 “甚是……好喝。”墨非歪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玉烨,说完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众人皆不明她在乐什么时,她却笑得前俯后仰。 “你笑什么?”龙馥之好奇地问,脸上油光一片。 “嘘……”墨非却噤了声,竖起食指挡在嘴前,小心地左右看看,龙馥之也学着她往旁边看看,什么也没看到,她又乐起来,指着馥之额头道,“呆子!” “师父,墨非是不是醉了?”龙馥之何时见过这么又疯又傻的墨非,心里不由担忧。 “是为师疏忽了,常人喝一口便会醉,她居然喝了一杯。”玉烨自责道,他摇摇那杯子,满满的酒杯居然空了。 “有妖怪。”突然墨非瞪圆眼睛,朝玉烨身后一指,龙馥之吓得跳起来,“哪里有妖怪?” 几个婢女吓得抱作一团,玉烨扶住额头,叹息一声,凭他的法力没理由发现不了妖怪,墨非看到众人被她唬住,捧着肚子笑了起来,她双颊通红,眼中弥漫着一层水汽,看似清醒又似醉着,见龙馥之来拉她,立马向后跑去,一边跑一边笑。 “师父,不是醉了此酒的人都会嗜睡吗?”龙馥之见一向镇定的师父居然露出又好笑又无奈的神态。 “凡事总有例外,”玉烨朝身旁婢女道,“快去抓住她。” 龙馥之也起身去追墨非,奈何墨非身子轻巧,跑得飞快,还当这是在玩闹,后面的人跑得气喘吁吁,她却在前方嘟囔着嘴,道“你们怎么跑得这样慢?” 今晚的夜色很美,只是龙宫里一片狼藉,无人欣赏。 “有妖怪……” “抓妖怪,别让它跑了……” “夫人莫怕,有我在。”龙王瞧着怀里吓得不轻的龙后,刚刚他们正要去看龙馥之,突然迎面跑来一个黑面的东西,不知是人是鬼,接着它爬到屋顶上。 看屋顶上一个影子张开双臂,不亦乐乎地和虾兵蟹将们你追我跑,几十个人在屋顶上抓不到它一个人,还有的脚步不稳从上面滚下来,闪了腰崴了腿哀嚎不已。 “给我把它射下来。”龙王气得不轻,正欲亲自抡起弓箭对准它。 “父王,不可以……她……她是墨非……”龙馥之气喘吁吁地冲过来,拉下龙王手里的弓箭。 “你说那是墨非?”龙王一副惊讶的表情,刚要呵斥龙馥之和墨非又胡闹,就见一身白衣的玉烨匆匆赶来,说是他的错,不该让墨非喝了一杯醉三生。 墨非被人拉下来时,模样惨不忍睹,也不知在哪里蹭到煤灰,一张脸黑黑的,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发光,好好一个清秀的姑娘如今和夜叉一般难看,众人忍俊不禁,龙后也隐忍笑意,说赶紧带小姐下去休息,把脸洗干净。 一个酒嗝打上来,墨非抬起头,困意袭来,却仍杵在原地不肯走,她将手抬起来,指向玉烨,别人不解其意,她口中含糊不清地说,“我要神仙哥哥背我回去。” 龙王呵斥胡闹,让人赶紧把小姐带下去。醉三生后劲极强,墨非耍闹一阵,终于累了,抵不过困意沉沉睡去。 一行人走远,玉烨走向竹屋,嘴角微微翘起来,今晚的闹剧皆是那杯酒所致,只是没有见过还有这样发酒疯的,心情似乎不错,上一次心情好的时候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她,听她唤自己神仙哥哥时,不知为何她总能让他开心。 墨非被抬到床上,恍惚中,听见有人在唤她,声音如春日的阳光般和煦,让她心驰神往。 红梅朵朵,落在细细的枝桠,艳如桃李,灿若云霞,墨非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置身一片梅林中,耳旁传来琴声,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处,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梅林里抚琴。 “神仙哥哥……”一声轻呼换来头顶上重重一敲,男子一转身,眼里的阴霾叫人不寒而栗。最新网址: 第九章 幽音泛清瑟,似是故人来 最新网址: 墨非心里大叫不好,魅漓哥哥心眼忒小,惹恼了他自己可没好果子吃,换上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讨好地说,“美人哥哥穿什么都好看,白衣更衬得哥哥冰肌玉骨,与美人哥哥一比世人皆成了俗物。” “把之前教你的曲子弹来听听。”魅漓这才舒展笑容。 一曲乱七八糟的琴曲终了,魅漓脸色发青,厉声呵斥道,“若今日不好好学,就一直留在这里等到龙馥之去玄冰岛。” 当墨非把魅漓教的梅花颂完整地演绎出来时,魅漓大为惊讶,这首曲子音律繁多,遥想他当年用了一日才学会,她居然只比他多了两日,看来她果然不容小觑。 “魅漓哥哥,你怎么了?”见魅漓在神游,墨非忍不住伸出手在他面前晃动。 “无事,这次算你过了,下次若再弹不好我可不会轻饶了你。”魅漓眼皮抬起,扫过她的脸。 墨非忽然忆起一件事,自己在这儿似乎已经练了许久,为何天色并未变化,她将疑惑说出,魅漓言道,“你已在此练了三日,此处是梅花虚境,是我意识里的太虚,在这儿无昼夜四季之分,时间是静止的。” 墨非大惊,又听魅漓言道,为提升她的琴艺,她需在此处磨练琴艺,直至练到如火纯青的境界,方可离开。 三个月后,魅漓总算认可了墨非的琴技,他虽嘴上不说,但心里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在琴艺上天赋异禀,若勤加练习,也许日后能成为三界之中继他和玉烨之后琴艺最高之人。 “魅漓哥哥,真的好舍不得你。”墨非眼中现出隐隐泪光,心中感慨万千,总算能回去了,她从未有这般思念神仙哥哥,在此处再待下去,怕是要被魅漓折磨死了。 “到了龙宫不许松懈,每日背完一百卷琴谱,否则有你好看。”魅漓狠狠地将梅花扇敲在墨非头上,墨非点头如捣蒜,她一刻也不想留在这儿,魅漓打开梅花扇,天旋地转,梅花朵朵坠落…… 这个梦真的好长好长,梦到魅漓哥哥,梦到梅花虚境,还梦到自己手指如飞弹琴的模样,墨非睁开眼,天还未亮,这是真的吗。 整个龙宫还在沉睡,连守卫都倚在门槛处流着口水,抬头看月亮,水中的月亮被拉长得像一盏浅黄色的纸灯笼。 她跑出门,用神仙哥哥教给她的无音咒隐去了脚上的铃铛声,一路跑到竹林,见七弦琴静静地躺在那儿,脑海里浮现出那首梅花颂的曲谱,当手指熟练地拨弄七弦琴时,墨非惊喜地发现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她真的学会弹琴了。 自从穗拂晓走后,玉烨睡得很浅,听见那首梅花颂从竹林传来,玉烨的心剧烈地跳动,是你吗,穗穗,他跌跌撞撞往竹林跑去。 她以前最爱弹梅花颂,平日的路今日却显得格外漫长。 耳旁已经没了琴音,竹林内的凉亭中空无一人,抚摸琴弦,上面还残留着指尖的温度,你在何处,玉烨心痛不已。 墨非回到房里,怀揣着满满的喜悦入睡,等她一觉醒来,见龙馥之坐在书桌上看琴谱。 “龙馥之,我好想你。”墨非一掀被子,双手捧着龙馥之脸颊,三个月不见,为何她觉得龙馥之的模样顺眼了很多。 “非儿,你你你……怎么了?”龙馥之脸红心跳,莫不是墨非还在醉着,他哪里知道她已经在梅花虚境中待了三个月之久,还道是醉三生的酒力还未过去。 “今日不用练琴么?”墨非总算放开一脸娇羞的龙馥之,奇怪,按理说龙馥之应该早就去练琴了。 “师父身体不适,要我自己练习。”龙馥之抬眼瞧了墨非一眼,羞答答地又低下头,娘子太生猛,他有点儿招架不住。 “不如我陪你练琴。”墨非狡黠地朝龙馥之笑了。 龙馥之在墨非面前展露琴技,墨非感叹,他五年的琴艺功底深厚,自己与他相比还差了许多,魅漓哥哥居然认为她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她听他连弹三首,一时技痒,让龙馥之给她试试。 “非儿,你弹得真好,你何时学会弹琴的?”龙馥之没料到墨非弹的曲子竟然就是自己刚弹的那首,两眼发光。 “日日听你弹,就会了。”墨非挠挠头,怕他再问,她话头一转,问起玉烨星君哪里不舒服,龙馥之说他也不知,但刚刚他听见外面婢女议论,他的堂姐去探望师父了。 见墨非疑惑的眼神,龙馥之告诉她,他的堂姐是西海的莲心公主,以前不怎么走动,但自从师父来了之后,她就常来家里玩,听见龙馥之的话,墨非一把拉住发愣的龙馥之往竹林跑去。 此时,玉烨的窗前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非儿,父王说听墙角非君子所为。”龙馥之小声说。 “嘘,我们是在救师父于水火之中,并非听墙角。”墨非正气凛然。 屋里陈列得很简单,不曾想神仙哥哥居然住在这样质朴的屋子里,听龙馥之说父王本邀请师父在龙宫的客房居住,但师父却钟意竹林后的这间小屋,父王很过意不去,但师父却说屋外绿竹可招,屋内空地可揽明月,父王只好随他。 “神仙哥哥真是个十全十美的人。”墨非感叹,在心里悱恻那个挥霍无度又小心眼的人。 偷偷往里瞧,靠近窗子的这屋没人,脖子再伸长一点,隐约能见到最里面的床榻上有人,再睁大眼睛,一个女子的背影微微颤动,还有抽泣声传入耳畔,该不会是,墨非赶紧捂住了嘴。 这些日子从龟将珍藏的话本子里得出结论,所谓风流,不过是女人魅惑了男人,男人调戏了女人,女人故作忸怩实则欢喜,男人故作正派实则下流,如此你来我往乐此不彼的一场戏,难道神仙哥哥也风流了一次? “不可以。”墨非仰天长啸一声,往里面冲去,丢下一脸目瞪口呆的龙馥之。 话说玉烨本在竹床上打坐,对昨夜的事郁郁寡欢,突然莲心公主推门进来,他面露不喜也好多说,如往日一般默默不语。 自从穗穗走后,他对任何一个女子的情意都断然拒绝,旁的人献了几次殷勤碰了一鼻子灰也就罢了,唯独这个莲心公主,一直缠着他不放,毕竟他是东海龙王的客人,也不好表现得太无礼数,可是刚刚她居然在他无防备之时投进他的怀里,说要以身相许,他气得一把推开。 “尊上,对不起。”坐在床沿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眼角滑落的泪珠落在精美华丽的衣裙上,看师父的表情应该是这个莲心公主一厢情愿罢了,墨非嗤鼻,就凭她这副中人之姿也想霸占神仙哥哥。 “你是何人?”听见一个铃音在耳畔响起,莲心公主抬起头,面露不悦望向那个少女,心想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坏她的好事。 “我是墨非。”女孩无畏地看回去,这时龙馥之跑了进来,胆怯地问候师父有没有好一点儿。 “原来是堂弟,这个女孩好面生,不曾见过。”莲心公主换了一副亲切的面容。 “她是非儿,是馥之未来的媳妇儿。”龙馥之傻傻地笑起来,墨非瞪了他一眼。 “原来是未来的弟妹,长得真好看,和我们馥之很相配。”莲心公主眼里露出惊讶,和善地拉起墨非的手,墨非打了一个冷战,将她的手甩开,莲心公主收紧手,眼里露出一抹狠厉,此时玉烨下了逐客令,说要教龙馥之抚琴,莲心公主只好依依不舍离开了竹屋。 夜晚,因莲心公主的到来龙王吩咐厨房特地多做了几个好菜,墨非和龙馥之到时,莲心公主正将一个丝帕递到龙后的手上。 “婶婶,您上次说我丝帕上的荷花好看,我特地缝制了一条一样的送给您,您看喜欢不?”莲心公主将巧夺天工的绣品递到龙后手上。 “这荷花绣得真好,红鲤也栩栩如生,真像活了一般,我们莲心针线活做得比天宫的绣娘还要出色呢。”龙后看后不禁啧啧称赞。 “瞧婶婶说的,我就是念着婶婶喜欢,用心缝制罢了,哪能和天宫的绣娘比。”莲心撒娇似得拉着龙后的手言道。 “我们莲心出落得越发水灵了,这人美手又巧,不知哪家的公子有这个福气娶到咱们莲心呢。”龙后打趣地瞅着脸越来越红的少女。 “莲心还小,哪里懂得情爱之事。”莲心娇羞地将头低下。 “玉烨星君呢?”见饭桌上少了一个人,龙王问道。 “师父说他有些不适,就不和我们用膳了。”龙馥之答道,奇怪,师父刚才还好好的,可是一说去用膳他就说不舒服了。 “来人,去给玉烨星君单独备点酒菜送去。”龙王也很喜欢这个侄女,每次她来都要备上许多她爱吃的菜,“莲心,尝尝这道杏仁桂花糕,这桂花可是你婶婶亲自采的。” “好甜呢,婶婶对莲心真好。”莲心笑着说,一颦一笑都明艳动人,叫人离不开视线。 “墨非,今日的翡翠南瓜汤不错,要不要喝一碗?”见墨非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平日她可不是这个样子,龙后有些担心。 “我吃饱了,龙伯母。”墨非摇摇头,她乖巧地说。 “这个妹妹我第一眼见就觉得十分投缘,和馥之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莲心的话叫龙王和龙后笑得合不拢嘴,墨非本不欲多语,但这个莲心公主实在倒她的胃口,见她装模作样地讨龙王龙后欢心,心里十分讨厌,这样一想话就从嘴里说出。 “龟将说才子佳人共处一室就会生出宝宝,莲心公主你今日是去找玉烨星君生宝宝吗?”墨非天真地眨眨眼。 那顿饭后,龟将被莫名其妙地被龙王呵斥,说他教坏了孩子们,以后要谨言慎行。 心情大好,墨非摇头晃脑地走在前面,龙馥之屁颠屁颠紧随其后。 “龙馥之,你喜欢莲心公主么?”少女问。 “不喜欢,我只喜欢非儿。”少年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 “笨,我说的喜欢是像弟弟喜欢姐姐那样?” “不喜欢,她就像小虾的那个人偶,脸上画着一个大大的嘴,见谁都笑,莲心姐姐就像那个人偶。”龙馥之抓抓头。 墨非停了下来,看着后面的少年,不禁伸手掐掐他肥嘟嘟的脸蛋,笑道,“谁说龙馥之笨的,馥之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小孩了,这就叫大愚若智!” “大愚若智?”那究竟是愚还是智呢,龙馥之混乱了。 东海的这片墨莲开得真好,在朦胧的月色里妩媚地绽放着,空气里弥漫着一阵幽香,两个人席地而坐,面对这一池月色和花香。 “我们来吟诗。”少女诗性大发。小說中文網 “馥之不会。”少年摇摇头。 “那我来说,床前明月光,床下饿慌慌,举头望明月,低头烤麻雀。”少女得意地笑。 “好诗,好诗。”少年热烈拍掌。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有人辗转难眠,有人做了美梦一觉到天亮。最新网址: 第十章 灯谜忆往昔,莲心设计谋 最新网址: 莲心公主次日便告辞了,走时遇到要去竹林练琴的龙馥之,随口说道,今日是元宵佳节,到了晚上,人间有赏灯会,猜灯谜,很是热闹,还有各种好吃的和好玩儿的。 龙馥之在练琴时心不在焉,从前听堂哥们说人间有多好玩儿,可自己从未去过,在师父再三询问下,他才支支吾吾地说想去看人间的灯会,玉烨见龙馥之这段时间练琴颇为勤奋,为奖赏他,答应带他和墨非去逛人间的灯会。 相比在夜明珠照耀下寂静的东海,此处人声鼎沸。 火红的灯笼映得每个路过的人脸上都是一片喜庆的模样,路边摊上摆着玲琅满目的小饰品,红红的糖葫芦叫人还未吃口水就淌下来,杂耍的艺人喷出好长的火舌,让龙馥之和墨非看得目瞪口呆。 两个孩子在集市里东摸摸西看看,见什么都一脸稀奇的模样,龙馥之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拿着大肉包子,两人的衣服都鼓鼓囊囊的,装了不少东西。 此处人多,玉烨施了隔身术,可墨非执意牵他的手,听到他们开心的笑声他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猜对灯谜就送花灯了,有人想试试吗?”听见旁边有人吆喝,墨非一眼望去被一盏花灯吸引,朵朵梅花含苞待放落在枝桠的景色,好似梅花虚境一般,墨非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好美的花灯。 “喜欢吗?”听见那个孩子的话,玉烨问道。 “喜欢。”墨非一抬头,见神仙哥哥嘴角噙着笑,没有焦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这盏灯也能送吗?”不远处一个扎花灯的伙计听见有人问起,刚要拒绝,抬起头时却惊呆了,问话的那名男子眉如墨画,鬓如刀裁,在扎堆的人群里鹤立鸡群。 “这人怎么了?”龙馥之凑过来,小声地问墨非。 “被神仙哥哥的美色迷住了。”墨非摇摇头,许久不见对方说话,玉烨轻咳几声,对方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能送,说完狠拍了一下后脑勺,老板说过这个花灯是拿来卖的,但如今话已说出口,也不好反悔。 此时老板走过来,绿豆大的眼珠骨碌骨碌地转。 “这位公子,您要试试吗?”老板在台上喊着,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朝后望去,这一望顿时安静了不少,皓月当空,花灯紧簇,一张翩若惊鸿的脸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叫许多少女呼吸一紧,心跳骤快。 “这位公子,您要是猜对了五个灯谜,这盏花灯就是您的,猜错了也没关系,只要十两银子就可以卖给您。”老板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见此三人绝非寻常百姓,不狠狠敲一把怎么对得起他尤大钱这个名字。 听见一盏花灯卖十两银子,众人皆议论纷纷,道这个老板莫不是想钱想疯了,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你说。”玉烨神情自若。 “第一个,听好了,宿鸟恋枝头,打一字。”老板笑得奸诈。 “术。”在旁边的人还在交头接耳冥思苦想之际,玉烨已答了出来,墨非和龙馥之相视一笑。 “第二个,孤峦叠嶂层云散,打一字。”老板皱皱眉头。 “崛。”玉烨不假思索地又答出来。 “第三个,一个‘一’字,打一成语。”老板耸耸肩膀。 “接二连三。”众人目瞪口呆。 “这位公子好学识呀,之前这三个是给公子热身的,真正的灯谜才开始。零落成泥碾作尘,打一草药名。”此灯谜一出,看热闹的人皆言不公平,此灯谜不是对草药熟悉的人还答不出来,老板明明就是故意刁难他。 玉烨沉吟片刻,老板总算长呼了一口气,算他厉害,答对三个灯谜。 “是沉香粉。”玉烨浅笑,老板气得咬牙切齿,此人莫不是文曲星转世,还有最后一个灯谜,定要难住他。 “天际孤帆愁别离,打一字。”此灯谜乃是他祖爷爷那辈留下来的,至今从未有人答对过,他就不信此人能答对。 果然,这一次玉烨沉默了,众人纷纷惋惜,道还差一个就能拿到那盏灯了。 见神仙哥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墨非和龙馥之赶紧拽着他离开人群,来到黑漆漆的湖边,几个倾慕神仙哥哥的少女也未曾跟来,墨非怪自己贪心。 玉烨脑子一片空白,方才那个灯谜的谜底乃是一个“穗”字,但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一滴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下来,落进黑夜里,被湖面吹来的寒风带走,了无痕迹。 不远处,一个边走边吆喝的小贩走过,他手里拿着许多花灯,其中一盏和刚才的红梅灯一模一样,龙馥之兴奋不已,想买来送给墨非,他朝小贩的方向跑去,可等他跑过去,小贩又走远了,等到他走到热闹的街市里,已经不见了小贩的踪迹,回过身,也见不到墨非和师父了,他迷路了。 墨非急得跺脚,怎么一转眼的功夫龙馥之就不见了,想到龙馥之找不到他们肯定心生惧意,墨非唤醒沉浸在往事中的玉烨,玉烨愧疚不已,他忘记旁边还有两个孩子,他让墨非莫要着急,屏气凝神,用金缕环感受龙馥之的所在。 墨非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皆集中到脚上的金缕环上,心中默念龙馥之的名字,果然金缕环发出叮叮的声音,牵引墨非朝一个方向走去。不远处,几个黑衣人密切注视他们的动静。 “要快些动手才行,不然那该死的金缕环马上就能带他们找到龙馥之。”一个少女气急败坏地说。 “是,公主殿下。”黑衣人跪在她面前。 两人穿过熙攘的人群,来到一处僻静的巷子里,深深的巷子不时传来几声狗吠,漆黑一片,叫人望而止步。 “神仙哥哥,是往这边走吗,龙馥之怎会到这里来?”墨非害怕地拉紧玉烨的袖子。 “金缕环应该不会有错,跟在我身后。”玉烨心中也疑惑,龙馥之为何会来到此处,莫非是有人刻意带走了他,玉烨立马警觉起来,巷子很黑,墨非什么也看不见,跟在神仙哥哥身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救命,救命,放手,放开我。”一个少女的呼救声在不远处响起,在空荡的巷口格外引人注目,玉烨眉头一紧,加快了步子,走过一个转角,轻掂脚尖,身子落到几个黑衣人面前,听声音,这里有六个人。 “玉烨星君,救救我。”那少女哭喊起来,玉烨眉头一皱,莲心公主怎会在此。 “莫要多管闲事,快滚。”其中一男子发出一身低沉的吼声,他们团团围住玉烨,剑尖指向他。 玉烨张开右掌,稍一使力将那几人掀翻在地。听他们跑远的脚步声,莲心公主扑到他胸前,泣不成声,玉烨安慰她说没事了,但怀中的少女更用力地搂住他,哭得伤心欲绝,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滚烫的泪水落在胸前,玉烨有些排斥,轻轻推开莲心公主,可她却死死不肯放手,道她的脚崴了,走不动路。 此时玉烨才注意到墨非并不在他身旁,他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心中着急,又不能将莲心公主留在此处,几经思量,他背起她。 莲心公主脸上娇羞一片,靠得这样近,能嗅到玉烨星君身上好闻的味道,感受他身上的温暖,若一辈子都能被这个男人背着该多好,至于那个孩子,不受些惩罚又怎么对得起当日她对自己的羞辱,少女眼里闪过一丝戾气。 灯会结束了,人们都回去休息了,除了打更的人还在街上走,路上没有一人。 莲心公主听闻龙馥之和墨非走丢后,安慰玉烨星君万一两个孩子已经回到龙宫了也说不定,玉烨背着莲心公主也不方便寻人,思索着先把莲心公主送至东海龙宫再说,回去后居然发现龙馥之已经回到龙宫。 玉烨问他怎么回来的,龙馥之还有些惊魂未定,说自己不知怎么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已经在东海边上,他以为师父和墨非已经回来,可如今师父只带莲心姐姐回来,墨非却不知去向。 “师父,墨非不是同你在一块儿吗?”龙馥之惊慌地拉起玉烨的袖子问道。 “馥之,莫要担心,墨非不会有事的。”龙后安抚惊慌失措的儿子,她心里也慌乱不已,天这么黑,墨非一人在外肯定害怕。尐説φ呅蛧 “龙王,是我没照顾好两个孩子。”玉烨懊悔不已,先是弄丢了馥之,如今又把墨非弄丢了,忆起在巷口,他走快了些,竟忘记她还在他身后,他在黑暗中里已习惯了,可常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却寸步难移,万一那孩子被那些歹人掳走可如何是好。 “玉烨星君,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们莲心还不知会怎样,我现在就派人去找墨非,你莫担心,一定能找到,这孩子聪明伶俐,不会有事的。”龙王安慰玉烨星君,更是安慰自己。 “我也要去找墨非。”龙馥之死死咬住下唇,忍住眼泪不落下。玉烨带着龙馥之又回到街市,让他用金缕环感知墨非的位置,馥之点点头,他方才太过慌乱,丝毫感应不到金缕环,他深呼吸,试图平复不安的情绪,闭上眼睛,默念几句,金缕环果然开始转动,他欣喜不已。 墨非手脚被一根麻绳捆着,关在一间柴房里。她的手腕摔破了,膝盖也磕出血来,不过让她更恐惧的是在这间黑漆漆的柴房里,有两只大黑狗龇着尖牙对她狂吠不已。 透过窗前落进来的月光,两只黑狗大如铜铃的眼睛发出光亮,恶狠狠地盯着她,眼看它们越来越近,墨非吓得蜷缩在屋子的一角,后背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眼泪扑哧扑哧往下落,可就在它们靠近时,不知为何忽然变了一副模样,伸出舌头对她摇尾乞怜,墨非见它们不像是要伤害自己的样子,也没那么害怕了。 夜越来越深,寒风从破了的纸窗中呼呼地向屋里席卷而来,墨非觉得头晕沉沉的,弱小的身子抵御不住这寒夜的侵袭瑟瑟发抖,她倚在墙壁上,又冷又饿,慢慢闭上双眼。最新网址: 第十一章 药君来探访,拜师学琴艺 最新网址: 忽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两只大黑狗立马竖起耳朵跃至门边,倚着后腿站立起来足有一人高,张着嘴狂吠,被人轻点一下倒在地上昏昏睡去,墨非努力睁开眼,朦胧中一个俊秀清瘦的身影朝她奔过来,她唤了一声神仙哥哥便不省人事。 玉烨抱着伤痕累累的墨非回来,她身子烫得厉害,人也烧得迷迷糊糊,口里说着胡话。 龙王勃然大怒,下令一定要找到拐走墨非的人,居然把孩子和恶狗关在一间柴房里,龙后心疼不已,龙馥之跪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墨非,“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一个人跑走,你快些好起来。”他吸吸鼻子,紧拉住墨非的手。 西海龙宫,一个婢女领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从龙宫侧门进来,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穿过后花园,来到这处隐秘的凉亭中。 “请尊上稍等片刻,公主马上就到了。”婢女说完便退下了。 不一会儿,莲心公主轻快地走过来,乌黑的发辫梳成一对高耸的美人环,发梢上斜插着一支翡翠簪,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她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玉烨星君竟来西海寻她,心中如小鹿乱撞一般。 凉亭里那个身形俊秀的男人背手而立,莲心公主目视着那个背影,忆起那日他背她时的情景,耳根有些发烫。 “莲心拜见玉烨星君。”一声娇柔的声音响起,凉亭里只剩他们两人。 “你的脚伤好些没?”玉烨转过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大夫看过了,已无大碍了。”莲心公主心虚地说。 “那就好,上次挟持你的人是何人?”玉烨问。 “我也不知,我和小蝶走散了,就碰到那些歹人。”不知为何玉烨星君提到那些人,还是小心谨慎为好,莲心公主心里思索着。 “公主可曾看清那些人的模样?”玉烨又问。 “巷子里太黑,不曾见到。”莲心公主心里忐忑不安。 “那为何能看清救你的人是我,莫非公主早就知道我会去那儿?”玉烨的话让莲心公主脸色发白,她眼见事情败露,难圆其说,哭着拉着他的袖子说对不起,她并无恶意,只是想再见到他。 “公主你太骄纵蛮横了,以后莫要再来东海找我。”玉烨一甩衣袖,想到整件事都是她所为,心中怒气冲冲,不仅让龙馥之受了惊吓,墨非现在还高烧不退,他再也不想见到她。 凉亭中,莲心公主望着玉烨远去的背影,泪流不止。 墨非睁开眼,感觉全身都酸疼得厉害,她艰难地慢慢撑着床沿坐起来,晃入眼帘的是搁置在床头的那盏梅花灯,墨非惊喜地摸着灯上一模一样的梅花,龙馥之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坐在床上傻笑的墨非,他激动地跑过来,伸出白胖的手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 “放心,我已经好了,”墨非拉下龙馥之的手,声音还有些嘶哑,“这个花灯从哪儿来的?” “是师父早上带回来的,说你醒来看见此灯必然欢喜。”龙馥之眉飞色舞地说,但马上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到处乱跑非儿也不会走丢,还病了两日。” “别哭别哭,我还没好呢,你这一哭东海都晃动了,我头还晕着呢。”见龙馥之眼圈红红的,墨非赶紧哄着他,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一间柴房,还有两条大黑狗,怎么醒来就在龙宫了,听龙馥之说是他和师父一起将她带回的。 过了一会儿,龙王和龙后也过来探视墨非,见她烧退了皆松了口气,龙王让龙馥之不要打扰墨非休息,龙后关切地问墨非想吃什么,墨非感动地吸吸鼻子,这里就像她的家一样温暖,他们就是她的家人。 “非儿,你还记得你是被何人带走的,为何会被关起来?”龙王表情凝重。 “那日我跟在神仙哥哥身后,忽听见有人喊救命,神仙哥哥走得很快,我没来得及跟上,后脑勺似被人打了一棒,之后就记不太清了。”墨非忆起那日的事,想起那间黑屋子还有些害怕,不自觉蜷缩起来,双手环抱住膝盖。 龙王见墨非忆起那日的事还心有余悸,让她好好休息,和龙后离开了,他们走后,墨非问龙馥之神仙哥哥在何处,她要谢谢他送的这盏梅花灯。 “师父的朋友来了。”龙馥之告诉墨非。 “师父的朋友?”来东海龙宫也有段时间了,从未见过有人来拜访神仙哥哥,除了那个讨厌的莲心公主,神仙哥哥的朋友莫非也是神仙? 竹林里,两个男子在喝茶,茶香四溢,入口甘甜,玉烨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坐在他对面的男子身上带着一副生人勿近的孤傲,身着一袭玄色的衣袍,腰系玉带,头发以羊脂玉发簪束起,五官深邃,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 “这茶叶是我此次去凤鸾山采的,那里气候很好,正适合种这种绿茶。”萧瑟开口言道。 “你这一去就是几个月,连天帝要见你都难,恐怕不大合适,我的眼睛,我已经习惯了,莫要再为此事折腾了。”玉烨轻声劝道。 “天帝病了不是还有灵宝天尊吗,轮不到你操心,你的眼睛也不由你说了算,我去凤鸾山已采到最后一味药材,今日就可开始炼药了。”萧瑟说话时面无表情,不熟悉他的人都觉得他孤寒,只有玉烨知道他外冷内热。 “说不过你。”玉烨嘴角噙着笑,摇摇头。 “你还准备在这儿呆多久?天上谁不知东海龙王的儿子天性愚钝,无人愿为其师,就你愿意来,何苦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莫不是要在此处一直躲下去?”萧瑟咄咄逼人。 “莫要再说,我心中自有打算,况且馥之并非你所想,他虽资质尚浅,倒也勤奋努力,这些年颇有长进。”玉烨对萧瑟这副态度已习惯了,怕他继续念叨,他告诉萧瑟他欲再收一个徒儿,是长在东海的一个墨莲精,聪明乖巧。 “墨莲精?三界中很少见到墨莲,能成精的更在少数,你莫不是被妖女蛊惑了才不愿离开?”萧瑟仔细打量起玉烨,恐他被妖人蒙蔽。 “休要胡说,她还是个孩子,名唤墨非,秉性纯良,也无妖力,我欲教她一些法术傍身。”说起她,玉烨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不知她好些没。 自从穗拂晓走后萧瑟不曾见到玉烨为谁担忧过,如今见他说起那孩子时脸上露出此番神情,不免有些惊讶,在心中记下了墨非这个名字,不知她的出现是否会为玉烨带来一丝转机。萧瑟饮完茶就离去了,道解毒的丹药尚要炼制数年之久,他要抓紧时间。 墨非在床上躺久了,欲下来活动活动筋骨,见龙馥之照着新的琴谱在练琴,琴声断断续续,龙馥之眉头紧皱,墨非凑过来,她拿起琴谱看了两遍,之后让龙馥之再弹一遍,听后连连摇头,道他弹错了好几处。 她坐下来,脑子里浮现出琴谱的旋律,十指拂过七弦琴,龙馥之对比琴谱,发现墨非竟然弹得和上面丝毫不差。 萧瑟走后,玉烨来探望墨非,远远的,听见缕缕琴音从屋子里传来,是他新教给龙馥之的曲子,不曾想他竟这么快就学会了,且指法娴熟,琴音和谐,看来他果然有勤加练习,心中颇为欣慰。 但愈走近愈发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龙馥之弹琴手指的力度较大,琴音稍显厚重,但今日的琴音却轻盈不少,按说练琴之人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莫非弹琴之人另有他人,忆起那日在竹林中的琴音,玉烨心中一动,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师父,你怎么来了?”门被推开,龙馥之见师父站在门外,神情激动。 “谁在弹琴?”听见琴音骤然中断,屋里除了龙馥之还另有他人。 “是……”见墨非慌忙朝他摆手,使眼色,龙馥之紧张地吞了一口唾沫,“是我。” 玉烨自然知道龙馥之在撒谎,也不拆穿他,让他再弹一次给他听,龙馥之无奈,当断断续续的琴音响起时,龙馥之额头生出汗,瞥见师父愈来愈沉的脸色,他更是慌乱,乱弹一气。 墨非自知难以瞒过神仙哥哥,开口道,“刚才是我弹的。” “墨非?我竟不知你会弹琴,师从何处?学了多久?”玉烨露出惊讶之色,不曾想弹琴之人竟是她。 墨非不敢说出魅漓哥哥的名字,只好打马虎眼,言道,“我闲来无事,让龙馥之教我指法,自己没事瞎琢磨出来的。” 玉烨大惊,不疑有他,这孩子居然在琴艺上天赋异禀,自己本想教她一些仙术傍身,此时却改变了想法。 “你愿和我学琴吗?”玉烨心中生出期许。 “师父,你要收墨非为徒吗,太好了,非儿,快答应。”龙馥之拍手跳起来。 “真的吗?神仙哥哥肯收我为徒?”墨非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你极有天赋,只是修为欠缺,若修为精进一些,必是凤雏麟子。”玉烨眼中有光。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墨非跪下来,对着玉烨磕了三个响头,不曾想,她居然成了神仙哥哥的徒儿,好似做梦一般,不知魅漓知道她擅自拜师是否会生气。小說中文網 自从这一日起,墨非和龙馥之便开始一起跟着玉烨星君学琴,玉烨对墨非的天赋叹为观止,看过两三遍的新琴谱便能弹出完整的曲子,再稍加指点竟能掌握曲中精髓,他越发对这个孩子另眼相看。最新网址: 第十二章 误入虚境中,被欺泪朦胧 最新网址: 相较墨非而言,龙馥之跟他学了五年的琴艺,进步稍缓,虽他自出生就有神力,但指法不够娴熟,以至于身上的神力并未能完全运用自如,这一点只有馥之自己领悟得道方可在琴艺上突破,眼见离比试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颇为担心馥之是否能胜出。 玉烨延长了练琴的时间,加强了练琴的强度,龙馥之和墨非虽辛苦,但一想到比试也不敢松懈,尤其是墨非,一直激励龙馥之,龙王和龙后从未见过龙馥之如此上进,心疼儿子,但更多的是欣慰。 又一日的练习结束了,墨非和龙馥之肚子饿得厉害,欲去用膳,但玉烨道他要再想想龙馥之练琴的方法,这几日下来觉得龙馥之的琴艺到了瓶颈,长此以往恐难长进,让他们先去用膳,不用等他,走出竹林,墨非回过头,师父单薄的背影淡出眼前,心中莫名有些感伤。 “怎么了,非儿不开心?”龙馥之察觉到墨非的异常。 “师父好可怜,也没有什么朋友。”墨非叹了一口气。 “是呀,师父只有一个朋友,且那个朋友我见过,他的脸比冰山还冰。”龙馥之回想起见到萧瑟的模样。 “师父太可怜了,我们要让他开心一些。”墨非歪着头,想哪些法子能让人开心。 “你何时会开心?”墨非问龙馥之。 “有好吃的馥之就很开心。”龙馥嘿嘿地傻笑起来。 “笨,除了吃的。”墨非用力敲了一下龙馥之的脑袋。 “我和非儿玩的时候也很开心。”龙馥之抓抓头。 “对了,有了。”墨非脸上露出狡黠的表情,她知道什么能让师父开心了。 夜里,两人鬼鬼祟祟地潜入婢女的房间…… 第二日一早,众人议论纷纷,说龙宫里潜入了一个采花大盗,专盗女人贴身衣物,连厨房里年过四旬的花妈妈也不放过。 一大早花妈妈一脸娇羞地捂住脸,扭动虎背熊腰穿过众人大声叫道,她不活了,不知是哪个死鬼偷了她的肚兜,叫她日后如何见人,众人皆安慰她莫伤心,心里揣测这个采花盗怎这般瞎,一时之间众人皆知龙宫闯进了一个采花大盗,不仅胆儿肥,口味还很重。 墨非和龙馥之走到竹林,见师父已经在等他们。 “师父,我见你这些日子甚是操劳,想你睡得好些,带了些东西来。”墨非将身上的包袱拿下,慢慢打开,一股浓烈的脂粉味儿弥漫开来。 “这是何物?”玉烨被脂粉味呛得掩住口鼻。 “龟爷爷曾说,将漂亮女子的衣物放在枕边,便能一夜好梦。”墨非讨好地说。 “这是何故?”龙馥之一脸不解,他也想试试,从里面抖出一件大红色的肚兜。 “我也不知,龟爷爷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师父,你可知晓其中玄妙?”墨非一面说,一面望向脸色发青的玉烨。 “给我通通拿走。”玉烨一甩衣袖,转身离去,整个竹林一大早被熏得乌烟瘴气。 “师父,莫要担心,我们是偷偷拿的,没人发现,真的没人发现……师父,你别走,师父……” 这一日墨非和龙馥之凄惨不已,别看师父平日温文尔雅,但严厉起来比魅漓哥哥差不了多少,且不知为何,师父一整日都板着脸,墨非冥思苦想,终不得其解。 躺在床上,只觉胳膊酸疼无比,手指快要断了一样,墨非不明白,参加比试的人明明是龙馥之,为何连她也要练得如此辛苦,这些日子魅漓哥哥没有再寻她,也不知他在做些什么,竟有些思念他。 床头那盏梅花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墨非的眼皮慢慢沉下来…… 好香,是梅花,墨非慢慢睁开眼,发现一枝梅花在眼前,她竟在梅花虚境中,定是魅漓哥哥唤她来的,她欢喜地在梅林中寻找魅漓的身影,可寻遍了梅林也无他的踪迹,这是为何。 墨非叹了一口气,情不自禁摘下面前一朵梅花,刹那间梅林间现出一条蜿蜒小道,让她惊奇不已,沿着这条小道往前走,不一会儿一间木屋出现在面前。 与此同时,尚在熟睡中的魅漓忽的被惊醒,有人闯进了梅花虚境,竟还破了他的阵法,他闭上眼,进入太虚。 墨非推开门,屋里空无一人,环顾这间屋子,似乎许久都无人来过,满是尘埃,目光落到墙壁上的一幅画上,她凑近前看,画里是个美丽的女子,倚在梅树旁,娉婷婀娜,和她一比,旁边的梅花都失了颜色,叫墨非看呆了去,落款写着,冉冉梢头绿,婷婷花下人,赠穗拂晓。 欲要细看,突然胳膊被人狠狠一拉,墨非扭头一看,竟是魅漓。 “魅漓哥哥,你去哪儿了?”墨非望向一脸怒气的魅漓,不知他为何生气。 “你是如何进来的?”魅漓眼里冰霜一片,他进到梅花虚境,发现此人不仅破了他的阵,还找到了木屋,杀心已起,推开门发现居然是她。 “不是你唤我来的么?”墨非嘟着嘴,魅漓哥哥的模样好生可怕。 “我并未唤你。”见她不似在说谎,魅漓不解,明明她并无修为,为何能闯进来,莫非是他对她的戒备放低了? “穗拂晓是何人,是魅漓哥哥喜欢的女子么?”墨非指着那幅画,眼睛亮晶晶地望向魅漓。 “先说说你的琴练得如何?”魅漓并不想墨非知晓太多,墨非还不知如何将拜师一事说出,正好被问及,她就一五一十地将玉烨收她为徒之事告诉魅漓,本担心被他责骂,可见他不言不语,陷入沉思中,墨非不知他在想什么。ωww.xSZWω㈧.NēΤ “玉烨说你的琴艺如何?”魅漓问。 “他说我的琴艺不错,但奈何修为不够。”墨非如实回答,魅漓托着下巴眯着眼,对墨非道“随我来”,墨非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带出梅林。 月亮在乌云中时隐时现,两个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落在青石板上如同鬼魅一般,空荡荡的街道无一人,这个时辰众人皆在熟睡,自从有了上次的经历后,墨非对黑夜有些恐惧。 “魅漓哥哥,我们来此处作甚?”她压低声音问。 “修行。”魅漓脸上露出深不可测的表情。 “修行不是要吸食日月精华么,今日月亮不够好。”墨非抬起头望望月亮。 “修行有许多法子,吸食日月精华只是其中一种,还有另一条捷径。”魅漓勾起嘴角。 不远处一个人蹒跚前行,手里攥着一个酒壶,想起刚才兰香苑的姑娘们,刘老二脸上露出淫笑,露出一口黄牙,下次去不仅要找小翠,还要让朵儿姑娘一起陪他饮酒,那白嫩嫩的小手还有软软的身子,想起来身体下方涌起一股燥热。 此时一个东西骤然闯到他面前,吓得刘老二浑身打了个激灵,酒也醒了不少。 月亮下,一个少女摔倒在他面前,她抬起头,鹅蛋脸上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他,唇红齿白惹人怜爱,让刘老二看痴了去,还未曾尝过处子,不知是何滋味儿,他色眯眯地拉着她的手,“小妹妹,你迷路了,不如到哥哥家去,哥哥家有许多好玩儿的东西。” “莫要碰我。”墨非嫌弃地甩开他的手,方才被魅漓推出,她丝毫无防备,摔倒在地,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是要修炼么,怎的将她推倒,她气得站起来,左顾右盼寻那恼人的身影。 “脾气倔,哥哥就喜欢你这样的。”刘老二色迷心窍,见路上无人,他一把从背后捂住墨非的嘴,将她往偏僻的巷子里拉。 墨非死死挣扎,怎奈此人力气大得很,他身上臭熏熏的酒味传入鼻中,她张嘴一口咬向他的手背,刘老二疼得大叫一声,松开手,墨非趁机向前跑去,可没跑几步又被拽回,脸上被狠狠掌掴了两下,打得她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娘的,敢咬老子,老子让你跑。”刘老二将墨非强压在地上,用力扯开她的衣裙,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他兴奋地就要亲上去。 “魅漓哥哥,呜,呜……”泪水模糊了双眼,墨非哭起来,她无助地呼喊魅漓的名字。 就在此时,忽听见那人痛苦地大叫一声,墨非在泪眼朦胧中见到那人被大力拎起,黑暗中一个身影出现在身旁,他愤怒地将那人举过头顶,那人被掐得喘不过气来,惊恐地瞪着面前这个鬼魅一般的男子,双腿在半空中乱踢一阵后终于没了动静,他死了。 魅漓走过来,蹲在啼哭不止的墨非面前,她的脸肿了,衣服也乱了,脸上泪水涟涟。 “你……你……”墨非哭得说不出话来,身体止不住瑟瑟发抖,她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别哭了,是我想得不周全。”魅漓当然知道这个男人脑子里的腌臜事,在那一刻,他居然感到愤怒,明明是个花妖,却连吸食精气都不知,心中有股难以言状的愤怒,不知为何见她被人欺负会如此激动。 他将哭泣不止的她揽入怀中,施法让她忘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不管是那幅画,还是这个酒醉的男人,都不会再出现在她的记忆里。 谁都不能伤害你,只有我可以,魅漓在她耳旁轻声说……最新网址: 第十三章 赛前生事端,初遇西太子 最新网址: 一年一度的龙族比试在紧锣密鼓中终于拉开了序幕,比试选在龙族最大的龙跃岛上举办,历时一个月,由四大龙王主持,比试项目分为御火术、御水术、琴艺和剑术四项,每个环节又分为三场,如此隆重的比试引来整个龙族的人围观。 龙馥之今日穿了一件紫色暗纹的绸袍,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墨非站在一旁,穿了件淡粉色镶了木槿花边的衣裙,比平日更添了几分俏丽,因龙王和师父要提前准备比试的场地,几日前便走了。 他们今日出发,跟在龙后的身后上了一辆马车。车夫扬起马鞭,四匹骏马向前飞驰而去,马车从东海龙宫的大门驶出,朝龙跃岛的方向奔去。 镶嵌在马车上的四颗夜明珠发出璀璨的光芒,点亮了整个东海,神驹一跃千里,不一会儿就出了东海的领域。 墨非撩起帘子,各种各样的鱼儿从身边游过去,有的从未在东海见过,有长着鸡头的儵鱼,还有一首十身的河罗鱼,她惊叹不已,忽然远处一个庞然大物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指着它大叫一声,“看,那是何物?” “墨非,不可对良龟不敬,它是守护龙跃岛的神兽,同麟、凤、龙一起被称做四灵,是上古四大神兽之一。”龙后说此话时面露虔诚,似很敬重那个神兽,墨非吐吐舌头,赶紧把手放下来。 从这个方向望去,被称为良龟的神兽长着一个龙头,双目紧闭,巨大的龟壳看上去坚硬厚实,四肢从龟壳中伸出来,它就这么漂浮在海里,宛若一个巨大的岛屿,悄无声息,一旦惊动了它,不知整个海底是否会被掀翻,墨非寻思。 “出来了不比在家里,你们要知礼节懂礼数,不可胡闹知道么?”见两个孩子在马车上欢喜的模样,龙后摇摇头。 不过多时他们便抵达了龙跃岛,此时龙跃岛上已聚集了许多人,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听见岸边又有异动,有人到了,众人停下交谈,往海里望去,方才还平静的海面忽然波涛汹涌,海水中央被一分为二,一条大道出现在海里,四匹白驹飞驰而来,稳稳当当地停在众人面前。 “这是谁家的马车,好生气派?”有人窃窃私语。 “还能是谁家的,东海龙宫的,没见车身写了一个东字么?” “东海龙王不是只有一个痴呆儿子么,莫非他也来参加比试?” “那不是第一局就得出局,给人看笑话而已。” “……” 车帘被拉开,一个美妇人走下来,紧接着一个白皙肥胖的少年跳下来,众人认出这是东海的龙后,还有众人口中说的痴傻龙太子,少年跳下车并未走开,朝车门伸出手,还有何人? 众人伸长脖子去看,一个少女提着衣裙顺着少年的手慢慢走下来,她低下头整理衣裙,在抬起头的瞬间,众人皆惊呆了,见她眼若水杏,肤若玉脂,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淡粉色的衣带被风吹起,真活脱脱一个小美人儿,众人暗叹这是谁家的闺女长得这般俊,长大了模样怕是不会输给九玄天女。 “姐姐,我和七妹还说你怎的还不到呢?”一个三十多岁身着华服的妇人款款走上前,后面跟着一个较年轻的妇人,亲切地和龙后嘘寒问暖。 “馥之今年也来参加比试,让婶婶看看,个头又长高不少。”说话的是西海龙后,也是莲心公主的母亲。 “嫂子,这是哪家的闺女,长得这般标致?”年轻的妇人见到墨非,禁不住啧啧称赞。 “墨非,叫婶婶和姑姑好。”东海龙后一听到有人夸赞墨非,脸上掩饰不住欢喜,她早将她视为儿媳妇儿。 “婶婶好,姑姑好。”墨非脆生生地唤了两声,将手置于腰间,低头行了礼。 “一看就是个伶俐的,模样又好,你从哪儿偷来的孩子?”西海龙后拉起墨非,上下打量,这脸蛋,这气质,和他们家的蒙衍倒是挺相配。 “瞧你说的,这么大人了说话还是没个正经。”东海龙后抿嘴笑了起来,三个人边聊边穿过人群往备好的厢房走去,两个孩子跟在后面,稀奇地左顾右盼。 龙跃岛是龙族最大的岛屿,岛上仙气蒙蒙,莺飞草长,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使得这里长满了奇花异草,高大的树遮天蔽日,挡住了烈日的灼烧。 可惜了这么好的景色,龙馥之和墨非没有得到龙后的允许只能待在房中,百无聊赖地听大人说话。 “嫂子,你就放孩子们出去吧,呆在这里怪无趣的。”七姑姑一说完两个没精打采的孩子顿时挺直了腰板两眼放光,东海龙后还在犹豫,自己儿子没个分寸,她实在不放心。 “让他们去吧,咱们姑嫂谈个体己话,哪能当着孩子面不是,再说,这个岛上都是龙族的人,你担心什么?”西海龙后心里盘算等孩子们走了探探嫂子的口风,她见墨非的模样就心生欢喜,东海龙后想想也是,便答应让孩子们出去,但要他们天黑之前必须回来,墨非和龙馥之点点头,一晃就溜得没影儿了。 “龙馥之,咱们去山上放纸鸢吧。”出了门,墨非提起裙子,哪里还有半分娴静的模样。 “太好了,可是咱们没带纸鸢。”来之前龙馥之还在为比试的事惴惴不安,如今早已将此事抛到九霄云外。 “没关系,我有法子。”墨非眨眨眼,他们找到几根竹条,一张白纸,一卷麻线,还有纸墨一阵捣饬。 “非儿,你想在纸鸢上画什么?”见墨非咬着笔头冥思苦想,龙馥之问。 “你猜?”墨非大笔一挥,两张脸出现在白纸上,她指着那个浓浓眉毛的脸道“这是你”,指着一个细眉的脸道“这是我”,尽管两张脸画得都很丑,但龙馥之却很开心,小心地拿着纸鸢,白纸上的墨汁还未干,两人走向山顶,这里没什么人。 山顶中间有一片空地,墨非将纸鸢置于头顶往前走了数十步,纸鸢另一头缠着木轱辘被龙馥之攥在手里,眼看风越来越大。 “我数一二三,数到三我就放手,龙馥之你使劲往前跑,知道么?”墨非在不远处大声说。 “知道了。”龙馥之紧张地吸了一口气,当墨非数到三时,龙馥之撒开腿使劲跑起来,手里木轱辘上缠的麻线越放越长,听见墨非喊道,快看,纸鸢飞起来了,龙馥之转过身,见龙跃岛的上空,两张笑脸俯瞰众生。 四个十五六岁的少儿郎正往山顶走去,方才他们在林子里打鸟,忽见空中的纸鸢稀奇得很,从未见过这种图案的纸鸢,不知是何人在放。走出林子,远远的就见一个胖少年仰望天空,左手握着木轱辘,右手牵着线,麻线的另一头就是那个让他们好奇的纸鸢。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馥之堂弟。”离得近了,领头的一个锦衣少年带着戏谑的表情笑道。 “二堂哥……”龙馥之见来人,脸上有些畏惧,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把这个给我玩玩儿。”另一个矮少年凑上前来,一把就要从龙馥之手里夺走木轱辘。 “这不能给你。”龙馥之紧紧将木轱辘贴在胸口,这个纸鸢是墨非做的,不能被他们抢走。 不曾想龙馥之居然敢反抗他们,几个少年就要来抢,龙馥之一用力,其中一个头上长了几颗痘的少年被推倒在地,他站起来气得大骂,“你个傻子,敢推我,今日要你好看”,他朝那空中的麻线屈指一弹,线断了,纸鸢随风飘远。 “你……你赔我的纸鸢。”龙馥之气得一头撞向他,他错身躲过去,还伸脚将龙馥之绊倒在地。 “傻子,听说婶婶给你讨了个媳妇儿,莫不是也是傻子?”三个少年出言轻狂,嬉笑谩骂,另一个少年一直背手而立,似乎事不关己。 “男傻子加女傻子,是不是很配?”从小龙馥之就在堂哥们的嘲讽中度过,他自知天资愚钝,被哥哥们排斥,被长辈们看轻,他一个人躲在一边儿玩耍,从未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只有墨非不取笑他,还对他好,哥哥们可以取笑自己,但不可以取笑墨非,他吸吸鼻子,慢慢爬起来,两只手握紧拳头怒视他们。 “哟,说你媳妇儿还不高兴了,我就要说,你媳妇儿也是个傻子,和你一样……”少年还没有说完,突然下颚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舌头被牙齿咬出血来,他身形一歪,疼得掉下泪来。 “你敢动手,不想活了。”两个少年见自己同胞兄弟被打,怒气冲冲地将龙馥之团团围住,一人从背后抱住他,另一人对着龙馥之的肚子用力打过去,打脸太明显了,被大人看到又要挨戒尺,他们学聪明了,只打看不见的地方。 几拳重重打在龙馥之的身上,他无力反抗,疼痛从腹部传来,龙馥之脸色一片惨白。 “别太过分。”那个背手而立的少年终于开口了,他一身象牙白色缎面做的衣裳,身材高挑俊秀,姿态娴雅,尚余孤瘦雪霜姿,一对瞳仁灵动明亮,薄薄的唇此刻正抿着,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住手,我叫你们住手,混蛋,听见没?”一个少女的声音急促地传来。最新网址: 第十四章 情动难自控, 一搏为红颜 最新网址: 墨非方才见不远处的林子上挂着红红的果子,欲去采几个解解馋,满心欢喜地回来却发现龙馥之被几人欺负。 她跑过来,红红的果子从衣裙上滚了下来,落了一地,扯开他们,龙馥之栽倒在地,嘴角有血溢出,他额头上渗出冷汗,却紧紧握住墨非的手,让她快跑,说完昏了过去。 北海的三个太子也未曾料到会把人打成这般模样,方才一时气恼出手重了些,怎的就把人给打晕了,他们吓得不敢出声,呆立在原地。 “你们杀了他……我一定……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墨非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泪水滑落到腮边,凌厉如刀子的目光让三人不敢直视,一直置身事外的那个少年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拾起一颗滚到脚边的果子放进袖里。 “他只是昏迷了,还有救。”蒙衍终于开口说道,方才他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个少女,她惊吓的模样,生气的模样,还有哭泣的模样,都这样令人心动。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眼睛落在她脸上。 “你们欺人太甚。”墨非没有回答他,她此刻仰头怒视那个高瘦的少年,若她有法力一定会狠狠教训这群人。 “我叫蒙衍,你记住了。”他不以为然地弯弯嘴角,眼神扫过北海的堂弟们,“还不快把人背下山”,三人不敢吱声,将龙馥之扶起来放在其中一人背上。 回到屋子里,墨非将伤龙馥之的几人赶出去,她坐在床边,担心龙馥之的伤,心下思量,要是被龙伯伯和龙伯母知道了定会伤心,还是去找师父。 正欲出门,恰巧见师父行至门廊。得知墨非和龙馥之已经到了龙跃岛,作为琴艺比试的主考官,玉烨将一切准备就绪,想着过来看看他们,未料到墨非一见到他就啜泣起来,道龙馥之受伤了。 玉烨将手探向龙馥之的身上,将内力缓缓注于他的体内,虽有助于修复他的内伤,但要完全康复尚需几日时间,眼看琴艺比试就要开始,玉烨不免有些担心。 “我要打碎他们的牙,折断他们的胳膊。”墨非咬牙切齿地说。 “墨非,不可有害人之心。”玉烨皱起眉头。 “是他们害人在先,难道不该得到报应么?”墨非不甘心地说。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切自有定论。”玉烨言道。 晚膳时,墨非说龙馥之玩累了已经睡下了,龙后本有些不放心想去看看他,龙王道莫要太宠儿子,让他好好休息,龙王同其他几个龙王商讨比试的细节,先离去了,龙后也被其他龙宫的女眷拉走,说好不容易有机会聚在一起说说话,龙馥之受伤一事总算被瞒了过去。 “师父,谢谢你不拆穿我。”墨非抬眼望向玉烨。 “你要答应为师,劝馥之量力而行,不可疲惫迎战,知道么?”玉烨叮嘱道。 “非儿记住了。”告别师父后,墨非转身回到屋子里,躺在床上,心中忿忿不平,又担心龙馥之的伤,怀着复杂的心情缓缓闭上眼…… 额头被人狠狠弹了一指,墨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咬牙切齿的俊脸,虽秀色可餐,可被一只煮得香喷喷的鸭子恶狠狠瞪着也会让人没了食欲,墨非见魅漓的手腕又红又肿,隐约有利齿的痕迹,看似被凶残之兽咬伤,正在寻思究竟是何兽时,被魅漓揪住耳朵。 “你究竟是花精还是狗妖?”魅漓用一只手指狠狠地戳向还在迷糊中的墨非。 “我自然是一只可爱的花精。”墨非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 墨非将龙馥之受伤一事告诉魅漓,她道出她的担心,怕他会因此影响比试,魅漓却胸有成竹地宽慰她,不到最后一刻谁赢谁输还说不定。 天色渐亮,伴随着鸡鸣,一年一度的龙族大试拉开了序幕,有人斗志昂扬,有人胸有成竹,有人按耐不住紧张,有人在祖宗面前祈祷自己胜出,只有两人还在睡梦中失去知觉…… 婢女急急忙忙跑进来,道太子和小姐怎么叫都醒不过来,玉烨一惊,想起龙馥之昨晚的伤,他赶紧跑到孩子们的屋里,龙王和龙后也紧随其后。仦說Ф忟網 龙馥之睡得安详,昨夜经过玉烨的治愈内伤好了一大半,只是还要多加休息,玉烨并未将实情告诉龙王龙后,只道并无无碍,众人只当龙馥之是贪睡。 再去探墨非,玉烨将手指置于她的腕间,寸关尺三部脉皆无力,重按空虚,似随时会断,他心中一惊,却并未表现出来,按捺住震惊的情绪屏息再号,此时脉象已渐渐恢复正常,听见婢女喊小姐醒了。 墨非揉揉眼睛,昨夜魅漓哥哥教了她几首古怪的曲子,她练了一夜,如今胳膊酸疼无比。 见屋子里聚集了一大群人,吓了一跳,她心虚地抬眼,见坐在床榻边沉默不语的师父。 “非儿,你梦里是否听见有人唤你?”玉烨对墨非说此话时,墨非心头一紧,她按捺住面上的慌乱,说道,“师父说的徒儿不明白。” “无事了。”许是自己想多了,玉烨离开前让墨非好好照顾龙馥之,墨非点头答应,见师父和龙王龙后起身离开,墨非心中隐隐不安。 有许多次她想将此事告诉师父,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不想瞒师父,可是魅漓哥哥再三嘱咐她不可告诉旁人,否则他性命难保,为了魅漓哥哥的安危,墨非只好怀揣着这个秘密。 墨非一直守候在龙馥之的身边,一边想着昨日新学的曲子。 龙馥之睁开眼时,见墨非坐在床头,一把抓住她的手,惊恐地问她,北海的三个堂哥有没有欺负她,墨非摇摇头,她告诉龙馥之今日是御火术的比试,龙王和师父都去看比试了。 “我真没用,没有能力保护你。”龙馥之沮丧地低下头,头一次他体会到师父在东海边上和他说过的话,只有变强才可以保护他爱的人。 “别这么想,馥之,不是任何人一出生就是强者,只要你肯努力修行,总有一日会变成一个强大的人。”墨非握紧龙馥之的手。 “我答应你,总有一日我会变得很厉害,到那时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龙馥之眼里亮晶晶的。 第一日的比试在太阳最后一丝余辉离开大地时结束了,在比赛中胜出的人欢呼雀跃,被淘汰的人一脸失意,根据赛制的安排,每场比试有三日,第一日胜出的人还要经过连续两日的角逐,最后胜出的人才是榜首。 大部分人都参与自己拿手的比试,整个龙族唯有一人全部比试都参加了,那人便是西海太子蒙衍,众人皆说他是龙族百年一遇难得的人才,不光长辈们看好他,年轻的小辈也以他马首是瞻,比试结束后,当东海龙王念出优胜者的名字时,蒙衍的名字没有悬念就在其中。 “蒙衍,太厉害了,你喷出来的火舌差点把李念的眉毛给烧光,我见他离场时腿都软了,真笑死我了。”一众少年拥着一个长相俊秀的少年离开赛场。 “你没见那些少女吓得花容失色么,真没用。” “御火术还有两场,依我之见,皆不用比了,定是蒙衍胜出。” 一众少年你一言我一句,在中间的少年却不发一言。蒙衍心中恼怒,她居然不曾来,离场时他望向四周,虽然人头攒动,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听见无数少女高喊他的名字,却未曾见到那个眼中带着倔强的少女,这让他很不悦。 “都散了吧,我要回房休息。”一句话足以让众人噤声,不明白为何遥遥领先还不悦,但众人都不敢多问,结伴各回各的房间。 蒙衍行至龙馥之住的院子里,耳旁传来一个少女银铃般的笑声,顺着声音往那屋子慢慢走去,透过支起的窗子,见那个心心念念的少女坐在床边和龙馥之玩耍。 昨日他听母亲提起东海家的婶婶给龙馥之找了一个好媳妇儿,长得娇俏可人,乖巧懂事,母亲摇摇头,道这么标致的孩子配那个傻孩子可惜了,要是能嫁到西海就好了,蒙衍问那少女叫什么名字,母亲想了想,似是叫墨非。 蒙衍脸上挂着和煦的笑,走进房间,道“馥之堂弟,你在里面吗?” 屋子里三人静坐着,墨非对这个不速之客抱着不待见的态度,龙馥之则一脸敬畏地看着蒙衍,面对这个优秀的堂哥,他有些不自在,在记忆中,蒙衍从未和他说过话,也不曾像另外三个堂哥欺负过他,他就好比一个触不可及的人,如今他居然来看他,这让龙馥之有些受宠若惊。 “馥之,你还好么?”蒙衍关心地问。 “还好,谢谢堂哥来看我。”龙馥之紧张地两只手握在一起。 “我已经教训过北海的三个堂弟了,望你莫要记恨他们,大家都是龙族的兄弟,莫要因此坏了交情。”蒙衍摆出一副大哥的模样淳淳教导,龙馥之点点头,不敢说什么。 “这位是,馥之还不曾和我介绍。”蒙衍笑着望向不发一言的墨非,自从他进来她就没有正眼看过他。 “她叫墨非,非儿,这是西海的蒙衍堂哥。”龙馥之赶忙说道。最新网址: 第十五章 情挑少年心,琴试开序曲 最新网址: 见龙馥之在这个叫做蒙衍的少年面前卑微的模样,墨非不悦,虽说他看上去脑瓜子好使一些,可昨日他明明见到他们欺负龙馥之却置身事外,聪明又如何,心眼不好的人她一点儿也看不起。 “堂哥好,”墨非敷衍地朝旁边的少年微微点头行礼,见到龙馥之惴惴不安的眼神时,心里动了气,为何要在此人面前胆怯,她扬起脸,望向旁边的少年,露出颊边的梨涡,看上去娴静地说,“龙馥之大病初愈,不宜久坐,请堂哥改日再来看他,可否?”蒙衍笑了笑,这个少女脸上的表情变得这样快,真是有意思的很,他很识趣地站起身来,言道改日再来探望。尐説φ呅蛧 龙馥之受宠若惊,欲下床送客,被墨非拦着,道风大,不许下床,龙馥之只好让墨非送堂哥出门。 在长廊中慢步前行,蒙衍忽然转过身,正在身后做鬼脸的墨非躲闪不及,被抓个现形,伸出的粉舌还未及时收回。 “之所以在屋里不敢看我,原来你长成这般模样。”蒙衍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望向满脸通红的少女。 “哼,我就长成这样,别以为龙馥之怕你,我可不怕你。”墨非扬起头,两手叉腰,恶狠狠地瞪过去,但殊不知撅起的嘴和红彤彤的脸在蒙衍的眼里愈发动人,叫一个刚刚成熟的少年悸动不已。 “你是唯一一个不怕我的女子,”蒙衍低下头,双目注视着她的脸,墨非的心跳慢了半拍,可仍执拗不肯退缩,“不过无妨,我喜欢”,说完,伸出手刮了一下那个微微翘起的鼻尖,转身离去。 “你……你……”在明白他说了什么后,墨非恼羞成怒。 虽不明白情爱之事,但龟爷爷的话本子里讲纨绔子弟如何诱拐良家妇女,就如同今日这般,自己居然被调戏了,墨非气得跺脚,她庆幸自己长在东海,若是长在西海,早就被多情的西海公主和太子折断花枝寄相思了。 晚膳时,龙王听说龙馥之身体不适,白天一直留在屋里休息,眼下见龙馥之和墨非一起过来用膳,担心地问他身体如何了,若实在不舒服就不要硬撑。 “明日御火第二试,你们要去看吗?”龙王问。 “我想明日在房里练习,不去了。”龙馥之答道,方才下长廊的阶梯时仍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师父也道这几日还是在屋里静养为好。 “我也不去了。”不知今夜是否又会被魅漓唤去练琴,墨非身心疲惫,眼看琴艺比试已经要开始了,不知为何魅漓哥哥却不让她懈怠。 “也好,轮到琴艺比试时,只消将你师父平日教给你的弹出来就好,莫要逞能,知道么?”龙王对龙馥之说。 今日在赛场上,见龙族的少儿郎个个表现卓越,熟练操纵火龙的法术让人叹为观止,尤其是西海的侄儿蒙衍,他的法术已经到了和他们这群老家伙实力相当的地步,见和他比试的几个孩子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最严重的已经离开了龙跃岛。 虽说比试不免会受伤,但今年的比试尤其激烈,尽管他和另外几个龙王强调比试旨在切磋技巧,点到为止,但年轻人血气方刚,胜负欲太强,让龙王不免担心起琴艺比试。 用完晚膳,玉烨和龙馥之一起回到房中,借口指点他琴艺为他疗伤。 “现下感觉如何?”玉烨慢慢收回掌心的法力。 “不疼了,我明日可以练琴了吗,师父?”龙馥之慢慢直起身。 “别急,你这几日莫要练琴,一旦用力必会对身体有所耗损,多卧床休息,闷得话看看琴谱,会对你比试有帮助的。”玉烨安抚小徒弟紧张的情绪。 他不知让龙馥之继续参加琴艺比试是对还是错,今日他在赛场上,尽管看不见那些后生喷出的火龙,但也能感受到他们精湛的御火术。 尤其是西海的那个少年,他修为深厚,在年轻这一辈中当属佼佼者,但他操纵的火龙威猛强悍,伤了对手却豪无悔意,相比善良敦厚的龙馥之,那个孩子太桀骜不驯了,有点像少时的魅漓,不知在琴艺比试时,若龙馥之和他对上会有怎样的后果。 十日后,御火和御水术的比试在紧张的对决中终于结束了,两场比试的胜出者皆是蒙衍,龙族的长老们恭贺西海龙王教子有方,西海龙王摸摸下巴的长须,露出满脸得意的神情,叫其他几个龙王好生羡慕,为何优秀的偏偏是别人家的孩子。 三个龙王落寞离去,北海龙王忽忆起明日的琴艺比试,问东海龙王馥之是否明日上场,东海龙王点点头,南海龙王是个大老粗,他忿忿不平,这两场比试叫老三出尽了风头,明日让馥之好好表现,毕竟师从玉烨,那可是三界中琴艺最高之人,也让老三看看还有人比他儿子更出色。 此番话听得东海龙王满面愁容,他从未想过儿子能取得榜首,尽管这三个月他亲眼见到他的进步,但毕竟馥之面对的不是别人,是被天帝赐名的“西子神龙”蒙衍,儿子败在他的手上不足为奇,他只怕连累了玉烨星君的名声。 被念叨的人浑然不知,此刻睡得格外香甜,玉烨点燃了萧瑟赠与他的宁神香放在床边,此沉香有祛除疲劳助眠之功效,一切准备就绪,明日会是漫长的一天。 在另一间屋子里,一个少年望向窗外的明月,喃喃自语,“龙馥之,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蒙衍从未有这么期待过任何一场比试,因为无一例外皆是他胜出,可一想到明日的比试,他就激动地难以入睡,他定会让龙馥之输得凄惨,让那个少女看到只有他才能配得上她,目光落到桌子上那个已经皱巴巴的红果。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夜晚,每个人都怀着不一样的心情入眠,不知明日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琴艺比试当日,墨非和龙馥之怀着紧张又忐忑的心情忍不住打量四周,来到龙跃岛后,这还是第一次来到赛场。赛场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地,可容数百人,前几日的御火术、御水术就是在这里进行,因场地宽敞,比试者可尽全力发挥,不怕波及旁人,其他人就在场外观赏赛场中间的比试。 “非儿,我有些害怕。”龙馥之有点心神不宁。 “看我的眼睛,你见到了什么?”墨非将手放在他肩头,龙馥之不明白墨非的意思,他摇摇头。 “是你的脸,胆怯之人在别人眼中就是懦夫,自信之人在别人眼中就是强者,你莫要在乎以前他们如何看你,关键是眼下你的表现,我信你一定能做好。”墨非坚定地望向龙馥之。 “我定会努力,不让你们失望。”感受到墨非传递给他的信心,龙馥之用力点点头。 离比试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人渐渐多了起来,不一会儿,看台上人头攒动,四大龙王及龙族的长老皆到齐了,坐在席间。 墨非环视左右,心中疑惑,怎么不见师父,今日是琴艺比试,师父可是主考官,此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听见无数少女高呼师父的名字,墨非扭过头望过去,见师父走过来。 一身白衣的师父如同一阵春风,和煦温暖,叫场上无数少女心动不已,她们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师父的身上,比春日的骄阳还要炽烈,还有人故意朝师父身边撞过去,假意掉了丝帕,见怀春的女子将师父团团围住,墨非心中焦急。 “看这里,看这里……”伴随着一连串惊呼声,众人的目光皆转移到一个少女身上。 她身着一条烟云蝴蝶裙,蹲在地上似在找什么,旁边站着一个白胖少年,见众人皆望向这里,顿时坐立不安,他小声对蹲在地上的少女耳语几句,少女这才抬起头,齐眉的刘海遮住了额头,露出圆润的脸蛋,她莞尔一笑,道此处有蚂蚁,少女们扭过头才发现玉烨星君不知何时已走远,在东海龙王身边坐下来。 “蒙衍,你在笑什么?”一众少年刚来到赛场,方才那一幕恰好落在蒙衍眼中,他望向那个装傻充愣的女孩,嘴角不自觉轻轻上扬。 “无事,很期待龙馥之今日的表现。”蒙衍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哼,我也很期待,期待看他出丑的模样,哈哈。”几个少年挤眉弄眼,怪笑起来。 蒙衍穿过人群,少女们的芳心又再一次被打乱,在他从身边走过时皆露出娇羞的笑容,希望能被他注意到,可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她们身边,径直来到方才那个怪叫的少女身边停下来。 墨非和龙馥之在说话,丝毫未留意到旁边已来人,蒙衍轻唤了一遍“墨姑娘”,两人才发现身边站着一众少年。 “喂,蒙衍在叫你们,聋了呀。”北海的二堂哥褚阴阳怪气地喊出来,真搞不懂蒙衍为何要对那个傻子客气。 墨非见来人中除蒙衍之外还有那日打龙馥之几人,龙馥之惊恐不已,但仍是上前一步将身挡在墨非身前,被墨非推开,她定不会再让这些人欺负龙馥之。 “我道为何这般嘈杂,原来是一群野狗在吠,让我数数,一二三。”墨非伸出手指对着北海的三个太子比划着。最新网址: 第十六章 冰清首现世,犹如天籁音 最新网址: “你道谁是野狗?”北海的三堂哥煜气得面红耳赤,听见旁边有几个少女捂着帕子笑起来,他气急败坏,就要冲过来。 “谁在吠,谁就是。”墨非扬起下巴,不好好教训这几人难解心头之气。 “莫动怒,众人都是龙族的亲戚,切莫伤了和气。”蒙衍拦住些怒不可遏的煜,他一出声,众人立马安静下来。 “我来只是想问候馥之堂弟一声,比试准备得如何了?”蒙衍对龙馥之笑起来。 “准备得差不多了。”龙馥之擦擦额头的汗,一见到蒙衍,方才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又泛起波澜。 “那我就静候馥之堂弟的表现了。”蒙衍转身离开,回过头凝望墨非一眼,她牙尖嘴利时也这般可爱,他定会让她刮目相看,众少年跟在他身后走了。 “她是何人,蒙衍居然同她说话?”几个少女嫉妒地死死揪住帕子。 “据说是东海龙王未来的儿媳妇。” “得意什么,嫁给一个傻子而已。” “小点声,莫被人听去。” “……” “非儿,我真的可以做到么?”龙馥之紧张地望向脚下。 “龙馥之,比试的时候,什么都不要想,闭上眼睛,只当自己在竹林里练琴时一般。”察觉到蒙衍的出现给龙馥之增添了不少压力,墨非安慰龙馥之。 比试眼看就要开始,龙馥之离开看台,走向赛场,欲抽签上场的次序,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墨非,见她朝自己挥手,情不自禁笑起来,转身继续朝赛场走去。 玉烨和四大龙王以及龙族的几位长老同坐在主台上,龙后坐在一旁的侧台上,见墨非一人在那儿,招手让她过来,墨非摆摆手,她可不要和龙伯母身边的西海龙后坐在一块儿,她每回见自己都要用一种打量的眼神将她从头看到脚,让她浑身不自在。 抽签次序出来了,琴艺比试三十人,龙馥之第二十个上场。第一轮比试的规则是每名考生弹奏一曲自拿曲目,由玉烨星君和四大龙王评定,排名靠后十名淘汰出局,剩余二十人继续参加第二日的比试。 第一个出场的是北海龙王的大儿子豨莶,他抱着七弦琴走到场中央,稍稍调试了一番,看台上的声音渐渐低下来,众人都目不转睛地听他弹奏。 豨莶弹的曲子名唤梨花伤,是天宫很久以前一位有名的女乐师编的曲子,曲风温婉细腻。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淡淡惆怅在琴弦中散播开来,叫听的人触动了心底的一根弦,有些少女竟不由自主落下泪来,一曲终了,看台上竟无人出声,众人尚在曲中难以自拔,有人鼓起掌,竟是玉烨星君,众人纷纷叫好,豨莶站起身来,向主台上和看台上的人颔首致敬,脸上带着得意之色离开赛场。 看不出来他居然有这般细腻的情怀,墨非心中悱恻,此人虽人品不行,但琴艺尚可。 紧跟着出场的几个少年都在豨莶之下,琴艺并不出彩,直至第八个少年的出现。 他衣着粗陋,孱弱的身形好似不堪重负,让人很怀疑他是否抱得动怀里的那把七弦琴,他坐下来,看台上众人皆在等他后面出场的蒙衍登场,吹口哨和起哄者大有人在,东海龙王大喝一声安静,这才平息了看台上闹事者的喧嚣。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举世浊我独清,众人醉我独醒 这首曲子曲意深长,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橹声之欸乃,隐隐现于那少年指下,令人有山林之想。曲毕,少年起身向主台颔首致敬。 “你弹的可是秋江夜泊?”玉烨望着少年所在的方向问道。 “回玉烨星君,正是。”少年谦和地回答。 “指法娴熟,意境开阔,此曲是迄今为止我听到最好的一首。”玉烨称赞道,四个龙王也对他赞赏有加。 人群中议论纷纷,众人皆好奇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是何人,竟得到玉烨星君的夸赞,知晓此人之人道此少年名祁尚,是龙族偏支的一系族人,他母亲是个凡人,生下他便死了,如今他们族人丁稀少,快没落了。 此话落进墨非耳里,不免生出怜悯之心,看他今日的衣着不如其他人鲜丽,生活艰辛仍不忘练琴,最难能可贵的是通过琴音她听出他开阔的胸襟,着实另人佩服。 祁尚抱着琴缓缓离开时,蒙衍朝他迎面走来,两人相遇在场中央,蒙衍停下脚步在祁尚耳边说了什么,祁尚身形一滞,又继续向前走去,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粗衣布履的背影在一身锦衣玉袍的蒙衍身后更显瘦弱与渺小。 蒙衍的登场,无疑是最令人期待与瞩目,身着一袭紫色长袍,腰际吊着一块上好的羊脂色白玉坠子,黑发梳成一个整齐的发髻套于头顶的白玉发冠中,整个人看上去斯文尔雅,飘逸俊秀。 整个看台顿时沸腾了,充斥着无数少男少女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东海龙王叫了几声安静皆无法平复众人的热情,只有墨非镇定地坐着,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蒙衍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追捧,看台上有人惊叫道,蒙衍用的琴居然是名琴冰清。尐説φ呅蛧 三界当中有五把名琴,依次是玉烨星君用的伏羲琴,魔界三太子魅漓用的鹤鸣秋月琴,以前穗拂晓仙子用的九霄佩环琴,还有不知所踪的两把独幽琴和冰清琴,如今蒙衍手上居然就是这把冰清琴,不知羡煞多少旁人,要知道这可是多少爱琴的仙君们求之不得的宝物,一时间,喧杂声络绎不绝,比试无法正常进行。 忽耳旁传来几声清脆的金石声,如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拨云散雾落入眼眉,又如冬日寒风刮过枝桠上结的冰凌相互撞击落入耳畔,怎样好的琴弦才能发出如此天籁之音,只有冰清才有如此这般音色,看台上顿时安静下来。 乐曲开始,泛音犹如天籁,散漫而飘逸,众人仿若置身于碧波荡漾、烟雾缭绕的仙境,有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按音穿梭于其间。 在蒙衍轻巧的指间,琴音吟猱余韵、细微悠长,时如人语,可以对话,时如人心之绪,缥缈多变,最后一段散音,松沉而旷远,三音交错,变幻无方,一幅云水奔腾、天光霞影的画面在赛场上方惟妙惟肖地呈现出来。 “妙,妙,妙!”玉烨作为此次琴艺比试的主考官,连说三个妙字,让全场为之动容。 “谢玉烨星君夸奖。”蒙衍嘴角含笑,颔首向主台致敬。 “若说方才祁尚奏的秋江夜泊有山林回荡之思,那么你奏的极乐吟则有云海翻腾之感,两者各有千秋,当真视为佳作。”玉烨连听三首佳作,让他心情愉悦,连同那对黯淡的眼眸都似乎明亮了些。 后面比试的龙族后辈良莠不齐,大部分只能算是中人之技,无法逾越前面的豨莶、祁尚还有蒙衍,比试已进行了大半天,午后的阳光有些炽烈,照得人昏昏欲睡,加上再未听到令人振奋的曲目,众人皆有些倦意。 墨非心中默数,尚有两人就是龙馥之上场了,她心跳加快,终于,第十九名考生结束了比试,可许久却不见下一个考生进来,看台上的人议论纷纷,众人猜莫不是担心难以逾越前面几人,心生惧意故中途离场。 墨非心里焦虑,龙馥之不会胆怯,定是有事耽搁了,她站起身踮起脚尖往入口方向望去,心中默念,龙馥之你在何处。 东海龙王面露忧色,见儿子迟迟不登场,欲派人去寻龙馥之,此时入口处,一个胖胖的少年出现了,他抱着一把七弦琴,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向场中央走去。 “那是何人?” “那便是东海龙王的傻儿子。” “是他呀,傻子也来比试,有好戏看了。” “据说他的师父可是玉烨星君呢。” “再好的老师也白费力气了,这样的人懂什么?” “……” 身后的人说话愈加难听,墨非垂放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心中告诫自己要忍住,她深呼吸,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虽有四大龙王坐镇,看台上还是有那么几声怪笑和口哨,伴随着交头接耳的声音,现场乱哄哄的。 龙馥之只觉膝盖疼得厉害,方才要出场时被北海二堂哥绊倒在地,他双手死死护住琴,这次的比试定不能让非儿和师父失望,他嘴里喃喃自语,忍着疼痛一瘸一拐走到场中央,将七弦琴放平。 坐下来,只听见赛场一片喧哗,嘲笑声和口哨声不绝于耳,他抬起手,手指抖得厉害,心中发慌,抬起头欲在人群中找寻墨非的身影,可烈日当头,看台上黑压压一片。 头顶上的日头毒得厉害,白花花得让人目眩,龙馥之伸手拨弄七弦琴,可难以集中精神,琴音杂乱,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伴随着看台上的哄笑声越来越大,东海龙王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见儿子在众人面前出丑,他心中涌起无奈和焦虑。 龙后手里的汗也染湿了帕子,就连玉烨心中也为龙馥之捏了把汗,他信龙馥之的琴艺,可那孩子从未在生人前弹奏,难免有些怯场,可他作为本场比试的主考官,也无法到他身旁安抚他,眼下只能靠他自己了。最新网址: 第十七章 初试引雷鸣,一曲惊众人 最新网址: 此时,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众人将目光投向铃声所在的地方。 只见一个少女不停跳动,系在她脚踝处一个小巧精致的铃铛被晃动不断发出声响。龙馥之只觉自己手腕上的金缕环被另一只牵动,他望向看台,顺着众人的目光终见到朝他挥舞手臂的墨非,她如一只美丽的蝴蝶,在人群中翩翩舞动。 龙馥之笑了,他知此刻并非他一人在此处,还有她在身旁。龙馥之闭上眼,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东海龙宫那片竹林,气息渐渐平稳,指尖在琴弦上自由驰骋,如奔腾的烈马一发不可收拾。 风声潇潇雷声鸣,阵雨如注磅礴式 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 江浦雷声喧昨夜,春城而色动微寒 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 刹那间,风云突变,方才还烈日当空,忽一阵大风刮过,众人皆惊,抬起头见龙跃岛上方乌云蔽日,滚滚黑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布满天空,不时伴有雷鸣闪电,轰轰作响。 正当众人以为大雨倾盆时,赛场上的琴音缓和下来,似有安抚之意,空中的乌云又渐渐散去,午后的炙热被一扫而过,众人皆感受到凉风徐徐吹来,让人神清气爽,就在此时琴音戛然而止,恍若方才雷声轰轰是一场幻境。 “四大天曲之一的雷鸣,弹得很好,龙馥之,你做到了。”玉烨面带微笑,他为龙馥之高兴。 我做到了,龙馥之不敢相信地望向他的双手,似乎还未从曲子中醒过神来。 墨非使劲为龙馥之鼓掌,东海龙王激动地老泪纵横,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认真聆听儿子抚琴,见儿子居然也能将雷鸣之曲演绎出来,他大为震惊。 东海龙王感激地拍拍玉烨的肩膀,这些年若不是他一直不肯放弃馥之,恐怕连他这个做爹的都要失去信心了,龙后眼圈红了,这真的是她的馥之么,她无法相信方才的曲目是他弹的。 其他龙王和长老也大为赞赏龙馥之的表现,鼓起掌,看台上的众人终于缓过神来,那些之前还在嘲笑龙馥之的人此刻也不得不生出敬佩之心,稀稀拉拉的掌声渐渐汇聚成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响彻整个赛场上方,墨非欢喜地提起裙摆穿过人群去找龙馥之。 龙馥之离开赛场,眼下他最想见到的人就是墨非,他要告诉她他做到了,一人忽将身挡在他面前,龙馥之抬起头,只见蒙衍一脸笑意地望向他。 “馥之堂弟,你的表现真令我刮目相看。”龙馥之没有料到堂哥会突然出现,紧张地不知所措。 “这么急做什么,莫不是去找你媳妇儿?”豨莶斜着眼睛一脸坏笑。 “不许你说墨非。”龙馥之急得脸红耳赤,他想离开这儿,可被豨莶和其他少年团团围住。 “说了你的小娘子,你能耐我何?”豨莶走近前来,恶狠狠地抓起龙馥之胸口的衣襟,龙馥之方才的表现让他瞠目结舌,若不是有玉烨星君做老师,这个傻子能在琴艺上有如此造诣,居然超越了他,想到此处他便恨得咬牙。 “放开我。”龙馥之如何使劲都无法挣脱豨莶的手腕,他高他许多,力气也比他大上许多。 “小心马粪,小心马粪!”忽然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一个装满马粪的手推车朝他们袭来。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恶臭,众少年正好站在一个斜坡下方的角落,那板车的轱辘便顺着斜坡不偏不倚地滚过来,站在最外围的几个少年赶紧掩住口鼻朝旁边躲去,豨莶和蒙衍眼见躲闪不及,只听见一声惊呼,众人朝那边望去,两个锦衣少年被劈头盖脸地浇了一身马粪,狼狈至极。 “何人行此卑劣之事?给我滚出来!”豨莶被马粪熏得快要呕出,欲拿手掩住口鼻,可全身上下哪儿还有干净的地方,他气急败坏地大声斥骂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把马粪往这边推。 “龙馥之不见了!”有眼尖的少年喊起来,方才还被豨莶攥住衣襟的龙馥之不知怎的凭空消失了。 “墨非,你竟敢如此待我。”蒙衍气得脸色发白,全身发抖,远处两个身影已消失在视线中,他的脸上和衣服上都沾着马粪,周围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今日的耻辱他定不会忘记,少年俊秀的脸阴沉得可怕。 龙馥之被墨非牵着使劲往厢房跑,方才墨非见龙馥之被一群少年团团围住,想去叫师父也来不及了,恰好见旁边马厩里放着一车即将被处理的马粪,瞬间计上心头,虽然这招损了些,可谁叫他们欺负龙馥之,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 两人一直跑回房间,把门关好,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一想到那些人被马粪劈头盖脸砸了一身的模样,墨非笑得前俯后仰,龙馥之也笑起来,只是这样一来更加惹恼了堂哥们,龙馥之有些担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在就别怕。”墨非拍拍龙馥之的肩。 听墨非道他弹的曲子是她听过的最好的一首,龙馥之欢喜地合不拢嘴,但还有两轮比试,眼下还不能掉以轻心,两人为第二日的比试做好准备。 琴艺比试的成绩出来,豨莶、蒙衍、祁尚、龙馥之皆进入到了复试中,二十人中以他们四人表现最优。 比试一结束,龙王龙后迫不及待地赶回来,见龙馥之和墨非在为明日的比试做准备,吩咐厨房晚上多做几个孩子们爱吃的菜。 龙王和玉烨把酒言欢,连一向不饮酒的龙后也频频向玉烨敬酒,若不是他,龙馥之又怎会有今日的表现。 龙馥之吃得满脸是油,这个香酥鸡是他的最爱,龙后见墨非好似有心事,问她在想什么,墨非道她在想明日的比试,龙后疼爱地摸摸她的头,在她的陪伴下龙馥之进步卓越,这孩子真是东海的福星。 “师父,明日比试的规则是什么?”墨非睁着大大的眼睛问。 “要明日比试时方能说,这是规矩。”玉烨笑着说,这桂花酿入口甘甜,多喝了几口,不想后劲十足,竟有些醉了,见师父脸上泛红,墨非计上心头,师父醉了,此刻正是套话的好时机。 “师父,你只消悄悄告诉我,我万万不会告诉旁人。”墨非朝满脸油光的龙馥之眨眨眼。 “这孩子耍嘴皮子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龙后捂着嘴笑起来。 “那你可不能欺骗为师。”玉烨想了想,朝她招招手,墨非赶紧从凳子上跳下来将耳凑到玉烨嘴边。 玉烨脸上带着捉弄的笑容,墨非却张耳细听,龙王龙后忍俊不禁,难得见到玉烨星君竟有这样一面,龙馥之也挤到两人中间,口里嘟囔着我也要听,房间里温情暖暖。 “龙馥之,你脸上的油蹭到我袖子上了。” “你们说的悄悄话我也要听。” “你快走,师父还没说呢。” “……” 今日的夜景很美,微风揉碎了花香,落进黑的夜里,叫人迷醉在这春日的芬芳中而不自知。 玉烨平躺在房顶上,身边放着一小壶桂花酿,微风吹来,似乎还夹杂着今日孩子们的琴音在耳畔回响,突然,两只手抓住屋檐,墨非的声音打破了夜的静谧,“师父快拉我上来”,玉烨伸出手,将墨非拽上屋顶。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方才被两个徒儿扰得他不得安宁,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清静的地方,竟又被她找到,玉烨无奈。 “我到处寻师父,谁知师父竟跑到这个好地方乘凉来了,也不带上我。”原来龙跃岛的夜这般好看,墨非惊呆了,深蓝色的天幕上繁星闪耀,好似晶莹剔透的珠子落在上好的蓝色绸缎上,圆润美好,见星星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墨非忍不住伸手去摸,透过指缝见它们好似落入掌心,墨非笑起来。 “何事这般开心?”玉烨有些醉了,单手托住头侧躺在屋顶上,听见他的小徒儿笑出声。 “和师父在一起日日都很开心。”墨非也学做师父的模样,向后躺下。 “馥之睡了么?”玉烨不禁勾起嘴角。 “他早就睡成死猪了。”墨非偷瞄师父,方才都怪龙馥之,不然就能听到师父说的话了。 “今日他发挥得不错,明日的比试会更激烈,不知馥之挺不挺得住。”想到明日的比试玉烨有些担忧。 “龙馥之一定行的,虽不如那个西海龙太子聪明,但他有许多优点,我信他一定能坚持到最后。”墨非捏紧小拳头信心满满地说。 “你这个孩子,总能让我意外。”玉烨朝旁边望去,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眼前晃动,三百年后第一次有了想要看见的念头。 墨非察觉到师父的异样,她转过脸,见师父一张俊俏的脸正瞅着她看。 桃花映面,月光盛满了他的眸子,他呼出的气落在她的脸上,夹杂着桃花酿的香味儿,微醺的模样实在是太不端庄了,墨非忽然脸红心跳,自己这是怎么了,心中小鹿乱撞,她捂住眼睛,嘴里念念有词,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你在念什么?”玉烨笑了起来,墨非从指缝间偷瞄一眼,见师父的脸凑过来,她一个惊吓滚下去……最新网址: 第十八章 二试獦狚现,凶险百鸟鸣 最新网址: 第二日,龙馥之见到墨非撑着腰一脸痛苦的模样,问她怎么了,墨非摇摇头,道都是师父惹的祸。 两人走进赛场,见人头攒动,今日观看比试的人比昨日还多,众人皆在讨论昨日的比试,未曾料到琴艺比试这么激烈,高手如云,不知今日的比试是否更加扣人心弦。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众人屡屡谈起,龙馥之有点不自在,此时迎面走来龙族的几个长老,他们见龙馥之,领头一个长老亲切地拍拍他的肩头,称赞他昨日的表现,另一个长老捋胡子道还是蒙衍弹得更好一些,一个胖胖的长老争辩道还是龙馥之弹得更出色。 正在争执时,蒙衍走过来,朝长老们问好,长老们点点头,意识到不能在晚辈面前失了分寸,转身离去,墨非见来者不善,拉着龙馥之欲赶紧离开,却被围住。 “想跑?”褚斜着眼睛一脸猩红的痘印在脸上,让人看着恶心。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把马粪泼在蒙衍身上,你是不是欠揍!”矮墩墩的煜捏起拳头对墨非恶狠狠地比划。 “放下拳头。”蒙衍喝斥住狂躁的少年,转身走到墨非跟前,目不转睛地望向面前的女孩,“为何对我如此?” “因你们屡次伤人,却不知悔改,这是你们应得的。”墨非仰起头,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居然敢和我们为敌,你不愧是龙馥之的傻媳妇儿。”一直没吭声的豨莶笑得很阴险。 “你莫不是故意惹恼我让我对你另眼相看?”蒙衍露出困惑的表情,他一直以为她是故作矜持,只为博得他的注意,自出生以来,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待他。 “哼,我惹恼你不假,却非讨好你,而是……我见你就心烦。”墨非的话,让蒙衍从不可置信变成难以遏制的愤怒。 “我会让你后悔的。”蒙衍的脸阴沉得叫人颤栗。 “墨非,莫要害怕,有我在。”龙馥之用胖胖的小手拉住旁边手心发凉的少女。 “我不怕,总有一日我们会变强的,强到他们不敢欺负我们。”墨非转过头,眼神中的坚定感染了龙馥之,他点点头。 第二轮比试即将开始,东海龙王宣告众人比试规则,昨日的比试是考验每个考生的基本琴技,今日的比试是要考验他们面对危险时怎样以琴声为盾保护自己,这场比试不仅是琴艺的比试,也是修为的考验。 二十个考生同时上场,呈扇形坐开,考生们对本轮比试的内容皆疑惑不解,不知东海龙王口中说的危险究竟是何,但从主台上四大龙王和玉烨星君侧耳交谈时庄重而严肃的表情看,这将是不好对付的一场比试。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铜锣敲打声,第二场比试拉开序幕。 没有动静,整个考场里死一般的寂静,无人说话,只有风吹过耳畔发出的声音。看台上的众人也不明所以,开始窃窃私语,这到底要考什么。 二十个考生开始坐立不安,越是安静越能感受到安静背后的波涛汹涌,就连一向沉稳的蒙衍也有些心浮气躁,他舒展开一直紧握着的右手,手掌里已有汗溢出,这种湿漉漉的感觉让人不舒服。 他环顾四周,见每个考生都一脸戒备的神情,只有几丈开外在他正对面的少年除外,龙馥之满脸傻笑地望向看台的一处,顺着他的目光蒙衍见到了她,为何看台上这么多女子,他偏偏能在人群里一眼望见她,但一想到方才她同自己说的话,蒙衍放在七弦琴上的双手慢慢握紧。 地面突然开始震动,伴随着铁链拖动的声音由远而近,到底是什么,众人紧张地屏住呼吸,不约而同地望向同一个方向。当一头高数尺,身形如狼,红色皮毛,面有獠牙,目露凶光的猛兽出现在面前时,不仅在场所有的考生吓得脸色发白,就连看台上的众人也倒吸了一口气。 玉烨星君的声音响起,此兽名叫獦狚,生在北号之山,生性凶残,成年后吃掉自己的母兽,这场比试的时间是一炷香,有谁在一炷香后还留在这个赛场,就算这一轮的胜出者,他停顿了一下,随后道这场比试有一定的危险,若有哪位考生坚持不了可自行弃权,但同时也失去了第三轮比试的资格。 听完玉烨的话,考生们惊恐地望向眼前这头猛兽,再看看手里的七弦琴,惊恐不已,这哪是比试,分明是拿命来博。獦狚的脖子上套着铁链,铁链的长度只够它在赛场中活动,它目光炯炯地扫视二十个考生,仿佛下一秒的时间就要张开獠牙朝他们冲过来。 龙馥之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置于七弦琴上的双手颤抖得很厉害,他想回家,想回到墨非身边,方才他的目光不小心和獦狚遇上,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大气也不敢出,它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他,就好似他是它的猎物一般,这种感觉让龙馥之惊恐不已。 待看到拴着铁链的獦狚被带出来时,墨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师父怎能安排这么难的比试,要知道在这些考生里面就有他的徒弟,龙馥之要如何安全度过这场比试,她的心提到嗓子眼儿。 此时人群中一个彪形大汉大吼一声,龙族必胜,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为台下考生助威,他们高举拳头,口里念着龙族必胜的口号。 伴随着整齐激荡的口号,考生们有些惊讶,龙族这两个字在他们心中激起一股强烈的使命感和荣誉感,勇气和力量顿时涌入体内。看台上的呐喊声惹怒了獦狚,它怒吼一声猛然朝龙馥之所在的方向冲过来。 “小心,馥之。”情急之下,墨非大喊出来,众人惊恐地望向龙馥之,不知他会如何避让猛兽,龙后的眼泪都要夺眶而出,口里念道“谁来救救我的馥之”,其他妇人赶紧安抚龙后,一些胆小的女子皆捂住双眼不敢看。 龙馥之吓得浑身哆嗦,脚下似有千斤重,眼看獦狚就要朝他扑来,不曾想在前掌着地的一瞬间骤然转了方向,朝龙馥之身旁的另一个考生扑过去。 那少年显然不曾料到獦狚会临时转移了目标,方才他还为獦狚的袭击对象不是他而庆幸,不曾想下一秒厄运突然降临在他的身上,他吓得面如死灰,想叫都发不出声音,眼看獦狚的利爪就要嵌进他的肩膀,长长的獠牙在他眼前,忽然一股力量拉紧铁链,獦狚没有袭击成功,那名考生却吓晕了过去,被人抬下赛场。 见场面如此凶险,场上八人顿时放弃了比试,只剩十一人的赛场显得更加空旷。 “这畜生聪明得很,专挑弱的进攻,咱们要先发制人,以攻为守,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它看上,等它对付完其他人,那柱香也就烧尽了。”蒙衍对离他不远处的豨莶说。 “要如何做才不被它认为是弱者?”豨莶回想起方才惊险的一幕,还有些腿软,他用手背拭去额头上的汗,眼睛始终望向獦狚,不敢掉以轻心。 “弹百鸟鸣。”蒙衍调整好气息,开始拨动琴弦。 “百鸟鸣?”豨莶听后大吃一惊,眉头紧锁,但眼下这种情况只好跟着蒙衍弹奏起来,顿时整个赛场发出宛如百鸟齐鸣的琴音。 “他们居然弹奏百鸟鸣。”墨非大惊,听她这样说,旁人见这个小姑娘略懂琴音,问她何为百鸟鸣。 墨非告诉他们百鸟鸣是失传很久的一首曲子,曲风古怪加之指法杂乱极少人欣赏,虽不悦耳,但修为高的人能用此曲筑起高墙抵御对方攻击,这些都是魅漓哥哥告诉她的。 蒙衍和豨莶的琴音引起了獦狚的注意,它怒视他们,之前的袭击遇挫,反倒激发了它的兽欲,矫健精壮的身躯慢慢朝蒙衍和豨莶走去,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他们。wWW.xszWω㈧.йêt 见獦狚朝他们走过来,豨莶背上的汗染湿了衣襟,手指也开始跟不上蒙衍的节奏,蒙衍额头上也沁出密密麻麻的汗,可他不能停,他自知一旦停下来百鸟鸣就会出现破绽。 他死死咬紧牙关,不敢停下手上的动作,眼看獦狚越来越近,豨莶心里一横,闭上眼睛稳住气息继续弹奏,若睁开眼他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够心平气和地弹下去。 在离他们还有不到一人的距离时,獦狚忽然止步不前,面前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将它挡在外面,它伸出前爪在半空中胡乱抓挠,却始终难以往前走动半步,它恼羞成怒,看着近在咫尺的猎物却不能靠近,气得在原地来来回回,终于它放弃了,转过头离去。 豨莶睁开眼,见獦狚离去的背影,长吁一口气,高度紧张的情绪瞬间松懈下来,蒙衍还未来得及将小心二字说出口,獦狚忽然调转过头,杀了一个回马枪。 它伸出爪子将他往外用力一推,豨莶连人带琴顿时被抛出数十步之远,倒在地上起不来,场外马上有人将豨莶抬下场,所幸伤得不重,但他出局了。 尽管只剩下他一人,蒙衍仍然坚持手指的速度,无丝毫破绽让獦狚攻破,獦狚见它在蒙衍旁边占不到半点便宜,放弃了对他的进攻,反正此处尚有九人供它玩耍。 在目睹蒙衍和豨莶的遭遇后,剩余九人明白能帮他们赢得比试的只有手里的七弦琴。最新网址: 第十九章 地动引闪电,赢得满堂彩 最新网址: 祁尚弹奏的曲子是春雨,同蒙衍的百鸟鸣有异曲同工之处,同样是抵御攻击的曲子,这种曲子对修为和指法的要求很高,若修为或指法不够的人弹奏此等高难度的曲子,不仅起不到防御的功效,还对身体有反噬。 其余考生自知无法弹奏这样的曲目,只能绞尽脑汁另寻他法。獦狚用红褐色的眼睛望了祁尚一眼,发出一声咆哮,却不曾对他发动攻击。 见蒙衍和祁尚先下手为强,一考生用琴音在他周围生出一条明晃晃的火舌,将獦狚拦在外侧。 众人皆以为獦狚会被火焰吓退,可獦狚张开嘴,深吸一口,熊熊火焰被它吸进腹中,接着它朝考生喷出烈焰,幸亏东海龙王及时施法阻挡了獦狚喷发的烈焰,不然那考生的屁股肯定会和他的袍子一样被烧焦了。 另一名考生用琴声招来狂风,巨大的风力盘旋在赛场上,把看台上的人吹得眼睛都睁不开,赛场上的其他人也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獦狚恼怒地用爪子遮住眼睛,大风吹起的沙石打在它的背上,它看准时机,长长的尾巴如同一条皮鞭重重地横扫过去,把那名考生正在弹的七弦琴打落在地,狂风刹那间停止,接着又有三人的琴阵被獦狚破了。 龙馥之此时已衣衫浸湿,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只觉下半身已麻木,动弹不得,眼见那凶兽已慢慢靠近,只剩下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了,他真的不知如何才能顺利度过这一关。 见獦狚下一个目标便是龙馥之,墨非的心提到嗓子眼儿,她大声呼喊龙馥之的名字,怎奈她的声音被众人的惊呼声淹没,龙馥之好似一桩木头一样呆立在原地,满脸惊慌失措。 就在此时,龙馥之感应到手腕上的金缕环,他扭过头,径直望向墨非所在的地方,求救地望向她。 墨非赶紧指向不远处,龙馥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除了那个陡峭的悬崖什么也没有,他再次望向墨非,见她焦急地向他比划什么,可隔这么远他什么也听不见,他多希望他有一对顺风耳,这样便能听清墨非在说什么了。 龙馥之望向那个壁立千仞,高耸入云的悬崖陷入沉思。 “他到底在想什么,獦狚欲扑向他了。”看台上的人无不着急地为龙馥之捏了一把汗。 “莫非吓傻了要弃赛?” “上一场比试他弹得那般好,这一次定会安然度过。” 听看台上的人议论纷纷,墨非捏紧拳头,她信龙馥之定可以坚持到最后。主台上,东海龙王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见儿子处于这般危险的境界,他心有不忍,他已做好准备,一旦龙馥之面临危险,他定会立即出手从獦狚手里救下他。 就在獦狚一跃而起扑向龙馥之时,看台上方响起阵阵惊呼声。 龙馥之的手在七弦琴上弹奏起来,铮铮琴音在赛场上响起,不同于蒙衍和祁尚的琴音,他的琴声浓重音寡,如同闪电凌厉迅捷。 厚重的琴音招来空中翻滚的乌云,如同奔驰的野马在众人头顶上方翻滚嘶叫,它们迅速舒展开来,变幻成庞大的怪物,阴郁可怕,整个龙跃岛瞬间被这些黑影笼罩住。 正要发动进攻的獦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怪云干扰,它仰起头,正上方的滚滚黑云向它探出丑陋的脑袋,獦狚被激怒了,忘记它正要向一个少年发动攻击。 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凶狠地盯着向它压低下来的云,猛然伸出前爪在空中用力一挥,尖锐的爪子却未曾触及到天幕上的怪物半分。 獦狚恼羞成怒,一跃而起,扑向怪物,半个身子瞬间都被乌云遮掩住,它挥舞着前爪,嘶哑怒吼,才发现一切皆是徒劳,此番皆是假象,而制造出怪物的来自于那少年指尖源源不断的琴音。 待獦狚再望向龙馥之时,它深褐色的眼睛因怒火而变成了深红色,獦狚仰天长啸,红色的毛发一根根伫立起来,它的獠牙和前掌的爪子骤然变长,凌厉的眼神好似要将前方的猎物撕得粉碎。 这样的獦狚无人见过,所有在场的人包括余下考生皆被眼前这一幕吓得说不出来话,众人寻思若主台上的玉烨星君和四大龙王再不出手,那个少年估计命在旦夕。 就在此时,琴音忽变,一道白色闪电劈开浓浓乌云,从天际划落赛场,伴随一声巨响,脚下的大地开始震荡,众人被震得脚底发麻,七零八落,片刻后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们朝场上望去。 震荡的大地恢复平静,飞扬的尘埃弥漫了赛场,众考生和獦狚皆被隐没在尘埃之中,叫人看不清楚,东海龙王一挥衣袖,一阵大风袭来,吹散了尘土。 众人才发现诺大的赛场居然被方才的闪电一分为二,在龙馥之和獦狚之间出现了一道又长又宽的裂缝,如同悬崖的侧面壁立千仞,光滑无棱。 龙馥之和另外两名考生被留在裂缝另一边,獦狚血红的双眼望向对面的三个猎物,再低下头望向深不可测的悬崖。 对深渊的恐惧让它趴在悬崖旁边,仍然盘旋在头顶的乌云遮掩了所有光线,一些边缘的大块碎石滑落下去,许久都不曾听见回声,对深渊的恐惧远远高于对那个少年的愤怒,獦狚恶狠狠地注视对岸,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它在原地来回踱步,不敢轻举妄动。 龙馥之此时已精疲力竭,方才他使了全身的法力弹奏四大天曲之一地动,招来闪电,之前在龙宫时,他从未召来过闪电。 师父曾对他说,四大天曲对弹奏者的修为要求很高,必须要全神贯注,若注意力不集中不仅无法发挥天曲的威力,还会被反噬,走火入魔。 龙馥之见对面无计可施只能在原地徘徊的獦狚,抬起手背拭去额头上留下的大颗汗珠,终于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一声清脆的铜锣声响起,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过去,第二轮比试结束了,看台上的众人欢呼呐喊起来,他们大声呼喊龙馥之的名字,不愧是玉烨星君的弟子,今日又让他们大开眼界。 听见其他几个龙王和龙族的长老对龙馥之赞不绝口,东海龙王笑逐颜开,一直以为龙馥之是块顽石,未曾想竟是块璞玉,在玉烨星君的打磨下,愈发光彩夺目。 獦狚被带下场的那刻,蒙衍才从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缓过神来,他走到獦狚方才站立的地方,低下头望向这道被闪电劈开的裂缝,他不敢相信龙馥之居然能弹奏四大天曲中的两首,他的修为和琴艺皆已达到如此境界了么,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嫉恨,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 记得他尚未足三岁,和比他大的孩子们比御火之术,不慎将母后的后花园烧个精光,大人们非但未责罚他,还夸赞他天纵奇才。 五岁那年,北边大旱,天帝派父王去赈灾,他在父王面前施展降水之术,不到半个时辰引来四海之水,将干旱的大地浇了个遍,天帝赐他名号“西子神龙”。 八岁那年,他在洞庭湖边弹琴,连弹三日,琴声曼妙,居然引来凤凰现身,百鸟齐鸣,世人虔诚祈祷十日有余,以为天佑音朝,却不知凤凰乃是被他的琴音所动,降来至此。 而龙馥之年幼时在做何,那个一直在众人口中被称为“傻子”的人为何会有今日这般表现,蒙衍抬起头,见龙馥之走在人群最后面,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个娇小的背影和一个白衣男子相随,为何明明没有他优秀,可他拥有的却比他多,比他好。 夕阳渐渐落下山,众人皆已散去,空寂的赛场上只留下一个少年的身影,夜色袭来,染黑了那双眼眸。 夜里,师徒三人坐在屋檐上,月亮已经升起。 忆起今日的比试,龙馥之还惊魂未定,比试结束后,他走出赛场,居然见几个少女用帕子掩住笑,眼睛却望向他,弄得他手足无措,还有他的叔叔伯伯们,对他和颜悦色,亲切地拍拍他的肩头称赞他,就连姑姑婶婶们也问他可否有中意的姑娘,欲要为他做媒,吓得他赶紧跑回房,将门一关,再也不敢出来。 “龙馥之,你今日可算是争光了,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们今日还和我打听呢,问你爱吃什么,平日都做什么消遣,有哪些爱玩的东西。”墨非洋洋得意。 “你告诉她们了?”龙馥之恼羞成怒。 “当然说了,为何不说,有姑娘喜欢是多好的一件事,别人求都求不来呢。”墨非对龙馥之挤眉弄眼一脸坏笑,见龙馥之真的生气了,她赶紧摆摆手,说她什么也没说。 “真的?”龙馥之撅起嘴,一脸疑色。 “真的,不信你问师父,”墨非赶紧拉拉身边人的袖子,“师父,师父,你得为我作证。” “她真的没说,”玉烨说到这里,停了会,接着咳了咳,“不过得了那些姑娘精致的蚂蚱笼,折扇,还有纸鸢后就改变主意了。”仦說Ф忟網 “墨非,你骗我。” “师父,你怎可陷徒儿于不仁不义?” “子不教师之过……” 因场地被闪电一劈为二,为防止影响之后的比试,四大龙王和长老们商议后决定先修复场地,再继续比试,考生们也因此得来几日休闲时光,借以舒缓这段时间巨大的压力,有些考生养精蓄锐,为后面的比试保存体力,还有些考生借着龙跃岛的灵气加强修炼。 玉烨对东海龙王道他欲去附近的月华山探访故人,墨非和龙馥之也缠着要一同去,东海龙王对龙馥之这两日的表现十分满意,便答应了他们。 玉烨招来五彩祥云,师徒三人离开龙跃岛。最新网址: 第二十章 比试中途休,月华访故人 最新网址: 见龙跃岛越来越远,墨非激动不已,这还是她第一次腾云驾雾,好不稀奇。 方才她亲眼见师父召来五彩祥云,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已经在九霄云外,偌大的一个龙跃岛在视野中越变越小,眼下她伸出的一个小指头便能遮住龙跃岛,好神奇。 感觉云雾从面前掠过,轻柔而虚幻,这便是神仙,能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墨非第一次觉得自己特别渺小,生为一个修为低的墨莲精,居然做了堂堂玉烨星君的徒儿,她觉得自己给师父丢脸了。 见墨非不对劲,龙馥之问她怎么了,墨非惭愧地说自己不配做师父的徒儿,龙馥之听完也不知如何安慰她,他尚没有墨非做得好。 “我收你为徒,是因你身上有别人没有的长处,你天资聪颖,若日后勤于修炼,必不落后于别人,要对自己有信心。”一直默默不语的玉烨忽然开口言道。 听了师父的话,墨非才知道师父这般肯定她,那一刻她对自己说定要好好修炼,不辜负师父的期望。 行了将近两个时辰,三人降于一山下。 “师父,你要见的人可在这座山里?”墨非抬起头,望向眼前这座巍峨的山峰。 “是。”玉烨答道。 “为何我们不直接腾云到他的住所呢?”墨非不解。 “因我们要拜访的人不希望有人打扰,故在此山施了屏障,祥云无法到达,从现在开始我们要走上去。”玉烨面露微笑。 龙馥之听师父说要走上山,他张大嘴望着高耸如云的山,一副五雷轰顶的模样,谁来救救他。 这山上究竟住着何人,让师父不辞劳累也要前往,墨非一肚子疑惑,埋头跟在师父身后,奈何龙馥之体形肥胖,从小疏于锻炼,眼下要他爬山简直要了他的命,没走一会儿便衣襟尽湿,气喘吁吁,他见师父和墨非走得轻盈飞快,他急得在后面大叫等等我。 这座山好生奇怪,方才他们师徒三人在山脚下往上看,明明无路,可师父在前带路时,那些缠绕在一起的枝桠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拨开,生生给他们开辟了一条笔直上山的小径,墨非觉得有意思得很,这山上住的人定是法术高强之人,这个念头让她愈加好奇山上那人的身份,精神劲十足地走起山路。 “师父,等等我,墨非,走慢些。”尛說Φ紋網 “早就叫你加强锻炼了,年纪轻轻的,体力这般差,师父这么大年纪了,爬山都不喘的。”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般别扭,龙馥之脸色怪异地瞅瞅墨非,你确定你是在夸师父身体好么,墨非回了一个鬼脸给他。 “你们要加快速度,虽然咱们有捷径上山,可到山顶上至少还要三个时辰,若你们不想饿着肚子在荒山野岭过夜便行快些。”玉烨停下脚步,回头对着两个徒弟言道。 “不想,不想,我现在已饿了,师父。”墨非摸摸肚子,一脸可怜的模样。 “我也想行快些,奈何我实在爬不动了。”龙馥之擦擦满头的汗,嘟囔着。 “我这个故人,在山上种了一片杏园,每当此时节,恰好是杏树结果之时,他种的杏大而圆,酸甜可口……”玉烨喃喃自语。 “我来了,杏子们,定要在原地等我。”龙馥之仰头怒吼一声,朝山上飞奔而去。 “师父,你莫不是诓龙馥之?”墨非见师父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不曾想连师父也会耍心机了,看来皆是她的错,原来“近墨者黑”这句话果然不假。 接下来的三个时辰,龙馥之都没喊过累,出乎墨非意料,看来肉厚汁多的杏无疑对他有着无穷的诱惑,真不知到了山顶,馥之会不会失望地哭出来,墨非笑着摇摇头。 天色将晚,三人终于到了。几间简陋的木屋在眼前,微光从木屋的纸窗中透出来,一个年轻人从房中走出,见到玉烨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玉烨熟悉地唤他青松。 墨非听见那个叫做青松的人对玉烨说,师父知你来定很欢喜,三人跟着他穿过前屋,来到后院,一个白发须眉的老者坐在石桌旁望向桌上的棋局皱眉。 “师父,您看谁来了?”青松道。 老者从棋局中抬起头,见到玉烨时,脸上露出一抹讶色,玉烨弯下腰朝他拱手作揖,口中说道,“师父,弟子来看您了。” 墨非和龙馥之对视,皆吃了一惊,原来这个老者竟是他们师父的师父,见平日被人推崇的师父在师公面前也露出尊敬的模样,墨非不由对眼前的老者心生敬仰,此时老者见到玉烨身后还有两人。 “你便是东海龙王的独子龙馥之?”老者行至龙馥之面前,捋捋胡子笑着问。 “是,龙馥之拜……拜见师公。”馥之有些紧张,说起话来磕磕巴巴,憨态可掬的模样倒是逗乐了师公。 老者笑了笑,点点头,转而望向少年旁的墨非,慈眉善目地问,“为何自打从进门开始你一直盯着我看呢?” “师公在上,请受徒孙墨非一拜。”墨非双膝跪下,朝老者郑重地磕头行礼。 见这个女孩年纪轻轻,行事作风倒是落落大方,没有小女儿的忸怩,也不惺惺作态,倒是很像穗拂晓小时候的模样,老者心里默默赞许,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女娃娃。 “你也是玉烨的弟子,你倒说说看,为何要向我行此大礼呢?” “墨非自从到这世上,直至遇见师父,方知这世间何谓冰壶玉衡,麟凤芝兰,师父又以师公为尊,墨非今见师公,方才明白为何师父受人敬仰,皆因有师公为表率,墨非对师公的敬仰之情无以言表,唯有行谢师礼方表达徒孙之心。” 一席话说完,老者大笑起来,拍拍玉烨的肩头,道“你这两个徒弟收得好,一个淳朴憨厚,一个伶牙俐齿。” 玉烨不禁莞尔,他知他这两个徒儿定不会叫师父失望,青松从厨房里端来酒菜,五人围坐在石桌前。 “师公,您也是神仙么,为何不住在天界?”墨非按捺不住好奇心。 “神仙便要住在天界么?”老者笑起来,玉烨收的这个女娃娃倒是有趣,比穗拂晓小时候更活泼。 皆因他的私人恩怨,竟连累到他三个徒儿,这些年他远离天界和过往的是是非非,在这片荒凉之地住下来。 “你们的师公是天界四大长老之一,名号笑卿长老。”听到师父这样说,墨非被震撼了,想不到她一介默默无闻一无是处的墨莲精居然有个这般有名的师公,看来她上辈子定是积了不少德,老天才这般厚待她。 “墨非日后定当勤加修炼,不辜负师父和师公的淳淳教诲。”墨非慷慨激昂地立誓道。 “馥之日后也不贪玩了,好好修炼,不让旁人小瞧。”龙馥之也握紧小拳头一脸坚毅地言道。 “你们有此等决心甚好。”玉烨点点头,很是欣慰。 “呦,这一来便见此番感人至深的一幕,如此真挚的师徒之情真叫人唏嘘不已。”此时,一个意想不到之人出现在后院。 墨非目瞪口呆地望向坐下来的魅漓,他怎会在此处。 同魅漓相处久了,虽他嘴上不说,但每每提到玉烨时,他便好似变了一个人,前一秒还是玩世不恭的模样,后一秒变得杀气腾腾,连脸上都结了霜一般,师父也是一样,一听到旁人提到魔道中人,和煦如他都不免怒不可揭,好似与魔道中人有何不共戴天之仇恨似的。 墨非之前还寻思着,若他们两人一同出现会如何,直至今日她总算知晓,他们一个宛如太阳,一个宛如月亮,虽都很美,却无法一同共存。 “墨非,为何气氛有些奇怪?”龙馥之凑到墨非耳边悄悄地问,一边胡乱往嘴里乱塞东西,长途跋涉后眼前这些普通的饭菜都这般香。 “何止是奇怪,莫要出事才好。”墨非喃喃自语,心里默默祈祷,见坐在对面的魅漓,此刻他目光凌厉地望向玉烨,杀气腾腾。 “你们打算要一直这样僵持下去么?”笑卿长老脸上露出悲痛的表情,不曾想玉烨和魅漓之间竟然生分成这样,以往的情谊再也看不见了。 听见师父痛苦的叹息声,玉烨不想让师父难过,他克制住愤怒,道这杯酒敬师父,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魅漓也端起酒杯朝笑卿长老敬了一杯酒,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听见魅漓喊师公叫做“师父”,墨非脸上露出惊愕之色,莫非魅漓哥哥和师父是师兄弟的关系? 见墨非的表情,笑卿长老指着魅漓言道,“此人是你们的师叔。” 魅漓这才将目光转向墨非,朝她挤了一下眼,墨非被呛得满面通红。 “你们是同门?”墨非大惊。 “我们不仅是同门,且是情同手足的师兄弟,我说的没错吧,师兄?”他勾起嘴角,笑着望向面无表情的玉烨。 玉烨微微侧脸,自顾自地加满酒杯,无视魅漓说的话。 墨非的脑子一下混乱了,她竟不曾料到师父和魅漓哥哥居然还有如此之深的羁绊,可为何他们会沦落至此呢,这其中又有何不为人知的过往。 “师父,连着三年都未曾来看望您,徒儿惭愧。”玉烨凝重的脸上透着一丝悲凉,叫墨非看着心里莫名有些心酸。 “莫要再说,师父理解。”笑卿长老在月光下鹤骨松姿,衣抉翩翩,玉烨白衣堂堂,面如冠玉,魅漓绿衣罗裳,色若春晓,三人坐在一起,此番画面美好得让人几欲潸然泪下。 只有墨非满腹心事,她心中有诸多疑问想问魅漓,奈何一直找不到单独与他相处的机会。晚膳后,玉烨让墨非和龙馥之早点歇息,他与师公有事相商,墨非只好回房了,躺在床上,听见外面的虫鸣,慢慢闭上眼睛。最新网址: 第二十一章 白玉与春晓,比剑意难平 最新网址: 额头忽被人用力一弹,墨非在睡梦中捂着额头醒来,迷迷糊糊中见床边坐着一个黑影,不知是人是鬼,她惊得欲大叫,嘴被一只大手捂住,鼻尖传来一股幽幽梅香,那人的声音同时落入耳畔,“莫慌,是我。” 指尖燃起蓝色火焰,映亮他的脸,墨非瞪大眼睛,“魅漓哥哥?” “想必你心中有许多疑问吧?”魅漓勾起嘴角,望向墨非。 “你从未说过你和我师父是同门,为何不说?”墨非皱起眉头。 “说不说又有何区别,如今你不是已知晓了么?”魅漓目光扫过她的脸,淡淡地说。 “既然你们是师兄弟,为何……为何……会落得这般生分?”墨非问得小心翼翼,不时打量魅漓的脸色,见他并无不悦,只是眼眸中透出一股苍凉之色。 “这世间的事又有谁能说得清楚,是是非非谓之知,非是是非谓之愚,究竟谁是谁非无人说得清。”魅漓轻叹一声,眸中的光黯淡下去,眼角似有隐隐泪光。 这是墨非第一次在魅漓脸上看见这般神情,在她眼中,他一向活得自在洒脱,飞扬跋扈,不曾为谁伤情感怀,可眼下这般落寞的神态竟让她心中一紧,难受得很,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指欲拭去他眼角的泪,在触及他脸的那刻,忽被他握住手腕。 “作什么?”魅漓警觉地望向她,见墨非眼里流露出怜惜之情。 “魅漓哥哥,你流泪了。”墨非轻声道,魅漓一惊,才发觉自己的泪不知何时淌了下来,他别过脸,站起身,欲朝门外走去,忽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脚步一顿,侧过身对身后之人道。 “我来只是想提醒你,切莫告诉旁人我们认识,连你师父也不可说,你知否?”魅漓言辞严厉,语气中无任何周旋余地,墨非只好点点头,小声道,“知道了。” 见他悄无声息地离开,屋子里又恢复寂静,恍若从未有人来过,墨非凝视手指上那滴泪珠,月光从窗外洒进来,那颗泪珠在月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这其中又藏着魅漓哥哥怎样的伤心往事呢,墨非心头涌起百般滋味,再也无法安睡。 话说魅漓回到自己房间,仰面躺在床榻上,思如潮涌,为何隐忍已久的情绪竟会在她面前失了分寸,让她看见他的狼狈,联想起那日她破了自己阵法误入梅花虚境中,魅漓困惑不已,他这是怎么了,只因她是扭转乾坤之人,便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失常吗?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墨非掀了被子,推开师父房门,里面没人,院子里也没人,心中奇怪,一大早他们都上哪儿去了,耳旁忽然传来剑声,墨非赶紧跑出去。 屋外的空地上,一抹白衣和一抹墨绿在空中纠缠,两个人身形如风,墨非只见剑身反射出的白光,如同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却看不清楚到底谁更占优势。 从未见过师父持剑,却知魅漓哥哥的承影剑十分厉害,想当年在破庙里他就是持这把剑杀了那个和尚,当时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不知师父会不会有危险,毕竟师父的眼疾是他最大的弱点,墨非心中着急,扭头见笑卿长老正坐在凳子上品茶观赏,一派悠然自得的神情。 “师公,师父和师叔怎么打起来了?”墨非急忙跑到笑卿长老身边。 “莫要担心,他们小时候也经常这般切磋剑术。”师公笑吟吟地说,墨非见魅漓哥哥手持承影剑直指向师父的面门,吓得捂住眼睛。 “莫要担心你师叔,你师父会手下留情的。”师公说的话让墨非险些晕倒,她担心的人明明是师父,师公您这是什么眼神。 连着半个时辰,两人丝毫无停下来的意思,连动作都不曾减缓一分。魅漓脸上隐约带着笑意,可这笑意在墨非眼里却比冬日的寒风更加凌冽,好比藏着剧毒的美酒,醇香却要人性命,墨非暗暗祈祷师父不要受到伤害。 再看师父,舞动之间,剑光闪闪,宛如银霜,呼啸之处,芳华流转,他手中的剑丝毫不亚于承影剑,而师父在魅漓哥哥虚虚实实、步步紧逼的剑法下游刃有余,随手划破天边月,反腕挑断连天涧,剑随身走天地转,引来踏雪轻拂拂。见此情形,师父尚不会被魅漓哥哥占了半分便宜,墨非长舒一口气。 “他们比了那么久也该累了,墨非饿了吧?”师公笑眯眯地望向旁边看得目不转睛的小徒孙。 “是有些饿了。”墨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好,那我叫他们收了手。”只见师公伸出手指在耳朵里胡乱掏了掏,在指尖揉成一团,朝空中打得不分你我的两人弹去,只听见一声巨响,两人被震开,墨非张大嘴望向师公,这也太厉害了,她尽量不去想那挖出来的究竟是何物。 “墨非饿了,为师也饿了,先用早膳吧。”师公缓缓起身,墨非赶紧上前搀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两人。 “不曾想这些年我的剑术依旧在你之下。”魅漓恨恨地望向玉烨。 “你的心里有太多杂念,师父曾说过,你最大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玉烨将剑收入剑鞘,云淡风轻地说。 “总有一日,你会死在我手里。”魅漓丢下一句话快步走进院里,玉烨持剑立于树下,良久才跟进来。 几人走进院子,见龙馥之已坐在石桌前等他们了,青松已将饭菜备好置于石桌上。 “师公,为何不见您种的杏树?”龙馥之懵懂地望向师公,昨晚累乏了,一倒在床上便睡着了,早上他一醒来便去院子外找寻,可寻遍了也未曾见到有结杏的树。 “杏树?”笑卿长老被龙馥之没头没脑的问题弄糊涂了,他望向捂着嘴偷笑的墨非。 “呆子,你以为真有杏树,那是师父匡你呢,怕你偷懒不肯上山。”墨非乐不可支。 “师父从未骗过我。”龙馥之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们师父也会骗人了,真是稀罕。”笑卿长老一听也乐了。 玉烨年幼时便表现出别的孩子不曾有的稳重和老成,无论说话做事,总让人觉得这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行为举止。魅漓的性格刚好相反,从小便调皮捣蛋,让他日日气得跳脚,每回魅漓犯了事儿,他便重重地处罚他,玉烨偏护魅漓,甘愿同他一起受罚,那时候他们多好,想到此处,笑卿长老心中不免一阵酸楚。 “师公,您怎么了?”墨非发现师公的异常,忙问。 “人上了年纪,眼疾犯了,没事儿。”笑卿长老赶紧抬起袖子擦擦眼角,众人围在石桌旁各怀心事。 “烨儿,听说,你为了让馥之上山居然匡他说山上有杏树?”笑卿长老笑着说。 “师父,您就别取笑我了。”玉烨面上讪讪一笑。 “定是你这个小机灵鬼把你师父给带坏的,是不是?”笑卿长老点点墨非的鼻尖,笑着说。 “师兄,你这个徒儿的秉性倒与你不一样,想来也经常惹是生非,惹你烦恼,不如交与我调教。”魅漓剑眉一挑,看似无心地说。 “有劳师弟操心,我的徒儿不用别人来教。”玉烨皱起眉头。 “师兄有眼疾,带两个徒儿太过操劳,切莫与我客气。”魅漓咄咄逼人。 “劳师弟费心了,墨非这孩子乖巧懂事,我很乐意教她。”玉烨掷地有声。 “看来师兄很在意她,不知有无他念?”魅漓戏谑的语气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师弟请慎言,既然为人师叔便该有个师叔的模样。”玉烨有些动气了。 “我……我……”就在此剑拔弩张之时,笑卿长老正欲劝解,被一旁的龙馥之抢了先,众人皆朝他望去,龙馥之嘴角粘了一粒米饭,见所有目光皆投向自己,屁股在凳子上扭了扭,弱弱地说,“我可以再来一碗饭么?” 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的,玉烨对笑卿长老道他们今日便要回去了,尚有最后一轮比试,场地也快修复好了。 “我会再来看望您的,师父。”离别让人伤怀。 “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记恨魅漓,他虽有不对的地方但事情已经过去了,日子总要过下去,对自己好一些。”笑卿长老语重心长地说,语气中夹杂着许多无奈。 “徒儿都明白,师父。”玉烨低下头,墨非看不见他的表情。 “方才见你持这把剑的身姿,颇有为师当年的风采,你先前那把剑已被破魂剑斩断,至今也没有合适的佩剑,以后这把龙吟剑便是你的。”笑卿长老从青松手里拿过一把剑,将它交予玉烨手中,墨非认出这把剑便是师父和魅漓哥哥切磋剑术时持的那把。 “师父,万万不可,龙吟剑是师父您最珍爱之物,徒儿不能收。”玉烨忙拒绝。 “师父老了,这把剑一直挂在墙上,许久都不曾出鞘,再下去便真的要变成一堆废铜烂铁,你莫要再推辞了。”笑卿长老态度坚决,玉烨拗不过师父,只好接下。 “好好照顾你们的师父,若有委屈便来告诉师公,师公给你们做主。”笑卿长老走到墨非身前,摸摸她和龙馥之的头,慈祥地说。 墨非点点头,师徒三人转身离开。墨非频频回头,见师公一直站在木屋前目送他们离开,从他们离开木屋一直到下山,魅漓都未曾出现,忆起昨夜之事,墨非心中仍放心不下他。 魅漓将身隐在树后,望向那三个远去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玉烨,你定不会知道等待你的将会是什么,一切准备就绪,好戏就要登场了,他喃喃自语。最新网址: 第二十二章 临危替上场,百兽幻蛟龙 最新网址: 第三轮比试终于在万众瞩目中拉开序幕,经过前两轮的比试,只有五名考生进入到决赛,但其中一名临时放弃,四名考生采取两两对决的方式来角逐榜首之位。 场地四周围满了前来观看比试的人,他们欢呼呐喊蒙衍和龙馥之的名字,这两人便是今日最精彩的看头,有人甚至下了赌注,看谁能笑到最后。 第一轮开始,祁尚对另一少年,因那少年在上一场比试中被龙馥之召唤的闪电侥幸逃过,这一局因实力悬殊刚上场便被祁尚打败。 最引人瞩目的第二轮比试是蒙衍和龙馥之的较量,究竟是“西子神龙”蒙衍会赢,还是本次赛季的“黑马”龙馥之呢,众人皆等着好戏上演。 在赛场两头,两个少年坐在琴前,四目相对,紧张的氛围笼罩着整个赛场。 “煜,怎么回事,龙馥之居然毫发无伤?”在人群中,三个少年鬼鬼祟祟压低声音说。 “我也不知,我今早明明放了七色蜈蚣在他琴里。”一个少年气急败坏地言道。 “嘘,小声点,”另一个少年偷偷瞄瞄四周,见无人留意他们,才开口道,“按说龙馥之早上试琴时便会被咬伤,一旦被七色蜈蚣咬伤,十日后手指才会恢复知觉,可眼下他好端端的,莫非那人骗我们,那条蜈蚣没毒?” 三个少年未曾注意到他们身旁站着一个丑陋的男人,听了他们的话,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双手环抱于胸前,望向赛场。 蒙衍目视对面那个锦衣少年,总觉得龙馥之今日神态怪怪的,又说不出何处奇怪,这几日他日日将自己关在屋里,日以继夜地练琴,他绝不会让龙馥之再一次超过他,无人能在他之上,蒙衍在心中默念。 他抬起头,欲在人群中寻觅那个娇小的身影,却未曾见到,为何她今日未来,按说龙馥之每场比试她都会站在最显眼的地方给他加油,蒙衍心下疑惑。 此时玉烨在主台上宣布比试正式开始,蒙衍深吸一口气准备应战。 龙馥之看见发抖的十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场比试他虽无胜算,但一见到对面不可一世的少年心中便燃起熊熊怒火,“我会为你报仇的,龙馥之,就算今日输了,我也定会全力以赴。” 无人知晓场上这个龙馥之并非本人,事情要追溯到几个时辰前。 早上墨非和龙馥之整装完毕准备出发,龙馥之像往常一样调试琴弦,忽然大叫一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倒在地上全身痉挛,紧跟着一只七色蜈蚣从琴弦中爬出来,墨非一怒之下一脚了结了那毒物的性命。 见到龙馥之的手掌迅速肿胀起来,墨非欲夺门而出找师父,忽见魅漓出现在门外,她心中惊讶,为何魅漓哥哥会在此处,可眼下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救人要紧,只见魅漓朝龙馥之受伤的手掌施了几根银针,将毒血排出手指,抱着陷入昏迷的龙馥之放到床榻上。 “魅漓哥哥,龙馥之会不会有事?”墨非担忧地望向脸色发白的龙馥之。 “我已将他手掌的毒排出,他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他无法参加这一场比试了。”魅漓凝视墨非的脸。 “这该如何是好?比试就要开始了,我去告诉师父,定是蒙衍他们干的。”墨非气得浑身发抖。 “就算你师父知道又如何,此事并无依据,比试仍会继续,只是龙馥之因故退场弃权而已。”见到墨非焦急的模样,魅漓知道事情正一步一步朝他算计好的方向发展。 “那该怎么办?”墨非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莫非龙馥之努力了这么久却在最后一场比试时功亏一篑,她不甘心。 “倒是有个法子。”魅漓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当墨非吞下魅漓给她的药丸后,感觉身体发生了变化,魅漓拿起铜镜放到她面前,墨非大惊,铜镜中的脸已是龙馥之的模样,就这样,她顶替龙馥之上了赛场。 墨非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我不会放过你的,蒙衍,心中发出怒吼。 琴声起,飞鸟惊,急促的琴音如万箭齐放从少年的指尖弹出,琴音锋利无比,见他拨弦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十指在琴弦上自由游走,每一个音符皆直直刺向蒙衍。 不好,蒙衍心里大叫一声,居然被他抢了先机,他被动迎战,可对方丝毫不给他进攻的机会,声声紧逼,一阵疼痛从脸上传来,锐利的琴音竟将他的脸划破了一道血口,蒙衍大惊,才几日不见,龙馥之的指法何时变得这般厉害。 观看比试的众人也被龙馥之的铮铮琴音惊到,不曾想蒙衍竟然被龙馥之所伤,开场便是一番急攻猛进,一些少女忍不住捂住嘴惊呼起来,这场比试可谓扣人心弦,看来不到最后一刻,谁也猜不出究竟谁能胜出。 当龙馥之的琴音传来时,玉烨皱紧眉头,此人并非龙馥之,他是谁,为何众人皆未发现与蒙衍博弈之人不是龙馥之,心下疑惑。 玉烨唤来一个东海的小厮,让他莫要惊动旁人,去龙馥之的房中探探究竟。 不一会儿,小厮急冲冲跑来,在玉烨耳旁道太子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手掌肿胀,似被毒物咬伤,玉烨的心瞬间提起来,虽不知龙馥之为何受伤,但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玉烨欲施法停止这轮比试,忽被人抓住手腕,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师兄,那么着急做什么?”那个丑陋的男人走到玉烨身后,凑在他的耳旁说。 “你怎会在此,你欲作何,伪装成馥之的人是何人?”魅漓的不请自来让玉烨心中愈发不安,他反手一扭,将钳制在他手腕的那只手用力抓住。 “亏你还是她的老师,莫不是连你心爱徒儿的琴声都听不出来?”男子脸上露出痞气的笑。 场上的人是墨非?玉烨身形一滞,那人伺机将手抽出,捂住发痛的手腕,低声道你不想看看是你的徒儿厉害,还是蒙衍厉害。 在较量了半柱香的工夫之后,蒙衍的额头上已渗出细细的汗珠,他咬紧牙关,丝毫不敢懈怠,十指在细细的琴弦中快速游走,指尖已磨得生生发痛,却不能停下,龙馥之何时变得这般厉害,蒙衍向对面的少年恨恨地望去。 龙馥之此刻闭着双眼,十指却未因此而凌乱,依然有条不紊地在七弦琴上自由挥洒,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激怒了蒙衍。 再这样下去,他会输了比试,是你逼我的,龙馥之,莫要怪我使出绝杀,蒙衍有些犹豫,但他知晓,从比试开始他便处于劣势,若此时他还不用那一招,恐再无翻身之时,蒙衍心意已决,他深吸一口气,在琴弦上的双手慢了下来。 “蒙衍慢下来了,他要认输了么?” “不会吧,每一场比试皆是他胜出。” “蒙衍竟被龙馥之打败了,可惜可惜……” 看台上的众人对场上精彩的对决移不开眼睛,这一场比试龙馥之的表现实叫人惊叹,经过之前两场比试的洗礼,那个少年似乎成长了许多,无论从琴技上还是姿态上,皆比以前好,反倒是蒙衍被他压低一头,如今见他放慢速度,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豨莶,蒙衍要输了么?”煜紧张地握起拳头。 “等等,蒙衍才不会这么快认输。”豨莶皱起眉头,其实他心中也不确定。 就在方才,墨非听见对面的琴音似有怯意,缓缓睁眼,见蒙衍面有疲色,速度也慢下来,她一直紧绷的身体不由放松。 此时,蒙衍忽单手抚琴,将全身内力调与指尖,在七弦琴上重重拨弄三下,琴弦发出刺耳的声音,犹如张开一只巨掌将墨非利箭似的琴音全部击碎。 接下来伴随着一首韵律低沉的琴曲,蒙衍的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一只巨大的蛟龙从他的琴音中幻化出来。Www.XSZWω8.ΝΕt 它立于地面,目露凶光,背部披满鳞甲,腹部长着横纹,长颚大口,露出锋芒毕现的锥型尖牙,粗壮的长尾横扫赛场,张开五指利爪在空中咆哮。 众人皆被这蛟龙吓得后退几步,未曾想蒙衍竟幻化出如此这般凶狠的猛兽来对付龙馥之。 “莫非这是失传已久的百兽音?”豨莶脸色僵硬,煜和褚见豨莶惊恐的表情,问他何为百兽音。 “百兽音是一首能用音律幻化出猛兽的曲目,这曲子高深莫测,极耗内力,且幻化出的百兽绝非善类,一旦幻出,所到之处莫不伤横遍野,天帝曾下了禁令,任何人不得弹奏此曲,久而久之这首禁曲被人们遗忘。”豨莶未料到今日竟会在此处听到此曲,莫非蒙衍是要将龙馥之置于死地,他心中恐惧。 玉烨虽看不见幻化出的蛟龙,却听出这冷僻的音律,四大龙王也被蒙衍唤出的蛟龙惊到,深知这其中的厉害。 “玉烨星君,这可是如何是好,馥之是否会有危险?”东海龙王着急地说,其他几位龙王和长老们也都有些不淡定了。 “衍儿太胡闹,怎可为了比试召来此兽,请众人放心,我定会阻止他。”西海龙王见自己儿子意气用事,他羞愧难当。 “只怕你们要阻止也来不及了。”一直在玉烨身边的男子突然走到众人跟前,丑陋的皮相顷刻间换了一副模样。 “魅漓,你来此处做何?”西海龙王脸上露出警惕的神情,眼前这张雌雄难辨的脸不是当今的魔界三太子魅漓么,心中隐隐不安。 “我见蛟龙出现,怕伤及无辜,于是便在场地四周布下结界,你们怕是进不去了。”魅漓眼里露出狡黠的笑意。 玉烨伸出手掌朝场中央作法,果然被一股强大的屏障挡住,他皱起眉头,呵斥道,“为何要阻止我们?”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都是天注定。”魅漓腾空而起,乘着梅花扇随风而去,丢下怒不可揭的众人。 北海龙王欲去追,被玉烨拦下,他道眼下救人最重要,魅漓的结界并非轻易能破解,他号召四位龙王及长老与他一起施法。 众人见场上气氛怪异,连玉烨星君和四大龙王们皆来到场地,朝中间施法,莫非是比试发生了什么意外,众人皆心惊胆战地望向那个被蛟龙步步紧逼的胖少年。最新网址: 第二十三章 三试血魂曲,命亡龙跃岛 最新网址: 对于主台上发生的这一切,墨非浑然不知,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蒙衍幻化出的蛟龙上,此刻,那头猛兽的眼珠已从黄色变成红色,巨大的鼻孔里呼出热气,眼看命在旦夕,她该怎么办,大颗的汗珠从墨非的额头落下,滴在琴弦上。 她忽忆起,几日前魅漓哥哥曾教过她几首古怪的曲目,其中一首名为血魂之曲。 传说有个唤作空桑的种族,百余人,靠渔猎为生,却被另一个凶残野蛮的吕族一夜之间杀光了所有族人,空桑族的巫女在临死之前含泪吟唱此曲,吕族的人听到此曲莫不七窍流血,痛苦致死,只有一人幸存,他记下此曲后便消失了,这首曲子便成了禁曲。 魅漓哥哥道平常弹奏此曲时并无怪异,但一旦弹奏时咬破手指,便是同这首血魂之曲的亡灵们签订契约,弹奏者会一直弹到血流干为止,曲子才会停,当时墨非听完这个故事不寒而栗,想着自己永远不会有弹奏此曲的一日。 墨非朝外望去,空气中好似隔了一层东西,雾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一个长身而立的白衣男子就在不远处,她自知若眼下她向蒙衍求饶或许他会放过她,但她不愿,想到今日早上龙馥之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她就难以平复内心的愤怒。也许弹完此曲便再也见不到师父了,思及此处泪水涌上来。 “快求饶吧,龙馥之,再不求饶就不只是掉眼泪这么丢人了。”龙馥之的一举一动皆被蒙衍看在眼里,他鄙夷地说。 “若今日是我的忌日,我定会拉你陪葬。”见龙馥之死到临前还嘴硬,蒙衍心下恼怒,从音律中幻化出的蛟龙在蒙衍的琴声下开始进攻。 墨非凝视蒙衍,她张口咬破食指,再见了,师父,再见了,龙馥之,她的脸上露出绝望的笑容。 龙馥之脸上的笑容让蒙衍有些错觉,此人真的是龙馥之么,为何此刻他的神态竟让他忆起一个人,怎么会,分明是两个人,是他想多了,蒙衍摇摇头。 若你死了她便会是我的了,思及此处,蒙衍的心悸动起来,也让他下定决心要除掉龙馥之,休要怪我,龙馥之,要怪就怪你拥有了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血魂之曲出来时,众人皆被曲里幽怨哀怜的意境感染了,这首曲子在场地上方荡漾,叫极少数知道该曲的人变了脸色。 “龙馥之弹的可是血魂之曲?”长老之一的焦老脸色灰白。 “不错,正是血魂之曲。”玉烨震惊不已,墨非怎会弹奏这首曲子,她可知道这首曲子会叫她丧命于此。 “完了,完了。”焦老满脸痛惜。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玉烨星君。”东海龙王不明所以,见到焦老脸色发白,他急得团团转。 “这两个孩子怕是不止要斗琴,而是要以性命相博。”玉烨的心乱了,眼见局面越来越失控,他拿起龙吟剑,使出全力朝空中比划几下,固若金汤的结界终于显出几丝裂纹。 鲜血顺着指尖滴下,落在七弦琴上,一滴一滴,触目惊心,蒙衍正在寻思莫不是龙馥之疯了,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幕诡异的情景,他惊恐地睁大双眼。 伴随着那怪异哀怨的琴声,无数个魅影从血滴与琴弦交汇之处幻化出,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伴随着血流得越来越多,鬼影竟变成上百人,青面獠牙,衣衫褴褛,张着一对空洞的眼睛朝蛟龙的方向望去。 无论你们是人是鬼,都陪龙馥之一起下地狱吧,在蒙衍的操控下,蛟龙腾空而起,朝龙馥之张牙舞爪地袭去。 鬼魅将蛟龙团团围住,有的抱住它的脚,有的爬在它的翼上,还有的骑在他的头上,他们如同无骨之物,牢牢吸附在蛟龙身上,张开獠牙啃噬那头巨兽。 蛟龙发出惨叫声,它的双目被遮住,痛苦地到处乱撞,欲摆脱那些附在它身上的东西,却不知它们已将尖锐的指甲钳进它的身躯,利齿啃噬它的血肉,整个场面血腥惨烈,被幻化出的蛟龙终抵不过这些鬼魅消失得无影无踪。仦說Ф忟網 墨非只觉全身的力气几尽耗完,却仍旧无法停止双手的旋律,她的脸惨白得毫无血色,意识也不清醒了,指尖的鲜血好似小溪一样无止尽地流着,最初的疼痛已经变得毫无知觉,面前的七弦琴被鲜血一点点染红。 蒙衍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这是什么邪曲,竟能召来这些脏物,见它们面无表情地朝自己走来,蒙衍吓得面无血色,他惊恐地打翻了七弦琴,向后跌落,踉跄地朝场外跑去,可面前竖起一道结界,他用力捶打,却是徒劳。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救救我,父王……”蒙衍被困在这个无形的结界里,被一群嗜血吃肉的鬼魅步步相逼,他向龙馥之痛苦求饶,以前的骄傲全然不见。 可墨非已经控制不住她的双手,从这首曲子开始她就被它驱使,究竟是她在操控琴弦,还是琴弦在操控她,耳旁依稀有人在叫,是谁的声音,她不知。 数百个鬼魅将蒙衍围困在结界,他们撕咬他的血肉,啃食他的内脏,可怜的少年瞪大双眼,只有獠牙在眼前晃动,口鼻发出微弱的气息,疼痛不及恐惧,将他湮没,他浑身抽搐,全身血肉模糊,已无人形。 场外众人皆被失去控制的场面吓得脸色惨白,玉烨让四大龙王和长老们在结界的裂缝处施力,伴随着轰然一声,结界被破。 面对数百个鬼魅,玉烨拦腰斩断他们,但很快又融合在一起,鬼魅毫无实体可言,一剑下去看似了结他们但不知又从何处出现了,几个回合下来他们并无占到半点好处。 “玉烨星君,鬼魅是从血魂之曲里幻化出来,只需破了此曲。”焦老大声言道。 “好。”玉烨纵身一跃,顺着琴音来到仍在弹奏的少年面前,连唤了“墨非”两声皆听不见她的回答,玉烨执起龙吟剑将七弦琴斩成两段,琴音终于停了,鬼魅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少年重重地倒在地上。 是夜,众人皆在议论今日发生的一切,有人见蒙衍被人背出去时浑身是血,裸露在外的肌肤皆被撕毁,连肠子都挂在外面,见到之人莫不吓得全身颤栗。 有人道龙馥之被玉烨星君抱出来时一身白袍皆被染红,他弹的琴被劈成两半,他们都说龙馥之弹奏的曲子是邪曲,听到之人莫不迷了心智,大家众说纷纭,整个赛事被人传得愈加玄乎。 三大龙王和长老们在院子里静静地候着,每个人皆心事重重,谁也不曾开口,整个院子一片静默,气氛压抑。 “药君来了没?”玉烨从屋里出来,望向众人。 “已派老二去了,他最快,应该快到了。”东海龙王急忙答道,他不知为何今日的比试会落得这般模样,为何龙馥之中了毒,墨非又怎会替他上场,而那两个孩子为了胜出竟都使出禁曲,他重重叹了口气。 “父王,蒙衍和龙馥之如何了?”北海龙王的三个孩子怯生生地来到大人身边,见众人面上凝重。 “说,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龙馥之为何会受伤?”北海龙王朝那三个战战兢兢的少年怒吼一声。 “父王,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我们什么也不知道。”豨莶连忙摆手,褚和煜也吓得赶紧摇头。 “老四,莫要再说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救活那两个孩子。”东海龙王重重叹了口气。 “我的孩儿……”西海龙王想到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蒙衍忍不住落下泪来,那么一个彪悍的汉子肩头微微颤动,叫在场其他人无不动容。 “药君来了,药君来了。”忽闻南海龙王敞着嗓子大声喊道,众人皆将目光望向半空,只见药君萧瑟和南海龙王乘风而来。 “药君,救救我的孩儿。”西海龙王上前一步,紧紧抓住萧瑟的手。 “放心,西海龙王,我定当全力救治,我先进去了。”萧瑟掀了帘子走进屋里。 “眼下情况如何?”见两个孩子并排躺在床上,两人皆浑身是血,双眼紧闭,萧瑟伸出手指,将指尖置于他们的颈处。 “一个被鬼魅咬伤,中了魑毒,另一个失血过多,我已给他们施过法力,却不见好转。”玉烨脸色很差,看起来已心力交瘁。 “你也去歇歇,此处交于我。”萧瑟见玉烨如此憔悴,有些不忍。 “莫要多说,你快去看看他们,还……有救么?”玉烨忆起几个时辰前,他劈开七弦琴抱起墨非时,那孩子身子轻飘飘的,如同一片树叶随时会被风卷走,他心中竟生出几丝慌乱。 脑子里闪过许多片段,她拜他为师时的欢呼雀跃,在他难过时的费力讨好,在他孤寂时的悄然靠近,可他这个做师父的却没能在关键时刻保护好她,玉烨心中涌起深深的愧疚,他抓住萧瑟的手臂,“救活他们。” 萧瑟何时见过玉烨这般患得患失的神色,想必这里面有他新收的那个徒儿,无论是哪一个,他定会尽全力医治。 这一晚对龙跃岛上所有的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几日之后,众人渐渐离开玄冰岛,只有四大龙王和家眷,以及玉烨星君和药君留在此处。 又过了几日,一个噩耗在龙族传来,西海龙王的儿子蒙衍因魑毒伤及肺腑英年早逝,而和他对决的少年因流血过多命在旦夕。 大雨足足下了三个月,百姓们苦不堪言,听卜卦的说龙族有人死了,龙王用水祭奠死者,望他早日超脱。最新网址: 第二十四章 避难逃天界,师徒常相伴 最新网址: 三个月后,天界。 一个肤色较深的少女挽起袖子,四处张望,当看到不远处的那个身影时,脸上露出笑容,大步朝她走去。 “四处寻你,原来你在这儿。”蹲在地上整理草药的少女慢慢站起来,身上的袍子有些大,宽宽松松落在她单薄的肩上,几缕发丝落在腮边,女孩伸出手将它们捋在耳后,红彤彤的脸上露出两个小梨涡,正是墨非。 “芸儿,你走路的样子好似少年一般,居然还将袖子挽起,叫你师父见了又要说你。”墨非很喜欢这个叫芸儿的少女,她是萧瑟的徒弟,虽说她师父对人冷冰冰的,但芸儿与他不同,不仅爱笑还爱说话,和她很合得来,自从到了天界后除了芸儿之外她再未交别的朋友。 不知龙馥之在玄冰岛过得如何,自从龙跃岛那场比试,她昏迷了一个月才醒,醒来之时人已在天界。 听闻蒙衍的死讯,她不敢相信,是她杀了那个少年么,事情过了这么久,她依旧想不起来当时的情景,她只记得自己弹奏了血魂之曲,后面的事情便再也记不得了。可是蒙衍死了,她这一生都要为那个少年的死背负罪名。 西海龙王因丧子之痛要东海龙王交出墨非来血债血偿,东海龙王心中早已将墨非视为亲闺女,可另一边又是自己的手足,他被迫无奈只好将墨非交与玉烨星君,让他带她去天界护她周全。 初来天界时,墨非总在梦中惊醒,梦见那只蛟龙目露凶光朝她扑来,又梦见龙馥之在玄冰岛被人打得口吐鲜血,醒来时汗流浃背,再难以入睡。 她整日精神恍惚,不久师父说有急事要离开些日子,让她跟在萧瑟身旁,还好有芸儿一直在她身边,教她如何分辨草药,她慢慢融入这里。 自从墨非来了以后,萧瑟便觉烦心事多了不少。芸儿和墨非日日腻在一起,成天见不到人,说是要带她熟悉一下天宫,两个月过去了,竟学会偷奸耍滑。 这些日子伤肝动火,若玉烨再不回来将他的徒儿带走,萧瑟怕是要气出病来。在院子里寻了一圈儿未见到人,倒是见厨房上方冒的缕缕白烟,他走进厨房,见芸儿和墨非蹲在地上啃地瓜,脸上黑乎乎的一片。 “我让你们将十日前晒在院子里的茜草收回碾碎,茜草呢?”见她们瞪大双眼望向自己,萧瑟气得咬牙切齿,要知道草药的晾晒时间也讲究的很,“莫非你们忘了么?” “师父,我们这就去。”芸儿赶紧拉起墨非的袖子,朝外跑去,墨非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放在他手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萧瑟低头看看手里,居然是一颗脏兮兮的地瓜,一声咆哮声从屋里传来,惹得芸儿和墨非一阵哆嗦。 玉烨回来后,本想在萧瑟那里讨杯茶喝,却见萧瑟一脸阴沉地将墨非推出来,将师徒二人关在门外。 玉烨摇头笑了,看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墨非恢复得不错,竟然能将萧瑟惹恼了,墨非挠挠头,不解为何被赶出来师父还这般高兴。 “走,我们回家。”玉烨温柔地说。 “家?”这个字落在墨非的耳畔,格外温暖,她仰起头望向身旁这个男子,有他在的地方便是她的家。 走了很长一段路,两人来到一扇关着的大门前,“吱呀”一声,大门被玉烨推开,庭院里的落叶被风吹得满地打转,几颗光秃秃的树干上残留着几片绿叶,走在通往后院的小径上,脚下的枯枝被踩断发出清脆的声音。 “非儿,你便住在此处,自己收拾一下,为师有些累了,先回房了。”墨非担心地望向师父的背影,从踏进这个院子开始,她便感觉到师父的脸色不太好,一路上都未曾说话。 这间屋子布置得整洁,只是许久未曾有人住过,墨非抖开床上的被子,蛰伏已久的灰尘飘散在空中,她重重打了个喷嚏。 推开窗,见屋外衰败的景象,墨非心中有些难过,此处不该是这般死气沉沉的模样,阳光下那些花儿曾经怒放,空气中飘散着恬静的气味,师父和萧瑟哥哥会在院子里小酌几杯,可眼下此处只剩下荒凉。 从今日起,她要将这儿变回原来的模样,墨非执起一根木簪将长发盘起,撸起袖子,开始大干起来。 一日过去,院子里的枯叶被清扫到角落,干净的床单在庭院中随风飘动,枯萎的花草欣欣向荣,吃饱的锦鲤欢快地在池中摆尾游动,见眼前这个庭院生机勃勃的模样,墨非伸展发酸的胳膊,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芸儿提着一篮吃食来看墨非,可恨的师父竟然将墨非赶走了,忆起玉烨星君住的地方许久未曾有人住过,也不知墨非如何了,她心急火燎地过来探望她。尛說Φ紋網 眼前的这一切让芸儿目瞪口呆,她疑惑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玉烨星君不在的这段日子,都是她照顾池中的锦鲤,未料到居然焕然一新。 “芸儿,你怎么来了?”墨非见芸儿来欢喜地拉住她的手。 “墨非,你都做了什么,这儿怎么大变样了?”芸儿尚在惊讶中。 “先让我吃点东西,再同你慢慢说。”墨非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桃儿啃了一口,干了许久的活都未曾进食,饿得她两眼发晕。 听墨非边吃边说她一人将整个庭院收拾干净,芸儿心疼地帮她捶肩揉背,道,“你呀你,打扫庭院也不急在这一时,何苦这么为难自己?” “我就是见这院子衰败的模样,心中难过,现下是不是和以前一般模样了?”墨非边啃着桃儿边问道。 “我也不知,我来天界时这儿已经是这般模样了,以前你师父常将自己关在屋中,庭院因无人照看便颓败至此。”芸儿摇摇头。 “为何我师父要将自己关在屋中?”墨非转过脸,望向芸儿。 “你不知?”芸儿眼中闪过一抹讶色,她以为墨非身为玉烨星君的弟子,已知晓他过往之事。 “不知……何事?”墨非见芸儿面有异样,忙问道,芸儿欲言又止,墨非急得拽住她的衣袖,让她将话说个明白。 芸儿见墨非追问,便将她所知关于穗拂晓仙子之事娓娓道来。 “玉烨星君曾经有个心爱的女子,她便是穗拂晓仙子。当年天庭一战,穗拂晓仙子死在破魂剑下,玉烨星君的眼睛也因此而受伤,后来他去东海龙宫教那痴傻龙太子弹琴,众仙皆道他乃是为了疗伤而离开天界。” 墨非心中涌起百般滋味,原来师父竟有这般伤心往事,她这时方才知晓师父脸上偶尔出现的伤情只因忆起了穗拂晓仙子,这个名字她明明第一次听,为何觉得这般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或见过一般。 萧瑟心中放心不下玉烨,毕竟那儿有太多让他痛苦的回忆,一进门见这个庭院竟然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处处生机盎然,萧瑟脸上浮现出笑容,看来这一切皆是墨非的功劳,见芸儿在他之前便来了,与墨非正在说话,他也不打扰她们,径直走向玉烨的屋里。推开门,见玉烨沉默地坐在床边,萧瑟慢慢踱步走到他身边。 “要不要喝一杯?”萧瑟见到玉烨手中紧紧握住一把木梳,见他摇摇头,萧瑟不忍提及那个名字。 “不用,我知你要说什么,放心,我不会再消沉了。”玉烨缓缓开口,穗拂晓走后他日日借酒消愁,可醉醒十分却更加痛苦,他知萧瑟在担心他。 “你的徒儿不错,我如今知晓为何你会喜欢她。”萧瑟言道。 “她好似黑暗中一道光,能让人看到希望。”说到墨非,玉烨的双眸似乎闪过一丝光芒。 天界的生活无疑是悠闲快乐的,墨非喜欢打扫屋子,喜欢尝试做各种新奇的菜式,喜欢听师父弹奏七弦琴,师父的琴是伏羲琴,琴音低沉,能抚平她心中所有的烦恼与不安。 但墨非始终再未碰琴,每当手指碰触琴弦时,那段隐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便会浮现在眼前。虽然她从未和师父提起,但他似乎能揣测到她的心事,不曾开口督促她练琴,日子细水长流,岁月静好。 萧瑟常来找玉烨下棋,玉烨口述他来执子。每每见到萧瑟被师父逼得走投无路,墨非都惊叹不已,不曾想师父目不能视,可心中却清明一片,整个棋局皆在他心中,萧瑟每走一步,他都了如指掌,心中愈发钦佩师父。 在一次收拾师父房间时,墨非无意中发现一幅卷轴,打开卷轴是一幅女子的画像。画像中的人儿倚在梅树下,绰约多姿,顾盼生辉,落款写着“梅雪争春,暗香浮动,杳杳山水,只为伊人,赠穗拂晓。” 原来她便是穗拂晓仙子,是师父心爱之人,墨非注视着画像里那个绝色女子,难怪师父一直未曾忘却她,这般容貌任谁见了皆会动情,莫要说男子,就连她也难以抵抗她的美。 自那之后每当墨非见师父独坐在院子里,便觉得那背影中透着几分落寞和伤情,她装作什么也不知,跑到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师父,院子里的花儿开了,可香了……” “师父,我上次见九玄仙子跳舞了,跳得真好……” “师父,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点心,你尝尝……” “师父……” 她不想让师父再沉浸在悲伤中,从这日起,她会好好照顾他,也让九泉之下的穗拂晓仙子不再担心。 时间一日日过去,突然传来了九霄佩环琴的消息,听说人间南部的罗刹海市出现了遗失已久的九霄佩环琴,玉烨决定要独身前往罗刹海市一探究竟。 “罗刹海市是三界中最危险的地方,鱼龙混杂,连天帝都管不了,此行凶险,你要三思而后行”。萧瑟劝诫玉烨。 “此琴是穗穗生前最爱之物,我心意已决,你不要再说了。”玉烨坚定地说。 “这只是传闻,或许九霄佩环琴并不在那儿呢?”萧瑟仍然希望玉烨打消此番念头。 “那我也要去看看,我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能找到它的机会。”何人皆无法动摇他要找寻九霄佩环琴的决心,见玉烨态度坚决,萧瑟叹了口气,近日天帝身体微恙他无法陪同玉烨一起前往,思来想去眼下只有一人能让他托付。 “既然你心意已决,带上墨非,她能帮到你,一切小心。”临行前,萧瑟将一个药包交给墨非,让她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就这样,师徒二人别了萧瑟和芸儿,离开天界,去往罗刹海市寻找九霄佩环琴。最新网址: 第二十五章 佩环琴现世,海市危机起 最新网址: 罗刹海市一个月开放一次,四方十二国皆来交易,其中不乏凡人、鲛人、妖魔、仙人,那个时候云霞漫天,波浪滔滔,场面十分壮观。 只有一艘船往来于罗刹海市和岸边,交了银子的人方可上船,在罗刹海市开放前的几日,临近的小渔村热闹非凡,欲前往罗刹海市之人皆在小渔村住下来,等待罗刹海市开放的日子。 玉烨和墨非到达渔村的时间也巧,两日后便是罗刹海市开放的时间。 终于等到这日,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一艘大船在夕阳的余晖下朝岸边缓缓驶来。这艘船高达十余丈,有三层楼,底尖上阔,首尾高昂,楼船飞檐卷曲、雕梁画栋,奢靡程度让人叹为观止。 岸上的人皆排好队等着上船,望过去黑压压一片,玉烨和墨非也在人群中。 待众人皆走上船,伴随舵手一声巨吼“开船”,这艘大船向太阳落山的地方全速前进。一眨眼的功夫,大船便驶离了岸边,乘风破浪朝前驶去,太阳一落山,大海寂静得让人害怕。 “掌灯”舵手又一声巨吼,楼船上所有灯逐一点亮,在漆黑的海面上发出璀璨的光亮。 玉烨和墨非站在船尾,此处人不多,这时墨非感觉到有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向他们,她不自觉往玉烨身边靠了靠。 “识相的就把钱拿出来。”一个男人压低声音说,伸出一把尖锐锋利的短刀顶住玉烨的后背,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四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他们将两人团团围住。 “我若不给呢?”玉烨的脸上瞧不出表情。 “给老子闭嘴,不给钱就把她丢到海里喂鱼。”刀疤李恶狠狠地说。 每个月开放一次的罗刹海市给了他一个赚钱的营生,乘船去罗刹海市的人都是有备而来,身上带着大把银两或交换的宝物,他找了几个地痞跟他一起干,偷偷上船,再行凶杀人,夺人财物。收获越来越多,心也越来越狠,手上沾了不少鲜血,这一次他一眼便看到一个瞎子带着一个少女上了船,欲等天黑动手。 “长得还挺水灵,给我玩玩儿再丢去喂鱼。”墨非忽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钳制住,箍住她的男人一口黄牙,浑身散发出的恶臭。 “小声点儿,莫要被人发现了。”刀疤李环顾四周,离得近的人见这架势纷纷走远,谁也不想在此时惹祸上身,刀疤李放心下来。 “放开她,我便给你们钱。”玉烨皱起眉头。 “你当老子吃素的,给我搜。”一个脸上长着麻子的矮个子男人凑到玉烨跟前,摸向他腰际的钱袋。 “老大,这还不少。”矮个子男人抢走了玉烨的钱袋,又伸向他腰间挎着的龙吟剑,啧啧称赞,“这真是一把好剑,不知能卖多少银子?” “你们再不收手,休要怪我对你们不客气。”玉烨的话让刀疤李和他的同伙大笑起来。 “把他推下去喂鱼,留下那个少女,还可以卖几个钱。”刀疤李正欲动手,感觉手腕处一阵剧痛,手上没了力气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其他人也同他一样,动弹不得,见方才那个瞎子手指轻轻一动,他们便不由转了方向,大步朝前迈去。 “你……你是何人,对我们做了什么?”刀疤李惊恐得瞪大眼睛望向那个年轻的男子。 “你们这些歹人,伤了多少条性命,今个儿遇上我师父,算你们报应来了。”墨非一把将麻子脸夺去的钱袋和龙吟剑抢了回来,刀疤李还欲开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墨非走到刀疤李身边,轻声道,“那些被你们抛入大海的亡灵,很愿意和你们叙叙旧,再见,不对,再也不见。” 刀疤李张大眼睛,拼命摇头,想要大声喊救命,怎奈喉咙里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他整张脸胀得通红,其余四人也是一样,在坠落大海的瞬间,刀疤李知道自己遇到了不该惹的人。 漆黑的海面上出现一道微光,随着船的临近,光线越来越亮,好似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就在船驶进的那一刻,众人皆在刺眼的光芒下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眼时,眼前的一幕让船上的人皆目瞪口呆。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一座雄伟的城,灯火通明,仙气腾腾,许许多多的宫殿楼台出现在其中,楼栋瓦檐,色彩鲜明,形形色色的都有,高低不平,远远近近,桥梁岛屿之间,断断续续连在一起。一会儿显形,一会儿隐身,无以伦比的巧夺天工和灵气。 琼楼玉宇,美轮美奂,高高低低的城墙,在仙气中显露出来,顶上呈凹凸形的短墙,连绵六七里,城中有似楼阁,似厅堂,似街坊,皆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数也数不过来。 越往上,亮点越小,第七层的亮点只有星辰那么小,再往上就变得暗淡了,似有若无,瞧不清它的层次。低层楼上的人来来往往,各干各的事儿,几名身着绿衣的女子倚在栏杆弹琵琶,一名身着粉衣的女子随着曲子轻轻吟唱: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听见师父唤自己的名字,墨非才如梦初醒,她使劲揉揉眼睛,发现面前的琼楼玉宇皆是真的,大为惊叹,虽然自己在天宫待了这么长时间,也算见识过天宫的磅礴大气,但这个罗刹海市则是鬼斧神工一样的存在。 “墨非,我们要下船了。”此行为了不引起众人注意,玉烨未施隔身术,任由墨非带着自己往前走,旁人见这么俊朗的男子竟是个瞎子,皆摇摇头,有些惋惜。 “师父,这个罗刹海市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墨非将师父的手放在自己肩头,跟着众人走下船。 “罗刹海市,是个海中集市,许久以前,住在水里的鲛人会把珠宝拿到这儿来卖,很多人听说了便来此处同鲛人做买卖,时间长了,罗刹海市便成了奇珍异宝的聚集地,但凡这儿卖的东西皆价值连城,有的甚至是上古神器,或天界宝物,有人倾尽家财都未必买得起这儿的一把神剑。”玉烨将罗刹海市的起源讲给墨非听。 “……”听师父说完,对于他们身上的银两是能否换回九霄佩环琴,墨非深感担忧,她想问师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无论如何,先找到琴再说。 跟着人群来到第一层楼阁,数不清的珍珠、玉石和玛瑙被商人们放在显眼的摊位上,看到这些华丽的珠宝,不少人皆停下脚步,争先恐后地涌向摊位。师徒二人在熙熙攘攘的海市中走得很慢。 忽然几个步履匆匆之人将师徒二人冲散,玉烨张开双手悬在空中,一遍又一遍呼唤墨非的名字,一只纤细的手抓紧了他,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师父,莫怕,我在这儿。” “幸好为师没有弄丢你。”玉烨长吁一口气,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若是把墨非弄丢了,她一个毫无法术傍身的墨莲精该如何自保。 墨非心中却寻思,还好不曾弄丢师父,不然师父眼疾如何能找到回去的路,她定要好好看着师父,不让他离开她的视线。尐説φ呅蛧 “师父,从现下开始,我牵着你,咱们便不会分开了。”那只柔软的手紧紧拉住他,玉烨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耳旁喧闹嘈杂的声音仿佛消失了,黑暗中出现一个少女的背影,圆圆的脸庞,弯弯的眼睛,小小的梨涡嵌在嘴角,她时而回过头紧张地望望他,时而费力地撇开拥挤的人群。 “师父,这儿人少些,咱们休息会。”墨非气喘吁吁,此处还真是热闹,想不到竟有不少人来这儿寻宝。 此处是第一层楼与第二层楼的拐角处,墨非倚在面朝大海的护栏边,海风袭来,总算清爽了些。 她的手掌在出汗,黏稠稠得在两人的指间,墨非这才意识到她还牵着师父的手,脸上忽然有些发热,悄悄放开手,偷瞄师父的脸,好在师父并未放在心上,她将手上的汗蹭在衣摆上。 “师父,咱们要找的琴在第几层?”墨非发现这座楼阁高耸入云,从这个角度往上望,每一层皆有人影浮动。 “在第七层。”玉烨答道,她的手忽然松开,掌心有些空落落的。 “罗刹海市共有几层?”墨非问。 “谁也不知罗刹海市有多少层,楼层越高,卖出的宝物便越珍贵。第一层是珍珠玉石类,第二层是供凡人调兵遣将的虎符类,第三层是皇族用过最负盛名之物,第四层是长生不老起死回生的丹药,第五层是百毒之物,第六层是妖界修炼的内丹,第七层是天界的宝物,再往上就不知了,也无人知晓,只因去过第八层的人再未下来过,就连天界皆忌讳三分。”玉烨脸色凝重。 听见师父说的话,墨非心中有些害怕,此处给她很强烈的压迫感和恐惧感,总觉得冥冥之中,黑暗中有种无形的力量召唤她去第八层,她抬起头,望向层层叠叠深不可测的楼层。 随着楼层越来越高,人越来越少,气氛也变得阴森起来,墨非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牵着玉烨朝更高的楼层走去。最新网址: 第二十六章 海市遇玄冰,被识身份拒 最新网址: 走到第五层时,玉烨忽然被一个脚步匆忙的人狠狠撞了一下肩头,还好墨非发现及时,牢牢抓住了他的袖子,否则差点被那个人撞下栏杆。 墨非正要开口喝斥那个被绊倒在地的男人,却见他卧地不起,全身痉挛,一副中毒的模样,墨非正要蹲下朝那男人一探究竟,玉烨一把拉住墨非的衣领,向后退去。 “买不起还想偷,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去了,就做个活死人烂在此处。”一个目露凶光的男人朝躺在地上的男人啐了一口唾沫,朝墨非他们所在的方向冷冷瞟了一眼,转身走了。 “师父,那个男人,他……他……”墨非惊恐地见那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全身开始迅速腐烂,伴随着恶臭和脓血,短短几秒之内仅剩下一副皮包骨,高高耸起的颧骨旁剩下两只烁烁发亮的眼睛望向墨非。 “救救我……救……”那男人朝她用力伸出右手,墨非吓得紧紧躲在玉烨的怀里,这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就在她眼前,让墨非触目惊心。 “他还有救么,师父?”墨非望向地上一摊血肉模糊难以辨认的东西,听见它因为痛苦发出孱弱的叫声。 “走吧,他已经没有救了。”玉烨摇摇头,罗刹海市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这里所有的东西皆需要等值的银两或其他珍贵的物什兑换,一旦偷窃被抓住下场会很惨。玉烨伸出手朝自己肩上摸去,露出不自然的神情,马上又恢复了常态。 终于到了第七层,传说九霄佩环琴便在此处,墨非环顾四周,这一层隐藏在黑暗中,只有走廊的尽头亮着一盏孤灯,空荡荡的走廊除了他们之外并无旁的客人,黑夜散发出诡异的寂静,墨非听见自己的喘息声与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她甚至开始怀念第一层涌动的人群,这个地方让她整颗心都提起来 “此处有几家商铺?”玉烨问道。 “只有一家还亮着灯,在走廊尽头。”墨非紧紧拉住玉烨的手。 “带我过去。”两人朝那间传出微光的铺子走去。 “请问,有人在么?”走进店里,墨非环顾四周,这家店和凡间的商铺一样陈列,并无特殊之处,四面墙壁皆有掌灯,这也让墨非心中踏实不少。 “请问有人在么?”见无人应和,墨非大着胆子又喊了一声。 “老夫在此,有何贵干?”一个老人佝偻着身子朝他们慢慢走来,上下打量他们一番,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竟伸出手便要将他们驱赶出去。 “您卖东西,我们买东西,为何您都不听我们买什么,便要将我们赶走?”墨非生气地言道。 “不管你们想买什么,我这儿都没有,你们快走。”老者不耐烦地说。 “你这个老头儿怎么这般不讲理。”见老者态度如此恶劣,墨非忍不住胸中的怒火,他们千里迢迢来到罗刹海市,还没有进门便被人赶了出去,这世间哪有这样的商家。 “哪来的小鬼竟敢在此处撒泼,你可知你在同谁说话?”老者的目光尖锐地朝墨非扫来。 “老人家,我代我徒儿向您陪不是,她年纪小,不懂事,您莫要放在心上。”玉烨恭敬地朝老者弯腰作揖。 “快走,再不走我便喊幽冥抓你们了。”老者并不领情,从柜子上找出一根鸡毛掸子,朝玉烨他们打来。 “住手,你可知我师父是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无理。”墨非护在玉烨跟前,伸出手将老者手里的鸡毛掸子一把握住,瞪大眼睛气鼓鼓地朝那老者大喝一声。 老者被墨非的架势唬住了片刻,然后大笑不止,连眼泪都笑出来,“老夫好久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你以为老夫在罗刹海市经营多年,何人未曾见过,有胆识又有能力来第七层买东西的,不是天界之人便是魔界之人,你们一进来我便知晓你身边这位来自天界,不是么?” “你如何知道?”墨非瞪圆眼睛,看来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有点眼力劲儿。 “哼,小妹妹,谅你年纪小见识少,你可知我是谁?”那个老头摸着下巴的胡须,一脸嚣张地望向墨非。 “很多年前,天界发生了一件大事,不知何故四大长老之一的丑冼惹怒了天帝,被关入天牢,另外两个长老也受到牵连,其中一个被斩断仙根放逐蛮荒之地,这些年过去了天庭大都将此人遗忘,可他却从蛮荒之地逃出来,来到罗刹海市,凭借过人的胆识和敏锐的头脑当上了第七层店铺的掌柜,而这名长老曾经的名字便叫做玄冰长老,我说的对么?”玉烨将这名老者的身份点破。 “你说的没错,我便是玄冰。”老者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原来师父说的是真的,不曾想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居然曾经是天界的四大长老之一。 “玄冰长老,既然您曾是天界之人,可否将九霄佩环琴卖给我?”玉烨诚恳地朝老者请求。 “你身上并无我想要之物。”玄冰长老步履蹒跚走到货柜旁打理他的商品。 “我知道那把琴用多少银两都买不到,您说您要什么,我愿意拿所有的东西来交换。”来之前玉烨便打定主意,若真的在罗刹海市找到九霄佩环琴,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把它带回去,只因此物是穗拂晓留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 “我还没想好要什么,等我想到你再来吧。”玄冰长老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示意他们离开。 “明日再来吧,师父。”见玄冰长老无论如何都不肯将琴卖给他们,墨非拉拉玉烨的衣袖,不忍见师父心灰意冷的表情。 玉烨好话说尽,但依旧不见玄冰长老退让一步,他万分失落,被墨非拉着袖子离开店铺的那一瞬间,忽然被叫住。 “龙吟剑,这可是笑卿那家伙的宝贝,你究竟是何人?”玄冰长老见玉烨背上的龙吟剑,大为惊讶。 “他是我师父。”玉烨知道师父作为四大长老之一是唯一不曾被天帝处罚的,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无人知道,师父也从未说起,但他能感觉到师父和其他几位长老之间微妙的关系。 “你就是玉烨,笑卿的大弟子?那我就更不会将九霄佩环琴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玄冰长老脸色变得很难看,将师徒二人赶出了店铺,把门重重关上。 墨非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被推出了店铺,任她再敲门,玄冰长老再也不开门了。 “他不会放我们进去了。”玉烨心里很清楚,方才他故意不说破自己的身份,就怕会召来玄冰长老的反感,如今看来,玄冰长老和师父结怨很深。 无奈之下,两人转身离去,到了第五层仍然见那个可怜的人在地上呜咽,周遭的商铺皆关了门,客人也都散了,借着月光能见到那个一时半会死不了的人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双哀求的眼睛朝他们望过来,淌下的不知是泪水还是脓水。 “师父,了结了他的性命吧。”墨非实在不忍见这样的场面,她抬起头望向玉烨,“他如今生不如死,死了反倒解脱。” 玉烨点点头,他左手汇聚起点点星光,朝男人的方向撒去,墨非见那男人在星光中慢慢合上眼睛,那一片血肉模糊的东西和星光交织在一起,飞出栏杆,顺着海风落进寂静的大海里。 “愿大海能安抚这个亡灵的痛苦。”墨非双手闭合,心里为这个可怜的男人默默祈祷。 罗刹海市所有商铺皆关门了,两人走到空荡荡的大街上,偶尔遇到一两个烂醉如泥的人躺在街上,大多客人已经在客栈里安顿下来,等明日再去市集买东西。 “师父,此处有家客栈。”墨非敲敲门,却无人应答。 “现下怕是大部分客栈皆已经住满了。”两人只好继续朝前走。 “多想吃碗热乎乎的云吞面。”墨非摸着一日未进食的肚子,夜晚的海风吹得她瑟瑟发抖,连敲了几家客栈,皆无人应答。 走到一个名为云中客栈的门前,墨非抱着希望再次敲门,突然门开了,门口探出一个店小二的脑袋,睡眼惺忪的,听说要住店,店小二道他们客栈已经住满了,说完便要关门。 “求求你,我徒儿饿了,能否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吃点东西么?”玉烨伸开手臂,挡住快要关上的门。 见面前这个男子望向别处,双眼无一丝光彩,店小二动了恻隐之心,放他们进来。过了一会,从厨房端了两碗热腾腾的汤面放到两人面前,葱花撒在热汤上,在空气中散发出香味儿,让人胃口大开,墨非两眼放光,一眨眼的功夫便连面带汤吃得精光。 “好吃么?”玉烨听见墨非吃面吃得滋溜响,笑着问。 “嘿嘿,好吃。”墨非只顾埋头吃面,哪里还顾得上吃相,听见师父这么一问脸都红了,还好师父看不见。 “把我这碗也吃了吧。”玉烨小心伸出手,摸到碗沿,慢慢将面推过去。尛說Φ紋網 “师父,你怎么不吃?”见师父摇摇头,神仙不吃五谷杂粮也不会饿,但是遇到师父喜欢吃的东西他便动动筷子,大多时候都是为了陪她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墨非端过师父的碗,直到把碗里最后一根面都吸进嘴里,她打了饱嗝,摸摸圆鼓鼓的肚子,满足地笑了。 “二位客官,你们要是不嫌弃,我们厨房后面还有间屋子,就是有些潮湿,但总比在外面吹风强。”店小二来收碗时,对玉烨说。 跟着店小二来到屋子里,还算宽敞,屋内只有一张简陋的床还有一些杂物和干草,店小二走了,留下师徒二人在屋子里。 “师父,你睡床上,我铺张褥子在干草上凑合一晚便好。”墨非手脚麻利地帮玉烨铺好床,拿了一床褥子垫在干草上。 “这怎么行,你在床上睡,我在地上睡。” 拉扯中,墨非不小心碰到玉烨的左肩,见师父皱起眉头,墨非吃了一惊,突然想到师父被那个身中剧毒的人撞了一下,莫不是被传染了?最新网址: 第二十七章 深夜访海市,鲛族寻霓裳 最新网址: 在墨非的坚持下,玉烨将衣襟解开,见他肩上青黑一片,果然是中毒的迹象。 “我都说了无碍。”玉烨轻轻将滑落到肩膀的衣领拉起,他不想让墨非担心。 “师父,你信我么?”墨非深吸一口。 “我相信你跟萧瑟学到了不少。”玉烨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许轻松的表情。 “你的左肩中了毒,只有将毒血排出才会好,我现在要拿刀割开毒血聚集的地方,会有点儿疼,你忍着点儿。”墨非从药包里拿出一把小刀,却迟迟不敢下手。 “你若是再不动手,师父恐要着凉了。”玉烨轻声说,墨非笑起来,她知道师父是为了缓解她的紧张。 她鼓起勇气,执起小刀在玉烨的肩头划了一道口子,黑血喷涌而出,等黑血流完后,墨非拿出萧瑟给她的瓷瓶,里面装着止血散,倒在师父的伤口上,然后拿出白色的纱布轻轻包扎起来,从肩头绕过胸前最后打了一个结,无人教过她包扎,看着被包得像粽子一样的师父,墨非吐吐舌头。 “师父,我们定能将琴带回去的,别担心,早点睡吧。”玉烨拗不过墨非,在面对她时,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被照顾的人。 见师父沉沉睡去,墨非躺在干草上,地上的寒气朝她阵阵袭来,她蜷缩起身子,月光透过木板射进屋内,落在她的脸上。 五更天的时候,空荡荡的街道出现一个身影,它悄无声息地穿过街道,步履匆匆地来到罗刹海市的阁楼前,回头仰望挂在天边的月亮,接着便消失在漆黑的楼层间不见踪影。 漆黑的阁楼如同一座坟墓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墨非只能通过照进楼层里若隐若现的月光与自己第一次来的记忆判断去往第七层的路。 尽管此处让她害怕,但她硬是咬着牙往无尽的黑暗里前行,耳旁偶尔传来几声类似动物的嚎叫声,在空荡的楼层间回响。墨非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可不想误走错到第八层。 终于到了第七层,阴森的楼宇让她脊背发凉,廊道的尽头应该便是玄冰长老的商铺了,她心里默念着步子慢慢向前走去。 “一二三四五……十七十八……四十九五十”走到玄冰长老的商铺刚好五十步,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心里有默数过,望向面前黑漆漆的大门,墨非伸出手,正欲打破这静得可怕的夜晚。 忽然大门一开,一只干枯有力的手将猝不及防的墨非拉进去,随后这楼宇又如同之前一样安静下来,仿佛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一样。 透过一盏灯,墨非被凑到跟前一张皱纹横生的脸吓了一跳,等屋里的灯亮起时,墨非才见玄冰长老对自己怒目相视。 “你这个小鬼头,不要命了,天不亮便敢进这座楼宇,没被她抓住算你运气好。”玄冰长老未曾料到屋外的不速之客居然是玉烨的徒弟。 “她是何人?”墨非好奇地问。 “你来做什么?”玄冰长老并不打算回答墨非的问题,他没好气地问。 “我来是想请您将九霄佩环琴卖给我师父。”墨非态度诚恳地望向玄冰长老。 “我是不会将琴卖给你师父的。”玄冰长老态度坚定。 “是因为我师公的缘故么?”墨非小心翼翼地问。 “我说你这小鬼,怎么这般爱管闲事,大人的恩怨不是你能化解得了的,等天一亮你便赶紧离开,叫你师父再也莫来找我。”玄冰长老背过身走进屋里。 “玄冰长老,我不知您和我师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有可能是一场误会呢,求求你,就将九霄佩环琴卖给我师父,这把琴对他很重要。”墨非跟着他走进屋内,她来之前便想好了,就算是死缠烂打也要说动玄冰长老。 “小鬼,为何这么关心你师父?”玄冰长老见这个孩子死缠着自己,不耐烦地问。 “这世上每一个人,无论是神仙还是凡人,又或是一只妖,都有自己想要守护之人,无论面对多艰难的困境,在想要守护的人前,都会全力以赴,师父便是我想要守护的人。”墨非认真地回答玄冰长老的问题,却见那张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悲伤的神情。 “够了,”玄冰长老闭上眼睛,那个孩子的话直击他心中最柔软的一块地方,“你真愿意为了你师父做任何事么?”他睁开眼睛,望向她,见她坚定地朝自己点点头。 “好,你帮我寻一个人,若寻到此人我便将此琴送与你们,分文不收。”墨非瞪圆双眼,不敢相信还有这般好的事,玄冰长老开始说起他要寻的人。 “三十年前,我初到罗刹海市,因仙力被废,只能靠这双手活下去,幸好习得炼金术,便用炼出来的金子买下一个摊位做些生意。有一日收市的时候,我见一个三四岁大的女童孤零零地被留在走廊上,她的手里攥着一个已经化了的糖人,泪汪汪地左顾右盼,估计是和亲人走散了,我不想多事,欲收拾摊位离开。 当我走过她身旁时,她忽然拉住我,那一刻,我动了恻隐之心,将她带回来。本以为第二日她的亲人便会来寻她,可是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始终无人来寻她,我想也许这是天意,于是我便收了她为养女,给她取名叫做霓裳。” 讲到此处,玄冰长老的脸上露出了墨非从未见过的神情,那张苍老的面容变得柔和起来,浑浊的双眼也散发出光泽。 玄冰长老说的故事让墨非着迷,她迫切地想知道霓裳后来如何了。 “霓裳渐渐大了,会帮我收摊,帮我卖东西。直到她十四岁那年,她在海边拾得一个宝贝,我一眼便看出她手里的珠子是一颗鲛珠。鲛珠是鲛人哭泣时眼泪的结晶,绝大多数鲛人的泪结晶易碎而色混,毫无价值,但身份高贵的鲛人留下的眼泪便会凝成珍珠般的宝物。 我便将这颗鲛珠拿到罗刹海市去兜售,果然这颗鲛族价值连城,正当我满心欢喜地回家时,发现几个鲛人正在家里等我,当得知鲛珠已经被卖掉时,他们大怒要将我绑去海里,霓裳冲出来,将一切罪责皆揽到自己身上,鲛人放开了我,掳走了霓裳。从此,我便再也不曾见过她,也未听说过她的消息。” 玄冰长老的语调透着悲凉,佝偻的身躯被灯放大在墙壁上,仿若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弯了他的脊背。 “若你能寻到霓裳,我便将九霄佩环琴送给你。”玄冰长老的条件看似简单,但要寻找一个失踪了二十年的人实则不易。 “好,我试试,不过您的女儿是被鲛人带走的,应该是被拖进了海里,我要如何才能找到鲛人藏身之处呢?”墨非皱起眉头。 “鲛族男子喜欢人族女子,他们长相丑陋凶狠,通常会隐藏在浅海边,将靠近海边的女子拖下水。罗刹海市旁有片浅水区,经常听闻有少女路过那儿便消失了,众人皆道是被鲛人掳了去。”这些年玄冰长老为了找寻霓裳,也经常去那儿,但每次皆一无所获,连鲛人的身影都看不见,也许他们只对女子现身。 “玄冰长老,您带我去看看吧。” 玄冰长老领着墨非走进屋内,移开一个活动的货柜,后面隐藏着一扇门。在黑暗中,玄冰长老拿着一个灯笼,带着墨非走下一级一级台阶,顺着这条窄窄的楼道一直往下走,也不知走了多久,耳旁忽然传来海水潮汐的声音。wWW.xszWω㈧.йêt 走到楼道的最底层,玄冰长老打开面前的一扇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墨非惊讶地发现这原来是罗刹海市通往海边的一条密道。 “你如今后悔还来得及。”玄冰长老转过身,望向面前的少女,他的霓裳离开他时也是这般年纪。 “我不后悔。”墨非摇摇头,玄冰长老不由钦佩她的勇气。 “好,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到了一块似鹰嘴的巨石旁,便是那些少女失踪过的地方,临行前你还有什么放不下之事,我会全力帮你。” “我的师父感染了魔界的毒物,如今住在云中客栈,若我十日未归,烦请您通知我的师父不必再等我了。”墨非此刻心里依旧挂念着师父的伤。 见眼前这个少女对即将到来的凶险无所畏惧,反而记挂他人安危,玄冰长老心中不由对她钦佩几分,他点点头,同时叮嘱墨非鲛人狡猾凶残,万不可掉以轻心。墨非转身离去,走了很久,她回过头,已经看不见玄冰长老手上提着的那盏灯。 黎明前的黑暗笼罩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就连月亮也被蒙住了光彩,天和地连成一片,延伸在大海的尽头。大海发出低沉的声音,海浪一遍一遍冲上来,拍打岸边的岩石,击碎的浪花又落进海的深渊,准备第二次的突袭。 咸涩寒冷的海风吹向墨非,她双手环抱住胳膊,依然大步向前迈去,前方一个好似鹰嘴模样的巨石落入眼帘,那儿便是玄冰长老说的地方,墨非加快步伐。 站在鹰嘴石上,不一会儿冰凉的海水便浸湿了她的鞋袜,她四处张望,但耳边除了海水的潮汐声之外并无其它。又过了很久,紧张的情绪随着东边露出鱼肚白的微光慢慢消失。 昨晚一直记挂着九霄佩环琴,一夜未睡,眼下只觉得一阵睡意袭来,墨非用冰凉的海水拍拍脸颊,可仍然挡不住困乏,不知不觉靠在岩石旁睡着了,她并不知,有两个长着人头鱼尾的东西正在不远处的海里探出脑袋,朝她望过来……最新网址: 第二十八章 初遇鲛人王,编入蝶飞部 最新网址: 恍惚间,耳旁好似有人在说话,但又听不真切,想要努力睁开眼睛,但困乏之意仍然笼罩在眼皮上,墨非意识模糊。 再次醒来,只觉得全身动弹不得,墨非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全身被海草束缚,躺在一个潮湿的洞穴。此处是哪儿,莫非自己已经被鲛人掳进了巢穴? 突然,洞穴有人走进来,几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之人来到她跟前,他们比凡人略高,相貌普通,皮肤偏白,头发很长,散在身后,耳朵比凡人要大,耳后长着似鱼一样的腮,上身赤裸,背上密布鱼鳞,下身仅用水草编织成裙围住。 这便是传说中的鲛人,但长相似乎并不像玄冰长老描述得那么狰狞可怕,墨非朝他们言道,“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那几个鲛人望望她,却不理她。 “你们听得懂我说的话么?我要见你们的首领。”那几个鲛人转身离开了,任凭墨非怎么叫都不回头,这要如何是好,若是一直被关在此处,如何去找霓裳,墨非心急如焚,不曾想过了不多时,那几个鲛人又回来了,其中一个将她扛在肩上。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墨非开口问,但并无人回答,一行人走出洞穴,墨非警惕地朝周围望去。 这儿是大海的深处,凭借在东海生活过的经验,墨非感觉此处的海水更加洁净,抬起头,发现上方有许多用水草编织成的屋巢在海中漂浮,屋巢的底部仅用一根结实的水草固定在海底,拿巨石压住。在她朝那些屋巢张望之时,一张张脸不断从屋巢中探出来,他们的长相大都一样,好奇地望向墨非。 走过这些屋巢,墨非终于见扛着她的鲛人要带她去的地方,一座用白色的珊瑚石建造的宫殿。走进大门,听见大殿上传来美妙的乐曲声,墨非不由被吸引了。 大殿上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女在优雅动人的乐曲声中翩翩起舞,她们各个容貌姣好,腰肢纤细,领头的一个少女轻拂水袖,舞姿曼妙,忽然从长袖里飞出片片五彩花瓣,漫天飞舞,飘满殿堂,墨非不由惊叹这少女的舞艺高超,一曲终了,少女们轻盈地退下大殿,墨非这才见大殿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扛着她的那个鲛人走到大殿中央,将墨非从肩上放下来,解下捆在她身上的海草,朝那男子低头鞠躬退下,大殿上只留下她一人。 “你叫什么名字?”年轻的男子看向墨非,他的容貌比别的鲛人都要清秀,不同的是,他身上穿着衣物,类似罗缎一样光滑,身上还披了一件纹着莲花的紫色披风。 “我叫墨非。”感觉到殿上的那个男子并无恶意,墨非抬起头望向他。 “为何要独自一人在海边?”他的目光落在墨非的脸上,还来不及开口,突然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女走到她跟前,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她。 “你会跳舞么?”那个少女蹲下来,看起来和她一般年纪,只是身子单薄得似要被风吹走一样。 “不会。”墨非被忽如其来的问题搞糊涂了,她老老实实摇摇头。 “真可惜,长得这么好看,不过你会慢慢学会的。”少女安慰墨非,然后转过头朝大殿上的那个男子慢慢走去。 “哥哥,把她给我,我喜欢她,咳咳。”少女坐在男子身边,轻咳起来,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她双手揽着男子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青玉,我说过了,你要多多休息,医师嘱咐你这两日不可下床走动,你又不听。”男子言语中带着责怪,眼神宠溺地望向身旁的少女。 “我想看她们跳舞,她们跳得真好,要是我也能跳便好了。”少女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又剧烈地咳起来,肩膀抖动得厉害。 “会的,等你喝了药,病也好了,便能像她们一样跳舞。”男子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宽慰少女,少女听完欢喜地点点头。 看着面前一副兄妹情深的感人画面,墨非很不想出言打破,但再不出声怕是要被人遗忘了,她使劲咳了咳,这才引起殿上之人的注意。 “柳条部,乳莺部,蝶飞部,燕舞部,”少女这才记起墨非来,口里喃喃念起来,面上有些犹豫不决,“虽然你不会跳舞,但我看你资质是极好的,就入蝶飞部吧,再等两年便能进燕舞部了。”少女拿定了主意,笑盈盈地望向墨非。 “……”对于这个很友善的少女,墨非深感无力,从头到尾她都未曾说过要跳舞,可是就这般被人安排好了去处。 “青玉,我还没有问完话呢。”男子开口道。 “哥哥,这些女孩身世可怜,意欲投海,你就莫要去触碰她们的伤心事了,这不是咱们鲛人该有的作风。”少女虽然压低声音说,但墨非还是听见了,看来她对她哥哥的作为不甚了解。 “你别担心,我会叫人安顿好你的,既然你来到鲛族,便是我们的朋友。”少女朝墨非友好地点点头。 当墨非被一名比她大一些的女孩带到房间时,看到房间里住了四五十名豆蔻年华的少女,女孩们看到有新人来,全部聚集在墨非身边,她们皆是从人间来的,宽慰她休要害怕,此处的人对她们很友善。 “你们为何不逃呢?”墨非惊讶地问。 “如何逃,此处离岸上甚远,且每日皆要服下水凝丸,否则便会无法呼吸而死去,我们是无法活着回到人间的。”一个少女手里拿着一颗白色的药丸示意给墨非看,众人皆不说话了,气氛有些沉重。 “回家有什么好的,此处有吃有住,且青玉公主和殿下对我们都很好。”一个容貌出众的少女出声打破了寂静,墨非发现说话的少女便是今日在大殿上看到的领舞女子。 “况且等到十八岁便可参加殿下的选妃仪式了。”说完众少女皆笑骂她不知羞,日日都想着嫁给殿下。 看到这些少女并未因被困在此处而愁眉不展,寻死觅活,墨非觉得很不可思议,不知她们是受了什么蛊惑,她决定按兵不动,暗中观察。 向墨非展示水凝丸的少女名叫连城,她今年十六岁,是三个月前被掳来的,连城偷偷告诉墨非,那个想嫁给殿下的少女叫做红袖,她不似其他少女是被抓来的,她是自己投海的,因为家里穷,她父母欲将她卖给一个老头子做妾,红袖不从便投海自尽,却被鲛人救了,所以死心塌地地想留在此处。 连城还说那些被抓到这儿的女孩初来时都哭哭啼啼,思乡心切,时间久了再加上有同龄人作伴,渐渐便不想回家的事了,且青玉公主和殿下确实待她们不错。 “那你呢,想回家么?”墨非问连城。 “我父亲是京城的官员,我还有三个哥哥,三个月前父亲说马上快到了太后的寿辰,不知送何礼物,听闻罗刹海市有贵重的玉石,于是便启程来到此处。我因贪玩随父亲一起来,到了之后,我便和丫鬟到海边玩耍,却被鲛人掳来,丫鬟也不知去向,父亲找不到我不知会急成什么样。”说到此处连城有些哽咽,不想被旁人发现,她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 “放心,我会带你逃出去的。”墨非在连城耳边悄悄地说,连城听她这样说露出疑惑的表情,这个女孩比她还小,如何会有这般能耐,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寄些期许在她身上。 “你是否听过一个叫做霓裳的女子,她如今应该三十多岁了。” “未曾听过,舞蹈部的女子最大的也才二十岁,超过二十岁的女子一般都会退出舞蹈部,嫁给鲛人,出色的舞者会嫁给鲛族的贵族,而其余的舞者则嫁给鲛族的平民,住进珊瑚宫外的那些屋巢里。”连城叮嘱墨非,以后休要在公开场合说要逃走的话,要是被人告密给殿下,便会被关起来。 过了不久,便有人向墨非送来水凝丸,墨非偷偷藏在袖中,她才不用吃这些东西。难怪那些少女不想回家,墨非到这儿的第一日便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被鲛人掳来的少女大都容貌俏丽,被编排进舞蹈部,而鲛人素来喜爱乐曲和舞蹈,对这些舞技超群的女子便敬慕三分,无论是在饮食上还是住宿上,皆十分优待。 那些出生贫寒的女子自从来到珊瑚宫,便如同进了人间的皇宫一般,享受普通百姓享受不到的生活,而她们也无需做别的,只是日复一日编排新的舞蹈。 舞蹈部分为四等,就是青玉公主说过的,柳条部,乳莺部,蝶飞部和燕舞部。容貌和舞技上乘的少女会被编排进燕舞部,她们会得到鲛族贵族的宠爱,嫁给身份高贵的鲛人,在她们放弃了回家的指望后,便专心练舞,努力成为燕舞部的人,连城和红袖便是燕舞部的人。 眼下,墨非决定先待在舞蹈部,找机会再去寻霓裳,可事情并不似她想的这般顺利。墨非总感觉红袖对她有些敌意,她也不知何故,眼下她的注意力皆放在寻人上,不想惹太多关注,所以一遇到红袖她便敬而远之,可有些人不是她能躲得了的。最新网址: 第二十九章 惹怒鲛族王,风歌日献琴 最新网址: 一大早她刚到舞蹈部,便见红袖朝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墨非知再也无法躲藏,只好望向她。 “你刚来公主便将你编进蝶飞部,你的舞技肯定有过人之处,来给大伙儿展示一下吧。”红袖双手抱于胸前,目光不善地望向墨非。 “我不会跳舞。”墨非知道红袖是故意找她麻烦,既然躲不了,不如正面迎战。 “不会跳舞,那你如何进的蝶飞部?”红袖大惊小怪地叫起来,惹得众少女皆望向这边。 “不是我想进的,是公主硬要我进的。”墨非抬起眼,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惹怒了红袖。 “是我让墨非进的蝶飞部,咳咳,你们有意见么?”一个病恹恹的少女被婢女扶着慢慢走过来。 “参见公主。”众少女皆低下头屈膝向青玉公主行礼。 “墨非,我相信只要你努力练习,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舞者。”青玉公主走到墨非跟前,今日她的脸色更苍白了,对于一个处在豆蔻年华的少女,公主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墨非怜惜她。 “七日后,便是鲛族一年一度的风歌日,珊瑚宫会宴请所有贵族,所以你们这几日皆要努力练功,知道么?”青玉公主说完这一段话又开始剧烈咳嗽,叫人十分担心她会随时晕倒。 “是,公主。”众人应承道,公主离开后,少女们开始排练,因为墨非初来,时间紧张无法在两日后登台表演,只能在一旁观看。 她趁众人专心练舞时偷溜了出去,想起昨日连城说的话,霓裳应该已经嫁人了,可是要从何处找起呢,她是嫁给平民了还是嫁给贵族了,墨非完全没有头绪,陷入沉思中,浑然不知前方有道凌厉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你究竟是何人,混进珊瑚宫有何目的?”墨非一惊,才发现鲛族的王就在她面前。 “参见殿下。”墨非低头行礼,掩饰自己的慌张。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从你来到这儿,我便发现你和别的女子不同,你不紧张也不害怕,这不是一个普通女孩的表现,你是何人?”那个看上去清秀和煦的男子忽然伸出手紧紧扼住墨非的颈部,将她推到墙上。 他的脸靠得很近,黑的发落在白净的脸上,眸子里是深不见底的阴郁,墨非勇敢地望向那对眸子里。 “你何以这般坦荡,将那些少女掳来,却欺骗单纯的青玉公主说是她们一心求死,鲛族的王都是这般无耻么?”说完这番话她感觉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她的脸胀得通红,呼吸慢慢变得困难。 “你懂什么?来人,把她关进牢房。”在那一刻墨非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但那只手骤然放开她,她滑落在地上,因为窒息剧烈地咳嗽,两个鲛人走过来将她拖走,在模糊的视线中,她见他一直都站在那里,望向她。 玉烨醒来后,听见房间里玄冰长老的声音时,大为惊讶。 “墨非呢?”玉烨蹙眉,他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她去鲛族了。”玄冰长老望向眼前这个年轻人,昨日他还因为他是笑卿的弟子而驱赶他,可现在他却为了信守和那个孩子的承诺来探望他。 “你说什么?”玉烨大惊。 玄冰长老告诉玉烨墨非来找他,说为了换九霄佩环琴她什么都愿意做,于是他便让她去鲛族替她寻找他失散多年的女儿。一听到鲛族,玉烨心急如焚,他听说过鲛人喜欢人族的女子,让人族的女子替他们生儿育女,他拿起身边的龙吟剑欲去找墨非。 “你不用去找了,她已经被鲛人带走了。”玄冰长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不久前刚去鹰嘴石那里看了,已经不见那个孩子的身影。 “那我便去海里找,我不信我找不到她。”玉烨抓紧龙吟剑,他肩上的伤口还未痊愈,牵动手臂时隐隐作痛。 “你找不到她的,我找了二十年,都找不到我的霓裳,鲛人的巢穴藏得很深,为了躲避外来的入侵者,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去往巢穴的路。”玄冰长老叹了一口气,有可能那个孩子会一去不返,就像他的霓裳,心中有些愧疚。 “那我便把大海填平……”玉烨转过头,玄冰长老在他黯淡的双眼中看到了愤怒。 “等等,临去前她说等她十日,或许她能化险为夷呢?”玄冰长老拉住玉烨,现在的他便如同当年的他,但是要用移山的方法填平大海,会惹怒昆仑山神,那可不是小事。 玄冰长老的话让玉烨看到一丝希望,墨非她不是普通人,她是他见过最聪明最机灵的孩子,她会回来的,她一定会在十日内回来的,玉烨在心里默念。 珊瑚宫,一日的练舞结束了,连城发现墨非不知去向。 “墨非呢,你们看到墨非了么?”连城找遍了珊瑚宫也未曾发现墨非的身影,她四处询问。 “哼,早就觉得她行为怪异,怕是惹怒了殿下被关起来了。”红袖一脸不屑。 “她才刚来,怎么就会……”连城忧心忡忡。 “你们休要太靠近她,殿下不喜欢的人是无法在鲛族立足的,若是想以后过得好,就莫要和她说话。”红袖朝众人望去,想起青玉公主对那个女孩格外关注,心中便有一股怨气,凭什么公主对她另眼相看,不就是容貌出众一些么,哼,她倒要看看到底谁能在珊瑚宫拔得头筹。 连城看到众人皆不敢反驳红袖,心里忿忿不平却不敢再说什么。如今红袖是整个舞蹈部最受公主和殿下青睐的,她来的时间最长,身材修长再加上容颜俏丽在鲛族很受欢迎,燕舞部的领舞次次都是她。 每次有新人报到,稍有几分姿色便会被红袖排挤,生怕会抢了她的风采,她刚来时便被红袖排挤过。也许过几日,墨非会没事的,她那么聪明伶俐,一定会逢凶化吉的,连城在心中默默为墨非祈祷。 墨非一直被关在牢里,她后悔那日对殿下直言不讳,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如今不仅找不到霓裳,还失去了自由,虽然每日都有人按时送饭,但无论她怎么哀求守卫他们都说殿下不肯见她,眼看已经过去六天了,她恨不得将墙撞出个洞来。 风歌日在众人的期盼中终于到了,整个珊瑚宫热闹非凡,所有鲛族的贵族都来了,坐在大殿两侧,平民们则站在珊瑚宫外,对即将要开始的歌舞翘首以盼。 大殿的正前方坐着子楚殿下和青玉公主,子楚殿下今日穿了一件青色的衣袍,更显得修长俊秀,他面露微笑,朝众人举起酒樽。 “风歌日是为了纪念我们鲛族的祖先,以歌舞和琴音献给神灵,祈祷鲛族会世代平安,今日众人欢聚于此,尽情开怀畅饮,我宣布宴会现在开始。”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其他人也站起身面朝他们的王举杯,饮完杯中酒。 第一个表演的是柳条部,十名十九二十岁的女子在乐曲中登场,她们身着碧绿的翠烟衫,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住,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簪,体态修长妖娆动人。 第二个表演的是乳莺部,这是由十名十七八岁的少女组成的,她们在优雅动人的乐曲声中轻盈地落下小巧的玉足,明黄淡雅长裙,墨发侧披如瀑,素颜清雅淡淡笑。 第三个表演的是蝶飞部,表演者是一群是十三四岁的少女,粉面上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羞,娇美处若粉色桃瓣,举止处有幽兰之姿,她们在大殿上旋转起来无数花瓣飞出衣袖,落在桌上地上,散发着一股甜美的花香。 第四个表演的是最受瞩目的燕舞部,她们一上台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所有少女乌黑的发辫梳起一对高耸的美人环,清颜白衫,青丝墨染,若灵若仙,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在乐曲的伴奏下,轻移莲步,游龙惊凤。领舞的少女是红袖,她纤足轻点,衣抉翩翩,宛若仙子。 一曲终了,大殿上掌声四起,不绝于耳,众人无不为舞蹈部的女子拍手叫好,尤其是燕舞部的红袖,成为了众人的焦点。红袖下场时,见那些贵族的男子无不用痴恋的眼神望向她,她心中得意。 “殿下,弹琴的徐乐师喝醉了酒,如今可怎么办?”一名守卫悄悄凑到子楚殿下的耳畔,方才他去请乐师,却发现老乐师喝多了酒,一身酒气,躺在地上,怎么叫都醒不过来。 “胡闹,他怎么能在风歌日喝醉,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乐师,快去。”子楚眉头紧皱,每年的风歌日在歌舞之后,需乐师弹奏一曲献给神灵,保佑鲛人世代兴旺,平平安安。 “哥哥,怎么了?”青玉注意到哥哥的异常,忙问。 “无碍。”子楚安慰妹妹。 此时墨非正在牢房里,依稀听见从珊瑚宫那边传来的乐曲声,莫非这便是青玉公主说的风歌日。 “听说了么,出大事了,徐乐师喝醉了,眼下殿下正找人替他呢。”听见牢房外两个侍卫正在说话,墨非赶紧凑到铁窗旁去听。 “珊瑚宫只有徐乐师和刘乐师会弹琴,如今徐乐师喝醉了,刘乐师两日前去探亲了,眼下宫里哪还有乐师?” “这可如何是好,风歌日若不献琴曲给神灵,可是会有不测的。” 两人的话落在墨非的耳里,她翘起嘴角,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最新网址: 第三十章 幽兰寄相思,动情落鲛珠 最新网址: 此刻,一个乐师正在大殿上弹奏七弦琴,他战战兢兢,手指每拨弄一下琴弦都有汗从额头流下来,他明明是个吹箫的,硬是被侍卫抓来弹琴。 他能感觉到大殿两侧贵族的不耐烦,还有背后众人的指指点点,更要命的是来自前方一道凌厉的目光正注视着他,吹箫的乐师手一抖,七弦琴从桌上打翻了下来,发出沉重的声音,他吓得跪下来朝殿下磕头饶命。 “殿下饶命,小的,小的只是个吹箫的呀,不会弹琴啊,求求殿下放过我吧。” 子楚被这杂乱无章的琴音弄得心烦意乱,察觉到长老们皆对这样的安排颇为不悦,莫非偌大的珊瑚宫竟然找不到一个会弹琴的。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跑进大殿,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子楚脸上阴晴不定,迟迟下不了决定,可是眼看这风歌日要以这样的琴音草草收尾,这是对祖先的大不敬,可眼下他已是无计可施,点点头,“让她上来吧。” 过了不多时,一个白衣少年走进大殿,眉宇中英气逼人,丰神如玉,她走到大殿上,席地而坐,一双纤细白皙的手从宽大的衣袖中露出来。 众人窃窃私语,不知来者何人,之前从未见过,看样子年纪轻轻,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儿郎,他会弹琴么,今日可是风歌日,若为了出风头滥竽充数会惹怒神灵的。 方才跳完舞的众少女也都躲在大殿的柱子后,悄悄观看大殿上的一举一动,见弹琴的乐师是一个俊朗的少年,少女们面露羞涩,芳心暗许。 墨非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脑海中出现这首旋律,这是师父第一次教给她的曲子,名为幽兰。 幽兰花,在空山,美人爱之不可见,裂素写之明窗间。 幽兰花,何菲菲,世方被佩资簏施,我欲纫之充佩韦,袅袅独立众所非。 幽兰花,为谁好,露冷风清香自老。 琴音悠悠,如歌如泣,落入耳畔,勾起相思。 “哥哥,你流泪了。”青玉见哥哥的眼角残留着泪痕,落在掌心的泪珠凝结成珠,这是她第二次见哥哥流泪,第一次还是父王去世之时。 子楚朝脸上摸去,脸上冰凉一片,从下巴滑落到掌心的泪珠凝结成一颗光滑圆润的鲛珠,他困惑了。 子楚望向大殿上那个白衣黑发的少年,她的琴音为何如此动人,那股由内而外浑身散发出的气质,清雅淡然,不同于他以往见过的任何女子,她究竟是何人。 自从第一日见到她时,他便觉得她与众不同,不是因为姣好的容颜,而是那对眼眸里流露出一股倔强不服输的意志,那日当他扼住她的喉咙时,她望向他的那刻,他差点被她征服。 见众人都沉浸在琴音中,子楚伸出手指拭去脸上的泪痕,不动声色地将掌心的鲛珠收于袖中。 曲终了,惊四座。 “弹得好。”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率先鼓起掌来,端起桌上的酒樽面朝大殿上的男子,“恭喜殿下,今日的琴音是老夫这么多年来在风歌日上听过最动听的一支,想必神灵也定会满意,以此保佑我们族人世代平安,这杯酒敬殿下。” “敬殿下。”大殿上众人皆站起,端起酒樽面朝他们的王。 墨非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没把事情弄砸,她朝大殿上方的人鞠了一躬,悄悄退到殿后。 “墨非,怎么会是你?”连城从柱子后跳出来,她又惊又喜,方才她便觉得弹琴的少年看上去这般眼熟,不曾想竟是墨非,没想到她弹琴弹得这么好,就连鲛族最挑剔的长老都对她赞赏有加。 “我就说,你一直遮遮掩掩,不肯跳舞给我们看,原来是另有意图,没想到年纪不大,城府倒是很深。”红袖也从柱子后走出来,身后跟着其他少女,她冷言冷语地嘲讽起来。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墨非不想搭理红袖,眼下要赶紧找到霓裳才行,却被红袖拦住。 “别以为弹了一首曲子便能蛊惑殿下,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红袖的面容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本来今日珊瑚宫里最出风头的人是她,却被这个人轻而易举地抢走了属于她的荣耀和关注。 “我来这儿不是为了蛊惑殿下,我心里惦记的男子比他好上千倍,休要以你的心胸去衡量别人。”墨非说完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红袖气得跺脚,她咬牙切齿地望向那个走远的身影。 方才弹奏的那首曲子让墨非想起师父,不知师父现在如何了,眼下她对霓裳的下落一点头绪也没有。一边想一边漫不经心地往珊瑚宫的深处走去,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此处远离珊瑚宫,没有侍卫,也没有婢女,前方不远处有间用白色贝壳建造的屋子。 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墨非走进去。这间屋子装饰精致,卧榻上挂着淡黄色的幔帐,桌上放着一盏琉璃灯,一面铜镜,一把木梳,屋子中央悬挂着用白色贝壳和珍珠穿成的帘子,墨非摸着这些贝壳,心里赞叹,这间屋子的主人是多么心灵手巧的一个女子。 “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一个男子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对不起,殿下,我不是有意闯进来的。”墨非回过头,见那个难以捉摸的殿下站在她面前,赶紧低头行礼。 “你如今可以告诉我你是何人了么,为何要来我族。”子楚注视着面前的少女,他将放在背后的手伸出来,掌心是她这几日未曾服下的水凝丸,她不是人族,墨非知道再也无法掩饰下去,便将她受人之托来鲛族寻人之事全盘托出。 “你要找的人是何人?”子楚问道。 “她的名字叫霓裳,是二十多年前被掳来的。”墨非满怀希望地望向子楚。 “谁派你来找她的?”子楚闻后面上一惊。 “实不相瞒,是她的父亲,因为我需要她父亲手上的一样东西,作为交换我来鲛族寻他的女儿并将她带回人间。”墨非从子楚的表情中断定他定认识霓裳。 “怕是你的希望要落空了,她……已经不在了。”子楚的脸上露出悲痛的表情,他伸出手爱惜地抚摸铜镜和木梳,墨非只觉得天旋地转,这个消息太震撼,让她承受不住。尐説φ呅蛧 “霓裳是我的母亲,在生青玉时难产去世了,这间屋子便是她曾经住过的地方。”这间屋子充满了他对母亲的回忆,子楚环视这里,屋里的一切都不曾挪动,仿佛母亲还在这里。 母亲去世时,他才三岁,他现在还记得母亲临终前紧拉着他的手,她整个人已经虚脱了,血止不住地流,但她的眼睛却明亮地望向他,她说楚儿,照顾好……妹妹,这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记忆化作星星点点的伤痛落在胸口,子楚终于知道为何今日在大殿上他会流泪,只因墨非的琴音让他忆起了母亲。 十多年过去了,他一直极力克制对母亲的思念,父亲一直不允许他们兄妹俩谈论母亲,还记得青玉幼时问父亲母亲在哪儿,为何从未来看她,父亲勃然大怒,还打了青玉一巴掌,他哄着啼哭不止的青玉,告诉她母亲在一个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住着,她一直默默注视他们。 墨非双手撑在桌上,颓败的模样落在子楚眼里。找不到霓裳,便拿不回九霄佩环琴,这可如何是好。 “那东西对你很重要?”子楚疑惑,她在面对危险时尚保持平静,眼下听到这个消息时却这副模样。 “是的,可是如今一切都来不及了,”墨非深吸一口气,对面前的人说,“殿下,既然你知道你的母亲也是被鲛人掳来的,为何还要重蹈覆辙,你莫非不知亲人离别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么?” “我知道,可我不得不这样做。鲛族女子的寿命极短,往往还不到生育的年龄便会死去,为了使族人生生息息繁衍下去,只有行此下策,我又何尝愿意忤逆母亲的遗愿。”子楚眼里隐忍痛苦,良心让他备受煎熬,但为了族人他只能负重前行。 “所以青玉公主她……”墨非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张苍白的脸。 “是的,医师说她活不过十六岁……”子楚想到妹妹,心如刀割,这些年他派人四处寻找延长寿命的丹药,可一无所获,眼看妹妹一日比一日虚弱,他害怕有一天她也会像母亲那样撒手而去。 “公主知道么?”墨非看到子楚痛苦的神情,她能感同身受,无论他做错了什么,但他对青玉公主的爱是真的。 “她不知,青玉最喜欢跳舞,但她的身体却不允许,所以我便让人组建了这个舞蹈部,为的就是能让她开心一些。”原来舞蹈部是为了满足青玉的心愿而成立的,墨非不由感慨眼前这个男子的良苦用心。 “也许青玉公主能打破这个厄运,派我来找寻殿下母亲的人曾经是天庭长老之一,或许他有能力治好她,毕竟青玉公主是他的外孙女。”墨非想起玄冰长老,他在罗刹海市这么多年,见多识广。 “你说的是真的?”子楚眼里又燃起希望,若可以让妹妹多活几年,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 墨非仍希望他能让这些可怜的女孩回家,和她们的家人团聚,子楚答应了她的要求。最新网址: 第三十一章 古琴归新主,低鸣表心意 最新网址: 墨非来到舞蹈部,对众人说殿下答应让她们回家,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的是真的?殿下肯放我们回去?”连城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是真的,你们可以回家了,回到你们的亲人身边。”墨非笑着望向她。 “太好了,我可以回家了,谢谢你,墨非。”连城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她。 “为何你要破坏这一切?”红袖望向墨非的眼里充满了仇恨。 过去她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忍受父亲的毒打,当被卖给一个老头做妾时,她心灰意冷,欲投海自尽,却不曾想来到珊瑚宫,成就了今日的她,也许她还能嫁给殿下,但墨非的出现打破了她所有的期许,红袖推开众人哭着跑了出去。 “红袖……”墨非意欲追出去,被连城拉住。 “她不会回去的,也许留在此处才是她最好的归宿。”连城望着红袖的背影,低叹一声。 为了防止他们的藏身之地被发现,众人皆被蒙住眼睛带离珊瑚宫。眼前漆黑一片,墨非只能听见耳畔呼啸而过的鱼群,不知游了多久,忽然有一道强光打在眼睛上,脸上的白布被松开,映入眼帘的是太阳,礁石,海岸,她回到凡间了,众少女都欢呼雀跃。 “我会让侍卫送她们回家。”子楚一上岸,他的下半身马上变成两条腿,和凡人并无不同,其他鲛人也形同人类,墨非和这些少女挥手告别,连城依依不舍惜别墨非。 青玉第一次离开珊瑚宫,身子弱的缘故父王和哥哥从未让她去凡间玩,因为正常情况下鲛人在无水的地方不能活过三日,若因误时而不能回到海里,性命不保,在外面呆的时间越久,身体便越虚弱。 当她见裙摆下的鱼尾变成两条腿时,惊喜万分,想试试走在陆地上是什么感觉,但马上被子楚制止了,他说第一次变身是无法站立的,青玉只好坐在准备好的软轿里,她激动地四处张望。 “墨非,你的师父是何人,为何你弹琴弹得这般好?”青玉坐在轿子里,撩开帘子好奇地问。 那日在大殿上,她竟未认出弹琴的乐师是墨非,哥哥告诉她,墨非认识他们的外祖父,这次上岸就是为了见那个人,哥哥还说舞蹈班的女孩想要回到亲人身边,尽管她不舍但还是依然尊重她们的选择。 “我的师父是天底下最出色的男子,你马上便会见到他。”墨非眉飞色舞的模样落在子楚的眼里,他好奇地望向她,想起昨日侍卫告诉他她和红袖在大殿后的争执,究竟是怎样的男子才能赢得她那样的赞许。 远远的,见一个白衣男子面朝大海站在岸边。 “师父,师父……”墨非朝他跑过去,心中的思念化成泪水落在脸颊,她以为再也见不到师父了。 自从墨非离开,玉烨每日都在海边等她回来,从早到晚不敢离开,担心她会找不到回来的路,可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眼看快要到了十天的期限,他打定主意,若今日再等不到人他便做法移山填平了这片海,就算惹怒昆仑山神,他也无所畏惧。 “墨非……”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玉烨又惊又喜,但心中激荡的情绪却化作一声严厉的呵斥,“跪下,我要你这么不听话的徒弟做什么?” “师父,你打我吧,让你担心了,而且我未曾带回玄冰长老的女儿,她十多年前便去世了。”墨非眼眶红了,声音有些颤抖。 “你回来了便好,下次休要再做如此危险之事。”玉烨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轻抚墨非的头顶。 感觉有生人靠近,玉烨警惕地向着来者的方向,“谁?” 子楚终于见到墨非口中最出色的男子,天地之间犹如有一道白光落在他的身上,剑眉星目,仙气浩荡,器宇不凡,这一瞬间,他竟有片刻失神。子楚表明自己的身份后,见男子脸上神色缓和,说谢谢他照顾墨非。 当玄冰长老见到青玉的那一刻,失声叫了出来,“霓裳,霓裳,你终于回来了。” “哥哥。”青玉见冲向自己的老者吓得赶紧藏在子楚的身后。 “她不是霓裳,她是霓裳的女儿,名唤青玉。”墨非告诉玄冰长老。 “霓裳的女儿?”当听到霓裳已经过世的消息,玄冰长老老泪纵横,“未曾想到二十年一别竟是生死相隔,都怪我,怪我。” “玄冰长老,您也莫要太自责,如今他们有一事相求。”墨非将青玉的情况娓娓道来,玄冰长老听闻后走向面前那个俊秀的少年,他是霓裳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外孙,抓紧他的手,“放心,我定能找到办法让青玉长久地活下去。” “你说的是真的?”子楚望向面前这个老人,心里感觉到一种亲情的纽带在他们之间流淌,他便是他们的祖父,心里百感交集,没想到在这世上他又多了一个亲人。 当玉烨带着墨非欲离开罗刹海市时,玄冰长老抱着一把古琴追上他们。 “这是九霄佩环琴,我已经收藏了它许多年,一直都不愿意将它卖给旁人,听子楚说,你的琴音能让月亮失去光彩,让鲛人落下泪珠,我相信你会是这把琴的新主人。”玄冰长老和蔼地对墨非说。 墨非一脸错愕,她望向师父,玉烨也未曾料到玄冰长老会这么容易将琴送给他们,两人惜别玄冰长老踏上来时的那艘大船。 “哥哥,你在看什么?”青玉见子楚倚在海市的扶手上,望向那艘即将起航的船。 “没什么。”子楚的目光定格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原来她的师父是天庭的玉烨星君,有如此出色的男子在身旁,难怪其他人再也入不了她的眼,心中怅然若失。 “师父,我没有资格拥有这把琴。”墨非小心翼翼抚摸着怀里那把名贵的琴。 “我相信玄冰长老的眼光,也相信你的琴音打动了鲛族的王,穗穗……她也定会高兴九霄佩环琴能找到一个好的主人。”玉烨感慨地说。 墨非拿出怀里的一封信,这是临别时子楚给她的,发现里面居然还藏着一颗鲛珠。信中写道“若有朝一日你失去了他的庇佑,我愿意保护你”,墨非凝视那颗鲛珠,那时她并不知不久后这句话真的应验了。 芸儿看到他们平安归来,还带着那把遗失已久的九霄佩环琴时,惊喜交加,缠着墨非要她把此次的经历说给她听,墨非隐去了鲛族那段故事,她不想让芸儿为她担心。 回来后,墨非爱惜地抚摸这把九霄佩环琴,她不知自己是否有资格拥有它。师父曾说过,天界的宝物都有灵气,若是它不认可的人,它是不会被感召的。 墨非闭上眼,双手放在九霄佩环琴上,用心感受它的声音。那一刻她忘记自己是谁,身处何处,仿佛进入一个幻境。此处是东海的墨莲池,她在花苞中沉睡,突然阵阵琴音传到耳畔,如同甘露落入喉间。 她睁开双眼,透过层层花瓣,看到了一人,是个女子,她修长的双手拨弄琴弦,悠扬的琴音萦绕在墨莲池的上方,让尚在花苞中的她沉醉,墨非情不自禁伸展十指跟着那女子弹奏这首曲子。 九霄佩环琴痛失主人悲鸣不已,在颠沛流离时,众人皆因它是名琴想占有它,可它感受不到任何一个真正珍惜它的人。尘封了近百年,今日它忽然感受到一个纯净的灵魂在召唤它,对它敞开心扉,让它感受到很久不曾有的爱惜和眷恋,九霄佩环琴颤栗了,它发出呜咽的声音,融化了琴弦的干涩,在百年后再一次觉醒了。 墨非看到这把琴烁烁生辉,璀璨无比,心中激动万分。玉烨走过院子,听见举世无双的琴音传来,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穗拂晓回来了。 “师父,我感受到九霄佩环琴对我的召唤了。”墨非激动地朝走过来的师父说。 “从今日起,你要好好善待它,因为从这一刻起你便是它的主人。”玉烨温柔地笑起来。 自从那一日后,墨非又开始弹琴,每次弹琴时仿佛听见九霄佩环琴对她低语。萧瑟之前还担心玉烨会因为这把琴勾起思念,可看到笑容再一次回到玉烨的脸上时,他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只是心中涌起一股新的忧虑。 “墨非的琴艺如何?”在一次和玉烨对弈时,萧瑟漫不经心地问。 “她极有天赋,又勤奋,是个好苗子。”提起墨非,玉烨的脸上柔和起来。 “你是不是对她太上心了?”萧瑟冷不防说。 “她是我徒儿,”玉烨蹙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这次我出去倒是打听到了紫宸的事情。” 听到这个名字,萧瑟手里的黑棋迟迟未放下,往事不堪回首。 紫宸是他唯一的小师妹,天资聪颖,远在他们几人之上,当年他年少轻狂,持才傲物,每每听到师父责骂他们不成器,夸奖小师妹时,总是很不服气。 直到紫宸向他表白情意时,他鄙夷地说也不照照镜子,紫宸伤心不已听信了妖人的话,误将无情水泼在脸上,皮肉尽毁,师父也无法将她的容貌复原,紫宸从此成为坠仙,这是他心中永远难以愈合的伤。最新网址: 第三十二章 皎月寻上门,为琴起争执 最新网址: 这日,墨非正在玉烨的指导下练习新的琴曲,忽然听见有人敲门,以为是芸儿,一开门却见一个脸生的女子站在门外。 白衣黑发,肌肤若雪,身形单薄,尤其是那张脸,生得楚楚动人,墨非刚要问她找谁,突然那名女子一看到身后的师父,便朝他跑过去,在墨非惊讶的目光中,哭着撞进玉烨的怀里,口里叫着烨哥哥昏了过去。 玉烨听见女子的声音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赶紧将她抱起走入房中,吩咐墨非去萧瑟那里取些名为薜荔藤的草药用沸水煎制。 墨非不敢耽搁,一路小跑去萧瑟那里取了草药煎制,等药煎好后墨非小心翼翼地端上来,玉烨将那名仍在昏迷中的女子扶起来,让墨非喂她喝下,过了一会儿,那名女子慢慢睁开眼睛。 “烨哥哥,终于看到你了。”她苍白的脸上挂着笑。 “皎月,你父亲知道你来天界么?”玉烨皱起眉头。 “烨哥哥,才刚见面便训斥我,这一路上各种艰难不说,还差点被歹人所害,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烨哥哥了。”皎月肩头颤动,两行泪从一双美目里流出,落在玉烨的手背。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别哭了,还记得小时候你怪我和你姐姐不带你去灯会哭得伤心寸断,这么多年还是那么爱哭,一点都没变。”玉烨神情缓和了一些。 “后来你和姐姐从灯会回来给我带了一只白兔灯,我爱不释手,日日挂在床边,直到随父亲举家迁移至澶渊,那白兔灯也丢了。”忆起孩童时代,皎月脸上的神色忽喜忽忧。 “许多年未见,你身上的病还是老样子。”玉烨担忧地说。 “我这病好不了,所幸烨哥哥还记得这方子。”皎月凝视玉烨,过了这么多年见到他依然悸动不已,如同初见他时一样。 “我自然记得,你姐姐每次言及你的病时,总是愁眉不展,见到医术高明的仙君总要多问几句,有何灵药可以治好你身上的顽疾。”玉烨忆起从前的种种,眉宇间跨越着千山万水。 “烨哥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皎月握住他的手,多少年过去了,这双手的温度永远都和记忆里一样温暖,她闭上眼。 墨非看着眼前一幕,有些寂寥,从未见过师父允许别的女子倒在他怀中,也从未见师父的脸上挂着这样的表情,她悄悄走出门,将门从外合上,心事重重,她是谁,墨非走到琴旁,再无心弹琴。 过了不久,玉烨走出房,唤墨非去欲些点心,墨非便垮着篮子去天宫走了一圈,采了些仙桃,拿了点心,还收集了甘露,送去那女子的房间。 瞧见她沉沉睡去,墨非抑制不住好奇,蹑手蹑脚走近床边,只见床上女子沉睡的容颜施芳泽只,美目媔只,不同于天宫见到其他仙子的嫣然风韵,这名女子淡素妆饰,身形孱弱,一看便让人心生爱怜之心。 “你是烨哥哥的徒儿?”床上的人忽然开口问道,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目光落在床前有些惊吓的少女身上。 “是,我叫墨非。”墨非没料到她会突然醒来,方才那样仔细打量好似做贼一样站立不安,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她指着桌子上的点心和水果说这些都是她刚拿过来的,若她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她。 “不曾想烨哥哥会收一个这么乖巧伶俐的徒儿,多谢你。”皎月慢慢从床上支起身子,倚在床头,她的脸依旧苍白,目光将墨非细细打量,最后落在她那双生得顾盼生姿的眼眸上,像极了她逝去的姐姐,胸口有些闷。 “方才一直听烨哥哥夸奖你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我还想是何人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如今看来果然不一般。”皎月苍白的脸上浮出浅浅的笑容。 “姐姐过奖了,墨非愚钝,离师父的要求还差很远。”墨非低头谦逊地说,此时皎月轻咳起来,面露倦容,挥挥手,示意墨非离开。 连过了五日,皎月皆在房中静养,玉烨说她本就身体孱弱,加上长途跋涉,让她好好休息,并吩咐墨非好好照顾她。 见师父对皎月姐姐很上心,墨非很想问师父她是何人又不知如何开口,所以趁去拿薜荔藤时,向芸儿打听此人,可惜芸儿也不知,两人便缠着萧瑟,萧瑟一开始并不打算搭理她们,可是发现指派芸儿干的活儿不是忘了就是草草了事,终于他妥协了,将皎月的事娓娓道来。 上古时代的炎帝有个女儿,名叫瑶姬,相传这个瑶姬流盼发姿媚,言笑吐芬芳,可是天嫉红颜,佳人薄命,瑶姬无端端竟缠绵床塌,患起那无名的绝症,天宫再也听不到她银铃般的笑声。 炎帝虽说是医药之神,但药能医病,不能医命,瑶姬终于香消玉殒,她的尸身葬在巫山南坡,香魂飘到姑瑶山化作芬芳的瑶草。瑶草花色嫩黄,叶子双生,结的果实似菟丝,女子若服食了瑶草果,便会生出双胞胎女儿,容貌也会绝异于众。 穗拂晓仙子的爹原是天庭的一名上仙,因为犯了错被天帝惩罚下凡守护巫山,机缘巧合救了当地一名樵夫的女儿,两人便私定终身,穗拂晓仙子的娘怀孕时误食了瑶草果,生出来一对双胞胎女儿,取名为拂晓和皎月。 据说小时候她们姐妹俩的容貌就惊为天人,看到之人无不为之动容,但在她们姐妹年幼时,她们的娘就去世了。 虽然是双生姐妹,但她们俩性格相去甚远,有诗言杏蕋撩晴,莺雏拂晓,穗拂晓宛如朝阳落落大方,婉约流利,而妹妹穗皎月身体虚弱,久病于塌。自从穗拂晓离世以后,穗老就跟天帝请辞,带着小女儿离开巫山,举家迁移至澶渊,自此不再和天界往来。 说到这里墨非惊讶地捂住嘴,原来皎月姐姐就是穗拂晓仙子的妹妹,她这才明白为何师父会如此在乎皎月姐姐。 这日,玉烨临时有事要出门,临走前不忘嘱咐墨非好好照顾皎月,墨非见皎月还未起来,便在院中练琴,眼看这些日子好久没有练琴,琴艺生疏了许多。 皎月躺了这许多日子,身子渐渐恢复,想出来散散心,听见院子里一阵琴音传来,她以为是玉烨,却见一个顾盼生姿的少女坐在琴前,见她弹琴时行云流水的姿态,恍若姐姐生前的模样,皎月心中一惊。 不,不可能,姐姐已经不在了,她,不是姐姐,口中默念,心才慢慢平静下来,她慢慢走到那个少女身旁,竟然发现那把琴似乎很眼熟。 “你弹奏的莫不是九霄佩环琴?”皎月大惊失色,虽然知道她是玉烨的徒儿,但是烨哥哥怎么能将这么贵重的琴交由他人,还记得小时候姐姐都舍不得让她碰这把琴。 “皎月姐姐,你好些没,这的确是九霄佩环琴。”墨非爱惜地轻轻抚摸琴身。 “你偷瞒你师父弹奏这把琴?”皎月眉头紧蹙。 “不不,皎月姐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墨非不曾想会引起皎月的误会,忙开口解释。 “是九霄佩环琴将墨非认为主人的。”玉烨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他的一句话让皎月更加愤怒。 “她怎么配拥有姐姐的琴,莫非不是烨哥哥偏袒她才这样么,姐姐走了,你便将她生前最爱之物转手送人,你对得起姐姐么?”皎月悲愤地说。 “自从穗穗走后,这把琴便流失在人间,我们也是最近才从罗刹海市将它带回来,若不是墨非,这把琴也拿不回来。且九霄佩环琴有灵力,并非谁都可以碰的,它认准了墨非,也不是我能决定的。”玉烨知道皎月不愿意相信他,他说她一试便知他所言是不是真的。 尽管烨哥哥这样说,可皎月心里还是感到愤怒,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女居然能如此轻易地拥有姐姐至爱之物。尛說Φ紋網 当手指拨过九霄佩环琴时,琴声又钝又浊,完全不似姐姐当年弹奏时的音色,这是为何,皎月恼羞成怒,加重了手指的力度,但琴弦划破了她的手指,她捂住发痛的手停下来。 “墨非,你来弹一首。”玉烨摇摇头。 “可是师父……”墨非欲言又止,她深知皎月姐姐心高气傲,若是此时弹奏一曲怕是会伤了她的自尊心。 “若不能证明你能驾驭九霄佩环琴,只怕皎月心中疑惑难消。”玉烨无奈地说,皎月目不转睛地望着墨非,指尖上的血缓缓流下。 墨非咬着下唇,她有些犹豫,还是坐下来,当清脆柔和又不失饱满的琴音从九霄佩环琴流出来时,皎月神色落寞,一言不发地离开院子,回到屋子里关上门。 “怎么办,师父?”墨非惴惴不安。 “她会想通的,只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玉烨叹了一口气。 谁都不曾料到三日后皎月竟不辞而别,只有一封书信落在床榻。 墨非将信念给玉烨听,是一首诗。 远忆巫山阳,花明渌江暖/踌躇未得往,泪向南云满。 春风复无情,吹我梦魂断/不见眼中人,天长音信短。 “师父,你知道皎月姐姐去哪了么?”望着信上沾有泪痕的字迹,墨非忙问。 “她回巫山的彩云山庄了。”不曾想皎月竟一直未释怀,想到那个地方,玉烨陷入了回忆。最新网址: 第三十三章 勾魂迷情乱,瑶姬前情断 最新网址: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还是个少年时,跟在师父身边修行,一人练琴,一人打扫庭院,一人听师父授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师父严厉,平常缄默不语,无人和他聊天,能交流的只有他的伏羲琴而已。 直到有一日,师父告诉他,有个孩子天资聪颖,想要收她为徒,师徒两人驾云去到巫山。到了彩云山庄,师父和庄主聊天,他站在师父身后,感觉有人偷偷看他,待他转头望去,又不见了踪影。 他一向沉着稳重,那次竟然起了玩心,将桌子上一颗蚕豆偷偷藏于袖中,趁着背后之人再偷瞄之际,一发正中那人膝盖,只听见一声痛苦的呻吟声,紧跟着两声重重倒地的声音,他抿着嘴不敢笑,心中却十分得意。 其中一个少女一边摸着膝盖一边走到他面前,脸蛋红扑扑地仰着头望向他,那双大眼睛朝他忽闪忽闪的,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穗拂晓,心无故地跳了好多下。 她对他说,“你便是笑卿长老的弟子,你长得真好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女孩调戏了,他恼羞成怒,呵斥道她胡说。 她却十分认真地对他说,“我并未胡说,你长得比妹妹还好看。”此番话惹得师父和穗老,还有一屋子的婢女们皆笑了起来。 从那以后,她便成了他的师妹。想到这里,玉烨的嘴角情不自禁往上扬,无论何时一向镇定自若的他面对穗拂晓时总会自乱阵脚,恍若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狂风卷起黑压压的云弥漫着整座巫山,让这座巍峨险峻的山峰蒙上了一层阴森可怕的面纱,飞鸟出林,惊蛇入草,叫人望而生畏。 墨非伸出手试图遮挡迎面而来的疾风,却差点被刮下云,情急之下她赶紧拉住师父的衣袖,方才好险,她躲在师父身后,开口问道,“师父,我们快到了么?” “前方便是巫山,抓紧我,我们要逆风而行。”面前漆黑一片,记忆中巫山上除了彩云山庄,就是一片荆棘林,每次他送穗穗回家时总是一眼先望见门外挂着的两盏大红灯笼,再见到她们家,玉烨让墨非寻找下方是否有亮光的地方。 狂风吹得墨非睁不开眼睛,她伸出十指捂在眼睛上,透过指缝仔细辨认,天色已经完全变黑了,冰冷的风吹入衣服里,如细针一般深深地插进每寸肌肤,墨非咬紧下唇仔细辨认每个方向,不敢漏掉任何有亮光的地方。 就在此时,她见了漆黑的林子里出现一丝微弱的光线,在墨非的指引下,玉烨逆风而行,当双脚落在一片平坦的地面上时,玉烨知道他们终于到了彩云山庄。 墨非仰起头,原来她看到的微光居然是挂在门口一盏破旧不堪的红灯笼,是谁点燃了它,铁门被风推搡着撞向墙壁发出重重的声音,在黑的夜里触目惊心。 月亮出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落在衰败的古宅里平添了几分诡异。 走过这片平地,前方便是三十层的台阶,玉烨一步一步走上去,脑海里这个宅子的画面愈加清晰。 他仿佛见她就在不远的前方掩嘴笑着,迈出的每一步都朝她越来越近,眼看伸出手就能触碰到她落在耳畔的发丝,可是那么远又那么近,指尖为何永远无法碰触到她的脸,她忧伤地望向他,嘴唇一张一合,她在说什么,为何他听不见,他方寸大乱,伸出手向前摸索,却重重地磕在台阶上。 “师父,你怎么了?”自从踏进这座宅子开始,师父好似被人牵引往前走去,空洞的目光望向前方,双手不自觉伸向不远处,让墨非觉得那个地方似乎有个人在呼唤他,见师父摔了一觉,墨非赶紧上前,却见师父红了的眼眶。 墨非心里很难过,她知道此处便是穗拂晓仙子的家,难免师父会触景伤情,若她能代替师父心痛就好了。 慢慢扶起师父,继续朝前走去。台阶上方是座孤独的祠堂,月色清冷,落在巨大的大理石地面上如同一片薄霜。 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是什么,墨非睁大眼睛,见缕缕烟雾伴从祠堂里飘出,在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她仿佛听见师父唤她的名字,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玉烨听见身边重重的倒地声,他急忙呼喊墨非的名字,可是怀中的少女却长唤不醒。 “无碍,她只是睡着了。”祠堂里传来一个声音,在糜烂的沉香中坠落绽放。 感觉到身后他的身影慢慢靠近,皎月跪坐在祠堂瑶姬女神的雕像前,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落入眼帘的是玉烨将怀里的少女缓缓放在地上,他的动作那样轻柔小心,皎月心头一紧。 “为何要将我唤来此处?”玉烨语气里透着苍凉,故地重游让他心碎。 “还记得你第一次到我们家时,我和姐姐偷偷躲在墙后看你,被你发现了,姐姐大胆走到你面前同你说话,我却胆怯地躲在姐姐身后,这些年我常常在想,若先同你说话的人是我,你会不会先喜欢上我?”皎月望着玉烨的眼神复杂。 “不会。”玉烨的语气坚决,他不想给皎月难以实现的期许,他的心里只有穗拂晓一人。 “为何,为何你的眼里只有姐姐?这么多年我对你的爱丝毫不逊于姐姐。”皎月发出凄凉的笑声。 “我知你爱饮茶,便在冬日瞒着爹爹去取后院梅花上的雪,后来受了寒,连日发起高烧,竟赤脚跑去梅林,被发现时已昏迷不醒,大夫说寒气已侵入心肺,可当我见你饮茶时对我展露的笑容,便觉得什么都值了。”皎月回忆起往事,脸上露出笑容。 “对不起,皎月,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人。”忆起穗拂晓,玉烨的眼眶红了。 “可是她死了,姐姐死了,让我一直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好不好,烨哥哥?”皎月站起来,从背后环住玉烨的腰。 “皎月,休要胡闹。”玉烨拽开缠在腰际的手,皎月重重地摔在地上。 听见她伤心地啜泣起来,玉烨心有不忍,走到她身旁,蹲下来朝她伸出手,却不曾料到她会再一次扑到他的怀中。 她的脸微凉,紧贴在他的胸前,她的发丝被风吹到他的脸颊,如同春日里绵绵的细雨,而她身上的芬芳则如同蛊惑人心的毒酒一样让人口渴难耐,隔着单薄的衣襟他甚至能感受到皎月的身体。 为何想到这些会让他脸红心跳,玉烨心里大惊,他居然不知不觉中了魅毒,身体变得软弱无力,意识也慢慢模糊起来。 “烨哥哥,让我做你的女人,姐姐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皎月感觉到玉烨推开她肩膀的手臂越来越无力,她抬起头,见他的双眼没有焦距地落在她的脸上。 他的意志正在慢慢消散,香炉里燃的是勾魂散,无色无味,叫人很难发现。无论是谁,都会在此香中失去抵抗力。 “对不起,烨哥哥,我只是想同你在一起,莫要怪我。”皎月摸着玉烨的脸颊,扬起脸,吻在玉烨的唇间。 是谁的唇在耳畔?是谁的发拂过眉梢?是拂晓么?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他的,思绪如同山林里的雾气一样捉摸不定,又似骏马飞驰过后扬起的尘埃一样将他困住。 空荡荡的祠堂里,冰冷的石像面前,两具纠缠的身躯在如梦如幻的迷香里燃烧,坠落,月光轻吻在裸露的肌肤上,黑发在风中凌乱,他们如同香炉中的沉香一般,即将燃成灰烬。 皎月褪去衣服,白皙的肌肤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同渡了一层银光。指间从玉烨的眉毛滑落到他的唇,然后落在他的胸膛上,她是多么痴迷这个男人,他占据了她的少女时代,若可以,她愿意用一切来换取他的爱。 玉烨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忘记自己是谁,仿佛身处一个雾气弥漫的池子里,一个女子修长动人的体态在隐若现的水汽中,他看不真切她的模样,却感受到她的身体附着在他的身上,她的唇落在他的眼眉,她的手指拂过他的胸前,他无法动弹。 “师父……师父……”耳旁忽然传来微弱的声音,如此熟悉,这是谁的声音,是在叫我么,我是谁的师父,我……消散的意识在那一刻聚成一个点,越来越清晰。 身体上的知觉慢慢复苏,玉烨感觉到背后抵靠着冰凉刺骨的地面,怀里的温香软玉紧紧贴在他的胸前,是皎月,他感觉口齿麻木,无法出声。 玉烨尝试握紧麻痹的十指,微弱的动作却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无意中手指摸到一个簪子,玉烨执起簪子用力朝他的大腿刺去,在血溅出的那颗他终于解除了魅毒的禁锢,尽管全身还有些麻木,他用力将那个娇柔的身躯往外一推。 皎月吃了一惊,不曾想玉烨竟从那么厉害的魅毒中醒过来,见他的手上紧紧握住一支染了血的发簪。 “烨哥哥,你就这么嫌弃我么,莫非我就这么不如姐姐?”皎月悲凉地笑起来,她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十分突兀,眼泪从眼角滑落。 “对不起,我不能……你会遇到一个比我更好,更疼惜你的人……”玉烨无法欺骗自己的心,他知道这样对皎月很残忍,却不能不这样做。ωww.xSZWω㈧.NēΤ “为何你总要和我说对不起,我最不想听到的便是这句。”皎月落寞地望着这个男人,他占据了自己韶华逝去前最美好的时光。 她捡起地上的衣物,擦干脸上的泪,依依不舍地望向玉烨,“再见了,烨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哭泣”,说完转身离去。 “皎月,皎月……”听见皎月离去的声音,玉烨想要追上去,怎奈疾风隐去了她的踪迹,他在黑暗中寸步难行。 这个夜晚,什么也不曾留下,除了香炉里那燃成灰烬的迷香。 在昏昏沉沉的意识中慢慢醒来,墨非撑开眼皮,天快亮了。她环顾四周,没有表情的瑶姬女神注视着她,屋角横梁处巨大的蜘蛛网向她张开,剥落了红漆的柱子展示这里悠久的年月。 墨非慢慢站起来,有关昨日的回忆支离破碎,她依稀记得和师父一起走到这座祠堂面前,然后便晕了过去,师父去哪儿了,她赶紧跑出祠堂大声呼喊师父,可是死寂一般的古宅却无人回应。 在庭院中四处奔走,都没有见到师父的身影,墨非急得快要哭出来,师父该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她制止自己再胡乱想下去。 终于在一间屋子里她找到了他。透过打开的门,墨非见师父出神地站在一张梳妆台前,台案上置放着一张落满灰尘的铜镜,还有一根断了的梅花簪子。 他伸出手轻轻拂过那张桌子,那面铜镜,当摸到半截的梅花簪时他的手颤抖了一下。此时墨非虽看不见师父的表情,但她能猜到此处便是穗拂晓仙子的闺房。 从前她一直认为师父是这世间最强大的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害到他,可现在,她眼里无所不能的师父却如此无助,她见师父孤寂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情感,从今往后,由她来守护他便好……最新网址: 第三十四章 偶救麒麟兽,梦入冰穴中 最新网址: 回到天界,玉烨将燃成灰烬的迷香给萧瑟,他不解为何自己会被区区迷香迷惑,萧瑟将那些粉末捻于指尖,在鼻尖轻嗅一下,脸色凝重。 “是何人?”萧瑟的声音带着愤怒,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诱惑玉烨。 “不怪她……”玉烨的脸上挂着复杂的表情。 “你确定这迷香是皎月点的?”萧瑟蹙眉。 “应该是。”玉烨点点头。 “这不是普通的迷香,若我告诉你制作这只迷香的人是京姬呢?” “什么,京姬?”这个名字让玉烨脸色僵硬,怎么会是她,为何皎月会和京姬扯到一块儿去,皎月你可知你面对的人是谁么? 许多天过去了,这件事仍然横在玉烨的心头,让他寝食难安。 墨非并不知师父的忧虑,此刻她同一只比她大几倍的火麒麟面对面望着,感觉右手提着的三包草药有千斤重,它两只眼睛如同灯笼一般瞪着她,让她小腿发颤。方才她去找芸儿,谁知芸儿不在,却被萧瑟使唤给天宫西边儿住的蒲羲姥姥跑腿送药。 “我是来送药给你主人的,你千万别误会。”墨非朝火麒麟扬了扬手里的药包,友善地朝它点点头,一边不动声色地朝开着的门小步挪动,火麒麟龇牙瞪眼朝她步步紧逼,吓得墨非两眼一闭,忽然感觉有个湿热的东西在她面上舔了一下,她睁开眼,见火麒麟趴在她跟前摇头晃脑。 “小乖乖,有人来了?”忽然一个年迈的老太太从门里走出来,伸出手朝火麒麟头上摸去,火麒麟舒服地眯起眼,瞬间就变成一只柔顺的大狗趴在地上打滚。 墨非赶紧把将药递到她面前,但蒲羲姥姥直接转身进了屋,墨非只好跟在她身后。走到屋里,蒲羲姥姥坐下来,墨非把手里的药包放在桌上,便想转身离去,却冷不防被她扯住衣袖。 “你是何人?是谁派你来的?这药是不是毒药,想要置我于死地?”蒲羲姥姥盯着墨非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叫墨非,是药君叫我来给您送药的。”墨非急忙解释,心中暗暗想这个老太太疑心病还真重。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哼,以为我年纪大了便想蒙蔽我,呸,没一个好东西。”蒲羲姥姥嘴里咒骂。 “不,我不是骗子。”墨非急得摆手,面对这个奇怪的老太太她有些手足无措。 “你真的不是骗子?”老太太双眼一眯。 “真的不是。”墨非信誓旦旦地说。 “那你把这个吃了,我便信你。”老太太从袖里掏出一朵黄色小花,递给墨非。 “这是什么?”墨非望着手里的小黄花。 “这朵花的名字叫无谎,吃了便知道你有没有骗人,你敢不敢吃?”蒲羲姥姥扬起下巴。 “有何不敢。”墨非将小花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味道怪怪的,她皱着眉头把它咽进去了,她并未见到蒲羲姥姥嘴角暗暗浮现的笑容。 没想到回来后墨非脸上瘙痒难耐,她找来铜镜,竟发现脸颊处长起了胡子,她吓得不轻,赶紧去找芸儿。 芸儿见一脸络腮胡的墨非忍俊不禁,墨非急得快要哭出来,萧瑟瞥了她一眼,忍住笑问,“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墨非这才想起来在蒲羲姥姥那里吃了一朵黄色的小花,说与萧瑟听,见他点点头,“就是那朵花,吃了便能长出胡子来,三日后会恢复正常。” “蒲羲姥姥是仙界出了名的老顽童,成天想出一些鬼主意来捉弄人,天界的人都知道,师父没告诉你要当心么?”听见芸儿这样说,墨非气得瞪了一眼萧瑟,后者装作一脸无辜。 终于熬过了三日,墨非看到铜镜中恢复如初的模样,如释重负,心想日后要离蒲羲姥姥远一点儿,不然不知下次又被她整蛊成什么样了。 这日,芸儿约了墨非去灵宝天尊那儿取萧瑟要的蒺藜草,行至半路,忽然听见前方不远处有人叫救命,两人赶紧加快步伐,朝前方跑去。 只见蒲羲姥姥坐在地上,身边躺着她的坐骑麒麟兽,可是麒麟兽看上去好似打瞌睡一般,直挺挺地躺在那儿没了往日的神采,眼睛也半闭半合。 蒲羲姥姥焦急得守在麒麟兽旁,任凭她怎样抚摸它麒麟兽就是无法站立起来,蒲羲姥姥朝过往的仙娥求救,可仙娥们瞧见了却远远躲开,她们大都受过蒲羲姥姥的捉弄,谁知道这次又是什么新玩法,所以仙娥们没有一个停下来搭理蒲羲姥姥。 “墨非,你要干什么,你忘了她上次怎么捉弄你了,万一她又使诈怎么办?”芸儿瞧见墨非正欲上前,赶紧拉住她的衣袖。 “看样子倒不像是假的,麒麟兽见到蒲羲姥姥都欢喜地打滚,你看它现在多没精神,若真是上了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墨非只念蒲羲姥姥一时贪玩却从未曾害过谁的性命,她快步走上前,芸儿跟在她身后。 “它怎么了,趴在地上多久了?”墨非将手请放在麒麟兽的头上,它也不反抗,只是两眼很没精神地望望来人。 “我也不知乖乖怎么了,上午还好好的,我骑着它从百花园回去,它忽然倒在地上,浑身无力,任凭我怎样唤它都站不起来。”蒲羲姥姥急得淌下泪来,她在这世上就小乖乖一个伴儿,若是小乖乖有什么不测她可怎么办,墨非见蒲羲姥姥神情悲恸,忙安慰她。 “你说麒麟兽上午还好好的,从百花园回来就这样了,莫不是在百花园它有碰到什么东西,比如闻到某种花香或嚼了哪种草?”芸儿用手摸过麒麟兽。 “对了,小乖乖爱吃百花园一种草,那草根茎稍肥厚,我瞧它爱吃还拔了不少带回去。”蒲羲姥姥从袖里拿出那种草给她们看。 “原来是酢浆草,这草味酸性寒,师父用它入药,可清热利湿,凉血散瘀,消肿解毒,但食多了会伤害五脏,家畜会中毒致死,幸得麒麟兽是神兽,只是有些不适,配副药就能解醡浆草的毒了。”芸儿的话让蒲羲姥姥放下心,她说她先回去配解药,留下墨非陪在蒲羲姥姥身边。 “蒲羲姥姥,小乖乖和您在一起很久了么?”墨非见身边的老太太对待麒麟兽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心里好奇。 “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我父亲便将小乖乖送给我,那时它才生出来,它的母亲被一条虿咬死,其余的同胞们也无一幸存,只有它活了下来……”时间在蒲羲姥姥的诉说中慢慢过去,讲到动情处她苍老的脸上闪烁出少女的光辉。 墨非不由被她和小乖乖之间的情谊深深地打动了,三个时辰后芸儿送来解药,麒麟兽喝了解药慢慢恢复,尽管精神还有些萎靡,但总算有惊无险。 过了几日,墨非心里惦记小乖乖,去蒲羲姥姥那里探望它。听见有生人来,小乖乖立马警觉起来,站起身盯向来人,墨非见已经恢复的小乖乖放下心来,可一见它那双铜铃般大的眼睛又胆怯了,上一次因为它昏沉沉才大胆靠近它,现在见它生龙活虎,墨非停下脚步不敢上前。 可是小乖乖却步步朝她靠近,吓得墨非一动不动立在原地,瞧见它朝自己脸愈发靠近,墨非闭上眼睛,心跳如鼓,小乖乖的长须飘在墨非脸上,挠得鼻子痒痒的,一个大大的喷嚏将她和小乖乖都吓了一跳。 墨非睁开眼,见那头身材庞大的麒麟兽对她摇头晃脑,一条长长的尾巴在空中甩来甩去,墨非大着胆子将手缓缓伸出来,踮起脚尖抚摸小乖乖的头顶,小乖乖舒服地眯着眼睛躺在地上。 “它喜欢你,小乖乖除了我之外对任何人都不会献殷勤,就连我父亲要摸它的头它也不肯,它知道上次是你救了它,对你表达感激之情。”不知何时,蒲羲姥姥出现在墨非身边,她笑着说,态度很和善。 小乖乖也好似听懂了一样,朝墨非点点头,墨非开心地拉住小乖乖伸出的爪子,说以后我们便是朋友了。自从和蒲羲姥姥熟识后,墨非去蒲羲姥姥府中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虽说身边增加了新朋友,但墨非还是会惦记龙馥之和魅漓,也不知他们过得怎么样。 因为玄冰岛纪律严明,不许家人探视,她想念龙馥之却无法去看他,她常常晃动脚踝上的金缕环,但丝毫感应不到那头的回应,还有魅漓,自从龙跃岛一别便再也没有见过他,每次她见到胸前的红梅都会想起他,不知他毒发时有没有人照顾他。 夜晚,层层叠叠的梦境将熟睡中的墨非拖入深处…… 这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洞里寒气逼人,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如针扎一般的寒冷,墨非努力睁开眼,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原来此处是个冰穴。 洞里全部是又尖又长的冰凌,凝聚在头顶,稍不小心就会被锋利的冰凌划伤。墨非小心翼翼躲避冰凌朝前走去,走过拐角那块冰柱,墨非见一人倚靠在不远处。 离得越来越近了,就快看清那人的长相,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墨非从这个诡异的梦中醒来后,头痛欲裂,浑身乏力,回想起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真的是梦么,为何如此真实。 连着几日,墨非又做了同样的梦,每次都快要看清那人的相貌时梦境就戛然而止了。 这一次墨非又来到冰穴之中,前方雾气缭绕,看不真切,她张开双手使劲拨开雾气,竟然发现躺在那里的人是魅漓,他双眼紧闭,不知是生是死,墨非心里一惊。 忽然听见有人大喝一声,何人在此,她急忙往后跑去,一不小心被一个冰凌划伤了脸,脚下踩空坠下黑暗……墨非大叫一声,从梦里醒来,这是怎么回事,衣襟湿透,她回忆起梦境的一切,久久不能平静。尛說Φ紋網 再也难以入睡,墨非起床,想要洗把脸清醒一下,当手摸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从脸上传来,墨非朝水中望去,倒影中一道血痕触目惊心地在她的脸上,难道这不是梦,想到这里,墨非的脊背阵阵发凉。最新网址: 第三十五章 假扮红霞女,夜闯魔王殿 最新网址: 这几日墨非心事重重,想到那个梦还有梦境中看到的人,她惶惶不可终日。此事她不能告诉芸儿,也不能同师父说,更让她忧虑的是,她都不知梦境里的那个地方在哪儿。 这日她又不知不觉来到蒲羲姥姥的去处,小乖乖见墨非闷闷不乐的样子,俯在她的脚下安静地舔爪子。 “你怎么了,看你这几日闷闷不乐,究竟为何事苦恼啊,告诉我这个老太婆,没准我能帮你?”蒲羲姥姥走过来。 “蒲羲姥姥,您帮不了我的。”墨非叹了口气。 “哦?说来听听。”蒲羲姥姥有些好奇,还有何事是她做不到的。 见蒲羲姥姥这样说,墨非犹豫了一下,将她的难题说与她听,但故意隐去了她在梦中见到的人是谁。 “那你可知那个地方长什么样?”蒲羲姥姥眯着眼问。 “是一个冰穴,到处都是冰凌,十分寒冷。”墨非回忆起那个地方的样子。 “把手给我,现在闭上眼睛,仔细想梦境中的地方。”墨非虽然疑惑,但还是闭上双眼,把手放在蒲羲姥姥的左手上。 蒲羲姥姥将另一只手放在小乖乖的头顶,待墨非将记忆中的每一个细节都传给蒲羲姥姥时,蒲羲姥姥告诉她睁开眼。 “小乖乖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蒲羲姥姥笑着望向墨非。 “真的么?”墨非惊讶地捂住嘴。 “真的,但是答应我你们务必在神鸡啼鸣之前回来,否则小乖乖会因为私自下凡被天帝责罚,你可以做到么?”蒲羲姥姥表情慎重地说。 “我答应您,我保证会在神鸡啼鸣前带小乖乖回到天宫。”墨非郑重地承诺,她坐上麒麟兽,感觉它呼啸一声向前跑去,一晃的功夫天宫就已经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墨非紧紧趴在麒麟兽的背上,感觉到它足下生风,她试图睁开眼睛,但强劲的风吹得她什么也看不见,身旁所有的一切以闪电一般的速度朝后跑去。她想起蒲羲姥姥对她说过的话,麒麟兽有个强大的法力,能在一日内疾行万里,带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无论是天界还是魔界。 走了多久墨非也不知道,等到小乖乖终于停下来的那一刻,墨非感觉全身都酸疼得厉害,十指紧紧相扣都僵硬了,她慢慢直起上半身,望向前方。 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丛林中,旁边是一条宽阔的大河,前方几百米处是一座高高竖起的城墙,血红的的天空把青灰色的城墙映衬得更加阴森,难道魅漓哥哥被关押在那里。 城墙上赫然写着魔殿两个字,紧闭的城门阻挡了她想要探究的目光,再往上看,城墙上有众多来回巡视的士兵,看来想要进入城中着实困难,墨非咬住下唇,心里盘算着要如何进去,硬闯肯定不行,眼下只好静观其变。 天色慢慢暗下来,那座高耸入云的城墙仿佛坟墓前的碑石一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墨非摸摸身边趴着的麒麟兽,它安静地卧在地上,不时望望墨非,再舔舔爪子。 墨非心急如焚,若一直到天亮城门都关着,恐怕她只能带小乖乖回去了,在来之前她答应过蒲羲姥姥的,虽然挂念魅漓的安危,但她不能失信于人,且她也不想牵连小乖乖受罚。 正在这样想的时候,突然,河道上出现一条大船,朝魔殿悠悠驶来。 船上灯火通明,琵琶作响,透过繁茂的枝叶,墨非悄悄观察。听见城墙上有人大喊,红霞女来了,红霞女来了,听见众人欢呼雀跃的声音,接着紧闭的城门居然打开了! 那条大船慢慢靠岸,船夫支起船板横跨在船只和岸边,有人走出来,墨非睁大眼睛,一个眉间画着红霞的女子梳着涵烟芙蓉髻身着大红色的薄罗长裙出现了,紧跟着一个个相同打扮和衣着的女子从大船上缓缓走下岸边。 有办法了,墨非脑子里灵光一现,她摸摸麒麟兽的头,对它说,“小乖乖,你在此处等我,我马上便会回来”,小乖乖晃晃脑袋,铜铃般的眼睛对她眨眨,好似听懂了的模样。 “今日是大殿下寿辰,二殿下钦点了红霞女作陪,今晚哥几个有的乐了,看看这一个个美人儿。”守门的两个士兵色眯眯地看着一个一个从他们面前经过的女子。 “等等,站住,你是何人?”见一个不同打扮的少女走在红霞女队列的最末端,一个士兵心生疑惑,将长矛横在她面前。 “我是给姐姐们拿琵琶的,妈妈说再过几年我便可以做红霞女了,要我跟着姐姐们多学学。”年纪小的少女眉间画着红霞,怀里抱着一把琵琶,眼神无辜地朝他们望,她的皮肤光滑粉嫩,眼中灿若星河。 “过几年给哥哥们斟酒,哈哈。”另一个士兵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勾起她的下巴,她懵懂无知的模样让他心神荡漾。 “谢谢哥哥。”少女不留痕迹地转了个圈,躲开了那只脏手,她朝两个士兵微微行礼,然后跟上前面的队伍。 穿过城墙,前方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墨非尾随着四十多名红霞女走进大殿,她不时东张西望,希望找到梦中囚禁魅漓哥哥的地方,可是这大殿上金光闪闪,和梦境里的冰穴相去甚远,她心中焦急,到底他在哪儿。 “恭喜大哥,今日是大哥寿辰,小弟特地给大哥请来红霞女助兴,望大哥洪福齐天,早日称霸三界。”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站起来,朝大殿宝座上坐着的人敬酒。 “哈哈,二弟果然心细,放心,有我们兄弟两人齐心,称霸三界将是不久的事了。”宝座上长相凶煞的男人大笑起来。 “称霸三界,称霸三界……”大殿里传来魔族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墨非心里大惊,魔界居然想要称霸三界。 这时悠扬的乐声响起,红霞女在一片欢呼中出场,在大殿正中翩翩起舞,舞姿说不尽的万种妖娆,画不出的千般艳冶,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妩媚的姿态让大殿上的每一个人都看呆了去。 墨非趁没有人注意悄悄离开大殿,前方有两个手持长矛的守卫迎面走来,她赶紧将身隐在宫殿旁的柱子后,听见那两人的对话。 “今日这般良辰美景,又有红霞女相伴,大殿下非要我们兄弟三人把守冰穴,想想都来气。”一个守卫语气里透着一股怒气,远远地朝宫殿里坐着的人啐了一下。 “我说你小心点,大殿下要我等去看守三殿下,可是三殿下被万年不化的冰链锁住,怎么可能出得来,不如我们就偷偷混在大殿里吃喝玩乐?”另一个守卫眨眨眼睛。 “还是大哥聪明,那会不会太对不起三弟了?” “下次带三弟再出去找乐子。” 伴随着一阵笑声,两个守卫渐行渐远,消失在大殿里。墨非从柱子里探出头来,表情凝重。 整座宫殿都隐藏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只有大殿里不时传来乐曲和笑声,想必此时众人都在魔殿中饮酒作乐,这倒是给她觅得可趁之机,可是冰穴究竟在哪里呢。 墨非寻遍了四周也没有发现,突然脚下似乎踩到什么东西,她吓得跳开了,透过月光,她见一条蛇在蠕动,忽然它钻进了前面的草坪没了踪迹。 墨非伸出脚试探那片草坪,感觉有些不对劲,她伸出手慢慢摸索,居然摸到一个环形的铁圈,她朝外拉起铁圈,发现这下面居然有条隧道。仦說Ф忟網 隧道狭窄而细长,越往下走越寒气逼人,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两支火把照明,墨非小心翼翼得往下走,忽然见到前方有座关闭的铁门,铁门外站着一个守卫把守。 墨非猜想魅漓就关在里面,可是要怎么引开士兵,她苦苦思索,有了,她心生一计,双手朝地上胡乱摸去再摸到脸上,慢慢走下去。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闯入冰穴。”那个守卫见到陌生人立马警觉地执起锋利的长矛对准来人。 一个满脸脏兮兮的少女被吓得不轻,向后跌坐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红霞女的婢女,方才有两位爷叫我来此处转告哥哥,今日大殿下开恩,让所有人去殿前庆贺。” “真的?”守卫疑惑地望向那个瘦弱的少女,见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心里有些不踏实。 “真的,小女不敢欺瞒,本来那两位爷要亲自来的,但因为舍不得离开姐姐们,就派我来了。”女孩低着头说。 “大哥二哥居然已经在大殿上享乐,留下我一人苦苦把守这该死的冰穴。”守卫一面发出忿忿不平的牢骚,一面将手里长矛一丢,便要往上走。 “哎呀。”少女站立起来时忽然脚下一滑,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 “我的脚伤了,估计走不快,哥哥你扶下我可好?”少女为难地望向已急不可耐的守卫。 “你他娘的磨磨蹭蹭,耽搁老子好事儿,你快点给我起来,不然要你好看。”守卫看着她那副脏兮兮的模样,心底生厌,心早就往大殿上的红霞女飞去了,大声呵斥道。 “哎呀,好痛……”少女缓慢地挪动脚步,守卫嫌弃地朝她望望,心里惦记着美人美酒。 “行了,你走出去时把外面的门关好,否则要你好看。”守卫撂下一句话,急不可耐地走了。 墨非听见脚步走远的声音,赶紧将身一转,向后跑去,将铁门上的三道铁栓一一打开,推开门,眼前的场景让她惊呆了,这个冰穴居然和她梦境里的冰穴一模一样。最新网址: 第三十六章 再入冰穴中,救走梦中人 最新网址: 巨大的冰凌悬挂在头顶,稍有不慎便会被刮伤,刺骨的寒冷透过单薄的衣襟渗入肌肤,呼出的每一口气皆化作雾气,回忆起梦境里魅漓所在的地方,就在那座冰柱的后面,墨非急忙跑过去,待看到眼前人时,她吓得捂住了嘴巴。 墨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在她心里一直无人能敌的男人此刻如同死人一般紧闭着双眼,他的嘴唇已经变成黑紫色,俊秀的脸庞没有往日的光辉,四条粗重的冰链分别从他的肩胛和腹部穿透过去,一头固定在背后的墙壁上,另外一头连着一个巨大的冰球,将他牢牢困在这里,紫红色的衣袍上是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她仿佛看到众人将他制服在此的画面,为首的就是他的亲生兄弟,他们惨无人寰地将冰链穿透他的身体,厚重的冰链撕扯着他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衣襟,他精疲力竭地跪倒在这里,再也未站起来。 “魅漓哥哥,魅漓哥哥,你醒醒。”墨非眼圈泛红,她推推魅漓,可他并无一点反应。 她试图拉扯墙壁上固定的冰链,但那头已牢牢固定住,没有强大的法力是无法拉开的,她又跑到另一边,四个冰球静静躺在那里,她使出全身力气将其中一个冰球抬至腰间,用力往地上狠狠一砸,冰球完好无损,甚至往外一滚,牵动着毫无知觉的魅漓顺着墙壁倒在地上。 墨非不甘心,一次又一次吃力地将冰球抬起,再摔向地面,怎奈力气太小,沉重的冰球将地面砸出几十道裂痕,却无丝毫破损。 汗水从她的额头上缓缓流下,双手已经有些麻痹,深深的无力感击溃了墨非的心,她跪在魅漓的身边,抱着他哭了起来。 “魅漓哥哥,告诉我,要如何做才能救你?”墨非泣不成声,她忆起和他相处的日子,尽管他授教严格,却是真心实意教她琴艺,她早已将他当做自己最亲近的人之一,眼看他被困于此却无能为力,她只恨自己没有好好修行。 墨非将头埋在魅漓的颈处,抽泣地说,“你不是说你没有这么容易死的么,那你醒来,证明给我看……” 泪水滴落在那个已经冻得僵硬的人身上,带着炽热的温度,炙烤在冰冷的肌肤上,血液从指间开始向心脏的方向流动,冲破身体里细小的冰片。 身体慢慢有了知觉,是谁在他的肩头哭泣,是谁的声音这样伤心,是她,只有她会来这里救他,魅漓缓缓睁开眼睛,待看到那个小小的身体抱着他哭得肝肠寸断时,他感觉到一股暖流涌入心间。 “别哭……我还……没死呢。”魅漓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墨非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望向他,瞪大眼睛,又哭又笑起来,泪痕似两条蚯蚓落在她脏兮兮的脸上。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哭起来的样子……很丑。”魅漓僵硬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 “魅漓哥哥,我以为……以为你死了……”墨非哽咽着说,她抬起袖子拭去眼角的泪水,激荡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 “你如何进来的?”魅漓试图站起来。 “先不说这个,眼下众人皆在大殿给你大哥庆祝生辰,他们请来红霞女助兴,我们要趁他们发现前赶紧逃离此地,麒麟兽在外面的树林里等我们。”墨非急忙说。 魅漓未曾料到他的两个哥哥趁着他毒发之际诱他来冰穴,他自知无法以一敌百,身处劣势,当铁链穿过身体的瞬间,他封住穴位,放弃挣扎保存内力,如同过冬的蛇一样进入蛰伏期,等待机会。 尽管眼下身体还有些虚弱,但震断冰链对他而言还是易如反掌,魅漓闭上眼睛,使出丹田之气,四个冰球顿时化为碎片,他睁开眼,用力将残余的冰链从身体里拔出,冰链穿过身体时,他痛得轻哼一声,此地不宜久留,他在墨非的搀扶下离开冰穴。 两人离开隧道后,趁着夜色的掩护往大门走去,忽然墨非被绊倒在地,一个人的惨叫声响起。 “是谁他娘的踩老子?”原来是一个抱着酒瓶醉倒在地上的侍卫。 一张俊朗的脸在月光下显现出来,侍卫吓得哆哆发抖,“三……三殿……”话音未落,那个男人右手劈向他额头,侍卫倒身在地,两人顺利地逃出大门找到树丛里隐蔽的麒麟兽,麒麟兽初见陌生人时立马警觉起来。 “别怕,小乖乖,是我,这是我的朋友。”墨非伸出手在麒麟兽耳边来回摩磋,小乖乖伸出舌头舔舔墨非的手掌。 “这是天庭的神兽,它如何会听从你的使唤?”魅漓疑惑地望向麒麟兽。 “此事说来话长,待会儿再慢慢告诉你。”两人骑在麒麟兽背上,在月亮下离开魔殿。 行至梅洞中,麒麟兽打了一个哈欠,伏在洞外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墨非扶着魅漓走进梅洞,他已耗尽了力气,此刻完全将身倚靠在墨非身上,墨非吃力地将他扶至床榻边。 “帮我在外面打盆水来。”魅漓坐在床沿边,脸色苍白。 “好。”墨非拿着盆子走出梅洞,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水潭,在月光下水潭波光粼粼,她装满一盆水走进梅洞,见魅漓已将上身的衣服脱去,身上的四个血窟窿触目惊心。 “天哪,他们竟如此对你?”墨非心揪起来,她走到魅漓身前,手指颤抖地划过他胸膛上的伤口,已经结成血痂的伤口在方才铁链穿过后又重新撕裂,溢出血来。 “疼么?”她的眼中泪光隐隐,仿佛这些伤是在她的身上一般。 “你……担心我?”魅漓望向眼前那个少女,看她咬着唇努力克制情绪不让眼泪流下来,他冰封已久的心忽然被什么蛰了一下,他用手指勾住她的下巴,疑惑地望向她。 “废话,不担心你我为何来救你,还有不要尽做些《撩女三十六计》里的动作。”墨非气得挥手打掉魅漓的手,擦掉眼里的泪水,亏她担心他,眼下他还有心情行些话本子里的风流韵事。 “你说什么撩女,什么三十六计?”魅漓方才弥漫出来的感情顿时被墨非给拍散了,看来当今天界的风气着实令人堪忧,什么乱七八糟污秽的本子皆有,教坏纯良少女,况且他堂堂的魔界三太子,还用撩女么,每次都是女人垂涎他的美色自个儿扑过来的。 “你这有药么?”墨非四处寻觅。 “有,在柜子里第三个格子有个白色小瓷瓶。” 打开柜子的第三格子,果然有个白色小瓷瓶,墨非在鼻尖轻嗅,的确是止血的三七粉和蒲黄的味道,她这些日子和芸儿在一起,学了不少草药的用途和功效。 墨非将帕子打湿了轻拭去魅漓身上的血迹,然后打开瓶盖,将药粉轻撒在他的伤口上,一边儿说,“忍着点儿。” 她站在他面前,俯下身子处理他的伤口,离得这样近,魅漓看到那张俏脸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小巧翘起的鼻尖下微微轻启的红唇,还有她身上甜香的味道,墨莲精也算是花精的一支,不知尝起来是个什么滋味儿? 正在魅漓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双眼眸忽然抬起来望向他,“魅漓哥哥,魅漓哥哥……” 墨非见他一副呆愣的模样,唤了几声都没回应,便用手指戳了一下伤口周边,终于那发愣的人醒过来,龇牙咧齿大叫,“痛痛痛……” “你想何事想得这般出神,已经上好药了,也给你包扎好了。”墨非满意地望向自己的手艺。 “有你这么对待病患的么,看你包得像什么样儿,脑子不好使,手还笨……”魅漓嘴里念念叨叨,他方才在想什么呢,看来是太久未曾碰过女人,等他伤愈了定要去温柔乡里醉生梦死一回。 墨非莞尔,看来魅漓已经在恢复了,还是习惯见他这副刁蛮任性的模样,那副芊芊弱弱病态贵公子的模样果然不适合他。 “对了,为何你会知晓我在魔殿的冰穴?”方才在冰穴中他就想问,只是当时的情况太危急。 “此事说来奇怪,我在天界时夜夜梦见这个冰穴,后来发现你被困其中,这才带着麒麟兽来寻你。”墨非老老实实地说。 “可我当时已经昏迷,也未曾召唤你,这又是何故?”魅漓百思不得其解。 “会不会是你在我身上施的梅花印起的作用?”墨非托着下巴寻思。 “可梅花印并无心灵相通的法术……”魅漓并不知这一切都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人做的,所谓计中有计,环环相扣,魅漓自以为他是主宰一切之人,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至于日后酿成无法预想的悲剧,此为后话。 眼看天边即将露出鱼肚白,墨非这才想起蒲羲姥姥说过的话,要在天宫神鸡提名之前回去,否则小乖乖将会受到责罚。 “魅漓哥哥,你好好养伤,我要走了。”墨非有些担忧地望向魅漓,不知他在这儿是否安全,他的两个哥哥是否会寻来此处。 “放心,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我会来寻你的,也许我们马上便会见面了。”魅漓宽慰她说。 墨非这才依依不舍出了梅洞,唤醒在睡梦中的麒麟兽,坐在它身上往天宫飞驰而去,魅漓捂着伤口慢慢走出梅洞,见那娇小的身影消失在空中,心中竟莫名涌起一阵寂寥感……最新网址: 第三十七章 欢喜过元宵,茶楼斗海棠 最新网址: 这不是在做梦吧,墨非站在繁华拥挤的大街上。 眼前是一个巨型灯楼,金光璀璨,极为壮观,高高挂起的万盏彩灯垒成灯山,花灯焰火,金碧辉煌,锦绣交辉,人们聚集在街道的两旁欢呼雀跃,大街小巷,茶坊酒肆灯烛齐燃,百里灯火连绵不绝,凡间的元宵节总是让人惊叹不已。 “墨非,快点跟上。”芸儿一把扯住还在灯楼前发呆的墨非,往集市更深处走去。 “我们的师父呢?”墨非边问边环顾四周,见熙熙攘攘的人群站着两个出众的男子。 萧瑟头戴冠玉,身披羔裘,锦衣华服衬得他贵气逼人,而立于他身旁的玉烨则一袭白袍,身披狐白裘,温润如玉,黑发松垮垮地绑在身后,俊美英逸。 “墨非,为何这些女子见咱们师父,恨不得将身扑过去,这人间的女子怎这般凶残,比那吃人的妖精还要可怕三分。”芸儿望着前方被困在人群里动弹不得的两人,咂舌说道。 “红颜祸水呀。”墨非摇摇头,就知道每次和师父出来都会遇到麻烦。 见那些少女们争相恐后扑到师父身边,还有那些壮硕的大婶们把手都快要摸到师父的脸上了,唉,得赶紧想想办法,不然师父和萧瑟就快要被她们生吞活剥了去。 早知道凡间的女子都这般大胆,就变成老翁出来了,萧瑟苦不堪言,又不能在凡人面前施法,他欲哭无泪。 看着玉烨一会儿发青一会儿发红的脸色,猜想被人吃了豆腐,他忍俊不禁,突然身体似被雷击了一般,居然有只手摸向他的下腰,且有不断向下探的势头,萧瑟忍不住要破口大骂。 “萧瑟哥哥,接着。”两张木头面具向他丢来,萧瑟会意,将一张面具递给玉烨,在他耳旁轻说了几句,玉烨稍显犹豫,可眼下要逃离此处只有这法子了。 两人带上面具,萧瑟轻轻一挥衣袖,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狂风,连灯笼都要吹飞了,狂风撩起女人的衣裙下摆,惹得旁人指指点点,她们羞得面红耳赤,赶紧整理好衣裙。 见这两个绝色男子正欲离去,赶忙抓住他们的衣袖,两个男子不明所以,将脸上的木头面具取掉,一个脸上长了麻子,另一个嘴巴歪了,众女子吓了一跳。 那年元宵过后不知有多少待嫁少女茶饭不思,为情所困,只因在灯会上遇见两个神仙般的男子,所谓“一见萧郎误终身”。 “幸好面具解了围,不然真不知如何脱身。”想起方才那一幕,萧瑟还有些心有余悸。 “说好不在凡间施法,又破戒了。”玉烨摇摇头,两人在人少之时将面具取下。 “话说,你这般模样真难看。”见玉烨的脸,萧瑟的嘴角狠狠抽动两下。 “我想你也不会好看到哪儿去。”玉烨揶揄,以防再引起骚乱,四人找了一家茶楼进去。 门口的小二一见两个气宇不凡的男人走进茶楼,热情地将四人带到二楼,萧瑟要了最好的一个位子,此处既能望见屋外绽放的焰火,又能在隐蔽的角落不被人打扰。 沏上一壶热茶,茶香四溢,沁入肺腑,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细饮一杯,舌尖有些苦涩,喝完之后口中茶香弥久不散,微微咀嚼,更有缕缕甘甜在舌尖回味。萧瑟和玉烨的脸上同时浮出笑容,看来这人间的茶叶丝毫不逊于天庭的。 “这茶好苦。”墨非口渴难耐,捧着眼前的热茶一饮而尽,喝完眉头紧皱,赶紧拿起桌上的玫瑰酥放进口中,边嚼边抱怨,“我们要的是最好的茶,可是店小二拿来的是什么呀,又苦又涩。” “就是就是,哪里比的上这些精致的点心,这马蹄酥也好吃,墨非你快尝尝。”芸儿吃相豪放。 “牛嚼牡丹。”萧瑟翻了一个白眼,摇摇头。 听见萧瑟的话,玉烨忍俊不禁,最近这段时间,他能听出墨非琴音里的担忧,不知因何事而起,问她也不说,知道她素来喜欢热闹,便邀了萧瑟师徒一起在元宵节这日到了人间,听见她笑得开心,玉烨也不由露出笑容。 “快看,快看,是海棠公子来了。”茶楼下有人惊呼起来,一个面相阴柔的公子带着几个跋扈的富家公子从外面浩浩荡荡地走进来。 “海棠公子,您今日来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茶楼的老板赶忙迎上前殷勤地寒暄。 “我的位子呢?”那个被称作海棠公子的青年漫不经心地问。 “您这几日都不曾光顾小店,我们也要开张做生意,不能一直将位子空着,今日客人多,我不知您会来,便将位子给了其他人,您看坐别的地方可好?”老板面露难色,双手搓在一起。 “放屁,我看你是老糊涂了,竟敢将我们的位子让给别人,你知不知为何别家茶楼门可罗雀,只有你这儿生意兴隆,还不是海棠公子肯赏脸来你的店,信不信我们拆了你的招牌。”一个身着绿色绸缎的青年对着茶楼老板凶煞地大喝道。 “是是是,这位公子说的是,众公子息怒,我这就叫人把位子给您挪出来。”茶楼老板弓着身子,态度卑微。 “这是什么海棠公子,分明就是恶霸,这般狂妄。”楼下的一幕落入四人眼中,茶楼老板拖着肥胖的身体气喘吁吁地走上二楼,来到他们面前,正欲开口却被人抢了先。 “老板,您该不是要赶我们去别处吧?”一个少女眼眉弯弯,语气里却带着戏谑。 “唉,各位客官是外地来的,不知京城的人情世故,这些少爷各个家世显赫,尤其是那个海棠公子,自从被太后冠以‘第一琴师’的称号后,在整个京都人气鼎盛,传闻连公主都对他青睐有加,还请各位客官给老夫一个情面,老夫在此谢过了。”茶楼老板重重叹了一口气,拱手朝他们作揖。 “我们愿意让出这个位子,请问您还有别的空位么?”墨非还欲开口,玉烨的话让她硬生生吞了下去。 见师父谦让,墨非心里很不服气,凭什么要给那个海棠公子让位,她的师父可是天界赫赫有名的玉烨星君,那个海棠公子给师父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公子您真是豁达,我这就给您安排别的位子。”茶楼老板如释重负,可是环顾整座茶楼已经客满,他再次流露出为难的神情,额头上密密麻麻渗出汗珠来。 “若对面的朋友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和诸位同坐。”一个好听的声音传入耳畔,墨非顺着声音望去,待见那人时双目撑得圆圆的,他怎的会在此处? 三个仙气逼人的男子坐在一桌,就连缤纷的焰火在他们的衬托下皆失去了光彩。 墨非望着那个悠然自得品茶的人,心里有许多话想要对他说。这段时间她一直念念不忘他的新伤旧疾,也不知他好些了没,眼下他就坐在自己面前,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之外,看上去一切都还好,墨非总算放下心来。 “看来天庭最近很是清闲,连你们二人都会来凡间游玩,真是让人大开眼界。”魅漓手执茶壶,将面前的空茶杯沏满。 “听说魔界最近不太平,不曾想你此刻还有闲情逸致在此处饮茶,莫不是被魔界放逐了?”萧瑟看似不经意的话却触痛了魅漓的伤处。 “都说药君什么都能医,唯独医治不好自己的毒舌。”魅漓毫不留情地顶回去。 “在下的毒舌和你的毒心相比,可是微不足道。”萧瑟回敬过去,见气氛越来越凝重,墨非和芸儿不敢噤声。 “我的账还没有和你算,今日放过你,下次我定不会饶过你,萧瑟,我们走。”玉烨脸色僵硬,欲起身离开,龙跃岛一战,若不是他在暗中捣鬼,蒙衍也不会死,而且仔细想想那日的情景有许多细节让人心疑。 听萧瑟说,咬伤龙馥之的毒物唤作七色蜈蚣,并非龙跃岛上的毒虫,定是被有心人带过来的,还有墨非又怎么会行变幻之术,她法力尚浅,没理由变幻成龙馥之的模样不被人发现,且她弹的血魂之曲乃是邪曲,据他所知这些邪曲的曲谱大多被销毁,她又从何处习得此曲。 这些谜题一直在他心中盘绕,他只知这一切和魅漓脱不了干系,但墨非又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他曾经试图探寻过墨非的口风,可一提到龙跃岛三个字,那孩子的脸上就露出惊恐的表情,看来蒙衍的死对她打击很大,毕竟她还是个孩子,他相信墨非,可是魅漓定是始作俑者,这一笔账他还没有好好和他算。 “师兄别急着走,咱们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还有好多话没说呢。”魅漓伸出手轻拉住玉烨的手腕,亲昵之情溢于言表。 突然对面那桌爆发出一阵刺耳的掌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原来那个海棠公子在众人的推举之下要弹奏一首助兴,能亲耳听到第一琴师的琴声真是三生有幸,茶楼里的人都翘首以盼。 海棠公子走下楼梯,在一楼台上坐下来,面前放着他最珍爱的七弦琴,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会让随从带着琴。当琴声开始时,喧闹的茶楼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那个拨弄琴弦的人。 一曲终了,众人啧啧惊叹,茶楼里的人连连叫好,不愧是第一琴师,果然琴技超群,无人能比,海棠公子洋洋得意。 “好则好矣,只是……”有个格格不入的声音传到耳边,海棠公子抬眼望去,声音来自于楼上坐着的一个男子,他的话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只见那名男子唇若涂脂、齿如含贝。 “只是什么?”海棠公子脸色难看,他对自己的琴技可是十分自信,不允许任何人指指点点。 “只是相比我旁边的这位朋友,还是逊色许多。”俊俏的容颜带着一丝邪气的笑容,让众人皆看呆了去。最新网址: 第三十八章 三指掀波澜,铁树也开花 最新网址: 众人见与那名男子同桌的还有另外两名玉面郎君,惊鸿一瞥,英气逼人,映亮了整座茶楼,见自己成功将玉烨变成茶楼的焦点,魅漓打开梅花扇,笑而不语。 “果然同你坐在一起没好事。”萧瑟冷眼一瞥魅漓。 “既然如此,楼上那位朋友何不展示一下你过人的琴技,好让在下心服口服,不然光凭嘴上说说又逞什么英雄?”海棠公子轻哼一声,以示不屑,与他同行的那桌人起哄声最大,挑衅得朝他们比中指。 “在下只想静静地将茶饮完,不想惹麻烦。”玉烨放下手里的杯子,在万众瞩目中嘴唇轻启,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海棠公子请你下去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呸。”那桌年轻人发出污秽的咒骂声,不绝于耳。 眼见气氛越来越紧张,此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等小事休要劳烦我家公子,不如由小女来同楼下这位公子讨教讨教,让大家见笑了。”一个俊俏的少女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她年纪虽幼,却娇美动人,她歪歪头露出俏皮的笑容,从楼上快步走下来,玉烨想制止墨非已经来不及了,众人只觉此女身后似有烟霞轻拢,非凡尘中人。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虽勇气可嘉,可行事太过鲁莽,对方可是京城第一琴师,输了怕是要哭鼻子。”茶楼里的人议论纷纷,赌定了她会败下阵来。 “哼,就凭你,也配和我较量?”海棠公子望向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一脸不屑。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你若输了便脱下靴子绕着京城跑上一圈儿。”墨非浅笑。 “你怎么不说你输了该如何?”海棠公子见她小小年纪,居然敢公然挑衅他。 “我不说只因……我定不会输与你。”墨非扬起下巴,气势凛然,未曾想这么单薄的身板竟如此这般的傲气,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在场所有人皆对她刮目相看。 “好,有胆量,你若输了便叫你师父从我胯下钻过去。”海棠公子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他要狠狠地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 “你好大的胆子,本来想给你几分薄面,眼下就算你跪着求本小姐我也不会让你。”居然敢对她师父出言不逊,墨非生气了,她走上台。 楼上和海棠公子一起来的人此刻也连连发出起哄声。 “小美人儿,别比了,不如同哥哥我回家吧……” “是呀,若输惨了,哭鼻子可别怪海棠不怜香惜玉了……” 众青年嬉笑怒骂声传入玉烨几人耳中,芸儿恼怒,忍不住要教训他们,被萧瑟按住,“就当他们是蛇鼠臭虫,休要胡来。” 话音刚落,那几人忽然收声,脸上的表情好似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实际上也的确吞了些恶心之物,坐在那儿干呕不已,魅漓挑眉冷笑,“这下耳根清净了,可以专心听琴了。” 听见背后那个海棠公子嚷嚷,不许用他的琴,墨非嗤鼻,不用也罢,她还不想弄脏了她的手,茶楼老板赶紧让伙计将茶楼角落里一把闲置已久的七弦琴找来,放在墨非面前,他担心地望望那个孩子,重重叹了口气。 弹什么好呢,墨非犹豫,众人见她咬着下唇冥思苦想的模样,纷纷摇头,以为那孩子还有些功底,才敢口出狂言,如今看来怕是连气势也要输给对方了。 有了,墨非打定主意,双手轻拭七弦琴上的灰尘,拨弄几下,细细聆听每根琴弦的音色,微微调试一番,这才开始弹奏。 听见铮铮琴音在茶楼里响起,众人皆吃了一惊,这首曲子不是方才海棠公子弹奏的那首么,琴音如出一辙,无一丝不同。 海棠公子的额头有冷汗渗出,藏于袖里的手慢慢收紧,握成拳,这首曲子是他新编的,今日还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弹奏,她怎么能记住每一个音符,太不可思议了。 “这首曲子不是那个什么海棠弹奏的么,为何墨非要弹奏相同的乐曲,她明明可以弹得更好。”芸儿不解。 “以非儿的实力当然可以一盘赢过他,可是她似乎有意捉弄那青年。”听见墨非故意隐藏实力,玉烨皱起眉头,只怕那人从今往后再也无法在京城立足了。 “看来你这个徒弟行事作风丝毫不像你,倒是颇有些我的风采,不错不错。”魅漓悠哉地倚着栏杆,梅花扇一下一下敲打在栏杆上。 一曲终了,墨非朝海棠公子微微颔首,“承让了。” 茶楼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想不到人不可貌相,这个少女的琴技丝毫不逊于海棠公子,真叫人吃惊,这出戏越来越好看了。 来来往往经过茶楼的人,不知里面为何如此热闹,纷纷走进来一探究竟,听说有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女居然敢挑战海棠公子,众人皆好奇,没过一会儿功夫,整座茶楼被围观的人堵得水泄不通,连过道上皆站满了人。 “你弹奏的不过是我先前弹奏的那首,并无新意,此局我们打平了。”海棠公子起身,故作镇定走上台。 这次他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什么是举世无双的琴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将左手背于身后,只留下右手置于琴上,这单手抚琴的绝技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能做到。这一次,我定要让你好看,嘴角浮出胜利在望的笑容,海棠公子开始第二局的比试。 熟稔的指法伴随轻快的节奏在七弦琴上游走,缤纷缭乱的速度让众人目不暇接,琴声如同百鸟齐鸣,震撼在场的每一人。 当台上的人停下来时,整座茶楼一片寂静,众人皆被海棠公子高超的琴技征服,沉寂了好久忽然有人发出“第一琴师,举世无双”的呐喊声,大家都激动地跟着口号不约而同地叫起来,在茶楼里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听说海棠公子三岁学琴,五岁便能弹奏难度相当大的琴曲,十岁已经超过了皇宫里资历最老的琴师,是个奇才,不知这一次那个少女是否还能赢过他,众人心中皆为她捏了一把汗。 只见她面色如常,坐在七弦琴前,解下一侧的发带,用牙咬紧一头,另一头将右手小指和无名指捆绑在一起,一圈一圈缠绕起来,最后在小指旁打了个死结。 她在做什么,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起来,众人不明所以,此时她朝众人举起双手,学做海棠公子的模样将左手背于身后,只留下右手在胸前,可是右手只有三根可以活动的手指,她该不是要用这三根手指抚琴,这个念头让众人发出一阵惊呼声。wWW.xszWω㈧.йêt 这分明是不可能的事,海棠公子瞪大双眼注视她,不过是噱头罢了,三根手指就想弹奏我方才的曲目,简直是天方夜谭,嘴上说着不可理喻,可心里为何这般狂躁不安。 若说方才海棠公子单手抚琴有万马奔腾的气势,那眼前这个孩子的三指琴音则有金戈铁马,气吞万里之势。 琴音密不透风,天衣无缝,强大的音波将茶杯里的水震起了涟漪,弹到最高潮时,连置于地面的桌案都轻轻移动,众人面上大骇,不曾想她年纪轻轻,竟有这般强大的内力。 方才海棠公子弹完时,汗湿衣襟,面露倦容,但瞧她弹奏完相同的曲子后,似只用了三分力气那般轻松,她究竟是何人,竟能力压第一琴师,众人瞠目结舌,这场戏越来越好看了。 “不愧是师兄调教出的徒弟,有些能耐。”魅漓轻轻摇动梅花扇。 “是她天资不凡,我不过指点一二,她便能心领神会。”玉烨轻轻摇头,墨非虽天资高但好胜心强,此乃修炼之大忌。 “你究竟是何人?”海棠公子脸色煞白,他抬起手指向台上神色自若的少女,从未有人在他之上,她分明不是一个普通的琴师。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作为琴师,修养比琴技更重要,修养太低,纵使琴技过人又如何,你不配拥有‘第一琴师’这个称号。”墨非将手上的发带重新系在发上,十指在七弦琴上再次弹起,姿态犹如行云流水,优美至极。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秩秩斯干,幽幽南山。 众人面前顿时出现一副春意盎然的画面,桃花蓓蕾缀满枝杈,鲜艳明丽,溪涧之水蜿蜒流淌,南山景致青翠悠远,琴音编织成如此细致曼妙的幻象于面前,如梦如幻,如影如歌。 曲完,音还在耳边缭绕,海棠公子面如死灰,跌落在地。 他从未听过这样的琴音,它本该是虚无缥缈的,但此刻眼前却栩栩如生地展现出这幅画,仿佛一伸手便能触及到朵朵明艳的桃花,顺着脚下蜿蜒崎岖的山路便能行至悠远的南山,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梦境,他已经分不清了。 当众人从曲中醒来时,那名少女已经没了踪迹,而楼上那个位子也空空如也,他们是何时离开的,无人知晓。 “铁树开花了,大家快看,铁树开花了。”不知是谁大叫了起来,众人皆望向茶楼角落里的那颗铁树,几朵白色小花从枯竭的枝头绽放开来,星星点点。 “佛祖显灵了,佛祖显灵了。”茶楼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喊声,人们都说是那个少女的琴声感动了佛祖,才会有铁树开花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就连一个丫头也能弹出这般神曲,不知那位公子又是何等高人,不可一世的海棠公子这次可是阴沟里翻船,在众人指指点点中,他和他的同伴们没了当初的气势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丝毫无人留意在一个僻静的街角,站着方才在茶楼里掀起惊涛骇浪那几人。最新网址: 第三十九章 龙吟对承影,情仇何时休 最新网址: 夜愈发深了,寒风呼啸,几人站在角落中,并未引起街上行人的注意。 “墨非,你可知错?”玉烨沉下脸。 “师父,是那个海棠公子太过嚣张,我只不过稍稍教训了他一下。”墨非嘟着嘴,面对师父的批评,心里不服。 “我教你弹琴不是让你与别人斗琴的,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只是好胜的执念罢了,长此以往,你同那海棠公子又有何区别?”玉烨语气严厉,重重一挥衣袖。 “我没错,若不比试人家还以为我们怕了他们,谁叫那个海棠公子敢挑衅师父,活该他倒霉。”本来教训了那人一顿心情大好,一出来便被师父劈头盖脸地责罚,墨非心里有气,言语犀利地顶撞回去。 “放肆,我怎会有你这般冥顽不灵的徒弟,回到天庭之后给我闭门思过,想清楚自己错了再出来。”听见墨非不知悔改的话,玉烨大怒,这是他第一次对墨非发那么大的火。 “尊上,墨非她是气不过他们说你这才……”芸儿见墨非委屈地红了眼眶,想要替她说话,被萧瑟瞪了一眼。 “行了,消消气,那个海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墨非,你还不快给你师父认个错?”萧瑟赶紧缓和气氛,他知道玉烨越是生气,便越说明他在乎这个孩子。 “在教训徒弟?”不知魅漓从哪儿走出来,看看脸色铁青的玉烨,再看看泪光隐隐的墨非,挑眉说道。 “不关你的事。”玉烨冷冷地回答,萧瑟有种不祥的预感,真是冤家路窄,本来已经很麻烦了,这唯恐天下不乱之人出现只怕更加麻烦。 “怎么能说不关我的事呢,好歹我也是她小师叔。”魅漓径直走到墨非身边,和颜悦色的模样。 “你跟着这个冷面师父有什么好的,方才明明是你挺身而出挽救了他的颜面,而你师父却不分青红皂白将你教训一番,这么不知好歹的师父不要也罢,从此你跟着小师叔吧。”说罢便拉起墨非的一只手想要离去。 “我不走。”虽然心里委屈,但她从未想过要离开师父,见魅漓拉起她的手,墨非急忙想要挣脱。 “你休要怕他,小师叔会护你周全的。”魅漓嘴里说这话,眼睛却瞥向玉烨。 “放开她!”玉烨在说这句话时眼里似乎有火苗窜出,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上一次见玉烨脸上这种表情,是穗拂晓被京姬挟持之时,玉烨的周身也有这股大开杀戒的气势。 萧瑟心里大叫不妙,他要赶在玉烨失去理智之前让那个不知死活的魅漓赶紧离开。 “普天之下,抢什么的都有,就是没听说过抢徒弟的,我说魅漓,你好歹是魔界的太子,不要尽做些有失身份之事。”萧瑟抓住魅漓拉起墨非的那只手腕,暗中用力。 “我就看上你的徒儿了,以前拂晓被你抢走,不得善终,如今我只不过要你一个徒儿,你若是顺水推舟给我了,以前的恩怨我们一笔勾销,这笔账是不是很划算?”魅漓握住墨非的手越来越紧,他目光如炬不放过玉烨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他此番来的目的便是要惹怒玉烨。 “好痛,你弄痛我了。”墨非疼得龇牙裂齿。 “当年若不是你紧紧相逼,我又怎会来不及救穗穗,如今你又想来祸害我的徒儿,魅漓,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你如愿的。”玉烨厉声言道。 龙吟剑出鞘,剑光四射,玉烨持剑在手,剑尖直指向魅漓所在的方向,一股强大的剑气瞬间袭来,在那张绝色的容颜上划破了一道,血慢慢渗出。 “好,今日就让我们做个了断。”魅漓伸出手轻拂过右脸的血痕,他嘴角泛着笑,眼里却带着浓浓的杀意,放开墨非的手,从腰间拔出承影剑,在地上留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萧瑟哥哥,快阻止他们。”眼看那两人就要刀剑相向,墨非急得向萧瑟求救。 “这一战终归要来的,无人拦得住。”萧瑟摇摇头,面上凝重。 漫天的雪花飘落下来,宛若吹散的梨花瓣,零零落落,似烟雾一样遮蔽了天空,又似轻盈的白蝴蝶,纷飞四处,玉烨与魅漓站立在飞舞的雪花中,一白一黑。 时间慢慢流逝,雪中那抹黑色突然朝快要融入雪中的身影飞奔而去,形如闪电,快如疾风,玉烨一个侧身躲过了魅漓的攻击,翻身跃至屋檐,魅漓轻点脚尖也跟上去,只见月光下那黑白一会儿胶着在半空中,一会儿又遥遥相望。尛說Φ紋網 玉烨的剑法轻灵机巧,如春日燕飞舞于柳下,时高时低,时左时右,千回百转,捉摸不透,魅漓的剑法气象森严,如万箭齐发,黄沙千里,虚虚实实,极为阴狠,剑剑刺向要害。 雪愈发大了,清冷的月光照在难分高下的身影上。 忽然魅漓心生一计,玉烨的短处在于他的眼疾,他扭动手腕,用承影剑挑起地上的积雪抛向空中,凌厉的剑锋削铁如泥,积雪化作缕缕银针向玉烨面上疾飞而去。 玉烨身如游龙,手执龙吟剑护于面前,身侧露出破绽,魅漓看准时机乘虚而入,玉烨发觉时为时已晚,他闭上眼睛,眼看承影剑就要刺进玉烨的腰侧,忽然那把长剑在离他不到半寸的地方胶住不动,龙吟剑呼啸而来,不偏不倚直抵魅漓喉间。 雪地上落下鲜血,触目惊心的红色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红莲,魅漓低头看去,竟是承影剑的剑锋被玉烨的两指紧紧夹住,输赢就在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扭转了乾坤。 “你赢了,动手吧。”魅漓看向眼前那个熟悉的人,那个曾经与他亲密无间的人,那个曾经说好要一起执手天涯的人,时光匆匆,他们之间已不复当年模样。 “别以为我不会。”玉烨语气冷峻,但握着剑柄的手却有些迟疑。 “你杀了我,我便能同拂晓在一起了。”魅漓悲凉地笑起来,这个名字触痛了玉烨的心,龙吟剑的剑尖划伤了魅漓的颈,只要再往前一步,魅漓必死无疑。 “师父,不要,求求你,不要杀他。”见龙吟剑即将刺进魅漓的喉咙,墨非飞快地跑上前去,跪在玉烨面前,苦苦哀求。 “是他害死穗穗,今日我要替她报仇。”玉烨的眼里燃起仇恨之火,他永远忘不了穗穗死在他怀里的那一幕,从此以后他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苟活于世。 “师父,你若杀了他,师公会伤心的,师公都那么大一把年纪了,你难道要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么?”墨非的话犹如当头棒喝,玉烨耳旁响起那日师父对他说的话,手腕失了力气,龙吟剑骤然垂下。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玉烨转过身。 “你会后悔今日没有杀了我……”魅漓走的时候雪还在下,墨非见那个孤独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风雪中。 上元节欢快的气氛被一扫而空,四人回到天界,玉烨一路沉默,径直回去了,萧瑟知玉烨心中难过,也不打扰他,此刻他需要一人静一静,芸儿见墨非心情沉重,欲去安慰她,却被萧瑟拎走。 玉烨将自己关在房中,黑暗笼罩在他四周,他坐在地上,无力地倚靠在床侧,这些年他以报仇为由一直撑到现在,他的仇人是京姬,可若不是魅漓插了一手,京姬也不会这么容易得逞,许多次他想杀了他,可真正持刀相向时,他却无法下手,他知道就算再恨他,也无法轻易斩断他们之间的情谊。 “师父,我进来了。”墨非深吸一口气,她手里拿着药瓶和纱布,方才见师父和魅漓哥哥比试时手受伤了,她担心他,几经思索后,还是忍不住来看他。 敲门后见里面没有反应,墨非鼓起勇气,轻轻推门走进来,一眼便见到坐在地上一脸悲戚的师父,每次见师父露出此番表情,她心里就特别难受,若她能分担他的痛苦就好了。 墨非不曾开口说话,慢慢走到玉烨身旁,坐下来,他的左手仍在流血,她轻轻将他的手拿过来,将药瓶里止血的粉末洒在上面,然后用纱布一圈一圈缠绕在他的手指上,自始至终玉烨都没有反抗,也没有任何表情,似一桩木头一样。 “师父,我知道你难受,穗拂晓仙子若是泉下有知,她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墨非心疼地说。 “穗穗?你说穗穗怎么了?”玉烨一把抓住墨非的手,没有焦距的眼睛望向她。 “师父,为何你们都要将自己逼入绝路,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我想这也是穗拂晓仙子的期盼。”墨非苦涩地说,无论是师父,还是魅漓哥哥,皆因为穗拂晓仙子的死陷入万劫不复之中,她见他们因爱生恨,形同陌路,心中痛苦,却无能为力。 他们两人都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一个是她敬重的师父,一个是她当做哥哥一般看待的人,她不希望他们中任何一人受伤,可事不如人愿,也许此次她救了魅漓,反而将师父推入险境,耳旁想起魅漓临行前说的那句狠话,心中隐隐不安。 若那一日真的来到,她定不会让师父受到任何伤害,哪怕用她的命她也在所不惜。 可是墨非未曾料到这一日竟然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最新网址: 第四十章 丹药炼成时,抉择终来临 最新网址: 天宫的最南边儿有颗参天大树,据说盘古开天地时,他的一根头发掉落在天界,从此生根发芽,长成一棵遮天蔽日的巨树,成为守护天界的一面树墙,多少年过去了,天上的小仙童已变成白胡子的仙君,那棵树仍伫立在那里,枝叶繁茂。 一个少女坐在树上,出神地望向远方。 “就猜到你又到这儿来了。”芸儿挎着一个空篮子,走到大树下,一抬头便望见坐在枝丫上那个发呆的少女。 一转眼两年的时间过去了,芸儿最爱将自己装扮成少年的模样,比同龄人略高的身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俊俏的少儿郎,叫那些怀春的小仙娥们个个见了她都一副羞答答的表情,有的还写了缠绵的情诗让墨非转给她,让墨非哭笑不得。 而墨非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不施粉黛的肌肤吹弹可破,白皙细腻的脸颊处两片红云愈发俏丽可人,众仙娥们纷纷猜测她是涂了哪家的胭脂这般好看。 芸儿放下篮子,跃上枝头,坐在那个望向远方的少女身边。 “芸儿,你有无思念之人?”自从一年前和芸儿发现此处,墨非便常来,有时和芸儿一起,有时独自一人,坐在高高的枝头望向尘世,云海茫茫,偶有几只仙鹤掠过。 “思念之人?我思念我死去的哥哥姐姐们,他们都葬在千里之外的故乡。”芸儿目光悲恸,回首往事,那时人间瘟疫肆虐,无数条性命夭折,师父奉了天帝之命下凡拯救苍生,恰巧救了奄奄一息的她,机缘巧合她成了他的徒弟。 “为何这世间会有疾病、仇恨、别离和伤害?”墨非喃喃自语,自从那个雪夜后,她便再未见过魅漓,但关于他和师父之间结怨的缘由她已知晓。 对她而言,他们都是她在乎的人,她无法割舍任何一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仇恨愈演愈烈。 有一日她无意中听见萧瑟对师父说,如今整个魔界都在寻找魅漓,欲杀之而后快,他的大哥对外宣称凡是取了魅漓首级的给予重赏,看来魅漓的日子并不好过,墨非心中担忧,却无能为力。 半年前蒲羲姥姥和麒麟兽也离开天宫去南边遥远的乐极殿休养身体,天宫愈发冷清,她担心魅漓,却不能告知旁人,心中郁结,愈发沉默,所幸还有芸儿在,可是芸儿接下来的话让墨非惆怅不已。 “墨非,我和师父要离开天庭一阵子。”芸儿面露愁容。 “你们要去哪儿?”墨非着急地问。 “最近人间出现一种恶疾,患者痛不欲生、形如枯槁,短短数日已有百余人死去,最诡异的是,每具尸体的头顶上皆有一个铜钱般大小的洞,剖开肚子里面空空如也,天帝怀疑是妖魔作乱,故派师父两日后去人间赈灾。”芸儿握着墨非的手,她也舍不得离开她最好的朋友。 “多久回来?”墨非急忙问道。 “我也不知,但听师父的口气应该要些时日。”芸儿叹息一声。 “你定要小心,我会等你们回来。”墨非依依不舍,紧紧握住芸儿的手,在此时她并不知道这一别竟是天涯相隔。 临走的前一日,萧瑟将墨非唤到面前,面容庄重,墨非不知他要同她说什么,听见萧瑟缓缓开口。 “这几年我一直在炼制解玉烨眼疾的丹药,眼看快到了丹药炼好之日,可眼下人间恶疾严重,我未必能及时赶回,若我未及时归来你便去我的炼丹房取药,切记二十日后的卯时便是取药时机,万万不可错过。”萧瑟注视墨非的眼睛,将炼丹炉开启的谜语说与她听。 此事萧瑟思量再三,他向来处事缜密,放眼整个天庭,墨非是他唯一信赖之人。这些年他看到她处处维护玉烨,若非真心待他,又怎会做到这般地步,看到玉烨脸上的笑容慢慢多了起来,萧瑟放下戒心,也许她真的是上天派到玉烨身旁的福星也说不定。 “你是说师父吃了丹药后眼睛便能看见了?”墨非瞪大眼睛望向萧瑟,掩饰不住脸上的惊喜。 “是,玉烨的眼睛是被京姬那个老毒妇弄伤的,三百年来我一直都在寻找解毒的方子,但京姬施的毒里有个毒引是她独一无二的配方,从未有人参透,我跑遍了三界,终于让我找到了能解此毒的药方。”萧瑟舒展眉头,语气不无感慨。 “京姬下的毒?”口里喃喃念道,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忽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墨非想起魅漓曾经说过的话,他说他身上的毒是京姬下的,这世间除了下毒之人外,只有一颗解药,那颗解药便在天界,但需等上数年方可炼好,莫非这颗丹药就是,心下一惊。 跟在萧瑟身后,墨非按捺住内心的慌乱,来到炼丹房,一个巨大的铜炉出现在面前,炉象日中鸥乌,三足包裹,袅袅青烟从炉中升起…… 第二日,萧瑟和芸儿离开天界,目视他们远去的背影,墨非心事重重,她一夜都未曾睡好,早上芸儿见她浮肿的双眼,心疼地摸摸她的脸,“照顾好自己,兴许我们一去恶疾便被消灭了也说不准。”墨非噙着泪朝他们挥手告别。 “师父,我想去采些甘露,你先回去吧。”墨非望着师父的脸,强忍笑颜。 “好,莫要太晚回。”玉烨听出墨非语气中的伤感,以为她是舍不得芸儿。 见师父走远,墨非心神恍惚,不知不觉又来到大树下。辽阔的云海也解不了她心中的忧愁,她该怎么办,师父是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她如何能背叛他,可魅漓哥哥怎么办,他如今不知在何处躲着,毒发时又有谁在照顾他。 连着几日,墨非郁郁寡欢,将自己关在房中,玉烨担忧,却不知如何安慰。 自从墨非来到这儿以后,整个院子便热闹起来,别看她成日迷糊莽撞,但心思细腻,怕他闷,有时会念诗给他听,有时讲些遇到的趣事儿,大部分时候都是她一个人津津有味地讲,他听。 她的脚步声永远匆匆忙忙,不是踢到了桌角就是撞到额头,心情好的时候会轻哼小曲儿。她喜欢尝试做各种各样的菜肴,不仅菜名千奇百怪,就连味道也古怪得很,每次他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便会吃几口,听见她乐呵呵地笑出声。 也许龙馥之的归来能让她开心一些,思及此处,玉烨皱起的眉头慢慢舒缓,他并不知此刻他口中的那人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与此同时,在玄冰岛地下的一间暗室,一个消瘦的少年恭敬地跪在一个黑衣男子面前,男子背对着他。 “尚余三日你们便要离开此地,他如何了?”男子问。 “正如主人所料,他已不是当年那个龙馥之了。”提及这个名字,少年不寒而栗。 “你定要牢牢掌握他的行踪,切记万不可让他同一个叫做墨非的少女接触,迫不得已时可以出手,但莫要伤了那少女。”男人转过身,一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在俊秀的面容上。 少年离开密室,门在身后慢慢合上。 他忆起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那日是他母亲的祭日,父亲和族人不让他在府上祭奠母亲,同父异母的兄弟们嘲讽辱骂他,他一气之下便和他们打了起来,事后被父亲用藤条打得皮开肉绽。 抱着满身伤痕心灰意冷,欲投崖自尽,可醒来后发现自己没死,一个俊美的男人救了他,对他说寻死是懦夫的行为,只有将那些嘲笑自己的人踩在脚底下才是真正的赢家。 从那时起,他瞒着父亲和族人去谷底同他学艺,他教他琴艺和剑法,但作为条件,他必须要听命与他。 “祁尚,你去哪了,龙馥之在寻你。”玄冰岛的一个学子见他的身影,匆匆走来,神色慌张。 “就要离开这儿了,我四处逛逛,你莫急,我现在就去。”祁尚来到玄冰岛一处破旧的院子,推开门,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求求你,放过我们,龙馥之,以前是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看在咱们同是龙族的份儿上,饶了我们……” “龙馥之,你要是杀了我们怎么对龙族交代……” 走进阴暗的屋子,一股霉味儿扑鼻而来,一只巨大的木桶置于屋子正中央,三个少年被绳子束于木桶里,只留下头颅在外面,他们朝黑暗里坐着的一个人求饶,痛哭流涕。 “三位堂兄,我有说要杀你们么,以前你们对我甚是友好,我便礼尚往来还了你们的恩情罢了。”那人的脸笼罩在阴影里,始终看不见他的容貌。 他使唤身边两人将放在地上的一个麻袋打开,麻袋中装满了毒蛇、毒蝎、蜈蚣、壁虎和蟾蜍,将这些毒物抛进木桶盖上盖子,过了不多久,三人痛苦地大声惨叫,脸色白得吓人。 “祁尚,你来得正好,知道今日给他们准备的这个叫什么吗,叫做五毒浴,马上就要离开玄冰岛了,送他们一份大礼让他们铭记在心。”那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可是万一这些毒物要了他们的性命怎么办?”祁尚担忧,若是北海龙王的三个太子命丧于此,他们的父亲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可不在主人的计划里。 “放心,他们死不了,我早就叫人调好了解药,再玩半柱香的功夫便将他们捞上来,若是他们敢告状,那下次就不是五毒浴这么简单了,其他人要是嘴不严实,将玄冰岛上发生的事儿透露出去,你们是知道下场的。”那人凌厉的目光扫视所有人。最新网址: 第四十一章 再遇龙太子,不复少模样 最新网址: 墨非并不知晓玄冰岛发生的这些事,三日后她怀着激动的心情跟在玉烨身后去东海龙宫探访龙馥之。 眼见东海龙宫就在前方,墨非心中百感交集,三年前分别时,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来不及同他说。 在天界的日日夜夜,每当她思念龙馥之时,便同脚上的金缕环说话,那是连在他们之间唯一的牵绊,这些日子她一直在为解药之事烦忧,这世上唯一能坦诚相待之人只有龙馥之了,或许他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师父,你说龙馥之见到咱们会欢喜么?”墨非望向玉烨。 “见到为师不一定,但见到你定会欢喜。”玉烨打趣说。 龙王龙后不知他们突然造访,见到的那一刻,脸上惊喜交加,墨非顾不上礼仪,飞也似地扑向他们,泣不成声,龙王也动情了,龙后红着眼圈轻拍她的背,就连一旁的龟爷爷也激动得热泪盈眶。 自从龙馥之和墨非离开后,东海便安静了许多,再也听不到嬉笑打闹声,再也看不到那两个顽皮追逐的身影,一切都死气沉沉,毫无生气可言。 “龙馥之在哪儿,龙伯伯?”擦干眼泪,墨非环顾四周,皆未见到龙馥之的身影。 问起龙王,龙王的脸上流露出不自然的神情,龙伯母也顾左右而言他,让他们先歇息,她让厨房做些她爱吃的点心来。 墨非心中疑惑,觉得此事蹊跷,趁着师父和龙王龙后交谈时,她偷偷跑了出去,找到龟将问起龙馥之的行踪,龟将一开始并不打算说,经不住她死缠烂打,终于告诉她太子在郊外的百花亭,叮嘱她要当心,墨非不解其意,转身离去。龟将见墨非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忧虑。 正值春日,百花亭外绿草茵茵,彩蝶纷飞,微风夹杂着花香迎面吹来,一切都显得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一群锦衣少年与女子围坐在草坪上,那些女子画着精致的眉,娇艳如花,黑发梳成妩媚的坠马髻侧在一边,露出光滑白皙的颈,引人遐想,不远处几匹马悠哉地吃着草。 见那些女子毫不避讳地躺在男子怀中,墨非有些踌躇不前,龙馥之断断不会与此等人为伍,可龟将分明说他在百花亭,她犹豫再三,决定上前问询,其中有人发现她,朝她指指点点,引得其他人皆朝她望来。 “这是哪里来的小道姑,瞧那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小爷我最爱这一口。”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推开怀里的女子,两眼发直。 “这位妹妹生得楚楚动人,莫不是迷路了,要不要哥哥我带你回家?”另一个痞气的少年站起身走到墨非跟前,语气轻薄。 “我是来寻人的。”被一群男子围观,墨非心有怯意,她大着胆子将话说完。 “原来是来寻人,莫不是找你的心上人?”见那少女脸颊泛红,众人更加肆无忌惮,口无遮拦。 “你们知道龙馥之在何处么?”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墨非问。 “我当你是个冰清玉洁的小道姑,没不曾想是个装模作样的小荡妇,是何人花钱雇你来的,我告诉你没戏,那人根本不爱女人,几大花魁送上门来他看也不看,你死了这条心,不如和哥哥我在一起,哥哥定会好好疼你的。”眼看那人就要扑向她,墨非急忙往旁边一闪,让他摔了个狗吃屎,众人拍手大笑。 “你们猜,这是何人给馥之的大礼,知道馥之不爱胭脂俗粉,特地找来这么个仙女似的可人儿,妙哉妙哉。”听见那个少年的话,墨非失神望向他,他方才提到龙馥之,他认识他,这一愣便被那个重新爬起来的少年抓住了手腕。 “总算被我抓到了,给哥哥亲一个。”墨非奋力挣脱,可是他的手如铁钳一般牢牢扣在她身上,见他的脸就要凑到脸颊,她吓得面色苍白。 “哎呀,哪个混账东西敢……”感觉到后颈被袭,低下头一个石子儿滚落脚边,少年疼得大叫,往前一个趔趄,凶神恶煞地回首望去,正要破口大骂,忽见两个骑马的俊秀少年出现在身后,其中一个衣着华丽,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他忙收住口,一副讨好的笑容挂在脸上。 “本想出来图个耳根清净,你们定要带这些俗物来,真是扫兴。”说话的少年头戴冠玉,生得唇红齿白,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他一出现,所有人都噤了声,脸上露出敬畏的模样。 “馥之……这不是在玄冰岛呆了这许多日子,哥几个都闷坏了……”听见坐着的一个少年开口唤他“馥之”,墨非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马背上俊美的容颜,他是龙馥之,她不敢相信,三年的光阴为何他竟变了一副模样,只是那双眸子似曾相识,就在这时少年扬起手,腕间的金缕环落在视线里。 “龙……馥之,真的是你?”墨非怔怔地望着马上的少年,打破了沉寂。 众人皆望向那个不知死活的少女,众所周知龙馥之最厌恶女人,但偏偏女人爱极了他那副好皮囊,回来的这些日子不知有多少女人对他暗送秋波,搔首弄姿,甚至有个趁他酒醉爬上他床的,被他一剑封喉。 “馥之,这个小娘子是来寻你的,估计又是仰慕你的大名来投怀送抱的。”坐在地上的一个少年轻浮地说。 “哼,都是些卑贱的东西。”龙馥之轻蔑地望着那个望着他的脸发呆的少女。 骑在另一匹马上的祁尚打量起眼前这个少女,她眼里清澈明亮,脸上一副不谙人事的表情,那不是红尘女子能模仿的来的,且她看龙馥之的眼神也不一样,那里面并非炽烈的爱慕之情,却有一种似是故人来的情感。 莫非她是,祁尚瞪大双眼,龙跃岛上匆匆一瞥,依稀记得龙馥之身旁总跟着一个娇小俏皮的女孩儿,那次她竟然将马粪泼到蒙衍身上,此事让他记忆犹新,记忆中的那个身影和眼前的这个少女融为一体,祁尚握着缰绳的手慢慢收紧。 “龙馥之,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墨非的话还未说完,被人硬生生打断。 “馥之,休要与她纠缠,我们走吧。”祁尚骑着马走到龙馥之身边,提防地望向那个少女。 “你们赶紧上马,赶在天黑之前到云悦阁饮酒去。”龙馥之调转马头,策马背驰而去,只留下一个难以追寻的背影,众人皆搂着女子纷纷上马,朝前方的身影追赶而去。 “你走吧,莫要再来寻他。”祁尚垂下眼,也欲离去,被墨非一把拉住缰绳,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倔强地望向他。wWW.xszWω㈧.йêt “求求你,带我一起走,我是他的朋友。”墨非并未认出眼前这个少年便是当年弹奏秋江夜泊的少年,他虽态度冰冷但身上却无纨绔子弟那般痞气,她认准他并非那些乌合之众。 “他已不是以前的龙馥之,找到他只会让你自取其辱,听好了,再也不许你靠近他半步,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祁尚撂下一句狠话,扬起马鞭,朝众人飞驰而去,墨非被缰绳带了数十步之远,最终摔倒在地。 墨非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手肘和膝盖皆蹭破了,但身体发肤的疼远不及心中的疼,龙馥之竟然不认识她了,且他说话时不屑一顾的表情,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那个少年要说龙馥之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 难道这就是龙王龙后不愿让他们看到龙馥之的真相,墨非捏紧拳头,我不会放弃,我定会找到你的。 云悦阁前身是一处衰败的大户人家的庭院,不知被谁买了去,新建土木,大肆修葺,如此一番折腾,取名为云悦阁重新开张,一时之间,红遍大江南北。 听去过的人说,那里面的景象如同蓬莱仙境,美轮美奂,叫人叹为观止,一夜之内,云悦阁成为一个神话,所有达官贵族、文人雅士莫不挤破了头想要一探究竟。 但那里门卫森严,不是谁都有资格进去,只有手持云悦阁阁主送出的梅花笺方可进去,据说有人一掷千金都被拒之门外,这些不可思议的传说造就了云悦阁愈发鼎盛的名声,也让它蒙上了一道神秘的面纱。 龙馥之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云悦阁门口,见门外已站了一群人,一个镶着金牙,十指上带满玉石戒指的男人恼羞成怒地冲守卫吼,“你知道我是谁还不放我进去,你是不是活腻了?” “不管你是谁,没有阁主的梅花笺便不能进去,这是我们这儿的规矩,谁也不能例外。”守卫脸上没有表情,冷冷地说。 矮个子男人气得要冲上前,忽的守卫抽出宝剑在空中画了个半圈儿,剑入剑鞘,一个黑影骤然落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原来是只麻雀,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那人未抬头便知头顶有只意欲飞入云悦阁的云雀,这哪里是普通的守卫,分明是个一等一的剑客,男人额头上的汗流到下巴上,他吓得爬上轿子,指引轿夫们速速离开。 龙馥之来到守卫面前,在众人羡慕嫉恨的目光中,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张彩笺。 薄如蝉翼的金丝勾勒出彩笺的边框,鲜艳的梅花瓣落在纸笺正中央,指尖抚过,却是实实在在的梅花瓣,被熨平了印在彩笺上,以为过几日花瓣便会枯萎,但叫人惊奇的是,这支梅花笺上的梅花无论过了多久依然鲜艳饱满,淡淡香气环绕鼻尖。 有人曾试图伪造云悦阁的梅花笺想要鱼目混珠,先不说这价值昂贵的金丝和纸张,永不凋谢的梅花瓣更是不可能做到的。 “请,但这些女子不得入内,这是云阅阁的规矩,望客人见谅。”守卫让出道。 众人悻悻,无女子相伴,这饮酒又有何趣味可言,但见龙馥之不欲多说的表情,只好将一众哀怨的女子留在门外,跟在龙馥之身后走进云阅阁中。最新网址: 第四十二章 化作少儿郎,云悦阁寻人 最新网址: 走过垂花门,经过美人靠,朵朵白莲浮于水面,雾气缭绕,举头望见一轮圆月于头顶,最妙的是,那月亮里有个女子曼妙的轮廓,伴随乐声翩翩起舞,乘上一叶扁舟越过花团锦簇的拱门上了岸。 岸上两旁守候着衣着鲜丽的神女,她们姿态万千,神情泰然,或吹笛,或弹琵琶,或臂挎花篮,或采摘仙桃,或手持宝剑,腰姿柔软如风中无骨的柳枝,灵动的手腕如水下绵柔的水草,细细看去原来是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石像。 走上台阶,巨大的白纱帷幔划过天际,在风中飘荡,透过廊上盏盏花灯,白纱上密密麻麻写着文人雅士的诗词歌赋,画着朵朵红梅绽于枝头,或是一对鸳鸯在水中嬉戏,风雅别致,独具匠心。 廊坊尽头是云悦阁春夏秋冬四个庭院,每个庭院根据命名不同又自成一道风景,庭院里隔成独门独户的房间,客人们可以开怀畅饮、秉烛夜谈。 当众人和龙馥之坐在房间里饮酒时,回想起方才沿路的风景都不禁啧啧称赞,此处果然名不虚传,如瑶池仙境一般的意境。云悦阁里没有姑娘,只有清一色眉目清秀的少年,他们被训练地寡言慎行,彬彬有礼,恭敬不卑微,将酒水送进房间再退出,动作轻柔灵活,不发出多余的声音以免影响到客人。 几杯酒下肚,屋里有些闷热,让服侍的少年打开窗子,屋外一颗丁香树花开正旺,凉爽的晚风携着花香吹进屋里,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坐在主位上的龙馥之侧卧在席单手托腮,脸上微微泛红,双眼迷离地望着身旁的祁尚,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 “这价值连城的梅花笺,你是如何得到的?”龙馥之似醉似醒地问。 “我不知,夜里有人置于我的床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波涛汹涌,祁尚只有对视才不会让他怀疑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谁都没有动,殊不知他们之间的对峙落入他人眼里却变了味儿,祁尚跪在地上,双手撑在龙馥之身侧,暧昧的情愫在两人之间弥漫,就连众人交换眼色也并未发觉。 “你说的话我自然相信。”龙馥之勾起嘴角,斟满一杯酒递给他,祁尚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无人知晓他背后衣衫浸湿。 前方便是云悦阁了,墨非擦擦额头的汗,深呼一口气,从百花亭一边走一边问,走了整整六个时辰才来到此处,她不信龙馥之会忘记她,她一定要找到他。路人听说她要去云悦阁都好心告诉她,云悦阁不允许女子入内,就算是男子也要有阁主发的梅花笺方可进入,墨非不愿放弃,坚信天无绝人之路。 迎面走来两个衣衫破旧的人,似是一对父子,中年男子拽过少年身上的物什扔在地上,恼羞成怒,“我们家再穷也绝不会让你去那种地方做事。” 少年想从地上捡起那物什,却被他父亲一把拉住,口里争辩道,“那里并无不妥,一个月挣的比你一年耕田挣得还多。” 中年男子一巴掌打在少年的脸上,“你个不孝子想气死你老子,我和你娘还指望你继承香火,你去那儿干些腌臜的营生也不怕断子绝孙。” “放开我,放开我……”见两父子拉扯的背影慢慢远去,墨非走到草坪上拾起那块被丢掉的物什,原来是个木质的牌子,正面写着“子贵”,背面写着“云悦阁”三个字,墨非大喜。 “站住,闲杂人等不得进入此地。”一个身形单薄、脏兮兮的少年走到面前,守卫将其拦住。 “哥哥,我是来云悦阁做事的,这是我的牌子。”少年有些拘谨,将腰际的牌子递给守卫。 “你就是今日来报到的?”守卫有些怀疑,看他自始至终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少年点点头。 “把头抬起来。”守卫握住剑柄的手慢慢收紧,若是那少年有什么不对劲他定不会手下留情。 少年抬起头,虽然白皙的脸上沾了些灰尘,却掩盖不住那对出彩的眸子和俊俏的脸,云悦阁里几十个少年都及不上眼前这个孩子,守卫有片刻失神。 “哥哥,我可以进去了么?”听他唤他哥哥,他清澈的双眼望过来,守卫心中一动,不自觉松开持剑的手,将木牌还给他。 “谢谢哥哥。”少年大步走进门,消失在黑暗里。 墨非捂住胸口,感觉心跳得厉害,方才余光扫到守卫正要拔剑,还好有惊无险,还未从紧张的情绪里出来,忽然一个白衣少年出现在面前,一见到她立马将她拉住快步往前走,一边教训道。 “你便是子贵,第一天就迟到,要是被良友哥知道了少不了挨骂,看看你脏成什么样了,赶紧去换了衣服。”那少年一脸嫌弃地望着他。 “我会教你礼仪和规矩,你给我好好学,若是出错了连我也会被牵连,听见没,我叫年丰,就是年年丰收的年丰,这是我爹给我取的名字,听说我出生后三年家乡都大丰收,是不是很吉利?” 听见那名叫做年丰的少年滔滔不绝,墨非连个插话的机会也没有,进到一个屋子里,年丰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示意她穿上。 “就在这里换衣服?”墨非瞪大眼睛问。 “不然呢?”年丰有些生气,面前这个长得好看但有些傻愣的孩子定会拖累他,为何年年都让他来带新人,真是吃力不讨好的活。 “那个……你能不能出去,我换衣服时不喜欢被人盯着。”墨非小心翼翼得瞅着年丰的脸色。 “你以为我喜欢看你换衣服,扭扭捏捏的,像个姑娘一样。”年丰转身离开,走出屋子。 听见屋外还传来他喋喋不休抱怨的声音,墨非心中思量,要想找到馥之,换上他们的衣服比较好掩人耳目,她换上那套干净的衣袍,还挺合身,看来她和那个叫子贵的少年个头差不多。 当她站到满脸不耐烦的年丰面前时,见他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莫不是被发现自己是女子,她有些底气不足,她摸摸头发,再低头看看领口,头发束起来了,衣襟也穿戴整齐了,并无不妥之处,再看看年丰,见他黝黑的脸上掠过一缕绯红。 “年丰哥,有何不对么?”墨非迟疑地问。 “没……没什么,废话真多。”年丰被问得有些狼狈,这子贵性子似个姑娘,长得也似个姑娘家,着实令他恼怒。 “跟着我,别丢了。”年丰往前大步走去,忍不住又往后望了那张俏脸一眼。 见前方灯火通明,人影绰绰,龙馥之应该就在那儿了,要甩掉年丰才行,墨非望向身前那个少年。 “哎呀,我肚子疼,我要去茅房。”墨非捂着肚子,痛苦地弯下腰。 “屁事儿真多,快点儿。”年丰不耐烦地指向右边,告诉她一直往那边走便能见茅厕,墨非点点头,撒腿跑过去。 “喂,不是那儿,茅房在那头。”听见年丰在身后喊,墨非假装听不见,快速躲到暗处,见他找不到自己急得挠头抓耳,嘴里碎碎念,真是个麻烦精,等到他走远了墨非才跳出来,往前方那座雅致的庭院走去。 此处回廊纵横交错,庭院大房间多,要想找到一个人真是大海捞针,墨非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脚踝,对了,这许多年过去了她都忘记脚上的金缕环了,尤其是自从她施了无音咒后,这个环便如同一个首饰静静地在那儿。 墨非闭上眼睛,清除杂念,将所有意念皆凝聚到脚踝的金缕环上,慢慢的,金缕环有了动静,指引她往前走去。 与此同时,另一只金缕环的主人感觉到手腕间有些异样,他伸出手,见那只金缕环缓缓转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它,这是为何,龙馥之的异样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怎么了,馥之?”祁尚不明所以,问道。 还未等龙馥之开口,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一个云悦阁的少年出现在门口,他看到主位上坐着的那个少年,面露惊喜快步朝他跑来。 “龙馥之,我终于找到你了。”众人皆有些微醉,尚未反应过来时,那个少年已经一把抱住龙馥之,将脸埋在他肩膀上,抽泣起来。 “放开我,不然杀了你。”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龙馥之有些迟缓,或许是一壶酒下肚有些醉意,但他马上就清醒了,冷冷地对怀里的少年说,众人怕伤及自己皆惧怕地往后退,惹怒了馥之看来那孩子必死无疑。 “不放,我再也不会放开你,龙馥之,你知不知道我等了这一日等了三年!我每日都在担心你,担心你在玄冰岛被人欺负,担心你晚上饿了没有东西吃,担心你想龙伯伯龙伯母会哭,担心夫子教得太快你记不住,担心我不在你身边没有人会保护你,我日日夜夜盼着,盼三年的时间快些过去,我就能早些见到你了。”wWW.xszWω㈧.йêt 龙馥之变瘦了,墨非心疼,他在那儿肯定吃不好睡不好,加上思家心切,墨非更加难过。 “你到底是谁?”龙馥之摸向放在左侧的长剑,看来此人很熟悉他,来这儿是乔装打扮伺机接近他。 “我是墨非,馥之,你不记得我了么?”那名少年松了手,怔怔地望向他,眼里泛着泪光。 “馥之,她……”她如何能闯进来,祁尚心中慌乱,想起主人说的话,站起身就想要赶她走,却被龙馥之扬起的右手制止。 “你是墨非?”龙馥之脸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他望着眼前那个楚楚动人的少年,不,应该是少女。最新网址: 第四十三章 云悦阁受辱,已成陌路人 最新网址: 墨非点点头,她看不懂龙馥之的表情,他未笑,也未流泪,更无惊讶,只是隔山望水地注视她,似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怎么了,我是墨非,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墨非心中难过。 “我自然记得,若不是你杀了蒙衍我也不会去玄冰岛。”此言一出,满屋子的人全部惊呆了,难道就是此人杀了蒙衍,众人皆用错愕的眼神望向那少年。ωww.xSZWω㈧.NēΤ “不,不是……”墨非跌坐在地上,她听错了,她定是听错了,龙馥之断不会说这样的话,她止不住摇头,耳边传来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她便是三年前杀害蒙衍的凶手……” “果然人不可貌相,不曾料到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只言片语如同锋利的刀剑不露痕迹地将她伤得体无完肤,眼里那个人的轮廓越来越模糊,头晕沉沉的,她就如同一条被抓上岸的鱼,想要张口,却无法呼吸,墨非胸口透不过气来。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寻遍了茅厕都找不到子贵,年丰走过一间开着门的屋子,见地上坐着的那个身影似是子贵,他走进屋子,便察觉到这屋里诡异的气氛,还有众人看向子贵的目光,这个麻烦精肯定又闯祸了。 “对不住各位客官,这孩子是新来的,打扰诸位喝酒了,请见谅,我这就带他出去。”年丰弯腰朝主位上那个俊俏的少年赔罪,拉起精神恍惚的子贵就要往外走。 “你们云悦阁是怎么回事儿,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进来,居然还有女子乔装打扮浑水摸鱼在这儿,看来此处也不过尔尔。”龙馥之扬起眉毛,言语刻薄地说。 “女子?你说子贵是女子,这怎么可能?”年丰言辞激烈,子贵是良友哥亲自挑选的人,他是好看了些,但断不可能是女子。 “哼,不相信?剥了他的衣服便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这话如同一声惊雷,让墨非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清醒过来,她看向近在尺咫的龙馥之,悲从中来。 “馥之,将她赶走便是,莫要扰了咱们酒兴。”祁尚低声说,他怕龙馥之再生事端,毕竟此处是那个人的地盘,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难辞其咎。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话音未落,整个房间扬起一阵疾风,等风落时众人才见龙馥之不知何时已站在屋子正中央,手持宝剑,发生了什么,众人皆不知。 待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时,众人皆吃了一惊,那名少年的发带突然断裂,如瀑的长发落在腰际,她的衣袍上骤然裂开了几十道口子,露出雪白的肩膀和起伏的胸部。 “你……你居然是女子……”年丰惊得话都说不利索,看到那具衣不蔽体的身躯脸上绯红,将头扭到一边。 屋里的其他人都毫不避讳地将那名少女上下打量,是她,今日在百花亭看到的那个小道姑,瞧这水灵的脸蛋还有嫩得能掐出水的肌肤,真是个尤物,不过龙馥之还真不怜香惜玉,可惜了这么一个美人儿。 众人的目光欲探究被少女遮掩的胸前,忽然一件黑色的披风从天而降落在脸色苍白的少女身上,隔绝了所有意欲窥探的目光,一个长相俊秀的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走到她面前,低下头温柔地帮她系好披风。 墨非慢慢抬起头,待她见到面前那张熟悉的脸时,大颗的泪珠从眼里滑落,滴在他的手背。 “你是何人,也敢管小爷的闲事。”看见屋子里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时,龙馥之面露不悦。 “是你做的?”男子慢慢转过身,狠戾的目光落在龙馥之身上。 “是又如何?”龙馥之挑衅地望向他,却未曾留意身后的祁尚脸色发青。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男子张开的手掌传来,来自四面八方的强风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他的掌心旋转,所有人皆被这股力量牵动,站立不稳东倒西歪。 龙馥之未料及此人的内力居然这般强大,他双手紧紧握住剑柄,用尽全身力气将剑插在地上稳住身形,却感觉那股力量更强了,宝剑断裂的一刹那,他连人带剑被那股力量拖向那个柔美阴郁的男子,随即喉头一紧,他被那男子紧紧扼住喉咙。 “我不会……向你求饶,有本事……杀了我……”感觉扼住自己喉咙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龙馥之喘不过气,他死死盯紧那张脸,咬牙切齿地说。 “不要杀他,放开他!”见龙馥之的脸涨得通红,墨非吓得赶紧抓住魅漓的手臂,她素来知道他的性子,若不阻止他可能真的会杀了龙馥之。 “他这么欺负你,你还要替他求情?”魅漓见墨非迫切恳求他的目光。 “他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墨非望向那个昔日时时刻刻陪伴在她身边的少年。 他是有些愚钝,却不遗余力哄她开心,他是不够强大,却用微薄之力护她周全,他是不完美的人,却是这世上全心全意待她的人,只是时过境迁,斯人已去,思及此处,泪珠再次滚落下来,墨非想要逃离,可刚转身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她倒在地上。 “墨非……”魅漓紧张地呼唤她的名字,随随即松了手,龙馥之摔倒在地,弓起身子剧烈咳嗽,众人见那男子抱起地上不省人事的少女头也不回走出房间,这才慌乱地一拥而上去扶龙馥之,祁尚望向主人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主人似乎很在乎那个少女。 “不管你是谁,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龙馥之抬起头,猩红的眼睛里满是复仇的火焰,龇牙裂齿,整张脸露出可怕的神情,恍若来自地狱的恶魔。 火光映照在那张睡颜上,苍白的脸上还带着些许泪痕,魅漓注视着蜷缩在他身旁的那个少女,陷入沉思。 自从墨非踏进云悦阁的那刻起,他便知晓,却故意躲在暗处,龙馥之性情大变是他一手造成,若面对他昔日最亲密的伙伴他是否会心存善念,恢复如常呢,他想眼见为实。 可目睹她被他当众凌辱,站在众人面前瑟瑟发抖时,心中蓦然涌起一阵怒火,若不是她的劝阻,或许他真的会杀了龙馥之,这是为何,她明明只是这盘棋里的一颗棋子,却让他不断失控,魅漓伸出手,困惑地探向她,却忽然被她抓住,她口中喃喃吐出呓语,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魅漓欲抽离开被她紧握的手,他凝望着那个在梦靥中挣扎的人儿,下一秒便放弃抵抗,任由她将他的手紧紧握住,心中有个地方变得柔软,安心睡吧,有我在…… 滴答,滴答,滴答…… 是什么声音,似乎是水珠落在石头上发出的声音,墨非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潮湿的山洞里,不远处有一个已经熄灭的火堆,她支撑着酸痛的身体慢慢站起来,往山洞外走去。 天亮了,刺眼的光线让墨非有些晕眩,她闭上眼睛好一会,再睁开,顺着目光往上看,两座斧劈刀削般的悬崖高耸入云,此处是它们之间的夹缝,前方是一条已经干涸的河床,为何自己会在此处,墨非忆起昨日种种,心里哀痛不已,不会的,这一定是个梦境。 魅漓远远走过来,便瞧见墨非失神地站在山洞外,她定是忆起昨夜之事,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愧疚感。 “你醒了?”魅漓走到墨非的身边,她脸色苍白。 “昨日的一切不是梦?”听见脚步声,墨非抬起头,见魅漓站在她面前,她眼圈泛红。 “这世上没有什么会一成不变,最好的朋友会变成仇人,最爱的人会形同陌路,最亲的兄弟会自相残杀,你要学会习惯。”魅漓云淡风轻地说,情不过是弱者才有的东西,正因为有了情,才会被牵绊,被制约,真正的强者是不会有情的。 “最好的朋友会变成仇人?如同你与我师父一样?”墨非困惑地望向他。 “你师父夺走了我最爱的人,在拂晓死去的那刻,我们之间的情谊便化为灰烬,他是我的仇人。”在魅漓说这些话时,墨非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愤怒。 “所以你早就知晓萧瑟给师父炼制解药一事,为了报仇让我留在师父身边,再伺机而动,一旦偷走了解药师父便永远看不见了,是么?”当所有的线索汇聚在一起,墨非如芒在背,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她瞪大眼睛望向魅漓,那个她自以为熟悉但此刻却无比陌生的人。 “我确实恨你师父,也想让他永远活在黑暗之中,但我身上的毒同样需要那颗丹药,京姬下的毒无人可解,除了萧瑟,那药中有个独特的配方,只有将它融进其他药里,才能配制出解我身上毒的药。”魅漓坦荡地将一切说出口,他知道这一日总会到来,眼下是她做出抉择的时候。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墨非激动地抓住魅漓的手,胸口因为震惊而起伏。 “若我说是,你会不会好受些?”魅漓注视着她的眼睛,嘴角扬起,他的笑容无奈而凄凉,让墨非心情复杂。 “为何会这样,我可以求萧瑟哥哥给你配制解药,这样你与师父都会好起来的。”墨非眼眶泛红。 “你太天真了,据我所知,炼制那颗解药的配方里,有百年结一次果的蓂荚,还有千年开一次花的雪莲,就算萧瑟真的愿意帮我再配制一颗解药,我也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如今整个魔界都在寻我,听说谁取了我的首级便能得到魔王的赏赐,我如今已是众叛亲离、朝不保夕了。” 魅漓自嘲,虽然他狡兔三窟,没有这么容易被抓住,但他的确身处险境,这是不争的事实,下一次若再被他两个冷酷无情的哥哥抓住,怕是不会再有见到日出的那一天了。 “我不会逼你,无论你选择的是谁,我都不会怪你。”魅漓看出墨非眼里的挣扎,他知道善良是她最大的弱点,只要他牢牢抓住这一点,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最新网址: 第四十四章 梦靥无尽头,救谁难抉择 最新网址: 一路上,墨非都未曾开口说话,魅漓将她送至东海旁,临走前,从衣袖里拿出那把梅花扇放在她的手中,告诉她凭着这把扇子便可以找到他。 墨非望向那个远去的背影,一颗心下坠得厉害,这一切都是谎言吗,她该信他么,若是他真的死了,她是否会因为当年她不曾向他伸出援手而懊悔终生? 墨非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当婢女发现她时,见她已经在龙宫门口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墨非,你知不知道我们寻了你一夜,你师父都急死了。”龙后赶忙上前抓紧墨非的手,她手心冰凉,让龙后心疼。 “非儿,你是不是见到馥之了?”龙王见眼前那个孩子一脸憔悴的模样,小心地问,见她木讷地点点头,看来自己没有猜错,她已经见过馥之了,他叹了一口气。 “我师父呢?”墨非仰起头,眼睛红肿。 “你一夜未归,你师父着急,去寻你了……”龙后还未说完,忽然听见大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夹杂着惨叫声和咒骂声。 “太子……太子回来了。”有个婢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通报,紧跟着,龙馥之摇摇摆摆地出现在大殿内,他脸色绯红,脚下不稳,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 “馥之,你怎么喝成这样,把酒壶给我。”龙后走上前,欲伸出手拿走龙馥之手上的酒壶,被他用力一推,险些摔在地上,还好墨非眼疾手快扶住龙后。 “放肆,你这个逆子,我今日要打死你。”龙王气得浑身发抖,抡起旁边的一根长杆就要冲上前去,被龙馥之一把折断,龙王也被这力量反推地后退几步。 “是你,你这个妖女,看我今日杀了你。”一见墨非,龙馥之将手中的酒壶重重摔在地上,两只手紧紧抠住她的肩膀,想起昨日那个男人带给他的耻辱,他恨不得吃了眼前的那个少女。 “你真的想杀了我?”墨非颤抖地望向龙馥之,直到现在她仍旧不敢相信龙馥之会变成这番模样,他的身上找不到往日一丝痕迹。 “先杀了你,再去杀他。”龙馥之狂妄地大笑起来,他俊朗的面容被扭曲,变得狰狞可怕,龇着眼眶一副魔怔的模样。 就在此时,回来的玉烨在发狂的龙馥之颈后一劈,他瞬间倒在地上,被人抬进房中。 “出了何事?”玉烨一进屋便听见龙馥之嘴里嚷嚷着杀了你,还有龙王和龙王的劝阻声,他心中大惊,为何那个昔日的善良少年会变成今日这番模样。 龙王重重叹了一口气,将龙馥之自玄冰岛回来后种种异常说与玉烨听,三年后的第一次见面,见馥之聪慧起来,他们夫妇二人别提有多高兴,但很快发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馥之似乎变了一个人,他性情阴郁狂躁,处事残忍暴虐,前日一个婢女不小心在他睡觉时打翻了一盏茶壶,他竟一剑刺死了她,如今龙宫上上下下都避他如蛇蝎。 龙王的话让玉烨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何原因让龙馥之性情大变,看来只有司命老君知道事情真相,玉烨告别了龙王龙后,带着墨非离开龙宫。 一路上墨非沉默不语,玉烨皱起眉头,离开龙宫前,他听见婢女小声议论,说小姐早上回来的时候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身上还披了一件男人的披风,不知发生了何事。 “他伤……你了么?”玉烨有些迟疑,他不知龙馥之对她做了什么,也看不见此刻她的模样,心疼她却不知如何安慰。 “并无。”墨非轻轻地说,她不想让师父为她担心。 “别难过,还有师父在。”玉烨伸出手,摸摸她的头。 “师父……”墨非抬起眼睛见那张温柔的脸,眼泪在这一刻肆无忌惮地滑落。 回到天宫后,墨非躺在床上沉沉睡去,这一夜如同一场噩梦,也许梦醒时分一切皆会变成原来的模样,听见墨非沉稳的呼吸声,玉烨轻轻离开了,他急匆匆去往司命老君的住处。 面对玉烨的质疑,司命老君向他坦白了自己很多年前犯过的一个错误。 当年天上出现一个天煞孤星,凶险非常,天帝命他将此星收于罐中,一晃三百年过去了,有一日他喝多了酒误将此罐混在其他装满魂魄的罐子中,在天地轮回之际,将魂魄放生,那个天煞孤星便投胎进了东海龙宫。 他怕此事败露,被天帝责罚,便趁它还在龙后肚子里时,用星象布了八卦阵封了它的心智,如此一来它从呱呱落地一直到它长大成人,都只会是一个天性痴傻的普通人。 他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不曾想近日他夜观星象,发现竟有人破了他的星阵,致使这颗天煞孤星冉冉升起,烁烁生辉,这怕是要出大事了。 司命老君的一席话让玉烨的猜测得到证实,他认识那孩子五年,绝非今日在大殿上大闹的龙馥之,原来他竟是三百年前的那个天煞孤星,当年还是他将大闹天庭的他俘获,不曾想自己的徒儿竟然是他,玉烨叹息一声,孽缘呀。 如今他封印已解,功力大增,六亲不认,若是和心怀不轨之人联手怕是会成为三界最大的隐患,兹事体大,万不可掉以轻心,玉烨让司命老君速速禀告天帝,以防节外生枝。 “墨非,快来陪我玩,墨非,快来陪我……”浓雾遮住了眼睛,耳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是哪儿,墨非心里很着急,却找不到出口,忽然一只手从浓雾里将她拽出来,原来此处是东海龙宫里的那片竹林,拉着她手的人是龙馥之。 他冲着她笑,还是少年的那般模样,两人在竹林里捉迷藏,玩累了便张开四肢躺在地上,可当她转过头望向他时,身边的人却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他明明是龙馥之,此刻却满脸狰狞,眼睛里布满红色的血丝,朝她伸出手,嘴里嚷嚷着我要杀了你,眼看那双手就要掐住她的脖子,墨非吓坏了,赶紧爬起来向前跑去。 可是他却紧追不舍,救我,谁来救救我,一阵浓雾又将她团团围住,她惊慌失措地望向四周,白雾茫茫,只能听见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那张脸从浓雾里探出来,她吓得浑身发抖,想要跑却动弹不得,救我,快来救我…… 玉烨回到府上,听见墨非的房间传来急促的呼吸声,他赶紧走到她的床前,听见她在噩梦里挣扎,他伸出手触碰到她的脸颊,她大汗淋漓,浑身发烫,不知梦见了什么一直胡言乱语,玉烨将手放在她的额头,将法力传至掌心,渐渐的,墨非平静下来,又沉沉睡去。 “墨非,救我……”这是谁的声音,她在黑暗里摸索,听见前方传来一个痛苦的声音,她慢慢往前走去,手指碰到一扇门,吱呀一声门开了,是她曾经去过的那个冰穴。 此刻,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围困在中间,是魅漓,她想去救他,可是面前却竖起一道结界,任凭她使劲拍打都无济于事,她见一人走向魅漓,是大殿宝座上的那个人。 他拿起一把剑朝魅漓的胸口狠狠刺去,她急得大叫,可是无人理会,眼睁睁地见那把剑穿透魅漓的身体,他痛苦地跪在地上,接着另一个男人走到魅漓面前,他是魔界的二殿下,他扬起手里的大刀砍向魅漓的肩膀,鲜血四溅,魅漓被他踢翻在地,再也站不起来,口中只能发出孱弱的声音。小說中文網 围在他四周的那些人大笑不止,他们步步紧逼,执起手里的刀一次又一次砍向趴在地上的魅漓,她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魅漓躺在地上,绝望地望向她,那双桃花眼慢慢合上…… 玉烨一直守在墨非身边,她已经昏迷七日了,不时发出呓语,或在梦中哭泣,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若再醒不过来魂魄便会被梦靥困住。 玉烨担心她会长睡不起,看来只有进入她的梦中将她唤醒,虽然这个法子会让他们两人陷入危险,但眼下已经没有其它更好的法子了,玉烨将手置于墨非的额头,闭上眼睛,让意念带着自己缓缓进入墨非的梦境。 耳旁传来墨非的哭泣声,这是哪儿,为何这般寒冷,玉烨看不见周围的一切,只能凭声音找到她,她哭得很伤心,丝毫未留意到有人来到她身边。 “墨非……”他伸出手,摸到她的头顶,她瘫坐在地上。 “师父,师父……”一个冰冷的身子扑到他的怀里,泣不成声,“他死了,他死了……” “谁死了?”他不知墨非说的人是谁。 “是我没有救他……他才会被他们杀死……都怪我没有救他……”她哭得肝肠寸断。 “跟师父回家好不好?”他开口劝道。 “我不能让他孤零零……躺在这里……我要陪着他……”她抽泣说,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愿意离开,看来那个人对她很重要。 “也许你还有机会救他。”话锋一转,玉烨感觉到她抓紧他的手,继续说,“此处是你臆想出来的地方,也许是未来要发生的事,或许你可以改变他的命运。” “改变他的命运……”听见她不再哭泣,口里重复念叨这句话,玉烨知道她已经被他说动了。 “对,醒过来才能救他,快醒醒,墨非,墨非……”玉烨从墨非的梦境中出来,着急地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呼唤她的名字。 师父的声音就在耳边,墨非四处搜寻他的身影,她似乎被困在水里,师父在岸上焦急地呼唤她的名字,水波荡漾,她看不清师父的脸,她努力向上划,脚下用力一蹬,身子终于浮出水面,她使出全身力气抱住他。 听见墨非大叫一声师父,扑进他的怀里,然后不省人事,玉烨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她终于从梦魇中醒来,只是七日来的梦靥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如今她只要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应该就无碍了。最新网址: 第四十五章 酒醉偷丹药,再见故人归 最新网址: 过了几日,墨非终于能下床了,只是她变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她经常一个人跑到天宫南边的那颗大树上,一坐就是一整天,无人知晓她在想什么。 玉烨担心她,他知道龙馥之的变化让她伤心欲绝,也许随着时间过去伤痛会慢慢愈合,然而那个让墨非在梦里对他不离不弃的人究竟是谁,这个疑问一直萦绕在玉烨心中。 此时墨非坐在大树上,她从怀里掏出那把梅花扇,明日便是丹药出炉之际,是救这把扇子的主人,还是治疗师父的眼疾,她望向茫茫云海陷入沉思。 玉烨从天帝那里回来,心中寻思天帝同他说的话,关于龙馥之,虽然他是天煞孤星,但同时也是他的徒儿,若他能归顺于天庭,是最好的办法,只是此事恐怕很难。 “师父,你回来了,我备了你爱喝的酒,今日我陪你饮几杯。”墨非一直守候在院子里,见玉烨回来,故作欢喜地迎向他,只是玉烨看不见她脸上复杂的表情。 “好,你开心便好。”听到墨非这样说,玉烨心里感触颇多,他知道龙馥之在她心中的分量,他被她拉到石桌前。 “师父,我敬你一杯,成为你的徒弟是我此生最开心的事。”墨非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收你做徒儿,也是为师的幸事。”玉烨微微一笑,饮下一杯。 “师父,你可知我初入凡尘时,见到的便是龙馥之,尽管在东海呆的时间不长,可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光,近日来我常在梦中见到我与龙馥之在台上扮演男子与妖精,真是年少不知愁滋味儿……”墨非连喝三杯,脸上不知是哭是笑。 “非儿,你喝多了。”玉烨担心地皱起眉头。 “师父,我没喝多,你让我说完,我从前以为事事皆会如我所愿,人人都会幸福圆满,可为何不是这样,是我错了,还是你们错了……”墨非拭去眼角溢出的泪。 玉烨默然,他知墨非心中难受,曾经他也如同她这般,心中压抑想借酒消愁,也罢,他便陪她一起,大醉一场,只盼着有一日她能忘记心中的伤,慢慢走出阴霾。 不知喝了多少,听见那孩子开始说起胡话。 她说,“师父,若非儿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她又说,“师父,非儿此生最重要的人,一个是你,一个是龙馥之,还有一个是不能说的秘密……” 她还说,“师父,若你再也看不见了,我来做你的眼睛可好?” 听见她口里不着边的醉话,玉烨无奈地摇摇头,一把将她抱起,她如同一只小猫依偎在他的怀里,玉烨才发觉那单薄的身体竟承受了这么多痛苦,却在他面前掩饰,他心中涌起一阵酸涩,是他没有好好照顾她。 将她放在床榻上,玉烨帮她盖好被褥,欲转身离去,她突然抱紧他的胳膊啜泣起来,口里含糊不清地说,“师父,师父,对不起……” 玉烨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睡吧,师父在你身边……” 眼看凡间的瘟疫被遏制,萧瑟和芸儿整理好行囊回到天宫,掐指一算,今日便是丹药炼成之际,等了三年,玉烨终于能复明了,萧瑟难掩面上激动,然而当他走进炼丹房,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不已。 炼丹炉里空空如也,莫非玉烨已经将丹药拿走了,为何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匆匆去找玉烨,他却不在房中,走进墨非的屋里,见玉烨躺在床上醉得不省人事,墨非却不知去向,萧瑟心中大惊。 将沉睡中的玉烨唤醒,问起墨非的行踪,玉烨支起身子,头痛欲裂,他说昨日他同墨非饮了几杯,因为龙馥之一事她心中难受,可为何他竟会睡在此处,且为何身子软绵无力,萧瑟脸色铁青,玉烨何时会醉成这样。 萧瑟让芸儿将昨日的酒壶拿来,酒壶中还剩了一些酒,萧瑟放在鼻尖轻轻一嗅,脸上怒不可遏,酒壶被摔得粉粹,他竟然没有料到,墨非在酒中下药,为的就是偷走他千辛万苦炼制的丹药。 “不会的,墨非不会做出此等事。”玉烨摇头,尽管他的头现在还疼得厉害,但他绝不相信是墨非偷走了丹药,定是有人加害墨非,他心中记挂墨非的安危。 “除我以外,开启炼丹炉的密语只有你和她知晓,还有昨日你的酒里被她掺了迷药,若不是她暗怀鬼胎,为何要趁你昏迷之际去拿药,如今她和丹药皆不知去向,这还不能说明是她是故意为之么?”萧瑟一个拳头砸在桌上,他真是看错了人。 “师父,你说墨非偷走了丹药,她为何要这样做?”芸儿瞪大双眼,她不信墨非会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更况且这颗丹药可是治她师父眼疾的,凭她对墨非的了解,这世上她最敬爱的人便是她的师父。 “她为何要偷丹药?”萧瑟思虑再三,推断说,“因为这颗丹药不仅能医治玉烨的眼疾,还能解京姬下的另一种毒,当年京姬毒瞎玉烨眼睛之时,也同样在魅漓身上下了一种毒,据我所知,这颗丹药也能解他身上的毒。” “魅漓?”口里缓缓吐出那个人的名字,玉烨脸色煞白,他不信。 “她昨日是否有些异常的举动,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萧瑟追问道。 “她……”她说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三人里,有一个是不能说的秘密,送她回房时她一直同他说对不起,支离破碎的片段游离在玉烨的记忆中,胸口处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全身发颤,突然间喉头微甜,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玉烨……”萧瑟见状,连忙快步踱到玉烨身旁,手掌运力,置于玉烨身后,他此刻气急攻心。 “眼下还不能妄下结论,若魅漓要将此颗丹药配制成自己的解药,他定会去寻一人,去了便知。”萧瑟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我也同你一起……”玉烨脸色苍白。 “你还是在家等我消息。”萧瑟不忍见玉烨再度受伤,其实此事已经十分明了,就是墨非伙同魅漓偷走丹药,但见玉烨痛心疾首的模样,他不想再刺激他。 “不,我要亲耳听到……”玉烨摇摇头,为何你要这样做,为何你要骗我,他从未在乎过他的眼睛是否还能见到,哪怕永不能视,他也无惧,他悲愤的是他视若爱徒的她居然同魅漓联手骗他,莫非这些年她留在他身边的目的也是为了解药么,心中涌起百般滋味,让玉烨胸口阵阵疼痛。 在去的路上,玉烨一直沉默不语,此刻萧瑟的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想到马上要见到她,他竟不知所措,这些年他不敢面对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是时候要面对了。 她住的地方很隐秘,上次听玉烨说起她在人间时,萧瑟就不止一次来找寻过她的踪迹,但每次都空手而归,直至这一次他在人间赈灾,无意中听说有个爱剥女子脸皮的妖妇住在蝙蝠洞后,他心中翻江倒海,本想回天宫将丹药给玉烨后便来寻她,却未曾料到竟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穿过蝙蝠洞穴,一只画舫落入眼帘,萧瑟脚步沉重地踏上画舫,手不由控制微微颤抖。 “都到了就进来吧,我最讨厌鬼鬼祟祟之人。”画舫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萧瑟深吸一口气,走进画舫内,一个曼妙的侧影落入眼帘,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际,一只兰花型的玛瑙耳坠衬得那女子肌若凝脂,逶迤拖地的白色烟笼梅花百水裙,她朝他转过脸来。 尽管那张脸娇美如花,却不是记忆中她的模样,那一瞬间,萧瑟悲从中来。 “是你?”紫宸呆呆地望向萧瑟,眉间似有千山万水。 “你还好么?”一时之间萧瑟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我还好么?”紫宸忽然掩嘴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笑了出来。 她望着那个她曾经爱过的男人,是他将她的尊严同情意肆意践踏在脚下,是他让她变成一个靠剥人面为乐的妖怪,是他让她成为被人唾弃的坠仙,而他竟然问她还好么,她恨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萧瑟心如刀割。 “够了,我不需要你假心假意的道歉,你今日来找我莫不是因为魅漓拿走了你为玉烨炼制的丹药?”果然话一出口,紫宸瞥见萧瑟和玉烨震惊的脸。 “魅漓……真的来过?”玉烨脸色僵硬。 “要我告诉你们可以,但有个条件,先受我三十刀。”紫宸的眼中只有仇恨。 “好。”萧瑟缓缓走到紫宸面前,玉烨想要阻拦,却被萧瑟推开,他说这是他应当受的。 当利刃刺进萧瑟的身体里时,紫宸感觉一直被困在身体里的那只野兽被放出来,它咆哮,撕咬,享受复仇的快感,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栗,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每一刀下去她都用了全身的力气,当血溅在她的脸上和手上时,她觉得畅快极了。 面前的那张脸已经逐渐模糊,眼里只有刀起刀落时刃上的寒光,萧瑟直挺挺地站立在原地,他听见刀刃插入身体里血溅出来的声音,听见玉烨焦急的呼唤声,听见紫宸似哭似笑的声音,他咬紧牙关没哼一声,在紫宸最后一次将刀拔出来的时候,他重重向后倒去。最新网址: 第四十六章 师徒情分断,被逐心意冷 最新网址: “萧瑟,萧瑟……”玉烨在萧瑟身上摸索,那些粘稠湿滑的东西沾满了他的双手,他赶紧给萧瑟运功疗伤。 紫宸从复仇中清醒过来时,才发觉萧瑟已经躺在一片血泊中,他的嘴唇白得吓人,玄冰色的衣服被血染红,他伸出右手放在胸前,想要从里面拿些什么,但又颓然坠下。 他嘴唇轻启,想要说话,玉烨凑近他耳边,点点头,从他怀里掏出一方已经被染红的帕子,递给紫宸,“萧瑟说这是给你的。” 紫宸从玉烨手上接过帕子,慢慢打开,帕子里是两只绣的很丑的鸳鸯,她忍不住哭了出来,这是很多年前她送给他的,没想到他一直留在身边,紫宸死死抓紧帕子,泪如雨下。 当萧瑟睁开眼时,发现全身的伤口已经敷了药被包扎起来,玉烨和紫宸守在他身边,他和紫宸四目相对,这一刻他在紫宸的眼里见到了柔情。 “在你们来之前,魅漓已经带着丹药来找我,我将那颗丹药同早已备好的配方放在一起交与他,如今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紫宸有些悔意,毕竟她也是他的帮凶。 “为何魅漓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得到这颗丹药?”紫宸说这话时眼睛望向萧瑟,师哥一直都是一个谨慎的人,怎会犯这样的错误。 “魅漓是独自来的,还是两个人?”玉烨艰难地问,直到现在,他仍寄希望在墨非是被人挟持的想法上。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似是叫……墨非,对了,我想起来了,为何我会觉得她如此面熟,早在几年前,我便见过她,那时她就跟在魅漓身后。”紫宸的话让两人大惊。 萧瑟竟未曾料到墨非早已是魅漓的人,如今想想,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计谋。 从她居心叵测进入龙宫,借由龙馥之靠近玉烨,再步步为营让玉烨收她为徒,玄冰岛一战故意杀死蒙衍,这样一来东海龙王必然不敢收留她,玉烨将她带到天宫,她在天界伺机而动,等到丹药快要炼成之际,魅漓在凡间闹出瘟疫。 “我真糊涂,糊涂啊,这一切都是陷阱,是我将开启丹炉的密语告知她,都是我的错。”萧瑟气得全身发抖,伤口被崩裂又溢出血来。 玉烨听不懂萧瑟的话,他说这一切都是陷阱,玉烨不信,他不信一直在自己身边,唤自己师父的那个孩子是他们口中别有用心的人。 离别时,萧瑟在紫宸耳边轻轻地说,“我从未见过绣得这么丑的鸳鸯,可是却是我最喜欢的一方帕子。” “你……好好养伤……”心中缱绻的情意此刻化作一句叮嘱落在萧瑟的耳畔,萧瑟深情凝望那对美目,紫宸红了脸颊。 “我会再来,你照顾好自己。”萧瑟在玉烨的搀扶下转身离去,紫宸倚在画舫边,注视着那个身影渐渐远去,等闲若得东风顾不负春光不负卿。 回到天庭后,芸儿见到浑身是伤的师父与一脸苍白的玉烨,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凭她的直觉,师父的猜测应验了,可她来不及伤心,师父尚身负重伤,玉烨星君又病倒了,且病得很厉害,她知道那是心病,可解他心病的人儿又在何处?小說中文網 梅洞中,魅漓服用了紫宸给他的解药后忽然口吐黑血,昏迷不醒,墨非吓得不知所措,为何会出现如此反应,难道是解药有问题,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留他一人于洞中,便日日夜夜守在他床前,待他醒来。 三日后,魅漓在一片混沌中苏醒,见伏在床头那个身影,他不曾料到她一直在此守候他,当日她拿了丹药交与他时,便着急要回天界,她说她欠师父一个解释,尽管他告诉她玉烨不会原谅她,但她坚持要走,谁知她竟对他不离不弃,魅漓伸出手拂过沉睡中的那个娇颜,墨非睁开眼,见魅漓已经醒了,她又惊又喜。 “你现在感觉如何了?”墨非扶起魅漓坐起来。 “已经无碍了。”魅漓脸色有些苍白,但他能感觉到体内五脏六腑皆一片清明,静养数日,他的功力便能恢复从前。 “明明是解药,为何会吐血?”墨非不解。 “京姬的毒在我体内蛰伏多年,服了解药后毒性慢慢被逼出来,故而吐血,眼下已经痊愈了。”魅漓试着运气,心头一空,气自下沉,全身筋脉通透。 “既然你好了,那我要离开了。”墨非亮起来的眼睛又黯淡下去,不知师父现在如何了,良心上的自责让她备受煎熬,她从未想过行让师父不快之事,眼下她只盼着能速速回到师父身边,祈求他的原谅。 “你当真要回去?”魅漓望着那双黯淡的眼眸。 “他是我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你们之间的恩怨既无法解开,此去一别,永不相见……你好自为之……”墨非抬起眼睛,望向魅漓,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虽说当初是她答应去天界为他取解药,可时过境迁,她再难割舍师徒之情,若他们之中只能选择一人,她选择的只会是师父。 “等等……拿着这把扇子走吧。”不知为何,一股别离的惆怅席卷而来,魅漓不敢去探究这股情绪因何而起,他执起床头那把梅花扇递与墨非。 “这是你的宝物……”墨非惊讶地望向魅漓。 “若……他不原谅你,梅洞永远为你敞开……”魅漓凝视她。 墨非接过那把扇子,望了他一眼,终转身离去,踏着梅花扇离开梅洞,魅漓扶着虚弱的身子,走到梅洞边,望向远去的那个背影,心情复杂。 芸儿正在院子里煎药时忽然见一人落魄地站在门口,抬起头竟是墨非,她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芸儿,我师父呢?”墨非神色憔悴,眼里布满血丝。 “墨非,真的是你?”芸儿瞪大眼睛,喜形于色,但转念一想到师父说过的话,她蹙眉问道,“真的是你拿走丹药的么?” “丹药……是我拿走的。”墨非脸色苍白,她低着头不敢去看芸儿失望的眼神。 “为何,为何你要这样做?”芸儿抠住墨非的肩膀,嘶声力竭地问她。 “师父还好么?让我进去见见师父。”墨非没有回答她,她知道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她现在只担心师父。 “你还惦记你师父,你师父被你气得吐血,至今还昏迷不醒,快走吧,不要再回来了,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芸儿虽心中恼怒墨非,但实在不忍见她受伤,眼下师父还在愤怒中,要是被他见到不知会做出怎么样的事来,她拦着墨非,不让她进去。 “你说师父病了,我要去见他,求求你,芸儿,求求你,让我进去看一眼。”墨非跪下来苦苦哀求。 “妖女,你还敢来?”萧瑟听见外面的喧闹声,从玉烨的房间里出来,大喝一声,他身上的伤虽未痊愈,但心中挂念玉烨,见玉烨久病于塌,他心中对墨非的恨意便多一分,此刻见了她,恨不得将她一剑刺死。 “萧瑟哥哥,我师父怎么样?”墨非心急如焚,眼泪滑落到腮边。 “你恬不知耻欺瞒了我们所有人,如今还在此处装模作样地担心你师父,若不将你天法处置,难以平息我的怒火,芸儿,将她捆了压往刑台受天雷之劈。”萧瑟怒气冲冲地指向墨非,身上的伤口被牵扯,身体发肤的疼却不及他心中的愤怒来得更强烈。 芸儿踌躇不前,她虽也气墨非的所作所为,但要见她受雷劈之苦却是不忍,萧瑟见芸儿不忍,手上一挥,一条绳子飞向墨非,将她的手脚捆得严严实实。 “我犯了错我愿意受罚,只是让我先看一眼师父,萧瑟哥哥,求求你,求求你……”墨非声泪俱下,她跪在萧瑟面前,不停地磕头。 “你以为这样便能一笔勾销你犯下的错吗,休想。”萧瑟怒目。 “非儿,别磕了,你走吧,快些走吧。”芸儿劝慰。 可墨非依然在青石板上磕头,磕得头破血流,却不肯停下,芸儿不忍直视,萧瑟见状摇摇头,叹息一声,“既然如此,何必当初”。 “你走吧,休要再出现在这里,天界已经容不下你了。”萧瑟望向墨非额前流下的鲜血,无奈地说。 “我不走,不见到师父我是不会走的,就让我见见他,哪怕一眼也好。”墨非的眼泪汹涌而至,她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后果,可她始终抱有一丝希望,或许师父能原谅她。 不知何时玉烨已从床榻上起来,他扶着门框站在门后,方才他们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她哭的声音落在耳畔,让他揪心。 “你走吧,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徒儿。”墨非仓皇地抬起头,那是师父的声音,见帘子后那个身影,师父说她不再是他的徒儿,这是什么意思,师父不要她了么? “师父,求求你,不要丢下我,墨非愿意一辈子都陪在师父身边,做你的眼睛,求求你,不要丢下我。”墨非泪如雨下。 “你走吧,从今日起,我们师徒情断,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帘子后那个身影悄然离去。 “师父,师父……”墨非嘶声力竭地站起来,想要往前冲,被萧瑟牵制住。 “墨非,你走吧,你师父……不会再见你了。”芸儿看到墨非伤心欲绝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她走上前拉着痛哭不已的墨非。 “走吧,你就当过往的一切皆是梦一场,休要再回来了,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的。”萧瑟手指一动,绳子从墨非身上落下来,他走进屋子,将门关上。 墨非脑中一片空白,师父不要她了,师父不要她了,她该怎么办…… “你先离开,你师父还在气头上,也许过段时间事情能有好转,到时你再回来。”芸儿见墨非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酸涩,她额头上的血还有眼中的泪无声地滴落下来,让人看了心疼。 在芸儿的搀扶下墨非慢慢站起来,她定定地望向那扇门好长一段时间,然后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最新网址: 第四十七章 八层寻京姬,舍命换解药 最新网址: 被逐出天宫后墨非万念俱灰,恍惚间来到南边儿的大树上,脑中不断涌现出这三年来她常伴师父左右的情景,师父不仅教她学琴,且教她为人处世之道,师父是她唯一可依靠之人,如今师父不要她了,她该何去何从。 望向翻腾的云海,墨非绝望地想,也许纵身一跃便不再痛苦了,她张开双臂,闭上眼,师父,对不起,盼来生还能再见。 “去找京姬,她能帮你……”忽然有个声音在耳畔响起,是谁,墨非环顾四周,可除了云鹤外并无他人,难道这是上天给她的暗示,可京姬已消失了几百年,去哪儿寻她,此时墨非忆起一人,或许他有她的消息,想到这儿,墨非踏着梅花扇去往罗刹海市。 玄冰长老见到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少女,怎么也无法将她同三年前见到的那个神采奕奕的女孩联系在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无从猜测。 “玄冰长老,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此人便是京姬长老。”墨非满怀期待地望向玄冰长老。 “你找她做什么?”玄冰长老面上大骇,这个名字是个禁忌。 “我要救一个人,只有她才能帮我。”墨非垂下眼睛,神情悲恸。 “我不知她在何处。”玄冰长老摇摇头,转过身继续整理店铺。 “你与她同是四大长老,若你告诉我京姬长老的下落,我定不会告诉旁人,更何况如今也无人肯信我了。”墨非走到玄冰长老面前,不死心地望向他。 “你找错人了,我当真不知她在何处。”玄冰长老头也不抬地说。 “求求你了,玄冰长老,若你知道的话告诉我吧。”墨非跪在玄冰长老面前,泫然泣下。 玄冰长老禁不住她苦苦哀求,终于答应带她去见京姬,许多年过去了,三界之中无人知晓京姬的藏身之所,知道她下落的可能只有他了。 当玄冰长老带着墨非走向罗刹海市的第八层时,墨非大吃一惊,原来一直不知所踪的京姬长老竟藏在罗刹海市之中。 当他们走向罗刹海市的第八层时,她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当年她同师父来到罗刹海市时,冥冥之中就有一种感觉,第八层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着她前往,未料到三年过去,她真的来到第八层。 整层楼隐藏在一片黑暗的静谧中,只听见脚踩在腐朽的木板上发出吱呀的声音,一切静得可怕。 在上来之前,玄冰长老告诫墨非,待会儿无论见何物皆不要吃惊,见到京姬时,切记三点,一不可抬头看她的脸,二不可出言顶撞她,三千万不要提及她的师公笑卿长老的名字,不然她定会杀了她,墨非牢牢记住玄冰长老的告诫。 一阵阴风吹来,眼前亮起一片绿色的光,墨非以为那是烛光,离得近了才发现那是无数个骷髅空洞的双眼里发出的光亮,她全身的寒毛竖立起来,跟紧身前的玄冰长老。 忽然脚腕似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扯住了,无法前行,她低头望去,借助微弱的鬼火,地面上生出一只只瘦骨嶙峋的手,它们在地上无声地哀嚎,如同瞎子一般四处摸索,她吓得忍不住惊叫一声。 此时那些手似乎听见她的声音,张牙舞爪地朝她奔来,墨非吓得想往前跑,可抓住右脚的那只手牢牢不放,眼见那些骷髅手就要跳到她的身上,玄冰长老袖口一挥,四只铁镖将它牢牢钉在地板上,那只手发出凌厉的一声惨叫声,两人快步朝前走去,回头见那些手并未跟来,墨非惊魂未定。 “来者何人?”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衣翩翩,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它移动的速度极快,墨非只能偶尔见到一抹白色的影子掠过眼角,却看不清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烦请告诉你的主人,玄冰在此。”玄冰长老面上镇定。 “请稍等,我这就去禀告主人。”那抹白色的身影飞进黑暗中,消失不见,过了许久,它说主人有请。 那个白色的身影手里端着烛台,带着他们缓缓走进一个狭长的通道,墨非这才看清那是个女子的背影,只是她脸上带着面纱,无法看清她的模样。 一路上谁都未开口说话,通道很长很窄,蜿蜒曲折,且通道里面空气稀薄,墨非有些喘不过气来,突然脚下一滑,她伸出手欲扶住墙壁,玄冰长老瞬间拉住她。 “小心,此处洒满剧毒,一旦触碰,肉身顷刻间便会腐烂,先前见到的骷髅与那些断手便是进入这个通道中不小心粘上毒液的人。”见玄冰长神色严峻,墨非大惊,愈发小心谨慎。 终于走出通道,眼前的景象让墨非望而生畏,四面八方皆是雕刻成真人大小的尼像,它们镶嵌在墙壁上,一层一层,重重叠叠。 这些尼像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或怒目而视,或闭眼诵经,或站姿挺拔,或盘腿而坐,或面容安详,或凶神恶煞,它们一直延伸进无尽的黑暗之中,难道京姬长老便在此么? “墨非你终于来了。”一个空旷深远的声音从石像传来,在空荡的石室里回荡。 “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墨非环顾四周,可只有石像将她包围。 “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还知你此番前来是为了你师父,你可知我是谁,被我毒死的人不计其数,你不怕?”一个身影忽然从上方的石壁上纵身一跃,落在地上。 “京姬长老,求您将师父的解药给我。”墨非跪下,她牢记玄冰长老的话,不敢抬起头看她的脸。 “你可知毒瞎他的人是我,我为何还要救他?”声音如同地狱的冤魂萦绕在石室里。 “求求您,只要能让我师父看见,我愿意做任何事。”墨非俯下身朝她祈求。 “是么,哪怕是杀了你?”墨非余光瞥见她手上的银杖朝她袭来。 “若杀了我能换取师父的解药……我愿意一死。”墨非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准备硬生生挨那银杖一下。 “你的贱命我要来何用?”那个声音发出癫狂的笑声。 “求您大慈大悲,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墨非生出最后的期许。 “好,看在你求我的份儿上,若你帮我救一个人出来,我便将解药给你。”墨非低着头,她看不见说话的人脸上此刻浮现出阴险的笑容。 玄冰长老一直站在旁边,当听到京姬说要救一个人时,他面上大骇,莫非是他。 直到墨非离开第八层,回到玄冰长老的店铺时,她的心还久久不能平静,方才她亲耳听见京姬承诺她只要能救出那个人便将解药给她,她心中激动不已。 墨非并不知京姬要她救的人是何人,她只说那人被关在北边的极寒之地,有神兽把守,墨非见玄冰长老一脸忧虑的模样,她想也许此行凶险非常,但她一定不会轻易放弃,殊不知这是一条不归之路,她已渐行渐远,再也无法回头了。 “主人,为何您要帮她?”就在方才的石室,带着面纱的女子望向前方一个满头银发的背影。 “帮她?我是帮我自己。”那个背影转过身来,不复年轻的面容中一双阴狠的眼睛,她就是京姬。 “连您和玄冰长老合力都无法救他出来,怎么能指望一个无修为的花精?”女子不解。 “她可不是寻常人。”这一日她等了一千年,他曾说过,这世间只有一人能救他,那人便是从东海龙宫出来的一个墨莲精,她身上有逆转乾坤的能力。 “若她真的做到了,主人会给她解药么?”女子小心翼翼地试探。 “皎月,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你心里还记挂玉烨是不是?”京姬眼神凌厉地望向女子,那张面纱骤然落下,露出一张柔弱苍白的脸。 “皎月不敢,若不是主人我早就死了,这些年一直服用主人的回魂丹才能活下去,主人的恩情皎月铭记在心,皎月自当一心一意侍奉主人。”皎月跪在京姬面前,毕恭毕敬地说。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主人时,她才十岁,自从姐姐跟随笑卿长老去往芝罘山修行后,她日盼夜盼,希望姐姐早点回来,只因姐姐回来之时,她便能见到那个叫做玉烨的少年。 可是有一次她偶然听到爹爹在娘的灵牌面前上香,他说以后会将姐姐许配给玉烨,她听后伤心不已,为何这天下所有好处皆被姐姐占尽,姐姐能拜师学艺,可她被这副病弱的身子拖累,只能久卧在床。 如今姐姐还能嫁给她想嫁的男子,她恨姐姐,更恨这副没用的身子。她伤心欲绝,瞒着众人偷跑出彩云山庄,冲破了爹爹下的仙障,却在山中遇见一条巨蟒,在巨蟒扑向她时她以为自己会命丧于此,主人却在那时出现救了她,且将她送回彩云山庄。 主人说她身上的病在娘胎里就有,虽然一辈子都难以治愈但她有法子能让她活得像个人,不至于在死前一直活在病榻上。 从那以后,主人每个月都会送来回魂丹,爹爹见她精神愈发好还以为是那些大夫的药起了作用。后来听闻姐姐同玉烨成亲的消息传来时,她大受打击,她不甘心,她央求主人阻止他们礼成,可姐姐却意外死去,玉烨也瞎了。 她万万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再自责,姐姐也无法活过来,但心中竟生出一丝期望,没有了姐姐她是否能得到他的爱,她求主人治好玉烨的双眼,可主人却狠狠打了她一记耳光,警告她若再提起此事就再也得不到回魂丹了。 自从彩云山庄一别,她自知已无希望留在玉烨身边,便一直未回澶渊,一直留在主人身边。主人性情阴晴不定,心狠手辣,这些年死在主人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初时她还会觉得害怕,如今她已冷漠地看待这一切。 弱者永远都是弱者,她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人,她以为玉烨对她的怜悯终有一日会变成爱,可是她错了,怜悯只可能是怜悯,而她想要的更多,只有变强,才能得到玉烨的爱,跟着主人,才会有变强的一天。 她知道主人这些年一直试图救一个人,可始终未果,那个让主人牵肠挂肚的人究竟是何人,又为何会被囚禁于极寒之地,那只小小的墨莲精竟是逆转乾坤之人,这一切都让皎月困惑不已。最新网址: 第四十八章 极寒地遇险,三破雪妖计 最新网址: 第二日天一亮,墨非准备出发,玄冰长老将一个雪白裘皮的披风披在墨非身上,为她系好,他克制住悲伤,望向这个同青玉一般大的少女,心中涌起一阵感慨。 “你想好了?”玄冰长老最后一次问她,他一夜未眠,那个地方别说是她,就连法力高强之人都难以活着回来,这一去怕是永别,他心中百感交集。 “我心意已决。”墨非脸上消瘦,那双眼睛却炯炯发亮,带着一股坚毅果敢的决心。 “此去凶险,万万小心。”玄冰长老长叹一声。 “此药是热血丸,进入极寒之地前,先吃一颗,否则会被寒气冻成冰块,一颗药丸只能维持三个时辰。” “还有极寒之地中藏着善于制造幻象的雪妖,它们能获知你心中的想法,变幻成任何东西,无论它们幻化成何物皆不可与它们说话,一旦开口那些雪妖便会钻进嘴里,让人瞬间结冰。” “若……我没有回来,麻烦您告诉我师父……我从未……想过要骗他。”在眼泪落下的那一瞬间,墨非乘着梅花扇远去。玄冰长老凝望那个孩子的背影,他是真心盼望她平安归来。 一路乘着梅花扇往北方极寒之地飞去,五天后,北风呼啸,温度骤然下降,梅花扇颠簸得厉害,墨非死死抓紧扇沿,才不让自己被强风刮下去,就这样一直到了极寒之地的结界。 快速向前的梅花扇忽然被空中什么东西挡住了,连带着墨非一块儿摔下来,还好落在厚厚的雪上,并不觉得疼,墨非从雪里慢慢爬起来,收好梅花扇,看见旁边一个残垣断壁上刻着“极寒之地,不得入内”八个字,墨非深吸一口气,她终于到了。 从怀中拿出京姬交给她的四道符咒,分别贴在结界上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一切准备就绪,口里念起京姬教给她的密语。 在贴着符咒的结界处慢慢出现一道裂纹,裂纹越来越大,逐渐连成一片,墨非轻轻一推,密不透风、硬如磐石的结界正中央,出现了一人高的入口,墨非拿出玄冰长老给她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吞入口中,一脚跨进结界。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周遭的一切皆被白皑皑的冰雪覆盖,夹杂着冰雪的寒风刮在脸上与手上好似刀子掠过,墨非被强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她裹紧了披风,方才服下的热血丸开始起作用,一股热气在全身上下游走,暖意传达四肢,冻得麻木的手脚慢慢有了知觉,墨非继续往前走去。 这儿的雪太深了,她的下半身都陷在雪里,走了几步便要停下来喘口气,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她回头一望,一道如沟渠一般的小路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不知前面还有多远,墨非不敢停下脚步。 感觉手脚快要没了温度,身体已开始哆嗦,墨非从怀里艰难地掏出小瓷瓶,她的手指僵硬,刚吃下一颗欲放回衣袖里,突然大地开始震动,她身形不稳向后摔倒,小瓷瓶滚落到深深的雪中。 墨非赶紧伸手去捡,可震感愈发强烈,她慌忙在雪中摸索,可哪里还有小瓷瓶的踪迹,她大惊,仿佛一盆冷水将她浇个透心凉,无热血丸眼下她只有三个时辰找到囚室并救出那人。 就在墨非陷入绝望时,离她几百尺的地方,覆盖白雪的山坡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缝,接着一声巨响,层层叠叠的雪块应声而起,巨大的雪体开始往下滑动,一条庞然大物怒吼一声,从地上盘旋而起,竟是一条张牙舞爪的白色巨龙。 它朝墨非所在地方恶狠狠地看过来,墨非赶紧向前扑倒,将身隐藏在雪中,她偷偷抬起头望向那条龙,它张望四周并未发现异常,就在它腾空而起的瞬间,它身下的雪块开始纷纷坠落。 雪块从高处呼啸而下,所过之处皆被扫荡净尽,树木在瞬间被折断,那条白色巨龙在空中呼啸而去,留下天崩地裂的雪崩,墨非使出全身力气朝下跑去,大地在震动,白雪在翻滚,她不敢回头去看,只是不顾一切朝下跑去。 忽然身后一股强大的气浪将她掀翻在地,她转过头向后望去,被雪掀翻的岩石与树木被气浪卷上天,眼看自己就要被铺天盖地的雪崩吞噬,墨非发现离她不远处有一块凸出雪面的岩石,生死就在一瞬间。 她朝岩石跑去,勾起身子躲在岩石下方,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整个身体缩成一团,身后的岩石开始震动,似千斤重的东西朝岩石压过来,眼前忽然一片漆黑,一股强大的力量擦身而过,大地发出轰隆隆的声响,震耳欲聋。 终于等到雪崩过去,当周围一片静谧,墨非从那块已被冰雪覆盖的岩石下站起来,目光所及之处已无刚才半点痕迹,若非她躲得及时,怕是早已命丧此处,她掸去身上的雪。尛說Φ紋網 这场雪崩耽搁了太久的时间,没有了热血丸,墨非的身上已经开始变冷,四肢也有些麻木,她知道药效快要过去,眼下要抓紧时间找到囚室,她加快速度朝前走去。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一个人影出现在不远处的雪地上,墨非揉揉眼睛,她没有看错,那的确是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老妪,在荒凉的雪地上突然见到一个活物,让墨非有些警觉。 老妪被压在一颗倒下来的树木下,痛苦地呻吟,她身上穿着一件褐色夹袄,脚上穿着黑色的靴子,一根尖锐的树杈插进她的大腿里,鲜血流淌在白雪上,触目惊心,当她见有人经过时,老妪颤颤巍巍朝墨非伸出手。 “救救我,救救我这个可怜人,小姑娘。”她痛苦地叫。 难道是方才的雪崩弄伤了她,正当墨非欲开口问她时,脑海里突然想起临行前玄冰长老嘱咐她的话,极寒之地有善于变幻的雪妖。 她疑惑地看着老妪,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怎么会有凡人,不,她不是人,是雪妖幻化出来的人形,墨非心中大骇,她绕过老妪径直朝前走去,等她回过头老妪竟然不见了,庆幸自己及时发现,否则就要被冻成冰块留在这里了。 又走了一会儿,前方传来悠扬的琴声,琴音如此熟悉,绕过前面的那片林子,墨非终于看清楚弹琴的人,她差点就要脱口叫出师父。 此人同师父长得一模一样,更叫人惊奇的是,他手里弹奏的七弦琴竟是伏羲琴,听见有人来了,他不再弹琴抬起头来朝她这边望过来。 “墨非,是你么?”听见那人唤起她的名字,这声音明明就是师父,墨非心中激动不已,朝他慢慢走去,一颗心七上八下,难道是师父来寻她了,她正要开口问,可心中却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 “非儿,不管你做错什么,师父都会原谅你,跟师父回去,此处危机四伏,不仅有雪妖还有猛兽出没,我们要赶紧离开。”那人朝她伸出手,他的眼睛温柔地望向她,仿佛要将她融化。 墨非知道为何她会觉得不对劲,只因他的眼睛明亮地好似镜子一般,不,他不是师父,他是雪妖!方才差一点儿就着了它的道,思及此处,墨非如芒在背。 墨非赶紧离开,可雪妖却不依不饶跟着他,一直劝说她离开此地,墨非捂住耳朵拼命往前跑,它却将身挡在她身前,墨非狠狠一推,当手触及到它时,雪妖突然变成一股疾风飘走了。 连着遇见两个雪妖,墨非越来越谨慎,看来只要她不开口,它们也奈何不了她,走了好长的时间,期间再也未曾遇见奇怪的人了,前方陡然出现一阵迷雾。 墨非走进迷雾中,忽然发现囚室就在眼前! 那是一间用冰砖砌成的房子,处在在一个八卦阵中央,囚室的正上方贴了一道黄色的符咒,房子四面都围得密不透风,仅有一个一人大小的囚门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 墨非小心地走到门边,忽然一双长着长长指甲的手伸出来,把她吓了一跳,她退后几步,一张苍老的脸出现在门后,他满头银发,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袍,皱纹横生的脸上一对眼睛如鹰眼一样牢牢锁在她的身上。 “你是来救我的么?”他开口问道,嗓音嘶哑。 墨非正欲开口,忽然转念一想,她只知她要在极寒之地救一个人,可他长成什么样她并不知晓,万一眼前的这一切又是雪妖搞的鬼怎么办,她迟疑了。 “为何不说话,担心我是雪妖?”他一眼看穿自己的想法,墨非感觉心跳得厉害,怎么办,她要如何应验此人的身份,就在她难以决断之时,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念头,有了。 墨非环顾四周,从地上捡起一个树丫,在那老者面前的雪地上写了一行字,写完之后朝他指指。 当那人见到雪地上的字时,勃然大怒道,“你胡说,极寒之地只关押了一个人,他明明是长成这样的。” 见面前那个少女面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后,雪妖才知道自己上了她的当,它羞愧难当,同变出来的囚室一起凭空消失在风中。 墨非拍拍胸口,方才好险,差点就着了那个雪妖的道,还好她灵机一动,才再一次从狡猾的雪妖手下逃过一劫,她迈开大步继续往前走去。最新网址: 第四十九章 立誓求雪龙,被囚天牢中 最新网址: 雪地上那一行字慢慢被雪花覆盖,“我要救的是个少年,你休要白费功夫。” 感觉到身上越来越冷,若还找不到囚室,就算没有雪妖,她也会变成冰块,墨非焦急地望向前方,双腿越来越沉,但她不敢停下。 爬过一片雪坡,不远处出现了一座与方才一模一样的囚室,墨非喜上眉梢,猜测那里应该就是真的囚室了,她加快了脚上的步子,此时她并未注意在囚室之外盘旋着四条白色的雪龙,它们正闭目养神。 她的脚步声引起了其中一条雪龙的注意,它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那个少女身上,慢慢支起身子。 墨非目瞪口呆地望向面前这个庞然大物,旁边三条雪龙也听到动静,见居然有个贸然闯进结界的人出现在此,皆从地上盘旋而起。 四条巨龙将墨非围困在中间,其中最大的那条,也就是墨非最初见到的那条巨龙,压低身子朝她探过头来。 墨非大气不敢出,只见两只铜铃大的眼睛近在咫尺,龙须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脸上,她知道自己无法从巨龙的脚下逃脱,就算是死她也要试一次,墨非挺起胸膛,昂起头,直面巨龙。 “你是何人,竟敢私闯此地?”为首的那条神龙发出一声怒吼。 “神龙在上,小女墨非,今日我来此是为了救人,求神龙能放过我们,墨非定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墨非跪在地上,朝雪龙叩拜。 “一千年来,我等奉了天帝之命在此看守此人,你为何要救他?”神龙怒目而视。 “我需要一颗解药救我的师父,而交换条件便是救得此人。”墨非不敢隐瞒神龙。 “你师父是何人?”神龙见她言之凿凿,不像在说谎。 “我师父乃是天界的玉烨星君。”墨非咬着下唇说,尽管师父已将她逐出师门,但她依然敬他为师。 “原来是玉烨星君的徒儿,好一个忠肝义胆的好徒弟,可若是我们放走此人,天帝定会勃然大怒,到时怪罪下来我们兄弟四人怕是逃不了干系。”其它三条神龙见大哥态度缓和,皆面露讶色。 “若是天帝责罚,墨非愿意承担一切罪责,保证不连累神龙,若有违此誓,墨非必遭天谴,元神俱损,请神龙开恩。”见神龙面有迟疑,墨非将手举过头顶,发起毒誓。 “你交给我们一样物什以做证明我便相信你。”神龙注视着眼前那个少女。 “物什?可我身上并无珍贵之物。”墨非不知神龙要何物。 “断发。”神龙说。 “断发?”墨非见神龙不像在说笑,她虽不解其意,但仍然拿出腰间的短刀割去自己一侧的发丝,递给神龙。 神龙张开手掌接过断发,吹起发丝,青丝随风飘散在空中,落在雪地上,就在此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发丝在雪地上迅速生根,盘根错节,顷刻间竟长成参天大树,郁郁葱葱,在纷飞的大雪中绿意盎然,如此奇异景象叫人叹为观止。 墨非惊讶地望向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猜测这片雪地有何神奇之处,头发丝竟也能长成大树。 那少女震惊的表情落在神龙的眼里,神龙叹息一声,看来她并不知她真实的身份。 “我们活了几万年,也并非贪生怕死之徒,看在你不畏艰险一心救人的份上,我们便放过他了,你好自为之。”说完后为首的雪龙腾空而起,另外三条雪龙也飞至空中,只留下墨非在原地傻傻地站着。 “大哥,莫非她是?”见雪地上那个少女的身影越来越小,快要消失不见,一条雪龙靠近为首的雪龙,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 “是的,你们没有猜错。”为首的雪龙面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只是它想不明白为何她会在此处。 墨非的手脚已经僵硬,刺骨的寒冷侵入体内,她还没想明白为何雪龙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了,眼下也想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 “有人在里面么?我是来救你的。”墨非大声喊,囚室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声音,那人该不会冻死在里面了,墨非担心地想。 “揭开上方那个黄色的符咒。”正当她将头紧紧贴住冰柱,想要窥探个究竟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里面慢悠悠地响起。 “黄色的符咒?”墨非抬起头,果然见到那写着红色经文的黄色符咒在冰室上方,她艰难地踮着脚尖,试图去揭开,但冰室太滑,她完全用不上力气,在又一次的失败后,她跌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气,感觉手指已经冻得僵硬。 不行,她不能放弃,墨非站起来,她走向远处,然后使出全身力气向冰室跑过去,纵身跃起,当黄色的符咒揭开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囚室里爆发出来。 伴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囚室的表面上产生了纵横交错的裂缝,它们越来越大,顷刻之间,囚室轰然倒塌,支离破碎的冰砖从天而降,压在来不及躲闪的墨非身上,将其覆盖。 残垣的囚室里走出来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他稍稍一使力,手上与脚上的镣铐化为灰烬,他仰望天空,狂笑不止。 “天帝,你定料不到一千年后,我还能从这里走出去。”老者看了一眼被冰砖压住的少女。 五百年前,他用占卜之术算出来有个扭转乾坤之人能救他,他的推寅之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却算不出这个孩子的前世,每当他要看到事情的真相时,忽然一切戛然而止,仿佛有人故意设法隐藏了她的来历。尛說Φ紋網 留着她也许是个祸害,不如现在了结了她,想到这里,老者朝那个少女一步一步走去,就在此时,远处传来声音。 极寒之地的结界一破,星阵突然乱了,天兵天将赶去时,已经没有丑冼的踪迹,只有一个无一丝气息的少女躺在破碎的囚室旁,天兵天将将她带回来关押在天牢,天帝派人去请萧瑟。 萧瑟跟着守卫缓缓走向天牢的最底层,守卫来请他时说有人将极寒之地的丑冼放跑了,眼下躺在天牢中昏迷不醒,究竟是何人有这么大的能耐竟能从神龙的口中救走丑冼,他心中好奇。 守卫打开门,他走进去,当见到躺在地上那个紧闭双眼的人时,萧瑟惊得药箱落下肩头。 “不知药君能否救活此人,天帝还等着刑讯。”耳畔传来守卫的声音,萧瑟脸色发白,他点点头。 “给我一些时间。”守卫离开后,留下萧瑟一人在牢房里。 萧瑟的目光落在墨非冻成黑紫色的手和脚,寒冷已经冻坏了她的四肢,她再也无法弹琴了,甚至不能正常走路,不曾想短短几日的时间,她竟变成这副模样。 “你究竟是谁?偷走解药是为了魅漓,救走丑冼又是为何?”萧瑟心中不忍,明明他该恨她,恨她偷走解药,恨她欺骗他们所有人,自从她走后玉烨胸中郁结,现在还在床上长卧不起,但如今他见她四肢俱损,身体残破时,却忍不住难过。 他将手放在她的额头,慢慢的,她身上的寒气化作缕缕冰针从头顶逼出,落到地上化成一滩水,良久,一股暖流涌入墨非的全身,唤醒了被寒冷淹没的她,墨非慢慢睁开眼,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人的面孔。 “萧瑟哥哥……”虽然舌头还不是很灵活,但墨非叫出那人的名字。 “感觉好点了么?”萧瑟见她醒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我这是在哪儿?”墨非想坐起来,但身上每一处都疼得厉害,她皱起眉头。 “这是天牢,是你将极寒之地的那人放走了,你可知他是谁?”萧瑟严厉地问,怎么说她也曾经是玉烨的徒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错下去。 “不知……”墨非虚弱地摇摇头。 “不知他是谁,你还去救,那人是天界罪大恶极的丑冼,你犯的可是滔天大罪,只要你说出丑冼在哪儿,或许天帝能饶你一命。”萧瑟火冒三丈。 墨非始终沉默不语,她不能说,否则师父的解药就再也拿不到了,见她不说话萧瑟气得脸色发青。 “能让我……见见师父么……”墨非用哀求的眼神望向萧瑟。 “他不会见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这是萧瑟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等不到墨非的答复,气得一甩衣袖走了。 离开天牢,萧瑟恐玉烨遭墨非牵连,他思量了一番,去天宫禀明天帝,天牢中的人曾经是玉烨的徒儿,因犯下大错早在半个多月前便被玉烨逐出天庭,她走后玉烨染上重疾,如今卧床不起,请天帝明察。 天帝不疑有他,让萧瑟好好照顾玉烨,既然玉烨已将她逐出师门,他便让刑官秉公办理。 刑官是天界中最雷厉风行之人,审讯手法暴虐残忍,他曾经医治过那些被他审讯的囚犯,很多人因为忍受不了他的刑讯逼问,求他让他们一死了之,为此他同刑官之间还发生了争执,刑官说这些人皆是触犯天条之人,罪大恶极,不值得同情。 回来的路上,萧瑟心生恍惚,不知墨非会受到怎样的对待,走到院子里,见芸儿正要端药送给玉烨,他叫住她,接过碗亲自端进屋里。最新网址: 第五十章 受尽削骨刑,天牢访旧友 最新网址: 玉烨坐在塌上,不知在想什么,脸上没有表情,空洞的眼神落在墙上,这些日子他一直过得浑浑噩噩,自从墨非走的那日起,他的生活再一次失去了光明。 萧瑟知道墨非对玉烨意味着什么,他之所以生气并非是因为墨非拿走了丹药,对于眼疾一事在乎只有他一人而已,玉烨之所以心痛只因他从未想过墨非会欺骗他。 这些年他见墨非伴在玉烨左右,将他从以往的伤痛中拉出来,本以为这是一桩幸事,可事情急转直下,最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墨非居然舍命救走丑冼,若让玉烨知晓墨非此刻正被关在天牢,不知他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定不能让他知晓此事。 “把药喝了。”萧瑟将药递到玉烨手上。 “她……还会回来么?”玉烨忽然开口问。 “我不知道。”萧瑟垂下眼睛,心下隐隐作痛。 “我不该赶她走,她会去哪儿,魅漓未必会善待她,东海龙宫也容不了她,她在这世上无依无靠,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万一……”说及此处玉烨手一抖,碗中的汤药泼出来一些。 “放心,既是她救了魅漓,他不会不管她,你好好养病,早些好起来。”萧瑟的心头仿佛压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看着玉烨将药喝完,慢慢躺下,他转身离去。 萧瑟坐在石凳上,他见芸儿欲出门,把她叫到面前,他知道不久以后整个天庭都会知道此事,索性提前告诉她。 “你说墨非救了丑冼?”芸儿大惊,丑冼这个名字是天界的禁忌,她只知那人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行,却未曾料到墨非会与此人扯上关系。 “是,只不过我怀疑她是受人指使,背后另有其人。”萧瑟知道为了逼出丑冼的下落,墨非必会遭受酷刑的折磨,想到这里,他有些不忍,毕竟她只是听命于人,要不然丑冼也不会将她丢弃在那里,任她自生自灭。 “为何她要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芸儿瘫坐在地上,无论墨非做错过什么,在她心里她仍然是她的朋友。 “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切记,此事万万不可让玉烨知晓,我不敢保证他会做出怎样冲动的事情。”萧瑟嘱咐道,芸儿只好点点头。 “师父,我可以去见见她么?”芸儿眼中有泪。 “她被关在天牢重地,要见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等下次我借由给她看病的时候再带你去吧。”萧瑟无力地站起来。 过了几日,萧瑟带芸儿去天牢,一打开门,芸儿差点晕了过去,要不是萧瑟一直用眼神告诫她守卫还在旁边,芸儿差点就扑倒在墨非身上了,好不容易等到守卫走远了,芸儿这才跪在那个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人身旁。 “墨非,他们怎么把你伤成这样了?”大颗的泪珠从芸儿眼里滑落下来,她心疼地将墨非的头放在自己腿上,望着她身上的每一处伤口。 她的指甲全部脱落,坏死的四肢已经变成黑色,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大腿上的皮肉被滚烫的铁刷抓下来,白骨露出,望着这副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躯体,芸儿泣不成声。 萧瑟的手不自觉握紧,他打开药箱想要为她疗伤,却不知从何处开始,他没有想到刑官竟然会对一个少女下这么重的手。 “师父,求求你,救救墨非,救救她好不好?”芸儿抱紧墨非,泪流满面,几个月前她还对她笑,要她早一点回来,可是去了一趟凡间怎的就发生了这许多事。 “别急,我会让她暂时忘记痛苦。”萧瑟让芸儿打开墨非的嘴,将一颗药丸送进去。 过了一会儿,墨非的眼皮缓缓睁开,她见抱着自己泪眼朦胧的芸儿,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芸儿裂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容,墨非的眼泪从眼角流下,她慢慢伸出手摸向芸儿的脸,轻轻拭去她的眼泪。 萧瑟见她们两人泪眼婆娑的样子,不忍打扰,可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他打听到刑官逼问不出丑冼的下落,天帝欲三日后将对墨非行刑。 “我最后问你一遍,丑冼在哪儿,你是受了何人的指使,若你再不说我也救不了你,三日后你就要被行刑了。”一向处惊不乱的萧瑟此刻也乱了阵脚。 “墨非,你快告诉师父,说了你便能从这儿出去,你怎么这样傻,为何要替他人受过?”芸儿握紧墨非的手,墨非摇摇头,干裂的嘴唇张开,从口中微弱地吐出几个字。 芸儿凑近听,口里复述她的话,“师父好么?” 见她朝自己点点头,芸儿忍着泪水说,“玉烨星君很好,昨日还坐起来抚琴了。”墨非听后脸上露出苍白的笑容。 这时天兵走过来,萧瑟忙拉住墨非的手,“快说,究竟是何人?” 墨非朝他摇摇头,萧瑟无奈地拉住哭得汹涌的芸儿离开天牢。 当京姬传唤玄冰去第八层见一个人时,玄冰知道他终于逃出来了,他将自己的店铺关上门,颤颤巍巍走上楼梯,每走一步都有些紧张,一千年过去了,没想到还能见到他,心里涌起百般滋味。 终于来到第八层,走进石室,见一个白发苍苍的人站在京姬身旁。 “大哥……”玄冰浑身颤栗,激动地走到他跟前,丑冼握住玄冰的手,没想到当年四人里年纪最小的玄冰如今也到了垂暮之年。 “大哥,玄冰也到了,如今你有何打算?”京姬走到丑冼身边。 “天帝困了我一千年,我要好好还他这个恩情。”丑冼握紧拳头。 “那少女究竟是何人,为何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能驱走神龙?”京姬面露不解。尐説φ呅蛧 “我也不知她是何人,只是算出来她有降服天地百兽的本领,只是我离开之前没能杀了她,她命里有异数,恐会阻碍我的计划。”丑冼面露忧虑。 “休要担心,她如今已被关押在天牢,听说三日后便会被行刑,到时谁也阻止不了大哥的复仇。”京姬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原来你们早就商量好了这一切,那孩子是为了换取解药才会落得如此下场。”玄冰恍然大悟,这一切都是丑冼和京姬计划好的,只等她自己送上门来,而他也是这其中的一环。 玄冰摇摇头,以前他一直认为是天帝错了,笑卿错了,可现在他最敬重的大哥也拿别人的命来换取自己的安危,他真的不懂,到底世事何为对,何为错。 “玄冰,这些年你受苦了,我知道天帝对你做的事,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等到了那一日,整个三界便是我们的。”丑冼的话让玄冰大惊失色,没想到大哥居然想要称霸三界,这一千年他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他不认识的丑冼。 “京姬,你答应过那孩子若是救人出来,便将解药给她,解药现在何处?”玄冰望向京姬,他要替那孩子讨个公道。 “笑话,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更何况她马上就要死了,怕是没命来拿解药了。”京姬阴狠地说。 “好歹你也为人长辈,怎能不信守承诺,这是那孩子拿命换来的解药,快点交出来。”玄冰神态坚决,眼中带着凛冽之势,这是京姬从未见过的模样。 “大哥,你看玄冰胳膊肘往外拐,他早已不是自己人了,亏你还想着他。”京姬冷眼看着玄冰。 “不瞒大哥,那孩子曾经帮过我,如今我多了一个外孙和外孙女,也算是尽享天伦之乐,一千年前的恩怨情仇,我早已放下,现如今只盼能好好看他们长大。大哥的忙我帮不上,望大哥念在以往的交情上,将解药给我,我与天界再无瓜葛。”玄冰跪倒在丑冼脚下。 “也罢,京姬你将解药给玄冰吧。”丑冼重重叹了一口气。 “大哥?!”京姬还欲争辩,见丑冼的眼神扫过来,不敢再说活,将解药递给玄冰。 “谢谢大哥。”玄冰朝丑冼磕了一个头。 “你走吧,从今往后,你我兄弟情断。”丑冼目送玄冰离开,没有仙根护体,玄冰老了许多,沾染了不少凡尘的气息,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虚怀若谷的青年了。 “大哥,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打听笑卿的藏身之所,终于让我找到了,我们要不要去会会他?”京姬扬起眉头。 “笑卿总归是要见到的,如今我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丑冼眯着眼睛说。 魅漓看到一封印有鬼脸的书信在桌子上时,心剧烈地跳起来,不知这一次里面又写了什么。 想起第一次见到印有鬼脸的书信时,信中说这世上有个人可以助他拿到解药,让他在三日后到东海旁边的树林等一个人,还说有办法能让穗拂晓死而复生,让他先去找紫宸做一副她的躯壳。 魅漓自是不信,可三日后他鬼使神差地来到东海边,果然见到了一个少女,她便是墨非,无论她是不是那个能助他拿到解药之人,他都觉得此事玄妙,姑且相信那信中写的内容,他让紫宸按照穗拂晓的画像做一副她的躯壳。 第二次书信传来,信中说龙馥之是三百年前天煞孤星的转世,让他在月圆之日将他埋于土里,三日后再将他挖出来,可解去他身上的封印,他让祁尚替他完成此事,果然龙馥之醒来后性情大变,六亲不认。 虽然不知给他书信的人是谁,但魅漓可以断定,此人法力高强,有天眼知万事,既能知晓过去,又能占卜未来,他对那人的身份十分好奇,却始终不知他是何人,又为何要帮他。最新网址: 第五十一章 重见天日时,却是离别际 最新网址: 迫不及待地打开书信,信上说让他明日将穗拂晓的躯壳带去罗刹海市,放入棺木中抛掷海里,很快他便能见到活过来的穗拂晓了,魅漓拿着书信的手剧烈颤动,他期待这一日已经很久了。 魅漓走到梅洞连着的另一个洞穴,打开密道,一个冰室出现在眼前。走入冰室,冰床上躺着一人,魅漓目光缱绻地望向那人。 她身着一条白色织锦长裙,裙上绣着朵朵梅花,不堪一握的芊芊细腰用腰带束住,她双眼紧闭,翘起的睫毛如同展翅的蝴蝶停在脸上,肤色如雪,容色秀美,尽管知道这只是一副用花瓣与花泥铸成的躯壳,可为何这般逼真,魅漓痴迷地望向她,温柔地说,“拂晓,很快你便会醒过来了。”Www.XSZWω8.ΝΕt 魅漓在冰室停留了很久,然后回到梅洞,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把梅花扇上,陷入沉思。 她身上有他施与的梅花印,她去何处他都能感知,当她乘着梅花扇去往罗刹海市时,他心中疑虑,而后又感知到她一路向北边前行,心中隐约不安,不久后丑冼被放走的消息传来,他震惊万分。 不知道为何她要救走丑冼,但心中猜疑此事必与玉烨脱不了干洗。救走丑冼,天帝必然不会饶过她,听说她被关在天牢,三日后便是她的行刑之日。 魅漓心境复杂,自始而终她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他对她的好皆出于此目的,可为何心中隐隐作痛,他来到鹤鸣秋月琴前,试图抚琴来平复自己的杂念。 十指在琴弦上拨动,可琴音为何如此杂乱,他是怎么了,“啪”地一声,一根琴弦蓦然断裂,魅漓望向被琴弦划破的手指,一滴两滴鲜血滴落在琴上,他颓然放下手,出神地凝望向墙壁上那朵朵红梅。 顺着梅花印,一缕看不见的魂魄穿过把守的天兵,穿过天牢的门缝,穿过了幽暗的地道,穿过了密闭的铁窗,来到那个昏迷的少女面前。 魅漓不敢置信眼前这个伤痕累累的人是他认识的墨非,她的十指被尽数夹断,只剩下光秃秃的手掌,腿上的血肉仅剩一点,吊挂在森森白骨上,白色的衣襟上全是干涸的血印,乌黑带着腥臭的味道。 这景象让魅漓心中颤栗,他蹲下来,手指颤抖地拂过她脸庞的发丝,心痛不已,他利用她拿到解药,这是她对他唯一的价值,她是生是死又与他有何关系。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不仅将她看做一颗棋子,或许是她将他从魔殿救走的那日起,或许是她跪在地上求玉烨放过他的那日起,心中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现如今他见她这副模样,恨不得将伤她的人碾成碎片,可他又有什么资格,若不是他,她也不会一步一步走向毁灭,是他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境界,是他害了她。 魅漓将她抱在怀中,她轻如一片羽毛,随时都会飞走,她又重得像个千斤鼎,压在他的心里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对不起,我救不了你,若还有来生我定会弥补我对你犯下的所有过错…… 就在墨非行刑前的一天,一个人来找玉烨,他说他是受人之托给玉烨星君送解药的,萧瑟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忙将此人迎进屋里,细细打量,此人年纪轻轻,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股帝王之气,他眉目清秀,彬彬有礼,虽然行为举止同常人无异,但呼吸声却出卖了他的身份。 “你是鲛人的王?”萧瑟一语道破他的身份,那人有些诧异。 “常听人说,药君不但有妙手回春的医术,更有出众的眼力与口才,子楚佩服。”子楚朝萧瑟拱手作揖。 “过奖,请问这药你从何处拿来,现如今能治好玉烨眼疾的恐怕只有京姬。”萧瑟警惕地望向他,不知来者是敌是友。 “此药的确是京姬给我祖父的。”子楚想起昨日祖父要他速速前往天界一趟,将此药交予药君萧瑟,说这是能治好玉烨眼疾的解药,若萧瑟问起,便说是他拜托京姬的。 子楚责问祖父为何不将真相说出,当他听说墨非为了此药救出丑冼,现已被关在天牢,他心急如焚,可祖父却说若是让天帝知晓这一切,他们恐怕都性命难保,是他对不起墨非,子楚怨不得祖父,他只怨自己没有能力救她。 “你的祖父?”从未听说玉烨同鲛族有什么往来,萧瑟不明所以。 “实不相瞒,我的祖父是玄冰长老。”子楚将玉烨助他们祖孙团聚之事告诉萧瑟,萧瑟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不曾想竟然还有这样的缘故。 玉烨喝下子楚带来的药后,一开始身体并无反应,可慢慢的,他胸口开始发热,眼睛胀痛无比,接着涌出黑血,萧瑟将毒血擦干,用清水冲洗他的眼睛,再用白布裹住,让玉烨躺下来好好休息,待明日取下白布。 关上房门,两人走到院子里,萧瑟见子楚欲言又止。 “你说吧,无论你的要求是什么我都会答应你。”萧瑟说,没想到子楚提到的要求竟是关于墨非。 “我想见见墨非,她还好么?”子楚的眼里有藏不住的情意,萧瑟一眼便明白了。 “她如今被关在天牢里,谁都见不到她。”为何她会牵动所有人的心,萧瑟困惑。 “她真的会被处死么?”子楚着急地问。 “后日便是她的行刑之日。”萧瑟低声说。 “我可以……在此处呆到那日么?”子楚情绪低落。 萧瑟点点头,将子楚安置住下,鲛人不能离开水太久,就算依靠药物的作用也会对身体有反噬,但子楚坚持要等到那一日到来,看来他真的很在乎她,情因何而起,一往而深,萧瑟离开时心里沉甸甸的。 第二日,萧瑟摘下蒙在玉烨脸上的白布,为了不伤及他的眼睛,萧瑟将屋里所有的门窗都关上。 萧瑟见玉烨抬起头,茫然地望向四周,脸上并未出现任何表情,难道是解药无用,萧瑟心里焦虑,“玉烨,看得见我么?” “为何三百年过去了,你的模样一点儿也没变?”玉烨的嘴角微微上扬,萧瑟激动不已,往他肩上重重一拍。 “你是芸儿么?”玉烨望向萧瑟身后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女问道。 “芸儿见过尊上,尊上你终于好了,墨非若是知道了不知会有多开心……”芸儿脸上的表情由喜转悲,她吸吸鼻子,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听见那个熟悉的名字,玉烨一时说不出话来,子楚的脸上也露出凝重的表情。 “这是子楚,是他带来的解药。”萧瑟见状,赶紧将子楚带到玉烨身前。 “三年前一别,如今物是人非,不知尊上是否还记得我?”虽然子楚弯腰作揖不失礼数,但他的目光炯炯,朝玉烨望去。 墨非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他却不知她为他做了这么多,竟还将她驱逐出天界,子楚心里为墨非不值,若不是祖父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他万不可将此事说出,他早就说出来了,思及此处他心中郁结。 “你是鲛族的王,听说是你祖父玄冰长老为我求得此药,大恩不言谢,请你转告你祖父,过些时日我定会登门拜谢。”玉烨朝子楚作揖抱拳。 “尊上客气了,不用登门道谢,你助我们祖孙团聚,我们助你拿到解药,如此两不相欠,从今以后,我们各自安好,不再往来。”子楚言辞犀利。 片刻后子楚借口有事先行告辞,萧瑟怕芸儿再说错话也打发她出去,屋里只留下他与玉烨两人。 “你眼睛刚好,不可用眼过度,闭目养神是最好的良药,且天界日日白昼,光线极强,这几日都不要出门,等适应了再出去”萧瑟嘱咐。 “我感觉子楚对我有些敌意。”玉烨望向萧瑟。 “你眼睛刚好,许是看错了。”萧瑟垂下脸,隐藏起自己的情绪。 这一夜对很多人而言都是个不眠之夜,魅漓将身浸泡在冰冷的水潭中,任凭泉水重重拍打在身上,他以为这样便能消除内心的不安与痛苦,可他不知这种痛苦竟深入骨髓,伴随他多年…… 第二日一早,萧瑟将一碗汤药端到玉烨面前,他说这碗汤药有明目的功效,益于眼睛的恢复,见玉烨饮下最后一口,萧瑟皱起的眉头渐渐舒缓,他在这药里放了一些云芝和桑黄,会让人昏昏欲睡。 “你有事瞒我?”玉烨望向萧瑟,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有何事瞒你,记得好好休息,万不可离开这间屋子,更不能到外面去。”萧瑟有些心虚,话里却带着几分严厉。 “我又不是孩子,这么凶做什么,答应了你便是。”玉烨无奈地笑笑,他从未争赢过他。 “今日我与芸儿要出去办点事,你好好休息,我过一会儿便会回来。”见玉烨躺下,萧瑟关好门,芸儿与子楚皆已在门口等他,一路上他们心情沉重,走到刑场,此刻这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人。 玉烨喝过药后头昏昏沉沉的,很快陷入到一个奇怪的梦境。 “师父,师父,救我,救救我……”在一片炙热的火光中,一抹白色的身影向他呼唤,玉烨看不清她的长相,只听见她声嘶力竭地对他喊。最新网址: 第五十二章 漫天火光烧,此情成追忆 最新网址: 那是墨非的声音,他急忙向前跑去,想要伸出手抓住她,但她离得太远,他使劲睁开眼,想要看清楚她的模样,就在那张脸变得清晰的那一刻,火舌瞬间将她吞没…… “非儿,不要,非儿……”玉烨从梦靥中惊醒,汗湿了衣衫,为何他会做这样的梦,玉烨捂住上下起伏的胸口,久久不能从梦中平复。 他慢慢从床上起身,推开门,萧瑟的告诫已被他抛之脑后,屋外的光线照得他睁不开眼睛,等到一阵眩目感慢慢消退,他才睁开眼,努力看清外面的一切。 不知不觉走到一扇房门前,那里是墨非曾经住过的屋子,他犹豫了片刻,将门推开,自从墨非走后这里便再也无人进来。 屋里陈设简单,完全看不出是女儿家的房间,细碎的光线落在床头,那里放着一束已经干枯的银丹草,他的床头也有一束,是她采来放在屋子里,说有除秽辟邪、静气凝神的功效,九霄佩环琴静静地置于桌案,玉烨走到琴前,轻抚琴弦,你是不是也在想她。 她的床头放着一盏旧了的梅花灯,玉烨轻轻走过去,手指拂过那盏花灯,花灯的把柄是竹节做的,握住竹节时,一个小隆起让玉烨忆起这花灯竟是他当年送与她的,应该是上次去东海时她带回来的,没想到她竟将此旧物带回还置于床头,心里涌起阵阵伤感。 走到院子里,见四周的景象同三百年前一模一样,所有物什皆被安置妥当,绿意盎然,花团锦簇,锦鲤也欢喜地朝他摆尾,玉烨眼眶发热,不知是太久不曾视物,还是其他什么缘由,他的眼睛阵阵发涩。 “师父,我种的花儿开了,你闻闻,香不香……” “师父,我今日做了你最爱的点心,你尝尝……” “师父,我新学了一首曲子,你听听……” “师父……” 声声“师父”落在耳畔,更落在心中,如今斯人已去,不知她身在何处,经年才见,阵阵苦楚向玉烨席卷而来,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此时,行刑台周围已布满了人,得知今日刑官要用蚀骨之火处罚放走丑冼的囚犯,众人皆吃了一惊。 蚀骨之火是最严酷的刑罚,滋滋火苗舔舐被烧之人的五脏六腑,连魂魄都不留下一丝,三界中任何生灵都无法从蚀骨之火里存活下来,相比这个刑罚,诛仙台算是最轻的,没有任何痛楚便会形神俱灭。 当守卫将一个血肉模糊的身躯拖来时,芸儿大叫一声,奔了过去,她死死抓住墨非的衣襟,涕泪交加,“不要,不要,你们不可以……” 墨非虚弱地望向芸儿,蠕动嘴唇,“保重”,守卫将芸儿一把拉开,芸儿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萧瑟走上前将芸儿扶起,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无力苍白的。 众仙皆以为放走丑冼之人必是妖魔之辈,且法力高强,否则怎能从极寒之地的四条神龙口中救得他,现如今见到罪人竟是一名身单力薄的少女,都吃了一惊,这副孱弱的身躯是如何做到的,这是横在所有人心头的疑问。 此时有人道出这名少女的身份,说她是玉烨星君的徒儿,众仙目瞪口呆,玉烨星君的徒儿竟有辱门楣,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又听一人说,此女因偷了药君为玉烨星君炼制的丹药,已于数月前被逐出师门,众仙啧啧摇头,看来玉烨竟收了一个宵小之徒,欺师灭祖,败坏纲常,罪大恶极,论理当诛。 “罪人墨非,放走丑冼,天理难容,今日便是你的刑期,来人,时辰已到,带上蚀骨之火。”刑官大喝一声。 “等等,我有一事相求,恳请刑官开恩。”人群里忽然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 “你是何人?”刑官望着台下一名少年,他并非天界之人。 “我是鲛人,台上这名女子曾经有恩于我,我想在她死前和她告别,也算了了我这辈子的心愿。”那少年毕恭毕敬地说。 刑官思量片刻,点头应允了他,子楚谢过判官,缓缓走到行刑台上,他忍住悲伤望向她,只有那双眼睛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子楚的眼眶红了,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他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 “坚持住,哪怕再痛也要咬牙坚持住……”他在她的耳边低语,然后放开她,墨非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子楚的眼睛,轻轻点头,子楚沉痛地走下台。 伴随着刑官一声令下,一个人手捧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炉走上来,将盖子打开,一个火苗瞬间蹿了出来,从行刑台的最外延开始燃烧,很快,火焰顺着地上环形的火道燃向内侧,直至环形火道最中间的那个柱子上,顷刻之间墨非被火焰卷住,她的面容在火光中痛苦地抽搐,围观的人皆撇过头,不忍看下去。 玉烨走出屋子,忽见一片火光映亮了天宫的南边儿,出什么事了么,他心中疑虑,打开门见一个小仙童急忙往前跑,因为跑得太快脚下一个趔趄,摔了个跟头。 “为何这般匆忙?”玉烨走过去扶了那孩子一把。 “尊上……”仙童见扶起自己的人是玉烨星君,忙开口答道,“那个救出丑冼的人今日要被行刑了。” “你说什么,丑冼被放出来了?”玉烨面上大骇,为何萧瑟从未和他说起此事。 “是呀,几日前便被人放出来了,虽然罪人被放出,但好在还有一个被捉住了,今日便要被处决,听说刑官此次用的刑罚乃是蚀骨之火,有她好受的。”仙童一边说,一边怪异地望向玉烨星君,此事不是已经传遍天界了么,看来这个星君果然如传闻中那般不喜凑热闹。 “救出丑冼的人,他是谁?”玉烨问这话时,忆起方才那个梦境,心中隐隐不安,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她。 “我也不知,听姐姐们说,那人叫,叫什么来着,”仙童摸着头苦苦思索,忽而眼睛一亮,“对了,叫墨非。” “墨非?”玉烨心骤然下沉,身子晃了晃。 “尊上,您怎么了?”仙童见玉烨星君身形不稳,忙伸手去扶他,却见他惊慌失措地往行刑台跑去。 玉烨此刻心乱如麻,他希望仙童说的话是假的,墨非怎会是放走丑冼之人,极寒之地不是谁都能进去的,不仅有雪妖作乱,且有神龙把守,她一介花精,有何法力能救得丑冼,可为何心中这般不安,那个梦境愈发真实地展现在他眼前。 “非儿……”忽然一个人跌跌撞撞地撞进人群,大声呼喊,众人一看,原来是玉烨星君,看来绑在行刑台上的人果真是他的徒儿,只是何苦为这般不孝徒儿伤神。 “玉烨,不可,这是蚀骨之火,便是你去了也会没命的。”萧瑟紧紧拉住玉烨,他就知道若玉烨知道这一切必会疯魔,他后悔自己没有在汤药里多用些分量。 “非儿……”这是玉烨第一次见墨非的模样,却也是他们师徒的最后一面。 火光中那个少女长发飞扬,红色的火焰扭曲了她的脸,这两日他无数次在脑海里想过他们再见时的情景,却不曾料到竟是今日这番生离死别的情景。 听见她凄厉的哀嚎声传来,蚀骨之火越烧越旺,只能隐隐约约见她在火里挣扎,那火烧在她身上,却也似烧在自己的心头,玉烨奋不顾身就要扑上前去,被萧瑟紧紧拉住。 “谁也阻挡不了我!”玉烨仰天长啸,他一把推开萧瑟,屏气凝神,腹内松净气腾然,尾闾中正神贯顶,他朝蚀骨之火一掌击去。 巨大的冲击下,行刑台上的柱子顷刻坍塌,地面四分五裂,整个天宫地动山摇,众仙皆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蚀骨之火被吹得倒向一边,可就是熄灭不了,刑官摔在地上,面上大骇,莫非玉烨星君要造反。 眼见无法熄灭蚀骨之火,玉烨心急如焚,他一把抓起刑官的衣领,大声叱问,“怎样才能让这火熄灭?” “蚀骨之火乃是天火,除非烧尽行刑之人,否则是不会熄灭的。”刑官抖抖索索地说。 “不会的,一定还有其他法子,毁了这里,毁了天宫,便能救墨非了……”红色的火焰在玉烨的眼中燃烧起来,眼看他快要成魔,萧瑟在玉烨的后颈上重重一劈,玉烨眼前一黑,顷刻整个身子失去重心向前栽去…… 在蚀骨之火燃尽的那刻,远在东海的龙馥之感觉手腕上有个东西跌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直带在手上的金缕环。 龙馥之扬起眉毛,之前便嫌它碍眼,奈何怎样都拿不下来,如今它自己掉下来倒是省了他不少力气,他抬起脚,嫌弃地将那只陪伴了他少年时期的金缕环踢进角落...... 等到玉烨醒来,已经过了五日。 “非儿……非儿……”一睁开眼睛,便见到漫天的火光将墨非吞噬,玉烨一把拉住床榻旁的萧瑟,见他垂下眼睛摇摇头,玉烨万念俱灰。 “为何不说是非儿救的丑冼,为何不说她被关在天牢,为何不说她会被行刑?”玉烨抓起萧瑟胸前的衣襟,眼里布满血丝,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告诉他,若是早一些,他便能救下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烧死而无能为力。 “你有什么气便朝我出吧。”萧瑟面无表情地望向玉烨,他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玉烨心痛入骨,他松开手,别过脸,再也不看萧瑟。 萧瑟临走之前将一个东西置在枕边,默默无言走出了屋子,玉烨望向那里,那是一只金缕环,是她的贴身之物,他颤抖地伸出手,叮当叮当,声音穿破寂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这一刻,一股强烈的悲痛朝他袭来,仿佛要撕裂他的身体,他将金缕环放在胸前,两行清泪滑落。 墨非的离去让他悔恨交加,是他将那孩子逐出天庭,若无人指使,她怎会去救丑冼,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魅漓,你害死了穗穗不够,还要害死我的徒儿,我今日立下誓言,此生与你为敌…… 不久后,天帝下令,玉烨星君身为仙界表率,却以身犯上,无视天界戒律,被罚禁闭雷鸣之塔十年,药君萧瑟自那一日后也不知所踪,连同他的徒弟芸儿一起消失了……最新网址: 第五十三章 墨莲花苞落,鲛王情意浓 最新网址: 十年后。 珊瑚宫,子楚正在大殿上听大臣的奏疏,有些漫不经心,一等到退朝,便迫不及待地返回寝宫。 鲛族的长老们对于近日殿下的重重异常举动不免有些生疑,不知是谁猜测殿下金屋藏娇,长老们各个高兴得老泪纵横。 想来先王在殿下这个年纪时,已有两个孩子,而殿下居然连正妃都无,迄今为止,只立了一个侧妃,每每提及正妃一事都被他搪塞过去,这让所有人操碎了心,要知道殿下的后宫之事也是鲛族的国事,繁衍后代是延续鲛族王室血统的唯一办法。 这些日子他们见殿下面容憔悴,看来过不了多时鲛族就能添上一名小殿下或小公主,众人商议为了鲛族的繁荣,尽量避免打扰殿下。 此时子楚心急火燎地奔向寝宫,将门关上,触碰机关,一间密室现于书柜后,走进密室,一个巨大的水池落入眼帘。 池上仙气缭绕,子楚坐在池边,见中间那株繁盛的墨莲时脸上慢慢有了笑意。 想当初他只是把一根细如发丝的枯根放入池中,十年的时间,它慢慢生根发芽,长得郁郁葱葱,枝头甚至开出一朵花苞。 他每日处理完政事便是坐在这里看那株墨莲慢慢生长,心中的喜悦无处安放,族里的人都误以为他有了女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任何女人都比不上这株墨莲对他的重要。 突然壁上铃声大响,有人闯进来了,子楚心中一惊,他曾告诉婢女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进来,就怕有人会无意发现这间密室。他赶紧走出密室,将书柜还原,一个少女突然出现在面前。 “哥哥,你每日都藏在房中做甚,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不想让青玉知晓?”少女的身高才及他的胸膛,小嘴撅起来,碧绿的翡翠耳坠来回摆动,衬托着那张娇颜愈发生动可爱。 子楚爱怜地望向青玉,自从祖父悉心调理青玉的身体后,她不仅过了十六岁的生辰,还愈发活泼,子楚伸出手抚过青玉额头的碎发,嘴角不自觉翘上去。 “哥哥,别以为你用美男计我就会上当,我才不像舞蹈部那些女子,被哥哥一笑就给骗了去。”青玉嘴上碎碎念,瞪大眼睛不放过面前男子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怎么不和兰姨好好学女红,到处乱跑,要是祖父知道了肯定要挨骂。”子楚捏捏妹妹的脸蛋,故意提起祖父,果不如其然,青玉一听到祖父立马变乖。 “哥哥,求求你,莫要告诉祖父,上次被祖父罚我关了半个月的禁闭,我都闷死了,这些天他不在,我总算能喘口气了。”想起那段时间,青玉搓搓手,露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她知道哥哥的心最软了,每次她这样哀求哥哥,他一定会同意的。 “我不告诉祖父,但你也要答应哥哥,以后不能随便跑来哥哥房间,知道么?”子楚严肃地说。 见青玉嘟着嘴离开,子楚终于放下心,只有提及祖父才能吓唬住她,否则她一定不会轻易放弃,定会缠着他。 突然听见密室传来动静,子楚急忙跑进去,见墨莲上的那朵花苞不知去向,他脸色发白,为何会这样,他紧张地望向墨莲,害怕它会枯萎。 就在此时,一个东西从池底跃出水面,溅了他一脸的水,子楚吓了一跳,擦去眼上的水,这才看清那居然是个少女。 乌黑的长发贴在她的脸颊,水滴从眉梢滑下,落到下巴上滴落在水中,激起一个小小的涟漪,她的眼好似银河的星辰璀璨夺目,她的唇好似柔软的花瓣红润饱满。 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墨非,她终于回来了!子楚心中百转千回,千言万语无法诉说,泪从眼角悄悄滑落。 “这是何物?”墨非伸出手触摸子楚脸颊上的泪,不解地问,她的神情如同一个出生的婴儿单纯迷茫。 “这是泪。”子楚温柔地说。 “泪?”墨非将沾了泪的手指放在唇间吮吸,眉头微拧,“不好吃。” “它不是吃的,泪是一种情感的表达。”子楚莞尔一笑,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直都在他的梦里,现如今她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切美好得不像是真的。 “情感是何……?”还没等说出口,身子已经被他拥在怀中,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直到兰姨唤他进房,子楚才如梦初醒,见墨非穿戴整齐站在房中,他才意识到原来这不是梦,想起方才池中她的模样,还有他抱起她的情景,子楚有些面红耳赤。 他并非无男女之事的经验,可那不过是履行身为殿下的责任,成年的那日他们趁他酒醉胡乱塞了一个年轻的人族女子在他的床榻上,他已经忘了事情是如何发生的,稀里糊涂就从一个少年变成了一个男人,而那名女子并未产下他的后代,几年后就死了。尛說Φ紋網 他也从未对此事上过心,可为何她却让他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欲念,子楚甩甩头,按捺住体内那股躁动。 当怀里骤然多了一具软香温玉时,子楚的脑袋一片空白,她的发丝拂过他的颈,少女的体香在他周围萦绕,他低下头,他竟被她抱住了。 “姑娘家,大白天如何能抱男人?”兰姨臊得脸上发红。 适才殿下着急唤她带些青玉的衣裳来他房中,她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一进屋,只见床上坐着一个裹着褥子的少女,褥子下居然什么也没穿,她大惊。 珊瑚宫里皆传殿下金屋藏娇,有了女人,她从未相信,殿下是她看着长大的,他绝非贪恋女色之人,但眼前这一幕着实让她吃惊不。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两人身上湿漉漉的,再见此女目光顾盼流转的模样,别说是殿下,就连她这个老妈子都心有所动,现如今她居然当着她的面扑进殿下的怀里,真不害臊,兰姨一把拉过她。 “我不要你,我要他。”见她直言不讳兰姨惊得目瞪口呆,她也算阅人无数,舞蹈部那些姑娘们哪一个不是爱慕殿下的,明里取悦,暗送秋波,私赠香囊,还有夜里偷偷跑入殿下屋中,可没有一个敢当面说这种话的,简直伤风败俗。 见兰姨惊得说不出话,子楚不禁笑出声来,他用手指勾起怀中少女的下巴,情意绵绵地望向她,“为何要……我?” “因我识得你。”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望向子楚。 “你记得什么?”子楚小心翼翼地问,怕她会忆起那些可怕的往事。 “你身上的味道很熟悉,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对不对?”墨非的话让子楚吃了一惊。 看来她已忘记她是谁,又为何会在此处,这样也好,就让过往的一切随风而去,从此刻开始,他会好好照顾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想到这里,子楚朝墨非点点头。 “你们两个,是不是当我不存在?”兰姨一声怒吼响彻整座珊瑚宫。 当兰姨将梳妆好的墨非领到珊瑚宫的众人面前,众人皆被眼前少女的美貌震慑住,兰姨道,这是她哥哥的二姨父的妹妹的表婶的孙侄女,名唤阿宝,因家里穷托她照顾,兰姨说的话自然无人怀疑。 兰姨不知殿下为何要让她说谎,可那日殿下握住她的手,诚恳地求她帮他,他说那少女是他命中珍爱之人,若她受到任何伤害,他都会痛不欲生,望兰姨待她就如同待青玉那般好,她从未见过殿下对哪个女子有这般深情,她答应殿下替他隐瞒。 阿宝就这样走进鲛族,走进众人的视线,见过阿宝的人都说,她美得就像天上的仙女,就连珊瑚宫最美的红袖娘娘和她站在一起,都黯然失色。 这几日,关于阿宝的美貌传遍了整个珊瑚宫,舞蹈部的少女们都纷纷议论起她。当红袖走进练舞室中,见到众人皆在谈论阿宝的事情,她皱起眉头,长长的指甲嵌进掌心,这几日无论走到何处她都能听到这个名字,她恨这种被人替代的感觉。 很多年前,一个叫墨非的少女来到这里,她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就连殿下也对她另眼相看,本以为她离开这里后一切会恢复如常,她仍然是鲛族最受关注的舞者,可有一人却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常见到殿下脸上挂着怅然若失的表情,就连看她跳舞时也仿佛在看另一个人,她恨墨非,恨她带走了殿下的关注。 凡人的寿命比鲛人短许多,红袖对自己衰老一事心生惧意,若等到二十岁殿下并未纳她为妃,她就会被殿下指给他人为妻,她不甘心,哪怕嫁给贵族她也不甘心,她一定要成为王妃。 无意中她得知一个让容颜不老的秘密,鲛族王室的血有种特殊的法力,只要饮上一滴就能长生不老,可怎样才能让殿下心甘情愿答应她,红袖想尽办法取悦殿下,可他从未碰过她,她一直暗中等待机会。 终于在她二十岁那年,南面一个部落忽然发起叛乱,意欲占领珊瑚宫,眼看他们已将珊瑚宫团团围住,殿下带领鲛族的所有男人奋勇迎战,可有人竟想从背面袭击殿下,就在长矛即将刺穿殿下的身体时,她将身挡在殿下身前,为殿下挡下了这一刀。 那一刀为她赢得了一个承诺,殿下答应让她做他的侧妃,也将自己的一滴鲜血给她,她终于拿自己的性命换取到她想要的东西,但同时她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再也无法跳舞,也无法怀有殿下子嗣。 尽管无法跳舞,但她依然热爱,每日她都会来舞蹈室指导各个舞部习舞,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眼下她见她们居然在她眼前谈论那个少女的美貌,红袖拾起桌上的一个茶盏,朝地上狠狠一摔,尖锐的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众少女见脸色难看的红袖娘娘立马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本宫倒是要看看那个阿宝真的有这么美么?”红袖脸上露出阴狠的神情,一挥衣袖离开了舞室。最新网址: 第五十四章 重拾旧情谊,阑珊宫生事 最新网址: 新生的墨非较以前相比,性情并未有太大变化,不矫揉造作,直率坦荡,唯一让子楚为难的是,她似乎对他有着特别的依恋,这让子楚为难。 因这种依恋却并非他所期待的男女之前的依恋,更多的像孩子对孕育他的母体的依恋,或许是这十年只有他陪伴在她身边,所以她只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让她以为他是她的母体或父体,这种感觉多少有些怪异。 夜里墨非会从给她安排好的房间偷偷跑进他的寝宫,什么也不说就钻进他的怀里,让他不知所措,他实在是忍受不了整晚抱着一个心爱的女子而不能有任何逾越的动。 他珍惜她,在她不谙人事时他断不会要了她,只是好话说尽墨非仍然不愿回她的房间,子楚只能等到她睡着了才悄悄抱起她穿过长廊走进她的房间,将熟睡的她放回她的床上,见那张熟悉的容颜,心中被填得满满的,若日子就这么细水长流地过下去,无论多久他都不会腻。 唯一让子楚担心的是,如何处理好青玉和墨非之间的关系,虽然她们曾经相处融洽,但那时墨非并不亲近他。 青玉自小缺少同龄玩伴,所以很依赖他,她最不喜欢舞蹈室的女子接近他,她总觉他若是喜欢旁的女子了,便不会再宠溺她,若她见墨非对他的依赖,不知会如何,所以他一直避免她们俩见面,可让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这日,子楚走过花园欲探望墨非,为避免宫里的流言蜚语,他将墨非托付给兰姨,并让兰姨教她如何与人相处,他相信她很快就能成长起来,突然背后一个银铃般的笑声响起,紧接着背上一沉,一个少女跳到他的背上,子楚不用回头也知是青玉。 虽已经过了及簈礼但青玉仍旧孩子气十足,经常嚷着要他背,就像儿时那般,子楚也惯着她,毕竟母后死得早,父王也离他们去了,可就在这时墨非不知从何处跑了过来,歪着头看看子楚背上的少女,然后拉拉青玉的袖子,开口道,“你下来,我要上去。” 从未有人敢这样同自己说话,居然还是一个陌生的面孔,望着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女,青玉皱起眉头,不悦地问,“你是何人,居然敢要哥哥背你?” “你又是何人?”那少女没有丝毫畏惧,甚至也皱起眉头,满脸不悦。 “我是青玉公主,子楚是我哥哥,你呢?”青玉跳下来,向前紧逼一步,对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大声道。 “我是阿宝,子楚是……是……”那少女望着面前的男子,不知该如何表述,子楚紧张地望向她,只见她一拍脑袋,莞尔一笑“他是我爹。” 青玉愣了片刻,后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这个少女真逗,自己何时有这么大的侄女了,她笑得前俯后仰, 再看哥哥的表情,活像吞了一只泥鳅一样。 “何人告诉你我是你爹?”子楚气得火冒三丈,要让他知道是谁教墨非讲的胡话他定要扒了他的皮。 “小五说他夜里都和他爹睡在一起,我们夜夜睡……”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人捂住,墨非不解地望着脸上绯红的子楚。 “以后这种话不许乱说,知道么?”子楚深感无奈,对墨非的天真他真的束手无策,幸好青玉没听到后半句,否则不知如何想他们之间的关系。 子楚将阿宝介绍给青玉认识,许是方才她的话解除了青玉对她的防备,她友好地拉起墨非的手,墨非也不排斥青玉,两人居然把子楚抛在身后,墨非也不知说了什么,惹得青玉又笑起来,见到这两人的模样,子楚安下心来。 青玉并不知阿宝就是墨非,但冥冥之中却觉得这个少女有着似曾相识的亲近感,不过几日的时间青玉就和阿宝成为了最好的朋友。阿宝有着傻傻的天真,不似舞蹈部其他少女,对她不是谄媚,就是敬而远之。 多年前,有个叫做墨非的少女闯入珊瑚宫,她弹的一手好琴,后来才知原来她的师父竟是天上的神仙,那个女孩身上有种耀眼的光芒,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只可惜相处的时间太短,青玉一直难以忘怀,如今她望着面前的阿宝,总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个叫做墨非的女孩。 有了青玉的陪伴,墨非渐渐减少了对子楚的依恋,毕竟同龄的少女兴趣相仿,青玉带她游遍整座珊瑚宫,还经常带给她各种好吃的好玩儿的,两个少女同吃同食,好得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腻在一起。 每次子楚来探望墨非,青玉都在,墨非再也不在夜里偷溜进他的寝宫,可为何他如此失落,甚至有些嫉妒自己的妹妹,子楚每每想起便好笑,但她们两人这般要好终究是件好事,毕竟他想要将墨非纳为正妃,青玉的支持很重要。 “叫你们带阿宝过来有这么难么,一群废物。”红袖一拍桌子,画着精美妆容的脸上一片阴霾。 “红袖娘娘饶命,不是奴婢们不做事,只是青玉公主一直都呆在阿宝姑娘身边,奴婢们找不到机会下手。”为首的一个奴婢唯唯诺诺地说。 “才过了几日的时间,不止殿下对她刮目相看,就连公主也着了魔,她不是妖孽又是什么,我绝不允许珊瑚宫被这样的人占了去。”红袖恨恨地说。 “可是如今殿下和公主都极为看重她,若是我们强硬掳来怕是得不到半点好处。”婢女惶恐。 “既然不能掳来,请来总是可以的。”红袖脸上浮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第二日,红袖身边的婢女来请阿宝,说是红袖娘娘邀请她和青玉公主一起赏舞饮茶。 “看来红袖已 经忍不住要见你了,你若不想去便不去,哥哥不会怪罪咱们的。”青玉凑到阿宝耳旁。 “有什么好玩的么?”阿宝睁大眼睛问。 “红袖编排的舞蹈尚可,你想去看看么?”青玉见见阿宝点点头,两人便随着领路的婢女一起前往红袖所在的阑珊宫。路上,青玉悄悄对阿宝说,无论那个女人说什么你莫要理她,她城府很深。 当年外族来袭红袖的确替哥哥挡了一刀,但她始终对红袖没有一丝好感,大概是无意中发现她祈望得到长生不老的血开始,青玉厌恶这种贪得无厌的人。哥哥也并不喜欢她,但她却不知廉耻,日日纠缠哥哥,直至哥哥明令禁止她到他的寝宫。仦說Ф忟網 如今红袖邀请阿宝去赏舞,不知暗地里打了什么鬼主意,不过无论是什么,只要有她陪在阿宝身边,红袖就不敢动阿宝一根头发。 阿宝也不知听懂了没,朝她点点头,两人走进阑珊宫,一进屋,就见前方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头上插着金光闪闪的簪子,晃得人眼花缭乱,一张艳丽的脸藏在厚厚的脂粉下。 “青玉公主,好久不见。”红袖态度谦和地说,但眼睛却盯着站在青玉身边的少女。 只见她身着一件浅绿色的衣裙,长发只是稍做修饰,被发带绾在两边,弯弯的眼里有如一汪秋水让人陷入其中,圆润的脸庞上未施水粉,却显得白皙光滑,尚单薄的身躯已然有了少女的曲线,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折,衣摆下是一对小巧精美的玉足。 阿宝察觉到两道锋利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她无惧地望向她,这一望却让红袖大为震惊,她的模样,为何这般熟悉,尤其是那双大大的眼睛,记忆中突然现出那个少女的脸,红袖脸色惨白,不会的,不会的,她看起来只不过十六七的年纪,而那个少女应该已成老妪了,她并非“她”。 “大胆,见了红袖娘娘为何不跪?”红袖身后的一名婢女大声呵斥。 “为何要跪?”阿宝不以为然地问。 “因为红袖娘娘是殿下的侧妃,你不过是兰姨的外甥女,不过是个下人而已,自然要跪。”婢女得意地说,在这之前娘娘就下令要她们好好为难阿宝。 “侧妃大还是公主大?”阿宝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侧妃大……公主大……”婢女看看面前两位不好惹的主儿,支支吾吾半天,额头上冒出冷汗。 “我和青玉公主同为殿下家人,自然无分高低,你这么问莫不是有意离间我和公主之间的情谊?”红袖眼皮抬起,狠戾的目光望向阿宝。 “既然你和公主难分高低,那么我见公主都不用跪,为何要跪你?”阿宝口齿伶俐的模样让青玉噗嗤一笑,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见红袖被阿宝 的话气得满脸通红又不好发作。 “就算你和公主再要好,也不过是个下人,应该懂得尊卑有序的道理,兰姨没教你么?”红袖厉声呵斥道。 “是我准许阿宝不必行跪拜之礼,哥哥也默许了,不用你在这教训,徒惹人生厌。”青玉不耐烦地说。 “我知青玉公主心思单纯,恐你被奸佞之人蒙蔽,红袖乃是一番好意,绝非有意要顶撞公主。”红袖面对青玉还是有些忌讳,毕竟她是殿下最宠爱的妹妹,在这宫里想要安然活下去没必要得罪青玉。 “我并不聪慧,但也分得清何人才是奸佞之人,不劳红袖费心。”青玉一脸不屑,言语中藏着暗讽之意。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五十五章 风吟塔求爱,岁月当可期 最新网址: 罢了,被红袖一闹,完全没了赏舞的心情,猜想红袖只是为了给阿宝一个下马威才让她过来,却不曾想阿宝绝并非看起来这般柔弱,料想以后她不敢随便欺负阿宝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青玉推说自己不舒服,拉着阿宝离开阑珊宫。 “我不喜欢那人。”阿宝一边剥着橘子一边说。 “我也不喜欢她。”青玉抢过阿宝手里的橘子放进嘴里,好酸,小脸皱成一片。 “我喜欢子楚和青玉。”阿宝又剥了一个橘子。 “你喜欢哥哥?”青玉立马来了兴趣,她凑近阿宝,满脸戏谑地说,“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嫁给他的意思,阿宝想要嫁给哥哥么?” “嫁给他?”阿宝似是还未领会这三个字的意思,青玉便诱导她,嫁给哥哥就能留在珊瑚宫,日日有她最爱吃的甜点,最重要的是能一直陪伴在哥哥和她身边。小說中文網 听起来似乎不错,既有好吃的还有青玉陪伴,那不如嫁好了,虽然她也不知嫁人和现在究竟有何不同,她点点头,“那便嫁好了。” 阿宝将橘瓣放入口中,这个真甜,见阿宝如是说,青玉喜上眉梢,若阿宝能成为自己的嫂嫂,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不过怎样才能让此事明了,青玉托着腮绞尽脑汁,看来她要好好谋划此事。 子楚发现青玉和阿宝这些日子有些奇怪,每日忙来忙去,见到他来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问两人在作甚,一个装傻,一个充楞,叫人摸不着头脑,尤其是青玉,最近喜上眉梢,不知有什么欢喜的事情。 真不懂女子的心,子楚摇摇头,欲寻阿宝聊聊天,找遍了整个珊瑚宫却没见到人,看来不能让墨非和青玉太亲近,否则再过几日墨非都要将他忘了,心中有些醋意。 终有一日,青玉来找他,挤眉弄眼地说,阿宝在风吟塔前等他,见青玉一副装作不在意实则心中有事的模样,子楚心生疑虑,尚在犹豫,被青玉连拉带扯拖出寝宫。 风吟塔是祖先们很久以前修建的,共六层,里面放着鲛族列祖列宗的牌位,每年祭祖时他都要来此处,但平日除前来打扫的杂役之外都无人来此,风吟塔也就静静地伫立在寂静中。 这么晚了墨非跑到风吟塔做什么,定是青玉搞的鬼,不知墨非一人在那儿会不会害怕,想起小时候他犯了错父王为了惩罚他就将他一人关在风吟塔里,一整夜的时间他就和祖先们的牌位共眠,他吓得蜷缩在角落,却不敢哭泣,怕惊动了祖先们的魂魄,忆起往事真真好笑,直到现在,鲛族的孩子们都不敢到风吟塔附近玩耍。 思绪飘回来,子楚惊讶地发现从珊瑚宫去往风吟塔的小径上,路的两旁用红色的珊瑚石装饰,一直延续到路的尽头,他笑了,原来这几日 青玉和墨非都在这里摆放珊瑚石,难怪发觉最近花园显得格外空旷,原来那些珊瑚石都被搬来此处,子楚饶有兴致地往前走,不知前方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路的尽头就是风吟塔,今日风吟塔格外璀璨,硕大的夜明珠和白色的水晶石散发着夺目的光芒,为庄严肃穆的风吟塔平添了几分仪式感。再往前走去,风吟塔前方的空地上用白色贝壳交织着花瓣摆成了一个圈儿,子楚面露笑意,他环顾四周,墨非应该就在附近。 就在此时,风吟塔上方有什么动静,子楚仰起头,只见一个身影从风吟塔的塔尖翩翩飞下,身形娇小,裙带飘飘,是个少女,但身后的光芒实在太过耀眼让他看不清她的长相。 突然耳旁传来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降至半空中的少女身子一偏,发出一声惊呼,是墨非的声音,子楚大惊,他点地而起,一把将她搂住,巨大的冲力让他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为了保护怀中的人儿不受伤,他将她护在胸前摔落在地。 背部撞在地上,子楚疼得闷哼一声,他睁开眼,那张尽在咫尺的脸紧张地望向他,长发落在他的胸口,带着好闻的味道,这种场景他似乎在梦中见过,子楚温柔地望着怀中的少女,伸出右手轻抚她娇俏的脸庞和红润的唇瓣。 “阿宝,你有没有摔着?”青玉狂奔而来,拉起阿宝,左看看右看看,脸色发白,为了以防万一她一直尾随在哥哥身后,一切都照着她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阿宝只要顺着风吟塔上的绳索滑至贝壳和花瓣拼好的圈中就好。 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求爱就该是这样动人心魄的,哥哥定会被震慑到,接着接受阿宝的求爱,可奈何这该死的绳索居然断了,她明日一定要好好惩罚那个绑绳索的人。 “并无,子楚似乎摔伤了。”阿宝回头望向躺在地上皱眉的子楚。 “哥哥你有没有受伤?”青玉咬着嘴唇不敢正视哥哥面带怒意的脸,一副做了错事怕被责罚的模样。 “青玉,你不给我解释清楚就给我关一个月的禁闭。”子楚强忍着疼痛从地上支起身子,要不是他反应快,受伤的就是墨非了,他怒不可竭地吼向青玉。 “阿宝,你是不是还没有和哥哥说?”青玉被哥哥的模样吓到了,看来哥哥是真的生气了,她可不想被关禁闭,青玉伸出双手赶紧摇摇阿宝的肩膀。 “说什么?”阿宝一副不解的模样。 “就是说那件事,咱们之前说好的,你忘了?”看来阿宝摔傻了,青玉着急地用手比划着。 “你们又在嘀咕什么,青玉,你还不给我说清楚?”子楚气狠狠地说。 “我记起了,”阿宝一拍脑袋,突然将脸凑近子楚,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说,“子楚,你愿意娶我么?” “你说什……么?”子楚的脑袋乱哄哄的,方才他没有听错的话,她是问他愿意娶她么,是这样么,子楚抓紧她的手,脸上掩饰不住激动。 “你愿意娶我么?”阿宝又说了一遍,子楚笑了,他紧紧抱住她,一遍一遍地说,“我愿意,我愿意,说一百次一万次我都愿意,谢谢你,墨非……”子楚眼眶发热,这种幸福的感觉就是圆满吧,口中吐出的那个名字只有自己能听见。 青玉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发生,尽管是她策划了这一切,但眼见这一幕真的发生时她激动地捂着脸哭了出来,哥哥终于有了爱人,父王,母后,你们高兴么,哥哥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从小到大,每次难过的时候她就在哥哥的怀里放声哭泣,她一直以为哥哥是这世上最强大的人,可是有一天夜里她听见哥哥在房里偷偷哭泣,从那时候起,她才知道原来哥哥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只不过他从未让人知道。 每次见哥哥转身离去的背影她都会难过,哥哥的背影是那么孤独,如今哥哥终于找到一个能共度一生的伴侣,心里真的很为哥哥高兴。 子楚将喜极而泣的妹妹拥在怀里,见阿宝轻轻拭去青玉的眼泪,青玉破涕而笑,她们俩是他在这世上最珍爱的两人,他一定会用生命来好好保护她们。 没过几日,子楚将要迎娶阿宝为正妃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鲛族,众人皆为殿下的婚事欢呼雀跃,传闻那名即将被册立为正妃的少女美得不可方物,和年轻俊朗的殿下站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听亲眼目睹过他们在一块儿的人都说,当殿下和阿宝姑娘在一起时,殿下的模样完全是一副陷入热恋中的模样,他的眼神温柔地能融化积雪,他的笑容灿烂地能拨开乌云,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让平日冷静沉稳的殿下变成另一副模样,新王妃成了鲛族众人议论的焦点。 在整个喜气洋洋的珊瑚宫内,只有一处地方没有被这种喜庆的气氛感染,甚至如同炼狱一般让婢女们窒息,主子最近脾气暴躁,几日前殿下要迎娶阿宝姑娘的消息刚传来时,主子当场将茶壶摔个粉碎,吓得满屋子的人跪了一地。 她们不敢交谈殿下的婚事,因为这会让她们的主子勃然大怒,有个婢女不过说了一句殿下最近心情愉悦,就被红袖娘娘打了五十个板子,至今还未痊愈,所以阑珊宫的婢女们都小心翼翼,生怕在此时惹恼了主子, 此时,一名长发及腰的女子正坐在梳妆台前,红袖凝视着铜镜里的那张脸,虽然当年饮了殿下的一滴血,换来长生不老的容颜,毕竟是一张二十岁的脸,再无少女时的生气盎然,变得苍白憔悴,自从 无法跳舞后,她的双眼失了往日的神采,再也不复当年艳冠群芳时的模样。 忆起第一次见到殿下时的情景,当时她刚来珊瑚宫,躲在角落里偷偷抹泪,一个男子忽然出现在面前,他长得那样好看,让她忘了哭泣,他道,莫要怕,这里的人都很和善,你会喜欢这里的,然后转身离开,后来她才知那人便是殿下,自那一刻起她就下定决心总有一日她要嫁给他。 后来,她进入舞蹈部开始学习舞蹈,她比任何人都要勤奋,因为只有成为领舞才能被殿下关注,终于她成了舞蹈部的佼佼者,第一次领舞便是鲛族一年一度的风歌日,她紧张地手脚发凉,只因那个朝思暮想的人此刻正坐在大殿正前方。 当乐曲奏响时,她全身心投入到了舞蹈里,每一个回眸每一次转身都惹来王公贵族和大臣的啧啧惊叹,就连殿下的目光也锁定在她身上,从那日起,她便成为了舞蹈部最引人注目的女子,连殿下都记住了她的名字。 那时的她风华正茂,璀璨夺目,完全不是铜镜里这副死气沉沉、了无生气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幽怨酸楚,铜镜被重重砸在地上,被摔成碎块,我一定不会让你取代我的,莫要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抢了不该属于你的男人,镜中的女人喃喃自语,她的脸在碎了的铜镜中愈发可怕。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五十六章 嫉恨蒙双眼,宜兰毒人命 最新网址: 子楚望望外头,有些心神不宁,前日他已通知祖父赶回珊瑚宫,自从与祖父相认以来,祖父就离开了罗刹海市,搬来和他们一起住,只是一个月前他突然说要出去见一位故人,说若珊瑚宫有急事,便可在岸边放飞这只红鸟,他便会回来。 不知祖父见到墨非会如何,他有自信可以瞒过所有人,却不知是否能瞒得住祖父,要是让祖父知道墨非还活着,且一直就藏在珊瑚宫,不知他会不会责怪他。但他知这一日迟早会来,无论祖父说了什么,他都不会放开墨非,他会用生命守护她。 这两日朝事繁忙,他没有时间筹备大婚之事,是兰姨和青玉在帮忙筹备,每次他处理完政事后去看墨非,她都睡着了,他就在她的床榻边望着她,心中感慨,再有些日子她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曾想他这些年的期盼终要成真了。 这些日子,珊瑚宫里的人都忙坏了,殿下的册妃大典是近年来鲛族最热闹的事,兰姨吩咐了,务必万无一失,众人都干劲十足,期待那一日的到来。阿宝茫然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她们都步履匆匆,见她都冲她笑,她问青玉她们都在为何事忙碌,青玉眉飞色舞地说,当然是你和哥哥的婚事,日后我就要叫你嫂嫂了。 原来成亲是如此繁琐的一件事,还以为只要子楚应了她,便是嫁给他了,阿宝还想同青玉说什么,她却说她要去看看绣娘们缝制的嫁衣,让她自己玩耍,看来众人都在忙她的婚事,可为何她这般闲。 好多日子不曾见到子楚了,心里有些挂念他,可青玉说子楚最近都很忙,让她莫要打扰他,阿宝百无聊赖地在园子里闲逛,低头数脚下的鹅卵石有几颗,未曾留意到一个人迎面而来。 伴随着一声惊呼声,阿宝发现一个婢女被她撞倒在地,婢女手上提着的一个食盒也摔开,盒内装的点心露出来,婢女见到眼前的人时,赶紧跪着赔罪。 “这是何物?”阿宝被那些点心吸引,问道。 “这是奴婢家乡的一种点心,名叫桃花酥,是用桃花瓣、鸡蛋和面粉做的,外表被烤得焦黄酥脆,入口即化,吃完后舌尖尚能感受到桃花的清甜,是很受欢迎的一种点心。”婢女答道,阿宝拾起里面一块桃花酥轻咬了一口,果然不假,又香又甜。 “若是阿宝姑娘喜欢,这盒就拿去吧。”耳边传来婢女的声音。 “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你。”阿宝手里提着满满的一盒点心,开心地往珊瑚宫的正殿走去,门口把守的侍卫面有难色地拦住了她,说是殿下正在和长老商讨政事,吩咐任何人不能入内。 阿宝有些失望,好东西不能和子楚一起分享,脑海里闪过青玉的脸,青玉一定爱吃桃花酥,阿宝找到 青玉时,她累得趴在桌上。 “这是何物?”青玉见阿宝拿来的点心,当食盒一揭开,一股香味儿窜出来,溢满整间屋子,她舔舔嘴唇。 “这是桃花酥,很好吃的,你尝尝。”阿宝拿起一块递给青玉。ωww.xSZWω㈧.NēΤ 贝齿一咬,香甜可口,青玉吃完一块,忍不住又拿起一块,望向吃得停不下嘴的青玉,阿宝笑了。 就在青玉拿起第三块时,一阵强烈的腹痛感袭满全身,她捂着肚子伏在桌上,浑身颤抖,阿宝吓了一跳,她抓住青玉的肩膀,大声呼唤她的名字,可是青玉脸色发青,口吐白沫,从凳子上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阿宝急得大叫起来,叫声引来婢女,她们看到公主的模样吓得不知所措,有人赶紧去请大夫,还有人赶紧去通知殿下。 两眼紧闭的青玉被抱上床,阿宝心急如焚地坐在她身边,当大夫赶到时,阿宝赶紧让大夫给青玉诊脉,这时子楚也急匆匆地赶来,只见昏迷的妹妹和忧心忡忡的阿宝。 “公主中了宜兰花之毒。”大夫面色凝重地说,子楚不敢相信,他心下一沉,身子晃了两下,阿宝赶紧扶住他。 “何为宜兰花?”阿宝见子楚此番模样,紧张地问。 “宜兰花对于鲛人来说是一种致命的毒药,误食了它会让鲛人从内到外慢慢腐烂,但唯一能解此毒的药便是它的根茎。”子楚神情恍惚地说。 多年前考虑到这种草对鲛族的危害,他曾下令将珊瑚宫方圆三百里内的宜兰连根拔起再烧毁,可为何还会有残留的宜兰。 “公主今日都吃了什么?”大夫问及服侍青玉的婢女,婢女望望站在殿下身后的阿宝,畏畏缩缩,欲言又止,子楚气得一拍桌子,“说”,婢女吓得跪在地上,用手指着阿宝的方向,小声地说,“青玉公主今日只吃了阿宝姑娘带来的点心。” 大夫走到那个还残留着几块桃花酥的食盒前,拿起一块放在鼻间轻嗅,尽管他不敢相信阿宝姑娘是会做此等恶毒之事的人,但事关青玉公主的性命,他不得不说,“禀告殿下,这些点心里的确掺了宜兰花。” “什么?你说这点心里掺了宜兰花,可我也吃了,为何我没有中毒?”阿宝叫太医的话吃了一惊。 “宜兰花只对鲛人有害,其他人食用并无大碍。”大夫答道。 感觉到屋内众人的目光皆落在她的脸上,阿宝有些不知所措,她神色紧张地望着子楚,喃喃自语,“不是我,不是我……” 子楚抱住惴惴不安的阿宝,他自然知道下毒之人并非她,眼里燃起熊熊怒火,居然有人想同时加害他最爱的两人,他一定不会饶恕了此人,只要找出幕后凶手,就能用他手里的根茎救妹妹了。 原本喜庆的氛围被沉痛 替代,笼罩在整座珊瑚宫。 阑珊宫内,红袖对镜描眉,听殿下在寻找那日给阿宝食盒的婢女,可他们怎么也无法料到,那日是她乔装打扮成婢女的模样,将食盒递给阿宝,等青玉死后,阿宝必然会成为凶手被殿下定罪,永远消失在珊瑚宫,可谓一箭双雕,想到这里,红袖轻笑一声,“阿宝,你的死期就快要到了。” 当所有婢女被传唤到正殿上,站立整齐等阿宝指认,可阿宝看了两遍皆寻不到那日将桃花酥给她的婢女,这究竟是为何,莫非那个婢女凭空消失了,看着阿宝咬着下唇苦苦思索的模样,子楚握紧了拳头。 “她不在里面。”阿宝沮丧地对子楚说。 “许是你太紧张了,再看一遍。”子楚安慰道。 “我确定,现在想起来,我从未见过那名婢女。”这是一个圈套,阿宝脸色发白。 子楚摇摇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莫非青玉没得救了么,眼看青玉毒性开始发作,她的背部已开始慢慢溃烂,大夫也束手无策,宫里的闲言碎语此时也开始慢慢流传开来。 听说阿宝姑娘不满殿下对青玉公主的宠爱,欲加害青玉公主,这种说法原本是空穴来风,但殿下的对阿宝毫无理由的信任反而滋长了谣言,渐渐的,人们都传阿宝对殿下施了妖术,才让殿下宠爱有加,就连兰姨也开始对阿宝产生怀疑,众口铄金,将阿宝推向风口浪尖上。 “莫非这世上就无宜兰了么?”阿宝望向床上渐渐衰弱的青玉,着急地问子楚。 “是我亲手将方圆三百里的所有宜兰皆燃成灰烬,这种草只长在海底,人间自是无的。”子楚痛恨自己当初为何没有留下一株,否则妹妹就有救了。 “臣倒知道有个地方长着宜兰,只是……”一直沉默的大夫忽然开口道,但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你快说。”子楚扣紧大夫的肩膀,焦急地问。 “只是那个地方在无颜海。”听了大夫的话,子楚惊得后退两步。 “无颜海里有何物?”见子楚大惊的模样,阿宝皱起眉头。 “曾经有只名为蚩的上古神兽因性情暴戾央害百姓被天帝囚于无颜海之中,自从它来到无颜海,任何人都不敢靠近,就连仙界的人都敬畏三分,传说祖辈有人去过,皆一去不返,无颜海从此被鲛族设为禁地。”大夫娓娓叙来,子楚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我明日便启程去无颜海。”子楚望向昏睡不醒的青玉,开口道。 “我同你一起去。”阿宝握住子楚的手。 “不行,那里太危险,你就留在珊瑚宫照顾青玉,我一定会回来的。”子楚抓紧阿宝的手,这一刻他将她的脸牢牢记在心中。 当珊瑚宫尚笼罩在一片沉睡的静谧中时 ,一个人影已悄然打开大门,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转过身眷恋地回望珊瑚宫,然后大步向前走去。 “鲛族的列祖列宗们,求你们保佑殿下能平安归来。”兰姨跪在风吟塔前默默祈祷,想到那两个一手带大的孩子,一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另一个走向生死未卜的征途,她的眼圈红了又红。 昨夜殿下平静地和她说,这次去无颜海他并无十足的把握能平安归来,若是他没有回来,或许祖父有办法医好青玉身上的毒。她哀求殿下等到太老爷回来再去无颜海,可殿下却等不及,他说每过一日青玉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险,他实在无法将希望全部寄托在祖父身上,况且他也不知祖父是否能及时赶回。 一个年迈的老人望向窗外,面色凝重,他是鲛族最德高望重的一位长老,也是这里活得最长的一个鲛人,他见证了鲛族的五代君王,亦见证了鲛族的荣辱兴衰,本来他早已不过问朝堂之事,可就在几个时辰以前,殿下急招他入宫,殿下接下来说的话让他震惊。 他说若三日后他没有回来,就宣告下一任王即位,并嘱咐他好好照顾阿宝姑娘,护她在鲛族不受欺凌。虽殿下的决定事关鲛族的未来,但长老自知无论他说什么殿下主意已定,他唯有遵守和殿下的承诺,才能让他无后顾之忧,或许奇迹会出现的,老人颤颤巍巍伸出手摸向前方。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五十七章 勇闯无颜海,搏命对蚩兽 最新网址: 从珊瑚宫一直朝南走五百里就是无颜海了,子楚忆起小时候他和玩伴们探险时发现这条偏僻的小径,虽一路上布满杂草和顽石,但从种种痕迹上看多年前有人曾从此处走过。 当他兴高采烈地将此事告诉父王后,父王脸色霎变,斥责他以后不许去那条路。后来他才听长老们说那条路是不归路,因为有只凶兽占领那片海域,当祖先们想去那里开疆拓土时却再未归来。 最初的一段路因为长满水草让子楚一度失去方向,他有些慌乱,想到青玉还等着他带宜兰回去,他拔出腰间匕首,将前方阻拦视线的水草全部拦腰斩断,凭借儿时模糊的记忆,终于找到正确的方向。 见那块横在前方的巨石上有个用小刀刻的记号,那便是他儿时刻上去的,未曾料到这些年过去了它依然清晰地在那里,指引他前行,他一定会带着宜兰平安归来,子楚坚定地往前迈去。 行至一半的路程,子楚停下来,眼前的景色有些怪异,本来人迹罕见之处理应长满水草,就和他来时的那段路一样,但前方别说是草,就连小鱼小虾也未曾见到,一副死气沉沉的景象。 就在他寻思之时,忽从后方滚来一颗小石子,停在他脚旁,有东西在他身后,子楚不动声色,右手慢慢握住腰间匕首,快速转身,水草摇摆,他屏住呼吸走过去,拨开繁茂的水草并未发现任何东西,突然余光一扫,在一个珊瑚石后一块白色的衣物显露出来,一个转身匕首已横在那人颈处。 “阿宝,怎么是你?”子楚大惊,那个被他吓到眼睛瞪得圆圆的少女正是阿宝,她的脸上被水草锐利的边缘刮出几道血印,白色的衣服也在翻越乱石时被苔藓弄得脏兮兮的。 “被发现了。”阿宝有些气馁,要不是方才没留意到脚下的石子,就不会被子楚发现了。 “你一直跟着我?”子楚心疼地用手指触碰她脸上的血印,见她疼得皱皱眉头。 “我要同你一起救青玉,都是我她才变成这样的。”阿宝愧疚地说,那日大夫说无颜海凶险异常,或许她能帮子楚。 “让青玉中毒的人不是你,你快回去,在珊瑚宫等我回来。”子楚劝道。 “我不回去,我什么都不怕,你莫要担心我。”说什么阿宝也不肯离去。 两人僵持不下,见无法说服她,子楚只好答应让她跟在身后,他一定不会让她受伤。后半段的路越来越狭窄,若不是仔细辨认难以找到正确的方向,又走了许久,一块刻着无颜海三个字的巨大石碑出现在眼前,他们终于到了。 在踏进无颜海之前,子楚转过身慎重地望向阿宝,“若你先找到宜兰,就赶紧带它离开,千万不要回头,也不要等我,知道么?” “ 我不会一个人走的,要走一起走。”阿宝倔强地望向他。 这种眼神让子楚一愣,脑海闪过多年以前初见她时,她也是用这种眼神望向他,也是从那时起,他就将这个外表看上去弱小但内心坚韧的少女放在心中,心中涌入一股暖流,他拉起她的手,相信他们一定能平安归去。 与周边海域相比,无颜海的海水更加纯净,许是人迹罕至的原因,这里处处可见色彩绚烂的巨大珊瑚以及碧绿繁茂的海藻,更叫人惊奇的是,这里居然有许多形态各异的鱼群。 它们有的圆如球,有的尖锐如锥,有的大如纸伞,有的细如银针,有的形若宝塔,有的状若洪钟,连一直生活在海里的子楚都从未见过这些奇形怪状的鱼类,初时他还担心它们会对外来者表示敌意,但时间久了发现它们并未攻击他们,趁着还没遇到传说中的凶兽,他们要速速找到宜兰。 还记得大夫指给她看过书上画的宜兰的图片,是那种根茎粗大、叶子厚实、开着黄色花瓣的模样,阿宝细细寻找,不放过每一处地方,可现在目所能及之处全部都是海藻,哪有什么黄色小花,她望向前方的子楚,也是一无所获的样子。 阿宝继续往前走去,在昏暗的光线下,前方有处地方明晃晃的一片,她不由自主地走向那里,是宜兰,她差点叫出声来,在那片低洼之地长满了黄色花瓣的宜兰草,正当她欲向那里跑去时,胳膊突然被人抓住,子楚目光直直地望向那片低洼之地的右侧。 阿宝顺着子楚的目光望向那个地方,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什么怪物,方才她看到宜兰草过于兴奋,竟未发现在那片宜兰草附近静卧着一个白色的庞然大物,从这个角度只能见到它光滑的背部,它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似在休憩。 “我去采几枝,然后咱们赶紧离开。”阿宝凑到子楚的耳边悄悄说,子楚有些犹豫,但此时无意是最佳时机,他艰难地朝她点点头。 见阿宝离那片低洼之地越来越近,子楚一颗心忐忑不已,全身都紧绷起来,一边注视那个怪物有无动静,一边张望她是否采到宜兰。 就快要到了,那片宜兰花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阿宝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就在离目标一步之遥时,忽然一股湍急的暗流涌来,强大的推力让瞬间她失去重心,一下被水流卷走。 子楚大惊,一跃而起,以箭一般的速度冲向她,他迅速摆动尾翼,凭借鲛人身体的优势,子楚逐渐拉近了和她之间的距离,阿宝努力朝他的方向伸出手,子楚用尽全力奋勇冲向前,终于在一次次错过之后两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 子楚瞧准时机,在经过一块珊瑚石之时,用另一只手牢牢抓住,等到这一股暗 流慢慢消失时,两人终于平安落地。 “有没有受伤?”子楚紧张地望向阿宝。 阿宝摇摇头,从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一把东西,居然是宜兰草,子楚惊讶不已,莫非方才在危险袭来之时,她竟不顾自身安危仍然想着宜兰草么,子楚心中涌起百般滋味,他紧紧抱住阿宝,但眼下他们依然处在危险之中,要速速离开此处,他拉起她的手,正欲离开,可眼前的一幕让他们目瞪口呆。 那股强劲的暗流居然把鱼群也卷过来,许是捕捉到了食物的气味,蚩从睡梦中醒来,它睁开铜铃一般大的眼睛,露出半龙半蛇的脑袋,伸展身体,因为生活环境发生变化,它的四肢慢慢萎缩,而尾巴却成为身体移动的唯一工具而愈发强壮。 那些被暗流卷过来的鱼类似乎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横冲直撞纷纷逃离,却逃不过被蚩当作腹中餐的厄运。伴随着巨尾的左右摆动,蚩庞大的身躯逐渐浮起来,它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牙齿,虽不紧不慢地向前游,却如一座大山挡在逃得最快的那条大鱼面前,将它整个儿吞下肚里。 面对海里最强的猎食者,后面的鱼吓得赶紧往回游,但蚩绝不会允许猎物从它眼前逃走,它一口气将周围所有的鱼都吸进那张黑乎乎的大嘴里,整个捕食过程就发生在顷刻之间。 阿宝的双脚如同生根似的无法迈出一步,子楚也被蚩的捕食过程震慑住,他知道对于兽类而言,捕食一旦开始在没有吃饱之前它们是不会停止的,无论如何,要在它发现他们之前赶紧离开此处,他拉住阿宝的手,在珊瑚石和水草的掩护下,两人慢慢前行。 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无颜海的出口,子楚深吸一口气,拉紧阿宝的手,只要顺着这片海草一直走下去,蚩就不会发现他们。 就在这时,拉着阿宝的手忽然一紧,子楚往后望去,墨非惊恐地望着她的双脚,三条软绵绵的触角从她的脚缠绕起来,且不断向她的上半身盘旋,那是一只全身长着几十条触角的怪异鱼种,它身形巨大,上半身圆鼓鼓的,布满红褐色的斑点,下半身就是这些丑陋的触角。 子楚迅速抽出腰间匕首斩断那些纠缠在阿宝身上的触角,可就在他挥动匕首的瞬间,那些灵敏的触角源源不断伸向他的手腕处、腰间和尾翼,子楚一下就被牢牢困住,无法挪动身体的任何一处,眼看那只鱼鼓起身子朝它们靠近,张开大嘴欲将他们吞噬。 子楚望向离它最近的阿宝,大喊不要,他使出最大力气想要摆脱那些触角,奈何他越是挣扎那些触角缠绕得就越紧,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了他。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那只怪异的鱼被忽然出现的蚩一口咬住整个头,它拼命挣扎,顿 时松开了缠住子楚和阿宝的触角,但这一切在蚩的面前却毫无作用,子楚和墨非眼见那只鱼和它的触角一点一点地被蚩吞噬,最后消失在那张黑漆漆的大嘴里。 见蚩用看猎物的眼神望向他们,子楚明白要想两人一起活着离开无颜海已是无望,眼下他只能祈祷祖先们地下有灵,保佑他能成功引开蚩的注意让阿宝安全回到珊瑚宫。 “等下我喊一二三,听到三的时候你就往后奋力跑,莫要回头,我们一定能活着离开这里。”子楚深情地望向阿宝。 阿宝紧张地说不出话,只是朝他点点头。 “一二……三!”当子楚向阿宝发出逃跑的讯号时,阿宝扭过头奋力朝后跑去,她不敢往后望,目光一直盯在前方不远处写着无颜海的石碑,只要到了那里,他们就安全了。 她并不知子楚在喊到“三”的时候,将预先藏在手里的一块石头砸向蚩的脑部,他欲激怒蚩,朝相反的方向游去,这样才能确保阿宝安全离开此处。 蚩被他惹怒了,大吼一声,迅速朝他追去,子楚用尽全力朝前游去,他自知或许下一秒他就会成为蚩的腹中之物,但只要他多坚持一秒,就能为阿宝多争取一点时间离开此处。 前方居然是一个被珊瑚石封闭的死角,还未等他转过身,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狠狠拍向珊瑚石上,他重重地撞在石头上,半边身子顿时没了知觉,胸腔里一股东西喷涌而上,他吐了几口鲜血。尛說Φ紋網 子楚强忍痛楚仰起头,蚩居高临下地望向他,它一甩尾巴又将子楚从石头上高高抛起,再一次重重摔在巨石上,看来蚩是有意折磨他,再一次摔下来之后子楚再没有力气站起来,现在阿宝应该已经安全了,他的眼睛闭上,又睁开,蚩巨大的身形一点一点变得模糊,就在蚩向他张开大嘴时,不远处出现了一抹娇小的身形……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五十八章 共历生死劫,情深意更浓 最新网址: 当子楚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七日了,青玉喝下宜兰草煎成的汤药慢慢恢复,珊瑚宫那些不利于阿宝的谣言也在慢慢散去,听守卫说,那日是阿宝扶着昏迷不醒的殿下进了珊瑚宫,看他们满身伤痕的模样似乎经历过凶险之事,再后来鲛族皆知,就是阿宝和殿下一起去无颜海带回来宜兰草才救活了青玉公主。 子楚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在他身边面露倦色的墨非。 “此处是哪儿?”子楚恍惚,环顾四周,在他昏迷之前他明明还在无颜海,怎的一觉醒来就在珊瑚宫了,莫非是梦么。 “大夫,子楚如何了?”见他醒来,阿宝紧张地问大夫。 大夫将手置于他的手腕处,点点头,道“殿下已经无碍了,只是失血过多需要休养。” “太好了。”阿宝激动地眼中含泪。 大夫走后,婢女将汤药端上来,阿宝接过碗,小心地一勺一勺喂到子楚嘴边,虽然汤药苦口,但被心爱之人这样温柔对待,子楚便觉得这是他喝过最甜的一碗汤药了。 “阿宝,我们是如何逃出的?”子楚望向阿宝。 “那日我跑到无颜海的石碑那儿,发现你并未跟来,便将宜兰草放在石碑外去寻你,见你倒在蚩的面前,我便朝蚩大吼大叫,还朝它砸石头……”说到此处,手腕忽然被子楚捏紧,见他紧张的模样,阿宝笑了。 “别怕,等我说完,它转身望向我,当时我怒气冲冲地瞪着它,连害怕都忘了,它也凶神恶煞地瞪着她,然后僵持了一会儿它居然转过身游走了。”阿宝轻松地说。 “你是说……它就这么放过我们了?”子楚目瞪口呆地望向阿宝,他竟不信蚩会这么容易放走他们。 “许是蚩觉得我是个强劲的对手,害怕地逃走了。”阿宝扬起下巴,子楚莞尔一笑,或许是祖先的亡灵庇护他们,好在青玉已经无事了,他们也都还活着。过了几日,子楚已经能下床了,青玉也完全康复了。 “是殿下,殿下来阑珊宫了。”打扫庭院的婢女突然慌慌张张冲进屋里,对红袖娘娘叫道。 从她在阑珊宫服侍开始,就从未见过殿下踏进这里半步,今日远远的就见身着华服的殿下往这边走过来,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发现殿下离阑珊宫越来越近,她完全忘记了仪态,跑到红袖娘娘跟前。 “你说什么,殿下来了?”红袖一脸惊喜地望向婢女,一颗心犹如小鹿乱撞,她忙问婢女,“我的头发乱了没,胭脂够不够,这身衣服是去年做的,今年做的那件金丝碧萝裙在哪儿?” 就在此时,子楚已经从门口走进来。 “你们都退下。”子楚轻喝,当房门关上时,红袖脸上微微泛红,她已经很久不曾和殿下单独呆 在一起,最近一次还是多年前她替殿下挡下一刀受伤躺在床上,殿下来看望她,这些记忆太过遥远,好似梦境一般。 她慢慢踱步到殿下的跟前,看见他脸上的伤痕,心里不舍,她未曾料到殿下会去无颜海寻找宜兰草,她伸出手摸向他俊俏的脸颊,忽然被他牢牢抓住,他的手如铁钳一般冰冷用力,让她疼得叫出声来。 “殿下,你弄疼我了。”红袖抬起头,子楚一双冷峻的眼睛望向她。 “为何要伤害青玉和阿宝?”子楚眼神凌厉。 “殿下在说什么,臣妾不明白。”红袖心头一紧,莫非殿下发现是她做的,不可能,那件事她做得天衣无缝,万无一失,只可能是殿下胡乱猜测,她定不能承认,红袖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还在狡辩,宜兰草莫不是你加进点心里再拿给阿宝的么?”子楚加重语气。 从青玉中毒的那一刻起,他就怀疑这一切都是红袖在后面搞的鬼,可是一切都只是怀疑,并无证据,他以为一般凶手受到惊吓便会从实招来,可是他低估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她居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淌了下来,红袖的表现实在出乎子楚意料,他有些动摇。 “我知你从未喜欢过我,可我不在乎,我只要日日能见到你心中便觉欢喜,这些多年你不曾来看我,今日是你第一次来阑珊宫,却是来兴师问罪,若你如此这般厌烦我,以至于要将莫须有的罪名压在我头上,那么红袖愿意以死明志。” 说完红袖脸上露出决绝的表情,一用力挣脱了子楚的禁锢,朝墙上撞去,子楚一个飞身挡在红袖面前,红袖跌落在冰冷的地上,见那个男人打开门转身离去,他决绝的背影越走越远,红袖泫然泣下。 从阑珊宫离开后,子楚心事重重,莫非他真的误会红袖,可若真的是她,那么那个女人必定会成族内大患,她不仅心肠歹毒且思维缜密,不得不防,看样子要嘱咐青玉和墨非莫要靠近她才行。 子楚一面想着,一面不由自主行至阿宝的寝宫,屋里无人,他朝青玉的寝宫走去,还没进屋,听见屋内传来一阵少女的欢笑声。 “阿宝,我们在这里,快来呀。”青玉笑出声来,她身后是十多个舞蹈部的少女,众人皆围着蒙住眼的阿宝,一边笑一边猫着身子快速闪躲。 “看我把你们全捉住。”阿宝脸上露出孩子般得意的神情,耳旁传来众人的嬉笑声和脚步声,她张开手臂,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猛扑过去。 “捉住了。”阿宝一把抓住来人的衣襟,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奇怪,怎么周遭一片静谧。 “这一局要猜对名字才作数。”青玉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 这有何难,阿宝歪着头,双手顺着那人 的衣袖慢慢往上摸,这个少女的肩膀怎的这般宽,且要踮起脚才能摸到她的脸,浓浓的眉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阿宝寻思良久,怎么都记不起舞蹈部竟有这样一个奇怪的少女,她撅起嘴,一副苦恼的模样,殊不知这副模样落在子楚的眼里可爱动人。 方才他一进屋就被迎面而来的阿宝抱住,正欲说话就见青玉对他挤眉弄眼,道这一局要猜对名字才作数,然后悄悄带着一众少女掩嘴离开,屋里仅剩下他们两人。 当她贴近他时,他感觉自己快要融化在她指间,她是那么娇俏可人,一颦一笑皆牵动他的心,她的气质介于孩童和女子之间,时而纯真时而娇媚,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女子,让他遇见并能娶她为妻真是自己三生修来的福分,子楚勾起嘴角。 “你怎的长得这般结实?”阿宝气鼓鼓地拿掉蒙在眼睛上的白布,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待看到眼前一脸笑意的子楚时,阿宝吃惊地望向四周,“她们人呢?” “她们早跑了。”子楚含笑说,青玉一直撮合他和阿宝,他真是有个好妹妹。 “你的伤还未痊愈,怎的到处乱跑,还害得我输了。”阿宝嘟着嘴。 “是我不好,我给你赔罪,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子楚温柔地望着阿宝。 “真的?那我可得好好想想。”阿宝开心地跳起来,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说是太老爷回来了,子楚心中欢喜,下一刻笑容又慢慢从脸上消失,他陷入沉思,他该如何和祖父解释阿宝的身份。 玄冰长老自从离开罗刹海市,就搬到珊瑚宫和子楚、青玉一起生活,初时他担心自己会给他们带来麻烦,但子楚告诉他珊瑚宫与世隔绝,无人知晓他曾是天界四大长老一事,玄冰长老这才放心住下。 多日前,他接到子楚要他回宫的信号,疑珊瑚宫遇到麻烦,回来后见珊瑚宫一片喜庆的模样,众人皆和他道喜,弄得他糊涂得很,莫非是子楚那个侧妃给他添了个曾外孙,玄冰长老满心欢喜。 “青玉,你再说一遍,子楚要娶谁?”玄冰长老脸上不悦,又问了一句。 “哥哥要册立正妃了,她的名字叫阿宝。”青玉大声说,祖父真是上了年纪,一句话翻来覆去地问。 玄冰长老这才明白,原来不是自己做了曾祖父,而是子楚又要添个媳妇儿,虽说年轻人多填几房侧室他是不反对的,但正妃的位子非比寻常,身为王后一定要品行端庄、贤良淑德,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 本来他意欲帮子楚物色王妃人选,那个红袖眼眉中的戾气太重,心胸狭隘并非王后人选,舞蹈部那些少女也都是小家碧玉,入不了他的眼,未曾想就 在他离开的一个月,子楚就找到心仪之人,他倒要看看那个女子有什么过人之处。 正寻思着,就见子楚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女,见她年纪很小,似和青玉一般年纪,身形单薄,低头不语,看来她就是子楚要立为正妃之人了。 “祖父,您回来了。”子楚迎了上去,见青玉一直给他打眼色,看来祖父这一关不好过。 “你着急找我回来,就是为了给自己娶媳妇儿?”玄冰长老拉长了一张老脸,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悦。 “祖父,孙儿是想让鲛族后继有人,这几年鲛族的人丁愈发稀少,周边部落日益强大,若再继续下去恐怕于我族不利,所以孙儿想趁现在日子太平迎娶正妃,一方面可振我族人心,另一方面也可繁衍王室血脉,祖父以为如何?”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五十九章 故人重见日,识破生世迷 最新网址: 子楚将心中苦苦思量的话娓娓道来,尽管说得正义凌然、滴水不漏,但祖父似乎并不为之所动。 “照你这么说,你娶媳妇儿是在给整个鲛族做善事了?”玄冰长老揶揄道。 “咳咳咳,祖父,哥哥年纪也不小了,只有一个侧妃,我那些堂哥们不说妻妾成群,但至少也有三四房妃子吧,您就体谅一下哥哥,况且阿宝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您一定会喜欢她的。”青玉拉住祖父的手一个劲儿撒娇,她知道祖父对哥哥相当严厉,她一定要说服祖父成全哥哥的幸福。 “是么,我倒要看看能让我的乖外孙女赞赏有加的人是什么样的?”青玉的话勾起了玄冰长老的兴致,他这一辈子阅人无数,三界当中倒是有个人让他刮目相看,可惜红颜薄命,思及此处,他叹息一声。 “阿宝,快来。”青玉跑到阿宝跟前,拉住她的手拽到祖父面前,子楚紧张地望向祖父。 “我也可以叫您祖父么?”当面前的少女抬起头时,脸上两个小梨涡绽放,玄冰长老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她居然长着一张和死去的那人一模一样的脸。 “你是何人?”玄冰长老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是阿宝。”见面前的老人家被吓得不轻,阿宝无辜地望望子楚,莫不是她长得令人生畏。 “你们先出去,我和祖父有话要说。”子楚对青玉和阿宝说,见她们二人离开房间关上房门,感觉到背后祖父凌厉的眼神。 “她究竟是何人?”玄冰长老脸色凝重。 “她是阿宝,祖父,我知您在想什么,她们俩只不过长得相似而已,并非同一个人。”子楚手心紧张地冒出汗。 “她真的不是墨非?”玄冰长老忆起那孩子的容貌,心里的疑惑愈来愈重。 “她真的不是。”子楚心如擂鼓。 “看着我的眼睛,我再问一次,她是不是墨非?”玄冰长老几乎是用呵斥的语气问道。 “她是……墨非……”子楚无力申辩,他就知道自己无法过祖父这一关。 “你是如何从蚀骨之火中将她救出?”玄冰长老大惊,方才他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孩子,这世上没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就算是一母同胞也有些差异,那孩子双眼里带着一股韧劲,他是不会看错的。 子楚自知无法隐瞒,索性将事情原委全盘托出。 十年前,在墨非行刑的前一日,药君萧瑟来到他的房中,面色凝重地问他,若有机会救出墨非,代价是要赌上他的性命和鲛族全部的未来,他是否愿不愿意。 他道只要能救出墨非,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愿意,随后萧瑟告诉他墨非已经服下回天丹,可保内丹不损,只要他在蚀骨之火燃尽众人离去之时,将她 元神放入衣袖,再悉心照料,便能救她,于是他便将她藏在珊瑚宫,这些年他小心守护这个秘密,除了萧瑟和他,如今祖父是三个知道此事之人。 听完这一切,玄冰长老唏嘘不已,他忆起十年前,听闻那个孩子的死讯时他难过了好些时日,若当初他肯出面向天帝坦白这一切,那么那个孩子或许就不会死。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这会给丑冼和京姬带来危险,更难启齿的一个原因是他会暴露自己,并非他贪生怕死,而是现在他分外珍惜来之不易的亲情,玄冰长老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深深的懊悔。 “你可知欺瞒天帝是死罪,还有可能会殃及全族,你承担得起么?”玄冰长老望向子楚,他知道自己一番话犹如千斤鼎压在子楚心中,但这是事实,子楚必须要面对。 “自我答应救下墨非那刻起,我便知,从今往后我将会一直背负这个沉重的秘密直到我死的那一日,但我未后悔过,从见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她,我不会放手,若这个决定会给族人带来危险,我愿意放弃王位带她离开。” 子楚缓缓闭上眼,珊瑚宫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这里有他无法割舍的情感,但他不能让他的子民陷入危险之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墨非离开这里,在远处默默守护他的子民们。 “好好待墨非,她是个好孩子,至于离开的念头,你就打消吧,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还有整个鲛族,任何人都休想伤害你们。”玄冰长老伸出手拍拍子楚的肩。 “祖父……”子楚哽咽,他屈膝跪在那个年迈的老人面前,一种深沉的情感在这对祖孙之间传递蔓延。 用晚膳时,青玉发现哥哥的眼睛红红的,再看一旁的祖父,面容凝重不苟言笑,莫非祖父不同意哥哥和阿宝的婚事,祖父是个老顽固,这该如何是好,青玉一脸愁容,阿宝来的时候见的就是这副场景,饭桌前的三人各怀心思。 等阿宝坐下后,青玉见一向不爱与人交谈的祖父居然开口同阿宝说话了,且问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住得习惯不,爱吃哪些菜,阿宝也不认生,乖巧地一一作答。 两人越聊越开心,祖父还笑了,要知道整个珊瑚宫能逗祖父笑的人只有她,青玉瞥了一眼对面的哥哥,见他一脸感动的表情,看来祖父不仅同意了婚事,且对阿宝还格外满意,青玉心里喜滋滋的,害她白白操心半天。 见一向苛刻的老太爷和他们未来的新王妃相处融洽的模样,鲛族的子民们愈发认可这位阿宝姑娘,一切皆进展顺利,眼看婚期一日日近了,兰姨为之前曾怀疑过阿宝自责不已,在筹备婚事上更加用心,力竭让那一日尽善尽美,成为殿下和阿宝姑娘一生最 美的回忆。 面对越来越近的那个日子,红袖夜夜辗转难眠,本以为那个看谁都不顺眼的老太爷会成为这次婚事的阻挠者,未曾料到那个老家伙居然格外看重阿宝,听见婢女的汇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前些日子她亲眼目睹了阿宝和青玉一左一右地陪伴在老太爷身侧,青玉和阿宝你追我打,老太爷一脸慈爱地冲她们笑,红袖回来之后气得将所有瓷器都打翻在地,为何众人皆喜欢她,为何在她后面进宫的她能得到殿下的垂青,红袖气红了眼,她断不会让那个女子得逞,只有杀了她才会让一切回到原点。 这一日,青玉和阿宝正在对成亲那日的首饰做最后的查看,为了不让毛手毛脚的婢女弄乱,兰姨特地将准备妥帖的头冠、首饰和嫁衣锁在一间屋子里,见青玉和阿宝对她精挑细选的凤冠惊叹不已,兰姨告诉她们,这凤冠可是鲛族最好的匠人打造的,材质、颜色及手工都是一流的,此时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兰姨转身离去。 “这凤冠还真是精致。”一个声音猝不及防地在身后响起,不用回头也知来者是谁,青玉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言道,“那当然,这可是鲛族最好的匠人打造的。” “阿宝姑娘真是好福气,能得到殿下的喜爱,成为鲛族最美的新娘,只是……”红袖欲言又止,自她一进门,放在屋里正中央那件大红色的嫁衣刺痛了她的眼。 “只是什么?”阿宝抬眼望向她。 “无事,我只是想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待阿宝姑娘嫁给殿下,咱们俩也就是姐妹了。”红袖露出亲切的笑容,若不是知道她的为人,外人还真会被她这副和善的模样给骗了去,青玉翻了个白眼。 “有话就说,别说了一半咬了自己的舌头。”最受不了假惺惺的人,青玉话里有些怒气。 “瞧妹妹说的,我不想说是怕扫了大家的兴致,看来这下不得不说了,此凤冠的确好看,也的确是鲛族最好匠人的手艺,奈何却敌不上凡间匠人的手艺,阿宝姑娘若是能在成亲之日戴上号称天下第一的祥瑞首饰店的凤冠,那一切就十全十美了。”红袖故作惋惜地说,一边用余光打量青玉和阿宝的表情。 “你骗人,凡人做的东西如何能和我们鲛族相比。”青玉红着脸气呼呼地说。 “青玉,莫要动怒,”阿宝拉拉青玉的袖子,再转过脸向红袖道,“谢谢娘娘的提议,只是这世上凤冠虽多,我偏爱手里这个,如同世间男子千万,我独要嫁给子楚一样。” “你……你……”红袖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发作,但转念一想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万不能在此时乱了阵脚,她平复了一下情绪,道不打搅了,便带着侍 女离开。 “那个红袖就没安什么好心,偏要在此时说几句风凉话,真真气死我了。”青玉一跺脚,还好阿宝给她出了气,想起方才红袖又气又恼的表情,她舒服多了。 “莫要理会她,我才不稀罕什么天下第一的首饰。”阿宝对青玉露出会心的微笑。 “可她说的什么祥瑞首饰,果真有那么好么?”虽然青玉嘴上不肯承认,但心里对红袖的话仍有几分在意。 待兰姨回来,青玉问起祥瑞首饰这个名字,兰姨点点头,道“红袖娘娘所言不假,这个祥瑞首饰的确是天下第一的首饰店,因为做工精良店铺的名号经久不衰,代代流传。”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六十章 又使凤冠计,祥瑞起争执 最新网址: 想当年鲛族的先王给先王妃的定情物就是在那家店定做的,是一支兰花簪子,虽说素雅但十分别致,让人看了爱不释手,那只兰花簪也成为先王妃生前最爱的首饰,死后随她一起葬入墓中,兰姨忆起往事。 “那为何不派人去祥瑞首饰店给阿宝定制凤冠呢?”听完兰姨的话,青玉才知晓红袖并非骗他们。 “本来阿宝的凤冠是要在那家店定制的,但前一阵子遇上公主中毒的事,就被耽搁下来,眼看成亲的日子快要到了,为了不耽搁婚期,我就叫咱们族里最好的手艺人做了这个凤冠。”兰姨唏嘘,她用心筹备婚礼,唯独凤冠此事做得不周全,心中一直寝食难安。 虽此事不怪兰姨,但青玉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阿宝不在乎凤冠出自何处,但她希望阿宝能戴上最好的凤冠成为哥哥的新娘,在一整晚夜不能寐的挣扎后,她将阿宝拉到无人的角落,悄悄告诉她自己的计划。 “你说什么,出宫?”阿宝大吃一惊。 “你轻些,莫被旁人听见。”青玉赶紧捂住阿宝的嘴,东张西望,还好婢女们都没注意她们俩。 “可子楚说外面很危险,不让我出宫。”阿宝皱起眉头。 “所以此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万不可告诉哥哥和祖父。”青玉拿出地形图,说她都已经打听好了,等她们到了岸上租辆马车,只要花四个时辰就能到达祥瑞首饰店,接着花重金让老板优先给她们定做一只最好的凤冠,这样就不会耽搁婚期了。 “可……”阿宝还在犹豫,被青玉一下打断,“就这么定了,不过咱俩要乔装打扮一番才能混出去。” 换上两套婢女的衣裙,青玉和阿宝走到珊瑚宫门前,两个把守的士兵站在那里,只要骗过了他们,就能沿着小径游到岸上了,千万要冷静,青玉回头望望冬娜,见她朝自己点点头,两人低着头小步朝宫门走去。 “慢着,干什么去?”一个士兵将大刀横在青玉跟前。 “我们俩是珊瑚宫的婢女,奉命出去办点事儿。”青玉有些心虚,不敢正眼看人。 “出去办什么事儿?”见这两个女子鬼鬼祟祟,形迹可疑,另一个士兵也走过来。 “我……我……”见他们的目光朝自己扫过来,青玉心里慌乱,说话都不利索了。 “两位哥哥,我这妹妹从小就胆子小,一遇到生人就会结巴,我们是奉了未来王妃的命令,要去岸上采购些胭脂水粉,请放我们出行。”阿宝跨前一步,大大方方地说。 “原来如此,那你们出去吧。”听见那个眼睛水汪汪的婢女唤自己哥哥,为首的士兵有些羞赧,他还未成亲,见这么美的姑娘刷得一下脸就红了,另一个士兵拿他打趣,说他想女人了, 趁两人还在斗嘴,阿宝赶紧拉起青玉快步走出城门。 “阿宝,你好厉害,我方才差点以为要被逮住了。”青玉拍了拍胸口,现在一颗心仍然狂跳不止。尛說Φ紋網 “现如今要怎么走?”阿宝望向前方黑蒙蒙的一片,听子楚说为了防止凡人找到鲛族的藏身之地,他在这周围都施了结界,若是不知道路的话会一直在原地绕圈。 青玉拿出地图,每一个结界的出处都用笔墨勾了出来,这是她从哥哥的枕头下偷的,凭这张地图她们就能顺利走到岸上,果然地图没有错,经过一番探寻,两人终于来到岸边。 自从青玉第一次化成人性同哥哥去罗刹海市,她就经常央求哥哥带她去找祖父,这些年在祖父的调理下她的身体越来越好,已经慢慢习惯了陆地上的气候和双脚着地的感觉。 青玉学做哥哥的模样,租了一辆马车,朝祥瑞首饰店的方向前进。坐在行驶的马车上,阿宝望着周围的一切,热闹的市集,川流不息的人群,吆喝的小贩,打扮俏丽的姑娘,还有各种香喷喷的小吃,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人间是不是很好玩儿?”青玉拉着阿宝的手,笑着说。 “是很好玩儿。”阿宝目不暇接地望向外面。 “我每次央求哥哥带我出来玩儿,他都不乐意,说人间很危险。”青玉凑到阿宝耳边抱怨道。此时两人并不知,在祥瑞首饰店旁已经埋伏了要杀她们的人。 当马车终于停在一家装饰豪华、门面开阔的店门口,听见车夫说到了,青玉兴奋地跳下马车,抬起头,祥瑞首饰的牌匾落入眼帘,店里生意兴隆,顾客络绎不绝,都是些衣着华丽的少女或妇人在挑选首饰,青玉拉着阿宝走进店里。 “两位姑娘,请问要买些什么?”一个面容和气的老伯迎了上来。 “我们要定制一个你们店里最好的凤冠。”青玉开口道。 “我说姑娘,定制凤冠价格不菲,你们可以先看看我们店里其它的首饰,没准能找到适合的。”老伯仍然和气地说,只当这两个少女说着玩儿的。 “你居然瞧不起我们,我们可是……”感觉自己被人瞧不起,青玉忿忿不平,音量不自觉抬高了几分,却见店里众人的目光皆被她吸引来了,她一下捂住了嘴巴,好险,差一点就说出自己的身份了。 见两个小丫鬟不知天高地厚地说要定制最好的凤冠,店里的妇人小姐皆当是看笑话似的望向两人,面上露出讥讽的表情,要知道这家店可是天下最好的首饰店,随便一只簪子都要一锭银子,更何况是定制一个上好的凤冠,真是不自量力。 人群中一个穿着华贵的少妇也往这边望过来,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说话的那名少女虽身着婢 女的衣裙,但看她一副娇贵的身子,手指白皙水嫩,哪里是干活的手,还有她说话的态度带着些居高临下的傲气,分明是个千金小姐,没准还可能是位公主,这些凡人只从衣着上来分辨穷人和富人,真是太过愚昧。 “都说祥瑞首饰是天下最好的首饰店,可我看却是沽名钓誉。”一直不作声的另一个少女目光炯炯地望向老伯,众人皆被这话一惊,止住了笑,朝她望去。 “你……”老伯被那个少女呛到,一下子憋红了脸,她们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他对她们已经很客气了,谁知她们还如此狂妄。 “福叔,你退下。”忽然从楼顶下来一个气质儒雅的男人,大概三四十岁的年纪,长着两撇八字须,身着一身青衫,有熟客认出来这是祥瑞首饰的当家徐老板。 “当家的,您看这两个姑娘……”徐老板伸出手止住了福叔的后半句话。 “是何人说我们祥瑞首饰店沽名钓誉?”徐老板望向站在店里正中央的两个少女,虽面露微笑,但语气却带着几分锐利,看来这个小姑娘惹到不该惹的人了,众人皆目不转睛地望向那个少女,这下她可要哭鼻子了。 “是我说的。”阿宝理直气壮地站出来,青玉被这个阵势吓到了,本以为定件首饰本是寻常之事,却未曾料到会变成这般情景,她小心翼翼地站到阿宝身边,扯扯她的袖子,阿宝回过头安心地对她笑笑。 “小姑娘年纪轻轻有胆识,敢问这么说的理由是何,若是信口雌黄休要怪我带你去朝堂之上理论一番。”徐老板眯着眼望向那名颇有气势的少女。 “你们打开门做生意,无非就是买卖二字,我们买你们卖,如今我们想在你们店里定制一个最好的凤冠,可你们却瞧不起我们,试问这哪里是闻名天下的商行该有的德行,你们不是沽名钓誉又是什么?”阿宝字字珠玑,言辞犀利,众人皆被这个少女的气度惊得说不出话来。 “福叔,她说的可是真话?”徐老板皱起眉头望向身后的福叔,见他面有难色,看来是他们有错在先,徐老板朝那个少女拱手作揖以示歉意。 “对不住,这两位姑娘,是我没有调教好伙计,我愿意亲手帮你们制作凤冠,你们大概何时来拿?”徐老板言辞陈恳。 “六日的时间行么?”青玉怯生生地说。 徐老板稍作沉吟,接着点点头,福叔见老板答应,忙提醒他说,太后钦点他做的那只龙凤呈祥的镯子还有十日就要交货,他哪有时间去做工艺如此复杂的凤冠,还是交给店里资历深的匠人做吧。 徐老板却道,就算是不食不寝他也会按时做好这两位姑娘要的凤冠,以彰显他们的诚意,听见祥瑞首饰的老板这样说,青玉反而有 些不好意思,只是眼看阿宝的婚期将近,她不得不把时间缩短一些。 结账时,当青玉从腰间的钱袋里掏出一颗硕大的珍珠时,众人皆伸长了脖子去看,只见那颗珍珠外表光滑,色泽纯正,这可是上等的珍珠,没有黄金百两买不到,青玉见众人皆望向她,她有些羞涩,以为这颗珍珠不够买凤冠的钱,“这够吗?” “何止够,我还要退给姑娘一些银子。”徐老板接过珍珠,正欲唤福叔去取。 “不用找了,有多的请帮忙挑选一些首饰,等到六日后一起来取。”青玉言道。 见两位少女离开的背影,众人纷纷猜测她们的身份,瞧她们一个出手阔绰,另一个气度不凡,这哪里是寻常人家的婢女,莫非是皇家的婢女。 在人群中一直望着这一切的美少妇浑身发抖,面色苍白,身边婢女以为主子哪里不舒服,忙轻声唤道,“公主,你怎么了,公主,莲心公主……”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六十一章 突遭歹人袭,两见缘分起 最新网址: 青玉和阿宝走出祥瑞首饰店,青玉望向阿宝,平日见她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可一到关键时候她就好似变了一个人,能言善辩的,方才若不是有她在不知能不能顺利地买到凤冠。 “为何这样看我?”阿宝摸摸自己的脸,以为脸上有什么东西。 “阿宝,你究竟是怎样的人,为何我总觉得看不透你?”青玉凝视她。 “我是爱吃爱睡……爱挠青玉咯吱窝的阿宝呀……”说完阿宝笑着朝青玉跑去,青玉被她追赶着一边跑一边笑,丝毫不知前方有个男子牵着一匹马迎面而来。 “哎呀”脑袋狠狠撞在一个人身上,青玉疼得叫了一声,摔坐在地,一双男子的长靴落入眼帘,紧跟着一只大手伸到自己面前,青玉抬起头,一个俊朗的男子在她的正上方望着她。 “姑娘,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如同春日的泉水一样动听,青玉在这一刻完全忘记自己是谁,身处何处,只是呆呆地望向他,在熙熙攘攘的街市里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青玉,你怎么了?”阿宝跑过来,见青玉一副摔傻了的模样,用力晃了晃她的肩膀,这才让青玉缓过神来,她拉着阿宝的手缓缓站起来。 “既然你朋友没事,在下还有要事就走了。”那个男子朝阿宝说完就牵着马走远了。 “等等,我还不知他的名字。”青玉沉浸在方才那个男子带给她的心悸中,见他走远这才反应过来,想要寻找他的身影可街市上人头攒动,哪里还能找的到,青玉捂着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语,“完了完了,我喜欢上一个人了。” “你该不是说你喜欢上方才那个男子了,你都不认识他。”见青玉一副小鹿乱撞的神情,阿宝很不解,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像她和子楚那样,因为信任所以喜欢,可青玉才见过那人一次,哪里谈得上信任。 “你不懂,传说天上的月老给世间的每对男女都牵了红线,若是被牵了红线的男女在茫茫人海里遇上,哪怕只有一眼他们都能认出彼此,然后相爱一生白头偕老,我终于找到和我牵红线的那个人了。”青玉一脸甜蜜。 “可那人似乎……没认出你。”阿宝撇撇嘴。 “那是因为……因为他眼神不好,对了,他肯定是没看清我的长相,下次见面他一定会认出我的。”青玉咬着嘴唇努力辩解。 “可我们都不知他是何人,如何再见?”阿宝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向青玉,这一次出门她们好不容易瞒过所有人,谁知道下一次出门又要等多久。 被阿宝一说,青玉就像霜打的茄子,再也提不起精神。 “既然是老天注定的姻缘,那你们就一定会再见的。”见自己的话让青玉泄气,阿宝话锋一转。 “真的么? ”青玉两眼放光,见阿宝朝她肯定地点点头,又欢喜起来。 就在此时,腰间的钱袋忽然被人狠狠一拽,青玉还没发应过来,就见阿宝追着一道身影向一条巷子跑去,等等我,青玉也紧跟其后。 在排队出城门的队伍里,那个方才被青玉撞上的男子也在里面,他牵着马一脸沉思的模样,就在轮到他的那一刻,他停住了脚步,后面的人纷纷催促他,可他的双脚却像钉牢在地上一样,忽然他飞身上马,调转马头朝城内狂奔而去。 难怪他一直觉得那个丫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原来竟是她,可她明明已经在十年前被蚀骨之火燃成灰烬,怎么可能死而复生,莫非是长得相像的两人,他一定要确认清楚。 祁尚骑着马在城内四处张望,她们应该还未出城,一定在附近的某个地方,可是这里人这么多如何找,正在寻思着,忽听见身后的一条巷子里有人喊救命,祁尚跳下马跑进暗巷里。 “救命……救命……”青玉大声疾呼,此刻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匕首,这是哥哥去年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小巧精致便于携带,她虽一直放在身上可从未用过,未曾向今日却发挥了作用,只是面对两个比她高两个头的男人,她也只能拖延一些时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才她跟着阿宝跑进这条暗巷,可是一拐进来,只见阿宝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在她旁边站着三个一脸阴狠的男人,其中一个手里攥着她的钱袋,她以为他们只是谋财,她说不再追究钱袋一事,只要肯放她们走。 可其中一个男人却说,他们的目的是要杀了她们,她眼睁睁地看着昏迷的阿宝被一个男人装进一个口袋,自己也被那个男人的另外两个同伙逼到死角,青玉害怕地全身发抖,她不断地呼救,希望有人听见她的声音。 “现在杀了她也无妨,反正到了交货地点迟早也是要死的。”那个男人扎好口袋,靠在墙上,冷冰冰地说。 “求求你们,我可以给你们很多银子,只要你们肯放了我们,求求你们。”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青玉哀求道。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这一行可有是行规的,你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恶狠狠地说。 “三个男人欺负两个姑娘算什么好汉。”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三人回头,一个消瘦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休要多管闲事,否则只有死路一条。”靠在墙上的男人冷漠地说。 “是么,这闲事我管定了。”祁尚气定神闲的模样刺激了他们,另外那两个男人也暂且将青玉放在一边,转过身来和同伴一起对付他。 是那个人,青玉一眼 认出来者,拾起衣袖胡乱在脸上一擦,用匕首将捆在口袋上的绳子割开,将双眼紧闭的阿宝拉出布袋。 以为这几人只是市井狂徒,却在交手时发现他们有些功夫,看来他们并非谋财害命的普通贼人,而是受人指使取人性命的杀手,祁尚和几人周旋着,虽不至于落于下风,但想要击败他们却有些困难。 这三人配合默契,武功上并不算上乘,但搭配起来却天衣无缝,且招招狠辣,他们也看出不能在短时间之内打败他,所以故意拖延时间,完全不给他喘气的机会,目的就是为了等他体力耗尽时给他致命一击,要赶紧结束才行。 忽然一阵浓浓的烟雾席卷了整个巷子,叫人睁不开眼,三人心里大叫不好,但白烟之中根本无法看清任何东西,待烟雾散去,果不其然,那个年轻男子和两个少女早已不知所踪。 “我们要去哪里?”身下马儿跑得飞快,青玉只好紧紧抱住前方男子的腰部,她们算是脱险了么,她的一颗心现在还狂跳不已,祁尚低下头望了望前方那个趴在马背上昏迷的少女,他一定要弄清楚此事。 祁尚没有选择出城,他还没弄明白那三个杀手的来历,出了城就是郊外,荒凉的地方更容易被人发现,所以他将马停在一间破旧的民房前,下马敲门,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出现了,他一见来人就兴奋不已,亲切地唤了两声哥哥。 青玉好奇地注视着这一切,心里猜测起年轻男子和那个孩子的关系,见那个孩子应该是穷人家的孩子,衣服上还打着补丁,男子对孩子说了些什么,还指了指她们所在的方向,那孩子朝这边望了望。 “这是何处?”把阿宝放平在床榻上,青玉坐下来,打量起整间屋子,屋内家徒四壁,破旧简陋。 “这是东子的家。”祁尚把目光锁定在床榻上那个少女的脸上,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我们是从……郊外来的。”青玉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她一说谎就会脸红。 “追杀你们的人是何人?”祁尚看向那个低着头的少女。 “我也不知,我们就是来城里置办些东西,他们就突然出现了。”青玉老老实实地回答。 在他的追问下,少女告诉他她叫青玉,躺着的叫做阿宝,马上就要嫁给她的哥哥了,她们这次出城是为了添置婚礼上的首饰。 见那个叫做青玉的少女,说起婚事时两眼放光,没了刚才的羞怯,祁尚知道她说的话是真的,看来要弄明白这个阿宝姑娘是否是他认识的墨非,只有等她醒来才知道了,他站起身来,说要去外面看看。 见男子远去的背影,青玉拍拍脑袋,方才错失良机,又忘记问他的名 字了,这时那个叫做东子的孩子走进来,青玉脑瓜一动,开始套起他的话来,一问一答,青玉大概知道了有关那男子的事。 东子说他是去年认识大哥哥的,他母亲当时病重,他们家里实在拿不出抓药的钱,于是他便在集市上乞讨,可好不容易讨来的钱却被比他大许多的孩子抢走,他死死抓住对方的衣角,被打得鼻青脸肿仍然不松手,只因这是给母亲的治病钱。 此时大哥哥出现了,不仅帮他教训了那群坏孩子,还给他的母亲请了最好的大夫。之后一年里大哥哥时不时来看望他们,还带来许多好吃的,在他心目中,大哥哥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六十二章 莲心滋事端,成亲遭突袭 最新网址: 青玉见东子说起那男子的时候,眼里满是崇拜和喜悦,让她对这个仅仅有两面之缘的男子更加信赖和仰慕,这种感情对情窦初开的她而言,就如同柳絮拨开了一汪春水,久久不能平静。正想着,感觉身后传来些许动静,原来是阿宝醒了。 “感觉怎么样?”青玉小心地扶起阿宝。 “头还有些沉,这是何处?”阿宝一手扶住额头,一边打量四周。 “这里是东子的家,我们方才被歹人挟持,幸好有他,救了咱们的命。”说起那人时,青玉有些娇羞。 “他?”阿宝疑惑地问,正在此时,一个有些眼熟的男子走进屋里,竟是他,阿宝有些惊讶。 祁尚走近屋子,手上拿了三个烤地瓜,他拿了一个给东子,然后将剩余两个递给青玉和阿宝,他说饿了先吃点东西,阿宝望向一旁手捧地瓜激动得快要哭了的青玉,连连摇头,不曾想此人竟凭一个烤地瓜再一次打动了青玉的心。 “听青玉说是你救了我们,多谢。”阿宝友好地朝他一笑。 “举手之劳,你的名字叫阿宝?你和我认识的一个故人长得很像。”祁尚盯着少女的脸,她的眼睛,她嘴角的梨涡,都像极了墨非,可她怎么还活着,他故意说这话是想看看她的反应,但她手捧地瓜吃得很香。 “公子年方几何,可有婚配?”阿宝边吃地瓜,边瞅向那个男子。 “我今年二十,尚未娶妻。”祁尚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姑娘家居然一开口就问自己这些事,但说出来也无妨。 “公子可有中意的姑娘?”阿宝揶揄地望望羞红了脸的青玉。 “并无。”祁尚老实地回答,心里奇怪得很,明明一开始是他先发制人,怎么一遇到这个女子,就变成她问他答,而且毫无招架之力。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一直到天黑,阿宝和祁尚一直都在浅浅地交谈,他们都想从对方嘴里探听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虽然对方的话里虚虚实实,但总算有些收获。 青玉一直藏在阿宝的背后偷偷望向祁尚,平日里话最多的她不知为何,在那人的面前愣是说不出来一句,她只觉得看着他心里就甜甜的。尐説φ呅蛧 天黑了,三人从东子家出来,祁尚牵着马将她们送出城门,前方就快到海边了,阿宝和青玉停下脚步。 “我们的家就在那儿,请公子留步。”阿宝指了指岸上星星点点几户捕鱼的人家。 “反正都送到这儿了,再往前走走。”祁尚一副热心肠的模样。 “不用不用。”青玉慌张地拦在他面前。 “为何不用?”祁尚脸上带着笑意。 “公子不知,我和妹妹是偷溜出来的,要是被父亲发现我们和男子在一起,可是说不清了。”阿宝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送了,你们小心些,后会有期。”祁尚朝她们点点头,骑着马往原路离开了。 青玉翘首以盼,可暮色浓厚,马蹄声渐行渐远,视线范围里再也寻不到那人的身影,青玉面露失望。 “丢不掉你的情郎的,如今知道他的名字也知道他住哪儿,倒时让子楚找媒人提亲,你便能日日夜夜见到他了。”阿宝打趣说。 “讨厌的阿宝,就知道取笑我……”青玉羞红了脸,两人的笑声在风中回荡,走到海边她们飞身跃进海里,再没有出来,藏在草丛后的祁尚慢慢走出来,见那个叫做青玉的少女跃进海中扬起的尾巴,他陷入了沉思。 今日是鲛族最重要的一天,因为他们的殿下将在今日迎娶整个部落里最美丽的姑娘,珊瑚宫里里外外喜气洋洋,吹锣打鼓。 大殿外高高悬起写着喜字的大红灯笼,殿内挂满了喜庆的红色绸缎,大殿两旁为前来参加封妃大典仪式的贵宾们准备好座位,后厨里忙得人仰马翻,为客人准备丰厚的宴席,舞蹈室里各部的女子挽起长发上好红妆整装待发,她们为未来的王妃准备了最新的舞蹈。 还有鲛族的平民们,今日奉殿下的命令,所有百姓皆可放下手中的活,在宫殿外尽情享受美酒和乐曲,和殿下一起庆祝这美好的一天,他们聚集在宫殿外,为英明的殿下和美丽的王妃欢呼雀跃,献上他们最诚挚的祝福。 新娘的房间里,阿宝乖乖地坐在铜镜前,任由婢女们给她梳妆打扮,坐久了有些腰酸,还有些犯困,原来成亲是这么累人的一件事儿,头发挽好了又重新放下,珍珠耳环换了一对又一对,头上的簪子插在左边还是右边,她就如同一个人偶一样一动不动任由她们折腾。 “我的天,怎么还没有弄好,走开走开,我来。”兰姨到了屋内,见还未上妆的新娘惊呼一声,她方才从新郎官那儿来,那边也是没有个利索的人,她天不亮就起来了,今日的事可不能有一点儿马虎,她忙前忙后,好在所有大事儿小事儿都按照她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 “兰姨,子楚在何处?”阿宝摸摸有些发酸的脖子,要说祥瑞首饰店的凤冠不仅做工精细,分量也够足,她感觉头上的发髻再加上这个凤冠快要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才半天没见就惦记了,放心,马上就能见到他了。”兰姨笑得合不拢嘴,见这对小夫妻感情这般好,她心中欣慰。 自从阿宝来到珊瑚宫,这期间发生了许多事,前些日子青玉和阿宝穿着婢女的衣服从宫外回来被她抓个正着,一经盘问发现她们居然私自出宫定凤冠去了。 虽然她答应青玉不告诉殿下,但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直至昨日她派人 去祥瑞首饰店取走凤冠,见这顶做工精良的凤冠,她也忍不住啧啧称赞,到目前为止一切事情皆十全十美,只要过了今日,她这颗心也就安稳了,兰姨并不知,此刻正有一大批心怀不轨之人人正往珊瑚宫浩浩荡荡地走过来。 玄冰长老今日也穿了一身新作的衣服,在大殿里走动,时不时这边指点一下,那边敦促一下,老太爷今日看上去精神多了。自从子楚和他坦白了墨非的事后,他连着几个夜里都没合眼。 虽嘴上不说,但心里总归不踏实,总觉得隐隐约约会出事儿,墨非那个孩子他是当真喜欢,尽管她犯下滔天大罪,但他当年又何尝不是,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会拼尽全力守护好膝下这三个孩子,也不枉他在罗刹海市苟活了这许多年。 与此同时,在云悦阁里,祁尚将本应汇报完的事情说完后,转身正欲离开,但脚下有些踌躇,他望向那个背手而立的男人。 虽他自小就跟着主人,但这些年他却越来越看不透主人了,他从主人的琴音中听出他有心事,且还十分沉重,似在缅怀故人,曲终了情难断,幽幽琴音为谁而弹,茫茫心事因谁而起,这一切皆在那个少女香消玉殒之后,莫非主人对她有情,祁尚不止一次怀疑过,可他却知她落得如此下场,也皆由主人而起。 “还有何事?”魅漓冷峻地问。 “前些日子,我在人间无意中遇到两名少女,其中一个长得酷似十几年前被天帝行刑的那个叫做墨非的女孩,我跟着她们,发现另一个女子是鲛人。”当祁尚提到墨非这个名字时,他看见主人的身躯颤栗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猜的没错,那个少女对主人影响颇深。 “继续说……”很久没有听到那个名字了,再一次听到的时候,魅漓感觉身上的血都在往上涌。 “似乎鲛族今日要办喜事,前几日他们派人去祥瑞首饰店取了那两个少女预订的凤冠,我跟着他们身后,发现还有个龙族的人也在跟踪他们,我一直悄悄尾随,发现那是西海龙宫的人。”祁尚将他这几日的行踪娓娓道来。 “西海的人为何要去找鲛人?”魅漓喃喃自语,莫不是目睹了她的模样,不好,一种不祥的预感出现在魅漓的脑中,若她真的还活着,西海龙宫定不会放过她的,他要赶在他们之前去鲛族一趟。 此刻,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已到达珊瑚宫外,守门的士兵以为是被邀请的贵宾,他礼貌地上前问询来者的身份,一个婢女款款走向守卫,言道,“我家主人是西海龙宫的莲心公主,听闻你家主人今日办喜事,特备薄礼前来恭贺。” 守卫脑子里一片空白,殿下何时与龙族的人这般交好了,他不敢自作主张 ,唤来同伴,让他在此等候,自己赶紧跑去向殿下禀报。 “什么,西海龙宫的莲心公主?”子楚听闻守卫的禀报,心下疑惑,虽同是水族,但自从祖辈开始,鲛族就从未和龙族的人打过交道,更何况他们是如何知晓他今日要娶亲的,恐怕来者不善,子楚心里打鼓,赶忙去找祖父商量。 “硬要说这龙族和珊瑚宫的谁有什么交集的话,只怕是墨非了。”玄冰长老面上凝重。 “祖父是说他们冲着非儿来的?”子楚大惊。 这些年他一直小心谨慎,就怕会有人知晓他将墨非藏匿于鲛族之事,如今西海龙宫的人都已经到了宫殿外,眼下他既不能不让他们进来,这样会显得他们心中有鬼,又不能让他们进来,否则事情败露将覆水难收,这可如何是好,子楚的额头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莫要着急,我去会会他们。”玄冰长老拍拍子楚的肩膀,深吸一口气,走出大殿。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六十三章 再使珍珠计,重逢泪朦胧 最新网址: 刚出殿外就见那支前来贺喜的队伍,虽抬贺礼的人都穿着随从的衣服,但玄冰长老一眼就看出其中端倪。 那些随从各个身材魁梧,体格健壮,眼神冷漠,周遭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只有常年习武的士兵才会拥有这样的眼神和气势,且他们来了这么多人,这哪里是来送贺礼,分明是来抢亲的。 “怠慢了,怠慢了,我是珊瑚宫的老太爷,可否请你们主人下来说话。”玄冰长老一脸和气地朝这群人拱手。 方才那个传话的婢女走到队伍中间一顶软轿跟前,低声说了几句,紧跟着一只白皙光滑的芊芊玉手撩开软轿的帘布,一个气质高贵的美妇人弯腰走出,正是莲心公主。 她今日身着一袭紫色绣着暗纹的修长华服,头戴金十二步摇,左手是价值连城的翡翠镯子,右手是夺人眼球的巨大祖母绿宝石戒指,这一身可谓是绝代风华,锋芒毕露。 眼见自己的出场让那些鲛人目瞪口呆,莲心公主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既然是来参加喜宴的,妆容服饰可要讲究,好歹她是龙族的公主,派头得做足,也让那些贫贱的鲛人看看什么才叫龙族。 “我是西海龙宫的莲心公主,怎么说龙族和鲛族都是近邻,虽然这许多年都未曾走动,但这邻里的关系还是要维系好,听说鲛族今个儿办喜事,我代表龙族特来恭贺。”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莲心公主这一席话说得天衣无缝,她对着那个老者微微颔首,可脸上的笑意却未达眼里。 “原来是西海的公主,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们这小小的鲛族居然承蒙龙族的眷顾,真是让人欣慰。”玄冰长老谦卑的模样落在莲心公主眼里,她不动声色地拿出手绢擦了擦手,垂下脸的时候眼里露出鄙夷的神情,她不知自己这些小动作早已被面前的老者看穿,玄冰长老不动声色地继续扮演一个和善又糊涂的老人。 “那我们可否进城了?”莲心公主不耐烦地问。 “当然可以,只是我们鲛族有个习俗,凡是有贵客登门造访,我们要从门口沿途铺上珍珠一直延伸到大殿内,让贵客脚踩珍珠进入珊瑚宫,以示最高的荣耀。”玄冰长老露出真挚的微笑。 “也吧,你们去准备吧。”听到鲛族这个风俗时,莲心公主露出骄傲的神情,看来这个老头儿还是略识礼数,知她是贵客,用珍珠铺地迎客倒是新鲜事儿,莲心公主抚了抚头上的金步摇,悠悠转过身走进软轿,同时用眼神示意那些侍卫们包围这里,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自从那次她在祥瑞首饰店见到那个少女,过去种种就如同昨日发生的浮现在她面前,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少女的眉眼,还有她说话时理直气壮又咄咄逼人的气势。 虽听说她在十年前被天帝的蚀骨之火燃成灰烬,她依然不解气,她要亲手杀了她为九泉之下的弟弟报仇。但老天开眼,又让她遇见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少女就是墨非,她并没有死,且这些年一直就藏身在这座珊瑚宫里。 想到这里,莲心公主握紧拳头,弟弟,姐姐会为你报仇的,我一定会把她千刀万剐,让她生不如死,软轿内那张美丽的脸孔被仇恨扭曲成另外一个模样。 子楚听到祖父的分析,更加惴惴不安,祖父虽拖延了他们进城的时间,却无法挡住他们进来的脚步,这该如何是好,此时把守城门的守卫进来报告,说城外已被那个莲心公主带来的人包围了。 就在莲心公主等待的时间里,越来越多的宾客前来贺喜,他们大都是鲛族的族人,从四面八方来庆贺王的喜事,一时间大殿外沸沸扬扬,谁也没有注意就在这混乱的场面里有两个不起眼的人跟着人群混进了珊瑚宫。 “门口的人是西海的人?”祁尚压低声音问道。 “若我没有猜错,轿子里坐着的应该就是莲心公主。”祁尚身边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言道。 “看来鲛族也发现了他们的来意,故意拖延时间。”祁尚密切关注周遭的一切,幸好未有人发现他们。 “我们要赶在他们之前找到她。”说话的男人心事重重,她真的还活着吗,他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一阵阵激荡的情绪。 到了珊瑚宫的后院,两人兵分两路分头寻找。临近婚宴,大部分婢女都离开这里去往大殿准备庆典的诸多事宜了,后院有些安静,魅漓小心谨慎地往前走去。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群巡逻的侍卫,本想迎面而上出手了结他们,但细想此刻还是不要惹出动静为好,眼见他们愈发近了,魅漓伸手推开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悄然进去,再轻轻合上,他并未发觉这间屋子的窗上贴着一个大大的喜字。 “你是何人?”背后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方才急急闯入,未曾料到这间屋子里还有人,魅漓右手凝结起一股法力,他不想滥杀无辜,但前提是身后这个姑娘不要坏了他的事才好。 魅漓慢慢转过身,待他看清面前那个少女的长相时,脑中发出嗡嗡的声音,他一下呆在原地。 多年过去了,她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弯弯的眉,大大的眼,长长的睫毛,翘起的唇,浑身挡不住的灵气与光芒,叫人挪不开视线。 尽管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头戴凤冠霞帔,但在他眼里,她还是当年那个喜欢缠着他的孩子,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把心掏出来给他的人,不知不觉,眼泪缓缓流下,脸上的面孔已变成自己最真实的那张。 “这样你是不是就识得我了,墨非?”魅 漓的声音嘶哑,他慢慢走近她。 “快停下来,你再往前我就喊人了。”阿宝一把拾起放在桌上的一把剪刀,双手举起对着眼前这个长相妖媚的男人。 她被突然闯进屋子的男子吓到,方才她亲眼目睹他的容貌在顷刻之间就变成另外一个模样,此人是何人,为何他见到自己会流泪,还唤自己她不知道的名字,她的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 “我是魅漓,你怎么了,你怕我?”见墨非因为紧张而手指发抖的模样,魅漓的心一下沉了下去,她怕他,怕他再一次伤害她。 “阿宝,阿宝。”子楚心急火燎地推开房门,他是来确认阿宝安危的,不曾想一走进屋里就见屋子正中央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而阿宝此刻举着一把剪刀对着他,见到子楚,阿宝赶忙丢掉剪刀跑到他的身后。 “我是不会把阿宝交给你们西海龙宫的,我们鲛族就算拼到死也不会让你们带走她。”子楚警惕地盯着屋子里的男人,语气强硬地说。 “我不是西海龙宫的人。”魅漓打量起那个身着红衣的男子,他就是墨非要嫁的人,听他方才唤墨非叫阿宝,当年墨非行刑前鲛族的王似乎也去探视过她,现如今墨非出现在此处,此事必有蹊跷。 “那你是何人?”直觉告诉子楚面前这个男人没有说谎,他身上的凌厉之气并非常人所有,美如冠玉的相貌更是天下无双,这让他想起了能与他媲美的另外一个男人。 “我叫魅漓,是魔界之人。”既然被人撞见了,索性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魅漓看着那个年轻男子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没想到鼎鼎大名的魔界三太子竟也会出现在珊瑚宫,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玄冰长老从门外踱步进来,眼神如炬望向魅漓。 “这位就是玄冰师叔了,师叔看起来身体硬朗,精神瞿烁,师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魅漓弯腰,朝老者拱手作揖。 “笑卿收的弟子果然都是三界之中的麒麟之才。”玄冰长老望向魅漓。 “如今城外都是西海龙宫的人,墨非处境很危险,莲心公主因为当年的事怀恨在心,她绝对不会轻饶了墨非,让我带她走,我可护她周全。”魅漓情深意切地说。 “谁是墨非?”见那个陌生的男人口里一直说起这个名字,似乎和她有关,阿宝不解地望向子楚,子楚却不敢正视阿宝,他面上有些慌乱,他想否定那个男人的猜想,但张开嘴却无力申辩。 见子楚和墨非行至屋外,魅漓将当年墨非误杀西海龙王之子一事告诉玄冰长老,皆因为此事墨非才会离开东海龙宫,去往天界避难,玄冰长老听闻此事,面上凝重,他知墨非行迹已暴露,珊瑚宫恐非安全之地。 “我 又如何能信得过你?”玄冰长老凝视面前这个男子,他虽将身藏在罗刹海市,但也隐约知晓一些三界之事,传闻魔界三太子心狠手辣,是个无情之人,他因何会识得墨非,又为何要护她周全。 “她落得如此下场,皆由我而起,我若说我对她有愧,所以才要保护她,您信么?”魅漓脸上浮现出凄凉的笑容,叫玄冰长老心头一颤。 当魅漓和玄冰长老走出来,四人各怀心事。 阿宝频频望向眼前这个长相俊美的男子,为何他见她会如此激动,莫非他认识她,听见玄冰张开口道,“阿宝,这是……你哥哥。” “你说他是我哥哥?”阿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望向默不作声的子楚。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六十四章 移花接木法,险象丛生还 最新网址: 子楚垂下眼睛,他知此处已非安全之地,既然这是祖父应允的,那么不管他是否愿意,这都是眼下唯一能护她周全的法子,他心有不忍,又无可奈何。 “那么,墨非是我以前的名字?”阿宝又问,为何她都不记得。 “是,你以前的名字叫做……墨非……”魅漓凝视她,这些年被他一直深埋在心里的那个名字再一次被人挖了出来。 “以前的事情我们往后有时间慢慢说,莲心公主已知晓鲛族今日要办喜事,若我带走了她,到时新娘不在场你们该如何解释?”魅漓的话让子楚和玄冰长老陷入沉思。 此时,莲心公主在轿子里已等得有些不耐烦,她唤来婢女,问鲛族的人准备得如何了,婢女答道那些鲛人还在铺路,因这条路太长,所以眼下只铺了一半。 莲心公主不好发作,毕竟是她先前同意了那个老头儿的建议,反正这城外都是她的人,料想他们也耍不了花招。 一个时辰后,守卫按照老太爷的吩咐终于铺好了城外至珊瑚宫一路的珍珠,只见圆润光滑的白色珍珠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条主道,数百万颗珍珠烁烁生辉。 莲心公主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上这条贵重的主道,方才的不耐烦顿时被抛在九霄云外,此刻这种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感觉让她的虚荣心膨胀到极点,只有这条珍珠砌成的道路才能衬托得起她高贵典雅的身份。 聚集在珊瑚宫外的鲛族百姓纷纷退到道路两边,神色恭敬地朝她低头行礼,莲心公主趾高气昂地走过他们身边,迈上台阶走进珊瑚宫。 当莲心公主在众人瞩目下就座后,玄冰长老出现在大殿上,他面露微笑,朝众宾客拱手作揖,大殿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听见他略带沧桑而又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 “今日是鲛族的大喜日子,作为他们的祖父和证婚人,我在这里感谢诸位的光临,在座的都是鲛族的贵宾,更有来自我们友好睦邻的龙族,西海的莲心公主,眼下吉时已到,请殿下和王妃入场!” 喜庆的锣鼓声漫天响起,子楚牵着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缓缓从殿外走进来,莲心公主屏住了呼吸,她将目光牢牢锁定在新娘的脸上,只是新娘的脸被凤冠垂落下来的珠帘遮住了大半,怎样都看不真切。 莲心公主咬紧下唇,她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就在他们行至她面前时,莲心公主忽然端起面前的一杯酒站起身挡在新娘面前。 “想必阁下就是龙族的莲心公主了,感谢您前来参加我族的喜事。”子楚朝面前这个浑身珠光宝气的美妇人礼节性地微微颔首。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家都是水族,礼尚往来是应该的,这杯酒,是我恭贺二位新人的,祝 你们琴瑟和谐,鸾凤和鸣。”莲心公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目光落在新娘低垂的眉目上,不再挪开。 “公主真是好酒量,看来我们也却之不恭了,只是公主怕是弄错了一件事,今日是舍妹的大喜日子,你要敬的新郎在你身后。”子楚的脸上仍旧挂着和煦的笑容。 莲心公主面露迟疑,她转身向后望去,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情不自禁叫出那人的名字,“祁尚?” 祁尚身着大红色的衣袍,他尽量按捺住内心复杂又混乱的情绪,面容平静地迎接一场狂风骤雨,“谢谢莲心公主来参加我和青玉的婚宴。” “你是新郎,那新娘是?”莲心公主气急败坏扭过头,正巧见新娘将面前的珠帘放在两侧,大方地朝她望着,她不是墨非,但她敢肯定,墨非此刻一定还在这座珊瑚宫里。 “祁尚,你怎么会和鲛族的人在一起,你可知成亲之事没有龙族长老的应允是万万不可的,这里连一个龙族之人都没有,你莫不是偷瞒龙族长老成的亲,虽说你身份低贱,又从小无人管教,但好歹你也是龙族的人,莫要尽做些给龙族丢人现眼的事儿。” 莲心公主朝祁尚大声呵斥,丝毫没有给他留一点儿颜面,祁尚从小就听惯了族人辱骂他的话,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立在那儿,他知莲心公主是因找不到墨非故将气统统撒在他的头上。 “不许你这么说他。”见祁尚被面前这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呵斥,青玉心里难受得不行,这些话就如同滚烫的热油泼在她心里,她向前走几步,将身挡在祁尚面前,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女人的脸。 “哟,这还没成亲就知道护男人了,小妹妹,你莫不要被此人骗了,我好心提醒你,他的母亲是个凡人,他的父亲是个赌徒,他的家族早就没落了,虽说是我们龙族的,但身份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自己没什么本事,到现在还给人当下人使唤,他娶你只不过是贪图你公主的身份而已。” 莲心公主气定神闲地说完这番话,大殿上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你听清楚了,是我要嫁给这个男人的,我喜欢他,无论你们龙族是怎么对他的,但他在鲛族就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过了今日,他就是我的夫君,你要是再敢嘲讽他,你就是与我们鲛族为敌,我定不会放过你,请你滚出我的婚宴,以后再也不允许你踏入这里半步。”尛說Φ紋網 青玉激动地浑身颤抖,子楚从未见过妹妹露出这般神情,这一刻他知妹妹对此人是认真的,虽他不知妹妹是何时爱上他的。 “好,我也不屑参加你的婚宴,我实话告诉你,我今日来是来抓我府里私逃的丫鬟,有人发现她就躲在你们这儿,我劝你们乖乖将她交出来,否则就 是公然与我们龙族为敌。”莲心公主嚣张地望向子楚和青玉。 “今日是我妹妹的喜事,你若是前来贺喜我们自然会以礼相待,但你言辞之间对我妹婿这般羞辱,岂是光明磊落之人的行径,你竟还口出狂言,要在这里抓你府里的婢女,当真以为我们鲛族不敢得罪你们龙族么,来人,将这位莲心公主请出珊瑚宫,我们这里不欢迎她。”子楚语气生硬,他第一眼见到这个女人就没什么好印象。 “你……你……竟然敢这样同我说话。”莲心公主气得咬牙切齿,脸色发青。 “行了,我来说一句,今日是我孙女的好日子,你们谁都不许破坏,不管是抓人还是打仗,都等他们拜了堂再说,若这位莲心公主真的在我们这里找到了你府上的婢女,我们二话不说让你带走,但若你没有找到,你就是血口喷人,请你莫要再出现在鲛族的面前。” 玄冰长老打破了大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面对这个气势逼人说话凌厉的老头儿,莲心公主气得发抖,但她自知除了听他的话自己别无他法,她虽带了人来,但真要打起来,未必能占到优势,她强忍着怒气坐回原位,在青玉和祁尚的叩拜仪式上再未说过一句话。 当听见有人高声喊起,“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时”,祁尚感觉这声音恍若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身体不由自己控制,按部就班地按照每一个礼节进行下去。 他的脑海里一直回响起青玉对莲心公主说的那番话,方才他站在她的身后,面前那个背影娇小的女子为他说话,为他愤怒,为他争取作为男人尊严的时候,一股强烈的情感从他的胸腔内迸发而出,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一种酸胀,整个仪式上他不敢抬头看她,怕再多看她一眼他的泪都会淌下。 青玉没料到自己会和这些日子以来念念不忘的那人这么快就行夫妻之礼,她不知自己方才为何那么冲动,说完那些话后她的脸上滚烫无比,她再也不敢抬头看他的脸,今日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不知梦醒时分他是否还在身旁。 青玉的心里沉甸甸的,成亲仪式就在她胡思乱想中结束了,大殿上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和鼓掌声,将她拉回现实,两个婢女走上前来,扶她走回后宫,临行前,她有些不放心,眼神望向哥哥,感觉到妹妹的目光,子楚朝她微微点头示意,知道哥哥已有十足的把握,青玉这才放心离去。 等到青玉一走,莲心公主一刻也等不了,她站起来要求子楚将珊瑚宫内所有女子都叫到大殿上,一个也不能少,且阻止城内所有人出去,一切都要等到她抓到人后方可离去。 面对这个自负的女人,子楚直言要不是看在同是水族的面子 上,不然他断不会让外人在他的宫殿里抓人,且要莲心公主许下承诺,若抓不到人她就要向祁尚道歉,因为她搅乱了这个好日子,莲心公主心有不甘,但一想到今日自己来的目的,硬着头皮答应了这个要求。 当珊瑚宫里所有女子都被传唤到大殿上时,子楚让她们分成几排站立整齐,任由莲心公主搜寻。 在看完最后一个女子的脸后,莲心公主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自己弄错了,墨非并不在这儿,她不相信,那日她见到的人明明就是她,她派人一直守候在祥瑞首饰店门口,等着她们去取凤冠,后来她的人跟踪来取凤冠的人行至此处,为何她却不在这群女子之中。 “你确定珊瑚宫所有的女子都在这儿了,信不信我带人去搜,若是发现你们有所隐瞒可不要怪我们龙族不讲情面。”莲心公主不死心地问子楚。 “你大可以去搜,除了两位女眷不在这儿,其余的都在,一位就是舍妹青玉,你方才已见过,还有一位是我的侧妃红袖,她身子不佳,无法前来。” “红袖?身子不佳,怕是心中有鬼不敢见我吧。”莲心公主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既然公主这么说,那我便叫人请她过来,只是她身患癫狂之症,礼数若有不周全的地方还望公主见谅。”子楚示意旁边的人去请红袖娘娘。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六十五章 红袖撒酒疯,因误成良缘 最新网址: 此时阑珊宫一片狼藉,茶碗茶壶全被砸烂在地上,红袖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她手里攥着酒壶似醉非醉,似醒非醒,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酒水,将她脸上的脂粉弄花。 自从殿下上次来问过她关于宜兰草之事后,她就被殿下囚禁在阑珊宫,她哭过闹过但都无济于事,昨日她听婢女们小声议论,说明日就是殿下迎娶阿宝姑娘的日子,她像发疯了似的把能砸的全都砸了。 她恨阿宝抢走了殿下,她更恨殿下对她的真心视而不见,她恨他们两个毁了自己的幸福,她喝了一夜的酒,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听见大殿的方向传来乐曲击打的声音,她大笑不止,眼泪都笑出来,“都是贱人,你们全是贱人”。 当来人抬着一个浑身酒气乱发遮面的女子走来,将她置于大殿中央时,莲心公主掩住口鼻走向她,正欲将那女子的头发拨开,她半闭的眼睛忽然睁开,布满红色血丝的眼里满是仇恨,她一把抓住莲心公主的手腕,用力咬去。 莲心公主吓得花容失色,极力挣扎,奈何这疯婆子一身蛮力,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她高呼救命,众人一拥而上,好不容易将莲心公主的手从红袖嘴里扯开,但鲜血还是染红了莲心公主的衣袖,见那个疯婆子对着所有人嚷嚷我要杀了你们,莲心公主吓得面色惨白,见她被拉下殿去,莲心公主心有余悸。 “侧妃身患癫狂之症,并非有意要伤害公主,望公主见谅,如今公主是否还要继续留在此处找您的婢女?”子楚揶揄地问。 “不必了,你们鲛族果然都是野蛮之人,不过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若是被我知道你们玩了什么鬼把戏,我日后定来讨要。”莲心公主又羞又恼,手腕上的伤口一扯就疼。 “公主若是要走我们不留,只是走之前您似乎忘了什么?”子楚看看她,再看看祁尚。 莲心公主怒不可竭地望向子楚,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对不起”给祁尚,然后似一只被斗下场的公鸡,气势颓败地带人离开珊瑚宫,这是她人生中最耻辱的一日,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些让她难堪的人,至于墨非,她一定会找到她。 “你不该惹怒她,她不会善罢甘休的。”一直沉默的祁尚忽然开口说道。 “我不怕她,也不怕龙族,我只怕我生命种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受到伤害。”子楚望向祁尚,眼睛深处藏着一股暗涌。 “我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我配不上公主。”祁尚垂下眼帘,他的身世就像刻在他脸上的一道伤疤,见的人都会唾弃他,远离他。 “原本我只当这场仪式是个幌子,但如今我知道了,青玉她是真心喜欢你,我不管你的过去是怎样,只要你日后能真心待青玉, 我们鲛族就是你的家。”子楚伸出右手,用力拍拍祁尚的肩头。 尽管目前他还看不出这个男人是否能让妹妹托付终生,但他相信妹妹的眼光,虽这个叫做祁尚的年轻人今日并未有过多的言语,但懂得隐忍并能在凄凉的身世中坚强地活下来未尝不是一种优点,他会继续观察他的。 大殿上,有两个人一直混在宾客席中,默默地看完了这场闹剧,其中一个是魅漓,另外一个是变成男子模样的阿宝。小說中文網 一个时辰前,她服了他递给她的药丸,相貌顷刻间变成另外一个模样,她好奇不已,对着自己的脸左摸摸右摸摸,发现进进出出的婢女都没认出她来,不曾想这个自称是她哥哥的男人这么厉害,她偷偷打量他,小脑瓜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魅漓没察觉阿宝在偷瞄他,他一直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莲心公主一举一动,心里后怕不已,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怕是莲心公主此时已找到墨非,那么很多人的性命将会被牵扯进去,只是委屈了祁尚和那个青玉公主了。 一个时辰前,他们正为新娘一事绞尽脑汁,祁尚突然走进来,就在同一刻,一个娇小的鲛族少女也走进屋里,当魅漓知道她是鲛族的青玉公主后,便想出这个移花接木的法子。 本以为那个少女会犹豫再三,毕竟嫁人是每个女子的终生大事,就算是做给他人看的,但叩拜的礼节却是一条都不曾落下,那少女却是一口答应,叫魅漓心生佩服。 他一直以为鲛族是偏远落后的水系一族,族人自以为是,蛮横无理,但见过方知自己太武断了,就冲着他们的殿下,甘冒杀头灭族的风险也将墨非从天帝的眼皮底下救出,并且藏匿于这里十年,这种胆识和气魄绝非普通人所有。 子楚未曾料到这本该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日,却忽然变成别离的一日,尽管莲心公主悻悻离去,可并不代表她不会再回来。 玄冰长老看出孙儿内心的挣扎,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走到子楚的身边,告诉他分别只是暂时的,龙族的势力不容小觑,若他们知道墨非还活着,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让墨非跟魅漓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青玉还有整个鲛族还需要他的保护。 听完祖父的话后,子楚沉默不语,他慢慢走到阿宝的寝宫,见寝宫内阿宝和魅漓正在交谈,阿宝似乎对那个男人很好奇,而那个男人看阿宝的眼神里有着满满的温柔和怜爱,子楚按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走到门口借口有事相商让魅漓独自出来。 “你要同我说什么?”魅漓跟着子楚往外走了十几步,停下步子开口问道。 “以前你和墨非是何关系?”子楚转过身,盯向魅漓的脸,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从祖父道破这 个男人身份的时候,他心中就有种不好的感觉,如同初见玉烨星君时那般,这两个男人有着同样显赫的身份和无以比拟的锋芒,让他担心。 “我知道你不放心我,甚至不放心任何一个带走墨非的人,但我想告诉你,这世间有和你一样,愿意付出生命保护她。我感谢你救了墨非的命,从今往后,若你和你的族人受到任何威胁,魔界都会朝你们伸出援助之手,以此报答你们对墨非的恩情。” 魅漓诚恳的语气打动了子楚,他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会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保护墨非,子楚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知道自己无法反驳他的话。 “你能告诉我是何人帮你救出墨非么?”这个问题让魅漓百思不得其解,他相信若不是有人相助,单凭子楚一人是无法办成此事的。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我答应过那个人是不会说出这一切的。”忆起当年萧瑟的嘱咐,子楚拒绝告知,他不能让他面临险境。 “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到,当年有能力将墨非救出的人只有两人,其中一人便是她的师父,玉烨星君,显然他并不知晓墨非还活着,另一人是他的挚友,药君萧瑟,他一向寡言少语,看上去对任何人与事皆漠不关心,但一旦事关他在意之人,他定会想办法,所以我猜那人便是萧瑟。” 当见到子楚脸上震惊的表情时,魅漓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不曾想竟然是萧瑟救下墨非,也许他做这一切皆是为了玉烨,可这些年他并未将墨非还活着的消息透露给玉烨,想必萧瑟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这两人。 当子楚再次回到屋里时,望向毫不知情的阿宝,强忍住内心的悲伤,装作轻松地摸摸阿宝的头,告诉她让她去她哥哥那儿小住一段时间,等到珊瑚宫太平后就能回来了,阿宝心中依依不舍,她并不知她这一走就再也不曾回来过,此为后话。 “如今你已是鲛族的驸马,凡是慎重,我看得出那青玉公主对你情深一片,想必你对她也不会无动于衷吧?”魅力走到祁尚身前,目光直视他。 “我对她并无情感。”越急着矢口否认,就越让人觉得自己口是心非,祁尚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但他害怕主人会对青玉有什么想法。 虽然跟着主人这么多年,但时间越久他越琢磨不透主人,他应该是个铁石心肠之人,但他有时对待弱者偶尔会流露出一丝怜悯之情,特别是在那个少女面前,主人便像变了一个人。 “人不风流枉少年,想必你和她还有很多话要说,我先行一步,记住,莫要做让自己后悔之事。”感觉肩头被人重重一拍,祁尚抬起头,见主人离去的背影,不要做让自己后悔之事,祁尚喃喃 念着主人临行前的话,眉头紧锁。 当魅漓带走墨非的那一刻,子楚只觉所有的快乐皆随着墨非的离开而离去了,心中有种沉甸甸的难过,她不再是属于他一人了。 在珊瑚宫里,还有一人也愁眉不展,那便是青玉,所谓乐极生悲,她终于明白了此话的意思,一开始她听到移花接木这个法子,便一口应承了,旁人皆当她是为了保护阿宝,她也的确是为了哥哥和阿宝,只是当她发现新郎是祁尚时,这种义不容辞的举动里便有了她小小的私心。 她愿意嫁给他,在她见过这个男子第三次之后,她更相信自己的感觉,不过这些皆是她的一厢情愿,青玉并不知祁尚的想法,他是否也和她一样,愿意娶她为妻呢?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六十六章 惜别珊瑚宫,再入梅洞中 最新网址: 莲心公主在大殿上的一闹,让青玉更害怕祁尚会因这些恶意诽谤的话远离她,她想见他,又不敢见他,内心的彷徨如同一口深井将她牢牢困住,青玉坐在床榻上,心中惶惶不安,这时,听见有人推门走进来。 “他走了。”子楚走进来,见妹妹神伤的模样,心疼不已。 “嗯。”青玉头也不抬,应了一声,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可心里有个地方却很疼很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让我告诉你,眼下他虽配不上你,但他会努力成为一个能配得上你的男人,等到了那一日他会回来见你。”回想起祁尚方才对他说的话,子楚能从他的表情和语气里感受到他作为男人强烈的自尊心,还有他愿意为青玉负责的态度。 也许他对青玉的感情尚未有青玉对他那么深,可他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儿,对于这一点子楚相信自己的判断,听到此话,青玉扑到子楚的怀里失声痛哭。 梅花扇在云海中飞翔,它并不知此刻和主人站在一起的那人,便是多年前乘它去北方极寒之地救人的那个少女。 见身边这个娇弱的身影,魅漓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多年前,他曾带她乘梅花扇飞往四处,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他甚至不太用这把扇子,只因一见到它便会不由想起她。 如今她回来了,且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他望向她,忆起他曾经在天牢里对她许下的誓言,那时他以为他真的失去她了,不曾想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定会履行他的誓言,再也不会负她,他会弥补对她犯下的所有过错。 “你们都是骗我的,你不是我哥哥,对不对?”墨非目光炯炯地望向身旁这个男人。 “为何这样说?”魅漓心中一惊,出宫前子楚告诉他墨非自从幻化成人形后,不记得她是谁,也不记得以前的人和事,但他仍然心中忐忑。 “祖父说你是魔界三太子,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墨莲精,怎么想我们都攀不上关系。”墨非的表情凝重,逗乐了魅漓。 “我的爹,不,我们的爹,生前在外欠了许多桃花债,故除去他正牌的三个儿子之外,尚有许多无名无份的私生子女,你便是其中一个。”虽把死去的老爹拿来当挡箭牌,可他所言非假,只是他并无兴致与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相认罢了,他们也皆震慑于他的名声不敢上门找他攀关系。 “我们关系好么?”墨非歪着头问道。 “我们的关系不好,”魅漓故意停顿了一下,见墨非的表情有些僵硬,他嘴角一勾,“是极好,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此话他是说给墨非听,也是说与自己听的,他希望他能成为这样一个哥哥。 “既然如此,那你应该很了解我,我最爱吃什 么?” “你爱吃香酥鸡,绿豆糕,芝麻饼,杏仁酥……” “我平日都有什么消遣?” “睡觉,发呆,偷懒,耍赖……” “我都有哪些长处?” “能把好事做成坏事……” “那我的短处呢?” “能把坏事做得相当坏……” “……我做过最丢人的一件事是什么?” “真的要说么?” “说!” “你确定?” “还是算了……” 经过一席盘问,对于此人是不是自己哥哥这事上,墨非已弄明白了,显然他比她还要了解自己。 虽说她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但她对自己的秉性多少有些认识,未曾料到在哥哥的口里,那只是冰山一角,看来她还是莫要太了解她之前干的那些事儿,说起来只会让她更难堪,见自己真真假假的话已完全说服了她,魅漓终于放下心来。 “那我们眼下去何处,哥哥?”第一次叫出哥哥这个字眼,让墨非有些不习惯,可一想到自己也能拥有青玉和子楚那般要好的兄妹关系,心中便觉欢喜。 “我们……回家。”一股暖流涌进魅漓的心间,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一人了,心中多年来的孤寂在此时被填满。 莲心公主回到西海,赶忙叫来宫中的大夫给她疗伤,忆起在珊瑚宫种种情形,她气得捶胸顿足,此番不仅未抓到墨非,还被鲛族的人当面羞辱了,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她唤来西海的侍卫,派出其中精兵强将,让他们从今日起便驻扎在珊瑚宫外,严密观察进出珊瑚宫一切人等。 当守卫发现一群披着盔甲的士兵驻扎在离他们不远的城外时,匆忙跑进珊瑚宫向殿下禀报此事,子楚听后面上凝重,看来魅漓说的没错,莲心公主是不会放过墨非的,她既然派人来监视鲛族,便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 好在墨非眼下已离开此处,只是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过得如何,那个魅漓和她的关系真的如同他说的那样清白,还是另有隐情,子楚深深叹了口气,他希望眼前这些烦心事能尽快过去,好重新接墨非回来。 推开巨石,一个硕大无比的树洞出现在面前,听见魅漓让她跳下去,墨非使劲摇摇头,这底下黑漆漆的,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蛇,又或是有什么毛茸茸的怪物,想到此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腰,墨非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就在她疑惑这算不算一种挟持之时,她被他拖下树洞,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朝她袭来,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吓得哭爹喊娘,这个树洞莫不是通往冥界的地道么,为何这么久都未曾落地。 待墨非睁开眼时,见她被一个结实的胸膛抱起,走向一张大红色的床榻,她 居然吓晕过去了,真是丢人现眼,要不要继续装下去,她心中思忖,躺在床上,她微微眯着眼。 “既然醒了就莫要装了,丢人的事情你干得多了,不差这一件。”魅漓戏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没晕,只是有点儿倦了。”墨非睁开眼,底气不足地说,一边环顾周围,这里的一切有种熟悉的感觉,看梅花灯落在粉白的墙壁上变成朵朵绽放的红梅,再看房间正中央摆放的那把古色古香的七弦琴,再有站在床前背手而立的那个男人,她忍不住叫了一声,我记起来了。 “记起什么了?”心忽然被提到嗓子眼,魅漓小心翼翼地问,此处是梅洞,墨非来过不下数次,魅漓开始后悔带她来这儿,自从他从大哥二哥手里夺下魔界之位,他一直住在魔殿,可那里人多口杂,不适合墨非居住,尽管他还有别的栖身之所,可梅洞却是其中最安静的。 “只是一种感觉,一种曾经在这里呆过的感觉。”墨非环顾四周,原来此处便是她以前住的地方。 魅漓如释重负,看来重生让墨非的记忆消失了,只是过去的一个物什,能唤起她熟悉的感觉,后续这便是上天的旨意,过去种种对于墨非而言未尝不是痛苦的回忆,如今让这一切重新开始,也让他有机会对她弥补过去他所犯下的错。 “安心睡吧,我会在身边守着你。”魅漓温柔地望向墨非。 墨非点点头,她打了一个哈欠,这一日对她而言格外漫长,她并未成为子楚的新娘,却成了魔界三太子的妹妹,她离开了珊瑚宫,来到了梅洞,过去的生活离她远去了,未来又有什么在迎接她,一阵困乏朝她袭来,墨非缓缓闭上眼睛。 魅漓轻轻走过去将被褥盖在她身上,忽右手被睡梦中的少女抓住,她口里传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不要离开我,这句话如同雷电一般击中魅漓,他眼眶湿润,俯下身子在少女的额头轻轻一吻,“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墨非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个自称她哥哥的男人带她离开珊瑚宫,来到了一个叫做梅洞的地方,她还梦见自己恬不知耻地抓着那个男人的手说不要离开我,接着额头上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这个梦莫非就是书上所说的春梦。 墨非羞红了脸,她拉高被子捂住头,在床榻上一阵翻滚,将自己滚成一个蚕蛹,仿佛这样便无人窥探她的心事。 奇怪,今日怎么不曾听见青玉来叫她起床,往常她的好梦皆是让青玉给打断的,墨非睁开眼,此处不是珊瑚宫,莫非是梅洞,墨非只觉头晕沉沉的,自己莫不是在做梦,她真的有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哥哥? 墨非在梅洞里找了许久都未曾见到一人,这个梅洞如同一个巨型的迷 宫,她所住的房间不过是梅洞其中的一个洞穴罢了,望着那些空荡荡的其它洞穴,墨非心中想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万一要是迷路可就糟了。 她住的地方就在梅洞的出口旁,往前走几步便能见到外面的景色,此时已是正午时分,洞外的景色让墨非目瞪口呆。 离她不远处是一方清澈的水潭,在阳光的照耀下,水潭上碧波粼粼,再往远一点的地方望去,是一片结满硕果的桔园,金灿灿的桔子压弯了树杈,黄绿相间,格外显眼,再往远处瞭望,山色如黛,峰峦在云中时有时无,此处美得好似仙界一般,墨非扬起面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连空气都这般好闻。 魅漓回来时,发现梅洞里空无一人,他心中紧张,此时目光落在水潭边的衣服上,他一眼望去,只见水潭中央一个长发披肩的少女的背影。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六十七章 换面做玉郎,鬼街迎三娘 最新网址: 似是感觉到落在肩头的目光,墨非转过脸,梦境里那个貌美如花的男人就站在岸边望向她,忆起梦里发生的事,墨非感觉脸上发热,她一头扎进水里。 “我把干净的衣物放在石头上了,你要是再不出来我便下水抓你了。”听见那个声音从远处传过来。 “我出来,你进去。”墨非赶紧从水里冒出头来,见魅漓离去前脸上笑意盎然。 墨非走进梅洞,见桌上放着热腾腾的包子还有各式各样的甜品,她馋得直流口水,眼睛偷偷望向整理床榻的男子,虽昨日是叫了哥哥的,可眼下同他单独呆在一起还是有些不习惯。 “终于舍得从水里出来了,小丫头片子,还知道害羞,小时候,都是哥哥我给你把屎把尿,要说起你小时候……”嘴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包子塞得满满的,咬下一口包子,魅漓笑得一脸奸诈,“不想听你小时候的事儿了?” “不想了,我小时候肯定活得特别凄凉。”墨非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魅漓得意地笑了,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太闷。 对于墨非身份的掩饰,他寻思了一夜,虽然魔界不与仙界之人打交道,但他却是三界关注的焦点,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人自然会引起仙界的注意。 更何况墨非这个名字早已响彻三界,光是她救出被困了上千年的丑冼就足以让她扬名万里,思及此处他便想了一个法子,既能保护墨非,也不会让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银色面具,递给她。 “这是何物?”墨非好奇地接过面具。 “这是我方才找人给你打的面具,从今往后你就带着这个面具,以后你要乔装成一个男子。”虽可让墨非通过吞食易容丸来避人耳目,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且易容丸吃多了对身体也有反噬,与其一直躲在暗处,不如光明正大地活在众人视线中。 “是不是为了躲避那日在珊瑚宫的什么公主?”墨非将面具戴在脸上,大小刚好合适,银色的面具遮住了她脸的上半部。 “不仅是那个公主,还有一些躲在暗处的敌人,他们皆想置我们于死地,所以在保证你的安全之前,你定不能在他人面前摘下面具,也不能透露给别人你是女子,记住了么,飞儿?” 见哥哥脸上严肃的表情,墨非明白此事的重要性,她点点头,望向铜镜里的自己,墨非只觉新奇得很,哥哥帮她束起长发,用一只质地细腻,浑厚润泽的象牙簪插入发髻,再戴上银色面具,就连她自己都认不出镜中的那人便是她。 “吃完了我们便出门。”将墨非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魅漓似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拉起墨非的手朝外走去。 “哥哥,我们要去哪儿?”墨非困惑地问。 “去最危险的地方。”魅漓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一抹笑容。 两人乘着梅花扇西行了几个时辰,直至太阳快要落山,梅花扇才停在一处偏僻衰败的古庙前,望向面前这个挂满蜘蛛网,台阶上长满青苔的古庙,墨非的背后有股阴风阵阵的感觉。 她跟着魅漓穿过黑漆漆的古庙,最后停在位于庙后一个枯井前。墨非弯腰望了一眼这口阴森古怪的枯井,她咬紧下唇望向对她笑得一脸灿烂的哥哥,她有些摸清了这个哥哥的性子,他笑得越灿烂,越是怪异。 “你该不是想要我跳下这口井?”墨非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看来妹妹长进不少。”魅漓将双手抱于胸前。 “救命呀……”墨非扭头撒腿朝外跑去,可是后领却被人牢牢拽住,耳旁传来哥哥的声音,“魔界都是坑,多跳几次你就习惯了。” 身子在黑暗的隧道里急速下坠,这口枯井远比看上去要深得多,这一次不仅头晕目眩,还出现耳鸣恶心,等到墨非双脚着地后,她趴在地上吐得肝肠寸断,眼冒金星。 昨日跳的是树洞,今日跳的是枯井,不知明日还有什么坑等着她,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听哥哥念经似地在耳边絮叨,说她平日爱吃不走动,导致身体这般虚弱,走个路都会晕倒,墨非直翻白眼。 漆黑的夜空中出现无数个星辰,它们慢慢从高空落下,墨非定睛一看,不,那并非星辰,那是红色的灯笼,一盏两盏三盏,墨非揉揉眼睛,数不清的红色灯笼如鬼魂一般悄声无息地慢慢降落,在到达地面之时,未曾发出一丝声响,墨非欲走近前去瞧,被魅漓拉住,他摇摇头。 墨非困惑不解,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她瞠目结舌,离她最近的一个红色灯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一个黑影透过烛光映在灯笼上,竟是一张鬼脸,墨非吓得捂住了嘴,再看看其它的灯笼,烛光摇曳,鬼脸纵横。 突然这些鬼脸破纸而出,他们身形高大,前爪蜷缩在身前,下半身时有时无,其中一个鬼脸发现他们,他朝同伴们发出呜呜的声音,接着所有鬼脸皆往他们所在的方向望过来,似乎很兴奋,皆叫起来,呜呜的声音此起彼伏。 “哥哥,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墨非吓得大气不敢出,这些鬼脸是要吃了他们么,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莫怕,随我来。”魅漓缓缓走向那些鬼脸,墨非只好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她甚至能感觉到两侧那些鬼脸的衣袖拂过她的头顶,不知走了多久,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魅漓身后,不敢落下半步。 跟着那双靴子登上了十几层的台阶,终于,那双靴子停下了脚步,墨非小心地抬起头,这是个高高的竹楼,此时千百张 鬼脸凝聚在阁楼下,齐刷刷地望向竹楼上的男子。 “今日是魔界的盛宴,自从老魔王病逝后,魔界就被居心叵测的人弄得乌烟瘴气,人心涣散,如今魔界的主人是我,我定不会再让此番情形发生。”说到此处,魅漓顿了顿,望向阁楼下方,鬼脸皆一片安静,不敢吱声。 “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我希望魔界能在我的统领下欢乐祥和,一片太平,若有谁在外肆意生事,成为仙界讨伐魔界的借口,我绝不会轻饶了他,好了,话不多说了,盛宴现在开始。”魅漓伸出右手朝半空中一挥。 顿时乐声四起,光影浮动,流光溢彩,整条街道瞬间亮了起来,方才光线太暗,墨非还以为这里只有她和哥哥两人,现下居然发现目所能及之处全部都站满了人或魔,他们朝魅漓的方向欢呼雀跃地叫起来。 那些鬼脸也呜呜地吼叫着,见众人皆在为哥哥欢呼呐喊,墨非咂舌,不曾想自己竟有个如此这般厉害的哥哥,心里不由生出几分自豪感。 忽听见有人高喊一声,三娘子到,等的人终于来了,魅漓勾起嘴角,望向半空中。 果然一群粉衣的妙龄少女出现在众人视线范围内,她们身姿婉约,衣袂飘飘,有种出尘脱俗之感,在她们身后是一个支着白色轻纱的香车步撵,透过飞舞的轻纱见步撵上隐约坐着一个女子。步撵在竹楼前停下来,一只指甲上染着蔻丹的纤纤玉手伸了出来,魅漓玩味地望着这只手,并无动作。 “看来魔君对远道而来的客人不太热情?”一个女子曼妙的声音传出步撵。 “三娘子的美貌可是让这世间所有的男子都俯首称臣,我又怎敢怠慢?”魅漓慢慢走上前,握住那只玉手,步撵上的女子这才缓缓走下来,露出真颜。 墨非好奇地望向此女,只见风吹过她散落在肩膀的三千青丝,一股奇异的香味便铺满了整个竹楼,她身着一袭红衣,酥胸宛如凝脂白玉在轻薄的衣衫中半遮半掩,一双白皙小巧的玉足惹人怜爱,足腕上还系着一条用小小水晶石穿成的链子,尤其是她那双微微上扬的眼睛,只消看一眼便让人挪不开目光,墨非就这样傻傻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个女子。 “他是何人?”三娘子注意到竹楼上站着一个身形纤细的陌生少年,尽管面具遮住了他的大部分脸,但那双宛若星辰的眼睛,光滑细腻的肌肤,娇艳香软的红唇,让人禁不住幻想面具下是怎样一张倾城倾国的脸。 “他是我的随从,看来这世间所有男子一见到三娘子你,皆会变成一块木头。”魅漓恭维的话让三娘子很是开怀,她捂嘴浅笑,轻轻踮起足尖,在魅漓的耳边压低声音说,“只有你 是个例外。” 魅漓扬起嘴角,望着三娘子,见她三分挑逗三分娇羞地盯着他的脸,身若无骨地倚在他身上,酥胸紧贴着他。 “看来三娘子沿途劳累,非儿,将椅子拿过来。”魅漓笑着说,墨非这才清醒了,她赶忙拿起身旁的一个椅子放在魅漓身边,魅漓将手托住三娘子的腰,一个转身将她放在椅子上。 “坐在此处三娘子会舒服些。”魅漓对眼前这个女子温柔地说。小說中文網 “早就听闻现任魔君仪表堂堂,器宇不凡,今日一见果然比你那两个哥哥强上千百倍。”眼前这个男人很合她的口味,见他一副玩世不恭表面浪荡的模样,却不曾真正看她一眼,三娘子把玩手里的发梢,她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能抗拒她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不敢当,三娘子可是魔界的长老,以后魔界的繁荣昌盛还望三娘子鼎力相助。”魅漓语气恭敬地说。 “什么长老不长老,都把我说老了,魔君放心,只要是你的事,便是我三娘子的事。”三娘子的玉足轻轻放在魅漓的长靴上,她不信自己征服不了这个男人。 “那我在这里先谢过三娘子了,非儿,将酒水端上来,今夜我要和三娘子痛饮几杯,不醉不归。”魅漓笑靥如花,落在三娘子的眼里愈发俊俏,让她心神荡漾。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六十八章 酒醉拒三娘,断袖传三界 最新网址: 竹楼下的人见主人和三娘子已经喝起来了,他们也将准备好的酒菜和酒水摆上桌面,顿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酒过三巡,话便开始多了。 要说起现任的魔君,可是不简单,居然能请来一直远在东边早已不问世事的三娘子,想当年魔界还被大殿下和二殿下占领时,三娘子可是从未来过,只有老魔王在世时她出现过。 又有人道听说魔君是魔界里修为最高之人,之前他被身边的人算计,差点死在魔界,后有人将他救出,他一直伺机而动,就在一个闪电交加,暴雨倾盆的夜晚,他单枪匹马闯进魔界,一人迎战数千人,那真是一场血战。 听投降之人道,他们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鲜血染红了整个魔界,鬼哭狼嚎的声音充斥在耳旁,太可怕了,终于在天亮之时魔君夺回了魔界的王位,也将大殿下和二殿下驱逐出界。 一坛子酒已经喝完,三娘子的脸上微微泛红,她望望身边也有些醉意的魅漓,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多了。 三娘子伸出手指轻抚过魅漓的眉间,就在她意欲在他的眉心按下时,魅漓睁开眼忽然握住她的手。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已给三娘子备好了猎物。”魅漓拍掌,四个俊朗少年被人带上来,低着头一脸恭敬。 “魔君这是意欲何为?”三娘子不解,她不信他竟能怀抱娇躯而坐怀不乱。 “请三娘子容许我先行告退,此番良辰美景我也需得尽欢才是……”魅漓笑道,身形不稳地站起来,一把搂住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俏少年,咬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那少年低头浅笑,在三娘子惊愕的目光中,两人脚踩梅花扇扬长而去。 魅漓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酒真不是个好东西,他的头到现在还是昏沉沉的,睁开眼,见自己躺在床上,左手触碰到一个温热的身体,他侧过脸,只见蜷缩成虾米一样的墨非。她的头靠在自己腰间,嘴微张着,口水从嘴角流下来,魅漓笑着摇摇头,他轻轻起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惊扰了酣睡中的人。 将身浸泡在冰凉的潭水中,昨夜的记忆慢慢在魅漓的脑中变得清晰,照他的推断,过不了多久魔君有断袖之癖的丑闻将会传遍三界,虽说他的名声想来不好,但这个丑闻估计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困扰他,思及此处,魅漓的头又疼起来,慢慢沉进水底。 墨非起来时,魅漓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服。 “昨日见到的那个三娘子,她是何人?”墨非好奇地问。 “若按辈分来说,她是我爷爷的二姑爹的妹妹的亲侄女。”听到魅漓如是这般说,墨非掰着指头算起来,这到底是一种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她混乱了。 “简单来说,她是魔界活得最 久的一人。”见墨非晕头转向的模样,魅漓叹了一口气,看来过了这么久,她还是和从前一样笨。 “这么说她应该很老了,可她的模样却很年轻。”墨非惊呼起来。 “那是因为她日日夜夜都在修炼。”魅漓的口气里透着不屑。 据他所知,三娘子每夜要吸不下数十名男子的精气,来增强她的修为,若是凡人,则会被她吸干而亡,死时形容枯槁,若是有修为之人,双修时会损耗修为,却不致死,修为越高,三娘子得到的精气就越多。 虽说这是魔界公开的秘密,但总有些人宁愿损耗修为也要和三娘子一夜风流,昨夜看她香娇玉嫩,冰肌玉骨的模样,想必这些年来她的裙下之臣不下上千人了,幸好他跑得快,否则恐被这个老妖精活吞了去。 “我决定了。”墨非手握拳头一脸雄心壮志的模样。 “决定什么?”魅漓将一瓣桔片扔进嘴里。 “我要拜三娘子为师,让她将修炼之道传授与我,我必会日日勤加修炼。”橘瓣卡在喉咙里,呛得魅漓脸色通红,他的这个傻妹妹…… 墨非一直都对房中央那把七弦琴很感兴趣,她问魅漓自己以前是否会弹琴,魅漓沉吟片刻,点点头,那弹得好么,魅漓又思索片刻,点点头,太好了,总算自己有一技之长了,墨非喜上眉梢,她问魅漓是否可以试试,也许她已经忘了怎样弹琴了。 魅漓告诉她这把鹤鸣秋月琴她弹不了,因它只认他一人,但此处有把她以前弹过的琴,魅漓找出那把尘封了很久的七弦琴,那是他初教她时弹的琴,他一直保护好,放在梅洞,舍不得丢弃。 墨非坐在七弦琴面前,一种激昂的情感溢满全身,好似见到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她甚至看见她的十指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明白身体为何会情不自禁颤栗起来。 但眼见这一切的魅漓却明白,在她失去记忆以前,七弦琴曾是她的生命,当初他教她弹琴时,只是为了实现他的计划,却未曾料及她已经深深爱上了七弦琴,且她的琴艺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不然拂晓的九霄佩环琴是无法认可她的,看来她已经和自己还有玉烨难分高下。 当手指拨动琴弦的那刻,墨非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耳旁只有曼妙的乐曲,她抚摸琴弦的感觉,就如同微风拂过麦穗,蜻蜓掠过池塘,一切是那么自然,洒脱,美好,而又熟悉,当手指停下来的时候,她如梦初醒,见坐在不远处的魅漓,他凝望自己的眼神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哥哥是不是也被我惊呆了,我居然会弹琴,而且还弹得这般好,我都不敢相信这是我弹的。”墨非捧住自己的脸,对魅漓大呼小叫。 “那 当然,也不看看你是跟谁学的。”魅漓收敛起方才那股情绪,透出平常调侃的语气。 “是哥哥教我弹琴的?”墨非瞪大眼睛问道。 “你以为呢?”魅漓转过身,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为了阻止墨非继续深究学琴一事,魅漓问起墨非在珊瑚宫生活的日子,毕竟那段时间是他不了解的,还有那个鲛族的王,他对墨非似乎有很深的感情,作为她的哥哥,他有必要了解墨非身边的所有想要接近她的人。 说起珊瑚宫,墨非兴致勃勃,她告诉哥哥珊瑚宫里的人都很和善,只有一个叫做红袖的人除外,子楚和青玉对她很好,还有老太爷,也就是他们的祖父也很爱护她。 接着她便将自己在珊瑚宫里发生的大事小事都娓娓道来,当说到她和子楚为了救青玉勇闯无颜海采摘宜兰草时,墨非眉飞色舞地比划起来,说她冲到蚩面前,朝它扔石头,还一边对它吼,它便落荒而逃。 “你是说你把蚩赶跑了?”魅漓半信半疑。 “对呀,可能它吃饱了,便放过我们了。”忆起当时的情形,墨非还胆战心惊。 魅漓想不明白,一向性情残暴的蚩又怎么会放过朝它扔石头的墨非,他联想起初见她时,那只眼看便要将墨非撕成碎片的林中猛兽,不知为何它居然放弃了快到嘴边的猎物仓皇而逃,还有去找紫宸时穿过爬满蝙蝠的山洞,那些蝙蝠明明已朝他们露出獠牙却迟迟未曾攻击,当时他曾想,或许是因为他的缘故,让这些野兽有所顾忌,还有那只愿意听从墨非调遣的麒麟兽。 但最令他惊讶的还是墨非救出丑冼之事,一直是他心中难以解开的谜团,据说囚禁丑冼的极寒之地盘旋了四条雪龙,它们奉天帝之命看守丑冼,凭他对墨非的了解,她的修为根本不可能降服雪龙,唯一的解释便是那四只雪龙心甘情愿放走丑冼,可它们为何忤逆天帝的命令,此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这几件看似无关之事串在一起,竟让魅漓有了一个惊人的猜想,他望向眼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子里,这样做或许有些危险,但为了证实他的猜想,只能放手一搏。 这日,两人坐着梅花扇朝一个山谷前行,梅花扇在阴冷潮湿的山谷降落,山谷里长满了高大粗壮的树木,还有一种颜色艳丽的果实,墨非欲伸手去摘,却被魅漓一下抓住了手腕,他告诉墨非这种果子藏有剧毒,凡是手碰到的地方皆会红肿溃烂,若是耽搁了就医的时间,恐怕整只手便废了。听到魅漓的话,墨非吓得退后几步,为何哥哥总带她来这种危险的地方。 “我们要去哪儿?”墨非不敢再到处乱摸。 “到了你便知。”魅漓别过头 望了一眼墨非,对于即将要行之事有些彷徨,她怎会有这般神力,可不试试又如何知晓。 “待会儿无论见何物莫要慌张,更不要大叫,我会在你的身边保护你,记住,千万不要跑,你信我吗?”魅漓凝望墨非。 “不太信……”见魅漓表情严肃,墨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害怕。 “记住我的话,我会保护你的。”说完这句话,魅漓将墨非推下身后被草木遮掩的一个大坑中,墨非失去重心仰面倒去,她一脸震惊地望向将她推下的魅漓,张开嘴吐不出一个字。 墨非还没缓过神来,就一屁股跌落在一堆烂泥里,烂泥溅了她一身,又臭又脏,短暂的失神后是一腔满满的怒气,这真是她的亲哥哥么,有这样不负责任,日日把妹妹往坑里推的哥哥么,她气得使劲拍了一下地,泥水四溅,余光扫到右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墨非抬起头,这一看她顿时惊呆了。 (本章完)小說中文網 最新网址: 第六十九章 蛇潭解谜团,拾得小白蛇 最新网址: 此坑竟是巨蟒的巢穴,数十条巨蟒盘踞于此,长约几十丈,背部黑色,腹部暗褐色,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桩又粗又长的朽木,这些巨蟒密密麻麻交缠在一起,分不清何处是头,何处是尾,此刻它们一动不动,似在休憩。 一条小白蛇在坑里游走,估计是条幼蛇,幸好它未曾发现她,墨非吓得不敢出声,心中将那杀千刀的哥哥骂了一万遍,她脑子中只有一个念头,要赶紧离开此处,就算没有哥哥的帮忙,她也能找到离开的法子。 墨非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圆形的大坑,不算很深,但坑壁光滑,难以攀爬,忽然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要是踩上石头或许可以爬出这里。 墨非屏住呼吸,慢慢朝那块大石头挪过去,每挪一步她都回头看看那些沉睡的巨蟒还有那条时刻游走的白蛇,她不敢想象若是惊动了它们自己是什么下场,是被其中一条巨蟒一口吞下去,还是被它们一拥而上撕成碎片,无论是哪种死法,她都心生惧意。 想到自己竟是被哥哥置于如此这般危险的境况,墨非恨得咬牙切齿,若她就这么死在这里了,就算化成孤魂野鬼她也要找他报仇。 好不容易走到那块石头跟前,墨非深吸一口气将石头搬起,一点一点挪到紧贴着坑壁的地方,她蹑手蹑脚踩在石头上,眼睛已经能看到地面了,胳膊也勉强可以够着离她不远处的小树杈,就在她即将为到来的胜利而拍掌叫好时,忽然身体僵硬,一种冷冰冰凉滋滋的感觉从她的后颈处传来,一想到那种感觉是什么东西带来的,墨非吓得狂叫不已,慌忙伸出手抓住那个东西往地上一甩。 那条小白蛇在泥里摔了几个跟头,最后探出一个脏乎乎的头,而那些巨蟒在惊呼声中睁开了双眼,其中最大的一条巨蟒发现了坑里的不速之客,它直直地朝猎物冲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小不点,朝她张开大嘴,只见那些尖锐的獠牙和上百颗倒刺一般的牙近在咫尺,在那一刻墨非觉得自己要命丧蛇腹了。 魅漓一直栖身在离坑最近的一棵树上,他紧张地望向这一切,心中忐忑不安,他保证自己能让墨非全身而退,毫发无伤,当他见巨蟒即将要袭击墨非时,当机立断念了个诀,正欲将墨非拽出,看来是他想多了,墨非身上并无征服百兽的神力,可就在这时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墨非朝巨蟒张开右掌,口里念念有词,魅漓看不清她说的是什么,但那条巨蟒居然瞬间停止了攻击,它合上嘴,朝墨非望了望,然后在她身边绕行了一圈后,最后来到她面前朝她低下头,俯身退后,其它巨蟒看着头领离开了巢穴,也都慢慢游走了。 墨非全身乏力地摊在地上,大 口大口喘着气,她的眼光落在泥潭里那条小小的白蛇上,它居然未曾跟着它们离开,它的模样有些滑稽,因为泥浆弄脏了它的眼睛,它想要蹭干净,但越是翻滚便越脏,墨非忍俊不禁,差点忘了自己方才命悬一线。 “看来我果然猜对了。”魅漓出现在面前,他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一介小小花精竟然有降服百兽之力,这是个什么缘由。 “臭哥哥,你竟把我丢在这个蛇窝。”见到魅漓,墨非刚平复的心又激动起来,她越想越气,抓起身边的烂泥就往魅漓身上扔过去,她一边扔一边大声哭起来,口里断断续续骂着臭哥哥。 “我一直都在近处看,一旦发现你有危险我便立刻拉你上来。”魅漓见墨非痛哭不止,一边左右躲闪她扔来的泥,一边解释说,墨非心中仍是窝了一团火,她恨恨地望向魅漓,将他脚下踩着的树枝用力一抽,魅漓未曾防备,一个踉跄摔入泥里,见白玉堂堂的他一身狼狈的模样,墨非破涕为笑。 “你……你……”魅漓望向自己一身烂泥,气得说不出话来。 “谁叫你欺负我,我还没解气呢。”墨非双手叉腰,下巴抬得高高的。 “算了,我认错,我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以示赔罪。”魅漓叹息一声。 “有趣的地方?”墨非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笔交易还不赖,她点点头,但还是将泥巴扔到魅漓的脸上。 “为何还扔我?”魅漓气得大吼一声,这泥巴里可是有那些巨蟒的粪便,想到此处他全身都不舒服了。 折腾了一下午,待他们回到梅洞之时天已经黑了,这一路上魅漓都屏住呼吸,闻到身上的味道胃里就一阵翻滚,墨非倒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一到梅洞,魅漓便急不可耐地脱下身上的脏衣服,一跃跳进水潭里,墨非见捷足先登的哥哥,气呼呼地坐在水潭边,身上的淤泥已被风吹干了,黏在皮肤上,很难受。 正当她在水边搓脸上的泥时,袖口里有个东西钻出来,竟是那条小白蛇,没想到它一路藏在她的衣袖里跟他们来到梅洞,那条白蛇朝墨非歪歪脑袋,虽不知它在表达什么,但墨非觉得它是友善的,那条白蛇爬过墨非的手,一溜烟钻进水潭里,没了踪影。 它会不会咬人,应该不会,要不要告诉哥哥,若告诉他那条小蛇会不会有危险,若不告诉的话自己是不是有点不厚道,墨非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诉哥哥,她朝水潭里那个黑影喊道,“哥哥,水里有条蛇。” 水里的那个黑影僵硬了片刻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了水潭…… 第二日清晨,当墨非起床后,目睹的就是一个男人和一条白蛇怒目相视的场面。 “你信不信我马上就把你 扔进锅里煮成蛇汤?”魅漓狠狠地瞪着小白蛇。 “嘶嘶嘶嘶……”小白蛇也不甘示弱,吐出长长的信子似在迎战。 “哥哥,你吓着它了,乖,不怕不怕,有姐姐保护你。”墨非赶紧冲上前,像老母鸡似的将小白蛇抱在怀里,摸摸它的头说。 “它还吓着我了呢,你不是怕蛇么,怎么又同蛇这般亲热起来?”魅漓饮下一杯热茶,一大早就被这畜生伤肝动怒。仦說Ф忟網 “它和它们不一样,它这么小,牙长得跟米粒一样,根本伤不了人,咱们就把它留下来做个伴儿,好不好,哥哥?”墨非使出她最擅长的功夫,撒娇加耍赖,这一招是魅漓的死穴,他知道只要他不答应,她便会一直在身边磨着他,烦着他,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直到他就范,他可是领教过的。 “让它住在此处可以,但要约法三章,第一,不许靠近我,第二,不许进水潭,第三,我是这儿的主人,它必须无条件服从我,哪怕它忤逆了任何一条,别怪我不留情面。”魅漓蔑视地望向小白蛇,迟早把你炖了。 “没问题,我保证它会听话,你可以留在这儿了,给你取个名字吧,看你这么白,就叫你……小白。”墨非开心地用手指戳戳小白蛇的头,小白摇头晃脑,似很欢喜自己有个名字。 “……”魅漓翻了一个白眼,这个名字还真随意,若是一条青蛇莫非叫小青,他为这条白蛇感到悲哀,竟有一个这么不靠谱的主人,它以后的日子该多难熬。 差点忘记正事了,魅漓问起墨非昨日巨蟒朝她袭击时,她念了什么诀让它停下来,墨非想了想,当时她又惊又怕,当巨蟒朝她张开血盆大口时,她本能地伸出手挡在身前,对它说不要伤害她,她也不曾料到,巨蟒会这么听话。 “你昨日将我带去那儿,就是为了看巨蟒会不会伤我?”墨非疑惑地望向魅漓。 “是的,很久以前我便发现此事蹊跷,每次你落入险境,百兽皆不敢伤你一分,我以为这一切只是巧合,直至上次你同我说起你赶跑了上古神兽蚩,为亲眼考证,我才带你去巨蟒的巢穴,它们是最残暴无情的野兽,绝不会放过眼前的猎物,可你竟能让它们听你的话,说明你果真有降服世间百兽之神力。” 魅漓望向面前这个一脸懵懂的少女,他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她,但事实上她就好似一副卷轴,每翻开一页都会让他惊讶不已,她到底是何人,魅漓困惑了。 “你是说我有降服世间百兽的神力?”墨非停顿了一下,然后捂着嘴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她有这个能力为何自己不知。 “总有一日你会信的。”魅漓也不欲多说,这股神力太过强大,他也不知对于墨非而言是好是坏。 “对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个有趣的地方么?”墨非眨眨眼睛,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要等天黑才行。”魅漓狡黠地笑了。 月黑风高,仿佛都是行不义之事的时候,墨非皱起眉头,她望向小白,它也一头雾水地朝她眨眨眼,可爱的模样让墨非心生爱惜,她朝小白伸出摊开掌心,小白攀上她的手,钻进她的衣袖。 夜幕降临,一轮明月挂在空中,波光粼粼的江面上热闹非凡,此处泛着十几艘画舫,从岸边望过去,画舫里不时传出琵琶声和女子细软曼妙的唱腔,伴随着徐徐吹来的江风,让人不自觉有了醉意。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七十章 江面赏焰火,情起难自控 最新网址: 魅漓单手撑着头斜靠在塌上,胸前的衣襟微敞,左右两旁各坐着一个温香软玉,一个将空酒杯斟满,另一个将剥好的葡萄递到魅漓的嘴边,在画舫中央的空地上,一个眉间点了朱砂的女子拨动着琴弦,还有一个露出纤纤细腰的女子随着琴声翩翩起舞。 “如何,我没骗你吧,此处是不是很妙?”魅漓抬抬眼皮,见墨非倚在画舫的船舷上,望着江面发呆。 “哼,你自然觉得妙了,这么多美人伺候。”墨非翻了一个白眼,此时身后一只芊芊玉手从她的肩头就要滑向她的胸前,墨非吓得一把抓住,看着那个对她眉眼传情的女子,“你要作何?” “这位公子,是不是奴家服侍得不好,惹您生气了?”那女子红唇轻启,在墨非耳边轻轻吹气。 “并无,你服侍得很好,不过最好就是莫要再继续服侍我了。”墨非摸摸发痒的耳根,她此时还是一副男儿的打扮,银色的面罩上光影浮动,愈发显得那双眸子黑亮出彩,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才配拥有如此好看的眼睛,让人对面罩下的那张脸浮想联翩。 “那公子饮了这壶酒,奴家便不再纠缠公子。”女子怀揣着小心思,将手里的酒壶递到墨非嘴边,墨非皱着眉,思量一番,从女子手中把酒壶夺过来。 “喝完便不许缠着我。”说完墨非仰起头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 魅漓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也不开口阻止那女子,待墨非喝完酒壶里的酒,一睁眼,见眼前的女子怎的多了一颗脑袋,她摇摇头,使劲揉揉眼睛,发现这船上的人凭空多了许多,墨非站起来,脚下虚浮,被旁边的女子一把拉住。 “公子,你醉了。”那女子抿嘴笑得妩媚。 墨非一把推开女子,晃晃悠悠地走了几步,“我没醉,这是谁开的船,给我出来,开得这么不稳,会不会开?” “还不扶好她,别让她掉到江里。”魅漓望着半醉的墨非扬起了嘴角。 女子作势欲要来拉墨非,却未料到喝醉了的墨非力气也大了些,拉拉扯扯中两人一起摔倒在地,墨非面朝那女子俯下身来,系在脸上的面罩瞬间滑落,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张俊朗的脸出现在面罩下,躺在地上的女子望向面前的俏儿郎,脸颊上绯红一片,如此清秀的男子叫人如何不悸动。 “非儿,不如你来弹奏一曲。”魅漓见那女子的口水都要流到地上,再不支开她怕是要将墨非整个活吞进腹中。 “我弹?”墨非从地上爬起来,身形不稳地走到魅漓跟前,蹲下来望向他,眯着眼嘟着嘴,“若我弹得好你要奖赏我什么?” 魅漓未曾见过这样的墨非,本想捉弄一下她,可醉了的她这般可爱,脸上红扑扑,眼睛亮晶晶 ,他不禁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张娇俏可人的脸,伸到半空中,变成两根指头弹在墨非额头,“奖赏自然有,就要看你弹得好不好。” 墨非捂住额头,舌头有些打结,“哼,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手指从琴弦划过,江风起,吹灭了烛火。 白月光照进船上,江风吹起少年宽大的袖袍,露出纤细的手腕,头顶白色的发带在风中飞舞,行云流水的身姿与亦刚亦柔的容颜叫众女子皆露出痴迷的表情。 原本风平浪静的江水忽然暗流涌动,画舫在江水中左右晃动,且随着渐入高潮的琴音愈发动荡,烛台从案上落下来,果盘也在地上滚来滚去,几个女子吓得花容失色,蜷缩成一团,紧紧抱住桅杆。 不远处几只画舫里也不断传来尖叫声,在听见“哗啦”一声落水声后,魅漓揉了揉太阳穴,他几步并做一步,双手按压住高低起伏的琴弦,墨非迷茫地望向他,若是再不停下这琴音,怕是整个江面都要墨非掀起来了。 待江面恢复平静后,那几个女子说什么也不肯在船上逗留了,魅漓依依不舍地目送她们上了隔壁返航的船,他回过头,见她趴在琴上,无辜地望向他,嘴里含糊不清。 “漂亮姐姐怎么都走了,我弹得不好么,那我再弹一首,定能让她们回来……” “你再弹,怕是她们都葬身鱼腹了。”魅漓叹息,白白浪费了这般良辰美景。 伴随着一声巨响,夜空被巨大的焰火点亮,缤纷的焰火在空中绽放出令人炫目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江面,墨非瞪圆眼睛,酒醒了一半,她趴在船舷上,目不转睛地望着空中流光溢彩的焰火,兴奋不已,小白也在墨非的袖口里探出了脑袋。 魅漓站在墨非身侧,看着墨非的脸在焰火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心头忽然涌入一种莫名的幸福感,他喜欢看她笑,喜欢她唤他哥哥时娇嗔的语气,喜欢她被捉弄后瞪眼赌气的模样,喜欢她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似个小麻雀一样。 此刻,她脸上柔和的表情和眼底的喜悦融化了他冰封已久的心,她的存在让他越来越渴望被陪伴,被依靠,或许他并没有他自以为是的那么坚强,只是一直以来他都习惯了孤独和伤害,扫清所有挡在前方的障碍,利用一切能为他利用的人,待他幡然醒悟,才发现他愚不可及,错失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人,他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从他身边夺走她…… 当太阳从江面升起的时候,魅漓感觉肩膀和腰背酸痛无比,仿佛一块巨石压在身上,他睁开眼,见一张熟悉的脸近在咫尺,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竟敢趴在他身上睡觉,难怪他全身上下都不舒服,魅漓伸出手欲将她拍醒,刚扬起手,一只手忽然搂住他的腰际。 片刻的失神后,阳光照在那张睡颜上,醉酒后的红晕还残留在脸颊,紧闭的双眼睫毛弯弯,小巧的鼻尖,柔软的嘴唇,印象中那个小丫头何时长成这般祸国殃民的模样,就在魅漓的目光还停留在墨非的脸上时,忽然一条小白蛇在他面前昂起头张开嘴,蛇信子伸到他脸上,吓得魅漓一屁股坐起来,我早晚要剥了你的皮…… 白日的云悦阁大门紧锁,里面安静得出奇,和夜晚华灯璀璨,座无虚席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通宵达旦服侍的少年们皆进入了梦乡。 云悦阁的顶层是任何人也不能去的禁地,据说云悦阁的阁主便住在那儿,无人见过他,那扇窗户也一直紧闭着,房间也从未在亮过灯,只有哑巴婆婆每日都按时去房间打扫,却无人能从她嘴里问出话来。此时,就在这个房间里,出现了两个男人的身影。 “你是说已经十日未有龙馥之的消息了?”魅漓躺在美人榻上,单手撑头。 “是,东海龙王也在四处寻他,我去了我们以前去过的任何地方,皆未曾发现他的踪迹,他会不会有什么不测?”祁尚望向魅漓。 “眼下无人能伤得了他,时间越久,隐藏在龙馥之体内的天煞孤星便会越强大,它会慢慢吞噬龙馥之的本性,直到主宰他,我只是担心有人想利用他。”联想到丑冼,魅漓脸上浮现出凝重的表情,他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暗处滋生,它们来势汹汹,无人可挡,三界将会迎来一场浩劫。 “还有一事,关于墨非,我希望你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魅漓眯着眼睛。 “主人请放心,在我的记忆中,那个叫墨非的少女已于十年前死于蚀骨之火,之后我便再未曾听过她的消息。”这些年祁尚大概摸清了主人的习性,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有如何说才不惹主人生气。 “你自己的事如何了?”魅漓很满意祁尚的回答,忽然他话锋一转,抛出一个祁尚未曾想到的问题。 “都已经说清楚了。”祁尚有些惴惴不安,他不知主人问这个问题是出于何意,莫非是为了考验他。 “我并不反对你和鲛族的人交往,我也明白有些事情并非人力可为之,一切都需你自行把握。”这世间再冷酷的人也会遇到让自己心甘情愿付出所有的人,魅漓很明白祁尚的处境。 主人的话让祁尚惊讶,他不知主人说的话是否是真心的,看来那个少女的到来让主人改变了许多。 在梅洞里的墨非并不知魅漓的忧虑,她和小白玩得可开心了,尽管初时小白还不适应它的新名字,每次墨非唤它时它总有些迟疑,可在一段时间相处后,小白已经习惯了。 墨非弹琴给小白听,随着琴音的高低起伏,小白扭 动它细细的腰来回舞动,见它居然能踩到乐曲的节拍,墨非惊讶不已,看来小白精通琴音,知音难求,居然还是不同物种,连弹了几首,墨非有些乏了,哥哥怎么还不回来,想着想着她便趴在桌上睡去,小白也爬到墨非身边,将身子盘成一个圈闭上眼。尐説φ呅蛧 魅漓回来时便见到梅洞里这番和谐融洽的画面,不得不说,这条小白蛇还真的挺亲近墨非的,正好在他不在的时候陪陪她。 就在这时,突然魅漓发现桌上有一封印有鬼脸的信,他的心一下提了起来,紧张地环顾四周,再看看墨非,听见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终于松了口气。 魅漓打开信,当见到信上的字后颤抖不已,信纸落在地上,上面写着,“十日后拉刹湖见你想见之人。”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七十一章 鬼脸信召唤,拉刹湖底人 最新网址: 天宫里一切如常,与十年前并无不同,玉烨来到行刑台,当时被他毁掉的刑场已被重新修建,但柱子上那些痕迹提醒他曾经发生的一切。 他又不知不觉来到天宫那颗参天古树下,她曾告诉他此处是她和芸儿的秘密花园,她喜欢坐在枝头眺望远方,不管有什么烦恼只要一来到这儿便会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 玉烨站在枝头,看到眼前一片变幻万千的云海,它们时而如滚滚江海,奔流不息,时而如绵绵云雾,漂移不定,他终于明白为何墨非会喜欢这儿,因为能让心沉静下来。 忽然藏在绿叶中的一抹红色吸引了他的注意,拨开繁茂的树枝有一个脏兮兮的荷包缠在枝桠上,玉烨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打开荷包,里面有一张布条,上面一行血字出现在眼前。 “师父,请你原谅我,我定会找到解药治好你的眼睛,等我回来。” 这行字如同五雷轰顶,让玉烨震惊,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墨非要去救丑冼,为何即使被行刑她也不愿透露出是何人指使她,只因她用她的生命为他换取解药,他竟一直被蒙在鼓里,玉烨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非儿,为何你要这么傻…… 十年的时间对于凡人而言,是漫长的等待和蚕蛹般蜕变的过程,十年的光阴会让婴孩变成少年,少年变成青年,青年变成老年,一个生命的诞生和终结就在光阴的见证中成为一段段回忆,而这些回忆又被洪水般的岁月浪潮淹没。 有的薄如蝉翼,一触就碎,有的坚如磐石,屹立不倒,还有的变为一抹浅灰色的痕迹残留在时间的间隙中,静静地躺在那儿,只等有心人在梦中将它们拾起。 可对于仙界之人而言,十年的时间只不过是弹指一挥的瞬间,因为仙胎之身让他们无生老病死的困惑,喜怒哀乐的情绪在时间的长河中慢慢变得模糊,他们甚至不记得上一次开心或悲伤是为何,这便是仙界的生活,了无烦恼,同时也未有能触动他们的东西,可这十年的每一日对于玉烨而言,皆是伤痛的回忆。 自从拂晓走之后,他一直都把自己封闭在一个黑暗的角落,他害怕听到他们提起那个名字,无论时间如何流逝,他一直无法忘记她,故此他选择逃避,直到那个孩子的出现,她单纯而美好,宛若清晨的朝露一样洁净。 她跌跌撞撞地走进他的生活,在来不及拒绝的时候,心已经接纳了她,渐渐的,失去拂晓的悲伤开始被她带来的喜悦取代,空洞的心慢慢被填充,她为了他弃生命于不顾,可他竟将她逐出天界,是他害死了她,玉烨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落…… 萧瑟从屋里走出,便见到坐在院子里那个熟悉的背影,他张开嘴想叫他的名字,却什么 都没有说出来,他盯着那个背影良久,然后转过身走进屋里,将一壶热茶放到石桌上,沏好一杯递到他面前。 玉烨接过茶,几瓣色泽青翠碧绿的茶叶浮在水上,一股馥郁的清香扑面而来,他饮了一口,缓缓开口言道,“这世间最好喝的茶便是你沏的。” “这次回来还走吗?”萧瑟轻轻问道。 “不走了。”玉烨摇摇头。 “甚好。”萧瑟口中吐出这两个字,欢喜中又带了几分沉重,“我将紫宸接回凤鸣台了,那里离天宫远,无人打扰。” “也好,你总算……如愿了。”玉烨替他开心,世事难料,原本分开已久的两人能重逢,原本在一起的人却阴阳相隔,他心中苦涩。 这时,萧瑟从怀中掏出一张印有鬼脸的书信,递给玉烨,“这是几日前放在你门前的,不知是何人递的书信。” 玉烨打开信,看见信上写着“十日后拉刹湖见你想见之人”,刹那间他浑身颤抖,脸色僵硬。 萧瑟见状,接过信纸,面色凝重,这信上说的人究竟是何人,是她还是……她? 拉刹湖是位于天地尽头的一面冰湖,那里被十二座雪山环绕,常年结着厚厚的冰,夹杂着冰雪的狂风肆无忌惮地吹在这一片荒凉之地上,寒冷恶劣的环境导致那里人烟罕至,就连野兽都无法在那里生存下去。 但此时,却有两个身影出现在风雪中,举步维艰。尽管收到这封书信后,玉烨心中疑惑,但他仍决定前往,萧瑟执意要和他一同去。 就在他们到达拉刹湖时,两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眼前,魅漓也万万不曾料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能遇到旧人,这种情形怕是不能用缘分二字来解释了。 “你怎会出现在此处?”萧瑟问这话时,他的目光被魅漓身后带着银色面具的少年吸引,想必这少年便是眼下处于风口浪尖上那位魔君的新宠,看他身披一袭白色裘服,头戴象牙簪,红唇在寒风中愈发艳丽的模样,果真如传闻所言,是个翩翩少年。 “你们又怎会在此?”魅漓向前跨了一步,挡住了萧瑟意欲深究的目光。 “不愧是偷吃了我的丹药,果然面色红润,精神气十足。”萧瑟横眉冷对。 “多谢药君,虽说我拿了你的丹药,可玉烨不是照样好了。”魅漓对玉烨满腔愤怒,若不是当初他将墨非逐出天界,她也不会为了寻药求京姬,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她为他受的伤,为他留下的泪,为他忍受的痛苦,她不记得了,可是他却记得。 “我今日不是来和你争辩的。”玉烨望向魅漓,十年前,当他囚于冰塔,他唯一想做的事便是一出冰塔就去找魅漓寻仇,他想不明白为何墨非要去救丑冼,只有一种可能, 便是受了魅漓的指使,他向来唯恐天下不乱,这十年他没有一日不想亲手杀了他。 可直到那日,他见了墨非留下的字条,方知将墨非陷入万劫不复的人竟是他自己,当年她曾经求他放过魅漓,如今斯人已去,他欲放下心中对魅漓的怨恨,让她安心地走。 “看来我们是被同一字条传唤到此处。”萧瑟打破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是否是个圈套?”玉烨皱起眉头问。 “哥哥,我去前面看看。”墨非踮起脚尖,在魅漓耳边小声说,不等魅漓同意,她便晃晃悠悠地朝冰湖中央走去,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倒是结了冰的湖面让她乐在其中,感觉身子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在冰面上滑行,她觉得有趣极了。 “你这个小兄弟倒是天真烂漫得很。”望向玩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少年,萧瑟扬起嘴角。 “那我们要怎么找?”魅漓不去理会萧瑟话里的揶揄之意,望着这一片白茫茫的景色,他毫无头绪,也许仅凭一人之力是无法找到拂晓的,眼下他只能和他们结成联盟,只有魅漓知道信笺上说的人是何人,但他不曾向玉烨和萧瑟说破。 “我们沿着拉刹湖的周围走走,看看能发现些什么。”玉烨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有什么玄机,只能四处找找,看看现场有无任何蛛丝马迹,玉烨和萧瑟朝西行魅漓朝东行,绕行拉刹湖一圈。 就在此时,那少年忽然在拉刹湖的中间大叫起来,三人听到声音皆跑过来,见他指着冰面哆嗦地说,这下面有人,三人大吃一惊,隔着厚厚的冰层,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出现在眼前,玉烨道先将冰面打破,再将女子救出,考虑到冰层破裂会带来的危险,魅漓叫少年退到岸上。 玉烨拔出龙吟剑在靠近湖中央的位置用剑尖画了一道圈,那女子被圈在其中,然后魅漓用承影剑在圈外朝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划了四道痕迹,做完这一切后三人浮至半空中,念了决,伸出两指对着拉刹湖,顿时拉刹湖面上白光茫茫,夺目得叫人睁不开眼睛。 冰面在法力的作用下只是沿着剑痕微微裂开了一小道口子,看来要打破如此坚硬顽固的冰层只能用全力了,玉烨手腕一翻,化指为掌,朝冰面上重重一推,萧瑟和魅漓见此,也将全身法力凝于手掌,使出全力将手掌推出。 顿时冰面上白光四溅,坚固的冰面上发出不绝于耳的声音,细小的裂纹变成深深的沟渠在冰面上不断延伸、扩大,当延伸至湖中央的那个圈时,裂痕沿着圈的四周慢慢破裂,在剥离的最后一刻,玉烨一声令下,起。 三人即刻收起掌力,迅速张开五指屈成爪状,将那圈中的冰块朝外吸起,升到半空中,再缓缓将其放置在岸边。为了不伤 及这女子一丝一毫,他们选择了最耗时最耗力的方法,再加上长时间处在这么冷的地方,三人皆有些力气耗尽的感觉。 “眼下只消将冰块融了,便能救出她了。”萧瑟喘着气说。 “让我来。”魅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他的周身亮起一丝红色的微光,随着时间的推移,光线越来越强,也越来越温暖,魅漓睁开眼,将手掌置于面前的冰块上,冰块开始慢慢融化,那女子的身形也愈发清晰起来。 当掩在女子面上的最后一层薄冰也在魅漓的掌下化为水珠时,玉烨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张双眼紧闭的面孔。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七十二章 拂晓重回归,三人情难理 最新网址: 三百年前她化作一缕青烟飘然离去,眼下她竟躺在自己面前,和记忆里一样秀丽的眉眼,玉烨伸出发颤的手指轻触她的脸颊,躺在那里的分明是穗拂晓,他百感交集地凝望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此地不可久留,一切等我们出去之后再说。”萧瑟是这几人中最镇定的。 事实上当他见穗拂晓的脸时,他也周身一怔,为何在多年前明明魂飞魄散的穗拂晓会长眠于拉刹湖的湖底,更叫他奇怪的是,向来一意孤行的魅漓在此事上从始至终的态度,以及见到穗拂晓时,他虽欣喜但并不意外的神情,这诸多疑惑困扰在萧瑟的心间,他总觉得今日发生的这一切绝非看上去这么简单。 一行人朝来时的路慢慢离开,魅漓望向被玉烨抱在怀里的拂晓,心里虽说有一百个不情愿但却无可奈何,方才体力耗尽,他慢慢落在队伍最后面。 墨非发现他的异常,开口问他还好么,魅漓摇摇头说没事,可随着风雪越来越大,玉烨和萧瑟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他想努力往前赶可腿脚却不听他的使唤,身子也愈加乏力,在他倒下去的一瞬间,眼前只有墨非藏在面具里惊恐的双眼,便无知觉了。 “哥哥,哥哥,你醒醒。”墨非急得大叫起来,可是无论她怎么拍他的脸,他的双眼都紧闭着,仿佛睡死过去一样。 “别急,我来看看。”听到身后少年急促的声音,萧瑟赶过来,他伸出手指置于魅漓的手腕间。 “我哥哥如何了?”墨非着急地问。 “他只是太累了,方才他耗费了过多的法力,你帮我将他扶起。”萧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丹药放入魅漓嘴里,两人扶起魅漓,赶上在原地等待的玉烨,萧瑟朝玉烨点点头,一行人继续向前行去…… 当魅漓睁开眼时,高耸入云的雪峰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在木窗外红彤彤的太阳和青色如黛的山脉,他这是在哪儿,魅漓手撑着竹床慢慢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这是一条乌篷船,他竟在船上,见窗外的景色不断向后远去,忽然身后的布帘被人掀起,墨非端着一碗热水走进来,见魅漓已经醒了,激动地差点把水泼了出来。 “哥哥,你没事了,看来那个神医哥哥的丹药真的很管用。”墨非摸摸魅漓的脸,总算暖和起来了,方才他昏倒在雪地里时,全身冻得似个冰块儿一样。 “她在哪儿?”魅漓一把握住墨非的手,急急地问。 “她?”墨非摸不着头脑,到底哪个他。 “就是那个拉刹湖里的女子。”魅漓脸上露出急切的表情。 “她就在你隔壁。”墨非刚抬起来的手还没放下来,魅漓就冲了过去,墨非也紧跟其后。 一帘之隔,见方才 那个长相俊美的男子守候在那昏睡不醒的女子身边,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眼中只有她,连有人进来了也不知。 墨非拉拉魅漓的衣袖,想把他拽出去,可是魅漓的脚却像生了根似得牢牢钉在原地,见哥哥凝望那女子一往情深的表情,墨非倒吸一口气,莫非哥哥也对那女子用情颇深? 她一直以为那个长相俊美的男子与那女子是一对儿,不曾想哥哥也陷入其中,墨非摇摇头,看来话本子里说的果然没错,这世间男女之间的情爱便如同枝叶缠绕的葡萄藤蔓,无人能分出哪条藤结的哪颗果。 “你先出去。”魅漓对墨非说。 “哦。”墨非乖乖地走出船舱,心事重重地坐在船头。 萧瑟望了望身边这个面具少年,心里对他的身份着实有些好奇,这少年看上去一派天真无知的模样,与之前魅漓身边那些法力高强、阴险狡诈的跟班不同,且他一直唤他哥哥,在魅漓身陷危险之时流露出来的担心和焦虑都真挚无比,他究竟是谁。 “听你唤他哥哥,你们是何关系?”萧瑟打量起那对清澈的眼睛,若是他稍加迟疑那必然是在说谎。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那双眼坦然地望向他,无一丝犹豫,萧瑟的确听闻老魔君当年的风流韵事不在少数,魅漓同父异母的兄弟也确实存在,但以他孤僻桀骜的性格能接受的人实在凤毛麟角,五个指头都能数得出来,看来这个少年身上必然有魅漓欣赏的特质。 “他待你好么?”萧瑟又问。 “好是好,就是常常戏弄我,哎,让人头疼。”面具少年叹息一声。 “噗……”见他伤脑筋的模样,萧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是真的,他前些日子还将我推到蛇坑里,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哥哥,不过倒是让我寻到了小白,对了,小白是一条小白蛇,它听得懂我说话,还会跳舞,只可惜哥哥这次不让我带它来,说要它看家,不然你便可以看到它了……” 说起这条名唤小白的蛇,面具少年眉飞色舞,萧瑟原本提防的心也慢慢放松下来,他终于明白这个少年身上吸引魅漓的特质是什么了,在闲聊一番后他便喜欢上这个心无城府的少年。 “神医哥哥,我可以问你一件事么?”说这话时墨非往身后望了望。 “你说吧。”萧瑟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我哥哥和另外一个哥哥,还有那个姐姐之间是什么关系,是互相喜欢的关系么,那个姐姐喜欢的人是我哥哥么?”墨非瞪大眼睛注视着萧瑟。 “这个嘛……”萧瑟抿住嘴唇,要向这个单纯的少年解释清楚玉烨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有些为难他,但不忍拒绝那少年渴望的眼神,他还是将他们曾经是同门 的故事说给他听。 这一说不知不觉几个时辰就过去了,萧瑟也未曾料到自己竟会同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人说了那么多,且此人还是魅漓亲近之人,可他身上偏偏有一股让人不得不亲近的感觉,萧瑟后悔也晚了,眼下该说的不该说的他统统都说了。 “这么说我哥哥对那个哥哥做了很多不应该的事。”墨非喃喃自语,她没料到哥哥竟做了许多伤害别人的事情,她不想相信,但神医哥哥不像是那种说人坏话的人,更何况他还救了哥哥的命,墨非的情绪有些低落。 “这一切都是情字惹的祸,也许你哥哥也未料到事情的结果会变成这样。”萧瑟叹了一口气,无人能预测到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故此才会有这些后悔与愧疚,只有经历过伤痛方知珍惜,他自己亦是如此。 越过这条无声河,前方就是三界的分叉口,谁也不知魅漓和玉烨究竟说了什么,当玉烨抱着穗拂晓走出来的时候,魅漓跟在他的身后,两人的脸上都很平静,分别的时候,魅漓一直脉脉含情地望向玉烨怀中的穗拂晓。 “我会暂时将拂晓安置于凤鸣台,那里有紫宸看着,拂晓不会有事。”玉烨望向魅漓轻言道。 “恩。”魅漓点点头。 “若是心中挂念可以随时来凤鸣台看拂晓。”玉烨有些不忍见他脸上的伤情。 魅漓没有说话,见三人踏上回天界的路,他久久站在原地,墨非想安慰哥哥,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说,她能做的就是陪伴在哥哥的身边,尽量让他少些悲伤。 凤鸣台里,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立在床边,她身形纤细,长发遮住了左边的脸颊,只看到一双明媚的眼眉和小巧的鼻尖,此刻她的目光紧锁在躺在床榻上的那个双眼紧闭的女子。尐説φ呅蛧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伸出手,解开那女子的腰带,掀开她的衣襟,终于她看到了那女子腰间一块花瓣状的印记,紫衣女子一惊,连退几步,撞在一个人的怀里。 “紫宸,你别害怕,方才你去凤鸣台下的壁崖摘药草去了,未曾来得及告诉你,我们在拉刹湖里发现穗拂晓了。”萧瑟轻抚紫宸的背,他明白无论是谁见到穗拂晓皆会出现紫宸现在的反应。 “她不是穗拂晓。”紫宸目光呆滞,脸色苍白,一边摇头一边口中喃喃自语。 紫宸的异常引起了萧瑟的注意,他将紫宸拉出房间,冥冥之中他觉得紫宸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自从他将紫宸从接回凤鸣台,他便开导紫宸要勇于面对自己,哪怕她的脸已经无法恢复如初了,但他保证会尽自己全力医治她。几年的时间过去了,紫宸慢慢好起来,脸上的腐肉在药水的作用下蜕皮生肌,右脸已恢复了往日的光滑细腻,只是左脸还看得 出有些疤痕。 紫宸如同一个孩子一般依恋他,对于过去的种种她绝口不提,萧瑟也知这些事是她难以忘记的伤痛,从不过问那些年她做的错事,他知道她心中也很难受与不安,夜里他听见隔壁传低低的啜泣声,他同她一样,彻夜无眠。 萧瑟告诉她积德行善便能弥补她过去做的事,所以紫宸一直都在种摘草药,让他拿给在凡间开药铺的芸儿,希望能多做些善事来赎罪。 “为何这么说,紫宸,你是否有事瞒我?”萧瑟扶住紫宸的双肩,凝视她的眼睛。 “这副躯壳是我做的……”紫宸抬起头,她方才在穗拂晓的腰上见到一个花瓣形的印记,那是她故意留下的。 自她搬回凤鸣台,此事便一直横在她的心里,她几次欲开口对萧瑟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她不知穗拂晓是否真能醒来,可当她见到那具躯壳居然有呼吸,有脉搏,紫宸吓了一跳。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七十三章 往昔不堪忆,掌掴斩情意 最新网址: 当紫宸将这一切娓娓道来时,萧瑟惊讶不已,不曾想此事竟还牵扯到紫宸,他怀疑这一切是魅漓的诡计,床上的女子也并非穗拂晓,但一切都要等她醒了之后才能判断。 萧瑟让紫宸莫要将此事告诉玉烨,如今他正处于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一切等他们确定了那女子的身份之后再行打算。玉烨收拾了一些拂晓旧日的衣物回到凤鸣台,在之后的几日里,他寸步不离守候在拂晓的身边,萧瑟说拂晓的体内有些寒毒,每日施针,并让紫宸按他的配方给拂晓泡药浴,终于在七日后的一个清晨,穗拂晓睁开了眼睛。 感觉到有一只柔软的手抚摸他的脸颊,玉烨睁开眼,落入眼帘的,是穗拂晓一双美目里不断滑下的泪珠,玉烨反握住她的手,一边拭去她的眼泪,回来了便好,他轻声说,眼眶也湿润了。 “你的眼睛?”见玉烨重拾光彩的双眸,穗拂晓惊喜不已。 “治好了。”玉烨垂下眼睛,不愿多说。 “我回来了,你的眼睛也治好了,一切都恢复原样了。”穗拂晓百感交集。 “恩。”玉烨应了一声。三百年的等候化作深情的凝视与掌心的温度,融化了彼此的心田,在初春的清晨绽放出一缕清香。 而后的每一日,穗拂晓的身体慢慢恢复,到了第十日已经可以下地行走,玉烨一直陪在她身边,她不太说话,大多时候都是玉烨在说,而她只是靠在玉烨的肩头静静聆听,有时会露出笑容,玉烨小心翼翼守护她。 尽管对于拂晓奇迹般的重生玉烨很困惑,但她不说他也不问。紫宸听了萧瑟的建议,从未在玉烨与穗拂晓面前表现出对于拂晓身份的疑虑,只是在暗处观察穗拂晓的一言一行,一切美好而平静,直到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 自从魅漓回到梅洞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墨非同他说话他不理,墨非将小白放在他的床上他也漠不关心,他的身体在这儿,心却早已飞到了凤鸣台。 墨非见魅漓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重重叹了口气,看样子谁也帮不了他,只有那个姐姐方能医好哥哥的心病,可哥哥却一直呆在梅洞踌躇不前。 “哥哥你要是再磨蹭下去,等到那个姐姐同那个哥哥成了亲,你怕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墨非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只好用激将法来刺激哥哥了。 “成亲?”魅漓终于从混乱的思绪中抽身出来,他呆呆望向墨非。 “是,成亲,那个哥哥一看就是特别好的人,而且他对那个姐姐也十分爱护,若是姐姐醒了,见到一个对自己那么好的人,自然便想嫁给她了。”墨非一本正经地说,见魅漓因她的话而变得神色紧张,她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但还要再多加一把火才行。 “他们住在一起,整天形影不离,万一已经定了终生也不可知。”墨非偷瞄一眼魅漓,见他霍地一下站起来,风风火火地朝外奔去。 总算是说动了,但依神医哥哥的说法,那两人本就情投意合,哥哥从来都是自作多情,虽然她也希望哥哥能抱得美人归,但恐怕此事不易,墨非望向门外露出担忧的神情。 魅漓行色匆匆赶去凤鸣台,他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浮现出玉烨和拂晓在一起情深意切的场面,这些场面如同滚烫的蜡油滴落在他的心里,他恨不得脚下的梅花扇能快一些,再快一些,将他带到穗拂晓的身边。 当他到达凤鸣台时,一眼便瞧见树下那两个亲密无间的身影,玉烨正拾起落在拂晓发上的花瓣,穗拂晓对他相视一笑,这一幕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 玉烨看到空中一人踏来,目光越过穗拂晓的头顶落在魅漓的身上,穗拂晓见此也转过脸望去,四目相交,谁都未说话。 此时萧瑟与紫宸也从凤鸣台的崖壁上摘完草药上来,见出现在凤鸣台的这个不速之客时,萧瑟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一股诡异的味道,他一直都怀疑这一切是魅漓搞的鬼,现在他终于来了,萧瑟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与穗拂晓之间的眼神交流。 若眼前这个穗拂晓是假的,那么她与魅漓一定脱不了干系,这些日子他一直默默观察穗拂晓,她对过去的一切都很了解,性情虽然比以前安静了许多,但经过了生死离别这也在常理之中,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问题,但萧瑟就是不能完全放下心,眼下正是验证穗拂晓的好时机。 穗拂晓一步一步朝魅漓走去,嘴角挂着一抹微笑,魅漓望着朝自己越来越近的拂晓,心中百感交集,原来她还是在乎自己的,他激动地不能自持,张开手臂想要拥她入怀,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穗拂晓会投入魅漓的怀抱时,忽然穗拂晓扬起手狠狠地在魅漓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将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这一巴掌是感谢你三百年前将叛军引入天庭,不仅弄瞎了玉烨的眼睛,也让我魂飞魄散,现在你还有什么脸出现在我们俩面前。”一声怒斥让穗拂晓剧烈地咳起来,玉烨忙走过来轻抚她的背。 “穗穗,当年的事也不能全怪魅漓,若不是京姬在其中捣鬼,我们又怎么会中了他们的圈套,更何况魅漓这些年来也一直被剧毒折磨,他也是受害者。”见魅漓被当众打了一巴掌,玉烨于心不忍。 “你居然还帮他说话,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护着他,让着他,无论他做错什么你都原谅他,可是你知道这些年我受的苦么,当年我死后,万千执念凝成一缕孤魂,既不能投胎转世,也不能借尸还魂,一直游离在三界之外,被恶鬼欺凌, 被妖魔驱赶,可是我带着活下去的执念,浑浑噩噩过了三百年…… 终有一日一个声音将我牵引至一处,等我再次醒来时终于看见了你,我希望一切如初,但那些如在地狱里生活过的记忆时不时出现在我的梦中,它们似利爪一样将我往下拉,我越是想挣脱它们就抓得越紧,我没有一刻不在害怕,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是他,你叫我如何原谅他?”穗拂晓泪如雨下,扑到玉烨的怀里。 魅漓一直垂着脸,穗拂晓的一巴掌打得他抬不起头来,她的指责更令他无言以对,他只是死气沉沉地站在那里,似是随时会坍塌。 他从小就没有见过他的母亲,父亲性情暴躁,他稍有不从便引来拳脚相向,还有他的两个兄长,一直欺凌他。 直到有一日,师父从魔界将他带走,他那时还小,并不知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就是天界四大长老之一的笑卿长老,当他跟着他来到芝罘山时,他发现那里已经有两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孩子,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玉烨和拂晓。 那段日子也是他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光,他们三人一起学琴,一起练剑,一起看日出日落,在他心里,他们是他生命中除了师父以外最重要的两个人,他希望这种生活永远继续下去。 但修炼结束时,拂晓跟着玉烨回到了天界,他再次回到魔界,当听到玉烨亲口对他说要娶拂晓为妻时,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和孤寂,他感觉自己被他最爱的两个人背叛了,他开始在仇恨中迷失自己。 本以为只要夺回拂晓便能挽回昔日的美好,但他万万没想到,这是个一发不可收拾的错误,他恨玉烨,更恨自己。等了三百年,终于等到穗拂晓回来,可是她的这个巴掌却让他心中所有的希望碎落一地。 “对不起……”魅漓无力的声音飘散在风中,他转身离去,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玉烨担心地望向魅漓离去的背影,他相信魅漓对拂晓的感情是真的,这些年他有多思念拂晓,魅漓怕是一分也不少。在他眼里,魅漓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他的喜怒哀乐,他的爱憎分明,永远都是那么直白地挂在脸上。尛說Φ紋網 萧瑟见玉烨将虚弱的拂晓扶入房里,他收回目光,面露沉思。 “小白,你说哥哥怎么还不回来?”梅洞里,墨非趴在桌上,伸出手指摸摸小白蛇的脑袋,它舒服地卷成一圈。墨非有些担心,她走出梅洞,见头顶上布满厚厚的乌云,层层叠叠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忽然天空响起一声巨大的雷鸣声,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地砸落下来,墨非赶紧跑进洞里,还是被雨水弄湿了衣角,看着洞外的狂风骤雨和阴沉沉的天空,墨非心里有些不安,但又不能出去找哥哥,她只好耐心 等他回来,等着等着,她居然睡着了。 “哐当”一声将墨非从梦中惊醒,她揉揉眼睛,刚才那个声音似是从洞外传来的,墨非跑到门口,就见洞外碎了的酒瓶和歪歪斜斜躺在雨里的魅漓,她赶紧跑出去使劲将魅漓拖进屋里。 他醉得不省人事,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身上还沾了许多泥,墨非心疼地拿起干净帕子帮他擦脸,忽然手被魅漓紧紧抓住。 “对不起,对不起……”他口里含糊不清说,泪水从眼角淌下来。 墨非不知哥哥在凤鸣台经历了什么,她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水,柔声地说,“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七十四章 月华山聚首,百年恩怨休 最新网址: 自那以后魅漓再也未曾去过凤鸣台,穗拂晓在萧瑟的调理下逐渐康复。经过上次的事情,萧瑟对穗拂晓的疑虑慢慢减少,但仍有所保留,直至他听闻,穗拂晓要同玉烨一起前往月华山去看望笑卿长老。 临行前,萧瑟交给玉烨一个药瓶,说若是穗拂晓身体不适服用一颗。他相信此次出行会给他一个答案,因为这世上除了玉烨和魅漓之外,还有一人最了解穗拂晓,那人便是他们的师父,笑卿长老。 “见到师父,可不要哭鼻子。”前面隐约便能见到师父的住所了,玉烨朝穗拂晓伸出手笑着说,初时他还担心旅途漫长,怕穗穗的身体吃不消,但她看上去状态还不错。 “就知道拿我打趣。”穗拂晓轻拍了一下玉烨的手掌。 两人行至屋前,听到屋里有些动静,紧跟着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少年出现在他们面前,玉烨一眼认出面前的人就是跟着魅漓去拉刹湖的少年,他有些错愕,那少年也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他们,顿时呆立在原地。仦說Ф忟網 此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师父回来了么?” 少年还没来得及回答,魅漓走出房门,见到不远处站着的玉烨和拂晓,他面色微变,目光落在别处,讪讪地说,“师父不在,许是同青松一块儿出去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四人安静地坐着,谁也不曾开口说话。 自打那两人进屋,哥哥就低着头,一副做了错事不敢抬头见人的模样,墨非回想起那日哥哥从凤鸣台回来时的异常,看来他们三人之间的问题还未解决,得想办法帮帮哥哥,墨非歪着头想想,有了,她拍了一下手掌。 玉烨刚想出声打破这沉寂时,便听见“啪”地一声,目光落在制造出响声的面具少年身上。 “屋后面的厨房里有一些地瓜,不知等到何时他们才回来,不如今晚烤地瓜吃?”藏在面具后的那双眼睛亮晶晶。 “吃吃吃,就知道吃,除了吃你还会什么?”见他兴奋地说,魅漓抬起头数落,说是数落脸上却带着一种宠溺的神情。 见那少年朝魅漓灿烂地笑起来,这一幕让玉烨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与魅漓,从何时起一切开始变了,正感慨时,忽见那少年大大方方地行至他面前,冲他粲然一笑,“神仙哥哥,你可以同我一起去外面拾树枝烤红薯么?” 当玉烨缓过神时,他已跟在少年的身后走出屋子,一路来到后山。那句“神仙哥哥”一下将他拽到前尘旧事中,那一刹那他仿佛见到面前站着的是她,她第一次见他时也是这样唤他,神仙哥哥…… “神仙哥哥,你怎么了?”一只手在他面前来回晃动,思绪又被拉回来,见那面具少年古怪地望向自己,玉烨抓住他的手腕,急急问 了一句,“你方才唤我什么?” “唤你神仙哥哥,有何不妥么?”面具少年一副迟疑的模样。 “无事,只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他不是墨非,墨非是女儿身,他是男儿身,墨非见了他会欢喜地叫他师父,而他只不过是个才见了两次面的陌生人,她已经不在了,玉烨的双眼黯了下去。 “神仙哥哥,我们去那儿捡吧,那儿有许多干树枝。”面具少年并不知玉烨心中所想,他只想给魅漓创造一个同那个姐姐独处的机会,时间越长越好,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哥哥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他的请求,看来他心眼真好,心中不由生出几分亲切。 玉烨见那少年一直带他往远处走,自是明白他的意图,也不说破,一路随行。 自从上次魅漓离开凤鸣台以后,他心中一直挂念他,担心他会就此消沉,直到今日见他的模样,虽然精神不佳,但远比自己想的要好上许多,这一切应该都归功于这个少年。其实就算他未曾邀他出去走走,他也有此意,希望穗穗同魅漓能冰释前嫌,毕竟一切都已经过去,所有人都受到了惩罚。 “哥哥曾告诉我,他有一个去了远方的旧友,那人是你么?”少年转过头,望向他。 “也许是吧。”玉烨无奈地笑了一下,听见那少年称呼魅漓为哥哥,难怪他如此关心魅漓,玉烨望向那少年的眼光柔和不少。 “神医哥哥告诉过我你们之间的故事,我哥哥以前做了许多错事,可他都不是有意的,神仙哥哥你莫要怪他。”少年目光诚恳地望向玉烨。 他个头小小的,身形也单薄得很,周身却有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玉烨忍不住伸出手摸摸那少年的头,待碰触到他的发时,他心里吃了一惊,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出这般举动,为掩饰不安,他问道,“为何总见你带着这个面具?” “因我长得丰神俊朗,凡是与我对视之人皆忘了说话,只好以面具示人。”少年狡黠地冲玉烨眨眨眼,他说话的语气逗乐了玉烨,不知不觉,两人的距离在笑声中拉近了许多。 此刻屋内却是另一番光景,魅漓知道墨非这么做是想给他机会与拂晓说话,但眼下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这些日子他一闭上眼耳旁便传来穗拂晓的声泪控诉,他的脸到现在还火辣辣得疼。 三百年来他一直不敢正视自己犯下的错误,反而将所有过错都推到玉烨的身上,他不是不知自己渐行渐远,可他无法回头。 自从墨非死后他开始反思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痛定思痛后决定从此不再肆意而为,后来当他再见墨非时,他下定决心要穷尽他所有让她快乐。 她不求回报的付出让魅漓懂得一个道理,那便是珍惜爱他之人 与他爱之人。他一直盼着若穗拂晓能回来,他便带着她与墨非一起游遍天下,从此天涯海角,永不分离,然而这个念头在去了凤鸣台之后化成泡影。 “你……” “我……”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魅漓鼓起勇气开口说话,听见穗拂晓的声音也传来,两人的话音同时响起,又同时落下,他们抬起头互望望彼此,又低下头去。 “你先说。”穗拂晓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身体好些没?”魅漓的心中有千言万语,但说出来的却是最平淡的一句问候。 “多亏萧瑟与紫宸,好多了。”穗拂晓淡淡地说。 “那便好,我可以安心地走了。”魅漓扬起嘴角,故作轻松地说。 “你要去哪儿?”穗拂晓望向魅漓。 “非儿一直想出去走走,如今三界一片太平,我意欲带他四处看看。”也许他的离去是对他们三人最好的结局,魅漓口中苦涩。 “非儿就是跟你来的那个孩子?”穗拂晓疑虑,这个名字似是在哪儿听过。 “是,他是我……弟弟。”魅漓点点头。 “上次我不该那样说你,听玉烨说是你将我救出的,多谢。”穗拂晓低声言道。 魅漓惊讶地抬起头望向穗拂晓,见她脸上已无初见时那般提防的神色,他心中释然,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地,这些年萦绕在他心头的爱与恨他皆可放下了,可是心头空落落的,他轻叹一声。 等了许久也不见玉烨同墨非回来,魅漓有些担心,玉烨该不会是发现了墨非的身份,万不能让他知晓墨非还活着,说他自私也罢,他不愿连她也失去,眼见天色暗了下来,魅漓坐不住了,他让穗拂晓在屋里等着,他去找找他们。 月亮升上枝头,从繁茂的枝叶下撒下银白色的月光,落在林子里一对身影上,隐约听见两人的说话声传来。 “神仙哥哥,你休要以为我看不见你在笑我。”少年皱起眉头,却不小心牵动了脚踝上的伤,他疼得龇牙咧嘴。 “我为何笑你?”玉烨扬起嘴角,他背着少年一路前行,感觉他单薄的身子依偎在他背上,他素来不喜与陌生人这般亲近,可偏偏他有些不一样,让他有一见如故的感觉,莫非因他是魅漓的弟弟才这般不同。 “你定是笑我又蠢又笨,树枝没捡多少,反而将脚崴了,我说得对不对?”少年吐出的气落在玉烨的脸上,离得这样近,他甚至能嗅到少年身上一股淡淡的香气,这股香气萦绕在鼻尖,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让我想起一人,她也总是这样不小心,常将自己弄伤。”玉烨的眉宇中夹着忧伤,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她是他心中的一道伤痕,任日月盈昃,辰宿列张,那道伤痕只 会愈来愈深。 “是那个也唤你神仙哥哥的人么?”少年好奇地问。 “是……”脚步一顿,又向前走去。 “她如今在何处?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少年感觉神仙哥哥的脚步越来越沉,许是他太重了,都怪哥哥每日拿不同的点心放在她面前,教她如何忍得住美食的诱惑。 “她……也去了很远的地方……”眼眶有些酸涩,让他看不清回去的方向。 “那等他回来,我带着小白去看他,对了,小白是我养的一条小白蛇,它很乖很听我的话……”少年饶有兴致地将他在哪儿寻得小白,还有与小白日常相处的种种趣事说与玉烨听。 他一面讲,玉烨一面听。玉烨听他说哥哥喜怒无常,经常将他往坑里推,这世间哪有这样的哥哥,见他身处窘境,非但不伸手援助,还拍手叫好,平生最爱之事便是穿得似个狐媚,教众女子贪恋他的容貌,他得意非常……听少年悉数魅漓的种种恶行,玉烨莞尔,看来魅漓此生不会再寂寞了。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七十五章 独幽琴现世,抚琴引众惊 最新网址: 魅漓遇到他们时,墨非已在玉烨的背上沉沉睡去,见那张脸上依然带着面具,魅漓知道此事未败露,心中放下心来。 “他容易犯困,我来背他。”魅漓言道,欲伸手从玉烨肩头扶起他。 “无碍,让他睡吧,莫要吵醒他。”玉烨轻声言道。 魅漓见玉烨这般说,也不强求,三人顺着原路往回走。 “他很依赖你。”玉烨没来由的一句话让魅漓不知所措,他支吾地应了一声。 “以前我们都有错,如今你也有了全心全意对待之人,就让那些往事随风而去,好好过,莫要再让关心你的人受伤。”玉烨缓缓开口。 “以前……我做错了许多事,失去后才幡然悔悟,现如今我只想好好守护她,让她幸福地过下去……”见魅漓望向他肩头熟睡的少年,眼里流露出的深情,玉烨惊讶之余,感慨万千,在他眼中那个跋扈飞扬、我行我素的少年终于长大了。 这是这些年来两人见面第一次未横眉冷对,也未持剑相向,心平气和地将心中所想说出,在一轮明月的见证下,三百年来抵在这两个男子中间的爱恨情仇伴随着穗拂晓的回归和悄然出现的少年,化作一片烟雾,被吹散在风中。 笑卿长老是在第二日傍晚时回来的,当他见到站在玉烨同魅漓身后的那个女子时,他呆立在原地,穗拂晓泪眼连连地跪在他面前,连声唤着“师父,徒儿回来了”,笑卿长老颤抖地望向着他最疼爱的徒儿,激动地老泪纵横。 这一副师徒相聚的场面让在场众人皆潸然泪下,墨非也红了眼眶。笑卿长老听玉烨说起他与魅漓是如何将穗拂晓从拉刹湖底救出,虽说那鬼脸信不知为何人所写,但总算能有再聚首的一日,笑卿长老欢喜地叫青松备上酒菜,这是三百年后他们师徒四人第一次相聚,要好好庆祝才行。 待青松备好酒菜,端至石桌,月亮已升了起来,笑卿长老望向围坐在石桌前的三人,眼前不断涌现出他们小时候在一块儿的模样,叽叽喳喳,吵得他日日不得安生……后来拂晓离去,玉烨同魅漓也形同陌路,此生竟还能看到他们在一块儿,他眼眶酸涩,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见师父拾起袖子抹眼睛,玉烨知师父是喜极而泣,他又何尝不是呢,年少时一直追寻遥不可及之物,历经世事后,方知这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眼前之人,现如今往昔的恋人同兄弟皆回归了,他本该欢喜才是,可心中仍然带着一丝落寞。 “师父,我方才见你们回来时青松背上背了一把古琴,那可是独幽琴?”魅漓问道。 “果然好眼力,青松,快将独幽琴取来,这是我此番下山寻得的宝物,要说起这独幽琴,虽同列于天下五大古琴之一,但身世 凄惨许多,不是被俗人闲置,便是辗转平庸之辈手中,以至于现在还未找到它的主人,真是可惜了这把好琴。”笑卿长老一脸痛惜的神情,落在玉烨与魅漓眼中,两人相视一笑,师父生平只有两大喜好,琴与酒,有酒无琴不欢,有琴无酒无趣。 “今日是个好日子,为师好久不曾听你们抚琴,不知你们的琴艺如何了,玉烨你先来。”笑卿长老眯着眼睛望向玉烨。 “好。”玉烨起身,来到石桌前的空地上,念了个诀,伏羲琴被他召唤出,他盘膝而坐,仰头望向空中,言道,“今夜的月亮被云雾遮挡,就让我为师父拨开云雾。” 话音落,琴声起,伴随曼妙的琴音,云雾凝成一个个体态轻盈的仙子,在空中翩翩起舞,她们时而低眉抬腕,时而轻舒云手,时而挥舞水袖,时而轻点足尖,一曲终了皓月当空,云雾散尽。 “既然师兄为师父拨开云雾,我便为师父散尽林子里的瘴气吧。”魅漓起身,坐在玉烨身旁,唤出鹤鸣秋月琴,他瞥见玉烨朝他笑,忆起曾经他们经常在一起比试琴艺。 他扬起嘴角,十指在七弦琴上飞舞,指法精湛,让人眼花缭乱,不同于玉烨那宛转悠扬的琴音,他奏出的琴音铿锵有力,林间的瘴气幻成一个个披头散发的山怪,它们腰系长铃,手持抓鼓,摇头晃脑,手舞足蹈,待曲终林中一片清朗,再无浊气。 “好好好,看来这些年你们的琴艺又长进了不少,为师甚是欣慰,”笑卿长老笑逐颜开,他转向一旁的穗拂晓,“好久未听过晓儿抚琴,晓儿欲弹什么曲子?” “师父,我……”穗拂晓面露难色。 “师父,穗穗她身体还未痊愈,恐不能抚琴。”玉烨忙开口言道。 忆起穗拂晓醒来后,他问她是否想看看九霄佩环琴,她却淡淡地说,以后皆不抚琴了,他不曾问其中缘由,眼下师父提及此事,他担心会触痛穗拂晓心中伤心事。 “是为师思虑不周,你好好养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笑卿长老关切地望向穗拂晓。 “我可以试试么?”一个声音怯怯地响起,引得众人皆回头望去,笑卿长老才发现开口的是站在魅漓身后的一个少年,那少年带着一个银色面具,他来时便见到他,但人一多他竟忘了问魅漓这孩子是何人。 “胡闹。”魅漓呵斥了那少年一声,少年吐吐舌头。 “你叫什么名字?”笑卿长老饶有兴致地望向那少年。 “我叫……飞儿,魅漓是我哥哥。”少年扬起下巴,似是很得意有这个哥哥。 “小小年纪,还挺有胆识,你会弹琴?”笑卿长老用手捋捋胡子,一脸和善地问那少年。 “会一点儿,哥哥教的。”少年落落大方,见 魅漓目光炯炯朝他袭来,他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我还不知漓儿也为人师父,你大胆地去弹,毋需理会你哥哥。”笑卿长老意欲试探魅漓的徒弟琴艺如何,是否能担当得起他徒孙之名。 少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把独幽琴,昨日的脚伤还未痊愈,来到独幽琴前,他低下头细细打量起这把琴。 这把琴虽不如哥哥的鹤鸣秋月琴华丽典雅,质朴中却带着深厚的底蕴,他轻抚琴身,光滑有质感的木头在他的指间低低吟唱,耳畔似乎传来它的幽鸣声,这让少年兴奋不已。 月光如水,落在那张银色的面具上,流光溢彩,似琉璃闪烁,他的半张脸都隐在面具里,只有一双灵动的眼眸与红唇皓齿露在外面,吹起少年的白袍,露出纤细修长的手腕,如同浅红色的细蕊,在春日吐露芬芳,美得不可方物。 仙童掇朱实,神女献玉瓜。 浴身丹液池,濯发甘泉波。 重萌郁以赫,朱风引鸣鸠。 旣忘荣曜契,何不宝仙居。 一首曲子如临仙境,云雾缥缈,仙乐怡然,竟让久未归天界的笑卿涌起一番纵横四海荡诸邪,跨越千山斩妖魔的心境,他遏制不住脸上的惊讶,不可思议地望向面前那白衣少年。 墨非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莫不是她弹得太差了,心中忐忑不安,方才她见哥哥与神仙哥哥抚琴,甚是动听,她技痒难耐,眼下给哥哥丢人了,她抿嘴不敢抬眼看哥哥。 “飞儿,到这儿来,让师公看看你。”听见笑卿长老如是说,墨非走到笑卿长老面前。 玉烨的目光一直胶着在那少年身上,自他听到琴音起的瞬间,他以为是她回来了,指法娴熟,功力深厚,力道张弛有度,他索性闭上眼,仔细聆听少年的琴音,琴声流畅,圆润细腻,高音与低音转换恰到好处,虚实结合,一气呵成,无半点瑕疵。 血液涌上头,玉烨手指握拳,身体轻颤,双目撑得圆圆的,盯向朝他们走来的少年,心中涌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他想揭开他的面具,看看面具下的那张脸。 “玉烨,你怎么了,为何掌心全是汗,不舒服么?”穗拂晓感觉到玉烨的异常,她担忧地伸出手覆在他手上。 “无碍。”玉烨摇摇头,仍然望向那少年。 “你的脸……”笑卿长老目光落在少年脸上的面具上。 “师父,飞儿少时顽劣,九岁时爬树掏鸟窝,被雄鸟啄伤,自此脸上落下伤痕,受尽讥讽,再也不愿以真容示人。”见众人皆将注意放在墨非脸上的面具上,魅漓情急之下只好编出一个谎言。 笑卿长老眼中闪过一抹错愕,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抚摸少年的头,眼中隐隐泪光浮现,望向魅漓,见他面上有些不自然 ,更笃定了心中猜测,见众人都望向他,笑卿长老按捺住心中如滔天骇浪般的情绪,道,“可怜的孩子……以后我便是你的师公,有谁欺负你,师公第一个不饶他。” “方才你谈的曲子叫什么?”笑卿长老轻轻拭泪。 “我也不知,十指放在琴上自然弹出了,似是那把琴告诉我一样。”墨非听见哥哥对师公撒的谎,虽心中不明,可既然哥哥不想让人见到她的脸自是有他的道理。 “原来如此,看来那把琴选了你做它的主人,你弹的曲子便是这些年来它心中所想,如此这般便将此琴赠与你可好?”笑卿长老亲切地说。 “真的将此琴赠我?”墨非瞠目结舌望向师公。 “真的,你以后要好好善待它,莫要辜负它对你的心意。”笑卿长老点点头,目光深沉地落在他的身上。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七十六章 故人刀剑搏,旧情难相忘 最新网址: 用完晚膳,回到房中,墨非爱不释手地抚摸这把独幽琴,她做梦也未曾料到师公竟会将响彻三界的名琴赠与她。 魅漓心事重重望向墨非,不知他的谎话能撑多久,他的目光落在对面那扇紧关着的房门上,不知师父同玉烨在里面说什么,但他猜想必是与墨非有关,方才饭桌上师父突然望向他,目光幽深,他心中惶恐,难道被师父发现了,越想心越乱。 “烨儿,为师劝你一句,于欲,要持中有弃,勿执,于求,要尘中不染,勿贪。”笑卿长老心疼地望向玉烨,他知道那少年让烨儿忆起了他的徒儿,那个唤作墨非的女娃。 当年他得知墨非丧命于蚀骨之火时,自责不已,若非他隐居于此不闻世事,或许还有机会救那孩子一命,他知道烨儿很是看重她,自烨儿受天帝处罚出了雷鸣塔后,来月华山看望他,他虽高兴烨儿的眼睛失而复明,但那孩子却不在了,世事皆梦一场,谁的人生不枉然。 可今日他一见到那少年的眼眸和笑容,就让他想起了那孩子,尽管那少年的脸被面具遮住了大半,但他身上的气质和眼神没变,笑卿长老虽已年迈,但眼明心亮,他从来不会看错人,哪怕当时魅漓被仇恨蒙蔽,做出许多冲动的举动,但他仍相信魅漓是个好孩子,总有一天会悔悟。 可是他不能告诉玉烨此事,魅漓既有心隐瞒她的身世,定是有他的苦衷,而且他能看出魅漓很看重她,现在晓儿也回到玉烨的身旁,若是那孩子也离开魅漓,怕是魅漓会心伤绝望。 只是还有一事让他想不明白,为何那孩子已不认识玉烨,想必她能活着从蚀骨之火中逃脱必是历尽艰辛、凶险非常,这其中的曲折难以想象,也罢,既然回来了就好,忘了前尘旧事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徒儿知道。”玉烨垂下眼睛,是他太执着了。这些年他在外游荡,每次听见有人喊非儿这个名字,便会回头张望,而后陷入哀思,这世间有许多个非儿,但属于他的那个已经不在了。 今夜对于许多人而言都是一个不眠夜,玉烨立于窗前,望向空中明月,上次来这儿时的记忆仍历历在目,那时两个爱徒伴其左右,可如今他已同时失去了他们两人。 魅漓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墨非,她的面具早已解下放在枕边,不知梦见什么嘴角轻扬,他伸出手轻抚过她落在脸颊的发丝,只要他在一日,便不许任何人将她带离。 穗拂晓躺在床榻上,回想起玉烨望向那少年脸上紧张的神色,还有怅然若失的表情,看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他的生活中又出现了许多人,许多事,她的目光落在窗前清冷的月色上,辗转难眠。 笑卿长老第一次为自己的偏袒感到愧疚不 安,两个都是他的爱徒,到底何为对,何为错,想他历经世事变迁,见过许多悲欢离合,终究难以渗透情这个字,他不愿亲近之人受到伤害,无意中却伤得更深,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黎明在几声重重的敲门声中拉开序幕,墨非尚未睡醒,便听见门外青松边敲门边喊着什么,她揉揉眼睛,见魅漓快速走出门,过了一会儿又面色凝重地走到她面前。 “待会儿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出来,呆在此处等我回来。”墨非迷茫地点点头,顿时睡意全无,哥哥的表情和语气告诉她有大事发生,她心中害怕,见他速速离去,她赶忙跑到窗子前,用手指将窗纸戳破一个小洞朝外偷偷看。 不知何时,屋外竟来了不少不速之客,见他们气势汹汹,墨非心中惶恐,看来来者不善。 “迎接我们的人还不少。”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精神矍铄、身材魁梧的老者,他便是墨非从极寒之地救出的丑冼,身后跟着两人,一人是京姬,另一人竟然是许久不见的龙馥之,没想到他竟然与这两人为伍,玉烨同魅漓皆吃了一惊。 “大哥……”须发斑白的笑卿凝望千年未见的故友,百感交集,泪眼婆娑。 “休要叫我大哥,我没你这个弟弟。”丑冼怒目而视,当年若不是笑卿在天帝面前告密,狐女不会死,他也不会被囚于极寒之地千年,关在冰室里的每一日他都恨不得将笑卿千刀万剐,终于他等到了这一日。 “大哥,我并无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要相信我。”笑卿意欲走上前,却被龙馥之拔出的一把剑抵在胸前。 “馥之,不可对你师公无理。”玉烨呵斥道。 “哼,师公?我连你都不认又怎么会认这个老家伙?”龙馥之神情倨傲地说,此刻他的心智已完全被天煞所占,身上再无往昔的龙馥之半点痕迹。 “废话少说,今日我们就是来此取你的性命,如今你的两个徒儿都在,正好陪你一起死,也让你们师徒在九泉之下有个伴。”京姬目光阴狠地望向笑卿。 “既然你们是冲着我来,就休要为难我的徒儿,烨儿,漓儿,你们退下。”笑卿长老语气沉重,望向身后说。 “师父,我们在此,便断不会让他们伤你秋毫。”玉烨与魅漓相视一眼,朝对方点点头,此刻他们是最亲密的兄弟,为了保护最重要的人而战。 刹那间六人已摆好阵势,玉烨心情复杂地望向面前的龙馥之,多年未见师徒重逢竟是敌人,他教他抚琴,龙跃岛一战他名声鹊起,本以为他前程似锦,不可估量,哪知竟是天煞转世,他还想能招他为安,他却入了敌营,如今师徒情分断,从此再无东海龙太子。 魅漓目光落在京姬身上,他对她的 仇恨一刻也未停过,三百年前若不是她,他们三人也不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还有墨非当年的火烧之痛,他也要她拿命索偿,眼下他恨不得就地手刃了她,了结这些年的笔笔血债。 笑卿凝望丑冼,他曾是他最敬仰的大哥,当年他们四人在三生石前立誓,誓言字字如耳,兄弟结义,生死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天地作证,山河为盟,一生坚守,誓不相违!可如今他的眼里已再无一丝往日的情谊,取而代之的是一腔仇恨。 “吃我一剑。”龙馥之持剑而来,剑剑对准玉烨面门,初时玉烨一再忍让,左右躲闪并未进攻,龙馥之却不依不饶,直至刀刃离玉烨一寸之隔,玉烨侧身闪过,终是拔出龙吟剑。 刹那间剑光一闪,龙吟剑呼啸而来,宛若狂涛骇浪,又似龙吟虎啸,龙馥之只觉剑气逼人,劲风割面,看来此剑神力非同小可,难怪来时丑冼要他当心玉烨持的宝剑,还道那把剑乃是上古时期留下的神物,气势雄浑,万夫莫挡,他还不信,此时终感受到此剑的神力。 此刻,数十根银针紧贴着魅漓的面而过,他身形一闪,躲过毒针,跃至空中。京姬的银杖是她的武器,银杖乃是龙头蛇尾的造型,里面深藏暗器,龙头能喷出毒针,蛇身布满毒鳞,蛇尾上装着四瓣毒刃,无论碰到了哪一个,皆会中毒身亡,京姬的身形虽不如其他几人敏捷,但她的可怕之处皆在她的毒物上,对此魅漓深有体会。 又有毒镖从龙头喷出,魅漓拔出承影剑,剑上白霜覆盖,手腕转动间,缕缕寒气漫天扑来,毒镖被寒气凝结成冰,落在剑身发出清脆的响声,只见剑尖颤动,魅漓竟毫发无损,京姬心中恼怒,看来魅漓身上的毒已完全治愈,内力恢复如初。 丑冼与笑卿立于原地,两人默默对视,沉默中是风雨欲来的前奏。丑冼伸出双手,口中默念,顿时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强大的法力周旋在他全身,他掌中暗流涌动,如同一个漩涡,愈来愈强,生灵似是也感受到这股强劲的力量,林中惊起飞鸟一片,逃也似的朝远方飞去。 笑卿从容地面对这一切,他心中已做好了决绝的打算,若他的死能让丑冼放下心中执念的话,他愿意以死明志,他望向尚在打斗中的两个爱徒,眼中露出一丝眷恋,终能在他辞世前看见两人冰释前嫌,他也算人生无憾了。 丑冼掌中法力化作一道急速飞驰的流光朝笑卿袭去,笑卿闭上眼,玉烨与魅漓皆发现师父的意图,他们急得朝师父的方向飞去,怎奈难以脱身,值此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个身影闪过,将笑卿长老用力推出去,丑冼的掌力不偏不倚地打在笑卿身后的那颗大树上,千年老树轰 然坍塌,发出一声巨响。 “晓儿,你怎么样?”笑卿长老睁开眼,见穗拂晓将他推开,他目光落在她煞白的脸上,心急如焚。 “我……没事……”穗拂晓吃痛地捂住她的右肩,笑卿长老见她的肩头鲜血溢出,大惊失色,青松也匆匆奔至师父身边,方才师父让他在屋里守着,护穗拂晓和墨非周全,他一个没留神,穗拂晓竟奔出来,不过幸好她推开师父,否则师父性命难保。 “师父,你有无受伤?”情急之下,玉烨一个飞身,龙馥之被承影剑震得倒退几步,他来到笑卿长老面前。 “我无碍,快看看晓儿。”玉烨听师父说,才见拂晓为救师父,以身涉险,所幸她身子偏倚了几分,若是接了那一掌,后果不堪设想。 “此处竟还有一个死而复生之人。”京姬眯起眼睛,望向穗拂晓。 “不许你再伤害我的徒儿,否则我定不会饶过你。”若她敢对他的徒儿下手,笑卿不会再忍让了,他朝京姬怒吼。 “也罢,让你多活几日,过些时日再来取你性命,我们走。”丑冼知这几人法力深厚,要伤笑卿恐再难,此时恋战并非好事,姑且放他一马,待他卷土重来时必不会放过他。丑冼三人转身离去,月华山又恢复宁静。 玉烨将穗拂晓抱去屋内,墨非赶紧从屋里走出来,见众人皆坐在大厅等候,她方才见到穗拂晓姐姐为救师公而受伤,看来神仙哥哥正在屋里替她疗伤。 屋内,穗拂晓坐在床榻,背对玉烨,衣襟滑至腰际,半露玉颈与香肩,此刻她娇羞地低着头,任玉烨替她疗伤,这还是她归来后两人第一次这般亲密,不曾想竟是在此等境遇。 “疼吗?”玉烨心疼地问穗拂晓,他并不知此时她心中所想,也未见到她脸上羞赧的红晕,见她低头不语还道是她疼痛难忍。 “不疼。”穗拂晓低声说。 “方才你不怕吗?”她口中虽说不疼,但运气至伤处时她的肩头忍不住微微颤栗,叫玉烨心生怜惜。 “当时一心念着师父,也未顾虑许多,且有你在,我不怕……”穗拂晓默默转过脸,凝望玉烨,四目相对,两人之间一股情愫悄然升起。 见那双美目含情脉脉,玉烨忍不住伸出手轻抚过她娇美的容颜,这些年他日日盼,夜夜想,在拉刹湖底见到她的那刻,他大喜过望,看来上天感念他的相思之苦,将她又还至他身旁,他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七十七章 乘舟泛江海,恋恋红尘中 最新网址: 思忖到师父的藏身之所已被丑冼等人发现,谁也不知他们何时还会再来,玉烨提出让笑卿长老与青松搬回天庭住,这样就算丑冼想要来寻仇也不敢轻举妄动,魅漓觉得玉烨说的在理,这次要不是他们碰巧都在月华山,否则后果难料。 笑卿长老在三个徒儿的极力说服下,答应同玉烨拂晓一起回天庭,分别时,魅漓答应师父会去看望他,笑卿长老笑着指向他身边背着独幽琴的少年说,记得带飞儿一起来,魅漓点点头。 离去前玉烨转过头望向那个叫做非儿的少年,见他也回过头望向他,使劲朝他挥挥手,笑起来眼眉弯弯,眼中寥若星辰,那笑容好似一缕阳光,照进玉烨心中,让他回到天庭后仍不时回想起那张脸。 笑卿长老的回归成为天庭最大的喜事,让人更意料不到的是,陪他回来的居然还有穗拂晓仙子,可谓是喜上加喜。仦說Ф忟網 多了三人后,原本空寂的院子又热闹起来,后来,青松见笑卿长老有玉烨星君与穗拂晓仙子在身边照顾,便请辞离开,他原本就是山野少年,比不得玉烨与魅漓,仙根卓越,身世不凡,比起天宫,他更喜欢山林的生活,随性自在。 萧瑟听闻月华山发生的事后,当得知穗拂晓在危难之际以身涉险将笑卿长老推开,自己却受了伤时,他若有所思,许是他太过多虑,自此心中放下对穗拂晓的疑虑。 回到梅洞后不久,魅漓带着墨非与小白乘一叶扁舟泛浮江海。 见江河涌动,如流星飞驰,又似星奔川骛,巍巍青山,层峦叠嶂,奔腾飞动,争奇竞秀。 魅漓将身倚在船舷,一壶清酒置于手中,仰头饮下一口,酒不醉人人自醉,此等波澜壮阔之景叫人心中豪情万丈。 原先他看不开红尘旧事,自从那日在月华山与拂晓说开后,心事已解,再见江湖心中另有一番滋味,豁达不少,快意人生便是如此吧,好山好水,美酒佳人,他望了一眼坐在船尾与小白嬉戏的身影,脸上浮出一抹笑意。 墨非已换回女儿身,此时她身着一鹅黄色的云烟长裙,裙上绣着秀雅兰花,一只银簪挽住乌黑秀发,脸蛋娇媚如月,黛眉轻点,唇瓣不染而赤,她伸出手指逗弄小白,不时发出轻笑声。 此次出行她与哥哥特意避开人多之地,一路沿着江河顺流直下,以天为被,以地为铺,枕星光入眠,神仙生活也不过如此。 夜里,魅漓将化作孤舟的梅花扇收于袖中,漫天星光,二人一蛇坐于岸边,支起篝火,烤鱼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哥哥,好了没?我饿了。”墨非舔舔嘴唇,翘首以待哥哥手中烤得焦香的河鱼。 “嘶嘶嘶”小白也昂起头,吐出信子似在说它也饿了。 “说好此次出 游我乃公子,你扮作我婢女,怎的如今要我伺候你饮食,拿去,自己烤。”魅漓扬起眉,瞥见墨非那馋嘴的模样心中好笑,将手中的木棍递与她。 “有旁人的时候你自是公子,可眼下只有我们仨,你便是兄长,怎能不照拂妹妹?”墨非噘嘴卖萌。 “诡辩。”魅漓摇摇头,翘起嘴角。 鱼肉焦香可口,唇齿轻咬,口齿留香,真乃人间美味,墨非吃得津津有味,小白啃着鱼头也摇头晃脑,一条鱼下腹,有些口干舌燥,墨非拿起魅漓置于地上的酒壶,饮了一口,似是有些不过瘾,又饮了些许。 “我的酒……”魅漓轻晃酒瓶,竟是一滴不剩,他怒目而视,见她双眼微眯,白皙的脸上泛起丝丝红晕,如天边晚霞,映红了他的眼。 “哥哥,你的酒……真好喝……”打了个酒嗝,墨非软软地向后倒去。 魅漓赶紧单手扶起她的腰,似是感受到他的温暖,她向他怀中蜷缩而来,将头抵靠在他的腰间,红唇轻启,口中喃喃叫着“哥哥”,小白打了个哈欠,游到墨非的裙上,绕了一圈儿沉沉睡去。 魅漓宠溺地望向那张醉颜,此生再遇她真好,她是他心头的一粒沙,自她走后数十年,他夜夜难以入眠,忆起往事种种,心如刀割。 她如一抹亮色温暖了他冰冷的心,自东海龙宫遇见她的那刻起,不知不觉中,她已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个人,可是他却浑然不知,她香消玉殒后才悔恨不及,这世间的人或事总会在不经意时错过,他以为错过了她,可命运让他再一次遇见她,这次他再也不会让自己后悔。 轻拂过她额间的青丝,忽然手被醉了的人握住,置于她的唇边,柔软细腻的触感让魅漓心中一动,目光所及之处,竟是那张娇俏可人的睡颜,他轻俯下身子,深深凝望她,犹豫片刻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 微风碾碎了花香,入了墨非的美梦,在梦中,似有彩蝶落在她的额头,可落叶遮了她的眼,让她看不清那彩蝶如何翩翩起舞,萦绕在她身旁的,只有哥哥身上的梅花香落在鼻尖,她细细嗅着,嘴角上扬…… 水声潺潺,莺声呖呖,墨非揉着眼睛醒来,才发觉天已大亮,她撑起一个懒腰,昨夜似乎做了一个美梦,她四处张望,却未曾发现哥哥的身影,这么早哥哥去哪儿了,低下头见身上盖着哥哥的披风,燃成灰烬的木头还散发着余热。 “你可真能睡,日上三竿才醒。”魅漓从林中钻出,就见那地上的人儿已起来了,一脸睡眼朦胧的模样,脸色酡红,甚是动人。 “哥哥,你去哪儿了?”墨非歪着头问。 “给你摘果子去了。”魅漓将手中沉甸甸的布袋打开,果然是红彤彤的果子, 墨非双眼放光,拿起一个往衣袖上随意蹭蹭,放入口中轻咬,清脆微甜,她掩饰不住眉梢的欢喜。 “就知道你贪吃,你除了不吃同类以外还有何忌口?”魅漓轻笑,在墨非眉间捻指一弹。 “疼疼……疼,我不吃的东西多了,好比蛇呀、龙呀、豺狼虎豹呀……”墨非逐一细数她不爱吃的物种,小白似乎听见自己被提起,打了个冷战,幸好它不是主人爱吃之物。 “哥哥,我们已在江河上三日了,能不能换个地儿,我不想吃鱼了。”转眼间那饱满的果子已被啃成果壳,被弃之脑后,墨非嘴里嘟囔着。 “昨夜不知是谁啃的鱼骨头渣都不剩。”魅漓戏谑地说。 “……我想吃香酥鸡。”想到那烤得流油的香酥鸡,墨非就忍不住咂嘴,肚子似又饿了。 “昨夜你将我的酒喝完了,今日我们找个小镇住下。”魅漓言道。 “太好了,有鸡吃了,小白。”墨非欢喜地拍掌,小白闻此亢奋地吐吐信子,何为物以类聚,魅漓总算见识到了。 为掩人耳目,两人未乘梅花扇,沿途欣赏山景,边朝山下走去,途遇一樵夫,墨非上前询问,樵夫告诉她,山下有个小镇,可在那里住宿,只是,言及此处,樵夫目光躲闪,墨非不解,意欲多问,但樵夫终未答后半句,墨非谢过樵夫,与魅漓往山下行去。 往前走了几步,樵夫心中疑惑,这深山老林鲜有人迹,此二人衣着华丽,看上去似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与婢女,为何会出现在此,他扭头去望,林中已不见那二人身影,不知此二人是否能安然无恙,樵夫摇摇头,继续往山上走去。 “哥哥……哎呀……”头上无端端被梅花扇敲了一棒,墨非捂住头幽怨地望向魅漓。 “说了要唤公子。”魅漓打开梅花扇,一派悠然自得的做派,落在墨非眼里,矫揉造作,附庸风雅,可惜她敢怒不敢言,心中暗骂。 “明明是兄妹,为何要扮作主仆?”墨非气恼地说。 “我这等昭如明月、天人之姿,无一两个美婢相伴怎行,虽说这婢女不如人意,倒也娇憨烂漫,尚可尚可。”魅漓轻摇折扇,两鬓发丝在微风下轻轻浮动,愈发衬得他颜如冠玉。 “……”墨非语塞,与哥哥相处久了,她终于明白为何哥哥孑然一身,这等脾气秉性,怕是世间少有,何人能容忍与他相处,若不是她身上有与他一样的血脉,怕是早就避他如蛇蝎了。 林子稀疏,几处农家落入眼帘,搭上去往镇上的马车,终在晌午时分来到镇上。此镇名为“朗月镇”,名字起得风雅,只是镇上的人似乎有些奇怪,见到他们有意躲避,墨非回望魅漓,见他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镇上有些萧条 ,但也能瞧出以往的繁华,不知为何会落败至此,总算来到一间开门的客栈,一个店小二迎了出来,“二位客官,住宿还是用餐?” “来些吃食,将我的酒壶满上,再订两间房。”魅漓同墨非坐下,空无一人的客栈冷冷清清。 “哥……公子,这个镇好生奇怪。”墨非凑到魅漓身旁,低声说,这诡异的气氛让她心中着实不安。 “这镇子……有妖气。”一进这镇子魅漓就嗅到一股强烈的妖气,和一股血腥味儿,看来这人间也不太平。 “有妖怪?”墨非双眼一瞪,捂住嘴。 “别忘了你也是妖。”魅漓瞥了一眼墨非,这世道大妖吃小妖,小妖吃凡人,可偏偏她,虽为妖但过得似个凡人一样,若不是在他身边,他真不知她要如何活下去,魅漓摇摇头。 “妖也有很多种,青天在上,我可是一个好妖,话说这镇上的妖精是不是吃人的那种?我见方才那些望我们的人似有怯意。”墨非皱眉道。 “何止吃人,怕是连小妖也不放过。”魅漓用狭长的眼睛望了一眼墨非,见她脸色僵硬,忙紧挨着他坐下,眼睛咕噜咕噜地望向四周。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七十八章 朗月妖作乱,青冥镇鬼怪 最新网址: 一行人此刻已行至朗月镇,他们是青冥山的弟子,听闻山下的朗月镇有邪祟害人,身为修仙之人,以苍天为己任,掌门思量后,决定让青冥山十名弟子下山除妖。 如今修仙的门派众多,青冥派只能算是个小门派,早无当年太师祖在世时的恢弘气势,这些年门派中的弟子资质平庸,为首的大弟子白若良虽心怀虚谷、正气凌然,他知师父有意将掌门之位传与他,但他自觉难以承此重任。 三年前青冥派收了一个小师弟,此人名叫温生,父母双亡,虽十五六岁的年纪,但天资聪颖、仙根卓越,乃旷世之奇才,若温生能担任青冥山的掌门,青冥山在他手里必然会东山再起,重回往日辉煌。 故此,白若良对温生可谓尽心尽力,为了能实现几代人崛起青冥山的期许,他下定决心要将温生培育成才,平日对他要求严苛,无论修炼法术还是学处事待人,皆按掌门的标准来要求他,若是达不到他的期许,轻则罚他不许吃饭,重则挑满百桶水。 要知道山下那条河离青冥山有几百级阶梯,莫说是温生这副瘦弱的身板,饶是再孔武有力之人,来回走十几趟脚下也要发软。 众弟子皆以为他是惧温生会抢了他的掌门之位,才故意刁难他,唯有师父知他心中所想,白若良也不解释,为了青冥派他死了都不足为惜,更何况只是被误解,好在温生倒也争气,这三年他的修为已在众弟子之上,和他亦不相上下,只是毕竟还年少,性格顽劣,恐要再调教几年方有掌门的气势。 白若良往后一望,见温生好奇地左右张望,他摇摇头,也罢,毕竟是三年来第一次下山。 走进朗月镇时,天色将晚,白若良见这镇子一股衰败之气,街上的人步履匆匆,商铺也忙着关门,他拦下一人。 “我等是青冥山的弟子,请问此镇是否有妖怪作祟?”白若良问道。 “你们是修仙之人?”被拦下的男子见这群人一袭白衣,一根木簪插于发髻,手握长剑,飘逸出尘,眉宇间正气浩荡,气度不凡,为首的那位更是龙眉凤目,容貌伟岸。 “是。”白若良点头。 “求仙长救救我们。”男子面上激动,一把紧紧抓住白若良的双臂,双膝跪地。 “兄台不必如此,这个镇子究竟发生何事?”白若良忙扶起他,便听见他娓娓道来。 “一个月前,张员外家的公子忽然暴毙身亡,据说是早上被人发现,紧接着镇上又有几名年轻的男子死去,有个道士来看过,说是被妖怪吸了精气,他原本打算助我们除妖,可是那个晚上他竟……”言及此处,男子难掩悲痛。 “那个道士如何了?”白若良见他言语哽咽,心中一惊,心中猜测那道士恐遇 不测。 “他尸首相离,四肢残缺,死状及其凄惨……”忆起下葬时道士的模样,男子身上一阵寒颤。 “好歹毒的妖孽,竟下此毒手。”白若良握紧拳头,胸中燃起熊熊怒火。 “请仙长定要救救我们朗月镇,这个镇子已经死了许多人了,再这样下去,大家怕是要举家迁移,另寻住处了。”男子目光悲恸,若是再不离开此处,他也不知自己是否能活过明日。 “放心,我等定会将此妖怪擒住,还你们一处祥和。”在那人的指引下,白若良带着一种师弟来到镇上唯一一家开门营业的客栈。 十人来到客栈,在柜台打瞌睡的小二眼睛都亮起来,今日真是新鲜,才来了一对儿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和他的婢女,眼下又来了这许多人,看这群人仙风道骨,似是修仙之人。这镇上闹鬼,生意已大不如从前,老板欲关掉客栈,另寻出路,看来世道再差,客栈还是能维系生存的。 店小二忙迎了过来,“诸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宿?” “每人上碗面先,再给我们安排几个房间。”白若良对店小二说道。 “请问各位仙长可是来助我们斩妖除魔的?”店小二脸上露出期许。 “是,妖怪肆虐,我等下山便是来收了这些邪祟,让它们再也无法害人。”白若良字字掷地有声,说这话时,他的眼睛望向店里唯一的一桌客人,这两人看上去似是外来的。 十人分成两桌围坐在一起,白若良刚坐下,便听见腰间的镇妖铃叮当作响,他身形一滞,此铃是青冥山的宝物,若有妖怪在百里之内,皆能发出声音以示众人,其他人也被镇妖铃的异响吓了一跳,这刚到朗月镇没多久,就要开始斩妖除魔了,肚子还没填饱呢。 “小心。”白若良站了起来,众师弟也跟着站起来,他拿出腰间的照妖镜,轻拂镜面,照妖镜熠熠生辉,执起照妖镜扫过空空如也的客栈,奇怪,为何不见妖怪的踪迹,难道这镇妖铃不准,不会,定有蹊跷。 白若良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两个人的身上,恰好此时,那年轻的公子也朝他看过来,这一眼让白若良心中一惊,那人一身华丽锦袍,金冠玉带,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在这小小的客栈惊为天人,一直背对着他们坐的那个婢女此刻也转过头望向这边,这一转头让青冥山的一众弟子皆呆立在原地。 鹅黄色的云烟长裙衬得她肤若凝脂,绿黛红颜,尤其是那双眼睛眸盈秋水、顾盼生辉,少女见众人目不转睛地望向她,她吃了一惊,忙转过头。 墨非心中慌乱,她方才听见那些人是斩妖除魔的,不凑巧,她也是个花妖,尽管从未害人,但她改不了自己的出身,双耳竖起,仔细聆听身后那些人 的动静,听见铃声阵阵,她忍不住好奇,回头去望,这一望便见那些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她吓得身形一颤,完了,被人发现身份了。 魅漓悠然地饮下一杯酒,见墨非目露惧意,他站起来,往那几人跟前走去,见墨非仍坐在那里不为所动,他低唤一声,“非儿,还不快跟来,我累了,服侍我歇息吧。” “是,公子。”墨非不知哥哥是何意图,她慢慢站起身,跟在他身后,余光瞥见那些人皆目光炯炯朝他们望过来,她身体僵硬,亦不敢停下脚下步子,低着头跟在魅漓身后,小白欲从她的衣袖中探出头来,被她按了回去。 忽然见前方一个白衣男子将身拦在哥哥身前,口里念道“且慢”,墨非的心突突地跳起来。 “请问二位从何而来,似不是本地人。”白若良的目光掠过那张俊俏的脸庞,见他的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扬望向他。 “不错,我并非本地人,原本打算探望住在此地的姑父姑母,却不曾想两位老人早已过世,堂姐们也嫁作他人妇离开此镇,哎,回去告知父亲,怕是要伤心了。”魅漓垂下眼睛,脸上露出一抹悲痛。 “原来如此,此镇有妖怪作祟,二位可要当心,莫要被妖怪害了性命。”离得这样近,镇妖铃并未再发出异响,白若良放下戒心,但眼前这对主仆相貌实属艳丽,世间少有,他并不知他眼前这位的身份,只消稍稍动动手指头便能让那镇妖铃发不了声。 “仙长说的是,方才偶然听见仙长与小二的对话,才知诸位乃是修仙之人,太好了,我原本心生惧意,现如今有诸位在此,我这心便安了,还望诸位能斩得妖魔,为百姓造福。”魅漓双手抱拳朝白若良一行人颔首鞠躬。 见此二人上了楼,那婢女在众人的目光中将房门轻轻关上,白若良回首,见一众师弟皆伸长了脖子往二楼望去,他轻咳一声,正色言道,“出门在外,需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切莫做折损青冥派门面的举动。” “是,我等谨记师兄教诲。”众人言道,皆为方才心中那股骚动汗颜不已,只有温生仍抬头望向那扇紧闭的门,心中寻思着这个小姐姐真好看,书上说天上的仙娥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想必就是这个小姐姐的模样了。 殊不知,那个被他惦记的小姐姐此刻模样有些滑稽,她弓着身子,贴在门边儿上,闭着一只眼往门缝外面看,不知那些名门正派是否对他们的身份起了疑,要是群起而攻之,他们还是趁早溜之大吉,小白在她的肩上,学做主人的模样朝门缝中往外望,可什么也望不见。 魅漓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看见那个趴在门上的身子,笑了起来,“你 不是自诩自己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吗,我看你倒是比谁都怕死。” “我死在此处不是给那妖怪当垫背了吗,多怨哪。”墨非两眼一瞪,气呼呼地从门口走到凳子前,将魅漓那杯茶一饮而尽,粉舌一吐,“真苦。” “哥哥,你说那妖怪是何来历,楼下那帮人能降得住么?”墨非皱眉望向魅漓,楼下这帮人气势浩荡,看起来不好对付。 “依你之见,是降得住好还是降不住好?”魅漓扬眉问,将面前的茶杯续满,小口啜饮一杯。 “虽说是同类,但我也不愿它屡屡伤人,谁说妖怪定要吃人,似我这种,好好修炼也能有一番作为不是?”墨非啧啧摇头。 “你匡别人也就罢了,在我面前还好意思说自己有一番作为,现如今既不会变幻之术,也无护己之力,就连持扇飞行也颤颤巍巍,你说你还会什么?每日不是睡就是吃,世间的妖精中怕是只有你最无上进心了。”魅漓鄙夷地朝墨非投来目光。 “我我……略懂御兽之术,琴艺也尚可,这也是其他妖精无法企及的,哼。”墨非双手叉腰,昂着头一副得意的模样。 夜里,魅漓恐妖怪作祟,便留在墨非房里,搬来两张凳子拼凑在一起应付一夜,他见墨非和小白已在塌上沉沉睡去,自己也闭上眼,殊不知暗处有双眼睛正盯着他们俩。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七十九章 蛇妖使双计,变幻行魅术 最新网址: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一个娇美的身影上,衣襟滑落至腰际,露出白皙光滑的肩背和不堪一折的纤细腰肢,赤着一对玉足,长发直垂脚踝,美目流转,裙角飞扬。 “哥哥,哥哥……”朱唇轻启,莺声婉转的绵绵细语落在耳畔,似有人搅动一池春水,红杏纷纷飘落。 魅漓睁开眼,见一双玉手环在他的颈上,他低下头,见墨非伏在他的胸前,三千青丝落在单薄的肩头,她身上那股少女的甜香味儿扑鼻而来,让他心生恍惚。 “哥哥,我怕……”墨非眼波流转、眉眼盈盈地望向他,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让魅漓心中一动,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拂过她脸颊旁的发。 “哥哥,你喜欢我么,抱我……”墨非仰起头,轻咬下唇,这副撩人心弦的姿态介于少女与女人之间,让魅漓难以自持。 他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勾起她的下巴,欲吻上去,可唇并未印上去,而是擦过她的脸落在耳畔轻声言道,“妖术不错,只可惜这条尾巴藏得不够好。” 在他怀里的那少女错愕地望向他,别过头望向身后那条活脱脱乱动的黄褐色斑纹尾巴,掩着嘴笑道,“都怪这位公子好生俊朗,叫奴家按耐不住内心的欢喜,既是被发现了,我也不必遮遮掩掩了。” 她原地一转,那副乖巧的面孔顷刻之间化作另一副容貌,杏眼桃腮,盛臀修腿,一双媚眼恁地多情,她扭动腰肢朝魅漓游过来,尾巴缠在他身上,张开嘴一条长长的舌头伸出来,朝魅漓的脸颊舔去。 “敢问公子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蛇精魅惑地缠着魅漓,打他一进朗月镇,她便瞧上他了,她知他非凡人,意欲夜里与他交好,他却歇在那花精房中,让她委实气恼。 “我既未碍你事,你也莫要寻我们的麻烦,我的人呢,你将她带到哪儿去了?”魅漓双眼眯起,瞧这蛇精已有上千年道行,看来祸害了不少人,自从墨非回到他身边,他变了许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也好妖也罢,是生是死皆与他无关,他只在乎他的人是否平安,这蛇精靠吸人精气修炼,想来墨非暂无性命之忧。 “你的人?公子说的可是那花精,哎,那花精道修为不够,怎能担得起公子的宠爱,双修还是要找个修为精进的较好,不如公子弃了你那美婢,我愿与公子双宿双栖,如何?”蛇精十指殷红,从魅漓的脸一路游走,来到他的腰间,欲解下那腰带,忽然手被人紧紧抓住。 “趁我还未动怒,快将人给我还回来,否则别怪我不怜香惜玉。”魅漓眼皮轻抬,话里已有几分薄怒。 “哼,给你几颜色,你倒嚣张起来了,若不是看在你这副皮囊上,我还不屑为了你弃了我这栖身之地。”蛇精 恼羞成怒,这不知好歹的小子竟然为了那小小花精硬生生将她拒了,看她将他吞入腹中,再去收拾那花精。 蛇精不再掩饰,化作原形,竟是一条几十丈的巨蟒,蛇身黄褐色的斑纹交缠,它张开血盆大口,朝魅漓袭来! 魅漓嗤之以鼻,“雕虫小技,也配在我面前造次,看我拨了你的皮取了你的胆酿酒喝。”说罢从腰间拔出承影剑刺向巨蟒。 就在魅漓与巨蟒相搏之际,他不知在客栈的后院里墨非已陷入困境。 原本青冥派欲第二日细细商议后再行捉妖之计,今日赶路劳累,众师兄弟皆面露倦色,用过晚膳后白若良让众人先行回房歇息,待明日一早再去探那妖怪的踪迹,却不知他们自打一进朗月镇便成了妖怪的囊中之物,或是等不到天明了。 两人一间房,温生与白若良一间,他对这位严厉的大师兄心生敬畏,虽其他师兄皆暗地里说大师兄无容人之量,平日对他苛刻意欲逐他出师门,初时他也委屈,在后山饿着肚子修炼,边抹眼泪,后发现不知何人在巨石上放了两三块馕,他问过众多师兄,皆不知情,有一日他偷偷打盹,竟发现那馕是大师兄放的。 从那日起,他知大师兄是真心实意为他着想,更勤加修炼,加上他天资聪颖,短短数年已进步卓越,他终于知晓这是大师兄的用心良苦,遂对大师兄愈加亲近有加。 温生见大师兄卧至塌上,片刻后便传来沉重的呼吸声,他却全无睡意,此番下山他见了山上没有的景致,还有方才见到的那位小姐姐,他一闭上眼仿佛就见到那小姐姐两眼瞪得圆圆的模样,不知为何,少年心头似有几分甜意,若明日再能见到那位小姐姐便好了,温生在此番心境中慢慢闭上眼,沉沉睡去。 一更天的时候,镇妖铃在一片静谧的夜里发出“铃铃铃”的震响,将睡梦中的白若良惊醒,他骤然起身,将置于枕侧的长剑拔出,别过脸望了一眼仍在沉睡的温生,警觉地望向屋内,屋内陈设一切如旧,忽一个黑影从窗前飘过,白若良心中一惊,执起长剑奔向屋外。 那黑影朝屋顶疾驰而去,白若良紧跟其后,听见镇妖铃响得愈发厉害,他知这便是那害人的妖怪,不敢有丝毫懈怠,目光紧锁住那妖怪的身影,欲要将其诛灭,忽那黑影跃下屋檐,竟然不见了踪影,镇妖铃也回归平静,白若良心下一沉,不好,中了那妖怪的调虎离山之计,方才他太过鲁莽,想起在酣睡中的温生,白若良急得满头是汗,匆匆复返。 话说墨非醒来时,竟发现自己站在一扇门前,她惊讶不已,自己何时竟有了夜游之症,她并不知皆是那蛇精暗地里施的法术,将她引开,再幻化成她的模样引诱魅漓。 听见那扇门后有异响,墨非犹豫片刻,终是推门而入,见一黄褐色巨蟒盘旋于床榻之上,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欲要吞噬床榻上躺着的白衣少年,情急之下,她拿出腰际的梅花扇,梅花扇瞬间幻化成一把短匕首,朝巨蟒的背部刺去。 就在此时,巨蟒突然化作一股妖风从打开的窗子逃去,墨非拿着匕首的手还来不及缩回,眼前寒光乍起,一把长剑袭来,墨非只觉手腕一阵刺疼,匕首落在地上发出声响,又恢复成一把梅花扇。 “妖女,竟想祸害我青冥弟子,拿命来!”白若良大喝一声,若不是他来得及时,怕是温生早已死在此妖女手下,他心惊胆战,庆幸自己未中圈套。 “大师兄……怎么了……”温生只觉得头晕脑胀,他从塌上坐起,月光下见房中除了师兄之外竟还有一个人,那人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姐姐。 “妖女,你害了多少条人命,今日便是你的归期!”白若良将长剑直指墨非面门,忽然温生将身挡在墨非身前,忙道,“师兄,她不是妖怪。” “温生,快让开!这副模样只是她幻化成的人形,你莫要被骗了,方才她拿匕首差点取你性命,你是中了她的幻术!”白若良急得恨不得掌掴温生两巴掌,让他清醒过来,见温生不信他,他将腰间的镇妖铃举起,果然铃声大作,温生惊得双眼瞪圆。 墨非见自己身处困境,难以与这帮道士抗衡,她虽并未害人性命,但终究是个妖精,心中惧怕,在那两人对峙的片刻,弯腰拾起脚下梅花扇,从窗户跃下。 白若良见她逃跑,气得面色发青,瞪了温生一眼,道,“糊涂!快去将其他师兄唤醒,若捉不住此妖,你回去给我面壁思过,想清楚再出来!”说罢匆匆追出去。 温生楞在原地,是他错了吗,那好看的小姐姐真是害人的妖怪,若不是她又为何要跑,心中复杂,狠狠一跺脚,跑去叫其他人起床。 墨非没命地往前奔去,她听见身后如影随形的追赶声,不敢往后望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她能逃过此劫,定要好好修炼,否则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不仅被斩妖除魔的道士驱逐,还被那妖怪当做替罪之身,她心中又气又怕。 突然背上被一物重袭了一下,墨非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她转过身,那把寒光四射的长剑已抵在她的胸口,心中大骇,抬起头,见那道士眼中冰霜一片,杀伐之心展露无遗,“妖女,受死吧!” 青冥山其他弟子此刻也行至于此,他们纷纷执起手中长剑将墨非围在中间,其中便有温生,只是他目露不忍,手中长剑也颤抖不已。 “我虽是妖,但我从未害人,我是今日才到此处,不信你可以问小二。”墨 非伏在地上,仰头望向白若良,脸上露出不甘心的神情。 “妖言惑众,死到临头还想狡辩。”白若良疾言厉色。 墨非见此冷笑一声,道,“我知你为何要急着将我正法,原来是捉不到那害人的妖怪,便不分青红皂白,随便捉一个应付了事,想你们青冥派终究算不得正派,他日必会没落!” “妖女,休要信口雌黄!”其他弟子们听到一个妖怪竟然敢公然挑衅他们青冥山的名声,各个愤然得以诛之。 “好一个巧言善辩的妖女,大真人曾言,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妖则去其人,精则灭其物,鬼则散其气,就算你非伤朗月镇百姓之妖,但终究为妖,我等必诛之以正世道。”白若良正色道。 说罢,他从怀中拿出照妖镜,拋向空中,照妖镜在明月下微微转动,月光盛满镜中,似溢出的泉水,接着他口中默念,手指掐诀,“神归庙,鬼归坟,妖魔鬼怪归山林,急急如律令!”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八十章 金罡阵作法,墨莲现原形 最新网址: 此时,那悬于半空中的照妖镜翻了一面,墨非只觉得一股强光照在她身上,让她睁不开眼睛,她吃力地站起来,意欲往外跑去。 “摆金罡阵!”见她意欲逃走,白若良大喝,众人步斗踏罡,圈内竖起一透明结界,将墨非死死囚在里面。 那强光不仅照得墨非头晕目眩,且让她法力无法施展,在连连碰壁之后,她只觉脚下虚浮,胸闷气短,双膝跪地,弓着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栗。 “看,妖怪现形了!”伴随着一声惊呼,强光下那似人非人的东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只见那少女面色苍白,冷汗不断涌出,口中喃喃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身形顷刻间化作一株墨紫色的莲花现于众人面前。 众人见那莲花生得素质冰姿,如霞光染指,皆楞在原地,白若良不曾料到此女竟是一株墨莲精,本欲诛之如今却犹豫了。 世人皆知观世音菩萨是坐在莲花上,却不知为何,因众花中只有莲花最大最盛、代表庄严妙法,莲花柔软素净,坐其上花却不坏,更可以展现神力,莲花已升华为天上之花,与人中之花有别。 传说极乐国土,有七宝池,八功德水,充满其中,池底纯以金沙有地,池中莲华,大如车轮,青色青光,黄色黄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微妙香洁,而五种天华中的紫莲花象征修成面见十方一切诸佛的神通。所以莲花与龙、螭及仙鹤一样,在世人口中被神化,寓有祥瑞之兆,是崇高圣洁之物的化身。 众弟子见大师兄面露迟疑,也不知如何是好,以往降妖除魔的妖怪多是兽类幻化而成,如蛇、狐等生性奸猾狡诈、凶残无比之妖物,从未见过生得这般冰心玉洁,有楚天祥云之容的莲花,此乃妖物,亦或圣物? “大师兄,或许这墨莲精未曾说谎,你看它光芒万丈,无丝毫血腥味儿,想来是个才幻成人形的精怪,不如放了她?”说话的是青冥山的二师兄辰德。 “这……”白若良举棋不定。 “是啊,大师兄,我们此番下山是捉拿那害人的妖怪,想必那妖怪正在暗处看我们笑话。”温生跨前一步,他原本就不信这天真的小姐姐是害人的妖怪,如今见到她的真身,更让他笃定她并非那蛇蝎心肠的妖怪。 “可我明明见她拿着匕首意欲伤你,这又作何解释?”白若良皱起眉头。 “许是那妖怪故意设的圈套,它既能使出调虎离山之计,又怎知她不会使出移花接木之法?”温生急忙说道。 “温生说的不错,那妖怪不仅法力了得,且精于算计,或许我们都被它给骗了。”二师兄辰德点点头。 就在白若良一行人思忖之时,忽然身后一股强劲的法力袭来,众人皆被掀翻在地,口吐鲜血,何人竟 有如此能耐,白若良回头去望,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只见一玉面郎君踏扇而来,竟是先前在客栈与他交谈过的那位公子。 魅漓赶到时,见墨非被那群道士手握长剑围在中间,在照妖镜的强光下,已现成原形,他勃然大怒,这群臭道士竟然敢如此对她,他念了个诀,一挥衣袖,将这群人打得东横西倒,小白从他的袖中探出头来,朝那群道士吐出信子,嘶嘶作响。 困住墨非的乃是一个结界,魅漓不由分说,拔出腰间的承影剑,白若良见那男子手中的宝剑,剑身如霜,剑气逼人,混杂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袭来,看来死在这把剑下的亡灵不在少数,见他意欲劈开他们的结界,白若良心中冷笑,这风神结可是青冥山最固若金汤的结界,任他是妖是魔,皆不可能劈开。 见那结界在承影剑下仍无丝毫破绽,魅漓转过身,冷眼望向白若良,朝他步步走来,“撤了结界,放了我的人,否则我一个都不会留!” “妖魔之辈,竟敢口出狂言!”白若良捂住胸口,却仍旧不改本色。 “是么?”魅漓挑眉道,握住承影剑的手放开,那剑朝白若良身旁的一个弟子飞驰而去,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只听见那人发出痛苦的一声惨叫,承影剑已将他的腹部戳出一个洞,汩汩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襟,其他人赶忙上前为他疗伤。 “你……你竟敢伤我青冥山弟子?”白若良见师弟被伤,他脸红筋暴,站起来将剑尖指向魅漓。 “我方才说的话可不说闹着玩儿的,一个都不会留的意思,是我会血洗你们青冥山,让你们这个破落门派就此消失,听明白了吗?”魅漓双眼眯起,只听见“砰”的一声,白若良的佩剑似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从中间断成两半,失去重力的半截剑落在地上,惊得众人皆朝该名男子望去。 “你……你是何人?”白若良见他的眼眸里如夜涌狂澜,深不可测,强大的气势不容小觑,他预感此人的身份不简单。 “既是你不愿意救你们门派,那我也不拦着你们去死,没有你们我照样破得了这结界!”魅漓深吸一口气,张开手臂,额头红光乍现,一朵红梅绽放,黑发顷刻间变了颜色,一头红发在空中飘舞。 承影剑再度回到魅漓手上,他点地而起,翻身一转,对着那结界在空中虚画一个“十”字,大吼一声“破”! 就在此时,令人目瞪口呆之事发生了,那结界在“十”字周围露出几十道细小裂缝,伴随着裂缝愈来愈深,朝周围不断蔓延开来,只听见一声巨响,风神结界轰然坍塌。 白若良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他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能破得他青冥山自创派以来无人能破 的结界,他对此人的身份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伴随着结界一破,照妖镜也落在地上,那株莲花再度幻成之前的少女,昏倒在地。魅漓急忙快步走上前,将墨非扶起,见她脸颊和颈部皆被那照妖镜的强光灼伤,泛出丝丝血迹,他怒不可遏,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承影剑感受到主人的怒气,铿铿作响。 “不要……不要杀人,哥哥……”突然手腕被人抓住,魅漓低头,见墨非脸色煞白,虚弱地开口劝慰他。 “墨非,你怎么样了?”魅漓急忙问道。 “我没事……都是那妖怪将我引来……”墨非乏力地倚在魅漓怀中,相比这些道士的迂腐,她更恨那蛇妖的狡诈与凶残,竟想借她来脱身。 “我知道,方才我与她交手,是只千年蛇妖,想那些男子皆是被她吸食精气衰竭致死。”魅漓皱眉,那千年蛇妖想来已盘踞人间多时,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修为才如此深厚,都怪他太过轻敌,才让她乘机逃走。 “她现在……身在……何处?”墨非艰难地问道,小白感受到主人的不适,它昂起头轻轻磨蹭墨非的脸,墨非温柔地摸摸它。 “不知,一时不觉竟被她逃脱了。”魅漓咬牙切齿地说,要是被他逮到那蛇妖,他定要将她剥皮抽筋,竟然敢伤他的人,不知好歹,却不曾料到下一秒被他诅咒的蛇妖竟然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脸上挂着媚惑众生的笑容,步履轻盈,摇曳生姿,见到魅漓一反常态,谄媚地行至他身边,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未认出阁下是魔王殿下,还望魔王殿下大人有大量,莫要怪我,这是我珍藏已久的绛珠草,能让这位妹妹尽快恢复如初。” 说罢蛇妖伸出掌心,原本空空如也的掌心现出一株长着红色果实的花草,魅漓心生疑虑,不知那蛇妖为何忽然转变了态度,他抬起眼冷冷地望向那蛇妖,言道,“你可知骗我的下场是什么?” “魔君请放心,我只不过是个修炼成形的蛇妖,哪敢欺瞒这世间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王殿下,我知这位妹妹是魔君重要之人,断不敢耍花样。”蛇妖诚恳地说道。 方才她一直躲在暗处,伺机而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见那男子法力高强,力压众道士,且他变幻的模样分明就是传闻中响彻三界的魔王殿下魅漓,她心中一惊,得罪了此人怕是日后无法安生,故伏小做低,负荆请罪。 “谅你也不敢。”魅漓一把拿过绛珠草,将上面结的红色果实轻轻喂于墨非口中。仦說Ф忟網 那果子酸甜可口,落入腹中,墨非只觉得全身神清气爽,脸颊和脖子上的伤口也不再疼了,只是腿脚还未有气力。 “这位妹妹,可好些了?姐姐在这儿给你陪个 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姐姐并非有意害你,都怪这些道士逼人太甚,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蛇妖故作唏嘘,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落在墨非眼中,委实让她心中生厌。 “嘶嘶”小白吐着信子怒视蛇妖。 “都说是一家人,这小白蛇生得俊,给姐姐摸摸。”蛇妖朝小白伸出手,小白张开口,露出米粒大的牙齿,恶狠狠地盯向她,不让她靠近自己。 “蛇妖,是你害的人?”白若良见又来一人,此女一出,他身边的法器皆为之所动,看来她才是他们苦苦追寻的害人妖怪。 “不错,你们要找的便是我,上次来了一个,现在又来了一群,你们这些阴魂不散的臭道士,难道真要将你们斩尽杀绝才肯罢休吗,如此也好,吃了你们这十人也能让我的修为精进不少。”蛇妖转而望向道士,笑得得意。 “妖女,看我等将你诛之,让你再也害不了人。”白若良怒目而视。 “哼,只怕你没这个本事,看你这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想必修为颇深,我便先吃了你,再吃了你那些师弟们,让你们黄泉之下也好相伴。”蛇妖仰头大笑。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八十一章 天雷泰山咒,顽抗搏蛇妖 最新网址: 风卷起落叶,摇曳的烛火在破旧的红色灯笼中发出若明若暗的光线,为这个夜平添了几分不同寻常的色彩,月明星稀,朗月镇笼罩在一片静谧的黑暗中,一个庞大的黑影预示着此处将会有一场浩劫。 众人抬头望向那盘旋于地的百尺巨蟒,见它体鳞光滑,背面呈黄褐色,舌细长分叉,从口里嘶嘶吐出。 饶是白若良斩妖除魔数百次,这样巨型的蛇他还是第一次见,他知眼下已到了生死攸关之时,这妖兽必不会放过他们,只能拼死一搏,思及此处,他望向身旁各个脸色发白的师弟们,道,“青冥山的弟子听令,摆奇门八卦阵!” “是!”饶是腿下发软,但听见大师兄一声令喝,众人皆异口同声说道。 因佩剑被毁,白若良单手行诀,他微闭双眼,指灵腕松,端腕齐胸,诀运心到,变幻无穷之气功力,以人体五脏之气徊为根本,运用功法神化道法。 “诸天大雷公,最令镇虚空;神兵三千万,披甲指向空; 神剑腰中带,张口吃妖精;漫天雷鼓震,鬼神影无踪; 敢不伏此咒,我今不容情;吾奉太上紫薇大帝敕令!” 白若良口中念道天雷咒,原本紧闭的双眼霎时睁开,目光炯炯望向巨蟒,顿时一道雷电划破天际,数千个重重叠叠的黑影环绕在天际,乌云压顶,月亮已消失不见,巨蟒被空中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制,难以挪动分毫。 “上!”说时迟那时快,众弟子一跃而起,执起手中法剑朝巨蟒刺去,法剑的剑身两面各镶有北斗七星图案,剑柄刻有龙、符图案,能斩妖除魔、招神遣将。 巨蟒众人朝它袭来,怒吼一声,竟挣脱了天雷咒,摆动硕大尾翼,有横扫万马千军之势,众人猝不及防,皆被扫出几丈开外,重重落在地上。 白若良见师弟们袭击未遂,看来对付此等妖物光靠阵法和手诀尚不够,他运气于丹田,方才被那名男子所伤,运气时胸口隐隐作疼,他咬紧牙关,双手行诀,将全身发力集于指尖,脚尖一跃而起,浮至半空中与那巨蟒对峙。 “净庵弥陀佛世尊,手托名山押乾坤。 左手三山并五岳,右手之上有塔身。 塔内十万八千将,泰山压顶重千金。 吾今念动泰山法,斩尽邪魔押鬼神。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白若良使出泰山压顶,此乃青冥派的高阶法术,只有道行达到一定层级的法师才能行此高阶法术,但法术威力与施道者本人的法术类型、符箓的类型、施法的环境息息相关,若道行高深的法师行此术有撼天动地之效。 天际仿佛出现了一座峰峦雄伟的巨山,在雷电下若隐若现,缓缓降临,巨蟒见此情形顿觉不妙,欲逃窜,但身 形一滞,原是那道士咬破手指,用自己的鲜血在金色符箓上画了一道符咒,贴于它头部。 拔起泰山高万丈,压倒千邪并魍魉,果然不愧是青冥派的高阶法术,只见巨蟒原本高昂的身躯瞬间被压倒在地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震起碎石一片,巨蟒哀嚎一声,它拼命挣扎却难以摆脱压在身上的重物。 “妖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白若良拿起温生递过来的法剑,行至巨蟒面前,意欲诛之,忽而见那巨蟒幻化成人形,开口求饶道,“求求你,莫要杀我,我再也不敢害人了,求道长放我一条生路!” “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当我会相信你这蛇妖的口腹蜜剑之语,让我替苍生了结了你这祸害,让你再也无法害人!”眼见那道士饮下一口圣水,朝那法剑喷去,喷洒中圣水落在蛇妖的脸上,被灼烧的肌肤瞬间化为灰烬。 “魔君救我!”蛇妖忍住脸上的疼,朝一直在旁观战的魅漓大声呼救。 “我为何要救你?”魅漓扬起眉,低头望向软软倚靠在自己怀中的墨非。 他原本打算抱着她离去,这场对决与他们并无干系,料那些道士也无力阻拦,既然他们要拼个你死我活,那便打好了,无论是蛇妖死还是道士亡,皆与他们不相干,可墨非却执意留在此处,魅漓知道她是放心不下那些道士,尽管他们曾有杀她之心,她却无法以牙还牙。 “妖魔本是同类,更何况我方才救了你的小娘子,魔君若救我一命,我日后定当为魔君效犬马之劳,誓死跟随魔君。”蛇妖信誓旦旦,原以为这些道士身负重伤好对付,哪晓得这个道士竟有些功力,眼下能救得了她的只有那个人了。 见蛇妖眼巴巴地望向那人,白若良心中有些忌讳,他方才听那蛇妖唤那男子为“魔王殿下”,心下一沉,魔族比妖族法力要高强许多,更何况此人是魔族之首,难怪他能轻而易举将风神结界碾成碎片,若他出手,他们必定无人生还。 可见他一直在旁边静守,无插手的意图,白若良原本担心他们伤他身边的少女,他会加入那蛇妖的队列,与他们为敌,但他并无此打算,看来那名少女对他很重要,说起那少女,虽是精怪,却善良单纯,颠覆了白若良对妖魔鬼怪的认知。 自他有了修道之心,入了青冥山,师尊便教诲他们说,人妖殊途,妖孽害人,身为修道之人,怀着拯救苍生行于世间的信念,降妖除魔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可这个小小的精怪,不仅不害人,且以德报怨,这番胸襟与气度让他着实震惊,莫说是凡人,就连他们都难以做到如此,白若良心中惭愧,他差点就误杀了一个好精怪。 魅漓低头望向墨非,方才蛇妖与那些道士对 战,初时见那些道士被蛇妖打倒在地,她握住他的手腕一紧,脸上露出焦灼之色,而后蛇妖被道士压于法阵之下,她又咬唇,眉头蹙起。 魅漓叹其心性太过纯良,这恐不是一件好事,这世间倚贵欺贱,恃强凌弱,本是生存法则,无论是人是妖,皆逃不过弱小被欺凌的下场,但她对弱者的怜悯之心已超过了她的本源,她既看不得妖怪害人,又看不得同类被残,不过正因如此,她才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墨非,是让他难以忘怀、牵肠挂肚之人。 “非儿,你怎么说?”魅漓问道。 “哥哥,你扶我站起来。”墨非轻轻地说,身子尚有些乏力,在魅漓的搀扶下,她吃力地站立在地。 “诸位,听我说一句,”目光掠过蛇妖期盼的眼,落在那些受伤的道士脸上,墨非缓缓开口,言道,“我虽是一个精怪,但也知这世间何为正何为邪,何为善何为恶,蛇妖夺人性命是为邪恶,你等诛之,乃是祛邪扶正,凛然正气!” “好你个花精,枉我将仙草交与你,你竟恩将仇报!”蛇妖气得全身发抖,就知道这个小妮子没安好心,否则怎会一直居于此处,等着看她被降服。 “但,你们又真的如嘴上所说的那般,是正义之辈么?”墨非不理蛇妖的话,话锋一转,目光如炬,盯在白若良的脸上,“方才你们将我围困在此,意欲诛之,任我百般解释皆是枉然,这同那蛇妖害人有何区别?!” 此时乌云散尽,月明千里,徐来,那少女衣带的丝绦上,缀了一圈莹亮剔透的水晶珠子,轻飘飘地垂落,衣带翩跹,悠悠如蝶,一条小白蛇落在她的左肩,众人在被她的美貌震惊之时,更被她的这番话震慑住,羞得面红耳赤。 那少女的反唇相讥如醍醐灌顶将白若良惊醒,他仿佛见到天地间一股浩然正气从她身上漫出,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温生目光呆滞地望向那个少女,心跳慢了半拍,他以为她如同那彩蝶一样,孱弱而美丽,却发现她并非看上去这般柔弱,她坚如磐石,意如流水,这一刻,少年的心被牵动,如同奔腾的江海一发不可收拾。 看这群道士皆被墨非的话镇住,魅漓嘴角上扬,她总能让他意外,从前以为她只是万千精怪中的其中一个,但相处久了,他发现他错了,她是独一无二的,此生再也无法找到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精怪了。 白若良沉吟片刻,终于开口言道,“方才是我不对,眼见之事犹然假,耳听之言未必真,姑娘教训的是,我向姑娘赔礼道歉,望姑娘谅解!”说罢,颔首抱拳。 众人见一向从容自若、处事泰然的大师兄居然对一个小小的精怪行礼,且态度恭敬,皆吃了一惊,学做他样, 双拳抱紧,向那精怪赔礼。Www.XSZWω8.ΝΕt “道长客气了,我只不过说出心之所想,我知你们认为凡妖怪皆为恶,迷人害人,致人疾病,带来灾难,也许是有些妖怪坏了妖道,但不乏一些纯良的妖怪,只求与人和平共存,能觅一方净土得以安身立命便知足了。”墨非感慨万千。 这番话道出了她的心声,也道出了这世间与她一样,在诛妖之士和残害同类的妖怪之间,苟且存活的妖怪的心声。 “可这蛇妖并非姑娘口中纯良之辈,依姑娘之见,如何处置她?”白若良抬起头,望向那少女。 “以我之见,诛之不如降之,将她囚于法器之中,让她无法害人,日诵经轮,改日复进,以诚心打动,让她改恶为善,以正道修行,岂不更好?”墨非也恨那蛇妖所作所为,但毕竟是同类,人有人的难处,妖有妖的难处,她不想见那蛇妖身首异处。 “好,便依姑娘之见,我们将它收于法器之中,带回青冥山。”白若良并非食古不化之人,他觉得此精怪言之有理,他将腰间的锁妖塔拿出,正欲将那蛇妖囚于锁妖塔中,那蛇妖竟然集全身法术破了他的咒语,化作一股妖风,朝那少女急速而去!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八十二章 善念反被误,惨遭蛇妖附 最新网址: 魅漓竟不曾料到那蛇妖会挣脱了道士的法阵,更不曾料到她竟然会朝墨非袭来,待他发觉时,为时已晚。 墨非原本修为不够,哪里敌得过那千年蛇妖的道行,再加上受了照妖镜的法力,身上虚弱至极,虽服用了绛珠草,但元气短时间内未完全恢复,蛇妖便是趁此空当,附于她身上。 蛇妖恨恨地说,“不救我也就算了,竟献策将我囚于法器之中,日日诵经,那还不如让我死了,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区区一个百年道行的花精,真当自己是慈悲为怀悲天悯人的神女了,我呸!” 墨非弓下身子,痛苦地捂住头,听见那蛇妖在耳边说的话,她欲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不由自己支配,她越想将蛇妖驱逐出去,身体发肤痛得就越厉害。 “非儿,非儿,你怎么样?非儿,非儿?”魅漓见墨非疼得龇牙列齿,浑身颤栗,想那蛇妖在她体内作祟,他急得不知所措,若要施法,怕是会伤了墨非,他大声疾呼她的名字,小白也急得团团打转。 “她被蛇妖附体了!”白若良赶过来,见那少女的面容在本体与蛇妖之间变幻,知那少女意欲抵御蛇妖入侵,只是她法力尚浅,怕是难以以一己之力对抗那蛇妖,便让他助她一臂之力。 白若良从怀中掏出一道黄色符箓,咬破手指,用鲜血画了一道咒,欲施于少女身上,手腕却被人紧紧攥住。 “是否会伤及她?”魅漓紧张地望向道士。 “兄台请放心,我只想救这位姑娘,若蛇妖附体时间过长,怕是姑娘的躯体会被蛇妖完全占领,到那时只怕她再也无法醒来了!”白若良心中愧疚,都是他道法不精,才让那蛇妖有机可乘,若是这位姑娘的意识被蛇妖吞噬,他难辞其咎。 见他这样说,魅漓心中大惊,他望向痛苦难耐的墨非,朝那道士点点头,只见他将符箓贴于墨非的背上,口中默念咒语,伴随着咒语愈来愈快,那道符箓上的红色血迹化成一团红线将她紧紧缠绕。 蛇妖此时已与墨非共存一体,在红线的法力下,疼得满地打滚,她知那道士是有意将她从花精体内逼出,再趁机收了她,故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现形,否则千年修为毁于一旦,她咬紧牙关死死抱住这副躯壳,不肯松手。 墨非声音凄厉,让听到的人皆不忍,魅漓见她痛不欲生的模样,狠狠揪住白若良胸前的衣襟,大喝道,“臭道士,你是不是想杀了她?” 白若良无奈地摇摇头,道,“我欲将蛇妖从姑娘体内逼出,可不曾想那蛇妖竟顽强得很,她定是知道我的用意,才不肯出来。” “那该如何是好?”魅漓急得满头是汗,他只恨自己没当场诛了蛇妖,枉墨非从道士的剑下救下她,她 竟然这样残害墨非。 白若良叹了一口气,道,“我方才施了金色符箓,已消耗了大部分功力,这黄色符箓怕是无法降服此千年蛇妖,看来只能带她去青冥山,让我师父作法救她了。” 魅漓蹙眉,言道,“那便现在启程,去往青冥山!” 青冥山位于朗月镇向西行约五百里处,群山壮丽,峰峦奇峭,洞壑幽奥,于峰顶眺云海,蒸腾的云雾似海边之云,有水汽洗濯,又似天外之云,无尘埃污染,犹如置身人间仙境,壮观至极。 山上空气清新,住所幽静,听风声鸟鸣,看日升日落,参拜神仙,观摩法术,求的是清静无为、离境坐忘,修道者在此环境下清修,方能返璞归真,清心寡欲,觉而明慧。 景色虽好,魅漓却无心观赏,他此刻望向在他怀中紧闭着双眼的少女,心神不宁,他悔不当初,若未踏入朗月镇,便不会生出这许多事,墨非也不会无端端遭受这些苦楚,只是他不会推演之术,也无法料及这无妄之灾。 见那少女痛苦不堪,白若良施咒让她暂且睡下,一来安定她的心神,不至于被蛇妖侵蚀,二来恐蛇妖在途中再生事端,从几次交手的情形来看,这千年蛇妖心思缜密,诡计多端,还是小心为妙。 梅花扇到达青冥山上的秋月观时,天已蒙蒙亮,魅漓与白若良带着墨非先行一步,其他青冥山的弟子沿原路返回。 位于正顶的秋月观坐西朝东,依山而建,顺势而为,周围山势犹如玉龙盘绕,呈太师椅形,后有盘古顶,左龙山,右龙洞,一条河流从眼前盘桓而过,群峰拱卫,三山怀抱,掩映于苍松翠柏之中。 魅漓抱着墨非紧跟在白若良身后,三人走过影壁和棂星门,过了三个门洞,见一道士正拿着扫帚清扫落叶,那道士听见步履声,抬起头见到来人,面露惊喜,道,“大师兄,你回来了!” “师尊呢?”白若良急忙问道。 “师尊在跨院练剑呢。”话音刚落,就见大师兄匆匆奔去,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生的公子,还抱着一个昏迷的少女,该弟子大惊,师尊曾说过,秋月观不许女子进入,擅闯者必惩。 刚来到跨院,便见到一个白发须眉,身着道服的老者,他手持一把桃木剑,身如蛟龙,清姿卓然,来如雷霆,罢如江海,那把桃木剑在他手中,有游龙惊凤、气势如虹之势。 见老者并未理会他们,魅漓欲开口,被白若良眼神制止,他轻轻摇头,魅漓握紧拳头,硬生生按捺下内心一股怒气,在来之前,白若良曾告诫他,万不能道出自己的身份,在师尊眼中,妖魔鬼怪皆为恶,他们立世的根本便是除恶扬善,若师尊发现他的身份,怕是不会出手相救,还会惹出纷争。尛說Φ紋網 为了墨非,魅漓忍下这口气,可下一刻那把桃木剑竟不偏不倚,朝他面门袭来,白若良大惊,口中叫道,“师尊,且慢”,那精神矍铄的老者却充耳不闻,仍然剑指魅漓,在剑尖离他面上只有几寸之时,魅漓一跃而起,翻身一转。 老者疾如旋踵,再次朝魅漓袭来,魅漓见那老者目光如炬,想他已知晓自己的身份,所幸不再躲闪,将怀中的墨非抛掷给白若良,“接着!” 白若良慌忙去接,还好,那少女并未醒来,他抬头望去,见师尊剑刃劈风,心中大惊,莫不是师尊发现了这其中端倪,这该如何是好,他既担心自己被师尊责罚,又唯恐此人会伤及师父,一时之间,焦躁不安。 “魔人竟敢闯我秋月观!”老者便是秋月观的掌门,道号无为子。 “若非你座下弟子道法不精,让蛇妖逃窜,祸害了我的妹妹,我也不屑来你这破道观。”魅漓反唇相讥,他已忍耐多时,若这老家伙以礼相待,替墨非驱逐蛇妖也便算了,可他刀剑相持,他也无须再给他面子,他就不信拆了这道观这老家伙能不乖乖就范。 “孽障,他说的可是真的?”无为子望向白若良,他是他收的开门弟子,处世为人一向深得他心,道法虽还需磨炼,但断不会做出引魔人上山之举。 “师尊,是我道法不精,未能擒拿蛇妖,反而让她害了无辜之人,求师尊开恩,救救这姑娘。”白若良双膝跪地,朝师尊开口恳求。 “孽障,你何止道法不精,你是眼瞎耳聋,你怀中抱着的可是妖精,枉我欲将掌门之位传与你,真是愚不可及。”无为子气得浑身发抖。 白若良带这两人一来到他面前,他便感受到这两人并非常人,那少女身上气息混乱,妖气冲天,还有一条小白蛇在她袖中,那男子虽有意藏匿他的气息,但仍是被他发觉了,这幽深强大的气息竟是魔族之辈。 “师尊,您莫要生气,此事说来话长,待我细细说与您听……”白若良便将他们误中蛇妖的圈套一事娓娓道来,说及此花精不仅阻止一场杀戮,且劝导他们勿以妖、魔、人、神论善恶。 无为子修炼一世,不曾想人瑞之年竟被一个精怪之言颠覆了道法,他心情复杂,思绪万千,白若良见师尊一直沉默不语,心中委实难安,待他说完后见师尊抬起深邃的目光望了一眼那少女,背过手转身离去。 “你倒是救人……”见老道士远去,魅漓欲追出去。 “请兄台给师尊一些时日想想。”白若良将身拦在魅漓身前,他知师尊为何一言不发黯然离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什么?”魅漓气急败坏地说。 “师尊未将你等驱逐出山,说明他心中已有缓和之意,只是 出手救妖并非道教之所为,请兄台稍安勿躁,我会安排好住所,你们暂且在秋月观住下。”事已至此,白若良只好将好人做到底。 见事已至此,魅漓叹了一口气,只好点头答应,他只怕再耽搁下去,墨非会更难受,此时他心中涌起一个念头,若等上三日,那老道士再不出手,他便一日屠杀一人,他已恶贯满盈,不在乎再多杀几人,只要能救墨非,他不在乎什么轮回转世,他只求现世安稳,与她常伴。 两人被安置在秋月观一个偏僻的别苑,只有白若良与无为子知道两人的身份,与白若良一起前去朗月镇捉妖的九人回山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在师父的房中待了半个时辰,众弟子皆不知师父与他们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在朗月镇发生了什么事,只知八师兄在降妖时受伤,好在无性命之忧。 无为子要他们起誓,不道出那兄妹二人的身份,否则按青冥派的家法处置。温生是最后一个走的,他一直磨蹭到大师兄从师尊房中出来,一见到大师兄,急急问道,“大师兄,他们被安置在何处?师父答应帮那姑娘么?” “心无旁骛方能修身养性,快去修炼,休要管其他事!”白若良沉下脸,呵斥完温生去往别苑,他并不知有个人影一直紧随其后。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八十三章 秋月观求人,戳破心事伤 最新网址: 白若良来到别苑时,见一个女子披头散发朝他奔来,竟是那位叫做墨非的姑娘,只见她双目通红,面容狰狞,是蛇妖!他大惊失色,将腰际的佩剑解下,师尊得知他佩剑被毁,便赐予他这把破邪剑。ωww.xSZWω㈧.NēΤ 正值午时,烈日炎炎,白若良手持剑柄,将剑身微微一转,一道强烈的白光折射到蛇妖的面上,蛇妖眼不能视,下意识举起衣袖,遮住双眼。 “别让她跑了!”魅漓捂着流血的手腕从房中奔出来,方才他将沉睡的墨非抱至塌上,不曾想她竟张口一把咬住他的手腕,在利齿撕咬下顿时血流如注,他才意识到此人并非墨非,而是蛇妖。 “臭道士,敢碍我的路,我要杀了你们!”蛇妖的眼猩红一片,她张开十指,尖锐锋利的指甲朝白若良的面上袭来。 “妖孽,来到我秋月观,还敢口出狂言!”白若良将破邪剑抵在身前,挡住蛇妖的进攻。 魅漓见状,生怕白若良误伤了墨非,若这副身子损坏,墨非要修炼近百年方能修成人形,他大声说道,“小心,切莫伤了她!” 白若良只好以退为进,以守为攻,在师尊救人之前他不能斩了蛇妖,也不能伤了这花精,蛇妖见他面露迟疑,动作迟缓,知他心中所想,愈加狂妄,招招式式密不透风,直取白若良的性命。 白若良一个不小心,被那蛇妖的利爪抓伤,胸前顿时五道血印,他一夜未歇,再加上昨夜施法过度,体力尚未完全恢复,此时已有些疲惫,那蛇妖趁此空档,利爪化作一把短刃,直戳白若良胸口而来。 只听见“砰”地一声,一把利剑斩断了蛇妖的利爪,见那鲜红的指甲落在地上瞬间化为乌有,蛇妖用另一只手捂住发痛的手,憎恨地朝那人望去。 “等你出来,我必定要将你剥皮抽筋,再放入油锅里煎炸,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魅漓手持承影剑恶狠狠地说。 “哼,怕是等不到我出来了,大不了与你的小娘子同归于尽,想必魔君心中也舍不得吧。”蛇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流血的指尖,得意地笑。 “若不是非儿救你,你现在早已尸骨无存,她好心救你,让你不至于千年道行毁于一旦,你却恩将仇报,不觉得羞耻么?”魅漓厉声言道。 蛇妖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羞耻?这个词着实有趣,既是妖,哪还有廉耻心,魔君不如也扪心自问,我不信魔君走到今日这个位置,不曾害过人,不曾将全心全意待你之人……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魅漓脸色骤变,她如何知晓,殊不知这是蛇妖惯用的伎俩,揣测人心,以达到迷惑的目的。 蛇妖见魅漓的异样,心下了然,看来她误打误撞,猜对了魔君的心 事,只是她并不知那个被他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人是何许人也,不过也无妨,这世上的人或妖都有弱点,只要能抓住他们的弱点,便能一招毙命。 “这种被人利用的滋味儿可不好受,叫人痛彻心扉,伤心欲绝……”蛇妖故作唏嘘,见魔君怔在原地,她藏于身后的另一只利爪幻成一把长剑。 那蛇妖的话字字诛心,魅漓已然忘却了眼前之人的身份,见墨非泫然若泣地指责他利用她,他身形一颤,久久不能言语,这是他深埋在心中的秘密,恐有一日会被她知晓,越来之不易的幸福越让人害怕失去,他惶惶不可终日,盼着她永远不会发现他曾经对她的所作所为。 “当心!”忽然一个声音传来,魅漓醒过神来,才发觉墨非手持长剑朝他刺来,眼中带着决绝的恨意,他本有机会躲闪,但他没有,那把长剑直直插入他的腹部,鲜血瞬间迸发,伤口的疼痛远不及她持剑刺向他眼中的寒意,小白见魅漓受伤,急得嘶嘶叫。 白若良见蛇妖提剑砍向魅漓,惊呼一声,本以为他听到自己的喊声会错身躲过,不曾想他竟然呆立在原地,硬生生挨了这一剑,这是为何,以他的法力不至于会躲闪不及,白若良想不明白。 他支撑起疲惫的身体,欲上前制服蛇妖,却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迅如疾风,从身边掠过,见到那人的背影,白若良脱口叫出他的名字,“温生!” 温生在十道黄色符箓上快速画符,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接着双手行诀,口中喃喃念咒,那十道黄色符箓飘至半空中,似纸片人一样紧贴在蛇妖的额前、脑后、双臂、双膝等处,蛇妖原地怒吼,却无法挣脱符箓的控制。 温生拔出腰间佩剑,反持剑柄朝蛇妖颈后用力一敲,蛇妖瘫倒在地,温生单手托住昏迷中的少女,心中的柔情化作一壶清酒,醉人心扉,少年双颊染上红晕,心中竟有了从未有过的期许。 “兄台,你的伤势如何了?”白若良走到魅漓身侧,见他捂住腹部,露出一副黯然神伤的表情。 “无碍,她怎么样了?”魅漓摇摇头,他踱到温生旁边,见墨非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只是晕过去了,大师兄,师尊怎么说?”温生再一次望向白若良,他真心不愿见到这个善良的墨莲精被蛇妖所害,眼下能救她的只有师尊了,可师尊今日召他们去他房中,脸色微沉,只是叮嘱他们莫要宣扬秋月观住下身份不明之人,其他的并未提及。 “温生,你为何会在此处?”白若良板着脸问,方才见他在危难时刻如行云流水般的施咒手诀,白若良虽嘴上不说,但心中暗自欣慰。 “我……我……担心大师兄,故跟着你来此……”温生口中嗫嚅道。 “请良兄在你师尊面前为我小妹求情,她心地善良,从未害过人,此番若不是她为那蛇妖求情,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世人皆言乐善好施能服于人,上善若水厚德载物,你们既是名门正派,怎会看着善良之人被奸邪之辈残害而坐视不理?”魅漓忍住疼痛,这是他第一次开口求人。 “放心,贫道会想办法让师尊助令妹摆脱蛇妖的。”白若良语气诚恳,他心中已想好,若师尊不愿出手,他愿再试上一试。 见白若良用施过咒的红绳将墨非捆于房中,魅漓于心不忍,但他知蛇妖狡诈,在这之前万不能再出岔子,否则墨非性命难保,这也是为她着想,白若良答应他定会在师尊面前替他们求情,说罢与温生离开别苑,留下二人。 用晚膳时,白若良吃了一半欲起身离开,被身旁的温生扯了扯袖口,在他耳旁轻声道,“大师兄不是还要找师尊么,还是我去吧。” 白若良有些踌躇,转念一想,温生自幼在他的庇佑下成长,既然他有意将掌门之位让与他,从今往后还须多些历练,复点点头。 月明星稀,温生左手提着一盏灯笼,右手提着一个食盒避开众师兄,往偏僻的别苑而去,他心中惦记着那个墨莲精,不知道她醒了没有,那蛇妖是否仍然在她体内作祟扰得她不得安宁,这样边想边走,不知不觉已来到别苑。 见纸窗中透出一盏微弱的烛光,他走到门口,轻轻敲门,“是我,温生,来送饭了。” “进来吧。”听见里面那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温生轻轻推开门,这间屋子长时间无人居住,透出一股衰败之气,角落中的蜘蛛网还有桌上厚厚的灰尘都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相对外屋,里屋较干净一些,看来那魔族之人有稍做清理。 目光落在坐在床榻边上的那个男子,以及躺在他身旁的那个少女,见她双手双脚被缚,蜷缩着身子面朝里侧,一条小白蛇盘旋在她身侧,温生还欲再看,忽听见那男子微愠的声音响起,“饭放下,你可以走了。” “是……”温生赶忙收回目光,将食盒放在桌上,对魅漓言道,“这里是止血药,我走了”,说罢转身要走,忽听见他又道,“回来。” 温生转过头,不解地望向他,“公子还有何事?” “你师尊那儿可有消息?”魅漓皱眉问。 “大师兄已去请示师尊了,我来时还未回来。”温生如实作答。 “行了,你走吧。”魅漓黯然,挥挥衣袖。 温生提着灯笼离开别苑,在转角处往那盏浅黄色光晕处深深凝望了一眼,才迈开腿朝前走去。 屋内,魅漓低头望向自己腹部的伤口,若不是那小道士说了止血药,他已经忘记自己受伤一事,他目 光哀切地望向那个娇小的身形,如若有一日她忆起了所有事,是不是也会如今日这般,提着剑刺向他,他出神地想着,甚至未发觉身侧的身影动了动。 墨非睁开眼,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她仿佛做了一个噩梦,在梦中她变成蛇妖,朝哥哥的腹部刺了一剑,她想起身,可全身酸疼,手脚麻木,她才发觉自己被困得结结实实的,这是怎么回事,目光落在这个陌生的屋子里,又落在坐在她身侧的魅漓身上。 “哥哥……”喉咙里干涩,她低低地叫了一声。 魅漓见墨非醒来,先是展露笑颜,后又一脸狐疑地望向她,从床边站起来,退后两步,警惕地说,“蛇妖,又想使诈?” “哥哥……你怎么了?谁是蛇妖?”墨非不解地望向魅漓,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梦里发生的都是真的,她被蛇妖附体了? “你是墨非?”见她的表情不似说谎,但魅漓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我真的被蛇妖……附体了?”墨非大惊,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她身子一软,坠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八十四章 无为子悟道,不以妖论恶 最新网址: 魅漓轻拂开墨非面上的乱发,温柔地说,“醒来了便好,不怕,有我在,哥哥会把蛇妖从你体内除去的。” 墨非忆起梦中的景象,她急急去看魅漓的腹部,虽然他着一身玄色衣袍,但仔细看仍能见到那伤口,她难受地落下泪来,望向魅漓问道,“疼吗?” 魅漓扯扯嘴角,轻弹了她额头一下,道,“你刺我一剑,以后什么事都要依我才行。” 他轻松的口气让墨非转涕为笑,她嘟囔着嘴道,“那不成,刺你的又不是我,你要找那蛇妖讲理。” 在魅漓的搀扶下,墨非坐起来,没想到贪吃去了一趟朗月镇,竟遇到这么多糟心事儿,不仅自己没吃到香酥鸡,还被蛇妖吃了这副身子,她重重叹了口气,抬起头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四方的食盒,也不知这蛇妖体力为何这般好,折腾了一天一夜也不觉得饿,她可不行,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见墨非眼神直勾勾地望向桌上的食盒,魅漓忍不住莞尔,这都什么时候了,生死攸关之时还不忘了吃,他将食盒放到她面前,望向她那副馋嘴的模样,“吃吧,你不吃也被蛇妖吃了”,说完就要替她解手上的红绳。 “不能解,万一她突然又出来了怎么办?”墨非着急将手挪开,被捆着手脚虽然不适,但这是最安全的法子,那蛇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墨非恐魅漓再一次被她所伤。 “那你如何用膳?”魅漓皱眉问道,见墨非朝他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魅漓才弄明白她的意图,想他堂堂的魔君,竟然要喂人吃饭。 “你别吃了,等蛇妖醒来她会自己想办法的。”魅漓翻了一个白眼,欲将食盒拿走,袖子被紧紧攥住。 “那怎么能便宜她,该死的蛇妖,我连鸡骨头都不会留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墨非对着自己的肚子气急败坏地说,只可惜那蛇妖听不着,她正休养生息以备明日再战。 “你想多了,道士吃素。”魅漓嘴角抽动。 “吃素?好吧,我便勉为其难吃点儿吧。”墨非长大嘴巴,向魅漓使出杀手锏,“哥哥,好哥哥,你就喂人家一口好不好?” 魅漓无奈,夹了一块豆腐喂入她的口中,见她吃完又朝他张开嘴,“来块儿香菇。”小白也昂起头,张口嘴,要魅漓喂食。 “闭嘴!”魅漓额头上青筋暴出,若不是她现在被蛇妖附体,吃了不少苦头,搁往常,他早就将一盘青菜盖在她脸上了。 将所有菜和白米饭一扫而空,墨非舔舔嘴,仍有些意犹未尽,不禁感慨道,“等蛇妖离了这副身子,我定要将这几日的吃食补回来。” 她又低下头,语重心长地对小白说,“你长大了可不能学那蛇妖,做些伤天害理之事,要诚心修炼,像我一样。” 不一会儿的功夫,碗里只剩一点儿泛着油光的菜汤,魅漓咂舌,这本是两人的分量,她一人吃完了,见一粒白米饭落在她的下巴上,魅漓伸出手捻起她下巴上的饭粒,她低头舔了一口,将那粒米饭吞入腹中,冲着脸色僵硬的魅漓傻笑道,“不能浪费。” 魅漓摇摇头,“也罢,能吃多吃点儿,怕是明日就不给饭了。” 一听到不给饭吃,墨非心下一沉,惊问道,“为何?” 魅漓见墨非震惊的模样,掩住笑说,“你不知辟谷也是道士修行之一么,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游乎四海之外。” “为了修仙竟然连饭都不吃?!看来修仙果然不适合我,其实做一个精怪也挺不错的,更何况还有这么好的哥哥。”墨非撒娇地往魅漓身上凑。 “如今总算知道我的好了?”魅漓扬起眉道。 墨非用力点点头,认真地问,“哥哥,你会养我的吧,哪怕以后有了心爱的女子也会养我的,对不对?” “我会一直养着你的……”她俏丽的模样映在他的眼眸中,他拂过她的眉梢,温柔地说,心中默默说着他不曾说的后半句,因你便是那女子。 静静的夜在无边的月色中流淌,隐在青冥山中的道观已有了岁月的痕迹,苍凉而不失温润的青石板上留下了多少修道之人的汗水和泪水,山涧流水至上而下川流不息,阵阵山风透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风声、雨声、流水声、诵经声汇聚在一起,如天籁之音,让听者心中更通透了。 此乃无为子的静室,房间布置得很简陋,壁上挂着他的桃木剑,桌上放着《道德经》、《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阴符经》等经书,床榻只有一卷薄被。 白若良双膝跪地良久,双腿已有些麻木,他望向站在窗边背手而立的师尊,不知师尊在想什么,自他开口恳请师尊救那墨莲精时,师尊并未拒绝,也未应许,只是一言不发望向窗外,白若良心中犯怵,师尊到底是愿意帮还是不愿意帮。 这几夜无为子辗转难眠,心中如巨浪滔天,难以平复,自青冥派的初代掌门人创派以来,门派一直将“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为宗旨,道者,虚无之系,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元。道,清静淳朴,无为无私,主宰万物而不自恃,任物之自然本性。 可是从何时起,他们忘了初心,将善恶仅以人妖划分,殊不知人也有恶,妖也有善,如此狭义地理解修道乃是犯了大忌,虽他已悟此道,但他为人师表,座下弟子数百,一直言传身教,让他承认自己错了并非易事。 无为子举头望向空中一轮弯钩似的月亮,月亮不会因缺损而改变它的辉光,宝剑不会因折断而改变它刚硬 的本质,月亮缺了辉光仍会盈满,宝剑折断重铸仍会复原,人做错了事及时悔改亦不算晚,最怕一直错到底。 “你,为何要救那精怪?”无为子转过身,目光落在白若良的脸上。 “她虽是精怪,却未害人,且豁达大度,有容人之量,人间多的是为虎作伥之徒,可她却让弟子看到妖亦有情,情深义重,师尊常教导我们度人无量天尊,为何不能度妖呢?”白若良将心中所想说出。 说完这番话,白若良见师尊瞪大眼睛望向他,他以为自己信可开河,惹师尊生气了,却不知无为子心中感慨万千,自己参了百余年的道,竟不及弟子秋毫,他羞愧难当,觉得他不配为人师表。 “弟子妄言了,恳请师尊原谅。”白若良慌忙俯下身子,朝师尊谢罪。 “明日午时,在五行坛摆好法阵,将那精怪带来。”无为子长叹一口气。 “是,弟子听命,谢师尊!”见师尊终于松口,白若良心花怒放。 离开师尊的房间,白若良拿着灯笼快步往别苑走去,他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走得匆忙,被石头绊了一跤,他无暇顾及膝盖,继续往前走去。 来到别苑,他轻轻敲门,问道,“兄台睡否?” 敲到第三声时,魅漓来开门,一见到白若良脸上的笑容,他忙问道,“你师父答应了?” “是,师尊愿意帮令妹,明日午时,便是施法之时!”白若良掩饰不住脸上的欣喜,不知为何,虽知眼前之人是魔道和妖界中人,心中却对他们有种自然的亲切感,许是那晚那精怪的一番言论,让他顿生好感。 魅漓的目光落在白若良膝盖上的淤泥上,他双手抱拳,面露愧意,“多谢良兄,之前我伤你门派弟子,是我的不对,我向你赔罪。” 白若良摇摇头,道,“贫道也有做得不对之处,伤了令妹,还望兄台海涵。” 白若良离去后,魅漓望向已在身侧睡着的墨非,圆嘟嘟的脸蛋红润可爱,他轻轻在她耳边说道,“睡吧,明日一切都会好的。” 第二日在几人的期许中到来。一大早,白若良便让温生去五行坛准备降妖的法阵,摆好师尊用的法器,知道师尊要救墨莲精,温生大喜过望,忙去准备,每件法器皆用布擦拭干净,细细摆好放置在五行坛的旁边。 五行坛,是最强的风水法器,是通天达地的符法,在坛上放一碗水,水中放枚金钱,水上架副筷子,筷子上点香烛。碗为土,水为水,钱为金,筷子为木,香烛为火,构成金木水火土。再在这个五行阵下压上五行符,与坛台一道,组成五行坛。尛說Φ紋網 只有行重要法事之时,师尊才会在五行坛做法,或在坛前行法祈福,或驱邪化煞,通天地人之五行,行风水 学达至之功,距师尊上一次在五行坛做法已三个月之久,这是温生最盼望的一次。 白若良来到五行坛,见所有法器一应俱全摆好在坛台上,他心中赞许,在师尊来之前,为防蛇妖魔性大发,他欲在周围布下结界,他让温生先去别苑请两人过来,自己先做法布阵。 温生点点头,一溜烟跑去别苑,心中雀跃,来到别苑,见房门大开,他心中一惊,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他警惕地抓住身侧佩剑,步入房中。 行至里屋,见一娇俏的侧影坐在床榻上,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听见来人的脚步声,那双眸子望向他,接着莞尔一笑,道,“昨日多谢道长救我。”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八十五章 魅术惑小道,难逃自殒命 最新网址: 温生见她白净的脸庞上,眉修长如画,眼眸闪烁如星,朱唇皓齿,清丽脱俗,似坠入凡尘的仙子,无一丝烟火气息,让他忆起她的真身,一朵纤尘不染的莲花,果真适合她这副模样。 “道长看女子都这般出神么?”佳人轻笑一下,温生只觉得那副面容更璀璨夺目,让他低下头来,脸色泛红。 “非也……贫道……贫道只是来请二位去五行坛。”温生一见到她便面红耳赤,心跳加快,这是为何,难道这是妖法作祟么,但昨日见蛇妖并不是这副模样,他心中放下戒心,余光瞥见床榻上那条小白蛇朝他使劲摇头。 “道长觉得我长得好看么?”她声如莺啼,温生不再去看那小白蛇,心跳加快。 “好……好看……”温生的目光望向别处,轻轻点头。 “道长,我腿麻了,可否扶我一下?”听她这样说,温生迟疑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她身旁,杵在那里似个木头一样。 只听见“哎呀”一声,温生惊得抬头,还来不及反应怀里便多了一副软香温玉,见那双水盈盈的眼眸脉脉含情地凝视他,娇滴滴地叫他道长,离得这样近,嗅到她身上一股馥郁的香气,温生的脸红成一片,不知如何是好。 “道长,你长得真好看。”那少女将双手缠绕在温生的颈部,温生被她牵引着低下头,眼里只有她那张樱桃小嘴,他被迷了心智,俯下身子。 “道长,帮我解开绳子,抱我……”蛇妖施出妖术,在少年耳旁低语,见他双颊晕红,双目朦胧,知他已中了她的妖术。 这红绳被施了法,她无法脱身,一早醒来她便装作那花精的模样,央求魔君解开她的绳索,但魔君不答应,还戒备地望向她,她使了浑身解数才化解了他的疑虑,说她口渴了让他去给自己打水喝,寻思他走好再想法子逃走,不曾想天赐良机,这个小道士来了,可助她一臂之力。 魅漓拿着水进屋时,温生已将蛇精手腕上的红绳解开,他见她嘴角噙着一副诡异的笑容,她不是墨非,心中警铃大响,大喝一声,“蛇妖,休要使诈!” 温生被这声呵斥惊醒,看见地上的红绳,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蛇妖的妖术,欲拔出腰间的佩剑,却被蛇妖用力一推,摔至墙壁上,口吐鲜血。 双脚的红绳未来得及解开,但这有何难,蛇妖一个转身,下半身化作一条又长又粗的尾巴,红绳自动脱落,她望向魅漓,笑靥如花。 “魔君喜欢这副容貌和身子,我便以这模样陪在魔君身侧,比修为,那花精差了我千年,比媚术,我更在她之上,我愿日日……夜夜……伺候魔君,为魔君分忧解难。”她特意加重了后半句,勾魂摄魄地朝魅漓望来。 “可是我一 见你那尾巴就觉得恶心,不如你将那尾巴斩断,我便考虑考虑。” 蛇妖听此话,气得火冒三丈,伸出利爪朝魅漓飞身袭来,魅漓一个侧身,蛇妖落了空,她见他拔出腰侧的承影剑,心中一惊,昨日尝过此剑的厉害,她知此时并非恋战之时,这里是道士的老巢,若是耽搁久了,怕插翅难逃。小說中文網 思及此处,她化作一股妖风从门口逃窜,魅漓见此,忙追过去,一边转过头对温生道,“快去找你师兄,切不能让蛇妖逃走。” 温生不敢耽搁,捂住发痛的胸口,踉跄地朝五行坛奔去,心中愧疚,皆是因他中了蛇妖之计,才会被她逃走,万万不能让那墨莲精受伤,否则他会后悔一辈子,遂加快了脚步。 白若良正在布阵,听见身后有人喊“大师兄”,回过头竟是温生,听他气喘吁吁地说蛇妖跑了,白若良心中大惊,拿起破邪剑速速朝门口奔去。来到大门处,见蛇妖瘫坐在地上,魅漓手持宝剑指向她。 蛇妖见道士也赶到,知自己难逃一死,仰头大笑几声,望向魅漓,眼中流露出一丝狠戾,“既是你这么在乎这个小娘子,那我便成全你,让你永生再也……忘不了她。” 说罢,张开双臂,眼神决绝,竟是要自废内丹,魅漓觉其意图,面上大骇,墨非此时尚在她体内沉睡,若蛇妖自废内丹,不仅她自己活不了,且会连累墨非,他朝白若良大声呼喊,“快阻止她!” 白若良赶忙掏出符咒,双手行诀,符咒朝蛇妖飞去,只见一泛着幽幽绿光的内丹从蛇妖口中吐出,紧跟着一泛着暗紫色光芒的内丹就要喷出,值此千钧一发之际,符咒贴于蛇妖胸前,那暗紫色光芒内丹重回她体内。 墨非晕了过去,魅漓慌忙抱起她,使劲摇摇她的肩膀,“醒醒,非儿,快醒醒!” 朦胧中有人在呼叫她的名字,是谁,是哥哥么,墨非觉得身上乏力,她努力睁开眼,见魅漓紧张地望向她,虚弱地叫了一声“哥哥”,魅漓激动地热泪盈眶,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小白也欢喜地在墨非身上打滚。 白若良松了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终于赶上了,眼前的景象温情暖暖,更让他幡然醒悟,无论是人是妖,皆有想要守护之人,而身为修道之人,他想守护的便是这世道,和苍生! 见墨非已无大碍,魅漓扶起她,向白若良双手抱拳以示感谢,道,“我兄妹二人已在此叨扰多时,蛇妖既已殒命,我们也该走了,谢道长救舍妹,若日后青冥派有难,可来魔王殿寻我,我必会出手相救。” 白若良本想留他们多住几日,但他知人妖殊途,秋月观并非他们长待之地,虽只相处三日,但患难与共的情感历久弥新,他点点头,道了一声“珍 重”,便转身离去。 温生行至门口,见大师兄朝他走来,身后却不见那对兄妹,难道蛇妖逃走了,他急忙问起大师兄可否见到蛇妖。 “蛇妖已死,他们走了。”白若良说完后,见温生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跑去,他摇摇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修道之人,须清心寡欲,太过执着,不是好事,只是人心又岂是自己能控制的。 温生来到大门处,长长的青石板阶梯上已不见了那对兄妹,他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大风,几片残花瓣滚落至他的脚下,少年拾起那片花瓣,此生还会相见么,他颓然低下头…… 云海茫茫,雾气缭绕,空中显出一把梅花扇和扇上两个人影。 魅漓见墨非眼望向远方,一直不曾言语,连小白想与她玩耍都提不起兴趣,难道身体不舒服,他轻唤她的名字,墨非这才回过神来。 “不舒服吗?”魅漓轻声问道。 “不是,只是想不明白为何蛇妖要自戕,改恶为善不是更好么?”自从听说那蛇妖自废内丹,墨非心中一直闷闷不乐,她总觉得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若是当时她不制止道士,是否就不会发生此事。 “多行不义必自毙,蛇妖若一心向善修炼的话,飞升上天乃是正道,可她自行向恶,以吸人精气修炼,此乃邪道,她自知作恶多端,心魔难除,才自戕,你莫要多想,这是她的选择,与你无关。”魅漓安抚道。 墨非忽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望向魅漓,问道,“哥哥,我是好妖么?” 魅漓不明所以,道,“为何这样问?” “我害怕有一日我也同那蛇妖一样,坠入心魔之中,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那该怎么办?”墨非蹙眉问道。 魅漓笑着摇头,道,“傻瓜,你怎能与那蛇妖相比,放心,有哥哥在,你不会陷入那般境地的,飞升上天固然好,但成仙之路漫漫,尤其对妖来说,更要被寻常人多几倍的努力,你不用难为自己,做个修为低的小妖也并无不好,有我给你撑腰,你逍遥自在地活着便是!” 听见他这样说,墨非心生感动,投入魅漓的怀中。 魅漓低头望向那个少女,心中涌入一股柔情,可下一秒她忽然抬起头,问道,“哥哥,你是不是亏欠于我?” 魅漓脸色骤变,强忍下心头不安,目光瞥向别处,故作镇定,“说什么呢。” 墨非疑心重重,盯着魅漓的脸,继续说,“那为何对我这般好,你曾说过父王生性风流,流落在外的兄弟姐妹众多,可你单单只将我接回,我好吃懒做,法力又弱,你到底看上我哪点了,怎么想都觉得此事蹊跷,只有一种可能……儿时你肯定愧对于我,现在才想补偿我,对不对?” 额头被人重重一拍,墨非吃痛地叫出声,捂着头望向魅漓,“为何打我?” “亏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好吃懒做,修为更是惨不忍睹,枉我将你接回,你不仅不知道感恩,还敢质疑我,也罢,你就此离去吧,就当我没你这个妹妹。”魅漓脸色发青,拂袖转身,可墨非的话却让他惶惶不安、如芒在背。 “哥哥……哥哥……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谢谢哥哥对我照拂有加,我定会为哥哥分忧解难的,不要赶我走。”本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哥哥真的生气了,墨非赶忙伏低做小,拉着魅漓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说。 “你既打不过蛇妖,脑袋又蠢,如何为我分忧解难?”魅漓冷眼一瞥那小人儿。 “我……我……我可以为哥哥逗趣解闷儿,好比这样……”说完使了一个鬼脸,眼歪嘴斜的模样逗乐了魅漓,见他紧绷着的一张脸忍不住笑了,墨非眨眨眼,撅着嘴撒娇道,“哥哥,非儿喜欢与你待在一起,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这句话直击魅漓心中,他眼神炽热地望向她,“你真喜欢与我待在一起?” 墨非用力点点头,忽被一个宽厚有力的臂膀揽入怀中,感觉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他的声音如春风一般和煦,传至耳畔,“那我们便再也不要分开……”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八十六章 话本子逗趣,赴宴槿幽谷 最新网址: 回到梅洞已有些时日,魅漓有时会去魔王殿,大部分时候还是在梅洞,他不在的时候,墨非便与小白玩耍,日子一长,她有些无聊。 墨非知道魅漓统领魔界,公务繁忙,有几日夜里睡得朦朦胧胧醒来,见到他点了一盏灯,在灯前翻阅奏章,她想让他早些歇息,又怕叨扰到他,到了第二日,他又陪她下棋摘橘,只是精神欠佳。 墨非心疼哥哥,又不知怎么帮他。哥哥不带她去魔王殿,道那里人多眼杂,怕会对她不利,也不让她独自出门,道外面凶险,恐遭歹人谋害,墨非仰头长啸,看来在哥哥眼里,她真的一无是处,还会累及他,怎奈事实也是如此,她太弱了。 她发愤图强,立志成为一个直冲云霄、俯瞰众生的墨莲精,但修炼着实辛苦,她在月亮下屏气凝神一会儿,睁开眼已是旭日东升,她擦擦嘴角的口水,哎,说好要吸食日月精华,怎么又睡了过去。 还有就是小白,她修炼的时候,偏要来干扰她,她一个没忍住就和它耍到一块儿去,最可恨的莫过于哥哥,不时拿些好吃的好玩的来引诱她,久而久之,玩物丧志,一事无成,她只好作罢,算了,就做一只贪吃贪睡的墨莲精吧。 魅漓总算放下心来,他并非故意阻挠墨非修炼,只是他担心她一旦修炼得道,飞升上天,便会离开他,他有他的私心,他相信只要有他在她身边一日,她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这日墨非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吃橘子,一边和小白看话本子,为了打发时间,她特意让哥哥去人间给她买了一沓热销的话本子,这故事果然生动有趣,环环相扣,让人欲罢不能。 前几日她看了一本被撕去了半张封面的话本子,听哥哥说若不是他暗中施法,否则已被别人抢了去,她不免好奇,什么故事竟惹得众人争抢,这一看便入了迷,讲的是人间一位假扮男儿的女将军为国为家驰骋沙场的故事,她看到动情之处,落下泪来。 魅漓来到梅洞,见墨非暗自垂泪,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一问才知道竟是看话本子看的,他讽笑道,“小女儿心性,看个故事也会流泪。” 墨非拿起袖子狠狠擦了一下涕泪,道,“哥哥,你去把那写书之人给我捉来,我倒要问问他,为何将这故事写得这般凄凉?” “那书叫什么名字?”魅漓拿起一个橘瓣丢入口中,酸得他耸起双肩,亏她吃了这许多,瞧这满地的橘子皮。 “将了个啥,后面被人撕了。”墨非气急败坏,仰面往后倒去,一连几日,她都被那故事折磨得难以入眠,既想看又怕看。 这日看的话本子令人捧腹大笑,讲得也是一个扮作男儿的女子,如何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惹 得众多男儿对她青睐有加,芳心暗许,她看得津津有味,只是这上面有许多她不识得的词,她问小白,小白也一脸茫然。 终于等到魅漓来到梅洞,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忙问道,“哥哥,何为霸王硬上弓?” “……”魅漓脸色僵硬,见她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朝他眨巴眨巴,竟无言以对。 “哥哥,你也不知,算了,那还有一个,这‘不举’又是何意?”墨非苦苦寻思良久,不举不举,乃是不能举起,可是不能举起何物呢,这书中说得不明不白。 “……”魅漓语塞,心中如群鸟飞过,留下一地鸟毛。 “这话本子虽有趣,但这弯弯绕绕的词太多,叫人着实费解。”墨非并未察觉哥哥的不妥,叹了一口气,又去翻看下一页。 魅漓嘴角抽搐,本以为魔界世风日下,年轻男女勾勾搭搭,不曾想人间还不如魔界,他要小心了,万不能教这些话本子教坏他家墨非。 “咦,这是什么?”墨非翻了一页,忽见一张信笺从书中飘落到地上,她疑惑地捡起来。 “给我看看。”魅漓接过墨非手上的信笺,一打开,脸色骤变,这封信竟然是三娘写给他的,可她何时夹入书中,他竟不知。 “哥哥,这信上写的什么?”墨非见哥哥脸色不太好,欲要去伸手拿他手中的书信,却见他将信折好放入袖中。 “旧友邀我一聚,你且待在此处,哪儿也不许去,知道么?”见魅漓言辞严厉,墨非只好点点头,心中却暗自悱恻,哪里是什么旧友,怕是又去找漂亮的小姐姐们饮酒作乐了,才不愿带她去。 魅漓驾着梅花扇来到一处幽静的峡谷,峡谷外的石碑上刻着“槿幽谷”三个字,那信上说邀他一聚有事相商,恐是个鸿门宴,可魅漓却不得不去,毕竟三娘在魔界有些声望,不好拂了她的面。 魅漓径直走进去,峡谷里雾气弥漫,一挥衣袖,顿时前方清明一片,走了一会儿,听见前方一群女子嬉笑玩耍的声音,魅漓挑起眉梢,他倒要看看三娘要玩什么把戏。 果然一群披着轻纱赤着玉足的妙龄女子在花丛中玩耍,若不是知道这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小妖精,估计他也会觉得赏心悦目,这样想着,忽然被一双手搂住了腰际,鼻尖传来一股媚香。 “抓住了,看你还往哪里跑?”一个脸上蒙着白布的女子将手慢慢摸上来,从结实的胸膛一脸向上摸,直至双手抚过那张脸,女子将蒙在眼睛上的白布扯下来,见到那双微微上耸的桃花眼。小說中文網 “摸够了么?”魅漓挑眉轻笑。 女子柔软曼妙的身体紧贴在魅漓身上,那双染着蔻丹的手还欲不安分地在魅漓脸上游走,被魅漓一推连人带着那条白布一起落入 旁边的池子,激起水花一片。 “不想和她一起在池子泡着的,就给我好好带路。”魅漓冷峻的目光扫视其他人。 地下宫殿里,三娘气定神闲地躺在软塌上,四个眉目清秀的少年态度恭敬地服侍在她左右,当听到魅漓将她特意安排的人推进池子里时,三娘冷笑一声。 “看来我们这位魔君果真不近女色,倒真是可惜他那张俊脸。”想起那日一直跟在魅漓身侧与他举止亲密的少年,那日后她找人查了那名少年的底细来路,却未有任何消息,看来魅漓将他保护得很好。 只是据她对这位的了解,他可是曾经非常爱慕天界一个叫做穗拂晓的女子,一度到了要与玉烨星君拼的你死我活的境界,后来那女子死了,他也再未寄情于他人身上,难不成心死还会让人转了性子,恋起男子来,还是这其中有什么蹊跷,三娘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 魅漓跟着一女子走入洞府中,洞府深邃幽静,虽说是修建在地下,但洞府里面却是明明朗朗,有日色,也有风声,美景堪比魅漓居住的梅洞,比梅洞更甚之,魅漓也忍不住惊叹好个洞天福地。 见绿树成荫,流水潺潺,走近之后还有数座小茅屋,清清雅雅若仙庵,园子中栽满桃李,还有那成千上万的鲜花,花草芬芳,恰似一处世外桃源,过了这个院子,走过一座桥,便到了三娘栖身之地。 魅漓一走进来,便见到雄伟壮丽的地下宫殿,一个女子侧卧在软塌上,单手撑头,神态懒散,一袭大红丝裙穿在她的身上,丰满的胸部呼之欲出,面似芙蓉,眉似细柳,眼眸勾人,肌肤若雪,三千青丝挽成一个高耸的美人髻,斜插几根步摇,华丽的流苏坠子晃得魅漓眼花。 “魔君来了,请入座。”三娘媚眼轻抬,望向那长身而立的男子,见他白衣似雪,黑发入墨,不知道的还以为此人是个文雅的书生,哪知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修罗。 魅漓入座,望向面前这一桌丰富的筵席,挑眉对三娘说,“三娘子,你信上说有事相商,该不会就是找我饮酒吧?” 三娘掩嘴轻笑,从软塌上坐起,挥挥衣袖,那几个少年退下了,道,“魔君事务繁忙,想见一面都难,不说有要事相商,魔君肯来我这槿幽谷么?” 魅漓端起杯中酒,放在鼻尖轻嗅,酒味醇厚,果然是好久,他饮下一杯,道,“三娘说的是哪里的话,你可是魔界的元老,拂了谁的面都行怎能拂了三娘的面?” 这番话说得三娘心中得意,她执起面前的酒杯,朝魅漓说道,“祝魔君诸事顺心,洪福齐天。” 魅漓不知她搞什么花样,但也配合她举起酒樽,笑道,“祝三娘青春永驻,千娇百媚,魔界第一美人的称号 永垂不朽。” “来者是客,魔君既然是初次来,我也不能失了礼数,不如魔君也欣赏一番我这槿幽谷的舞乐吧。”说罢三娘双手拍掌,乐声响起。 一群身着白衣的妙龄少女来至大殿,伴随乐声,体如游龙,袖如素虞,长袖细腰,轻盈飘逸,舞衣质如轻云色如银,在她们的抬手下腰时,那不堪一折的盈盈细腰露出,肌肤若雪,引人遐想。 既然有美人美酒,又有舞乐可赏,魅漓也不拘着了,半卧着,一边饮酒一边看那些美人起舞,三娘见此,心中暗暗得意,原先她还担心魔君不上钩,现在看来,一切皆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朝立于魅漓身后的两名女子使眼色,两人会意,一左一右跪在魅漓身侧,替他斟酒喂食。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八十七章 凤鸣台寻人,少年入天宫 最新网址: 魅漓这一走便是两日,墨非待在梅洞,感觉快要闷出病来,话本子也看完了,山上的桔子也被她摘完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她轻抚独幽琴,见小白也无趣地打哈欠,弹了几首曲子后,她走到梅洞外,哀声叹了口气,埋怨道,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转身突然见到被她拿来垫桌角的梅花扇,那扇子是哥哥赠与她的,原本是法器来着,可她日日都未出梅洞,既不用遨游天际,也无须与人相搏,恰好桌子有些不稳,她便随手拿了它垫桌角。 此时一见到那把梅花扇,墨非两眼冒光,心中有个大胆的念头,不如趁哥哥不在,去外面偷偷玩耍一下,虽恐哥哥责罚,但玩心战胜了惧意,再说哥哥对她疼爱有加,只要她撒个娇就能蒙混过关。 思及此处,墨非兴冲冲地弯腰拿起那把梅花扇,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又走到铜镜前,拾起那个面具,伸出手掌,对犯瞌睡的小白说,“上来,小白!” 初时,梅花扇还有些不稳,她默念心法口诀才让梅花扇重新飞了起来,见梅花扇直冲云霄,墨非心中欢喜,可是要去哪儿呢,她想了想,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神仙哥哥的模样,那日一别,已有数十日未见到神仙哥哥,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想念。 不如去看看神仙哥哥,心中有了期待,那日记得神医哥哥说他们住在凤鸣台,墨非对梅花扇道,“去凤鸣台!” 凤鸣台,萧瑟与紫宸正在下棋,自从穗拂晓搬去玉烨那儿,他便时时来此与紫宸作伴,紫宸一日比一日更好了,脸上的伤痕已快恢复如初,性子也愈加明朗,萧瑟心中终于卸下一块大石头。 紫宸托腮注视棋局良久,将手中的白子举起刚放入棋盘,萧瑟笑着说,“想好了?那我放到此处,你输了。” 紫宸忙将白子拿起,耍赖说,“不算不算,让我悔一步。” 萧瑟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白子,轻笑道,“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不许!” 紫宸双手叉腰,瞪着眼说,“我又不是大丈夫,我是小女子也。” 萧瑟语塞,指着她还欲多说,却被她抢了先,“还想不想吃我做的芙蓉糕”,这句话堵得萧瑟说不出话来,他无奈地将手上的白子送过去,紫宸笑得得意。 忽然察觉到有人来了,萧瑟望向半空中,远远的,就见到一把梅花扇朝凤鸣台的方向驶来,他心中奇怪,魅漓来此作何,来看穗拂晓么,他应该知道穗拂晓已经不在凤鸣台了,为何还要来此。 墨非见到神医哥哥,开心地朝他挥手,可惜她法术不精,梅花扇一时不受控制,摇摇摆摆,她身形不稳,差点翻落下来,还好她及时抓住梅花扇的扇沿,这才没狼狈落地。 萧瑟见来者 乃是上次见到的跟在魅漓身旁的少年,见他滑稽地从梅花扇上滑落下来,萧瑟忙起身走过去,道,“你怎么来了?”。 墨非见到萧瑟,从面具中展露笑容,道,“上次没带小白来,这次带给你们看,小白快出来,我给你介绍神医哥哥。”语毕一条银色小蛇从她袖中缓缓爬出,那小蛇朝萧瑟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师哥,这位是?”紫宸也走了过来,见同萧瑟说话的是一个朗朗少年,虽带着面具,但掩饰不了他身上的光芒,见他笑如拂面,她心生好感,只是从未听过师哥提起此人,好奇地望向他。 萧瑟还来不及介绍,便听见那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是飞儿,姐姐好。” 紫宸疑惑地望向萧瑟,听他言道,“飞儿是魅漓的弟弟,之前去拉刹湖见过。” 此时少年忽然将身走近紫宸,虽他年幼,但男女授受不亲,紫宸有些错愕,萧瑟也面露不喜,欲要阻止,忽见少年捻起紫宸肩头的一褐色小虫,笑道,“姐姐生得好看,连小虫都要凑近来瞧姐姐的芳容。” 紫宸忍俊不禁,心中思躇,这哪里是那大魔头的弟弟,不仅长得俊俏,小嘴还甜,触动她心中的柔软之处。她是师尊收的关门弟子,身侧都是比她年长的师兄们,可她一直想有个师弟,见这少年乖巧可爱,若是她有个师弟,她希望就如同他这般模样。 紫宸亲切地说道,“姐姐做了芙蓉糕,你可要尝尝?” “真的吗,太好了,我最爱吃芙蓉糕了。”少年拍手叫好,兴奋地随紫宸一起往屋中走去,留下脸色发青的萧瑟。 少年回过头,朝萧瑟招手道,“哥哥,你也来吃”,萧瑟气得咬牙,心中怨恨,这原本就是他的芙蓉糕,还有方才他对紫宸做的事说的话,分明就是登徒子所为,枉自己还当他是个青涩少年,却是个情场高手。 墨非吃得欢喜,这芙蓉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她一面吃一面对坐在她身旁的紫宸道,“真好吃,姐姐不仅人美手也巧”,小白也小口吃着芙蓉糕,摇头晃脑。 紫宸抿嘴笑道,“你真是魅漓的弟弟,同一个血脉,怎么性情这般不同?” 墨非抓抓脑袋,想了想,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许是父王将所有坏的都遗传给了哥哥,将好的遗传给了我吧。” 此番话逗得紫宸乐不可支,墨非也笑了,“姐姐笑起来真好看,所谓笑靥如花说的便是姐姐这样。” 萧瑟原本拿起一块芙蓉糕欲放入口中,听闻此话手中的芙蓉糕陡然坠落,他气得七窍生烟,见这一人一蛇让紫宸笑得停不下来,他愤然捶了一下桌子,引得两人皆朝他望来,他咳嗽了一声,道,“你来此,你哥哥知道么?” 这句话问住了墨非,她咬着下唇眉头蹙起,“我是瞒着哥哥出来的,日日待在房中闷得慌,哥哥又不让我出去。” 原来如此,萧瑟端出一副为人兄长的模样道,“既然如此,你快些回去,否则你哥哥要生气了。” 墨非沮丧地垂下头,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惹得紫宸心疼,她素来知道魅漓张扬跋扈的性子,想来这少年与他在一起,受了不少苦,也只好趁魅漓不在时偷偷溜出来玩儿,想到此,她将手轻放在少年的肩头,安慰道,“莫怕,有姐姐在,姐姐会护着你的,你想在这里呆多久都行。” “真的么?”墨非抬起头,惊愕地望向紫宸,见她朝她亲切地点点头,墨非一把拉住紫宸的手,激动地说,“姐姐你真好,飞儿喜欢姐姐!” 紫宸闻此话脸上有些发热,她娇羞的表情落在萧瑟的眼中,萧瑟气得站起来,不愧是是魅漓的弟弟,小小年纪就会调戏女子,这魔王的血脉真是惊人得相似。 他一把拉起墨非的手,手上一用力,墨非疼得叫起来,“神医哥哥,你弄疼我了。” 萧瑟见紫宸带着杀意的目光扫来,尽管头上青筋暴出,但强忍住怒气,看上去和蔼可亲地说,“你想不想去见玉烨,我带你去见他?”wWW.xszWω㈧.йêt 墨非一听,心花怒放,“真的么,你带我去见神仙哥哥?” “真的,现在就走。”萧瑟一刻也忍不了,怕是再待下去他的媳妇儿都要被这嘴上涂了蜜糖的小子拐跑了。 临走前,墨非朝紫宸挥手告别,大声说道,“姐姐,我会再来看你的。” “还是不要来了。”萧瑟握紧拳头说道。 “哥哥,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墨非回过头,望向萧瑟。 “我说,你还是多去玉烨那里走动走动,天宫你没去过吧,那景致可是比魔王殿要气派许多,琼楼玉宇,云雾缥缈……”听萧瑟口中描绘起天界的模样,墨非瞪大眼睛,心中向往。 跟在萧瑟身后,两人行至南天门,两边站着十数名穿着华丽金甲、身形魁梧的天将,个个执戟悬鞭,把守在南天门,身体周围有五彩霞光缭绕,那不怒自威的模样让墨非心生怯意,若是被他们发现自己是妖,是否会被抓起来,她低着头不敢抬眼见他们。 天将见来者是药君,不敢阻拦,见他身后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少年,将戟拦在他身前,大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我……我……”墨非吓得两腿发软,那天将双目扫来时,她真切地感受到身为一个妖的心虚。 “此乃我旧友的胞弟,跟着我一起来的。”萧瑟见状,忙开口说道。 天将遂让开放行,墨非赶忙跟上萧瑟的步子,继续往前行,见前方金光万道,瑞气紫雾 ,几根大柱立于两侧,柱上缠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又往前走过几座长桥,桥上盘旋着彩羽凌空丹顶凤,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雾蒙蒙遮斗口,名花瑞草争奇斗艳,层层楼阁金碧辉煌。 天界果然不同凡响,墨非一面走,一面望,心中惊叹天宫的鬼斧神工,难怪神仙都有出尘之姿,在这般仙境下修炼怎能让人不由里而外散发出不同寻常的气质。 两人来到一处名为玉清华府的门前,还未见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八十八章 古琴引旧主,触及心泪流 最新网址: 玉烨见门口站着一人,笑道,“萧瑟,你来得正好,来看看我为穗穗描的丹青,她偏说不像。” 穗拂晓娇俏地掩嘴笑道,“谁知你画的是哪个仙子,总之不是我。” 萧瑟径直走进来,见身后人未跟上来,生怕他又去招惹他家紫宸,忙回头嚷道,“快进来,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想见你的神仙哥哥么?” 这四个字让玉烨心头一紧,他望眼欲穿地朝大门的方向看去,只盼着能重新见到那个娇小的身影,突然,一个清瘦单薄的身影出现了,玉烨瞪大眼睛。 穗拂晓察觉到玉烨的异常,究竟是何人,让他这般在意,她也朝那人儿望去,竟是他! 与上次见到时一样,仍穿着一身雪白的袍服,墨黑的发以象牙色的玉簪挽起,愈发衬托的他发髻下如珍珠般光泽细腻的脖颈,银色面具下眼如点漆,似琳琅珠玉,虽站在孤傲清冷的萧瑟身旁,仍难掩其光芒。 “神仙哥哥,终于看到你了。”那少年一见玉烨,笑逐颜开,朝玉烨奔去。 “飞儿?”玉烨见到他,一时有些错愕。 “神仙哥哥,你该不是把我忘了吧?”少年委屈地低下头,没想到自己一直记挂的神仙哥哥转眼就将自己忘了,心中竟有些难过。 见他这副模样,让玉烨忆起一个人来,以前她也是这般,爱撒娇还动不动哭鼻子,一股柔情涌入心中,他抬起手,轻轻拍拍少年的头,道,“我怎会将飞儿忘了,你还说要带小白来给我看。” 少年欢喜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我今日便带小白来了”,说完抬起右手,对着袖口道,“小白,快出来,见见神仙哥哥。” 一条银色小白蛇从袖中爬出,它见到玉烨,愣住了,一动不动,呆立在原地,墨非伸出手指戳戳它,“好你个小白,你明明是条雄蛇,怎的也会被神仙哥哥的天人之姿给勾了魂去。” 一席话让萧瑟笑出声来,戏谑地对玉烨言道,“我竟不知你的美色已到了另百兽垂涎的地步。” 玉烨脸色僵硬,轻咳了咳,问萧瑟,“飞儿怎的与你在一起?” 萧瑟便将他去凤鸣台寻他一事说出,说完便要离去,紫宸还在凤鸣台等着他,见已成功地将飞儿丢给玉烨,萧瑟暗暗得意,要祸害就祸害玉烨吧,他赶紧溜之大吉。 穗拂晓知道这少年是魅漓的胞弟,但不知他与玉烨有如此深交,不过是在月华山那次见过,可现在看他们相处融洽,记起在回来的路上,师父提起这少年,玉烨也附和道,说他琴技卓越,乃旷世奇才,许是惺惺相惜,对他另眼相看吧。 穗拂晓亲切地对那少年言道,“你是叫飞儿吧,来院子里坐坐,饿不饿,我去拿些吃的来。” 墨非望向眼前 这个绝世佳人,见她秋波婉转、巧笑盼兮,莫说是哥哥,连她都挪不开眼睛,只可惜佳人心有所属,哥哥此情无望,她虽为哥哥惋惜,但见这位姐姐与神仙哥哥站在一起,一对璧人,举世无双,她感慨道这世间并非所有事情皆能如愿,月也有缺损之时。 因她是哥哥喜欢的女子,墨非在心中不免将她看做是像嫂嫂一样的人,行事说话也礼貌谦和许多,她朝穗拂晓点点头,道,“多谢姐姐,我方才在紫宸姐姐那里吃了许多糕点,不饿了”,尽管这样说,穗拂晓仍是去后厨准备一些瓜果饮品。 墨非环视这个院子,见院里的景致好生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这假山、这石桌、甚至亭台楼阁都这般真实,她依稀记得往前走,是个水池,池里养了八条锦鲤,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她抬脚往前走去,想想有些不妥,她回过头向玉烨问道,“烨哥哥,我可以四处看看吗?” 玉烨笑着说,“你随意看。” 见飞儿左顾右盼,玉烨当他是初次来玩,新鲜得很,似孩子一般新奇,遂陪在他身旁,忽然见他几步变作一步,奔至池边,转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他,道,“烨哥哥,我来过你这儿。” 玉烨嘴角扬起,行至他身旁,问,“你何时来过?” 墨非摇摇头,“我也不知,许是在梦中,但这个院子我真的来过,这几尾锦鲤都与我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尛說Φ紋網 此时,那几尾锦鲤见到来人,游得格外欢快,甚至摆尾跃起,溅起水花一片,惹得墨非笑得开心,对锦鲤道,“你们是不是也识得我,跃起以示欢迎?” 小白见到锦鲤,张开嘴嘶嘶叫,墨非轻拍它,“贪吃鬼,这些鱼儿可不能吃!”小白幽怨地又钻入墨非袖中。 玉烨笑着说,“许是你进了锦鲤的梦也说不准。” 这时,听见穗拂晓在院子里叫他的名字,玉烨起身,对墨非道,“走吧,先去吃点东西。” 墨非依依不舍地望向池中锦鲤,站起来与玉烨离去,若是再待一刻,便能见到池中锦鲤一字排开,在水中摆出一个图形,不,那不是一个图形,乃是一个字,一个“非”字。 来到前院,见穗拂晓已摆好了瓜果点心,招呼墨非吃,墨非见手上有泥,是方才在池边逗弄锦鲤时沾上的,她问穗拂晓,哪儿有干净的水,她去洗洗再来。 穗拂晓指向后院,道一直往前走,有个盛水的水缸,墨非点点头,玉烨问她是否要陪她去,她笑着摇头说不用,洗完手马上会回来。 走到后院,果然见到一个盛水的水缸,墨非用葫芦瓢盛了一瓢洗净手,又觉得有些口渴,抱着水瓢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只觉得一股甘甜清爽,这天界真好,连水都清甜可 口。 她欲要沿原路返回,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幽鸣声,那声音哀怨凄婉,如诉如泣,引得墨非失了魂,往那方向走去。 走到一扇门前,声音竟是从里面传来的,伴随着“吱呀”一声,门竟自己开了,不知为何,墨非听见胸中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似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她抬起脚步,缓缓走入屋子里。 细碎的光从窗外落进来,她看清了眼前的一切,这里似乎很久不曾有人来过,墨非拿起桌上放置整齐的草蚂蚱,蛐蛐儿笼,还有折扇,这些小玩意儿让她心中涌起一阵酸涩,也许这里曾经住着一个女子,这些物什都是她心爱之物。 目光落在床头,是一盏旧了的梅花灯,墨非轻轻走过去,手指拂过那盏花灯,为何觉得这花灯这般熟悉,梅花,对,定是这梅花让她想起了梅洞外的那片梅林。 墨非一转身,便见到一把古琴静静地置于桌案,耳畔又传来那声音,她才知是这把古琴召唤她来此的,低头见这把琴美得不可方物,若说独幽琴有雅士之风,那这把琴便有仕女之色,典雅出众。 琴背池上方刻“九霄环佩”四个字,琴足上方刻“霭霭春风细,琅琅环佩音,垂帘新燕语,苍海老龙吟”的诗词,琴面的弧度从边部渐渐丰隆似苍穹,丰满圆润,线条也雕刻得十分精细。 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召唤她触碰古琴,墨非低头望向自己的手指,见十指微微颤抖,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是因爱琴才会忍不住想要弹,还是这古琴思念主人,误将她视为旧主。 正当十指欲划过这把古琴时,突然手腕被人紧紧抓住,“不许碰它!” 墨非抬起头,见玉烨脸色微愠,她才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不经主人同意到处乱闯不说,还私自碰触他人之物,她慌忙退后一步,赔礼道歉,“对不起,烨哥哥,我……我也不知为何会行至此处,看到这把琴一时没忍住。” 玉烨凝视九霄佩环琴,残破的光影落在琴身,似祭奠那场永久的别离,心中泛起一阵离愁别绪,为何过了这么久,他还放不开,仍然停留在往事的囚牢中,心被套上了枷锁,从此再难释然了。 玉烨忍住心痛,他缓缓转过身,对着那歉疚的少年道,“你还记得我在月华山和你说起一个人么?” 墨非点点头,道,“记得,你说他也唤你神仙哥哥,他在何处,我这次来还想见见他。” 玉烨叹了一口气,爱惜地抚摸琴身,“她……不在了,这把琴便是她的遗留之物,她生前也很爱抚琴,与你一样,弹得很好。” 墨非不知神仙哥哥竟还有这样的伤心往事,她难受地的垂下头,言道,“烨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触碰你的 伤心事……” 玉烨轻摇头,面露哀色,“我知道,我没有怪你,只是这把琴,是她的珍爱之物,这个屋子,也是她曾经住过的,自从她走后,我将这一切都封存起来,我害怕见到这些,一见到就仿佛忆起她曾经在我命里出现过……”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落下,滴落在九霄佩换琴的琴弦上,见到面前男子流泪,墨非突然心如刀绞,似是被什么东西撕裂一般,她捂住胸口,却感觉那股痛苦越来越强烈,身体承受不住这钻心似的痛楚,瘫倒在地。 玉烨听见身旁的异响,见飞儿捂住胸口跪在地上,脸色发白,汗染湿了她的鬓发,他慌忙扶住他,急急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我喘不过气来……胸口疼得厉害……”墨非嘴唇已无血色,视线渐渐模糊,只听见神仙哥哥焦急地呼喊她的名字,可眼前一黑,她向后倒去。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八十九章 强取夺兵符,反目三娘子 最新网址: 魅漓在槿幽谷待了三日,每日三娘子好吃好喝的招待,歌舞升平,醉生梦死,他什么也不问,三娘子什么不说,直到第三日。 早上,六个美婢走入房中服侍魅漓穿衣梳洗,穿戴整齐后,他跟着她们来到一处凉亭,远远的,见到三娘子已坐在那里等候,魅漓嘴角扬起,终于等到她说出口了,不知道她所谓何事,铺垫了这三日的美酒佳肴和歌姬舞乐,怕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行至凉亭,三娘子笑道,“请坐,魔君在我这槿幽谷住得可还算惬意?” 魅漓打开梅花扇置于胸前,点头笑道,“不错不错,三娘子这槿幽谷绚丽多姿,别有洞天,实乃魔界中的仙境,更何况有这些魅惑的小妖精们服侍,我都舍不得走了。” 三娘子掩嘴轻笑,道,“魔君喜欢便好,有空常来坐坐,我这儿随时恭候魔君大驾。” 魅漓执起面前的茶,向三娘子扬起杯,“那我便以茶代酒,谢三娘子了。” 三娘子也举起面前的茶,朝魅漓微微颔首,“请。” 不知何时,婢女已悄悄退下,亭中只剩两人,三娘子扶了一下头上的珠钗道,“今日请魔君来此,是有一要事相商。” “是何事,三娘子请说。”魅漓故作惊讶。 “虽说我已退隐朝堂多年,仍心中记挂魔界苍生,前几日我忽然梦到一人,你猜是此人是谁?”三娘子故弄玄虚。 “是谁?”见她这副装模作样的表情,魅漓心中鄙夷,但仍是配合她将这出戏演完,看她究竟要如何圆场。 “是已故去的老魔王,唉,老魔王在梦中唏嘘不已,道他见你们兄弟相残,泉下也不得安宁,望我能做个和事人,让你们兄弟莫要相互仇恨,毕竟血浓于水。”说这话时,三娘子抬起眼细细打量魅漓的脸色,见他的脸色由晴转阴,她已知晓提及此事他必然不悦,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动了怒气,看来传言果然不假,他们兄弟失和良久。 魅漓漫不经心地冷笑道,“我这死鬼老爹还真是风流,不去找他亲生儿子,竟然来三娘子这儿托梦,真是死了也不改本性。” 这番话呛得三娘子一时无话可说,以为这个愣头青好对付,看来不尽然,她又语重心长地言道,“你父王还不是都是为了你们么,既然是骨肉,他自然不希望你们能就此生分了,听说你的两个哥哥被逐出魔界后,一直藏于凡间,仙界容不下他们,凡间又污浊不堪,过得甚是凄惨,不如让他们回来吧。” “哼,让他们回来,回来抢我的宝座,还是又将我置之死地?”魅漓轻抬眼睛,目光炯炯落在三娘子的脸上。 “是,他们的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是……”三娘子还欲多说,被魅漓打断。 “怕不 是我老爹来梦里寻三娘子,而是我那两个不长眼的哥哥来求三娘子吧,他们究竟给了三娘子什么好处,让你这样替他们求情,让我猜猜,是那些秀色可餐的少年,又或是答应你若有朝一日他们杀了我,魔界的王位便分你一半?”魅漓凝望三娘,眼里暗流涌动,深不见底。 “你……”三娘子气得浑身发抖,指向魅漓。 “三娘子,我敬你是魔族的长辈,才待你这般客气,可你不要倚老卖老,找些乱七八糟的借口来管我们的家事,这不是你该管的,也管不了!”魅漓蹭得一下站起身,欲要拂袖而去。尐説φ呅蛧 三娘子气得一拍桌子,桌上茶壶砰砰作响,大怒道,“好你个魅漓小儿,竟敢这样同我说话,不要忘了,魔界的兵符有一半在我的手里,就算你如今统领魔界,也不要太嚣张,这些年我三娘在魔界的威望不比你小,只要我号召三军,怕是你这个王位也难保。” 枉她以礼相待,他竟不知好歹,她本想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他只要顺了她便万事大吉,可是这小子偏要找她的晦气,她不点名利害关系,他还真当她三娘子是个软柿子,想先魔王在世时,也要敬她三分,他一个小辈竟敢如此狂妄。 “是我忘了,”魅漓立住身形,垂下眼,三娘子脸上露出骄纵的表情,就知道此番话会让这小子乖一些,她扬起下巴,却听见魅漓继续说,“我忘了三娘子年岁已高,怕是不适合保管兵符如此重要之物,还是交出来,你便安心颐养天年吧。” 话音落,三娘子感觉脊背发凉,一股剑气袭来,魅漓眼中杀气腾腾,再看,他腰间的承影剑已没了踪迹,此刻戳着她脊背的应该就是那把剑,三娘子脸色发白,她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被那两个混账所蒙蔽,她小觑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忆起那夜他一人斩了千军万马,生擒了他的两个哥哥,她心中又怕又恨,方才她没留意,竟被他占了优势,眼下不仅好处没捞着,反而被逼得要将兵符拱手让人,她知道就算此时她交出兵符,魅漓也未必会留她活口,他对她已有杀心,她心中惶恐。 情急之下,三娘子想到一人,她仰头笑了几声,神情自若地将面前的酒杯斟满,抿了一口,抬起头时,眼中已没了刚才的惧意,反而愈发透出胜券在握的表情,此时轮到魅漓不淡定了。 “为何要笑?”魅漓的不安落在三娘子的眼里,让她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念头,世人皆有弱点,而这个看上去心狠手辣的男人的弱点便是那个少年。 “他是叫飞儿么,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味道应该很好吧?”三娘子阴阳怪气地说。 “你敢动他试试。”魅漓咬牙切齿地说,承影剑的剑刃在三娘子的背上划出一 道血口,三娘子忍着痛,她知道此时万万不能露了怯,轻哼一声。 “我敢不敢动他,你回去看了便知,你当真以为梅洞的结界无人可破么,那些禽兽不如的男人们不知会如何爱惜你的美人儿,不过等你回去恐怕已经晚了。”三娘子眼角瞥见魅漓脸色微沉。 她知他中计了,火上浇油,又道,“那些虎狼之辈素来爱整些奇怪的玩法,或许几人一起也说不准,不知他那副单薄的身板是否……” 喉咙被紧紧抓住,三娘子瞪大眼睛,一张暴怒的脸凑近眼前,“他的头发若掉了一丝,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魅漓收了承影剑,将三娘子用力一推,速速转身离去,三娘子伏在地上,咳得面色通红,她差一点便成了那承影剑下又一个亡魂,望向亭外,三娘子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我不会饶过你的,我定要让你死在我眼前,魅漓。” 离开槿幽谷,魅漓驾着梅花扇一路向梅洞的方向前行,他知道方才是将兵符从三娘子手中夺走的最佳良机,一旦除去三娘子,他在魔界的地位便无人撼动,可一想到墨非身处险境,他的心就乱了,他断不会再一次为了自己让她受伤。 回到梅洞,竟发现墨非不在洞中,找遍了梅洞周围都未见到她与小白,魅漓心中慌乱,莫不是被那妖妇劫持,枉他留了她一命,如今他定要将她剥皮抽筋,等等,他感受到他给墨非那把梅花扇的气息,似不在魔界,在一个仙气缭绕的地方,那里是……天界! 玉清华府中,床榻上躺着一个人,玉烨坐在他身旁,方才见他突然向后倒去,玉烨慌乱不已,忙将他抱至自己房中,见他双手冰凉,让穗拂晓去取些热水。 穗拂晓见好端端的,怎的那少年突然晕倒过去,以为旧疾犯了,那日在月华山,听魅漓道,他这小兄弟身有顽疾,故他一直将他带于身侧,她忙去打了一盆热水来,走进屋,见玉烨一脸忧虑地望向那塌上少年。 “要不要让萧瑟来看看?”穗拂晓将帕子置于热水中,拧干后,准备给少年擦拭,玉烨接过她手中的帕子,道,“还是我来吧。” “先不用叫萧瑟,我给他注了真气,他现在气息平稳,应该无大碍,先让他休息会。”玉烨执起少年的手,轻轻擦拭,小白蜷缩在少年身侧,担心地望向他。 见玉烨陪着飞儿,穗拂晓说道,“我去前院看看,师父应该快回来了”,说罢提起裙摆离开,留下玉烨与那少年两人。 他的手修长纤细,指尖如笋,腕如白藕,男子的手怎生得似女子一般,玉烨轻轻摇头,见他额头上的汗濡湿了发丝,玉烨将帕子轻轻擦拭他的额头,但碍于那面具的遮挡,无法擦拭。 玉烨心中犹豫 ,是否要解下面具,手伸出又觉不妥,记得魅漓曾说过,飞儿的脸遭雄鸟啄伤,留下疤痕,难以复原,故带着此面具示人,他想起去后山拾枯枝时,问起此事,飞儿一笑了之的模样,玉烨动了怜悯之心。 虽说皮相乃是最无用的东西,为皮相烦恼的都是庸人,才华和秉性才是立身之根本,但世人肤浅,只注重皮相而不注重内涵的不在少数,飞儿还年少,怕是已经历过世人的白眼和讥讽,但岁月还长,他希望有一日飞儿能卸下面具,勇敢地做自己。 玉烨上次去凤鸣台时,见到紫宸的脸已基本复原,看来萧瑟有良方,不知他能否为飞儿治愈,这样一来飞儿便再也不用带此面具了,只是不知这张脸究竟毁成怎样,想到这里,玉烨决定看看那张脸,再问萧瑟是否能治好。 少年仍然昏迷不醒,玉烨抬手去摘他脸上的面具,小白昂起头张开嘴朝玉烨手上咬去,但咬到的竟是一方帕子,玉烨轻点小白的额头,道,“放心,我不会伤你主人的。” 又去摘那面具,就在面具快要脱落的那一刻,突然手腕被人紧紧攥住!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九十章 小白摇身变,竟是虬龙身 最新网址: 穗拂晓正在前院收拾,一边等师父回来,师父说去灵宝天尊那儿坐坐,应该快要回来了,此时听见身后有声音,定是师父回来了,她回过头叫道,“师父,你……” 却见到一黑袍男子如一阵疾风行至她面前,吓得穗拂晓往后退了几步,抬眼见竟是魅漓,猜他是来寻他胞弟的,脸色缓和地问道,“你可是来寻飞儿的?” 魅漓瞪大双眼,急忙问道,“他在何处?” “他在里屋,他……”话还未说完,便见到那身影匆忙朝里屋奔去,穗拂晓眨眨眼,看来他对这个弟弟还真是在意,只是总觉得有些怪异。 魅漓走到一扇打开的门前,见到玉烨正要揭开墨非脸上的面具,他惊恐不安,急忙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厉声言道,“你要作何?” 玉烨见魅漓一脸厉色,忙解释道,“飞儿方才晕倒,我已给他运过气,应该无大碍。” 魅漓脸色骤变,慌忙去探墨非的脉象,虽有些虚但并无大碍,魅漓将她一把抱起,小白见魅漓来,钻进他的衣袖,玉烨忙劝慰道,“待她醒来再走也不迟。” 魅漓恐玉烨发现墨非身份,装作平静地说,“不了,飞儿不懂事,已叨扰多时,我带她回去歇息。” 玉烨见魅漓态度疏离,心中落寞,他们之间虽不再以仇人的身份相见,但昔日旧情已荡然无存,客套生疏,更让他难受。 耳畔似传来哥哥的声音,墨非缓缓睁开眼,见魅漓果然在她身旁,抱着她,她轻轻唤了一声“哥哥”。 魅漓低下头,见墨非已醒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你醒了?身体好点儿没?” 墨非点点头,道,“方才不知为何,胸口疼得厉害”,她并未提及神仙哥哥的伤心事。 见她醒了,玉烨放下心来,他轻声言道,“都怪我,你没事了就好。” 魅漓执意要带飞儿离去,就在此时,笑卿长老忽然走进屋子,身后跟着穗拂晓,他刚回来,便听见穗拂晓说家里来了客人,竟是魅漓和飞儿,笑卿长老开心不已,硬要留下两人,魅漓见拗不过师父,只好答应留下来陪师父喝一杯。尐説φ呅蛧 四人坐在桌前,穗拂晓笑着说去备些酒菜,让他们先喝着,此时墨非已完全好了,经过这一下,腹中空空,已有些饿,剥起面前的花生,咯嘣咯嘣吃得香脆,一边自己吃,一边喂给小白,小白鼓起腮帮,咬得费力。 自始至终,笑卿长老的目光都在墨非的身上,见她一切安好,与魅漓也相处融洽,心中宽慰,漓儿总算不孤寂了,那孩子身上有股难掩的光芒,让众人不由被她吸引,被她影响,她堪比日月,照亮身边的人。 “师公,这是我养的小白,小白,快给师公问好。”见到和蔼可亲的师公墨非 心情大好,她对这位老人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小白听闻后谄媚地朝笑卿长老游来,学做人的模样颔首作揖,惹得众人笑起来。 笑卿长老诧异地望向这条银色小白,用指腹轻摸它的头,望向墨非,问道,“你是在何处寻得它的?” “是在一个满是巨蟒的泥潭里发现的,师公有何不妥?”墨非疑惑地问。 “这并不是一条蛇,而是一条小虬龙。”笑卿长老轻捋胡须说道,他虽年纪大了,但眼明心亮,只是心中好奇,为何一条小虬龙竟会混在巨蟒之中,要知道龙族素来都厌恶蛇族,断不会让自己的幼崽与蛇共处。 师公的话让墨非惊愕不已,没想到小白竟是一条龙,可是它头上为何没长角,魅漓也对小白是龙的事颇感惊讶,他将墨非心中的疑虑问出。 笑卿长老笑着说,“龙有几种,此龙称为虬,是幼小的龙,头上还没有长出角,这条龙还小,修为还不够,等到它长出角便能腾空了。” 墨非惊喜地摸摸小白的头,她竟然不知她养了一条龙,对着魅漓欢喜地说道,“哥哥,哥哥,师公说小白是条龙,我们还一直将它当条蛇养呢。” 魅漓拿起一支筷子轻敲了一下小白的头,笑称,“难怪你敢和我对着干,原来是仗着自己龙族的身份,不过瞧你这副小身板,何时才能熬出头!” 小白昂起头,一脸傲娇地冲魅漓吐舌头,似在反驳,玉烨也笑道,“看来这小白龙与你有缘,方才它以为我要伤你,护主心切,是条忠肝义胆的好龙。” 墨非感动地抱起小白,贴在面颊亲热地蹭蹭,道“小白真好,飞儿也喜欢小白!”那条小白龙闻此面上竟泛起朵朵红晕,羞答答地低下头。 穗拂晓正好端着几个下酒菜走来,见此笑道,“这小白龙竟然还害羞了,明明是条雄龙,称兄道弟有什么好害羞的。” 只有魅漓知道其中缘故,他将小白从墨非手中一把抓来,笑眯眯地戳戳它的头,道,“它素来胆小害羞,看来要让它多长些男子气魄了!”说罢笑里藏刀地望向小白,目光狠狠戳向它,什么也别想,老老实实做条龙,否则不管你是龙是蛇,我都炖了你! 笑卿长老见这一桌子热闹非凡,不由多饮了几杯,见魅漓与飞儿不时在桌上拌嘴,互相顶撞,像极了两个稚童,他不自觉笑了,坐在他对面的玉烨与穗拂晓相视一笑,看来魅漓过得甚好,师父也就放心了。 酒喝得差不多,魅漓向笑卿长老作别,说魔殿还有些公务未忙完,要走了,改日再来看望他,笑卿长老点头答应,临别前,他摸摸飞儿的头,说这次没来得及听他抚琴,希望下次能听他抚琴,少年乖巧地朝他笑着说好。 别了众 人,魅漓带墨非乘梅花扇飞去,路上魅漓不言不语,墨非知他是因为自己不听他的话,私自跑出来一事生气,她自知有错,不敢说话,一到梅洞,魅漓先走了进去,墨非心中打鼓,抓耳挠腮地想如何逃过这一劫,就听见里面大喝一声,“还不进来?” 墨非胆颤心惊地走进去,见魅漓双手背于身后,身上好大一股怒气,小白也感受到这股不同寻常的气氛,早就一溜烟跑到角落里,不敢吭声。 还不等魅漓言语,墨非主动认错,她低头道,“哥哥,是我不对,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好。” 魅漓转过身,脸色发青,严厉呵斥道,“你还知道你做错了,看来是我平日太宠你,让你恃宠而骄,今日不好好教训一下,你怕是不长记性。” 说罢,手中的梅花扇变成一把戒尺,对着脸色发白的墨非道,“把手伸出来,二十戒尺,让你记住,不听我的话的下场。” 回想起方才那一幕,魅漓现在仍难以平复,若非他赶到及时,怕是玉烨已发现墨非的身份,只怕那时她再也不会留在他的身旁了,这是他每日担忧之事,若是不言辞严厉地批评她,怕是下次她还会去找他们。 或许是墨非心中尚存一丝余念,魅漓发现墨非似乎对玉烨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尽管她已忘了前尘旧事,但她总会不自觉和他提起神仙哥哥,问他们以前在一起修行时神仙哥哥是否挨骂,琴艺是否高过他们许多,虽然每次他都敷衍过去,问多了他便拉下脸,但他知道墨非心中仍想靠近玉烨。 墨非惊愕地望向哥哥,她没想到魅漓会发这么大的气,她只不过偷偷溜出去玩了一下,为何要挨打,更何况上一次在月华山分别时,他明明答应师公有时间就带她去看他们的,他自己跑出去玩乐,不仅丢下她一人在梅洞,且不允许她出去看神仙哥哥和师公,这是什么说法,墨非心中着实委屈。 墨非将手背在身后,可怜兮兮地说道,“我知道错了,哥哥别打了。” 魅漓怒目而视,“你以为摆出这副样子我就不会打你了么,把手伸出来!” “我……我不伸……”墨非还欲挣扎,被魅漓用力一扯,戒尺在她手掌狠狠打了十下,她疼得龇牙咧嘴,哀嚎起来。 见那白皙的手掌迅速红肿起来,魅漓心中不忍,他放下戒尺,故作镇定地说,“先打十下,若你下次再犯,决不轻饶!” 手掌疼得厉害,可心中更委屈,眼泪不自觉从眼眶漫了出来,染湿了小脸一片,墨非抽泣地望向魅漓,口中断断续续地说道,“你还不如……神仙哥哥……好,神仙哥哥……不似你这般凶狠……” 魅漓原本见她这副泫然若泣的模样,心中歉疚,后悔自己下手重了 些,可此时听见她又说出这番话,暴怒如雷,他冷冷一笑,“神仙哥哥好?行,那你去找你的神仙哥哥,再也不要回来!” 墨非嘴一撇,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知道哥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不想离开梅洞,更不想离开哥哥,往前走一步,试了拉起魅漓的衣袖,嚅喏道,“哥哥……” 却被魅漓抽开身,他朝墨非怒吼一声,“滚!去找你的神仙哥哥!” 墨非被吼得楞在原地,她伤心地望了魅漓一眼,红着眼睛奔出梅洞。 小白从角落里奔出来,朝墨非离去的方向嘶嘶叫,可她已踏上梅花扇随风而去,很快便成了空中的一个小点,魅漓更是怒火中烧,踢了一脚小白,它在地上滚了几圈,哀怨地望向魅漓。 “你也想走是吗,都滚,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魅漓拾起桌上一个茶壶愤然摔在地上,茶壶被摔得粉碎,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望向那摔成碎片的茶壶,心也如同这些碎片一样,难以复原……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九十一章 为报弑弟仇,私用雷电刑 最新网址: 魅漓从酒醉中醒来,已是第三日,自墨非走后他喝得酩酊大醉,边喝边苦笑道,为何你们都要离我而去,他伤心欲绝,小白苦守在门口,望向梅洞外,期盼墨非会回来,可是这一等就是三日。 魅漓支起身子,见小白昂着头,惶恐地朝他吐着信子,一面望向梅洞外,露出不安的神情,他以为是墨非回来,赶忙奔出洞外看,空无一人,无精打采地转身进来,叹息一声,对小白道,“她去找玉烨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白却咬着自己尾巴在原地打圈儿,似要告诉他什么,魅漓不解,见小白愈加焦急,他试探地说道,“你是想说,墨非被困住了?” 小白停止转动,朝他点点头,魅漓大惊,见小白不似在说谎,他皱起眉头,屏气凝神,寻找那把梅花扇的踪影。 扇上的梅花乃是他指间的一滴鲜血染的,有了他的血普通的扇子便化作法器,他感受到那扇子的所在,竟不在天界,而是在一个荒凉遥远的地方,那里是……龙跃岛! 魅漓心中大惊,为何是龙跃岛,那个地方是禁忌之地,自从当年发生了那场惨案,便成了荒芜之地,墨非为何去那里,难道她不是有意前往,而是被人捉去的?想到这里,魅漓脸色煞白。 此刻在遥远的龙跃岛,一个昏迷的少女双手双脚被束在木桩上,不远处的地上丢弃了一个银色的面具,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女子站在他面前,她望向那张脸,秀美的容颜上闪过一丝狠戾。 莲心公主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许多过去了,她闭着眼都能画出她的模样,若非她让人牢牢盯紧珊瑚宫,一旦发现有可疑之人靠近便擒拿,她又怎能想到她竟会易装成一个少年,难怪当日她未找到她。 心中的恨落在手中的匕首上,莲心公主毫不留情地刺穿少女左手的手腕,顿时鲜血迸发,少女哀嚎一声,在痛苦中缓缓睁开眼。小說中文網 “好久不久,墨非。”莲心公主的目光凌厉地扫过那张苍白的脸。 眼前渐渐变得清晰,只见一个女子手中扬起一把带血的利刃狠狠地盯着她,墨非感觉四肢动弹不得,鲜血从手腕汩汩流下,那股剧痛竟是来自那里。 “你是何人……”身子因疼痛颤抖不已,吃力地吐出这几个字,墨非见周遭一片荒芜的景色,她为何会在此处,当日她哭着跑出梅洞,乘着梅花扇不知去往何处,欲去珊瑚宫寻子楚。 她还记得当时青玉带她回去的路,黑暗中一路摸索而行,终于见到眼前一片明晃晃的宫殿,那里便是珊瑚宫,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子楚和青玉,还有老太爷,她难掩心中激动,就在此时,忽然颈后被人重重一袭,一阵天旋地转后,她没了知觉。 一觉醒来,竟然会被 带着这里,墨非手上疼得厉害,她望向眼前这个珠光宝气但浑身透着一股狠戾之气的女子,不知她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她恨她如此。 “你忘了我是何人,好,我这便让你想起来。”莲心公主冷冷一笑,握住匕首朝墨非的另一只手腕插去,墨非疼得龇牙咧齿,冷汗不断涌出,可莲心公主并不打算放过她,她用力一转,利刃在血肉和筋脉中搅动,血流如注,溅到莲心公主的脸上。 “你……你是……龙族的……公主……”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墨非忆起此女便是大闹珊瑚宫之人,那时若非魅漓赶到,怕是她会将鲛族闹得天翻地覆,她咬着牙抬起头望向那恶毒的女人。 “终于记起来了,看来你这些年在珊瑚宫过得甚好,与那卑贱的鲛人郎情妾意,而我那可怜的弟弟却死得凄凉,都是你,若非你杀了他,他如今还好好地活着,父亲与母亲也不会一夜白头,悲恸数十年,我要你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莲心公主的脸此刻扭曲地似个恶鬼,当日弟弟蒙衍死在她的琴音之下,死状凄厉,因被玉烨星君痛斥她伤心不已,便留在西海未去龙跃岛,不曾想那日一别竟是生死相隔,弟弟归来时已是一副棺木,她哭得泪流满面。 当日她发下毒誓,做鬼也不会饶过那个叫墨非的少女,本以为蚀骨之火会让她魂断天界,她竟活了下来,但老天有眼,让她再次遇上她,今日她总算能亲自手刃凶手,以报西海龙宫的血海深仇。 “弟弟,你死得冤屈,姐姐替你报仇,你等着,我要让杀你的人受雷劈挫骨之痛,魂飞魄散永不得转世!” 莲心公主张开双臂,仰望天空,低声吟唱龙族密语,原本万里无云的空中忽然乌云滚滚,闪电在云中穿梭,如疾龙舞爪,又似金蛇狂舞,一时间整个龙跃岛黑云压顶,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墨非不知这个女子在说什么,她听不懂,这个公主的弟弟是何人,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杀了他,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她开不了口,手腕上的鲜血汩汩流出,身体上被撕裂的疼痛让她脸色苍白,冒出虚汗。 鲜血顺着围绕在木桩旁的环形印记,将墨非整个人连同木桩围困在圈中央,直到慢慢将古老的环形印记溢满。 伴随着莲心公主的低吟越来越快,印记中的血开始沸腾,就在这时,莲心公主从怀里掏出一道令牌,令牌上方刻着一道闪电,这是西海龙王布雨时召唤雷电用的令牌。 “起!”莲心公主拿着令牌对着天空大喝一声,刹那间一道雷电拨开乌云,飞驰而来,亮如白昼,落在血圈之中。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从木桩处传来,原本失血过多虚弱至极的墨非感觉全身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重击,强 烈的灼烧感附着在她的肌肤上,元丹皆被焚烧得生生发疼。 一股温热的东西从墨非的眼鼻耳口溢出,胸腔似被人用力撕裂了一般,喉间涌起一股腥甜,她张嘴咳出一大口血,熊熊烈焰接踵而至,将她围在中间。 炽烈的火舌将她团团围住,恐惧将她笼罩,一段深藏在心中的记忆瞬间涌入眼前,她似乎看见了一个女子,她被折磨得不人不鬼,瘦骨嶙峋,身上血迹斑斑,那女子被天兵带上,束缚在刑场,火光中一张不怒自威的脸对她喝道。 “罪人墨非,放走丑冼,天理难容,今日便是你的刑期,来人,时辰已到,带上蚀骨之火……” 有人向刑官请求与她见最后一面,那人缓缓走上前,将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坚持住,哪怕再痛也要咬牙坚持住……”那男子竟是……子楚! 墨非大口大口喘着气,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如利刃一般扎入她的心窝,让她痛不欲生,她终于看清了漫天火光中那女子的脸,竟是另一个她…… 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场景融为一体,墨非心生恍惚,在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见到一个人影朝她奔来…… 话说魅漓踏着梅花扇奔腾而至,见龙跃岛上方电闪雷鸣,忽一道闪电从云中飞驰而去,他心中直觉不妙,见方圆百米之内皆无乌云,只有龙跃岛上方黑云压顶,而雷电本是龙族布雨之物,难道是龙族的人绑了墨非? 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直到他见到被捆在木桩上的少女,以及离她不远处站着的一个女子,魅漓大骇,那女子竟是西海的莲心公主,原来是她将墨非捉于此处。 当他奔至被烈焰缠住的墨非面前,见她昏迷不醒,鲜血不断地从她的眼鼻耳口流下,白色的衣衫已然变成一件血衣,余光瞥见地上那面具已被劈成两半。 “你竟将她伤成这般模样……”魅漓冲冠眦裂,转过头,望向对面的莲心公主,腰间的承影剑感受到主人的愤怒,剑身微微震动,似是下一秒便要离了剑鞘,血刃对方。 莲心公主显然不曾料到有人会来救墨非,她见此人面若桃花,生得俊朗,并不是那鲛族的殿下,他是何人,又为何知道墨非会在此处,心中存疑,管他是谁,既然想救她就陪她一起去死吧! 她执起令牌欲召出第二道雷电,就在此时,承影剑朝莲心公主飞驰而去,直指向她的胸口,魅漓袖袍忽然钻出一物,迅如闪电,在承影剑抵达莲心公主身前攀上她的衣襟。 “小白,回来!”魅漓心中一惊,见小白顺着莲心公主的衣裙攀至她胸前,莲心公主见一白蛇跃至身上,吓得花容失色,魅漓恐误伤了小白,及时收回承影剑。 自此延误了逃走的时机 ,第二道雷电已钻出云霄,朝二人袭来! 眼看躲闪不及,魅漓念了个诀,立即幻化出一道结界挡在两人面前,可这道雷电的威力比前一道猛烈许多,势如破竹,见结界在雷电的猛攻下生出裂缝,魅漓来不及多想,只听见“砰”得一声巨响,结界顷刻间被击碎。 魅漓张开双臂将墨非护在身下,用他的身体硬生生地受了下来。当雷电劈在背上时,握住承影剑的手抖得厉害,白光一闪,他低下头,眼前一片猩红。 不能倒下……他使劲摇摇头,拔出承影剑砍断木桩上的绳索,将墨非拦腰抱起,招来梅花扇飞离龙跃岛。 一路上魅漓紧咬牙关让自己挺住,他低头见墨非气息微弱,这雷电的威力连他都难以受住,更何况是她,要想救活墨非,只能去找萧瑟。 莲心公主站在原地,她咬牙切齿地望着墨非和那个男人远去的背影,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白从魅漓的袖口爬到他的肩头,它注视着龙跃岛的那个身影慢慢变小,最后消失不见,眼中露出一抹哀思……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九十二章 重归女儿身,师徒终相认 最新网址: 凤鸣台,玉烨和萧瑟正在下棋,忽然一阵旋风刮过来,棋盘顷刻被掀翻,伴随着两声重重的倒地声,两人站起来,见不远处魅漓和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跌落在地上。 两人速速奔去,玉烨扶起魅漓,血从他的额头不断往下流,玉烨大惊失色,三日前离去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生此变故。 “被何人所伤?”玉烨将手探向魅漓,气息紊乱,能将魅漓伤成这样,对方法力不容小觑。 魅漓抓紧萧瑟的手,强撑着身体,忍住疼痛,道,“救她,救活她!” 萧瑟将那个已经昏迷的少女抱起,她七窍流血,虽然血已染红了她的脸,但她的五官让萧瑟这样熟悉,他惊得脸色僵硬,身形不稳,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目光落在魅漓身上,他想问魅漓为何会与她在一起,但眼下救人更重要。 “被何物所伤?”萧瑟蹙起眉头,将手覆在少女头顶。 “是雷电……”魅漓捂住胸口。 玉烨不可置信地望向那个浑身伤痕累累的少女,普天之下,除了天界,只有龙族才能招来雷电,莫非她的伤与龙族有关,见她伤势严重,心中竟隐隐作痛,冥冥之中总觉得那少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你扶魅漓进去,我先去给她疗伤。”萧瑟脸色沉重,他望了一眼玉烨,看来命中注定,他与这孩子缘分难尽,兜兜转转这些年她竟又回到他面前,心中复杂。 当年他下定决心救下她时,他不知是为了玉烨,还是他原本就不希望那孩子死去,直到子楚的到来,他见子楚对她情深义重,于是铤而走险,让她服下回天丸,再让子楚在行刑后将她的元神带走。 原以为她会这样在鲛族平安地活下去,远离天界,远离玉烨,可造化弄人,她再一次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身负重伤,昏迷不醒。 萧瑟将手掌探向墨非的额间,她的五脏六腑皆被震破,好在未伤到元神,突然小白从她的袖子里探出头来,见到萧瑟,它昂起头,紧张地朝他嘶嘶叫。 “放心,我会救活你的主人。”萧瑟用手指轻点它的头,小白似乎听懂他的话,朝他点点头。 玉烨见魅漓走路虚浮,原本想扶他先去房中休息,帮他运气,但他执意要去看那少女,看得出来,那女子对他很重要,只是不知她是魅漓何人,且不见飞儿一起来,玉烨想问飞儿在何处,见魅漓神色沉痛,还是忍住了。 魅漓脸色惨白,走到萧瑟的身后,“她怎么样?” “幸好来得及时,否则性命堪忧,我已止住了她真气外泄,只是尚需休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这段时间让她暂且留在凤鸣台,我与紫宸轮流照顾她。”萧瑟宽慰魅漓。 魅漓 这才放下心,方才他一直强忍着不适,在这一刻终于再也无力支撑,咳出一大口鲜血,身体重重向后倒去,玉烨赶忙扶住他,萧瑟将手置于魅漓头顶,他才知道魅漓也被雷电所伤,他竟然一直坚持到现在。 萧瑟心中止不住惊讶,他不知道魅漓这么在乎墨非,当年墨非去极寒之地救丑冼,他还以为是他的教唆,直到那孩子死他也不曾露面,看来很多事情并不是他所见所闻那般。 两人将魅漓扶至另一间房,萧瑟欲为其疗伤,玉烨道,“还是我来吧”,说罢双手运气,将真气注于魅漓体内,片刻后魅漓气息平稳。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屋子,玉烨见萧瑟神情凝重,望向他欲言又止,他心中疑惑,道,“你有事要同我说?” 萧瑟知再也瞒不住,他点点头,慢慢行至大树下,玉烨不曾见过萧瑟脸上这种表情,疑虑更深了,心中隐约觉得他要说的是一件大事,且此事与他有关。 萧瑟沉默了良久,终于缓缓开口,道,“当年,墨非救了丑冼被抓入天牢之时,她央求我让她见你最后一面,我并未答应她。” “别说了……”再一次听见那个名字时,胸口一紧,玉烨闭上眼睛,从她死去的那一刻,他不敢再去触碰那些回忆,她是他心口的一道伤疤,想起她就痛得无法呼吸。 “我恨她,恨她勾结魅漓,剥夺了你重见光明的机会,就算她死了也罪有应得。”萧瑟注视玉烨的眼睛,见那双眼里慢慢变红。 “别说了……”玉烨眼圈泛红,声音嘶哑,垂于身侧的手握成拳。 萧瑟神情复杂地望向玉烨,叹息一声,“虽然我恨她,恨不得她立即死去,可最后一刻我终究还是心软了,在行刑前我给她服下回天丹,保住了她的元神。” “你说什么?”玉烨震惊地望向萧瑟,双手紧紧扣住他的肩膀,全身颤栗,萧瑟的话让他心中生出一丝期许,她的元神在,就说明她没有死,她还活着,活着…… “她在何处?”玉烨颤颤巍巍地说,心中的期许化成蝶,破茧而出,他的非儿没有死,泪从眼角滑落。 萧瑟看见玉烨神情激动,他知道那孩子是他命中的劫数,她救了他,有朝一日也可能毁了他,只是老天注定了这场劫数,他尝试阻拦过,可无疾而终,既是天命不可违,他无奈,便将一切全盘托出。 “这些年她一直藏身在鲛族,是子楚在照顾她,原以为这个秘密只有我与子楚知晓,但今日看见她,我才知道原来魅漓也发现了……”萧瑟缓缓说道。 “你是说……躺在那里的是……是……墨非?”萧瑟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惊得玉烨呆立在原地,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见萧瑟朝他点点头,想起那少女 满身是血,玉烨心如刀割,跌跌撞撞地往屋里跑去。尛說Φ紋網 推开门,玉烨缓缓走到床边,那张苍白的脸落入眼帘,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可她双眼紧闭,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上残留的血迹,他有多渴望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握住那双冰凉的手,告诉她他再也不会放开她了。 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为当初将她驱逐出门感到悔恨,从她闯入他的世界开始,他的生活忽然被打乱了节奏,在穗拂晓走后的几百年开始重新感受万物复苏。 眼前不再是一片黑色,他能见到春日枝头盛开的桃花儿,夏日细雨绵绵,秋日金黄的麦穗,冬日白雪纷飞,当她绘声绘色地在他耳边形容这一切时,他的世界变得绚烂多彩起来。 他从未在乎自己是否还能看见,只因她的存在,她便是他的眼,她将这方天地用更好的方式说与他听,可他终究负了她,他轻轻在她耳边说,师父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紫宸采药回来,见萧瑟脸色沉重,以为出了什么事,当她见到躺在床上昏迷的少女时,她惊讶不已,她曾听闻那女孩多年前死于蚀骨之火,看来是师哥救了她一命,这可是欺瞒天帝的罪名,紫宸心中忐忑不安,但既然师哥选择救她,她定然会维护师哥,共同承担起这个秘密。 三日后魅漓醒过来,他走到墨非的床边,见玉烨静静地守护在她的身旁,他知道萧瑟已经将什么都告诉他了,心中沉重。 魅漓缓缓开口道,“她已经不记得前尘旧事了,也不记得自己是谁,既然过往的回忆让她痛苦,不如忘却,对她也是一件好事。” 玉烨握住那只纤细的手,他曾经教过这双手抚琴,那时它们是那么生气勃勃,可现在却无一丝气力,他心中悲痛,问道,“你是怎么发现她还活着的?” 魅漓轻声说,“我是偶然知晓的,那时莲心公主要去鲛族将她捉走,我赶在她之前将她救走,为了蒙蔽所有人,我在面具上施了法术,带上面具便是少年身。” 玉烨大惊,原来那少年竟是墨非,原来她早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竟然没有发觉,难怪她的琴音如此熟悉,难怪九霄佩环琴会低鸣引她前去,他真是糊涂,口中喃喃说道,“你竟然瞒了我们所有人……” 魅漓长叹一声,他知道总有一日事情会败露,但他盼着能久一些,再久一些,让他与她多处一些时日,哪怕一天也好。 “若她醒来,传书给我,我会来看她……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她从未想过要背叛你,是我利用了她,只是没想到她太傻了,竟自己去找京姬,用命换取了医你眼睛的解药……”说到此处,魅漓的话哽在喉咙里。 “我们都对不起她……”玉烨心生愧 疚,真正将她陷入万劫不复的不是魅漓,而是他。 魅漓带着小白离去,墨非一直昏迷不醒,萧瑟将一直在人间的芸儿唤回。这些年,芸儿一直在人间挂着悬壶济世的牌子四处为人看病,不愿回到天界,那里除了师父以外便再也没有让她牵挂之人。 紫宸仙子也回到凤鸣台后,芸儿无后顾之忧,再未回来过,当年她见墨非在她面前元神俱损,无数个夜晚她从噩梦中惊醒,泪染衣襟,没想到此生竟然还能见到她,且就在她的眼前,芸儿跪在床榻边,抓着墨非的手泪流不止。 日子一天一天流逝,芸儿每日帮墨非梳洗,陪在床边与她说话,说起天边那颗参天古树,说起蒲羲姥姥和麒麟兽,说起以前的很多事情,玉烨每日都会来探望墨非,他本想日日陪在她身侧,但萧瑟说墨非还活着的事情不便更多人知晓,还是小心为妙。 终于在三个月后的一天,床上人儿的手指动了一下……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九十三章 往昔不堪忆,心死哀无声 最新网址: 三个月后的一天,当芸儿帮墨非擦手时,见那纤细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芸儿以为自己看错了,但见床榻上那人儿的眼缓缓睁开时,芸儿喜极而泣。 墨非望向眼前这张熟悉的脸,那日当雷电劈在身上的一瞬间,她忆起了所有的事,也忆起了自己是谁,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她身处一片黑暗中,一个声音一直在耳畔,断断续续的,让她直面那些过去的记忆,只是越美好越让她心碎,她最终的归宿竟是众叛亲离,想到这里心如刀割。 芸儿忙去叫萧瑟,萧瑟快步走进来,见墨非静静地躺在那里,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他将手指放在她的腕间,元气恢复良好,只是面上还有些苍白,他低声问道,“墨非,好些没?” 墨非抬眼望向萧瑟,眼中无一丝波澜,也不曾开口说话。 “师父,非儿她怎么了?”芸儿焦急地问,她虽听师父说过墨非已失去了记忆,但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小說中文網 萧瑟见芸儿急得跺脚,他安慰道,“她的身子已无大碍,我已让紫宸给她煎了一副药,你且让她服下,躺久了气血不通,若她愿意下床你便扶她下来走走。” 芸儿点点头,萧瑟待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去了。过了一会儿,紫宸将汤药端来,芸儿慢慢将墨非扶起,墨非看着那碗药,又看看芸儿。 “还和以前一样,怕苦不肯吃药,喏,吃完药就给你一颗糖,乖乖的,快把药喝了。”芸儿轻声哄道,墨非这才接过她递过来的汤药,将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让她蹙眉,芸儿将一颗糖放入墨非的嘴里,摸摸她的头。 “我去准备药浴,待会儿给她泡泡,有助于她气血恢复。”紫宸端起空了的碗,对芸儿说道,芸儿点点头。 紫宸走后,墨非倚靠在床头,静静地听芸儿说话,此时心中却是百感交集,她最后一次见到芸儿的时候,是在刑场,芸儿哭着拉着她的手紧紧不放开,痛苦的记忆再次朝她涌来,墨非闭上眼。 “怎么了,是不是乏了,要不要躺下来歇息会儿?”以为墨非身体不适,芸儿心中担忧,师父说墨非也许再也不会记起她,但墨非还能活着出现在众人面前,芸儿已经知足了。 紫宸将药浴准备好,两人扶起孱弱的墨非,芸儿低下头去解墨非腰间的裙带,忽然手腕被人抓住,见墨非面上有些红晕,芸儿轻声说,“没事,以前我们俩也是在一起沐浴更衣,你现在身体还弱,我还是留在你身旁会安心些。” 芸儿望向紫宸,紫宸会意,离开后将门从外关上。 屋里水汽氤氲,一个少女将身浸泡在药池中,只露出单薄的肩膀,另一个少女轻轻梳洗她如瀑般的黑发,动作温柔。 芸儿一边为墨非梳洗 长发,一边回忆起往事,脸上泛起笑容,说道,“当年有许多小仙娥羡慕你的长发,浓密柔润,宛若清幽山潭中倾泻下来的一壁瀑布,还有人专门来问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才会有如此秀美的长发,你一时兴起,便告诉她们,是用锅灰护发,没想到真的有人相信,用了这法子,弄得满脸脏兮兮的。” 墨非听芸儿这样说,也忆起此事,嘴角微微翘起,是呀,年少不知愁滋味儿,那时真好,日子过得逍遥快活,无忧无虑,每日不是和芸儿去大树上看云鹤,便是去蒲羲姥姥那儿和小乖乖玩耍,现在想起来,仿佛恍如隔世。 又听芸儿在身后说起,“你师父,也就是玉烨星君,他知你素来爱吃果脯和糕点,每次去殿前谈经论法时,都会在袖中私藏几块儿,带回来给你吃,他以为别人不知,其实每回他在偷藏时皆被其他人瞧见了,连天帝也知晓,皆以为他是害怕别人知道他爱吃甜食,故而每次去时,只有他面前的糕点摆了两盘。” 泪水无声地划过脸颊,滴落在胸前,晕开一个小小的涟漪,心中那个人的身影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他是她的一道光,为她驱散黑暗,带来光明,可是当那束光消失时,她重新跌回黑暗中,快速下坠,直到陨落…… 当年她在蚀骨之火中挣扎之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何师父不来救她,为何师父连最后一面也不愿意见她,难道他还未原谅她吗,胸口一阵排山倒海的疼痛向她袭来。 “她在哪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焦急中夹杂着其他的一些情绪,墨非呼吸一紧。 “她在屋里泡药浴,芸儿正陪着她。”是紫宸在说话。 芸儿也听见屋外的声音,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要起身了,墨非身体还弱,不能在热水里泡太久,芸儿起身道,“我去拿换洗衣服,墨非你等等我。” 听见门外那个声音时,耳畔忽然响起他那句“你走吧,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的徒儿”,心像被人撕裂了一般,身子越来越沉,水漫过肩膀,漫过脸颊,漫过头顶,她坠落在无尽的黑暗中,就像当初他抛弃她时的那样…… 芸儿拿了换洗的衣服走过来时,见墨非已沉在桶底,失去知觉,她大叫一声“非儿”,赶忙去拉她。 玉烨听见屋里的声响吃了一惊,就见芸儿慌乱地推开门冲他说,“不好,墨非在药浴池中晕过去了,我一人拉不动她。” 玉烨心中焦急,紫宸方才说要去崖壁采药给墨非,这可如何是好?芸儿催促得急,他心中一横,右手拂过双眼,脸上多了一条白绫,他跟着芸儿走进屋,芸儿将墨非双手用力拉起,玉烨施了个诀,转眼间墨非身上已裹了一块白绸,他一把抱起她,往床榻上 放去。 有人在唤她的名字,非儿,非儿,一声一声,带着惓惓之意入了她的梦境…… 这是哪儿,墨非睁开眼,好大一片莲池,莲花朵朵,在风中摇曳生姿,耳畔传来悠悠琴音,挑动她的心弦,她往琴音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竟是一片竹林,绿竹猗猗,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席地而坐,拨弄琴弦发出丝丝哀怨,短歌轻吟,似续还断。 他朝他望来,俊朗的面容微微含笑,道,“非儿,你又偷懒了……” 她正要回话,突然风迷了眼睛,等再睁眼时,那男子与绿竹通通不见了,一片静谧幽深的林子将她困住。 有人似在身后追她,她害怕地往前跑,迷雾化作一张狰狞的脸欲将她吞噬,右脚忽然间被死死抓住,她一个趔趄扑倒在地,爬起来转身,惊恐地看见怪兽顷刻间化作一个妖娆的男子,他冷笑道,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快将解药给我,否则杀了你,锐利的剑刃指向她,她惊恐地往后退,但他步步紧逼。 突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人,她睁大双眼,竟是那个竹林中的男子,她张开口,救我,救救我,可是他面无表情地望向她,我们师徒情分已断,你再也不是我的徒儿,她哭着求他不要放弃她,但他望了她一眼,转身离去,当那把剑插入她的身体时,她痛苦地闭上眼睛,留下两行清泪…… 看到昏迷中的墨非噩梦缠身,泪水从眼角滑落,玉烨担忧地问芸儿,她醒来后说了什么,芸儿摇摇头,告诉玉烨墨非醒来后什么也没说,不知那雷电是否伤了她的声带,还是有其他缘故,芸儿燃起安神香,渐渐的,墨非不再握紧拳头,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墨非睁开眼,朦胧中见到一个男子坐在床畔,见她醒了,他难掩脸上喜悦,轻声唤她的名字,非儿,非儿。 师父,这两个字重重地压在胸口,让墨非喘不过气来。 见墨非用手掩住胸口,脸色煞白,玉烨双手运气,置于她头顶,墨非感到一股浑厚深沉的真气在体内游走。 她望向他,不错过他脸上的每一处,英挺的剑眉,黑玉般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还有似一轮弯月般的唇,她曾无数次看过这张脸,却从未有今日这般失而复得的情绪,师父,师父,她曾在心中千遍万遍地呼唤他,可他真的出现在眼前时,她竟然无法开口,说出这两个字。 “好些了么?”玉烨见她凝望自己,似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心中涌起一阵伤感,她不记得他了,忘记了在东海他收她为徒,忘记了他曾教她抚琴,忘记了在天界相处的日子……那场大火将一切从她的记忆中抹去,但只要她活着便好,一切都能重来。 玉烨眼圈泛红, 他轻拂过墨非额前的发丝,柔声说道,“我是神仙哥哥,你不记得我了么?回来了便好,回来了一切都能好起来……” 墨非很想问他,眼睛是否真的好了,能看见她么,但她说不出口,眼睛酸涩,她闭上眼,听见他说,“睡吧,神仙哥哥在你身旁”,墨非侧过身,面朝墙壁,那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了心中澎湃的情绪,眼泪汹涌流下…… 自从墨非醒后,玉烨日日都到凤鸣台,只是墨非一直不言不语,在芸儿的搀扶下,她已经能下地,坐在窗边一整天,见她日益憔悴,玉烨担心不已,萧瑟也不知到底哪儿出了问题,用了多少药都无济于事,众人忧心忡忡,不知该如何让墨非好起来。 魅漓收到萧瑟的消息后立即赶来,自从槿幽谷的不欢而散,他同三娘子之间彻底决裂,这些日子三娘子凭借她在魔界的声望给他惹了不少事端,让他猝不及防,甚至有传言三娘子要与大殿下、二殿下一起携手将他赶下王位,魔界人心惶惶,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魅漓一面暗中彻查与三娘子结党营私之徒,一面派人去寻找他两个哥哥的下落,决定先发制人,这段时间太过操劳,他已经好久没有休息过了。 当魅漓满身疲惫地赶到凤鸣台,走进屋,一眼便望见坐在窗前发呆的那个少女,他激动地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醒来就好,我们回家好不好?”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九十四章 秋千抒哀愁,天河展笑颜 最新网址: 墨非倚在这个宽厚的肩膀上,痛切心骨,不久前,她真的在心中将此人当做是她的哥哥一样看待,他笑,她便欢喜,他悲,她也为他心忧,她曾经想,上天厚爱她,将这么好的一个哥哥赐予她。 为何一觉醒来,一切都变了,他不仅不是那个和蔼可亲的哥哥,还是亲手将她推入深渊的仇人。 魅漓见墨非不出声,眼神复杂地望向他,以为她还在为当日他将她赶走一事而生气,握住她的手,道,“还在为那日的事生气么,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说你,原谅哥哥吧。” 这时紫宸与芸儿走进来,魅漓望向她们,急切地问,“她这是怎么了,不是已经好了么?” 芸儿一见魅漓,怒不可遏,当初若不是墨非听了他的唆使,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这些年她恨他恨到骨子里,此时见到他握紧墨非的手,以为他又要来祸害她,忙冲上前将墨非拦在身后,冲魅漓怒吼,“你来这儿做什么,又想害她?” 魅漓脸色骤变,以为是芸儿在墨非面前说了什么,才让她对他心生误会,不理不睬,他咬牙切齿地说,“你都对她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芸儿冷笑一声。 魅漓气得全身发抖,他一把推开芸儿,强行拉起墨非的一只手,“非儿,不要理会她们说的话,跟我回家。” 芸儿见此,忙抓起墨非的另一只手,恶狠狠地冲魅漓说,“墨非不走,就留在这儿!” 紫宸见状,急得赶忙上前,劝慰两人道,“你们对一个病人在做什么?” 这时玉烨和萧瑟听闻屋内传来争执声,也赶忙走进来,见魅漓与芸儿僵持不下,墨非在两人的撕拽之下,神情痛苦,面色发白。 萧瑟呵斥芸儿一声,芸儿才放开手,玉烨也对魅漓说,“你随我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魅漓跟着玉烨走到屋外,玉烨将墨非自醒来之后的异常说与魅漓听,并非是芸儿说了什么,他们也不知墨非为何跟变了个人似的,郁郁寡欢,玉烨猜想是不是莲心公主对墨非说了什么,才让她这般。 魅漓眉头紧锁,嘴唇紧闭,墨非对莲心公主而言,有血海深仇,或许在用刑之前,莲心公主说了什么也不得而知,回想起当年是他一手酿成血案,如今自食恶果,他对不住墨非,也对不住那个无辜惨死的少年。 魅漓尚沉浸在往事中,玉烨出言打破安静,“她若愿意跟你回去,我……也不阻拦,只要她能好好的,无论在何处都行,只是眼下她这副模样,令人堪忧,只有芸儿陪在她身侧的时候,她才会偶尔展露笑颜,其他时候都是这样毫无生气,见她这样消沉下去,我……” 玉烨心痛不已,他这些日子天天往 凤鸣台来,穗拂晓与师父已有些生疑,有一日他定会告诉他们此事,但不是现在,眼下他只想墨非快些好起来,重新见到笑容回到她的脸上。 魅漓回到房中时,墨非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芸儿用叶子编织草蚱蜢,芸儿编好后捉到墨非面前,捏着嗓子说,“我是个蚱蜢精,最喜欢貌美的小姑娘,别看我貌丑,但心地善良,姑娘,你可愿意嫁给我?” 见那张苍白的脸上泛起微笑,芸儿也笑了,她拉过墨非的手,将草蚱蜢放在她的掌心,墨非拎起草蚱蜢,笑着望向芸儿。 魅漓心情复杂,他缓缓走入屋内,芸儿见魅漓过来,虽面上不喜,但并未再顶撞他,方才萧瑟告诉芸儿,若不是魅漓将墨非从鲛族救走,怕是她早已落入莲心公主的手中,且他为她挡了一道雷电,否则墨非已成为地下亡灵,就算他之前做错了许多事,但起码现在,他是真心待墨非的,也是真心希望她能平安快乐。 芸儿欲起身离开,被身旁的少女一把抓住手腕,见墨非望了一眼魅漓,又望了一眼自己,眼中流露出不想她离去的表情,芸儿轻声细语地对墨非言道,“无事,我就在门外,若有什么事你喊我,方才是我认错了人,他……是你哥哥,不会害你的。” 说完芸儿离开屋子,在经过魅漓身旁时,听见他低声道了一声“谢谢”,芸儿止住了脚步,“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墨非。” 魅漓走到墨非身旁,坐下来,他见墨非低下头,摆弄手中的草蚱蜢,并不打算理睬他,魅漓叹息一声,“对不起,我不该生气。” 见墨非仍不言语,魅漓自顾自地说道,“小白最近长胖了,吃了睡,睡了吃,你不在它懒了许多,它一直在梅洞,等你回去……” 这三个月魅漓一直在魔王殿,小白却不愿意和他一起去魔王殿,它一直蜷缩在梅洞,等候墨非归来,魅漓不时会去梅洞看看它,给它带些食物,见梅洞再也不复往日热闹,冷冷清清,他心生凄凉,有她在的地方才是家,有她在,他才不是一个人。 “和我回去吧……”魅漓的声音有些嘶哑,他伸手去抓墨非的手,可被她不留痕迹地抽开。 魅漓知道这一日终于来了,她不再需要他的庇佑,他别过脸,让自己看上去尽量洒脱,临去前,他说,“小白很想你,若你想它,便回来看看,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他以为她不曾见到他红了的眼圈,不曾见到他乱了的步伐和寂寥的背影,他走后,身后的那个少女紧紧握住手中的草蚱蜢,仰起头,努力让眼泪不流下。 墨非不知为何见他流泪会伤心,明明他将她当做一颗棋子,可心中竟会生出一丝错觉,以为他对她的好都是真的…… 第二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枕侧,墨非撑起身子从床上起来,见芸儿兴高采烈地跑进来,速速帮她梳洗整齐,对她说,“快出去看看,你师父给你做了好东西,你定会喜欢的。” 墨非跟着芸儿走出门,远远的,便见到那个白衣男子长身而立,站在大树下朝她微笑,等她走近前,居然发现大树下多了一个秋千。 “以前你很喜欢在树上看风景,以后你可以在秋千上看到一样的云海和飞鹤。”玉烨温柔地望向墨非。 墨非望向那个秋千,这是师父特意为她做的,她抚摸着用藤条装饰的秋千,芸儿兴奋不已,催促她道,“赶紧上去看看,是否真的能见云海和飞鹤?” 墨非踩上去,抓紧秋千两旁的绳索,玉烨轻挥衣袖,秋千荡至高空。此时太阳已升起,霞光万丈,从凤鸣台的高处往远方望去,云鹤在仙雾缭绕的空中翱翔,风光无限好,拂面,此番景象似乎能让心静下来,任何烦恼也都烟消云散。 玉烨望向在云中荡漾的少女,她白色的衣诀被风吹起,在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笑容晏晏,挥洒自如,彷佛云中仙鹤,不受束缚,又似月里桂影,不容攀折,那双黯淡的眼眸此刻如同一汪清泉清澈明亮。 墨非从秋千上走下来时,身子轻飘飘的,恍若还在云端一样,她很喜欢这个秋千,此时紫宸已拉着芸儿离去,留下师徒二人在树下。 “我带了你以前最爱吃的点心,来尝尝。”玉烨将点心一一展开放在墨非面前,望着眼前这些熟悉的点心,墨非的鼻子忽然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以前,她和师父在院子里席地而坐,师父抚琴,另她研习琴谱,她看得犯困,便偷偷在师父眼皮底下拿出袖子私藏的杏仁酥吃,一边吃一边偷瞄师父,以为师父从未发觉,直到有一次,芸儿当着众人的面说她胖了,师父开口说道,每日一边看琴谱一边偷吃,如何不会胖,原来师父什么都知晓,却惯着她。 生怕师父看出她的异样,墨非伸出手拿起一块杏仁酥轻咬一口,还是以前的味道,真令人怀念。 “好吃么?”玉烨望向她。 墨非轻点头,玉烨长舒一口气,笑道,“喜欢的话我下次多带些过来。” 玉烨见墨非低头又拿了一块,这是她醒来后第一次愿意与他单独相处,他心中欢喜,说道,“用完晚膳,带你去个地方,你定会喜欢。” 当月亮挂上枝头,祥云载着两个身影一路向前飞去,墨非看见师父的侧脸,不知他要带她去哪儿,这条路她知道,一路向前便是南天门,可师父却绕过了南天门一路向北,终于她见前方出现一条玉带,在漆黑的夜里绽放出璀璨的光芒,那 是……天河,墨非睁大双眼。 祥云化作一叶扁舟落在河上,弯弯曲曲的河流没有尽头,在黑夜中一路向前延伸,星星如同会发光的石头静静地躺在河底,天河在它们的照耀下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在漆黑的夜里熠熠生辉,这是她看过最美的星星。 墨非倚靠在小舟上,将手放入冰凉的天河里,轻轻摆动手腕,细碎的柔光伴随涟漪轻轻舞动,心中莫名欢喜,露出嘴角的一对小梨涡。尐説φ呅蛧 小舟载着师徒两人在天河中荡漾,周遭一片静谧,美如仙境,玉烨低头望向少女脸上的笑容,扬起嘴角,“喜欢么?” 墨非望向在她身侧的男子,星光盛满了他的眼眸,让她的一颗心甘愿沉了下去,这些日子她感受到他对她的关切,让她情不自禁忆起在天宫时他们相伴的日子,她为他束发,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浣衣,为他打扫屋子,他教她抚琴,教她识字,教她妖也要修其身正其道,他是她的良师益友,也是她最亲近之人。 心中缱绻的情意化作这两个字吐了出来,“师父……”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九十五章 星光落入眼,芳心泛涟漪 最新网址: 玉烨身形一颤,这两个字对于他而言,意义深远,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在梦中听到这个声音,醒来时才发现这样唤他的人已经不在人世,哀思如潮将他湮没。 他望向她,星光在泪水中朦胧一片,连同她的脸一起,他只能看见一个柔和的轮廓在小舟的另一侧,他的心坠入这片深邃的天河,化作河底的一颗星发出璀璨的光芒。 玉烨百感交集地望向墨非,声音略带沙哑地问,“你记得我是谁?” 在唤出那两个字时,墨非鼻子一阵酸涩,眼眶顿时红了,昔日旧情涌入心头,让她凝噎,她低头望向天河上一片细碎的光芒,说道,“芸儿说你是我的师父,是么?” 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她记起了所有,玉烨心中难受,强作欢颜说,“是,我是你师父……” “你……眼睛好了么?”墨非抬起眼望了望他,又觉不妥,道,“听芸儿说,你以前有眼疾……” “已经好了,多亏一个人,若不是她,我不知我的徒儿长成这样。”玉烨柔声说道,在他心中他一直当她是个孩子,可现在坐在他面前的,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那是长得好看,还是不好看?”墨非咬着唇,悄悄抬起眼望向师父。 “比天河中的星星还好看……” 小舟载着久别重逢后的深情在天河中荡漾,横在心头上那根坚硬的刺被茫茫夜色融化了去,落在天河中,了然无痕。千山万水,横跨生死后,有些事看淡了,有些人在心中的分量却更重了,这个夜晚,星星比以往都亮些…… 两人回到凤鸣台,夜色正浓,紫宸和芸儿还在酣睡,墨非准备进门,在门前踌躇片刻,回望玉烨,犹豫地问,“你……明日还来么?” 玉烨轻笑着点点头,墨非展露笑颜,往门里走去。 透过窗,望见那个白衣身影在月下渐行渐远,墨非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屋中,见床榻上芸儿睡得正甜,不知梦见了什么,口中喃喃说着呓语,墨非脱了鞋,悄悄爬上床的里侧,却难以入眠,师父说她长得好看,她兀自笑了,师父,口中再次唤出这两个字,直到心房被一股柔情填满…… 第二日,芸儿起床,见墨非已穿戴整齐,坐在镜子前梳妆,她走到墨非身后,轻轻拿起她手中的木梳,帮她梳头,口中说道,“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昨晚几时回来的,我一直等你不敢睡呢。” “我瞧你倒是睡得香甜。”木梳骤然落地,芸儿惊愕地望向镜中那个人儿,见她冲自己笑,芸儿激动地扳住她的肩,“你会说话?我以为你哑了。” 见芸儿眼圈泛红,墨非伸出手摸摸她的脸,这是一直陪伴着她的挚友,哪怕到了生命消逝的最后一刻,她也从未放弃过自己, “你不是医者么,无论我是哑了还是瘸了,你都能把我医好,对不对?” 芸儿一把抱住墨非,泣不成声,“我是个没用的医者……医不好你的痴傻,也医不好我自己的心病……这些年……我很想你……” 墨非鼻子一酸,大颗的泪珠也从眼里滑落下来,她轻轻抚摸芸儿的发,心中默念,谢谢你,芸儿,谢谢你,一直都不曾放弃我。 紫宸走进来时,见两人不知发生了何事,眼睛又红又肿,她忙问芸儿出了什么事,芸儿吸吸鼻子,笑着说“非儿开口说话了。” 墨非朝紫宸屈膝行礼,言道,“谢谢紫宸姐姐这些日子为我疗伤。” 紫宸也面露惊喜,这些日子她和师哥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可就是不见效,墨非既不说话,对何事也无反应,昨夜玉烨星君说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没想到这一夜的功夫竟然好了,她忙拉起墨非,口中说道,“妹妹客气了,你好了我们大家便放心了。” 芸儿陪墨非走到秋千那儿,见墨非的目光一直落在远方,芸儿好奇地问,“非儿在等何人?” “没等谁。”墨非收起目光,摇摇头。 “可是在等玉烨星君?”芸儿掩住嘴笑道。 “才没有。”墨非脸上露出一抹红晕,踩在秋千上,荡了起来。 “不是等师父,便是等情郎了?”芸儿笑着从身后推她一把。 “等我下来,就撕烂你的嘴。”墨非又羞又恼,待秋千坠落下来对芸儿说。 “怕是你上去就下不来了。”芸儿使坏地笑,用力一推,秋千被荡得愈发高,在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玉烨来到凤鸣台,见到远处两个少女在荡秋千,银铃般的笑声传至耳畔,站在秋千上的那个少女宛如林间仙子,裙摆飞扬,环佩叮当,飘飘而下,巧笑嫣然,他面露微笑,朝她们走去。 秋千荡至半空中,墨非见心心念念的人朝这边款款走来,她心中雀跃,欲朝他挥手,竟忘了自己还在秋千上,一时失神竟从秋千上坠落下来,天旋地转,她吓得大叫一声,紧紧闭上眼。 耳旁传来呼啸的风声还有芸儿的惊叫声,忽然一双手轻轻环住她的腰间,将她抱起,她睁开眼,顺着结实的胸膛往上看,那张温润如玉的脸落入眼帘,忆起昨夜的那片灿灿星光,她软糯地唤了一声,“师父……” 玉烨将她放在地上,芸儿忙奔过来,拉着她的手左右看看,“没事吧,方才吓死我了,若不是玉烨星君及时赶到,怕是要受伤了,都怪我,推得太高了。” “没事,不怪你,是我自己没抓紧绳子。”墨非摇摇头,安抚芸儿,心中仍惊魂未定。 “以后荡千秋还是要小心些,否则你摔下来就是为师的罪过了。”玉烨 宠溺地望向墨非,见她双颊似染了胭脂般红润娇俏,微微的汗染湿了身上的纱衣,昔日的小徒已长成一娉婷婀娜的少女,心中有些怅然,又有些欣慰,也许这就是为人师的心情吧。 萧瑟随后不久也来到凤鸣台,见墨非已恢复,他惊愕不已,问玉烨是用了什么法子治好了她,玉烨摇头故作玄虚,道天机不可说,萧瑟闷头苦想,他一介药君都无法治好的病竟然让玉烨治愈了,心中不甘,却不知墨非患的乃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紫宸中午备了几个好菜,开了一坛酒,几人围坐在桌前,酒好,人更好,玉烨感慨万千,如今墨非与穗拂晓皆回归,这原本是他心中无望的期许,却都成了真,人生太圆满,反而会生出几分担忧,师父常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玉烨发出一声叹息。 “酒不合你意?为何叹气?”萧瑟不解,爱徒与爱人皆在身侧,不知玉烨因何事烦忧。 “无事,只是略有感触罢了。”玉烨无奈地说。 “你看你,似女子一般多愁善感起来了。”萧瑟笑道,饮下一杯酒。 玉烨也笑了,也道自己思虑过多,不再感伤,遂提及临走前穗拂晓说的一事,“再过几日就是人间的七夕节,穗穗说想去月老庙拜拜,你们是否要一同去?” “月老庙?我要去。”紫宸听后欢喜地说。 萧瑟脸色僵硬,对紫宸说,“若你想要红绳我便去月老那里拿一团来,你想在树上绕多少圈儿都行,何必要去人间凑那个热闹?” “那当然不一样,你去不去?”紫宸扬起眉。 “不去,若是被人发现了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萧瑟别过脸,要是被众仙知晓此事,定会暗中笑话他,他丢不起这人。 “行,你不去我便找别的男子缠红绳。”紫宸轻哼一声。 “不许!”萧瑟眼神一瞪,气势瞬间消散了,“我陪你去便是了。” 见一旁芸儿眼睛亮晶晶地望向他,还没等她说出口萧瑟拉下脸说道,“你和墨非安心待在凤鸣台,哪儿都不许去。” 芸儿气恼道,“为何你们可以出去逍遥,偏偏留下我们?” 萧瑟冷眼望向芸儿,道,“这世上要娶你的人只怕还未出世,别浪费了月老的红绳。”引得几人笑了起来,气得芸儿鼓起腮帮。 玉烨见墨非眼中亮了亮,又黯了下去,问道,“非儿,你想去么?” “我……不想去,你们去吧,我和芸儿留在凤鸣台。”墨非抬起头朝玉烨微微一笑,心中却涌起一阵感伤,若不是听见“穗穗”这个名字,她差点忘了师父心爱的女子已经回来了。 那时她与魅漓去拉刹湖救的那个女子便是穗拂晓,当年她第一次见师父时,师父也提到了“穗穗 ”这个名字,师父苦等她三百年,终于不负有心人,她回来了,再次回到师父的身边,师父……不再需要她了,思及此处,心中不由生出几分落寞。尐説φ呅蛧 玉烨并不知晓墨非心中所想,还以为她是大病初愈不喜去人多拥挤的地方,道,“也好,等你好些了,师父再带你去玩。” 墨非点点头,无心再听他们说什么,一顿饭后,她借口说有些累了,进屋歇息去了,过了一会儿,芸儿走进来,她见墨非闭着眼装睡,轻轻凑到她耳畔,说,“你想去对不?” “我才不想。”墨非噘着嘴不看她。 “你可知你说谎的时候眼珠子就会往上看,就像一只耗子一样,骨碌骨碌转……”芸儿斜着眼笑起来,伸出手轻挠墨非的咯吱窝,惹得她咯咯笑,两人在床上打滚,笑得停不下来。 玩累了,两人气喘吁吁,芸儿朝墨非扬眉道,“我有办法,他们不带我们去,我们自个儿去。” “这样……不妥吧?”墨非瞪大眼睛,心中却跃跃欲试。 “没事,我在人间治病时,为了行事方便,常扮作男儿走动,免去了不少麻烦,待那日他们走后,我们便出门……”芸儿伏在墨非耳畔,眉飞色舞地说道。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九十六章 七夕投巧针,河灯难成愿 最新网址: 七夕节终于到了,据说凡是这日在月老庙前缠了红线的女子便会得到一世姻缘,玉烨一行人一大早就去了人间的月老庙,萧瑟说若是去晚了人一多怕是又会发生围堵,想起几年前的那段经历他就心里发慌。 四人来到人间,见已有许多少男少女在月老庙前,手里拿着红绳嘴角噙着笑,一个白胡子老翁坐在那里派发红绳给众人。 “快去拿红绳,别被人抢光了。”紫宸忙说。 萧瑟一脸不乐意,见紫宸怒目而视,只好走进人堆里抢红绳。 人头攒动,萧瑟念了个诀,人群被分开两侧,他得意地走到老翁跟前,“老头儿,来两根红绳。” 老翁将红绳递给萧瑟的瞬间,却拉紧了另一头,萧瑟正要发怒,口里嚷道“你这老头儿……” 老翁将脸一抬,萧瑟顿时哑了,脸上青绿一片。 “哟,这不是药君么,没想到药君还有此等雅兴,莫非是枯木逢春?”月老脸上遮掩不住揶揄的笑意,萧瑟任是一张老脸也羞得满面通红,心里骂了这个老头儿上千遍,也不知刮了什么风,居然亲自在这里坐镇。 “咳咳……本君就是来看看,你这营生做得如何。”萧瑟一把扯过月老手中的红绳,急着要转身离去,却听见他慢悠悠的声音传入耳中。 “最近天界一派祥和,也没有什么茶余饭后的谈资……”月老眯起一双眼,老奸巨猾的模样让萧瑟气得咬牙切齿,却不能发作。 “五颗安神丸。”萧瑟一把抓住月老的手,压低声音说。 “十颗。”月老眼中闪烁出狡黠的光芒。 “……成!”萧瑟额头上青筋暴出,忍住想要一拳挥在他脸上的冲动,不曾想为了两根破绳不仅一张老脸丢光了,还赔了他十颗安神丸。 拿着两条红绳一脸生无可恋地走出来,紫宸未留意到萧瑟的表情,欣喜地跑过来拿了红绳,递给穗拂晓一条,两人走进月老庙,留下玉烨和萧瑟在原地。 见萧瑟连连叹气,玉烨忍俊不禁,果然一物降一物,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卖首饰挂件的摊位上,寻思想要给穗拂晓买点什么,她定会欢喜。 走到摊位前,他细细打量起那些首饰,虽然不懂这些女儿家的玩意儿,但还是拿起一对白玉耳坠,想着穗拂晓带上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翘起。 忽然目光落在摊子上一只朴素的梅花簪上,除了一朵盛开的梅花之外簪子上无其余过多的装饰,却让他挪不开眼睛,让他想起那个少女,她就如同这根簪子一样,淡妆素裹,难掩其华。 此时在熙熙攘攘的街市,有两个俊俏的少儿郎左顾右盼,难掩面上欣喜。 “老板,来两个巧果。”见墨非目不转睛地望向一个热气腾腾的摊铺,芸儿笑 了起来,走过去,对老板说。 两人手上各捧着一个热腾腾的巧果,吃上一口,面粉做的巧果夹杂着甜甜的奶香味让墨非赞叹不已。 没想到人间的七夕节这般热闹,墨非看得眼花缭乱,忽见前方人头攒动,不知众人都在看什么热闹,芸儿拉住墨非也往里面凑,原来是少女们在投巧针。 用碗将水装满,放在正午的日光下,然后将绣花针放在碗里,看水波在水中倒影,针浮影落,若针影如花似云,或呈鸟兽形,就会被认为“乞得巧”,少女心中期盼的良缘就会成真;若针影似槌,或弯曲不成形,就会认为“乞得拙”。 “非儿,咱们也试试吧。”芸儿跃跃欲试。 “不行,别忘了咱们现在可是男子。”墨非皱起眉头,见排队的都是女子。 “这怕什么,出来玩儿就要尽兴。”芸儿一把拉起墨非排在那些少女身后。 围观的人乐了,居然还有男子要投巧针,真是无奇不有,见周围的人对她们指指点点,墨非脸红成一片,拉拉芸儿的袖子示意她离开,可是芸儿朝围观的人撸起袖子,大声嚷道,“谁说只有女子才能投巧针的,爷就想投,怎么,不行呀?” 引来一片大笑声,还有几个少女脸红地打量起这两个清秀的少年,瞧他们肌肤若水,唇红齿白的,那个肤色略深的少年剑眉星目,风姿卓绝,另一个少年淡雅如风,顾盼生姿,无论是容貌还是风度皆为上乘,叫一众少女脸红心跳。 眼看前一个少女失望地转身离去,芸儿走上前,拾起绣花针,往碗中一抛,众人皆放大双眼,针落下,影如云状,芸儿喜上眉梢,众人也纷纷鼓掌,大声说道,“乞得巧!” 芸儿将墨非推至面前,见芸儿兴致勃勃的模样,墨非无奈,她只好将绣花针拾起不经意地放在水上,却见针影化作一只兽状,众人皆倒吸一口气,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形状的针影,实属稀罕,争先恐后地涌上来一睹究竟,两人趁乱赶紧抽身离去。 “你猜今日会不会能遇到你的良人?”芸儿对墨非眨眨眼,墨非瞥了她一眼,道,“你就知道笑话我”,作势便要来打她,两人又在路上瞎逛了一下午,这边走走,那边看看。 忽然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盏梅花灯上,墨非不由呼吸一紧,朝那家卖花灯的铺子走过去,想起很久以前,师父曾带她与龙馥之一起逛街市,为了这盏花灯闹出不少事,时过境迁,当她再看到一样的梅花灯时,龙馥之早已没了消息,而师父身旁也有了他心爱之人,再也不需要她了。Www.XSZWω8.ΝΕt 芸儿走过来,见墨非爱不释手地摸着那盏花灯,说喜欢便买回去,墨非摇摇头,拉着芸儿转身离开。 直到天色渐晚,芸儿 摸摸叫出声的肚子,墨非也饿了,两人恰好走到一家饭馆前,看上去生意兴隆,人来人往,店小二一看两位俊秀的公子,忙往里请。 两人刚坐下,芸儿屁股还未挨到板凳,便听见二楼的一声怒吼“芸儿”,吓得芸儿腿上一个哆嗦,差点摔在地上,心惊胆跳地抬起头,二楼雅座四个神仙一样的人惊讶地望向她们。 芸儿与墨非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二楼,小二添置了椅子和两幅碗筷,芸儿低着头不敢去看对面师父的脸,心里暗暗叫苦,街上饭馆这么多怎么偏偏遇上他们,就在她在想如何为她们溜出来找借口时,坐在一旁的墨非开口了。 “我想出来走走,听说今日街上有好多好吃的和好玩儿的,便央求芸儿带我出来。”墨非抬起头,望向脸色发青的萧瑟,替芸儿解了围。 萧瑟听见墨非这样说,不好再责怪芸儿,紫宸也附和说道,“出来走动走动也好,久待在凤鸣台也闷得慌。” 墨非的目光不自觉望向师父,还有他身旁的那个女子,只见她肤如凝脂面如白玉,一身紫衣愈发衬得她出尘如仙,让人挪不开眼睛,一如多年前她在卷轴中见到的那般,美得不可方物。 “玉烨,这位是?”穗拂晓望向面前的少年,面露疑惑。 “这是墨非,是我的徒儿。”玉烨还未来得及告诉穗拂晓他收徒儿一事,自从墨非醒来后,他一直想趁机会带墨非给穗拂晓见见,却没想到会在此处。 穗拂晓面上一愣,惊讶地望向对面俊秀的少年,顿了片刻后,说道,“我竟不知你收了徒弟,你叫墨非?多谢你照顾玉烨,他是不是很严厉?” “姐姐说的哪里话,都是师父照顾我,我尽给师父添乱,师父待我……很好……”墨非垂下眼睛。 吃饭时,穗拂晓将鱼腹部的肉夹至玉烨的碗里,“你爱吃鱼,多吃点儿。” 惹得萧瑟艳羡不已,口中说道,“玉烨你真是好福气呀,”说完故意往紫宸那儿望去,紫宸心知他是故意说与自己听,偏不理会。 玉烨见状,脸上有些发热,毕竟这不是两人独处,身旁还有这许多人,还有自己的徒儿,他轻声对穗拂晓说,“你也吃。” 这顿饭虽丰盛,但墨非食之无味。用过晚膳,六人走出饭馆,此时华灯初上,街市更加热闹,方才听芸儿说这里晚上会有放河灯的习俗,听说在小灯笼上写上心愿放入河中,心愿就会成真,紫宸激动地拉着萧瑟要去放河灯,众人遂一起随着人流走向河边。 走在最前面的是萧瑟与紫宸,芸儿同墨非走在最后面,墨非望向师父与穗拂晓仙子,他们看上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路人见这六人生得鸾姿凤态,在众人中鹤立鸡群,一时之间 引来诸多目光的驻留,街市本就拥挤,此时一个男子不小心撞了一下穗拂晓。 玉烨赶忙扶住穗拂晓,焦急地问“是否受伤?” 穗拂晓摇摇头,她轻抚额头,道,“只是有些胸闷不适,头晕目眩。” “你既身体不适,我告诉萧瑟,我们先走。”玉烨欲去找萧瑟,被穗拂晓止住,“不用,莫要扰了紫宸的兴致,你……扶着我便好……” “好,小心些。”玉烨轻轻挽起穗拂晓的手臂。 见前方那个娇弱的女子倚靠在白衣男子身上,纵使熙熙攘攘的人群也隔绝不了两人之间的柔情蜜语,心头一颤,芸儿见墨非停下脚步,脸色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墨非摇摇头,捂着胸口喃喃说道,“可能吃多了。” 芸儿笑着打趣她,“吃多了肚子不舒服,你这儿哪是吃多了,分明是胸闷。” 到了河边,见人们手捧着莲花灯纷纷来到此处,芳心暗许的年轻男女将手中的莲花灯放入河中,平缓的河面上漂起数百盏莲花灯,它们顺流而下,波光粼粼,几乎让人分不清哪个是河灯,哪个是天上的星星。 萧瑟将六个花灯分给众人,他大笔一挥,将莲花灯放入河中,紫宸也写了一行小字将莲花灯轻放入河中,接着是玉烨和穗拂晓,他们共同放了一盏花灯,当芸儿手中的莲花灯放入水中的那刻,差点沉入河中,她惊叫一声,还好又浮起来,摇摇晃晃地漂远,萧瑟笑道,“你的愿望太多了,多到莲花灯都承载不了。” 墨非提着笔犹豫了很久,终是什么也没写,将手中的莲花灯放入河中,看着它渐行渐远,她的愿望花灯无法实现……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九十七章 仙体难维系,师徒踏险程 最新网址: 河灯的愿望果然不能当真,就在七夕节的几日后,出了一件大事让所有人都慌了手脚。 那日清晨当穗拂晓对着镜子梳妆时,一个东西忽然掉到地上,她低下头看,居然是自己的一截小指,她吓得花容失色,惊叫一声,玉烨听见屋里的声音,忙去屋里,看见穗拂晓脸色苍白,扑向他的怀中啜泣起来。 笑卿长老闻声也赶过来,见此赶忙让玉烨带着穗拂晓去找萧瑟,萧瑟看了穗拂晓断了的小指,忽然忆起紫宸曾和他说过穗拂晓的仙体是她照着师父的禁术做的,难道是哪里出了岔子,怕是只有紫宸自己知晓,三人急匆匆去凤鸣台。 来到凤鸣台,当紫宸看见穗拂晓断了的小指后大惊,当初她用花瓣和花泥做出穗拂晓的仙体后,因不信魅漓真能让穗拂晓复活,她并未告诉他,这个禁术剩下的两步,也是这个禁术最关键的两个步骤。 “是什么,快说!”玉烨心急如焚。 “一是巫族的圣水,二是花神的香丸。”紫宸皱眉道。wWW.xszWω㈧.йêt 听到这两样东西,萧瑟的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他终于知晓为何这个禁术师尊会烧毁,一是违背天道伦常,二是就算能造出仙体,也难以维持,因这两样皆是难获取的宝物。 “为何需要这两样东西?”芸儿不解,她的问题也是其他人心中的困扰。 紫宸解释道,“因仙身是用花做的,服用花族的香丸可保仙身不毁,用巫族的圣水擦拭仙身,可保仙身完好如初。” 玉烨皱起眉头,道,“我去找圣水和香丸。”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瑟开口说道,“此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巫族在很久以前与天界生了间隙,巫族人曾对外宣称再也不会与天界之人有任何往来。” 芸儿皱着眉头说,“那怎么办,若巫族人不给,那只好抢了。” 萧瑟摇摇头,道,“若硬抢,怕是巫族与天界的矛盾更深,到时恐会惹怒天帝,还有一事,巫族的圣水不易拿,花神的香丸也不易。” “此话怎讲?”见师父这样说,芸儿不以为然,花神不也是神仙么,既然是神仙,总不会不给这个薄面,却不曾想神仙中也有例外。 “花神素来喜怒无常,脾气古怪,连风神、雨神都不愿与她相处,听闻只有山神和她有些渊源。”萧瑟将自己关于花神的听闻娓娓道来。 “萧瑟所言不假,多年前我曾与花神有过一面之缘。”就在众人谈论起花神时,笑卿长老竟然出现在大家身后。 “师父……”穗拂晓泫然若泣,奔到笑卿长老身侧。 “孩子,别难过,天无绝人之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师父愿意去见花神,想她也会给老夫一个薄面。”笑卿长老摸摸穗拂晓的头,宽慰道。 “师 父,您当时见到花神了?”玉烨听师父这样说,忙问道。 “不错,在多年前王母的寿辰上她也来了,神色倨傲,自斟自饮,也不与众仙说话,待筵席一散,她便径自离去了,从此花神也不太爱往天界走动。”听笑卿长老这样说,大家都陷入沉思,没想到仙界竟有这样的神仙,看来香丸也难取。 此时笑卿长老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一人,他瞪大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看果然是她,只是她已褪去了少年的打扮,也摘去了脸上的面具,笑卿长老吃惊地望向玉烨,“这是墨非?” 玉烨点点头,他朝墨非招手,“非儿,快过来见你师公。” 墨非见到笑卿长老,心中一阵感动,这位慈祥和蔼的师公对她很好,以前她是墨非时,他就待她好,后来她变成了“飞儿”,他还将独幽琴赠予她,她心中感念师公对她的恩德,朝师公作揖行礼,口中念道,“师公。” “她为何……?”笑卿长老惊讶地望向玉烨,不由想起他这些日子借口有事,原来是一直待在凤鸣台,只是墨非不是和魅漓在一起么,又怎么会出现在此。 “此事说来话长,下次我慢慢同您解释。”见玉烨当着墨非的面不欲多说,笑卿长老也不再多问。 “好孩子,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笑卿长老感慨地拍拍墨非的肩膀。 夜深了,笑卿长老在玉烨的安慰下回了天界,他告诉师父他和萧瑟另寻他法,穗拂晓服下萧瑟的安神丸后也安然入睡,凤鸣台一片安静,只有两个黑影还在明月下对酌,微微徐来,那两个男子皆叹息一声。 萧瑟望向玉烨,他知方才众人在场时,玉烨并未说出他心中的真实想法,可作为他的至交,他已经知晓了玉烨的心意,他斟满玉烨面前的杯中酒,也斟满了自己的那杯,“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玉烨点点头。 “何时出发?”萧瑟又问。 “明日一早。”此事耽搁不得,今日紫宸告诉他若是不及时寻得这两物,怕是穗拂晓的仙身一旦损毁,便再难复原,只能另寻一副躯壳,但仙体难找,能契合的更在少数,玉烨便打定主意,明日一早便走,他并未告知旁人,也未告诉穗拂晓,怕她担心。 “既然你已想好,我也不劝阻你,只是万事小心,珍重。”萧瑟端起杯中酒,加重了后两个字的语气。 “放心,我心中有数,我此去不知何时归来,请代我照顾好穗拂晓、墨非、还有我师父,他们都是我最珍惜之人,多谢。”玉烨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和紫宸会尽量以药物维持穗拂晓的仙体,墨非你也别担心,有芸儿在,她不会寂寞的,笑卿长老那儿,我会常去天界看他,你安心 地去,记住一句话,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与他们正面冲突,无论是巫族,还是花神,皆要相让。”萧瑟再三叮嘱。 “我会的。”玉烨点点头,他们并不知,此时屋内有双眼睛一直望向这个方向…… 第二日,玉烨早早起身,他不愿众人为他践行,怕是离别又要惹来穗拂晓的眼泪,就在他欲驾云离开凤鸣台时,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师父,等等我!” 玉烨疑惑地转过头,竟见墨非背着行囊站在他身后,他惊讶地叫道,“非儿?” “师父,让我陪你一起去。”墨非神色坚决地说,昨日她听到众人议论纷纷,深知此行任务艰巨,连师父也无完全的把握,她不像萧瑟哥哥、紫宸姐姐和芸儿都懂医术,可以帮穗拂晓仙子,留在凤鸣台无用,她想了一夜,决定和师父一起去,没准能帮到师父。 “此行艰险,我不能让你冒险。”玉烨摇摇头。 “我不怕危险。”墨非急忙说道,她只怕师父遇到危险的时候,旁边没有一个人能帮他。 “你留在凤鸣台,萧瑟会照顾好你,等师父回来,我还要带你去天河看星星。”玉烨将手放在墨非的肩膀,温柔地望向她。 “带她去吧,”这时萧瑟也从屋中走出来,他望向依依不舍的墨非,说道,“墨非不是天族的人,比你更有机会向巫族求得圣水,况且她也是花精一族,算是花神的子民,或许她能帮到你。”萧瑟认真地对玉烨说。 “不行。”玉烨坚决拒绝,凡是让墨非陷入危险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允许的,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不会再让这种事情才发生第二次。 “我心意已决,若你不带我去,我便自己去。”墨非斩钉截铁地说。 在萧瑟与墨非的坚持下,玉烨思量再三,最终退让一步,答应带墨非一起去,师徒两人踏上祥云,在萧瑟的目光中飞驰而去。 玉烨望向在身边的少女,很多年前,他带着她一起去罗刹海市寻九霄佩环琴,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她为了那把琴,答应玄冰长老只身前往鲛族寻找他的女儿霓裳,虽然最终未寻得霓裳,但带回了玄冰长老的一对外孙。 时过境迁,这次她又为了穗拂晓的仙体,与他一起踏上这条前途未卜的道路,仿佛冥冥之中,她的命运与他绑在一起。 虽说她是他的徒儿,但她给予他的远超过他给予她的,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墨莲精,却一波三折,在龙跃岛性命垂危,而后差点殒命在蚀骨之火,好在上天感念她的善举,让她一次又一次地起死回生,重回他的身边。 巫族人世代生活在塔木山群,那里山峦起伏、瘴气弥漫。 他们的祖辈曾经归顺于天界,但随着矛盾激化,巫族人便断绝 了与天界的往来,在塔木山群外设立了结界,一旦进入结界,仙术便无法施展,故此无论是仙术多么卓越之人,到了此处便如同凡人一般。 当玉烨与墨非乘着祥云到达塔木山群时,见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山峰,如同巨人一般屹立在远方,层层叠叠,似海浪起伏,空旷高远,玉烨望向墨非,直到这一刻他的内心还在挣扎。 “非儿,现在回去还来得及。”玉烨凝视墨非。 “师父,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想,一切会顺利的,穗拂晓仙子还在等你回去。”墨非看出师父脸上的担忧,尽管她心中也有些害怕,但这个时候只有给对方勇气才是排除万难的根本。 “好,跟紧我!”玉烨点点头,走进结界,墨非也深深吸了一口气,跟在他身后走进了结界。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九十八章 巫山求圣水,险坠崖底江 最新网址: 一走进结界,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眼前灰蒙蒙的,伸手不见五指。 墨非依稀能见到师父的身影就在前方不远处,她想追上他的脚步,可没走几步,就被一块大石头绊倒在地。 玉烨听到身后墨非闷哼一声,快步走到墨非跟前,将她扶起,紧张地问,“没事吧?” “没事,对不起,师父,我拖累你了。”墨非有点儿愧疚,本想帮师父,却变成师父的拖油瓶。 “是为师疏忽大意了,这里瘴气太浓,常人很难分辨方向,”玉烨朝墨非伸出手,“这样就不会迷路了,以前你也是这样带着为师的。” 墨非怔怔地看着那只修长的手,再往上看到那双温柔的眼睛,慢慢伸出手握住,在这一瞬间,她记起了多年前去罗刹海市时,因担心师父被人群冲走,她也是这样抓住师父的手,一路带他往罗刹海市的深处走去。 “小心,前方有处低洼……”耳畔不时传来师父叮咛的声音,被那双手紧紧抓住,心头忽然涌入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有千百只蚂蚁从她的指间,爬到她的掌心,再到她的手腕,一直到她的心房,有种颤栗却甜蜜的感觉,让墨非有些恍惚。 这段路不好走,时而蜿蜒曲折,崎岖不平,时而荆棘载途,丛林密布,自始而终,玉烨都未曾放开墨非的手,他一手握住龙吟剑,劈开挡在前方的枝丫和树叶,墨非紧紧跟在他身侧。终于在三个时辰后,眼前的瘴气慢慢消散,他们安全进入到塔木山群里。 当眼前变得开阔起来,玉烨松开了牵着墨非的手,墨非呆呆地望向空了的手掌,掌心还残留着师父指间的温度。尛說Φ紋網 “怎么了?”玉烨见墨非未跟来,回过头去望,见她停在原地。 “没什么。”墨非慌忙抬起头,摇摇头,跟了上来。 又行了好长一段路,忽然玉烨止住脚步,墨非欲上前探个究竟,被玉烨伸手拦下,墨非才发现前方已经无路可走了,山顶上四角的边沿皆是陡峭的悬崖,悬崖上怪松搭棚,古藤蟠缠,下方是一条湍急的大河,大河边依稀能见到一条狭窄的山路。 “我们只能从这儿下去了。”玉烨神情严峻,无法术傍身,这么陡峭的悬崖别说是墨非,连他攀爬起来都有些吃力,可是放眼望去,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下山,稍有不慎,便会葬身在波涛汹涌的河流中,被水流卷走,他们只有爬下悬崖,走到大河边上那条羊肠小道上才行。 “非儿,你可以的,为师先下,我会保护你的。”玉烨见墨非脸色发白,知道她心中害怕,他将手放在墨非肩头,凝视她的眼睛,给她信心。 墨非望向玉烨,尽管小腿不断在打颤,但她硬咬着牙点点头。 玉烨找准落脚点,慢慢爬下 峭壁,因崖下有河,峭壁上常年湿滑,难以攀附,他心中为墨非捏了把汗,眼下只能靠信念和意志爬下山了,他往上望,语气坚定地对墨非说,“千万不要往下望,一直走下去。” 墨非听从师父的叮嘱,踩在师父走过的石头上,不敢往下望,她方才只往崖下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眼花,仿佛要坠落下去,不要怕,不要怕,她不断在心中对自己默念。 在此行之前她已经想好了,无论多么艰险,遇到多少困难,她一定不会退缩,师父就是她的定心丸。 “在你右脚旁有个凸起的石块儿可以落脚……” “小心踩空,注意左边……” 耳旁不断传来师父的声音,尽管攀爬吃力,但听见师父的声音,仿佛身体里源源不断注入了力气,让墨非勇往直前。 就在墨非感觉手脚的协调性越来越好的时候,左脚踩的那块石头忽然踏空了,千钧一发之际,她赶紧抬脚,正要庆幸自己眼疾手快,却见那块石头朝师父所在的方向直直坠落下去。 “师父,小心!”心提到嗓子眼儿,她大叫一声。 就在那块石头离玉烨很近时,玉烨松开左手,一个侧身,石头与他擦肩而过,见师父安然无恙,墨非松了一口气。 越往下,崖壁越湿滑,好几次墨非都差点抓不住,她的十指磨出了血,全身酸痛乏力,可一想到师父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又咬着牙坚持下去。 大河奔腾的声音,不绝于耳,墨非已经听不到师父唤她的声音,汗流浃背,水汽氤氲,她只觉得被汗染湿的衣服贴在背上,冷得她直哆嗦,她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你可以的,墨非。 当她再一次避过危险的松石,长吁一口气时,可下一秒,右手却抓在一块长满苔藓的石头,她身形不稳,向后倒去! “师父……” 眼看快要行至崖底,玉烨心中高兴,可忽然听见上方传来一声惊呼,他抬眼去看,只见墨非从崖壁上坠落下去,朝澎湃的江面笔直坠落下去,他大叫一声墨非,来不及想,轻点脚尖飞身朝她的方向而去。 当身子坠落在冰凉刺骨的江河中,巨大的冲击力将墨非冲向下流,因长时间的攀爬全身几乎体力耗尽,墨非只觉得汹涌湍急的浪不断地将她拍至水下,眼前只有漫天的波涛将她掩埋,一个大浪打来,墨非失去了意识,在双眼合上的那一瞬间她心中想的人是……师父…… 耳畔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似近似远,听不真切,眼皮很沉,从眼缝中似乎看到一片温暖的火光,和火光旁的一个身影,那身影朝她径直走来,抱起瑟瑟发抖的她,往火堆旁走去。 玉烨见墨非尚在昏迷中,嘴唇冻得僵硬,全身也打着寒颤,他不由将她往 火堆旁又凑近些,懊恼自己没了法术,连寒意都无法替她驱逐,想起刚才那一幕,真是危在旦夕,若不是他将龙吟剑插入石壁中,将墨非从激流滚滚的江上拉起,否则恐不知被暗流卷往何处。 见她的芊芊十指皆被磨得惨不忍睹,白靴上也血迹斑斑,玉烨脱去那双靴子,见她的脚掌皆被磨出血泡,他心疼地望向她,水顺着她的发留下来,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他抬起袖子,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水珠。 这是在崖底的一个山洞,潮湿寒冷,风从四面八方朝两人袭来,微微火光也无法抵抗这漫漫长夜的阴冷,怀中的人儿睡得不安稳,在寒冷中蜷缩成一团,玉烨犹豫再三,终将她抱在胸前,慢慢的,那人儿传来平缓的呼吸声…… 墨非醒来时,发觉自己在一个山洞,旁边有堆燃尽的火堆,这是哪儿,她明明记得她从悬崖壁上坠落下来,在江河中挣扎,怎么突然来到此处,抬起手,见受伤的十指皆被人仔细包扎好,师父,心中闪过一个人影,她急得爬起来去找师父,就见到洞口走进来一个人。 “师父!”墨非朝那人奔了过去,扑倒在他的怀中哭泣不止,她以为她再也见不到师父了,心中悲戚。 “没事了……”望向怀中哭得泪流满面的少女,玉烨心中涌入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他伸出手抚摸她的发,“有师父在,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 “我方才去前方探了路,这条羊肠小道似有人走过的痕迹,我想可能就是巫族人,我们只要沿着这条路,能找到他们的栖身之地。”玉烨说道。 师徒两人离开山洞,沿着崖底这条羊肠小道一直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湍流的大河慢慢变得平缓,这里便是河水的下游。 越往前走,玉烨心中疑惑,为何见这里河水潺潺,植被茂盛,却不见一人或一只猛兽,巫族人可能将身隐藏在暗处,可野兽为何也不见足迹。 正当师徒二人穿过一片茂密的草木,墨非说有些渴了,蹲在河岸边,正捧起河里的水往嘴里送时,突然听见玉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心!” 墨非一惊,她抬起头顺着玉烨的目光看到不远处一条金底黑纹的尾巴从林中露出来,那分明是只猛虎的尾巴!玉烨走到墨非身前,警惕地拔出龙吟剑,朝隐藏在林中的猛兽慢慢踱过去,墨非也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 到了那条尾巴面前,眼前的景象让师徒两人面上大骇,数以百计的动物尸体躺在两人面前,有体型较小的食草动物,也有体型巨大的食肉猛兽,那些曾经生机勃勃的生命如今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横尸遍野,触目惊心。 “它们……怎么了?”墨非感觉胸口一紧,像被人用针扎了似的疼,这 番景象让她心中难受得厉害,不知从何时起,她与生灵之间产生了一种紧密的联系,也许是从她无数次从它们眼前奇迹般地逃脱开始,也许是从她收养小白开始,冥冥之中,她感觉它们就像她的朋友。 “有人在水里下毒,再故意掩人耳目,将它们拖到此处。”玉烨俯下身子,伸出手去探那些动物,推测他们死去的时间大概在十多天以前。 “为何要在水里下毒?”墨非握紧拳头,心中愤慨,何人竟行此卑劣之事。 “也许下毒之人与我们有关。”玉烨若有所思地说。 自从进了山林后,他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有些枝丫是被人用剑砍掉的,听说巫族人用的兵器乃是戟,到底是何人在他们之前来过此处,还在河里下毒,正在想着,突然前方的林子里惊起飞鸟一片,大地开始随之震动,伴随着震感越来越强,林子里似乎有个巨大的怪物朝这个方向走来!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九十九章 神兽来相助,惹怒巫长老 最新网址: 待见到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时,玉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巨大的神兽高十余丈,肚大如球,有三只眼睛,九条尾巴,此刻那三只眼里猩红一片,正怒视他们,看来来者不善,见附近并无藏身之所,只好背水一战了,玉烨拔出龙吟剑。 “待会儿你趁机逃跑,跑得越远越好。”玉烨对墨非说,墨非还来不及多说,便听见神兽怒吼一声。 大约是感受到龙吟剑的剑气,神兽被彻底激怒了,它的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面而来,河水逆流而上,大树被连根拔起,巨石也被吹至空中,惊起飞鸟一片。 墨非被一块碎石砸中头部,鲜血汩汩流出,强劲的气流将她掀翻在地,她张开手臂死死抓住一根大树的枝丫,大风吹得她无法睁开眼睛,可听见“啪嗒”一声,枝丫竟被折断,就在双脚即将要离开地面时,忽然有人一把环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翻滚,耳畔呼啸的风暴将一切吞噬干净,黑暗遮天蔽日地袭来,在墨非以为自己快要死在这样暴风骤雨般的乱石下时,她听到师父在耳旁说,“别怕,我在……” 不知过了多久,呼啸声越来越小,直至一切平静下来。 她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师父被乱石砸伤的脸,还有他身后翻天覆地的景象,师父竟用他的身体保护了她,让她未受到一丝伤害,墨非的眼圈泛红,手指轻划过他紧闭的双眼和脸上的伤痕,“师父,这一次就让我来守护你!” 墨非望向那个仍然矗立在原地的神兽,支撑起身体,朝它慢慢走过去。 玉烨缓缓睁开眼,发现怀中的那个人儿已经不见了,他慌乱地四处张望,寻找她的身影,目光落到前方那个单薄的背影上,竟是墨非,她正朝神兽的方向走去,玉烨面上大骇,艰难地站了起来,感觉头痛欲裂,耳鸣不止。 “非儿,停下来,快停下来……”玉烨在身后大声疾呼墨非的名字,可距离太远,她听不见,一直继续朝神兽走过去。 在距离神兽不足百步的距离时,墨非停下脚步,深呼吸,还记得在梅洞时,魅漓曾说过她有降服百兽的能力,她虽自己也不信,但情况危急,她必须要试一试,而且她心中有了一个想要保护的人,她不愿意见到他受伤,只是面对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时,心中仍然有些害怕。 墨非按捺住内心的恐惧,仰起头直视神兽的眼睛,屏气凝神,集中意念,尝试与面前这只神兽沟通。 正当玉烨为墨非的安危担忧时,此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只神兽低下头,凑近墨非,态度温顺,它的眼睛也不再腥红一片,墨非伸出手温柔地抚摸它的头。 这是 为何,玉烨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他走到墨非的身后,似是感受到陌生的气息,神兽立即扬起头戒备地望向玉烨。 “别怕,这是我的师父。”墨非拍拍神兽的头,轻声说道。 “它能听得懂你说话?”玉烨惊讶不已,他竟不知墨非何时有了这般神力。 “我也不知,在梅洞时魅漓曾说也许我可以与百兽沟通,我想着试一试,没想到真的奏效了。”墨非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ωww.xSZWω㈧.NēΤ 神兽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目光悲痛,墨非听完,面露沉重,她告诉玉烨,神兽是塔木山群的守护神,方才它将他们误当做是在河水里投毒之人,在十多日前,有人闯入此处,接着河水遭到污染,那些动物便是饮用了有毒的河水而丧命的。 “我们会帮你找到下毒之人的,不过在这之前,你能带我们去找巫族人吗?”墨非轻轻地抚摸神兽的头。 “呜呜”神兽点点头,转过身子,朝前方大步走去。 “师父,它知道巫族人在哪儿,我们快跟着它!”墨非朝玉烨说道。 玉烨望向那个走在他身前的少女,脸上流露出困惑的表情,这让他忆起当年的一件旧事。 当年墨非从六条雪龙看守的极寒之地救走丑冼,凭他对墨非的了解,她绝不是那些雪龙的对手,可她却轻而易举地让雪龙放走丑冼,这个不解之谜至今还萦绕在他的心中,现在见眼前这只神兽也能听从墨非的指令,玉烨百思不得其解,落在墨非身上的目光多了一丝探究。 当穿过一处浓密的林子后,神兽停在一个狭长的山坳入口,它转过头对墨非呜呜地叫着,用前爪指向那个方向。 “我们到了,前面便是巫族人的部落,”墨非伸出手摸摸神兽的头,“多谢”,神兽点点头,消失在山林中。 师徒两人继续往前行,正午的阳光火辣辣地照在脸上,隐约能看到前方有木屋还有木屋上空袅袅升起的几缕白烟,墨非兴奋不已,快步奔上前,“师父,我们到了!” 玉烨还来不及将“小心”二字说出口,一支冷箭朝墨非毫无防备地射过来,玉烨赶忙使出龙吟剑护住墨非,一个转身躲过了冷箭,但紧接着几根冰冷的戟刀抵在他们的脖子上! 几个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围着兽皮的男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那个虎背熊腰的男人眼神中带着一股煞气,右脸上一道很深的刀疤一直延伸到耳根,看上去凶残突兀。 “什么人,竟敢擅闯巫族!”那个男人走过来,低沉浑厚的声音如同野兽的咆哮。 “我们是来找巫族长老求圣水的。”玉烨想起萧瑟说的话,不要与巫族正面抵抗。 “雷多,这两人形迹可疑,恐就是他们在河中下毒。”另一个巫族的男人 走上前,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河水不是我们下毒的。”被那戟刀重重地压在肩上,墨非反抗道。 “将他们押进去,带给长老审讯!”那个叫做雷多的男人冷冰冰地看了他们一眼,几人将他们押解进了村落。 沿途都是围观的巫族人,男人们大都是一样的打扮,女人们便用兽皮缝制衣裙穿在身上,无论男女老少,头上都编着小辫,垂落在腰际,脖子上和手腕上带着用动物的牙齿或石头串成的首饰。 见他们用仇恨的目光盯着他们,恨不得要将他们撕碎的模样,墨非心想,完了,他们定是将他们当做在河里投毒之人了。 玉烨和墨非被带到一个最大的木屋里,见雷多毕恭毕敬地朝坐在正前方的人行礼,“族长,发现两个可疑之人。” 外面的光线太强,一走进屋里,眼前白花花的一片,看不清楚屋里的光景,过了片刻,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墨非抬起头,见到正前方端坐在那里的是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 只见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和脖子上画满了怪异的字符和花纹,银白色的头发编成细细一股的辫垂落在胸前,她身穿一只斑纹巨蟒皮缝制的衣服,手腕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珠串,色彩绚丽,让人眼花缭乱。 “你们是谁,为何要在河水里下毒?”族长威严的声音在木屋中响起。 “请族长明鉴,在水里下毒之人并非我们。”玉烨语气恭敬,他不想节外生枝,惹怒巫族人不仅拿不到圣水,且性命难保。 “可你是天界之人,你应该知道天界的人闯入巫族有什么下场!”族长虽已年迈,此时却眼神凌厉地望向玉烨。 “请族长息怒,我等并非有意冒犯,而是想恳请族长能赐予我们巫族圣水救人性命。”本以为他隐了身上气息,便让人察觉不到他天族的身份,不想这巫族的长老却有一双火眼精金,自知无法隐瞒,玉烨诚恳地向老人请求赐予圣水。 “哼,我为何要给你们圣水,你们天界之人,向来不讲信用,当年我的祖母就是死在你们手上,现在还敢来讨要圣水,怕是在河中下毒的也是你们,以此为要挟讨要圣水!”族长言语犀利地望向玉烨。 “族长,在水中下毒之人的确不是我们,我们明知巫族对天界有偏见,何苦还要用下毒再生事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怕是只有傻子才会做吧。”一直不曾开口的少女突然抬起头望向她。 “你不是天界之人,你是谁?”族长见此女眼神清澈,且她的身上竟然有种熟悉的气息,让她惊讶。 “我叫墨非,是一株墨莲精。”墨非老实地回答。 “你是花族的人?”族长心存疑虑,她将皱巴巴的手放在墨非的额头,这孩子身上的确有 股芬芳,可也有另一股气息,是山脉的气息! “你走吧,巫族人不与其他族为敌,可是他不能走,我要杀了他祭祀山神,祈求山神还给我们干净的河水。”族长的话音落,木屋里其他巫族人跪在地上,口中齐刷刷地喊道,“祭山神,祭山神!” “不,你们不能杀他,山神是不允许滥杀无辜的,你们这样做只会惹怒山神!”墨非大喝一声。 族长气得全身发抖,“来呀,将他们俩都给我带下去,严加看管,三日后,就举办祭山神的仪式。” 几个巫族的男人走过来,用绳子将他们双手束缚住,墨非试图挣扎,但他们的力气很大,玉烨望向近在咫尺的龙吟剑,若持龙吟剑威胁族长,让她将圣水给他们,他们便可以乘乱逃走,但耳畔再次响起萧瑟的话,还没到万不得已之时,玉烨放弃了抵抗,两人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带离木屋。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章 被俘地牢中,以身护爱徒 最新网址: 木屋外,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伸出头偷偷往里看,虎头虎脑的样子,脸上脏兮兮的,忽然耳朵被人拎起。 “你这个淘气鬼,又躲在这儿偷听,要是被祖母发现要挨打的。”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凶巴巴戳了一下小男孩的额头,她的皮肤上闪烁着象牙色的光芒,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嵌在俊俏的脸上,浓密的黑发扎成数条细细的小辫儿,落在胸前,野性中透着一丝俏皮。仦說Ф忟網 小男孩转过头,嘟囔着说,“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为祖母分忧了。” 少女蹲下身,笑着拭去他脸上的泥巴,“大人才不会在泥塘里打架呢。” 小男孩噘嘴说,“是波米先推我的,我才把他拉进泥塘……” 正说这话时,就看见两个外族人从木屋中被人押出来,走过姐弟俩的面前,见他们被关押在地牢里,希亚问姐姐,“姐姐,他们真是往河水里下毒的人么?” 娜夕望向那两人,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少女身上,眉头紧锁,“我也不知道。” 玉烨和墨非被关在地牢里,太阳炙烤着大地,热辣辣的阳光穿透木栅栏,让人无处可躲,许久未进水,墨非口渴难耐,见玉烨的嘴唇也干得皱起来,她透过木栅栏往外望,两个手持长矛的巫族人正站在阴凉处把守。 “能不能……给我们点儿水?”墨非朝他们喊道,但他们只是回过头望了他们一眼,又转回去,不再搭理他们。 “我们渴死了,你们也祭不了山神了!”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墨非绝望地坐在地上。 “省省力气,他们不会管我们的。”玉烨摇摇头,他望向墨非,见她疲惫地倚靠在墙壁上,担忧地望向她,“对不起,师父没保护好你。” “师父,别说对不起,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也能拿到圣水。”墨非眼神坚定地望向玉烨,玉烨翘起嘴角,轻轻点头。 随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从大地上消失,塔木山披上了一层深蓝色的天幕,繁星点点,如同神女缀满珍珠的裙摆,美轮美奂,月亮升起,银白色的月光落在起伏的山群,一切都笼罩在诗情画意的山水画中。 若不是身陷囹圄,三日后就要被祭祀山神,墨非真的很喜欢此处,她将手枕在头下,月光从栅栏中照进来,如水的月色溢满整个地牢,伸出手去摘那遥不可及的星,握住拳,三两颗落入掌心,墨非嘴角轻扬。 “师父,若我们回去,你再带我去天河看星星好不好?”墨非望向玉烨。 “好,等我们回去,我定会带你去看星星。”玉烨笑着点点头,他望向墨非,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也弄脏了,却丝毫不影响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 “不知为什么,这里让我有种回家的感觉,也许 是神灵的启示,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墨非牵动嘴唇,眼睛亮晶晶地望向玉烨。 忽然听见栅栏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墨非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玉烨外面有人,果不其然,在清澈明亮的月光下,一只穿着草履的小脚从草丛中露出来,墨非朝远处望望,那两个手持长矛的巫族人坐在地上喝酒聊天,不时朝地牢的方向看看。 “我就猜到事情会有转机的。”墨非朝玉烨狡黠地一笑。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墨非走到栅栏旁压低声音说,但外面未有动静。 “是个男子汉就出来,我还可以告诉你是谁在河里下毒。”墨非扬起眉,嘴角勾起,她就不信他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一张圆嘟嘟的脸出现在栅栏外,是个五六岁的巫族男孩,他眼睛瞪得圆圆的。 “你快告诉我是谁下的毒?”小男孩噘着嘴说。 “那你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墨非望向眼前这个可爱的小男孩儿,笑着问。 “我才不告诉你,祖母说天族的人比狐狸还要狡猾。”小男孩警惕地盯着墨非。 “既然你信不过我们,为何还要来此处?”墨非眼眉弯弯地望向他。 “那是因为……因为我想救我们族人,自从河水被下毒了,大家只能翻山越岭去很远的另一个水源取水,路途遥远,还很危险,前两天狄勒叔和达达叔就在取水的途中被猛兽咬死了……”说到此处,小男孩垂下头,抬起手背拭去眼里的泪水。 见他哭,墨非于心不忍,她从栅栏中伸出手,摸摸小男孩的头顶,“别担心,我们会找到办法救你们族人的。” 小男孩抬起头,眼里闪烁着光芒,“你有办法救我们?” 娜夕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以来她都坚信祖母的决定,可今日她见祖母将那两个来自天族的人当做是下毒之人关起来时,心中总有些不踏实。 也许他们看上去不太像坏人,还有那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女,容貌秀丽,让人一看就不由对她心生好感,可祖母却要在三日后将他们祭奠山神,这真的是明智的抉择么,娜夕叹了口气。 不知希亚有没有踢被子,娜夕心事重重地走到隔壁的屋里,推开门,却发现床榻上没有人,她心中一惊。 找遍了都没发现希亚的踪迹,娜夕忽然想起那两个天族人,希亚似乎对他们很感兴趣,想到这里,她赶忙往地牢的方向跑去。 “公主,这么晚了您来这儿做什么?”坐在地上的巫族士兵见到公主,赶紧放下手上的酒壶慌张地站起来。 “方才我听到屋外有熊的叫声,你们快去看看,是不是有熊跑进来了?”娜夕一面说,一面望向地牢前那个小小的身影。 “这……”士兵们面露 难色,毕竟族长让他们把守地牢,一刻都不准离开。 “要是祖母知道你们值守时喝酒,不知会怎样?”娜夕叉着腰,眉稍一挑。 “公主,我们这就去。”士兵们脸色苍白,对娜夕说。 见他们走远,娜夕大步走向地牢,一把从身后拎起猫着身子躲在草丛中的希亚,生气地说,“就知道你在这儿,快和我回去。” “姐姐,他们不是坏人,能不能让祖母放了他们?”希亚的眼里带着期许,望向娜夕。 娜夕的目光落在地牢前那张少女的脸上,见她望向自己,她的脸上沾了些尘土,但那双眼睛好似塔木山上的星辰,让人一见便想亲近,娜夕深吸了一口气,她不能违背祖母的命令,拉起希亚的手,就要往外走去。 “等等,你就是希亚的姐姐吧?我叫墨非,或许我们可以帮你们找到办法。”墨非忙开口说道。 方才她从希亚的口中得知水源被污染后巫族人不迁徙的原因,只因这片土地是塔木山群的命脉,很久以前巫族的先辈们曾向昆仑山神承诺,他们世世代代都要守护这里,换来山神的庇护,让他们繁衍生息,脉脉相传,若离开了便是违背了山神的承诺。 “你们有办法么?”娜夕听后,脸上掩饰不住激动,她回头望向地牢中的少女。 “现在还没有,可是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的,你要相信我们。”墨非真挚地说。 娜夕摇摇头,看来天族人只是想从地牢中脱身,才故意这样说的,她带着失望的希亚转身离去。 见姐弟两人远去的背影,墨非有些沮丧,玉烨安慰道她,“别想太多,还有三天,天无绝人之路,今天赶路劳累,你早点歇息,什么都不要想,睡吧,师父守着你。” 墨非点点头,她真的累了,感觉身体越来越沉,困意朝她袭来,她慢慢闭上眼睛,心想也许明日起来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玉烨见墨非睡着了,也闭上眼,思忖究竟下毒之人是谁,他又有什么目的,这样想着,困乏之意将他拽入梦乡…… 第二天,天刚亮,地牢外面围着一群怒气冲冲的巫族人,不知是谁说就是这两个天族人在河水里下了毒,引起众人的愤怒。 “若不是他们,狄勒和达达就不会死,杀了天族人为狄勒和达达报仇。”一个高亢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激起了所有巫族人的共鸣,不知是谁,朝地牢的方向扔了一块石头。 在守卫反应过来时,无数个石头朝地牢的方向扔过来,守卫也抱头逃窜,石头狠狠地砸到地牢里,狭窄的地牢无处可躲,玉烨将墨非抱在怀里。 “非儿,醒醒,非儿……”玉烨呼唤她的名字,但墨非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玉烨紧张地将手放在墨 非的额头,感觉她身上烫手,想她昨日落至水中,夜里又受了寒气,才会发起高烧。 玉烨将墨非紧紧环抱在胸前,用自己的背做盾来抵挡这些愤怒的人们的攻击,没有法力傍身那些坚硬的石块重重地砸在背上,昨日的旧伤未好,新伤又起,玉烨咬紧牙关,他绝不会让墨非受到任何伤害。 娜夕正准备去见祖母,走过来时见到黑压压的一群人,正往地牢中扔石头,嘴里嚷着要杀了天族人为亡者报仇,守卫已不见了踪迹,她心中焦急,喝令众人住手,“这是要献给山神的祭祀品,若是有谁伤害了祭祀品,那么他就会成为他们的替代品。” 目光扫过这群人,众人一见公主来了,不敢吱声,慢慢散开,娜夕让守卫将地牢打开,眼前的这一幕让她鼻子一酸。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零一章 换装变巫女,觅得良策出 最新网址: 娜夕走进来,看到那个天族的男子用自己的身体保护怀中的少女不受伤害时,内心深受触动,转眼间,她的同族人成为了施暴者,而这两个天族人成为了无辜的人。 玉烨见来人是昨夜的那个少女,听见守卫恭敬地称呼她为公主,他诚恳地请求她,“公主,请您将我的徒儿带出去,她病了,若不及时医治会没命的。” 娜夕见那少女蜷缩着身子,双眼紧闭,脸色酡红,她心生怜悯,犹豫了一下,朝那个男人点点头,“我会让她好起来的,你放心。” “公主,可是族长……”守卫迟疑地说。 “若族长怪罪下来,一切由我承担,来人,将这位姑娘送至我的屋里。”娜夕望向身后的婢女,马上有人上前将墨非扶起来。 “多谢公主。”玉烨知道自己没看错人,这位少女是个心肠善良的姑娘。 “我只能帮你这么多,对不起。”娜夕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 这一幕更让她笃定了心中的念头,这两人不是在河中下毒之人,下毒之人不会心存善念,可是她没有办法说服祖母,自她懂事以来,就知道祖母对天族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单凭她是无法让祖母改变想法的。 娜夕命人将墨非安置在自己的屋里,请了巫族的大夫医治她,希亚自告奋勇地请求在屋中看护墨非,不让任何人接近,娜夕这才放心地去见祖母。 娜夕走进木屋,见到祖母一脸盛怒地望向她,“听说你将那个女子带走了?” 娜夕忙跪在祖母面前,说道,“那女子身染重病,若不及时医治恐会性命垂危。” “她死了与你何干?”巫族族长愤怒地望向自己的外孙女儿,她竟然敢不听她的旨意擅作主张。 “孙女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祭祀,死人是不能祭祀山神的。”说完后娜夕余光瞥见祖母慢慢缓和下来的脸色,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有三日的时间,她要如何才能保得住那个女孩的命,娜夕皱起眉头。 墨非烧得迷迷糊糊,她感觉有人一直在身侧用湿帕子帮她擦脸,她唤道,“师父……师父……” 醒来时,已经是第三日的傍晚,墨非睁开眼,环顾四周,见自己不在地牢中,师父也不在身旁,她心里发慌,支撑着身体从床上下来,刚走了没几步就一阵天晕地转,她往后倒去,身子被一个人搀扶住,听见一个少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还没好,快躺下。” 靠坐在床榻上,墨非才看清扶住自己的是那晚的那个少女,她抓住她的手忙问道,“我师父呢?” 就在这时,一个小男孩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墨非认出他是叫做希亚的那个孩子。 “墨非姐姐,你醒了,这是巫医为你煎的汤药,他说吃了就会好 的。”娜夕从希亚的手中接过汤药,喂墨非喝下。 汤药苦涩的味道让墨非蹙眉,但见到姐弟俩期许的眼神,她还是将整碗药都喝完了,喝完后她对娜夕说,“现在你可以带我去见他了吧?” 娜夕愣了一下,咧嘴笑了,“你就这么担心他,你在昏迷时一直念着‘师父师父’,放心,我已叫人给他送了点儿水还有吃的,他还好。” “真的么?”墨非担忧地问。 “真的,他还问我你怎么样,我一直以为天族的男人都像祖母口中说的狡猾、无情,可见了他我才知道并非所有的天族人都是祖母口中的那般模样。”娜夕并未告诉墨非那个男人为了保护她被石头打伤一事,她怕墨非担心。 “我要去看他。”墨非想要站起来,被娜夕劝住。 “不行,现在地牢有守卫在,你要是去了会被祖母再关进地牢的。”娜夕紧张地说,她能骗过祖母一次,但没有信心能骗祖母第二次。 墨非坚定地望向娜夕,“关进地牢我也不怕,我要陪着师父。” 娜夕困惑了,“你难道不怕死么?” “只要能和师父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墨非的话让娜夕楞在原地,内心深受触动,心中对这两个天族人越来越钦佩。 “等天黑了,我就带你去地牢。”娜夕朝墨非说。 从娜夕的口中,墨非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一想到明日就是祭祀山神的日子,她还没有想到办法救师父出去,墨非满脸愁容。 “听希亚说你们从另一个水源打水,能否带我去看看?”墨非望向娜夕。 “好,只是要出村寨,你这身打扮太显眼,一定会被人发现的,得找个法子。”娜夕望向和自己一般身高和体型的墨非,脸上露出笑容,她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衣服给墨非换上,再将她的头发打散,梳了巫族的小辫儿,见到眼前这个如假包换的巫族少女时,娜夕满意地笑了。 希亚一直把守在门外,见两个姐姐走出来,他拍手笑道,“墨非姐姐穿我们族的衣服真好看。” “希亚的嘴真甜。”墨非温柔地摸摸希亚的头。 三人走出木屋,朝村外走去,一路上都有巫族人对娜夕和希亚行礼,以为娜夕身后跟着的少女是她的贴身婢女。 此时天色渐晚,三人走到了村口,见到前方有两个把守的士兵,墨非低下头。 “我们要去外面的林子采摘一些果子。”娜夕对士兵说道。 “族长有令,现在有外人入侵,谁也不能离开村寨,除非有族长的令牌。”士兵拦住他们说。 “我是公主,你们也敢拦我?”娜夕扬起下巴。 “对不起,公主,我们不敢违背族长的命令。”把守的士兵并不为之所动,见拿 出自己的身份也无济于事,娜夕心中犯了难。 此时希亚像箭一样从守卫中间冲了出去,“来来来,你们来抓我呀”,他朝把守的士兵做了一个鬼脸。 守卫急了,赶紧去追希亚,要是被外面的野兽吃了如何向族长交代,娜夕趁乱抓住墨非的手,朝村子外的另一条路跑去。 “希亚怎么办?”墨非担心希亚的安危。 “没关系,抓住了顶多被祖母打几下屁股,这小子两天不犯事屁股就痒。”娜夕笑着安慰她。 跑了很长一段路,娜夕指着不远处那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气喘吁吁地对墨非说,“越过那座山,就是另一个水源所在之处,只是这段路很难走,经常有野兽出没,取水的人往往有去无回,眼下我们只能靠前几日收集的雨水勉强支撑。” 墨非望向那座山陷入沉思,娜夕看着一筹莫展的墨非,叹了一口气,还以为她有什么办法,想来她不过也是同自己一般年纪的少女,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娜夕喃喃自语道,“要是能劈开那座山就好了。” 娜夕的话让墨非醍醐灌顶,她激动地搂住娜夕转起圈来,“娜夕,你真是太聪明了!” 娜夕困惑不已,难道将山劈开就是墨非口中所说的办法,虽然不知墨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娜夕只好选择相信墨非,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们要赶紧回去,到了夜里林子里可不安全。 耳旁不时传来野兽的咆哮声,娜夕有些惊慌,拉着墨非沿着来时的路一路疾跑,今日的月亮隐藏在乌云中,星星也没几颗,娜夕只能凭着记忆找到回去的路,突然前方的拐角处似乎有声音传来,娜夕的心提到嗓子眼儿,要是遇到野兽就糟糕了。 娜夕从腰间掏出一把尖锐的匕首,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那人手里提着一盏灯笼,在灯光的映衬下,那张被刀疤划过的脸犹如恶魔一般狰狞。 “雷多,太好了,吓死我了。”娜夕跑到男人面前,激动地想要拉住他的胳膊。 雷多的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他挣脱开娜夕的手,冷冷地说,“违背族长的命令跑出来可是要受罚的,尤其还带着从地牢里私自放出来的人”,说完眼神凌厉地掠过墨非的脸,尽管她穿着他们巫族的服饰,但他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女孩便是天族的人。 看见这个身形魁梧,面容狰狞的男人,墨非心里突突地跳,心想这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在雷多的带领下,娜夕和墨非安全回到村寨,刚走进村里,雷多一个转身紧紧抓住墨非的手腕,想要把她带回地牢。 娜夕张开手臂,死死拦在墨非身前,对着雷多义愤填膺地说, “你要是敢把她关进地牢,也把我一起关进去。” 雷多暴怒地望向娜夕,抓住墨非手腕的手越来越用力,墨非痛得龇牙列嘴,眼见娜夕不肯让步,雷多放开墨非转身离开,临走前抛下一句狠话,“反正她也活不过明日。” 两人回到木屋,听见婢女说希亚已经睡着了,娜夕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地望向墨非。 “你和你师父真好,天族人情投意合时都是这样温柔地对待彼此么?”娜夕歪着头问道。 “你弄错了,他不是……他只是我的师父,他有心爱的女子,这次来巫族求圣水就是为了那个女子。”墨非说这话时,眸子里流露出几分黯然。 娜夕不解地问,“那你喜欢他么?” 墨非一听,手不自觉地握住,她垂下眼,“他是我的师父,天道伦常是不允许的。” 娜夕摇摇头,“这世间哪有这么多规矩,爱就爱了,那么执着于规矩做什么。” 墨非无奈地笑了,可惜天界从来都是规矩多的地方,想起方才娜夕望向雷多的背影眼中流露出的深情,莫非她喜欢那个凶巴巴的大块头,墨非捂住发红的手腕,试探地问,“你喜欢雷多?” “你怎么知道?”娜夕的脸刷得一下红了。 “都写在你脸上呢,可是他的模样有些吓人,我是说他看上去凶巴巴的。”墨非不明白为何娜夕会钟情于那个男人。 娜夕立刻反驳道,“他人很好的,属于外冷心热的那种,况且他脸上的伤也是因我而起。” 原来雷多和娜夕从小就是玩伴,有一日他们因一件小事起了争执,娜夕赌气跑去林子里,雷多去找她,就在两人回来的路上,被一只黑熊拦住了去路。 雷多为了掩护娜夕逃跑,故意惹怒黑熊,在族人赶来时,他已经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从那时起他的脸上就多了一道疤痕,那道疤痕被其他孩子们耻笑,雷多也越来越孤僻,再也不理娜夕。 “都是我把他害成这样的。”娜夕捂住脸,忍不住啜泣起来。 墨非轻轻将手放在娜夕的肩膀,“也许他并不讨厌你,反而因为在意你所以才会疏远你。”娜夕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她希望墨非说的是真的。 夜深了,巫族的人都睡了,村寨里寂静一片,两个身影悄悄地走出木屋……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零二章 共眠星光下,祭祀召神兽 最新网址: 两个守卫见公主再次来到他们面前,听她说屋外又有熊的吼声,脸上犯了难,“公主,昨日我们检查了整个寨子都未发现熊的脚印,也未发现其他野兽的足迹。” 娜夕生气地说,“昨日没有,不代表今日没有,你们去不去?” 守卫望了望地牢,毕竟钥匙在他们身上,想来那个天族人也逃不出去,只好站起来去村寨里巡逻。 墨非赶紧来到地牢前,轻声唤“师父”,夜色太浓,地牢里面黑漆漆的,在几声后,一个男子缓缓走到地牢前。 墨非见玉烨苍白憔悴的脸,心疼不已,“师父,你受苦了。” 玉烨从栅栏里伸出手摸摸墨非的头顶,眼里溢出温柔,“别担心,师父很好,你好些没?” 墨非吸吸鼻子,对玉烨点点头,“娜夕对我很好,我吃了药已经不烧了,对了,师父,我找到办法帮他们了。” 墨非正欲细说,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雷多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地牢前,他目光严厉地扫视娜夕和墨非的脸,“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关起来?” 娜夕正欲和雷多理论,却被他一记眼神喝住了话语。 “那你把我关进去好了。”墨非坦然地望向雷多。 “墨非,不要胡闹,你才刚好。”娜夕急忙说。 “没关系,娜夕,多谢你这两天照顾我,我不会忘记你和希亚对我的恩情。”墨非真诚地望向娜夕,在她感动的眼神中抱了抱她,趁机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娜夕惊讶地望向墨非,见她眼神坚定,娜夕迟疑地点点头。 这时两个守卫跑了过来,在雷多的命令下,打开地牢又将墨非关了进去,雷多当着娜夕的面呵斥守卫,“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离开地牢半步,除非是族长亲自下的命令。”说完雷多瞥了一眼娜夕涨红的脸,转身离去,消失在黑暗中。 “墨非,你等等我,我给你们带些保暖的东西来,夜里寒冷。”娜夕离去后很快又回来,给墨非带了一个毯子还有些充饥的果子,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地牢中相依偎的那两人,然后在守卫森然的注视下离开了地牢。 玉烨望向面前穿着巫族服饰的墨非,她白皙光亮的肩膀从兽皮中露出来,长发被打散披在肩头,若不是仔细看真的以为是巫族的少女,墨非见师父这样凝望她,脸色绯红,她手足无措地摸摸自己裸露的右肩,目光望向一侧说道,“我说要去村外看看,娜夕便将我打扮成这样了,是不是很奇怪?” “是有点儿奇怪,再手握一把戟刀,就可以吓走豺狼虎豹了。”玉烨笑着说。 “师父,你取笑我……”墨非气呼呼地瞪了一眼玉烨,用力锤了一下玉烨的肩,见他眉头一皱 ,墨非大惊。 “师父,你受伤了?”墨非着急地想要凑过来看玉烨肩上的伤口,被他轻轻拉开手腕。 “不是什么大伤,无碍,你何苦还要回来?”玉烨温柔地望向墨非,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无奈。 “因我想在这里和师父一起看星星,”墨非笑着说,她将毯子打开,一头披在她身上,一头披在玉烨的身上,“这样就不会冷了。” 玉烨轻笑了一下,这个古灵精怪的孩子,他想起方才墨非说已经想到办法了,忙问她,墨非扬起眉,眼里闪着聪慧的光芒,说道,“劈山造路!” “劈山造路?”玉烨疑惑地望向墨非,听墨非细细将她的计划说与他听,玉烨愕然,吃惊地望向墨非,他开始觉得他的这个徒儿不仅脑袋里装着各种奇思怪想,且本领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他困惑了,这真的是他的那个贪吃好睡的徒儿吗,为何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她。 这晚的星星似一片蓝色绒布上缀满的宝石,格外绚丽,山中的夜也没有想象中这般寒冷,只因他的笑容如春日暖风,又如夏日骄阳,驱走丝丝寒意,将她拽入温暖美好的梦境…… 当阳光在睫毛上跳跃时,若不是亲眼所见,墨非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梦里师父抱着她,他的胸膛似山一般伟岸,又似水一般柔情,让她安心倚靠,沉沉睡去,从未与师父这般亲密,墨非心跳加快,在珊瑚宫时,她曾在子楚的怀中睡去,可这种小鹿乱撞的感觉确是第一次。 玉烨睁开眼时,见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望向他,四目相对,玉烨脸上有些不自然,昨夜她在睡梦中朝他依偎过来,他本想推开她,触及她冰冷的手时,推开她的手又放了下来,她还是个孩子,他在心中对自己说。 “出来!”就在这时,守卫打开地牢,大喝一声,粗鲁地将两人拽出地牢,墨非与玉烨被守卫押到位于村寨中央的一处圆形的祭台上,这是巫族人平日祭祖和庆祝重要节日所在的地方,今日他们要拿这两个天族人的生命祭祀山神,求山神庇佑。 两人被绑在台柱上,村寨里所有的巫族人都陆陆续续聚集而来,他们想亲眼看到这两个天族人的活祭,墨非看到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仇恨的表情,看来萧瑟说的没错,巫族人果真很仇视天族,尤其是他们已经在心底将他们当做是在河水里下毒的人。 此时墨非在人群中看到了希亚,希亚脸上布满泪痕,此刻仍然抽泣不止,一大早他就去找祖母,告诉祖母墨非姐姐不是坏人,祖母不应该将他们祭祀山神,可是祖母不但不听他的,还呵斥他小孩子不应该插手大人的事情,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场祭祀却无力阻止。 这时巫族年迈的族长走上圆形祭台, 她望向身后这两个天族人,又望向台下她的子民们,脸色沉重,这是巫族百年一遇的危难时刻,也是对她这个族长的一次考验,她断不会允许巫族在她手中败落下去。仦說Ф忟網 族长将手中一根系着五颜六色布条的拐杖在地上杵了三下,所有在下方的巫族人虔诚地跪在地上,将手举过头顶。 族长对塔木山高声说道,“尊敬的山神,今日我们将天族人献给您,望山神能还给我们干净的河水,保佑巫族子民世世代代在塔木山繁衍生息。” 说完三个带着赤色鬼脸面具的巫师跳出来,他们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围着兽皮和草裙,一边围着柱子手舞足蹈,一边从嘴里发出“呼哈”的声音,吟唱巫族古老的歌曲。 墨非不理会这些巫师,她闭上双眼,神情专注,在心底召唤护送他们来的那只三眼神兽,她相信她能做到,就在巫师转到第三圈时,大地震动,山林摇晃,林中惊起一群飞鸟,巫族人左顾右盼,难道山神显灵了,大家的脸上都挂着惊恐的表情。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人的目光落在远处朝他们走过来的一个庞然大物上,他磕磕巴巴地大叫,“是……山神……山神来了……” 其他众人皆抬起头,顺着那人的目光望过去,一个身形巨大,头上长着三只眼的神兽出现在大家视线里,见那神兽径直朝他们走来,所有巫族人吓得面色发白,抱头逃窜。 神兽伸出巨大的爪子,一把将跌落在地上的族长从祭台上抓起,巫族人大叫,“保护族长,快来保护族长”,他们手持戟刀朝神兽跑去,可是神兽一挥手,所有巫族人都被一阵狂风掀翻在地。 雷多见族长被擒,握紧手上的戟刀,他对巫族的勇士们说,“不怕死的和我一起上!” 娜夕突然出现在雷多面前,她望向雷多摇摇头,“别急,神兽是天族人唤来的,是来帮我们的!” “你现在还执迷不悟,到底天族人与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相信他们!”雷多气得将娜夕一把推开,希亚从人群中跑过来站在雷多面前。 “不许你伤害姐姐!也不许你伤害墨非姐姐!”希亚吃力地握住一把高他半个身子的戟刀,怒气冲冲地望向雷多。 雷多心急如焚,这姐弟俩都被魔怔了一般,娜夕抓住雷多的手臂,恳求的目光望向他,“给我一个机会,也给墨非一个机会,好不好?” 在娜夕恳求的目光下,雷多的心软了,他慢慢放下手中的戟刀,望向不远处的那两个天族人和那只怪兽。 “放下她吧。”墨非对三眼神兽说道。 “呜呜”三眼神兽点点头,将浑身颤栗的族长放在祭台上。 族长不可置信地望向身后的墨非,手指向墨非,“是你招来了神兽? 你究竟是何人?” “族长,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救你们族人,我有办法让你的族人不用迁徙,又能获取洁净的水源,若我能帮你,作为交换,你便将圣水给我们,行吗?”墨非眼睛亮晶晶地望向族长。 族长迟疑地望向她,这个少女既然能招来神兽,也许真的能帮他们解决水源的问题,她点点头,苍老的声音响起,“好,我答应你!” 有人上前来解开墨非与玉烨身上的绳索,墨非对族长说,“带着你的族人离开这里,去地势高的地方,保护好老人和孩子!待会儿可能会山崩地裂,别害怕!” 族长点点头,对所有巫族人传达她的命令,所有人往旁边的那座小山坡走去,希亚紧紧贴在娜夕的身侧,望向坐在神兽肩上的少女,问道,“姐姐,墨非姐姐是山神派来帮我们的人么?”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的身上有种神奇的力量,她一定能帮我们度过这场灾难的!”娜夕远远地望向那个少女,脸上露出笑容。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零三章 百兽齐心力,劈山觅水源 最新网址: 前方一座高山巍然屹立在不远处,在这座山后便是另一个水源所在之地,只有劈开这座高山,才能为巫族人,也为塔木山所有百兽寻得洁净的水源! 神兽仰起头,对着连绵起伏的塔木山发出悠远的传唤声,过了一会儿,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塔木山的百兽全部从丛林中跳跃出聚集在一起,平日凶残的虎豹此刻全部臣服在神兽面前,见到神兽身旁还有一个少女,百兽初时都发出咆哮声,待嗅到她身上的气息后,它们都温顺地伏在地上。 神兽低下头望向墨非,墨非点点头,对百兽说道,“河水被人下毒,你们的兄弟姐妹们惨遭荼毒,眼下只有劈开这座山,塔木山的生灵们才能活下去,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共保塔木山的和谐共存!” 百兽们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全部站起来,朝那座山望去,伴随着神兽一声怒吼,侧身朝那座山撞去,大地颤动,山河摇摆,巫族人站在远方一个高耸的山坡上,看见他们居住的村寨瞬间坍塌,心中惶恐,族长望向远方的那座山,那个少女究竟要做什么。 在一次两次撞击后,那座高山纹丝不动,一只体型庞大的金底黑纹的猛虎从百兽中走出来,它目光哀痛地望向这座高山,就在不久前它痛失了它的伴侣,幼崽们失去了它们的母亲,在窝里嗷嗷待哺,为了它们,也为了所有塔木山的生灵,它跟在神兽身边,发出一声咆哮,用全身的力气撞向那座山。 紧接着,一只犀牛走出来,然后是三只雄狮,越来越多的兽类加入这场看似不可能的艰巨任务,它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活下去,为了它们的家园,为了它们的孩子,活下去! 山顶散落一些碎石下来,但青山仍然屹立不倒,在连续的撞击下,众兽身上伤痕累累,面露疲惫,但就算这样,它们仍然坚持着,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顽强地撞向那座山! 玉烨站在墨非身侧,眼前的景象让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胸腔里的血燃烧起来,尽管昨日听墨非说了她的计划,他心中疑惑,虽然他相信她与神兽之间或许有某种心有灵犀,但是要让整个塔木山群的百兽听从她的号召,将那座巍峨的高山夷为平地,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让我助你们一臂之力!”玉烨拿起娜夕还给他的龙吟剑,顺着神兽的脊背,一路往上飞驰,站在它的头顶上,拔出龙吟剑,对着那挺拔的高山用力一劈,龙吟剑感受到主人内心的澎湃,它发出一声怒吼,如巨龙升天,龙吟九州! 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那座山峰中间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从山的底部一直延伸至山顶,接着从那条裂缝旁又滋生出无数道小的裂缝,这些裂缝如蜿蜒的藤蔓,将这 座巍巍青山四分五裂,神兽怒吼一声,欲朝山峰发起最后的撞击,百兽跟在神兽身边,一边舔舐它们身上的伤痕,一边发出咆哮声,“呜呜”,神兽发出指令,百兽朝山峰狠狠撞过去,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刹那间轰然坍塌! “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墨非眼里噙着泪水,欣喜地朝玉烨跑去。 神兽“呜呜”地叫起来,百兽们仰头长啸,巫族人目瞪口呆地望向这一切,那座从他们祖祖辈辈们开始一直伫立在这里的高山竟然顷刻之间化为乌有,这简直是他们这辈子看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有巫族人跟在族长的身后,朝那座被夷为平地的青山走过去,看到满地的碎石,他们才相信这座山就在不久前还存在,沿着这条被滚落的巨石铺满的路一直往前走,直到面前出现一条大河,河水在阳光下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巫族人欢呼雀跃,他们激动地跳进河水里,肆意玩耍,开怀畅饮,老族长走到河边,她的眼里淌下感动的泪水,原本要翻山越岭几天几夜才能到达的这条河流,现在竟然就在眼前,她终于可以不违背山神的承诺,世代守护在塔木山的命脉! 娜夕看见墨非,激动地抱住她,“太好了,墨非,谢谢你!” 巫族人一哄而上,将墨非举至头顶,他们欢呼呐喊着“神女”,将她抛在半空中,墨非笑得很开心。 玉烨看见墨非笑得像个孩子一样,脸上也露出笑容,老族长走到他的身边,目光落在那个被族人拥戴的少女身上,“她究竟是什么人?” “她是个独一无二的花精。”玉烨扬起嘴角。 在欣喜之后,因村寨被毁,巫族人不得不重建家园,玉烨与墨非也加入其中,虽然要重新建造家园,但解决了水源的问题,他们不再忧心忡忡,各个干劲十足。在雷多的带领下,男人们负责伐木,搭建木屋,女人们负责生火做饭,为男人们提供源源不断的体力支援。 娜夕将两碗热腾腾的蘑菇汤端到正在帮忙的墨非与玉烨面前,“先吃饭吧,待会再做。” 墨非是有些饿了,她端起蘑菇汤,喝了一口,眼睛发亮,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完了,那蘑菇也是鲜嫩可口。 “多谢。”玉烨接过娜夕手中的蘑菇汤,朝娜夕微微一笑,雷多在屋顶上看到这一幕,眉头紧锁,连旁边的人叫他也不曾听见。 一直忙到月亮升上枝头,村寨基本搭好,但完全建好还需要一些时日,孩子们住上新的木屋,欢呼不已,巫族人为了感激墨非和玉烨给他们找到水源,支起篝火,唱起古老的歌谣,跳起欢快的舞蹈。 月色明亮,塔木山一片欢快祥和的气氛,久未举办这么盛大的篝火晚会的巫族人,今日拿出 了他们亲自酿造的青梅酒,少女们穿上了她们最美的裙子,画上最动人的妆容,在陶土做的鼓的拍打下,少女们扭动腰肢,踏着玉足,翩翩起舞。 墨非也穿着巫族少女的服饰,和娜夕一起在跳舞的少女们之中,她的手腕和脚踝上系着铛铛作响的铃铛,额头上挂着一条水滴形状的玉石,长发编成几股辫子落在胸前,染了十指丹蔻的芊芊玉手愈发显得细长白皙,在火焰的映衬下,她的眼睛璀璨如繁星,笑容似林间百合,抓住在场所有年轻的巫族男子们的视线。 不少巫族人友好地朝玉烨敬酒,若不是这两个天族人,恐怕他们现在还在为水源一事苦恼,而且今日他们帮助大家一起伐木造屋的举动有目共睹,想到之前他们竟然那样对待他们,所有人心中涌起深深的愧疚,不是每个天族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这是巫族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族长走到玉烨的身侧,她看见与孙女一起共舞的那个少女,苍老的脸上浮现出笑容,“谢谢你们,救了我们族人。” “族长您客气了,我并未帮什么忙,这一切都是非儿做的。”玉烨的目光落在那个光彩照人的少女身上,不知为何,他一眼便能从这么多穿着一样服饰的少女中间看到她,她是最特别的一个,亦是最美的一个。尐説φ呅蛧 墨非跳累了,也口渴了,她望向围坐在篝火旁与老族长说话的那个白衣男子,朝他走过来,突然一个年轻的巫族男子从人群中站起来,拦在墨非的身前,端着一杯酒递给墨非,那男子背对着玉烨,离得远玉烨也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见墨非翘起嘴角,对那男子巧笑嫣然,仰起头喝完杯中酒。 接着又有三名年轻的巫族男子端起酒杯递给墨非,玉烨见他们将墨非团团围住,心中焦虑,他知她不胜酒力,虽说这青梅酒入口清甜,但后劲儿大,怕是墨非喝完这几杯要醉得不省人事,他急得要站起来,被老族长一把拉住。 “看来我们巫族的男儿都很钟意你的这个徒儿,若是她没有婚配,不如留在我们巫族。”老族长笑着对玉烨说。 “谢族长厚爱,只是我的徒儿年纪尚幼,还不懂情爱之事。”玉烨一边应付族长,一边望向饮了一杯又一杯的墨非,见她双颊晕红,更显动人。 “我看她年纪和娜夕差不多,也是时候嫁人了。”老族长的话让玉烨错愕,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他的非儿不再是那个刚从墨莲池中出来的孩子,已经蜕变成了一个袅袅婷婷的芳华少女。 娜夕见到墨非被同族的男子围在中间,捂住嘴笑起来,目光在人群中寻觅,直到落在一个孤独的身影上,娜夕鼓起勇气,朝那人走过去。 “雷多,和我一起跳舞吧。”娜夕朝独自饮 酒的雷多伸出手。 雷多抬起头,望向娜夕的眼里有片刻的温柔,但转瞬即逝,立刻换上一副一直以来的冷漠神情,“你自己跳吧,”转身离去,留下在原地黯然伤神的娜夕。 这时墨非望见了这一幕,她撇开众人,朝娜夕走过来,娜夕一见到墨非,鼻子一酸,落下泪来,“他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我觉得他倒不是讨厌你。”墨非擦去娜夕脸上的泪水,想起今天她偶然看到雷多望向娜夕背影时脸上露出的神情,那种神情并不是讨厌一个人才有的,而是一种深沉强烈的……爱意。 “跟我来,我有办法让他看清自己的心意。”墨非拉住娜夕的手,狡黠地朝她露出笑容。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零四章 使计修良缘,月下赠梅簪 最新网址: 雷多此刻正一人坐在刚搭建好的木屋上,手里拿着一壶酒,心中苦涩,他仰起头喝了一口,就听见有人朝他走过来,竟是希亚! 希亚一见到雷多,就跑到他面前,抽泣不止,“雷多哥哥,怎么办,姐姐要和天族的人一起走了。” 雷多手中的酒壶跌落在地上,摔成两半,吓了希亚一跳,“你说什么?娜夕要和天族的人一起走?” 希亚愣了一下,匆忙点点头,将墨非姐姐教给他的话照背了一遍,“姐姐说她想去外面看看,祖母也同意了,明日便启程。” “她在哪儿?”雷多站起来,瞪向希亚,他高大的身板和脸上的那道伤疤吓得希亚腿上一哆嗦,他用手指向不远处的那片林子,“就在那边!” 此时,玉烨被墨非拉住袖子,往那片茂密的林子跑去,墨非方才说要他同她去个地方,也不说去哪儿,做什么,只是匆匆向前跑去,玉烨见她不知何时换了套衣服,神秘兮兮的模样让他摸不着头脑。 “哎呀”墨非一声惨叫,差点被拦在路上的枯枝绊倒,玉烨赶紧伸出手将她扶住,墨非望向玉烨,眼中有两个师父,她摇摇头,感觉头沉沉的,昏昏欲睡,不行,她还没有等到雷多,不能睡。 “非儿,为何来这里?”见墨非将她拉到这个僻静的地方,玉烨疑惑地望向她。 “嘘,别说话。”墨非将手指放在唇上,侧耳聆听身后的动静。 玉烨见她一颦一笑,如红霞漫天,朱唇皓齿,人比花娇,往日那双灵动的眼睛此刻迷离一片,雾气弥漫,这副模样动人心魄,他挪开目光,此处静谧,只有他们两人,心中觉得不妥,以为她酒醉贪玩,正要呵斥她胡闹。 突然听到身后“啪”的一声,似有人踩断了枯枝,墨非脸上露出一抹诡计得逞的笑容,要等的人终于来了,她望向玉烨,在他惊愕的眼神中,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 玉烨的身体僵硬地无法动弹,他嗅到她身上那股少女的芬芳,她的发萦绕在他的颈上,听见她在他的耳旁轻声说,“师父,等一等……” 她的声音如莺声燕语,落在耳畔,又似涓涓细流,在心间流淌,玉烨按捺下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动,一把拉开她,“非儿,你醉了……” “我没醉……”墨非口中喃喃自语,她不知此举究竟是为了娜夕,还是为了她的私心。 不远处传来少女们悠扬的歌声,白月光洒在师父的肩头,她的确醉了,却不是酒醉,而是心醉,这个瞬间她会铭记于心,生生世世,永不忘记。 突然身子被一双大手重重拉开,墨非身子不稳跌落在地,雷多怒气冲冲地望向玉烨,可恨的天族人,他方才走到树林,就见到娜夕抱住那个长相俊朗的天族人, 雷多气得全身发抖,定是这个天族人巧言令色,让娜夕跟他走的,他已经有了爱人,却还想带走娜夕,想到这里,雷多愤怒地朝玉烨一拳挥来。 “雷多,你这是作何?”玉烨几个转身避开雷多的袭击,不知雷多何故这么愤怒。 “可恶的天族人,我不许你带走娜夕!”雷多大吼一声,继续朝玉烨袭来。 就在这时,一直将身隐在大树后的娜夕现出身,她泪眼婆娑地望向愤怒的雷多,“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和他走?” 雷多身形一滞,才发现竟然有两个“娜夕”,他望了一眼坐在地上望向他笑的墨非,又望了一眼在树后流泪的娜夕,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中了计。 “我……”雷多的话哽在喉咙里,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自从脸上多了那道伤疤,他就像一个怪物一样被族人排斥在外,就连兄弟姐妹也不愿意接近他。 娜夕是巫族最美的姑娘,虽然他一直在心里深爱着她,可是现在的他又有什么资格站在她的身旁,她值得更好的男人对待。 “你是因为脸上的这道疤痕才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那我变成和你一样,你便不会再拒绝我了。”说罢娜夕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闭上眼睛,就要往脸上划去。 “不要……”雷多和墨非的声音同时响起来,玉烨使出龙吟剑的剑柄,一把打掉娜夕手中的匕首,匕首坠落在地上,闪着寒光。 雷多冲到娜夕的面前,直到此刻他才看清娜夕对他的感情,也看清自己对娜夕的感情,他紧紧握住娜夕的肩头,“永远都不要伤害你自己,我不许”。 “那你要一直在我身边。”娜夕哭着对雷多说。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都在。”雷多温柔地抚摸着娜夕的脸说道。 他们情深意切地望向彼此,连墨非与玉烨走开了也不知道。 墨非回头望去,见娜夕倚靠在雷多的肩头露出幸福的微笑,她在心底深深地祝福他们,她望向走在前方的那个男子,他离她这样近,却又这样远,横在他们中间的是难以逾越的距离,她抬起头,月亮缺了一角。 玉烨听见身后没有动静,他回过头,见墨非抬起头望向月亮,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他走到她面前,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那只搁置在他身上很久的梅花簪,“你以前很喜欢梅花,上次去逛月老庙看到这只簪子,觉得很适合你,一直忘了给你。” “这是给我的?”墨非瞪圆眼睛,见玉烨轻轻点头,她接过梅花簪,爱不释手地轻抚那朵梅花,她拾起那根梅花簪插在发上,扬起头望向玉烨,“好看么?” 月光落在那支梅花簪上,散发出柔和的光,不知是梅花簪衬托得那张脸白璧无瑕,楚楚动人,还是 那张脸衬托得梅花簪清雅淡然,娇而不艳,这一刻,玉烨竟挪不开眼睛,“好看……” 忽然玉烨清醒过来,他垂下眼睛,说道,“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早些歇息。”说罢转身离去,留下墨非一个人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 第二天,天一亮,师徒两人准备启程了,巫族的族人全部站在村寨口为他们送别,族长将圣水用竹筒封好递到墨非的手上,“好孩子,你是巫族的救星,无论什么时候,巫族人永远都欢迎你。” “谢谢族长,我不会忘记你们的。”墨非被巫族人的真挚感动,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但她深深地感受到巫族人朴实的情感。 “墨非,你一定要回来看我。”娜夕红着眼睛,紧紧地拉住墨非的手。 “雷多会是个好夫君的,祝你幸福。”墨非也舍不得娜夕,若不是她和希亚,他们是不会这么顺利拿到圣水的,她抱住娜夕,在她耳边说道。 还有一旁的希亚也仰起头对墨非说,“墨非姐姐,等我长大了娶你好不好?” 墨非笑着捧着希亚的脸蛋说,“若你长大了姐姐还没嫁人的话。” 离别总是伤感的,师徒两人朝依依不舍的巫族人挥手告别,离开村寨,直到走进丛林中。 忽然耳旁传来“呜呜”的声音,墨非惊喜地向前望去,看见神兽在丛林深处等他们,它的身旁还有百兽们,一起为他们践行,墨非激动地跑过去,轻轻抚摸那些昨日帮助他们拼尽全力的山中野兽,就像旧友一样亲密无间。 神兽将师徒两人放在自己背上,带他们穿过丛林,越过高山与河流,直到来到塔木山的出口,临别前,墨非朝神兽挥手告别,它一直看着他们驾着祥云离开很久很久后,才转身走进丛林中,消失不见…… 玉烨见墨非叹了口气,知她心中对塔木山以及塔木山的生灵们动了真情,他对墨非说,“以后你若想他们,随时都可以去看他们。” “真的么?”墨非抬起头,见玉烨朝她点头,她笑了,露出脸颊上两个小梨涡。 花界在昆仑山脚,得昆仑山的仙气庇佑,此处四季如春,莺飞草长,百花争艳,垂柳浓密,是一处风水宝地,就连见过王母后花园的玉烨都忍不住啧啧惊叹,此处真乃人间仙境。 见花界连结界都不曾设,看来花神倒是心宽得很,大树底下好乘凉,在英勇神猛的昆仑山神的地盘造次的,怕是也没几人,且这位花神与山神素来交好,就算有事山神也不会坐视不理。 见前方有两位花仙正在采蜜,玉烨缓缓走过去,朝两位花仙作揖说道,“烦请两位禀告花神,就说玉烨星君来访。” “是,请尊上稍等片刻。”两位花仙往一花瓣做的的拱门走去,过了 不一会儿,其中一位走出来,朝玉烨行礼道,“花神有请,尊上请随我来。” 玉烨抬脚跟在花仙身后,望向墨非,见她四处张望,面露惊讶之色,他轻唤她的名字,她才跟过来。 “师父,这个地方似有几分熟悉,我以前是不是来过?”墨非咬着唇冥思苦想,她虽是一株莲花,却是自幼出生在东海龙宫,怎么会来过花界,可是这地方分明有几分眼熟感。 “许是你是花精,对花团锦簇之地皆有几分亲近感吧。”玉烨笑着说,相比在塔木山求圣水的跋山涉水、攀崖过江,还经历了一番不小的波折,此次来花界倒是无往不利,可越是这样,玉烨心中越有几分忧虑,怕是此事不会这般顺利,果然不出他所料。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零五章 花界求香丸,暂住莲花宫 最新网址: 走过花拱门,越过潺潺溪水,见众花仙在溪水旁葬花,这些花儿皆是被世人无情采摘丢弃的鲜花,又或是不堪风雨摧折的残花,那些零落的花瓣顺流而下,涓涓细流带走了花的残骸,却带不走它们曾经绚烂绽放过的最美的时刻。 见不远处有几个造型别致却各有特色的宫殿,依稀能辨认其中两个宫殿的名字,分别是“梅宫”和“桃宫”,墨非心中好奇,情不自禁说出口,“这些宫殿的名字有趣的很。” 那领路的花仙笑道,“这位妹妹也是花族之人吧,许是第一次来花界,你有所不知,花神统领花界,座下又有十二花主,分别是梅花主、杏花主、桃花主、牡丹花主、石榴花主、莲花主、玉簪花主、桂花主、菊花主、芙蓉花主、茶花主和水仙花主,十二花主各自掌管不同花品,居住在不同花宫。” “莲花主也在花界?”墨非兴冲冲地问,她虽是一株墨莲精,却从未见过其他成精的姐妹,听说十二宫主中有莲花,她心中欢喜。 “这……”花仙面露难色,似有难言之隐。 此时,几人来到前方一所琉璃瓦盖的重檐屋顶,见“花神殿”三个字在宫殿上放,云白光洁的大殿上花影绰绰,花枝在大殿上蔓延开来,奇花异草,吐露芬芳,争奇斗艳,眼花缭乱,大殿上端坐着一女子,见她身着一逶迤拖地的杏色长裙,鬓发低垂斜插花瓣步摇,双眉修长,明眸善睐。仦說Ф忟網 “仙主,人带到了。”那领路的花仙朝座上女子低头行礼,慢慢退下。 玉烨料此女便是花神,朝她作揖行礼,道,“玉烨星君贸然来访,叨扰花神,请花神见谅。” 花神微眯双眼,表情慵懒,道,“不知玉烨星君来我花界有何贵干?” “望花神赐予凝香丸一颗救人性命。”玉烨态度诚恳。 “凝香丸乃是我花界的神丹,一颗凝香丸集万花之香气汇聚而成,经千锤百炼后方得一颗,如今我手中只有一颗,我与星君素无往来,为何要给星君?”花神清冷地望向玉烨。 “实不相瞒,我有一故友三百年前遭奸人所害,后用花瓣和花泥铸造仙身复活,但此法需服用凝香丸方保仙体安好,还望花神念在同为仙友,救她于危难。”玉烨言辞迫切。 “这样听来,玉烨星君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老身佩服,若我不给,似乎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花神眉头一蹙,似有些伤神。 “还望花神成全。”玉烨朝花神弯腰一拜。 此时花神的目光落在跟在玉烨身后的那个少女脸上,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她……” 玉烨见花神望向墨非,向花神说,“她是我的徒儿墨非,是一株墨莲精。” “墨非参见花神。”墨非态度恭 敬地朝花神跪拜,原来这就是花神,司管百花,今日一见,果然出尘脱俗,傲气逼人,让墨非心生景仰。 花神一直盯在那少女面上,嘴角扬起,“原来是玉烨星君的徒儿,有趣有趣,看来玉烨星君与我花界尚有些渊源,不如在花界多待些时日,赏赏我这满园的春色可好?” “多谢花神好意,只是我那故人……”玉烨心中忧虑,还欲多说,却被花神截后了半句。 “来人,带玉烨星君与他的徒儿去莲宫歇息。”花神嘴角噙笑。 “花神,可……”玉烨心急如焚,可那花神却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星君勿要着急,诸事烦忧,应苦中作乐才是。”花神笑道,玉烨不好再说。 两名花仙走到玉烨和墨非跟前,说“星君有请”,玉烨只好跟在花仙身后离去,墨非也紧随其后,却不知身后那双眼睛一直若有所思地望向她。 行了很远,墨非见到花仙口中说的其他宫殿,就是不见莲宫,直到行至一处僻静的水泽之地,才见到有个宫殿孤零零地伫立在一片荷塘之中,白莲朵朵,悬于池塘,吐红摇翠,水影浮晕,清香远溢,亭亭玉立。 沿着荷塘上蜿蜒九曲的回廊走向那处安静幽然的莲宫,见朱漆门上方悬着一方黑色金丝木匾,上面题着“莲宫”两个笔力遒劲的大字,其中一花仙上前轻轻敲门,门开了,一个身着青衣的小花仙探出头来。 “白荷,这二位是仙主的贵客,这位是玉烨星君,这位是墨非姑娘,仙主安排他们暂居莲宫,你好生招待。”说完那两位花仙朝玉烨和墨非屈膝后离去了。 小花仙朝两人低头行礼,退了一步请他们进屋。 “白荷,请问这莲宫的主人现在何处?”玉烨问那小花仙。 小花仙摇摇头,用手打了个手势,玉烨才知她不能言语,但看她比的手势,大概是说这莲宫只有她一人在此看守,至于主人去哪儿他也看不出来。 玉烨只好作罢,既来之则安之,小花仙将两人带至内殿,口中咿呀咿呀地指着两处房门,对他们比划,玉烨会意,“这是我们的住处?” 小花仙点点头,面露笑容,她抬头看看天色,见日落西山,她比划说要去烧水做饭给两人吃,在两人的目光中开心地离去了,看得出来莲宫有人来她很欢喜。 “师父,现在该如何是好?”墨非望向玉烨,方才在大殿上,她见那花神既不答应给凝香丸给他们,也不将拒绝之意说破,看似热情款待,但其意难测,果然如师公口中所说,这个花神是个难对付之人。 “我也不知,她既留我们住下,或许此事还可商量,罢了,先歇息一晚,明日再说吧。”玉烨叹息一声。 墨非走进屋子,见这 房中摆设甚是有趣,果然莲宫离不开莲花,无论是墙上挂的丹青,盛放红烛的烛台,还是床头雕刻的图案,无不是莲花的模样,她走到书架旁,见摆放着许多话本子,有些是她曾在梅洞中看过的,看来这莲花宫主也是个有趣之人。 突然脑中浮现出一人一蛇的身影,不知他们还好么,心中有些酸涩,墨非摇摇头,克制自己往下想,又在屋子逛了一圈儿,忽见里面一扇木门虚掩着,她心中好奇,走过去轻轻将木门打开,竟是一方仙气缭绕的温泉池,那池四四方方,每个角上都有个石头雕刻的兽头,那温泉水便从兽头张开的口中缓缓流出。 墨非心中欢喜,撸起袖子将手探入池中,水温适中,清澈见底,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她走过去,原来是那个叫做白荷的小花仙,她指指嘴,又往走廊尽头指了指,墨非点点头,“是叫我们用晚膳么?” 白荷两眼弯弯,点点头,墨非走到隔壁,轻轻敲门,“师父,用晚膳了。” 门打开,玉烨面容疲倦,他对墨非说,“为师不饿,你去吧。” 墨非知玉烨是因凝香丸一事心中忧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见玉烨将门关上,她只好跟在白荷身后走向长廊。 长廊尽头乃是一个凉亭,凉亭下一池红莲,红颜滴翠,骄阳醉舞,墨非惊叹一声,“这个莲宫真的好美。” 白荷眼梢带笑,宫主不在,莲宫一向是她在打理,听见别人夸赞她心中欢喜,且这个叫做墨非的姑娘身上自带莲花的芬芳,她知她是同类,心中更生出几分亲近感。 墨非坐在凉亭中,见一桌用莲花做的菜肴,莲蓬蒸豆腐,莲花炒南瓜,雪耳莲子羹,花蜜炖莲藕等,色香味俱全,让她食指大动,她坐下来,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豆腐正欲往嘴里送,见白荷站在身后抬眼望向她。 “快来一起吃。”被人伺候墨非有些不自在,她拉起白荷的手,白荷却摇摇头,指着自己摆摆手。 “师父不在,我一人也吃不完,再说这儿没别人,就咱俩。”墨非望向这个小花仙,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同族幻成的人形,亲昵之情溢于言表。 白荷拗不过墨非,被她硬拉到桌前,她这才拿起筷子,两人相视一笑,墨非每个菜都尝了个遍儿,真的太好吃了,她不由赞叹白荷的手艺比她强太多了。 两人用完晚膳,墨非本想帮白荷一起收拾,却被白荷赶走了,她嘴里呀呀地叫,张开手臂不让墨非碰桌子上的碗碟,见她两眼瞪得圆圆的,鼓着腮帮子一副要拼命的架势,墨非无奈地笑了,“好好,我不和你抢,那我去歇息了,明早见。” 白荷这才甜甜一笑,朝墨非挥手,让她赶紧回去休息。 墨非独自沿着长廊折返,走 到玉烨的房门前,她伸出手欲敲门,见屋里漆黑一片,想着或许师父已经歇息了,遂回到自己房中。 关上门,屋里没点灯,窗外一轮明月照入房中,月色凉如水,窗纸上光影浮动,墨非缓缓走上前,竟是那温泉的碧波倒映在窗纸上显出来的纹路,心中一动,连日的奔波,已经有几日未沐浴更衣了,眼见这汪温泉,墨非脱去鞋袜,褪去衣裙,解下头上的丝带,赤身走下台阶。 玉烨在床上辗转难眠,心中思索花神连说了两声“有趣”到底为何,似乎在见到墨非之后才转变的态度,难道只因墨非是她花族的子民,才留他们在此么,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他越想心中越是烦扰,起来斟了一杯茶水饮了一口,茶水已凉,入口苦涩。 忽然耳畔传来一个声音,似女子低声吟唱,歌喉曼妙,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玉烨缓缓走到那扇开了一条缝的窗前,见皓月当空,水汽氤氲,一少女正背对着他在池中沐浴……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零六章 继任宫主职,舍身换香丸 最新网址: 昨夜枕着一片璀璨的星光入眠,一夜好梦,墨非醒来,见天已大亮,想着今日还有正事要办,她赶忙起床梳洗,穿戴整齐后去敲师父的门,里面却没有动静,墨非推开门,见房中空无一人,心中奇怪,这么早师父去哪儿了。 走过长廊,远远的,便见到昨日用膳的那个凉亭中,一个白衣男子背手而立,墨非展露笑容,往亭子中快步走去。 玉烨望向池中红莲,见那些红莲似霞光染指,美艳绝伦,眼前不由浮现出那池中少女的模样,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将那画面从脑中移除。 “师父,你在看什么?”忽然耳畔传来一少女的声音,身旁已多了一副娇躯,倚在亭中的扶手上往池塘望去,玉烨心中一颤。 “师父,你在看这池中的红莲吧,我也觉得好看。”一早墨非心情大好,许是昨晚泡的温泉洗净尘华,沁人心扉。 玉烨别过脸,“走吧,我们今日还有要事,”说完径直往亭外走去,墨非未曾发现师父的异样,在身后高声喊,“等等我,师父。” 走到门外,见白荷正端着鱼食洒向水面,鱼儿争前恐后地从莲池的各处游来,一跃而上抢食吃,白荷见玉烨与墨非从莲宫走出,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朝他们咿呀咿呀地问。 “白荷,我们要去见花神。”墨非将手放在白荷的肩上。 白荷恍然大悟,她挠挠头,将手中盛放鱼食的盘子放在地上,示意墨非,她带他们去见花神。 墨非与玉烨跟在白荷身后,沿着昨日来莲宫的路,去往花神殿,还未进去,便听见大殿上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接着便是花神的一声怒吼。 “莲花宫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奔!要做鸳鸯比翼双飞是吧,我便成全你们,让你们黄泉底下做夫妻,来呀,给我将柳树精扒皮抽筋,丢入油锅,将莲花宫主重大三十大板,抛掷火炉!” 墨非脚下一顿,脸色发白,玉烨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略有迟疑,他回头去望,宽慰道,“莫怕,有师父在。” 墨非咬着唇点点头,这才跟着玉烨走进大殿,两人一进去,便见到大殿上黑压压地跪了一群人,花神气得全身发抖,坐在宝座上喘气。 “求仙主饶过莲花宫主,她并非有意要忤逆仙主!”一名穿着红色衣裙,眉间描着一朵红梅的女子跪下来,恳求花神。 “是呀,求仙主开恩,饶过莲花宫主吧。”另一名穿白色衣裙,眉间描着一朵水仙花的女子也跪下来,恳求花神。 “求仙主开恩,饶过莲花宫主……”其余九名穿着不同颜色的衣裙,眉间描着不同花瓣的女子皆跪下来,为莲花宫主开口求饶。 墨非猜那名跪在殿前双手被缚的女子便是众人口中的莲花宫主,只是她 的体态……略丰满些,在莲花一族算是个重磅的花精,在她身侧跪着一名面色苍白,身形孱弱的青衣男子,与她一比,那男子倒显得腰肢纤细,弱不禁风,叫人担心他随时会晕倒在大殿上。 “仙主,你就是将我乱棒打死,我也不会求饶,更不会弃下我的柳郎……柳郎,既然生不能相守,那死我也要与你相依……”莲花宫主泪眼涟涟,哭花了脸上的妆容。 “求仙主明察,我是被迫的,求仙主饶了我……”柳树精一听要被剥皮抽筋,丢入油锅,吓得面色发白,全身颤栗,他一介柔弱的柳树精又有什么办法,被霸王硬上弓他哭晕过去好几次,但见莲花宫主待他尚可,也就从了,谁知竟会惹来仙主大怒,为求自保他只好将实情说出。 “柳郎,我真心待你,你怎可为了保命说出这种话,为了你,我可以将性命都舍弃……”莲花宫主往柳树精旁靠,吓得柳树精连往旁边挪。 “来人,给我将柳树精赶出去,再将这个不知死活的莲花宫主关起来,我要废黜她的宫位!”花神暴跳如雷。 有花仙走过来,将腿软的柳树精和仍然哭着叫柳郎的莲花宫主带出大殿,其余十一宫的宫主皆站起来,松了一口气,这种戏码时不时要在莲花宫主身上上演一次,今日还好,是柳树精,上个月似乎是豹子精,上上个月是什么来着,总之花界最令人神伤的便是这位莲花宫主,太多情,也太易移情。 可墨非与玉烨并不知晓这位莲花宫主的性情,还以为是花神棒打鸳鸯,冷酷无情,活生生拆散这对苦命的有情人,玉烨见花神余怒未消,此时提及凝香丸一事似不妥,但他心中挂念穗拂晓,只好硬着头皮向花神一拜。 “恳请花神赐予凝香丸,此等恩情,来日玉烨必会偿还。”玉烨深鞠一躬,态度诚恳。 “凝香丸我可以给星君。”花神单手扶着额头,似还在为方才一事伤神。 “真的么?”玉烨脸上露出惊愕之色,他本以为还要被花神刁难或婉拒,却不曾想她竟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出乎意外。 “当然,我花神向来一言九鼎,只是这恩情不用星君来日偿还,今日便还我吧。”花神抬起头,目光烁烁望向玉烨。 “敢问花神要玉烨做何事?”玉烨心中疑惑,不知花神意欲让他做什么,才答应得这般爽快。 “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要她!”花神伸出玉指指向玉烨身后的墨非,脸上泛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墨非?”玉烨大惊,回头去望墨非,见她也不明所以。 “不错,我要你的徒儿继任莲花宫主之位!”花神此话一出,十一宫的宫主皆大惊失色,面面相觑,看来此次仙主是真的动怒了,居然要一个 初出茅庐的花精担任莲花宫主。 梅花宫主为众宫主之首,率先跪下来为莲花宫主求情,“恳请仙主收回成命,莲花宫主虽有错,但错不至此,仙主既已将她关押,且容她面壁思过,她想通了自然就会明白仙主的一番苦心,还望仙主给莲花宫主一个机会。” “你身为众宫之首,教导无方,莲花宫主频频犯错而不自知,传我旨意,梅花宫主犯渎职之过,罚跪于花庙三天三夜,尔等休要再为莲花宫主求情,若再说一个字便同梅花宫主同罪,退下吧。”花神呵斥道,一挥衣袖。 十一宫的宫主见一向深受仙主器重的梅花宫主也被仙主斥责,各个愁容满面,仙主正在气头上,许是等她气消了再为莲花宫主求情也不迟,起码命保住了,一切就有希望。 十一宫的宫主向花神行跪拜之礼后退出大殿,梅花宫主在经过两人时,抬眼望了一眼那莲花精,只觉得这张脸似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空荡荡的大殿上只留下玉烨与墨非两人,见众花仙都离开了,玉烨望向花神,心中对她方才那番话惴惴不安,不知花神是故意在众花仙面前立威,还是真的有意要让墨非继任莲花宫主一位。 “花神,我徒儿资质尚浅,恐难以承受花神重托,请花神换个条件可好,只要是玉烨能做的,玉烨定当义不容辞。”玉烨双手抱拳,朝花神作揖。 “星君客气了,我瞧你这徒儿虽年幼,但聪明伶俐,资质尚可,稍加调教,倒也有不失为一宫之主的气魄。”花神微眯双眼,嘴角噙笑,望向台阶下慌乱的两人。 “花神有所不知,我这徒儿秉性顽劣,贪吃好睡,自我收她为徒,只有琴艺尚可,其余皆无一是处,我怕她难以担当宫主一职,行为失当,有损花神的威望。”玉烨脸色僵硬,眉头紧锁。 “星君不必担心,你方才都看到了,老身栽培人自有一番心得,轻则罚跪挨饿,重则挨板子关禁闭,实在不听话,触及了花界的清规戒律,与男子私相授受的,便削去花籍,受火烧之痛!”花神不以为然,挑眉说道。 “师父……”墨非脸色发白,火烧之痛怕是她生生世世的梦魇。 “求花神放过我的徒儿,我愿以命相抵,求花神赐予凝香丸。”玉烨见墨非吓得呆立在原地,他心中更加焦虑,见花神对长伴在她左右的宫主都施下这么重的刑罚,墨非若承她膝下,怕是死罪难免活罪难逃,想想她在此孤苦伶仃,日日还活得心惊胆战,玉烨心如刀割,他断不会让墨非在这里受苦。 “星君严重了,都是仙友,说什么命不命的,再说我要你的命作何用,我这花界有何不好,她一个小小的墨莲精,何德何能居然能跃上枝头, 做十二宫的宫主之一,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别人想求都求不来呢,星君这番话倒是让老身糊涂了,难道做宫主比死还可怕?”花神面有愠色,说最后一句话时加重了语气。 “花神请息怒,玉烨并无此意,只是念她还小,不懂事,怕她会惹花神生气……”玉烨心急如焚,见花神已变了脸色,他担心再说下去,怕是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星君,我好话说尽,你却不知感激,凝香丸一事便罢了,宫主一事也罢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来呀,送客!”花神站起来,神情冷漠,欲离开大殿。 “花神,花神……”见花神欲离开,玉烨神色慌乱,此时两个花仙走上大殿,指引玉烨与墨非离去。 一直低头不语的墨非此时突然抬起头,望向那不怒自威的花神,“我愿意做莲花宫主,望花神信守承诺,赐予我师父凝香丸。”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零七章 封宫礼成时,垂泪别恩师 最新网址: 玉烨面上大骇,呵斥道,“墨非,不可胡闹!” 墨非抬起眼睛,神情哀恸地望向玉烨,苍白的脸上却浮出笑容,看着让人心疼。 “师父,我本就是墨莲精,此处甚好,又有同族的姐妹照拂,每日亦可赏花喂鱼,自在逍遥,是我一直以来渴望的生活,只是……我不能与你一起回天界了,你回去后代我问大家好,和穗拂晓姐姐好好过下去,非儿……会在此祝福你们的!”说罢两行清泪流下脸颊。 花神望向这感人至深的画面,眼中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说道,“这是好事,为何弄得与生离死别一般,这样最好,我得了一个乖巧懂事的莲花宫主,星君得了凝香丸救人性命,两全其美,妙哉妙哉!事不宜迟,今晚我便为新宫主举办封宫仪式,仪式落成后,墨非便是我花界的十二宫宫主之一!” “谢花神,墨非定当会好好为花神效力,不辜负花神的厚爱!”墨非跪下来,语气哽咽。 花神传令下去,“来人,替新宫主准备封宫大典的礼服,再将凝香丸从我房中取来。” 立即有两名花仙款款走上来,扶起墨非,恭敬地说道,“新宫主,请随我等来。” 玉烨心急如焚,望向跟在两名花仙身后的墨非,欲要追上去,“墨非,墨非……”突然面前闪过一人,花神伸手拦在玉烨身前。 墨非回过头,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玉烨,口中喃喃说道,“师父,再见了……” 一名花仙捧着一个贵重小巧的紫檀盒子走上前,递给花神,花神将盒子放在玉烨颤抖的手中,扬眉浅笑,“此乃凝香丸,星君且快去救你的故人,你的徒儿……不,过了今夜便是我花界的宫主,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的。” 玉烨打开盒子,一股馥郁芬芳扑面而来,盒中放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这便是墨非用她自己换来的凝香丸,心头沉重,他抬起头,对花神说道,“可否让我参加封宫仪式?” “星君既是有兴趣,多留一夜也不是不可,只是我花界只有女子,男子久居于此怕是不妥,还望星君理解。”花神用细长的眼睛望了一眼玉烨黯淡的眼神,嘴角扬起,“白荷,带星君先回莲宫歇息吧,待封宫大典时,再将星君请来。” 白荷一边用衣袖擦拭滑落至腮边的泪珠,一边从大殿门口站起来,顷刻之间,莲宫易主,她虽喜欢墨非,但旧主待她不薄,方才见众宫主替旧主求情,无济于事,还惹来仙主大怒,她急得抓耳挠腮,可是却无法言语。 玉烨神情恍惚地跟在白荷身后从花神殿离去,花神见到那个落寞离去的背影,她拨弄了一下头顶上的花瓣步摇,脸上泛出一抹饱含深意的笑容,“有趣,果然有趣。” 玉 烨和白荷各怀心事,一路上两人都低头不语,一个失了爱徒,一个失了旧主,两人回到莲宫,白荷触景伤情,又落下泪来,可她不能忤逆仙主的命令,还要为新主收拾屋子,她朝玉烨屈膝行礼,便离去了。 玉烨落寞地回到屋中,将那颗凝香丸放在桌上,早上出去的时候还是两人,现在回来只剩他一人了,此去巫山和花界,若不是她,他难以拿到圣水和凝香丸,而这颗凝香丸,更是她用自己换来的,思及此处,玉烨心中一片苦楚。 此时,在花神殿的内殿,一个少女张开双臂站在窗边,数十名花仙为她量体裁衣,这是百年来十二宫宫主第一次易主,听闻今日在大殿上的花仙言道,仙主对这位新宫主十分看重,甚至不惜将花界仅有的一颗凝香丸赠与和她一起来的人,众人皆不敢怠慢这位新宫主。 墨非的目光落在窗外姹紫嫣红的百花上,为何看着这些绚烂绽放的花儿,内心却这般忧伤。 “宫主,您流泪了?”跪在地上为新宫主量腰身的花仙突然感觉一滴泪落在手背,她抬起头,才看见新宫主泪流满面。 “我……流泪了?”听见花仙这样说,墨非伸出手摸向脸颊,才发现不知何时脸上冰凉一片,她为何会流泪,明明是件开心的事,她一介默默无闻的墨莲精,也有成为花界十二宫主之一的一天,不知会惹来多少同族的艳羡,可是心中却有个声音说,若能常伴他左右,别说这宫主之位,哪怕花神之位给她她也不要。 可是他已有爱人,等了三百年终回到他身边的爱人,她会代替她,为他梳头挽发,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打扫庭院,为他逗趣儿解闷,生生世世不离不弃……他终究只是她的师父,也许他们之间的师徒缘分伴随着那场大火,就已经断了,只有她,还妄图重修旧好,却不知破镜难圆,缘分尽了,便是分开之时。仦說Ф忟網 一轮弯月升上枝头,花界却热闹非凡,因今晚是新宫主的封宫大典,百花仙听闻仙主将一名初来乍到的墨莲精封为十二宫宫主之一,皆惊讶不已,有许多花仙尚未见过新宫主,皆对这位备受仙主青睐的墨莲精好奇,意欲一睹其真容。 封宫大典在花神殿举办,大殿正上方坐着花神,大殿两侧坐着其余十一宫的宫主,宫主身后是各宫的花仙,玉烨星君作为花界的贵宾,坐在花神右侧的位置,瓜果美食源源不断地被花仙用琉璃盏呈上,放在桌上。 待众人落座,一花仙高声说道,“邀莲花宫主墨非上前!” 众人的视线皆望向大殿门口,在两个花仙的引领下,一少女莲步轻移,款款走上殿,只见她头挽高鬟望仙髻,头上未装饰过多华丽的金簪步摇,仅以一只朴素的梅花簪为饰, 眉间描着一朵墨莲,她身着一紫色烟笼长裙,裙摆上用金丝和银丝勾出朵朵莲花,清丽脱俗,曼妙婀娜,愈发显得她冰肌玉骨,翩若惊鸿。 明珠生晕,美玉荧光,青萝眉黛,淡然铅华,众花仙皆被新宫主的美貌看呆了去,她不似梅花宫主的明霜傲雪,不似桃花宫主的灼灼芬华,也不似牡丹花主的雍容华贵,她高洁淡雅,濯而不妖,香远益清,亭亭而立,自有一番不同寻常的风韵。 玉烨望向慢慢朝他走来的少女,心中一紧,目光牢牢锁在她的身上,这真的是他的非儿么,是,又不是,在他的记忆中,她还是个经常因贪睡误了课时的孩子,是个只要有甜食便笑逐颜开的孩子,是个毛毛糙糙总会无意弄伤自己的孩子,可是现在站在他面前这个灼如芙蕖,皎若朝霞的少女让他惊讶。 “莲花宫主墨非参见花神。”行至台阶前,墨非屈膝行礼。 “起来吧,以后叫我仙主便是,”花神目光庄重地望向墨非,“既然你入主莲花宫,那按照花界的规矩,你的真身便由我保管,若是以后你罔顾礼法,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别怪我花神大义灭亲,毁了你的真身!” 说罢花神张开五指,顿时一股强风袭来,墨非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内力瞬间穿透她的身体,强风过后,众人往殿中央去看,只见一朵墨紫色的莲花闪着金光在半空中旋转,那便是新宫主的真身,花神掌心一握,那朵墨莲瞬间收于花神袖中,消失不见。 玉烨大惊,他竟不知留在花界,连真身都不由自主,要被花神收了去,若是有一日墨非犯了错,哪怕她逃到天涯海角,只要真身被花神捏着,随时会魂飞魄散,玉烨脸色僵硬。 “来人,给莲花宫主赐座。”花神说道,马上有花仙走上前,带墨非走向十二宫宫主中唯一空着的位子。 伴随着一阵乐曲声响起,大殿上一群花仙着轻纱翩翩起舞,她们体态轻盈,身段优美,如瀑长发散落在肩膀,发饰上以繁华点缀,姹紫嫣红,轻挥水袖,芳香四溢,如蜻蜓点水,天女散花,水袖中朵朵花瓣从空中纷纷落下,如彩蝶飞舞,又似雪花儿漫天,美得叹为观止。 可座上两人却无心欣赏,墨非瞅向坐在花神边的玉烨,昨日他还是她的师父,今日她却成了花界的莲花宫主,真是造化弄人,命运蹉跎。玉烨也望向坐在百花仙中的那个少女,见她眼圈泛红,双目含泪,望向自己,似有千言万语要与他说,玉烨心中不忍,就在此时,听见身旁花神开口说道。 “莲花宫主,还不快向玉烨星君敬酒,以感谢这些年他对你的敦敦教诲,喝完这杯酒,你们二人的师徒情分也就止步于此了。” 墨非艰难地站起身,端着酒杯望 向玉烨,“师父……这是非儿最后一次叫你师父……感谢师父对非儿的照顾,以后非儿不能常伴师父身边,还望师父……珍重……”说完已是泣不成声,她用袖子掩住脸仰头将杯中酒饮下腹中。 玉烨端着酒杯,酒洒下三两滴,他深吸一口气,将酒杯重重放在桌案上,惹来众花仙侧目,花神用狭长的眼望了他一眼,嘴角上扬。 “来人,给莲花宫主端上绝情酒!”花神一声令下,马上有个花仙端着一杯用白玉杯盛着的酒走到墨非身旁。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零八章 迫饮绝情酒,命定血莲中 最新网址: 听到“绝情酒”这三个字,玉烨面上大骇,曾听萧瑟说过,这世间有种酒,名为“绝情酒”,饮了此酒,绝情断爱,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那种酒? “这是作何?”玉烨紧张地望向花神。 “星君有所不知,我花神殿的宫主皆生得花容月貌,惹来无数狂蜂浪蝶纠缠不休,前车之鉴便是旧莲花宫主,墨非饮下这杯酒从此绝情绝爱,再也不会为情所困,也断然不会发生私奔潜逃之事,从此她会安心地在莲花宫待下去,这是为她好,也是为了花界太平。”花神若无其事地将一片橘瓣放入口中,暗自观察身旁人的神情。 “为何做宫主要有这些繁文缛节?”玉烨放在桌案上的手不自觉握成拳,他的情绪悉数落进花神的眼里。 “星君此言差矣,我这都是为了她好,饮了此酒便不会伤情,况且这也是我们花界的规矩,星君是否管得太宽了?”花神不以为然地说。 墨非端起那杯白玉盏,望着这杯中酒,脸色发白,喝了这杯酒就绝情绝爱,再也不会为情所困,真是一杯好酒,与其留在那个清冷的莲花宫,整日思念求而不得之人,不如饮下这杯酒,真正做个快活洒脱的莲花宫主吧。 她眼圈红了又红,望向花神说道,“谢仙主赏赐,”又依依不舍地望向玉烨,她不怕绝情绝爱,只怕忘记过此生她曾经对他付出过真情。 双手颤抖地将酒杯放在唇边,突然酒杯砰然坠落在地,酒撒了一地,墨非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向玉烨。仦說Ф忟網 “星君这是为何?”花神微眯起眼,望向玉烨。 “请花神收回成命,墨非,不能做莲花宫主,我要带她离开!”玉烨抬起头,眼神坚定地望向花神。 花神冷笑一声,“星君你这是在说什么醉话,看来酒没喝人倒醉了,既是醉话,我也不与你计较,来人,扶玉烨星君去歇息吧。” 众花仙见花神脸色微愠,心中忐忑,原本花神因旧莲花宫主一事还未平息怒气,如今新宫主出尔反尔,犯了花神的大忌。 哪晓得这玉烨星君仍是不依不饶,非但没接花神递来的台阶,反而再次顶撞花神,“不,花神,我说的不是醉话,我要带墨非离开,请花神将真身还给墨非!” 花神眼里流露出一片幽深的情绪,望向玉烨,“星君,如今我凝香丸也给你了,你便想过河拆桥是么,都说玉烨星君厚德载物,高风亮节,今日一见却让老身失望,言而无信便是星君的作风么?” 玉烨站起身,朝花神弯腰一拜,“花神的恩情玉烨自当全力偿还,但不应由墨非以身相抵这颗凝香丸,若是如此,我还算什么师父!” 花神用力一拍桌案,顿时桌案断成两半,额上青筋暴出,大喝道,“ 如今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木已成舟,墨非她已是我花神殿的人了,谁也带不走她!” 玉烨直起身,眼神凌厉地望向花神,说道,“今日我要带她走,谁都拦不住我!” 花神冷笑一声,“星君好大的口气,也不看看这是哪儿,我岂能容你在我花界猖狂!” 说罢手上凭空多了一把宝剑,玉烨也从腰间拔出龙吟剑,转眼间,大殿上杀气腾腾,仿佛方才歌舞升平的只是假象,众花仙一看大事不妙,她们仙主人好,只是易怒,脾气上来便舞刀弄剑,所以在仙界的名声素来不好,众仙也不愿与她交好,只有昆仑山神与仙主尚有些交情。 梅花宫主见此情形,让众仙皆退下,对新晋的莲花宫主说道,“墨非,你快去劝劝你师父,仙主意气用事,此时若是火上浇油,恐会出大事。” 墨非脸色煞白,她没想到师父竟会为了她与花神刀剑相搏,她忙登上台阶,将身拦在玉烨身前,“师父,师父,放下龙吟剑,你快走吧,为了我不值当的!” 玉烨手握龙吟剑,胸中燃起熊熊怒火,“谁说你不值当,你是我玉烨的徒儿,我既带你来了,就要带你一起离开!” “师父,师父,求求你,求求你,放下龙吟剑吧!”墨非苦苦哀求,却见玉烨两眼瞪着花神,龙吟剑的剑身也在微微颤栗,似随时准备飞向对方。 “要想带她离开,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花神点地而起,手持宝剑朝玉烨袭来。 “小心!”玉烨将拦在身前的墨非一把推开,手执龙吟剑挡下花神手中的剑,龙吟剑狂啸一声,剑气逼人,将花神硬生生震退了几步。 玉烨拉起墨非的手就往花神殿门口飞去,花神见他们意欲逃走,大喝一声,“十一宫宫听命,给我拦住他们!” 夜已深,这个夜却不宁静,玉烨拉着墨非往花界的结界处快步跑去,身后十一宫的宫主还有花神紧追不舍。 “师父……师父……我跑不动了……”墨非提着逶迤拖地的裙摆,她气喘吁吁地望向那个紧拉着她手的男子。 玉烨望向身后怒发冲冠的花神,他不想与她正面起冲突,若是龙吟剑误伤了她或其他宫主,怕是从此与花神结下冤仇,再难解开,如今他只想带着墨非先行离开,待回到天宫医好穗拂晓后,他再来向花神负荆请罪。 前方便是花界的结界了,只要能跑出结界,他便可招来祥云,带墨非离开此处,料他们短时间内无法追来,就在此时,墨非忽然胸口一紧,似被人捏住了心脉,她捂住胸口,面色惨白一片,喉间一股腥甜,一口鲜血喷出来。 “非儿,非儿,你怎么了?”玉烨见墨非身子软软地往下坠,他一把抱住她,望向她因痛苦而 颤栗的身子。 “哼,别忘了她的真身还在我手里,只要我想,随时可以让她殒命在此。”花神带着十一宫的宫主从身后走来,将玉烨与墨非团团围住。 玉烨见花神右掌悬浮着那朵墨莲,她稍一使力,墨非就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流,是他大意了,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事,玉烨将龙吟剑对准花神,“快将墨非的真身给我,不然……” “不然你要怎样?”花神扬眉冷笑。 “师父……不要……”墨非咬着唇摇摇头,额头上不断流下冷汗,她害怕师父会真的动怒,她伸出手抓紧玉烨的手腕。 花神怒目而视,望向玉烨,说道,“你还想血洗我花神殿不成,既然你这么看重你这个徒儿,那我便毁了她的真身,这样你便能生生世世记得她的模样!”说完收拢五指,那株墨莲的花瓣在巨大的力量下摇摇欲坠。 “不要!”玉烨大惊,脱口而出,他见墨非在怀中痛苦哀嚎,抬起头对花神说道,“是我错了,求花神原谅,我愿为我犯下的错赎罪,请花神勿要伤我的徒儿。” 花神轻笑一声,态度倨傲,说道,“星君以为现在认错我便会原谅你么,对不起,我花神素来是个记仇之人,今日你毁了我的封宫大典,哪怕你将凝香丸还给我都难解我心中怒气!” “那花神要怎样才能解气,若是要我的命,我给你便是!”玉烨蹙眉,将手中龙吟剑的剑柄反手一转,剑尖直指他的胸膛。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花神扶住下巴,细长的眼中精光乍现。 在花神身后十一宫的宫主皆变了脸色,其中梅花宫主忙走上前来,劝慰道,“仙主,不可,玉烨星君得天帝厚爱,若是仙主杀了他,天帝定会勃然大怒,到时怕是对仙主不利。” 花神思量片刻,道,“既然不能取命,那便取一滴眉间血吧。”说罢,走到玉烨身前,拔出头上的花瓣簪子,在玉烨的眉间轻轻一戳,一滴血从眉间溢出,花神轻拂衣袖,那滴血落在她右掌心的墨莲上,顷刻之间,墨莲被血染成了一株红莲!红莲在黑夜中如杜鹃啼血,泛出耀眼的光芒。 “墨非的真身乃是用你的眉间血养的,若是有一日她一命呜呼,你便会日日受头痛之苦,虽痛不至死,但生生世世都要被这种痛折磨,无药可解,星君休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贪恋太多,终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花神叹了一口气。 将红莲朝墨非抛去,落在墨非的颈上竟化作一根水滴状的玉坠,晶莹剔透的坠子里便是那朵娇艳欲滴的红莲,“走吧,在我改变主意以前……” 玉烨抱起墨非,在花神饱含深意的目光中踏着祥云奔向那轮弯月。 “仙主,你为何要将他们的命运 捆绑在一起?”梅花宫主不解地望向花神,她跟着仙主的时间最长,也最懂她,可这一次她却看不明白,仙主虽脾气暴躁,不考虑后果,却不是一个处事莽撞之人,她这样行事到底为何? “我既盼着他能待她好,又盼着他……毁了她……”花神望向那轮弯月,也许这轮弯月注定了他们之间会以一场别离告终,无法圆满…… 墨非仰起头,在月光下他抱着她,她只能看见他的脸和他眉间那道似朱砂一般的伤口,全身疼痛,却被心中那股似火焰般燃烧的情感覆盖,“师父,你为何这般傻,若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 “不会有这一日,因我不许……”玉烨低下头,望向怀中那个少女,从这一刻起,维系在他们之间的不仅是师徒之情,还有血莲的命定之数……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零九章 心动不由己,伦常不可为 最新网址: 穗拂晓服用了凝香丸,擦拭了圣水后,身上出现的裂痕慢慢消散,手指也恢复如常,玉烨告诉她这两样都是非儿取到的,穗拂晓紧紧拉住墨非的手,感激地说好妹妹,谢谢你,玉烨神情复杂地望向她们俩,他知道从他回到天界的那刻起,属于塔木山和花界的一切都该忘了。 过些日子是笑卿长老的寿辰,考虑到紫宸与墨非的身份特殊,玉烨打算在凤鸣台为师父庆祝,他听萧瑟说他和墨非去塔木山后,魅漓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失望而归。回来后玉烨看出师父颇为担心魅漓,想着师父寿辰若是魅漓能来便好,于是亲自启程去魔界邀请魅漓。 来到魔王殿,在侍女的带领下,玉烨走入大殿,看到偌大的宫殿上丢满了大臣的奏疏,魅漓坐在宝座上,单手扶额,神情凝重,小白在桌上安静地缩成一团。 不知为何,看见往昔那个调皮捣蛋的少年如今坐在这空荡荡的宫殿,虽已成王,受万人敬仰,但浑身却散发着一种孤寂感,高处不胜寒,玉烨心中不由对魅漓之前的荒诞行为生出更多的理解和包容。 他也曾经痛失所爱,但起码他的周围不曾四面楚歌,危机四伏,可魅漓却始终举步维艰,如芒在背,只要他稍有不慎便落入万丈深渊,所以他才会对旁人残忍,对自己残忍。 魅漓抬起头,见玉烨不知何时已站在台阶下,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向他。 “收起你的怜悯之心,我还未到旁人同情的地步,你来做什么,别告诉我是来安慰我的。”魅漓目光扫过玉烨的脸,冷漠地说,他的脸上尽显倦色。 “师父很担心你,三娘子的势力已经这么大了么?”玉烨关切地问。 “这都是魔界的内务事,不劳你费心,也转告师父老人家,我很好,让他少挂念我,最怕他念叨我了。”魅漓装作不以为然的模样,可实际上魔界现在危机四伏,三娘子凭借手中的兵符已召集魔界一半的兵力欲反,这些日子他连夜里睡觉承影剑都不离手,怕有人暗中偷袭。 “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知会一声,我定会义不容辞。”玉烨踌躇片刻,说出这番话,魅漓握住笔的手停了一下,“她还好么?”小說中文網 “墨非很好。”玉烨知道魅漓担心不下墨非,自从她化作少年郎时,他就看出魅漓对她尤为照顾,或许是为了当初他犯下的错,以他对魅漓的了解,这世间除了穗拂晓以外,墨非怕是唯一一个让魅漓付出这般深情对待之人。 “她呀,贪吃又好睡,就没见过一个女子是她这般的。”说起墨非,魅漓的嘴角不经意地向上扬起,脸上露出笑容,这是玉烨许久不曾见到的模样。 似是感受到玉烨异样的目光,魅漓收起笑容,幽深的目光望向玉 烨,“照顾好她,否则我会把她带走。” “放心,她在凤鸣台过得很开心,有空来看看她。”玉烨忧虑地望向魅漓。 “她……不想见到我……”心似乎被什么锐物戳中,心痛难忍,他无数次后悔当初将她赶走,如今她再也不会回来,皆因他太在乎她,太害怕失去她,反而将她推得更远。 玉烨不忍见到魅漓伤心的表情,他话锋一转,说道,“再过几日就是师父寿辰,你来师父会开心的。” 魅漓收起情绪,黯然说道,“到时再看吧。” 玉烨见他心情沉重,也不知说些什么,他叹了口气,说道,“那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见那个身影离开,魅漓心中落寞,明明他渴望此时与人畅饮几杯以解心中郁结,却说不出口,还有她,不知她有没有原谅他,魅漓用笔头戳戳小白的头,“你是不是也很想她?”小白昂起头,嘶嘶地朝魅漓吐舌头。 自从塔木山回来后,芸儿发现墨非与从前不太一样了,之前玉烨星君来时,她的脸上洋溢着显而易见的欢喜,玉烨星君不在时,她便望眼欲穿地看向那个方向等着他来。 可现在,墨非经常走神,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玉烨星君来了她也借口躲开,玉烨星君走了,她更黯然神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芸儿看不懂,可有一个人却看懂了。 自从穗拂晓好了之后,玉烨便带着穗拂晓离开凤鸣台,连着几日都不曾来过,墨非更加消沉。一次,墨非正在厨房烧水,紫宸走过来,见水已经煮沸,墨非不曾察觉,仍然不断地往炉火里加柴,目光呆滞,连紫宸叫了她好几声都不曾发觉,直到芸儿无意中说,墨非是不是魔怔了,怎么回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紫宸这才发现墨非的异常与玉烨有关,她在墨非这般大的时候,曾经也有过与她一样的举动,既想见心中那个人,又怕见他,紫宸心中一惊,难道,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脑子里,她摇摇头,口中喃喃说道,“不可能。” “何事不可能?”萧瑟走过来,见紫宸一惊一乍,自言自语,他心中奇怪。 “墨非她……无事……”紫宸欲言又止,这毕竟只是她的猜测,况且这件事永远不可能,抵在他们之间的不仅是天道伦常,且还有一人,紫宸只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她自个儿瞎想罢了。 这时萧瑟从怀中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在紫宸错愕的目光中将玉镯套在紫宸的手腕上,深情地凝视她,“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个礼物,当年你负气摔断了,我一直舍不得丢弃,听闻罗刹海市有个能修复玉石的手艺人,我便去找他,虽然费了不少功夫,但终于修好如初了。” 紫宸爱不释手 地抚摸着这个玉镯,这个玉镯便如同她与师哥之间的感情,失而复得,倍感珍惜,这一次她不会再轻易舍弃了。 玉烨来看墨非,刚坐下来不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凤鸣台,竟是子楚。 芸儿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子楚面前,心存感激,原来当年他来给玉烨星君送解药时,便带着墨非的元神回到鲛族,这些年一直都是他悉心照顾墨非,才让她们有团圆的一天,她感慨地对子楚说,“多谢你照顾我们家墨非。” “芸儿姑娘客气了,墨非曾助我们兄妹与祖父相认,于我们有恩,这是子楚应该做的。”子楚身着一身青色衣袍,身姿清瘦挺拔,眉宇中的帝王之气让他更显得卓尔不凡。 芸儿见子楚从来到凤鸣台,目光一直停留在墨非的身上,她捂嘴笑道,“难怪我们上次七夕投巧针,墨非乞得巧,原来她的良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芸儿的这番话让墨非满面通红,她抬起头嗔怪地望了芸儿一眼,如今她记起了所有事,当初不懂事时,她对子楚说了许多话,做了许多事,现在想想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感激子楚当年将她救走,也知道他对她的心意,只是如今她已不是阿宝,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子楚。 “墨非,听闻魔君说你来到凤鸣台,青玉心中记挂你,让我来看看你。”子楚深情地望向面前的女子。 若不是莲心公主她已成为他的妻,自从她离开鲛族,一晃数月过去了,他一直心心念念想来看她,但考虑到她的安危,直到不久前他去魔界探望她,魅漓才告诉他她已经搬到凤鸣台了。 如今见到那个心中挂念之人就坐在他的对面,子楚心潮澎湃,她还是那么娇俏可人,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 “青玉,她还好么?”墨非望向子楚,感受到他眼中炽热的目光,又别开脸,且不说别的,在珊瑚宫那段日子,是她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无论是青玉还是玄冰长老都待她特别好,子楚更是无微不至,若是一直失去记忆做“阿宝”,也未尝不是件幸福的事情,只是世事无常,她又做回了墨非。 “青玉很好,她很思念你,祖父也是,盼着能再见你。”还有一句话哽在子楚的心中,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 玉烨见到子楚眼中流露出来的情意,不知为何,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当他得知子楚冒着忤逆天帝的危险将墨非藏匿于鲛族时,他心中对这位年轻的鲛族殿下油然而生几分敬佩,今日见到此番情景,才知原来是这样,他不知当初墨非去鲛族寻霓裳时与他发生了什么,但无论如何,墨非能活着,这一切多亏了子楚。 玉烨端起面前的茶,对子楚说道,“感谢你为墨非做的一切,我 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尊上严重了,无论做什么子楚都是心甘情愿的。”子楚也端起面前的茶,嘴角含笑,望向玉烨。 “墨非有些任性,难为你一直包容她。”玉烨凝视子楚的眼睛。 “虽说墨非有时是有些耍性子,但不妨事,这也是她的可爱之处,鲛族的子民都很喜欢她,盼她早日回去。”子楚望向玉烨的眼中有不易察觉的情绪。 “此处便是墨非的家,若是你愿意随时可以来看她。”玉烨眼中暗流涌动,朝子楚说道。 “多谢尊上的好意……但墨非毕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也是鲛族未来的王后,还是不要太叨扰尊上。”子楚的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一十章 婚约引众惊,齐聚贺寿宴 最新网址: 芸儿一把拉住墨非的衣袖,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何时有了婚约?” 子楚见墨非脸色僵硬,才意识到他竟然未经墨非的允许便将此事说了出来,都怪他一见到玉烨星君,便沉不住气,他惴惴不安地望向墨非。 墨非心中一紧,感到所有人的目光皆投向她,还有那个人的,她心中苍凉一片,却又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些日子她一直躲着他,只因见到他心中便会生出一丝期翼,她害怕她会贪恋不属于她的温柔,尽管努力克制,但仍然止不住心中日益浓厚的情意,也许这样便是最好的安排,想到这里,她抬起头。 “对不起。”她望向子楚。 听到这句话子楚的心刹那间坠落进无尽的黑暗中,可是耳畔忽然响起她的下一句话,“都怪我没有告诉大家,我与子楚已订立了婚约,当时若不是莲心公主阻挠,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 子楚猛然抬起头,见到墨非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他心花怒放,全身的血液都涌上心头,若不是有旁人在,他定会将她抱在怀里。 “恭喜恭喜,原来还有这等喜事。”萧瑟笑着对子楚说,紫宸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也连声道喜,芸儿更是惊喜地拉着墨非的袖子,指责她不告诉她,只有一人听闻此事呆立在座位上。 见玉烨不说话,紫宸递给萧瑟一个眼神,萧瑟莫名其妙地摇摇头,芸儿摸摸下巴,看得很明白,儿大不由娘。 终于等到与墨非独处的时候,子楚跟在墨非身后来到大树秋千那儿,他望向她低垂的眼,小心翼翼地问,“你方才说的话是真的么,你当真愿意嫁给我?”尐説φ呅蛧 “我喜欢青玉,也喜欢祖父,还很喜欢珊瑚宫,所以我想……也许那里是我最好的归宿。”墨非抬起眼,面前站着的是子楚,可是她却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心中那份苦涩恐怕只有她独自品尝。 “只是因为他们么?”她愿意留在珊瑚宫的理由中没有他,子楚心中有些落寞。 “这些年我一直欠你一句……谢谢……”墨非望向子楚,他救了她的命,押下了他的性命,不,是整个鲛族的性命,她对他,有还不完的恩情。 “不用谢,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时起,我便渴望有朝一日能将你留在我的身旁,多谢你,给我这个机会照顾你,只是……若你不愿,我不会强求,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愿你平安幸福。”子楚垂下眼睛,心中黯然神伤。 “我愿意……做你的妻……”墨非的话让子楚猛然抬起头,他忍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他患得患失,他担心魅漓,亦担心玉烨,害怕他们会将她从他身边带走,虽然历经波折,但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终于等到这一日。 芸儿瞥见远处,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子楚竟然将墨非抱在怀里,芸儿惊得伸出手,指向那儿,“这还没礼成呢,竟敢……”,紫宸一把拉下芸儿的手,说道“非礼勿视。” “现在的年轻人果然血气方刚。”萧瑟惊得杯中茶都晃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忽听见“啪”的一声,见玉烨手上的茶杯重重地落在桌上,杯中的热茶溅了萧瑟一身,萧瑟气得正要说他,却见玉烨扬长而去。 “他这是怎么了?”萧瑟一脸讶色,望向紫宸与芸儿。 “若有一日芸儿被人娶走,你也会这般。”紫宸笑着说。 “若有那一日,我定会欢喜地为那人备上贺礼,只是不知有生之年能不能等到这一日?”萧瑟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师父,你你你……”芸儿气得小脸通红。 子楚又待了会儿,才别了众人,离开凤鸣台,说会再来看墨非,他走后,墨非走到屋中,心事重重地把玩一个木制的盒子。 “这是他送你的?”芸儿从墨非手中夺过这个小玩意儿,见这个盒子做工精致,打开盒子,里面还有一些木雕的人偶,做得栩栩如生,叫人爱不释手。 “他说这是罗刹海市的手艺人做的。”墨非点点头。 “看来他很了解你,知道你不喜欢珠钗脂粉,将来应该是个不错的夫婿。”芸儿笑道。 “我师父……他……是何时离开的?”墨非咬着唇问,方才她与子楚回来时,见师父已经离开了,她心中一片失落。 “子楚抱你那会儿……”芸儿的话让墨非心中一紧,手不自觉握紧,“他说了什么没有?” “不曾,只是似乎有些不高兴,许是你要嫁人了,他这个做师父的舍不得吧。”芸儿没察觉到墨非的表情,自顾自地说。 听完芸儿的话,墨非心中的悲伤又难以平复,师父不舍她么,可是她无法再留在他的身边了…… 深蓝色的天幕下,一叶扁舟在天河上慢悠悠地向前走,船下璀璨星光一片。 墨非望向玉烨,心中感伤,这恐怕是师父最后一次带她来看星星了,在塔木山的地牢时,师父曾答应她若安全归来,他便带她去天河看星星,可如今坐在这片星光中,为何心情这般沉重。 玉烨低着头,想起今日在凤鸣台,子楚说的那番话,她竟然已与子楚有了婚约,想到不久之后,她便要离开天界,离开凤鸣台,离开他,去那片深海做鲛族的王妃,心中涌起百般滋味,千般无奈,可他却不能将她留在身边。 两人各怀心事,坐在小舟的两头,都不曾开口说话,小舟承载着两人沉甸甸的心事,一路向前行。 突然听见“扑通”一声,玉烨惊得抬起头,见 有什么东西落入天河,水花四溅,小舟的那头竟然已经没了人影,他面上大骇,口中大叫墨非的名字。 可水下的星光太过耀眼,让他看不见她的身影,连唤了几声都不见她上来,玉烨急得纵身一跃,跳入天河,只见恍若白昼一般的河底,一个身影正往下沉。 铺满星星的天河犹如一条绚烂的银带,只是玉烨无心欣赏,他朝那个身影奋力游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用力往上游,两人浮出水面。 “为何要轻生?”玉烨喘着气,紧紧扣住墨非的肩膀,心痛地望向她。 “我不是要轻生,我只不过想要它……”墨非张开右手,一颗发光的石头在掌心闪烁,发出耀眼的光芒,一如她的双眸。 “胡闹,你是这世上唯一敢偷星星的人。”玉烨皱起眉头,无奈地摇头。 “在塔木山的时候,我就想着,若是再来天河,我定要带颗星星回来。”墨非望向玉烨,这是她最美的记忆,就算她要离去,也要将这颗星星带在身旁,因为看见它,仿佛就能见到与师父在一起的每个瞬间。 玉烨望向那张浅若梨花的脸,光影浮动,水珠滑落在她的腮边,一双美目微微含笑,心弦再一次被她拨动,从这一刻起,他才发觉不知何时,他的心中竟对她存了妄念,甚至超出了师徒的情分。 望向那双寥若星辰的眼眸,玉烨恍惚了,他伸出手轻轻拂过她湿了的发,她睫毛上的水滴,她柔软如花瓣般的红唇,情不自禁地低下头…… 转眼间,笑卿长老的寿辰到了,这日,凤鸣台热闹非凡。 子楚带着已怀有六个月身孕的青玉一起来给笑卿长老贺寿,当墨非见到已快为人母的青玉时,又惊又喜,“青玉,你这是?” “阿宝,不,应该叫你墨非,我好想你,我求了哥哥好久他才答应带我出来。”青玉激动地去抱墨非,吓得子楚脸色发白,赶忙止住了不安分的妹妹。 原本他不想带青玉来的,可青玉听说原来阿宝就是墨非,惊喜交加,又听闻她如今在天界,便一直缠着他,说她整日待在珊瑚宫,快要闷出病来,若不带她出来,等孩子一生下来她就告诉孩子舅舅是个大恶人。 子楚捂住额头,本以为祁尚还能拦着点儿,没想到祁尚反倒说出来走走也好,子楚逼不得已只好带着她,一路上担惊受怕的。 青玉快为人母,却仍是孩子心性,难怪对阿宝眼熟,视若知己,原来竟是多年前助她和哥哥与祖父团聚的墨非,她心中高兴,亲昵地挽着墨非,让她带她四处转转。 墨非见青玉许久不曾出珊瑚宫,到了凤鸣台可新鲜了,这儿看看,那儿摸摸,还想荡秋千,子楚好说歹说,才放弃了这个念头,她见子楚小心伺候的 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芸儿端来糖果给青玉吃,她对这对鲛族兄妹心生好感,毕竟墨非在鲛族受了他们不少照拂,四人坐在一块儿聊起来。 “所以后来你和祁尚真的拜堂成亲了?”墨非见青玉一脸幸福的模样,惊讶地问,原以为只是戏一场,却假戏真做了。 青玉脸上娇羞一片,笑道,“还要多谢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误打误撞地嫁给祁尚。” “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良缘,看来果真如你说的,你们是月老系了红绳的。”墨非打趣着说。 后厨里四人,穗拂晓胆子小,不敢杀鱼,玉烨便撸起袖子,帮她剖鱼去鳞,萧瑟蹲在火炉旁,添柴加火,紫宸掌勺,颇有大厨风范。 萧瑟被烟熏地睁不开眼,一边咳嗽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关键时候就知道偷懒,也不知要徒弟是作何用的,居然不来帮忙。” 紫宸抿嘴一笑,“没看到有客人来了么,换你去招呼呀,早把被人吓跑了。” 玉烨望向窗外,与子楚兄妹谈笑风生的墨非,许久不曾见到她笑得这般开心,在天河中的那一幕又不由浮现在眼前,若不是他及时阻止了自己的举动,怕是要做出荒唐事,手指传来一阵刺痛,当鲜血溅出来时,耳畔传来穗拂晓的惊叫声,“你受伤了!” 萧瑟赶忙将玉烨的手擦干净,所幸伤口不深,他摇头责怪道,“还不如我,做饭也会受伤。” 只有紫宸望向怔怔发呆的玉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一十一章 鸾音泉竹签,一测知心意 最新网址: 这是笑卿长老第一次见子楚与青玉,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孙儿一般,他感叹道,“还是玄冰有福气,都快做上曾祖父了。” 待一切准备就绪,紫宸笑嘻嘻地让大伙儿上桌,宴席开始时,笑卿长老环顾四周,尽管极力掩饰,但玉烨却知师父在等谁。 “师父,这是徒儿的贺礼,祝师父鹤算千年寿,松龄万古春!”玉烨献上贺礼,是一只玲珑玉枕。 “师父,这是徒儿的贺礼,祝师父福寿安康,笑口常开。”穗拂晓笑盈盈地拿出一把晶莹剔透的玉如意献上。 “祝笑卿长老人如松柏岁长新,这是我与紫宸、芸儿一起炼制的安神丸!”萧瑟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着十二颗安神丸。 这时芸儿嘟囔着说道,“都是我与紫宸姐姐炼制的,师父只不过将炉子盖上再打开罢了。” 萧瑟脸色僵硬,众人皆捂嘴笑了起来,子楚与青玉的贺礼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笑卿长老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传来,“师父,猜猜徒儿的贺礼是什么?” 魅漓大步走过来,多日不见,他的脸似乎消瘦了不少,刚入座,笑卿长老作势要来打魅漓,脸上却笑着说,“臭小子,每次都迟到,你哪是来给我贺寿,分明是来骗吃骗喝。” 魅漓咧嘴一笑,说道,“骗吃骗喝也要先献宝才行,保准您看了欢喜。” 他将手放在胸口,低声道,“小白,快出来,你要是不让我师父开心,我回去就把你炖了。” 小白摇头晃脑地从魅漓胸前的衣襟爬出来,在桌子上扭动身体,甚至咬住尾巴做出一个仙桃的形状,让众人惊叹不已。 这时它见到墨非,激动地朝墨非狂奔过去,亲昵地往她身上凑,墨非爱惜地摸摸小白,好些日子不见它的腰倒是圆润了不少,看来魅漓对它不差。 紫宸笑道,“这回找到了真主人,再也不怕你吓唬它了。” 墨非站起来,对笑卿长老说,“师公,我也不知准备什么礼物给您,便用师公送我的独幽琴弹奏一首以做贺礼。” “我用笛音陪你一起。”子楚站起来,温柔地对墨非说道,墨非笑着朝他点点头。 笛声伴随琴音在凤鸣台上方回响,袅袅琴音竟然引来一排云鹤驻足,它们盘旋于云中,久久不曾离开,伴随乐曲翩翩起舞,引吭高歌,众人皆惊喜,道笑卿长老福慧双修,云鹤也来为他贺寿,笑卿长老笑逐颜开,又见墨非与子楚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心中更加欢喜。 青玉见哥哥望向墨非眼中的深情,捂着帕子笑起来,她摸摸肚子,很快你就会有个漂亮的舅母了。 一曲终了,笑卿长老笑道,“弹得好,吹得也好,要是能再来 个胖小子打鼓就更好了。” 众人皆知笑卿长老有此意,笑成一片,唯有席上两人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魅漓见坐在他对面的墨非一直回避他的目光,她身旁坐着子楚,体贴地为她布菜斟酒,他心中九回肠断,拿起酒连喝了三杯。 今日是笑卿长老的生辰,众人连连站起来朝笑卿长老敬酒,有什么忧愁烦恼皆放在一边,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墨非见酒饮完了,大伙儿还在酒兴上,起身去后厨拿酒,见余下的酒坛都是空的,只有柜子上放着一排酒,她端了个小凳,踮起脚尖伸手去拿,酒坛太重,她举起来有些吃力,忽然手上一滑,身子向后仰去,酒坛也脱离双手。 就在这时一只手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拿着酒坛,墨非抬起头,见玉烨在她身侧,关切地望向她,“没事吧?” “我……”那只手温暖有力,墨非的脑中忽然闪过在塔木山的那个月夜,她抱着他的情景,她慌乱地摇摇头,“没事。” “小心些,莫要伤了自己。”玉烨低声说道,墨非轻应了一声,两人皆望向彼此,又同时避开对方的眼神,自从在天河的那一夜,那片星光似乎落入心中,再也无法抹去。 殊不知这一切被墙角的一人全部瞧在眼里,他错愕地望向他们…… 酒过三巡,此时众人皆有些醉意,穗拂晓从袖中拿出一些清雅的竹签,望向紫宸,笑道,“七夕时你说想要鸾音泉的竹签,我特地求人拿了些。” “真的么?”听到鸾音泉三个字,紫宸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这竹签有什么玄妙么?”芸儿拿了一根放在面前端详,只是比普通竹签多了些清香,又有何不同。 “鸾音泉的竹签是预知姻缘之物,能告知心中所爱之人的名字,不仅如此,将它放置枕下,能保姻缘如愿以偿。”紫宸也拿了一根,眼波流转望向萧瑟。 芸儿听后惊讶不已,青玉也面露惊愕之色,这世间还有这么神奇的事儿,见大家不信,紫宸笑道,“不妨一试。” “我年纪大了,就不同你们凑这热闹了。”笑卿长老乐呵呵地说,看着这群年轻人,回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笑卿长老感叹白马过隙,时光荏苒。 紫宸将鸾音泉的竹签发给众人,青玉将竹签放在鼻尖轻嗅,果然有股清香扑鼻而来,她笑着说道,“我先来试试”。 在众人的注视下,青玉照紫宸所说的,双手将竹签放在胸口的位置,心中想着那人,而后将竹签翻过来,原本空无一字的竹签上忽然多了两字儿,“祁尚”两个字儿工工整整地显示在上面。 青玉瞪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太奇妙了。” 芸儿凑过头来,将信将疑地问道,“ 祁尚就是孩子他爹?” “不是孩子爹还能有其他人呀?”萧瑟冷眼一扫芸儿,芸儿摸摸头嘿嘿傻笑。 紫宸也将竹签翻过来,虽然众人皆知她的心意,但当竹签上出现“萧瑟”这个名字时,她的脸上还有些娇羞。 “看来好事将近了。”穗拂晓掩嘴笑道。 轮到萧瑟,他将竹签一抛,“这都是你们女子玩的戏法,我才不玩。” 芸儿噘着嘴,冒出一句,“师父是怕竹签上的名字另有他人吧……” 萧瑟一记恶狠狠的眼神让芸儿吓得吐吐舌头,萧瑟转过头就见紫宸笑得妩媚动人,眼神却凌厉无比地望向她,萧瑟忙拿起竹签道,“我也来试一试。” 磨蹭了好久,才把竹签翻过来,“紫宸”赫然出现在竹签上,萧瑟心有余悸,幸好是这个名字,不然那小命就没了。Www.XSZWω8.ΝΕt 下一个是魅漓,他勾起嘴角,扬眉笑道,“我的姻缘估计你们不会想知道。” 气氛骤然降下来,玉烨与穗拂晓的脸上皆有几分不自然,萧瑟干咳了几声,说道,“芸儿,下一个是谁了?” 芸儿耸耸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下一个是我了,我也想知道我的姻缘在哪儿?”她神神叨叨念了许久,才将竹签翻过来,只见竹签上空无一人,她气得跺脚,“死月老,居然让我孤独终老,我要烧光你的红绳,看你拿什么营生。” “我就说娶你的人还未出世,你还不信。”萧瑟得意地笑,惹来芸儿怒目而视,众人乐不可支,这其中只有一人心中惴惴不安,她手里紧紧攥着竹签,直到掌心的汗水将竹签浸染。 “墨非,轮到你了,快快,让我看看你的如意郎君是否在此?”芸儿斜眼笑道,一边用胳膊肘捅捅墨非。 墨非咬紧下唇,脸色僵硬,她手里那根竹签几乎要被她拧断,心中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若是显示在竹签上被众人看到,她该如何解释,又如何面对他。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的目光从师公的脸上,再到紫宸、萧瑟、魅漓、芸儿、子楚、青玉、穗拂晓,最后落到那个人的脸上,一颗心剧烈地跳动,不过眨眼的功夫却如同走过四季轮回那般漫长。 “墨非,你该不是怕你的竹签上和我一样,一片空白吧?”芸儿笑着说,说罢就要来夺墨非手里的竹签。 就在此时,坐在墨非身旁的子楚抢先一步,从墨非手中拿过竹签,匆匆瞥了一眼,坦然将竹签放入自己胸前的衣襟中,笑着对面露疑惑的众人说道,“这根签我会一直珍藏的。” 众人皆知其言下之意,掩嘴笑,魅漓执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杯,窝在他身前的小白也一副泄气的模样,忧愁地望向主人,玉烨垂下眼,看不出什么表情,笑卿长 老笑道,“看来我也快要抱曾徒孙了。” 墨非脑中一片空白,耳旁只有一片嗡鸣声,她望向朝她脉脉含笑的子楚,心中似压了一块重石,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是穗拂晓仙子的竹签,毫无悬念,竹签上写着玉烨的名字,就在穗拂晓起身给笑卿长老斟酒时,无意中碰到玉烨的签,玉烨拾起来时“啪”的一声竹签折成两截。 玉烨面露惋惜,这时子楚将自己面前的那根递给他,“我知道自己的姻缘在何处,这根签便让给尊上吧。” 玉烨望向子楚眼中深不可测的情绪,他停顿了一下,并未接过竹签,而是拉起一旁穗拂晓的手说道,“我的姻缘无需此签证明,本打算寿宴结束后再告诉大家,现在说也无妨,我已问过司命,再过七日,便是个百年难遇的黄道吉日,我欲在那日迎娶穗穗,望大家到时来参加我们的喜宴。”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一十二章 嫁娶非本意,心碎谁人知 最新网址: 话音一落,穗拂晓惊呆在原地,在此之前她从未听玉烨说及此事,此时她同众人一样愕然,见玉烨望向她的目光,她心头一颤,长久以来汇聚在心中的千愁万绪化作绵绵细雨,一双美目中滴下泪来。 玉烨慌了神,忙安慰道,“怎的哭了?” “我……”穗拂晓抽泣起来,她喜极而泣的模样落在众人眼中,大家心中都感慨万千,萧瑟感叹道,“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 众人纷纷站起来举起酒杯朝玉烨与穗拂晓道贺,在所有人的恭贺声中,墨非呆呆地望向师父的脸,他宠溺的眼神,温柔的笑容,此刻都是向着另一个女子,胸口突然剧烈地疼起来,一种温热的东西在眼里打转,眼前模糊一片,这一瞬间,她听见,心碎成两半的声音。 忽然手腕被人一把拉住,墨非只能瞧见前方那双靴子带着她往前走,她亦步亦趋地被他紧拉着,听见身后恭贺的声音越来越远,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后厨。 子楚趁众人庆贺之余将墨非拉到无人之处,方才他见到她泫然若泣,这幅模样落在他人眼里不知会怎么想。 墨非从墙壁上滑落在地,“对不起”,口中喃喃吐出这三个字,让子楚看着心疼,她明知不能如此,可眼泪却不争气地往外冒。 “不要说对不起,无人能控制住自己的心,你控制不住,我也控制不住。”他蹲在墨非的面前,温柔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珠,将她轻轻揽在怀中。 “我不是……有心的……我真的……不是……”眼泪汹涌流出,染湿了子楚的肩头,究竟是从何时她有了不该有的念头,她渴望一直留在师父的身边,可是穗拂晓仙子的出现才让她意识到这是妄念,是执念,是超出师徒之情的禁忌之恋。 在塔木山和花界,她更加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回来后她一直躲着他,不敢见他,极力压抑内心的期翼,可越是压抑,那期翼却如同千条万条河流汇聚成滔滔江海,让她无力承受。 “我知道……我都知道……”子楚拍着哭得停不下来的墨非,他心中难过,却无法苛责她,那个男子待她的好他见过,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怕是她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一道彩虹。 芸儿才发现不知何时墨非不在了,子楚也不见了,她问青玉,“你哥哥呢?” 青玉环顾四周,见座上那两人皆不见了,眯眼笑道,“许是和墨非去哪了说话了。” “说什么话还要避着我们?”芸儿噘嘴,挠挠头。 “当然是……不能让我们听见的悄悄话。”青玉挤眉弄眼,与芸儿相视一笑,这番话落在魅漓的耳中,他心中更是落寞。 笑卿长老与众人开怀畅饮,今日的寿宴是他这些年过得最开心的一次, 不仅徒儿要成亲了,就连徒孙也定亲了,这真是双喜临门。 按照天宫的规矩,成亲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直到迎娶当日,穗拂晓的娘家人在很远的地方,她说爹爹年迈,腿脚不方便,等成亲后再同玉烨一起去看望他老人家,且这门亲事早在之前爹爹就应允了,有师父做主,爹爹也不会反对,穗拂晓一席话说的也在理。 笑卿长老点头答应,他说这门婚事便由他作主,待玉烨与穗拂晓成亲后再去澶渊见穗老,紫宸让穗拂晓在成亲前暂居凤鸣台,既然她的亲人都不在,她们便是她的娘家人,穗拂晓紧拉着紫宸的手,感激地望向她,口中说道“谢谢好妹妹”。 待酒喝完,墨非与子楚还未回来,笑卿长老喝得酩酊大醉,玉烨与萧瑟一左一右地搀扶笑卿长老回天宫。 临走前,玉烨环顾四周,未见到墨非的身影,似乎方才她就没了踪影,连同子楚一起,他脸上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 穗拂晓走到玉烨跟前,羞赧地望向他,再过七日他便要成为她的夫君,她也要成为他的妻,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夙愿,如今终于成真了,心中似乎开出一朵花儿来。 “这几日就辛苦你照顾师父了……”望向眼前这张俊朗的面孔,一如她初见他时的模样,她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嘴角上扬。 “你……等我……”玉烨望向一脸娇羞的穗拂晓,心中愧疚。 见魅漓仍在席上自斟自饮,小白陪在他身旁,玉烨走过去,对魅漓说道,“成亲那日其他人可以不来,你一定要来!” 魅漓闻言抬起头,勾起嘴角道,“放心,我定会来的,不亲眼目睹你们进洞房我如何死心?” 玉烨摇头轻笑,和萧瑟扶着笑卿长老离去,他们走后,紫宸对芸儿使了个眼色,芸儿会意,扶起青玉,道,“与我一起进去坐坐,我那儿有好玩的东西给你看。” 青玉好奇,和芸儿、紫宸一起往屋里去,只留下穗拂晓与魅漓两人。 “祝你们幸福。”魅漓望向穗拂晓,这个他曾爱过恨过最终选择放手的女子,他曾经为她着了魔发了狂,犯下大错,好在幡然醒悟。 风吹起穗拂晓的发,望向那双淡然的眼睛,魅漓才发现她早已不是他年少时爱恋的那个少女,只是这几百年他太过执着,一直不肯承认,总想抓住那些温暖的记忆,可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狼狈,此时此刻,当他坦然面对穗拂晓时,他才知道他的心在很早以前就变了。 “谢谢你的祝福,也祝你早日觅得良缘。”穗拂晓平和地朝魅漓微笑,在这一刻,横亘在三人之间几百年的爱恨情仇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但同时也是另一个不幸的开始。 见众人离去,墨非与子楚才从后厨走 出来,子楚担忧望向眼睛肿得像个桃子的墨非,“真的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青玉有孕在身,长时间出来对身体不好,我只是想等到……他们成亲那日……”墨非苦涩地说。 “何苦要为难自己?”子楚心疼地望向墨非。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要亲眼见到……他幸福的模样……”黯淡的眼中重新绽放出光彩,只有这样她才能放心地离去,离开他,离开那段曾经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那他大婚那日我来接你。”见墨非坚持,子楚只好点点头。 青玉听说再过七日墨非就要回到珊瑚宫了,欢呼雀跃,说她会在珊瑚宫等着她回来,子楚依依不舍地带着青玉离开凤鸣台,回头望向那个寂寥的身影还站在秋千那儿,他告诉自己,再等七日,七日后他不会再让她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 墨非站在秋千旁,此时太阳落山,残阳似血,正如她此刻的心境,却不知有个人来到她的身侧。 “你真的要嫁给那个鲛人?”魅漓望向墨非,见她那双哭红的眼睛,不知她为何流泪,可见她这副模样,心中难受。 “不用你管。”墨非冷冷地说,就要转身离开,手腕忽然被他抓住,她望向那对深邃的眼眸,“放开我!” “不放,臭丫头,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儿么,就要嫁给他?”魅漓气得全身发抖,她竟然轻易地将自己许给那个鲛人,他不许。 “我见到他就会欢喜,没见到就会思念,每分每秒都渴望他能在我身边,他受伤的时候,我会心疼,希望能替他承受所有的伤痛,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时,我的心难受得就要裂开,这样……算不算……喜欢?”墨非怔怔地望向魅漓,不知何时泪水溢出眼眶。 “你……”魅漓大惊,他不可思议地望向墨非,究竟是从何时她对子楚生了情意,是在珊瑚宫的时候么,他颓然放下手,看来当初他在他们的喜宴上将她带走,本以为就此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情愫,却不知这一切都是枉然,魅漓心中空落落的,似被人掏空了,他身形不稳,带着同样忧伤的小白离开凤鸣台。 夜已深,芸儿已经睡熟了,墨非坐在床上,爱惜地摩挲着手里那个发出微弱光芒的石头,这是她与他在一起时摘的星星,想到再过几日,他就要迎娶穗拂晓姐姐,而她也会离开这里,去往珊瑚宫,从此咫尺天涯,各自安好,墨非鼻子一酸,又落下泪来。仦說Ф忟網 突然,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睡了么?” 墨非听出来是紫宸姐姐的声音,她赶忙擦去眼角的泪水,将石头收好,起身去开门。 “还没睡?”紫宸坐下来,目光落在墨非泛红的眼睛上,她等穗拂晓睡着后再过来的。 “睡不着。”墨非摇摇头,目光落在地上。 “你喜欢的人……不是子楚,是玉烨星君吧?”紫宸凝视墨非的双眼,她一直想找个机会与墨非谈谈,今日笑卿长老的寿宴上,当玉烨宣布他与穗拂晓的婚期时,墨非的突然离席和回来后一双红肿的眼睛更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想。 “我……”紫宸的话让墨非面上大惊,她不知为何自己藏在心中的秘密竟会被紫宸姐姐发现,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要争辩。 “别担心,我不会同旁人说,我懂,我也曾经年少过,知道伤情是何滋味儿,莫要怪自己,喜欢一个人本无错,只是时机……错了……”紫宸叹了一口气,她的话击溃了墨非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她扑在紫宸的肩上,泪如雨下。 “哭吧,哭出来会舒服些,这世间不是每个人都能与自己心爱之人厮守终生,若你真的爱他,看着他幸福也未尝不是一种爱的成全……”紫宸轻拍墨非的背。 今夜,乌云蒙住了月亮,阴沉沉的,似要落下雨来,终于在一声电闪雷鸣中,大雨倾盆,仿佛四海之水皆从天上倾泻而下,淋湿了无数人的心,也浇灭了在他们心中最后那道微光……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婚遭奇袭,择二选一难 最新网址: 七日后,凤鸣台上布置得喜气洋洋,红绸挂满了枝丫,窗户纸上处处都贴满了红彤彤的喜字,穗拂晓穿上红色的嫁衣,坐在铜镜前,紫宸精心帮她梳妆,墨非走进来,手上端着新娘头上要戴的凤冠,当见到铜镜中美得不可方物的穗拂晓,脚上就像生根了似的无法迈出一步。 墨非听芸儿说师父和萧瑟已经在玉清华府布置好了一切,笑卿长老在那儿等着他们回去拜堂成亲。 “墨非,谢谢你,我听紫宸说外面那些都是你和芸儿布置的,辛苦你们了。”穗拂晓从铜镜中望向墨非,那张涂了些许脂粉的脸美得动人心魄。 “应该的,我为姐姐和师父开心。”墨非垂下眼睛,勉强扯了扯嘴角,这些日子里穗拂晓仙子住在凤鸣台,与她们吃住皆在一块儿,每每看见穗拂晓仙子脸上的娇羞和雀跃,仿佛都在提醒她再过几日这个女子便要成为他的新娘。 “好非儿,待会儿你能帮姐姐一个忙么?”穗拂晓含笑着说,墨非不知穗拂晓要她帮什么,困惑地点点头。 “来了来了!”芸儿欢呼地跑起来,气喘吁吁地说。 “芸儿,瞧你急的,谁来了?”紫宸抿嘴笑道。 “自然是新郎官儿来了!”芸儿捂着嘴笑道,一双眼睛望向铜镜中的穗拂晓,“哇,穗拂晓姐姐,你可真好看,玉烨星君见到你怕是要挪不开眼睛了”。 “芸儿,瞧你这嘴。”穗拂晓嗔怪地说了一句,红色的云彩爬上了她的双颊,更显得那张脸妩媚动人。 “好了,打扮得漂漂亮亮,可以出去见新郎官儿了!”紫宸满意地望向铜镜中美得摄人心魄的新娘。 屋外,两个男子站在一块儿,玉烨今日终于舍了白衣素袍,换上了一件红色的袍子,不知是否被这个特别的日子影响,他今日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在红衣的映衬下,一张俊脸略显憔悴,眼里也有些血丝,与他一比,在旁边神采奕奕的萧瑟反倒更像是新郎官儿的样子了。 萧瑟扭过头,见玉烨的目光落在大树下的那个秋千上,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他笑着打趣他,“昨夜是否难以入眠,没想到一向从容不迫的你也会有紧张的时候。” 玉烨听了萧瑟的话,淡淡地说,“等过了今日一切都会好的。” 萧瑟望向门口,皱着眉头说道,“怎么还不出来,再不出来,司命算的吉时都要赶不上了。” 就在两人朝那儿张望时,紫宸笑嘻嘻地走出来,道,“新娘出来了!” 玉烨望向紫宸身后,只见一身凤冠霞帔的新娘被扶出来,三千青丝被高高挽起,凤冠前圆润的珠帘伴随着佳人走动轻轻摇曳,穗拂晓画了远黛眉,点了朱砂,染了红唇,眼眉低垂,朝玉烨走过来。 站在那 绚烂夺目的红色嫁衣旁的,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少女,一红一白,对比强烈,那白衣少女如娇艳欲滴的月季旁一朵素雅安静的莲花,可偏偏这副清丽脱俗的模样让人为之一震。 玉烨的目光落在前方两个身影上,最后落在其中一人头上的那朵梅花簪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芸儿走到紫宸身旁,笑道,“我就说玉烨星君见了新娘子挪不开眼睛,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萧瑟见玉烨直勾勾地望向款款朝他们走来的两人,也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入洞房前还得陪我们喝几杯。”一番话惹得几人都笑起来。 墨非站在穗拂晓身边,她望向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那个红衣男子,那身喜庆的红色刺痛了她的眼,心蓦然下坠,她后悔方才答应穗拂晓仙子扶她出来,她看见那张脸望向她们,若不是她站在穗拂晓仙子的身旁,她以为他眼底的温柔是为她绽放,心痛得仿佛要被撕裂一般。 这短短的几步,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念头,她想拉着他的手离开这儿,她想站在他面前大声说她喜欢他,她想踮起脚轻轻抱住他,就像在塔木山的那个夜晚,这些疯狂的念头让她十指颤抖,心跳加快,可是她不能,因他爱的人只有那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她永远无法成为她的替代品。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疾风刮来,吹起地上散落的石头,掀翻屋外的石桌,众人皆睁不开眼睛,这风来得突然,玉烨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猜想,果然耳畔传来一声尖叫,玉烨使劲睁开眼,视线中只闪过一片红色的裙角随风而去,他浑身一颤,欲要抓住却慢了一步。 等疾风过去,大家睁开眼,眼前的一幕让他们面上大骇。只见凤鸣台无端端多了几个不速之客,且来者不善,丑冼一行人站在大树秋千旁,穗拂晓被丑冼禁锢住,旁边还站着京姬和龙馥之。 墨非望向那个紫衣少年,只见他长发被高高束起,眉宇中充斥着一抹邪气,眼底中寒若冰霜的目光让她愕然,那是龙馥之! 时隔这么多年再见到他,心中百感交集,见到他与丑冼、京姬站在一起,墨非心情复杂,当年她求京姬施与她解药救师父,京姬的条件便是救出丑冼,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被关押天牢,受尽极刑,最后不得善终。 这两人绝非善辈,回想起在月华山,龙馥之更是不念丝毫师徒情谊,对师父持刀相向,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她很难相信当年那个温柔敦厚的少年居然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想到这里,墨非心寒。 见到这几人,玉烨脸色煞白,他厉声呵斥道,“丑冼你来做什么?” 一身灰袍的丑冼将拼命挣扎的穗拂晓推到京姬身旁,趾高气扬地望向 玉烨,“不过想来讨杯喜酒喝,怎么,不欢迎?” 玉烨握紧拳头,当年他与穗拂晓的婚宴上,京姬带着众多魔人异士大闹现场,穗拂晓惨死在自己的怀里,往事历历在目,眼下他们又出现在此,他召出龙吟剑,随时准备发动进攻。 “来者是客,我自然欢迎,可若是你们想惹事,就赶紧离开。”玉烨字字铿锵有力,这一次他绝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他心爱之人。 “我近日在研制一种毒,奈何此毒毒性剧烈,试毒之人要么暴毙,要么不堪忍受痛苦咬舌自尽,我寻思着试毒之人需得有仙根,否则难以配合我完成此毒,于是我们便来这儿看看,也许有合适的。”京姬笑得阴毒。 “毒妇,看我杀了你。”玉烨大怒,拔出龙吟剑,朝京姬面上袭来,丑冼弹指一挥间,龙吟剑的剑锋微微一偏,朝穗拂晓胸膛刺去,众人大惊,千钧一发之际,玉烨一个反手,力挽狂澜,这才没有伤到穗拂晓。 “新娘怎的脸色惨白,胭脂没涂够么?”京姬伸出银杖,在发颤的穗拂晓脸上轻轻一碰,吓得玉烨大叫一声,“别碰她!” 玉烨知道京姬的银杖里皆是毒物,稍稍一碰,便会中毒身亡,他现在心悬在嗓子眼儿,稍有不慎,穗拂晓便会殒命,眼下他们在劣势,不能硬来。 “怎么说也是大喜之日,将新娘捉走是有些不合情理,不然换一个,京姬,你说呢?”丑冼扬眉望向京姬。 “这……”京姬皱眉思索。 “我替她试毒,我仙根比她卓越!”额头的汗顺着玉烨的脸颊滴落下来,他不敢松一口气。 “还是换我吧,这世间的毒皆伤不了我,或许我还能祝你一臂之力。”萧瑟神情严峻,上前一步,紫宸眼中流露出恐惧,师尊在世时,就说过三界之内,要提防京姬,她虽贵为天界长老之一,却私底下喜欢一些研制些毒药,师兄若是落在她的手中,怕是难逃一死。 “你们俩虽是不错的选择,只是……我嫌麻烦,我瞧着这儿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就在众人迟疑的瞬间,京姬手持银杖指向玉烨身后站着的那个白衣少女。 墨非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身子被瞬间带到京姬身旁,站在一旁的龙馥之立即将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墨非望向龙馥之眼中的冷漠,儿时的玩伴已沦为敌人,心中一阵凄凉。 玉烨一见墨非被困住,心头一颤,大喝一声,“京姬,放了她们俩,我愿意将命抵给你!” “那你自我了结,我便放了她们俩!”京姬嚣张地笑着说。 “好!你说话要算数!”玉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望向一脸惊恐的穗拂晓与墨非,将龙吟剑握起,横在自己脖子上。 “不要, 师父!” “不要,玉烨!” 耳旁传来穗拂晓与墨非的惊呼声,可不这样做他谁也救不了,难道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最心爱的两人惨死在他眼前么,忽然手腕被人紧紧握住,萧瑟紧张地望向他,“使不得,玉烨!你看不出来他们是故意诱你上当吗?” “没想到曾经的四大长老也会用逼人自刎这种卑劣的行径,可笑可叹!”萧瑟冷笑道,他故作镇定地说。小說中文網 “别以为用这种激将法便能逃过这一劫,玉烨你的命我们肯定要取的,今日看在你大喜之日的份上,给你个面子,饶过你这一次,至于这两人的生死,由你决定!”丑冼扬眉笑道,他望向龙馥之。 龙馥之会意,他将绑在穗拂晓和墨非腰间的红绸拋向挂着秋千的大树干上,两人被吊在悬崖上方,稍有不慎,便会坠落万丈深渊!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一十四章 落入毒妇手,嗜血成魔物 最新网址: 龙馥之站在枝头手持利剑,目光阴狠地扫过玉烨的脸上,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师父,你只能从她们中救下一个,另一个便交给我们,至于她是生是死都不要怨我们,因为一切都是你的选择。” “龙馥之,你……”玉烨眉头紧锁,望向昔日爱徒脸色僵硬。 “我念在以往的情分上才让你选的,否则我两个都带走了!”龙馥之得意地说。 红绸两头各束着穗拂晓与墨非,两人吊挂在崖边,任凭怎么挣扎都无力逃脱,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龙馥之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他挥剑砍向枝丫的中间,两人的身子往下一沉,她们的身子在悬崖的半空中摆动,随时有可能会跌落下去。 “不要!”众人惊呼,紫宸与芸儿吓得捂住嘴巴。 “你要是再迟疑,怕是一个也救不了。”龙馥之瞄向脸色发白的玉烨,轻哼一声。 玉烨后背的衣衫尽湿,他望向那两张脸,看见她们迫切地朝他张望,心中如被一座大山压迫,喘不过气来,她们两个他都不能失去,这个抉择不是条生路,而是一条死路,因为怎么选他都对不起另一个,也对不起自己。 “你去救拂晓,我来接住墨非。”萧瑟低沉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玉烨眼前一亮,对,只要他和萧瑟同时出手,她们两个都能救下,想到这里,玉烨望向穗拂晓,踮起脚尖,毫不迟疑地朝她飞去! 墨非见玉烨在迟疑了很久之后,朝她们俩飞来,只是,他的目光落在对面的穗拂晓身上,尽管猜到是这样,可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在自己的面前时,墨非的心仍然碎了,不仅碎了,且坠落进一片无穷的黑暗中,再也看不见光明。 玉烨搂住穗拂晓的腰,目光对上墨非的眼,只见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隔山望水地看着他,嘴角泛着绝望的笑容,他心痛无比,他想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权宜之计,她们两个他都不会放弃,但是机会往往稍纵即逝,下一秒龙馥之便将墨非从他身旁拽离! “师父,你果然做了明智的选择,我们不会亏待她的!”龙馥之冷笑着说,眼神透着一丝玩味。 “不要,不要!”玉烨大叫一声,欲朝他们追去,可京姬施下毒瘴,丑冼一行人在毒瘴的掩护下转身离去。 玉烨赶忙将怀中的穗拂晓推给身边的萧瑟,想要去追,被萧瑟一把拉住,“不可,误吸了毒气会没命的!” 萧瑟一挥衣袖,毒瘴被清除,可目光所及之处已没了四人的踪迹,玉烨瞪大眼睛,感觉呼吸一紧。 “你不是说你救非儿吗?”玉烨心痛如刀绞,大声问萧瑟。 “明明是你让我救穗拂晓……”萧瑟惊讶地望向玉烨,怔在原地。 “我们都中了丑冼的幻术…… 非儿,非儿怎么办,不行,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玉烨五内如焚,晚一步,墨非就多一分危险。 “别急,我去找司命老君那儿看看玄冥镜是否有他们的踪迹。”萧瑟心痛地抓住玉烨的肩膀说。 “师父,我同你一起去。”芸儿红着眼眶说,她心中祈祷上天,千万不要让墨非出事,她才刚刚回到他们身边,为何又要遭此不测。 “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留下线索。”紫宸心痛地说,也离开了。 玉烨失魂落魄地留在原地,目光落在空中那半截随风飘舞的红绸上,脑中不断重复出现墨非最后凝望他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坠落星辰的黑夜那般令人绝望。 忽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耳畔传来穗拂晓的声音,“方才我真的很害怕,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舍弃我的,对不对?” 玉烨心如刀割,他未回答她,在见到墨非被抓走的那一瞬间,他再一次感到他的世界失去了光明。 魅漓在玉清华府等了好久,都没见玉烨他们回来,问师父也是一脸茫然,他心中有些不安,正要去凤鸣台寻他们,就见芸儿急冲冲地跑进来。 芸儿望向笑卿长老,又望向魅漓,眼中含泪,语气哽咽地说,“墨非……墨非被丑冼他们抓走了……” “你说什么?”魅漓大惊失色,他跑到芸儿面前,“你刚刚说墨非被谁抓走了?” “就是那个被关在极寒之地的丑冼,还有京姬,他们说要找人试毒,抓了墨非与穗拂晓仙子,让玉烨星君只能选择救一个,玉烨星君他……”芸儿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他……没有救非儿?”魅漓口中喃喃地说,这是个无解的选择,换做是他也难以抉择,想到芸儿刚刚说的试毒,他心急如焚,他亲身经历过京姬的毒药,毒发时让人痛不欲生,若是墨非落入他们手中,她…… 想到这里,魅漓急得对笑卿长老说,“师父,我先走一步!” 笑卿长老听闻芸儿的话,脸上大骇,他一把抓住魅漓的衣袖,焦急地望向他,“定要将非儿救回来!” “我定会将她救回来的,放心!”魅漓眼神坚定地朝笑卿长老点点头,在他们的目光中急速而去。 子楚因为青玉忽然腹痛耽搁了行程,等他来到玉清华府时,才知道墨非竟然被人掳走了,且那些人就是罪大恶极的丑冼和京姬,他心急火燎地返回鲛族,不知道祖父有没有他们两人的消息。ωww.xSZWω㈧.NēΤ 在墨非被抓走后的第三日,所有人的心情越来越凝重,看来丑冼施了屏障,玄冥镜无法找到他们的下落,魅漓找遍了魔界和暗黑之地的每个角落,也皆未发现他们的足迹,玄冰长老带着子楚去往罗刹海市的第八层,那里已空无一人 ,看来丑冼他们已经放弃了那个藏身之处,玉烨和芸儿不知疲倦地穿梭在鱼龙混杂的人间搜寻,也无一所获。 三界太大,若是丑冼和京姬真的想躲起来,不被他们发现,真的是易如反掌。虽然他们知道这样大海捞针的找法不是办法,但一想到京姬那日的话,就让人不寒而栗,谁都知道京姬的毒是普天之下最厉害的,被她用来当做试毒之人往往活不过几日,更可怕的是,毒发之时生不如死,墨非落在她手里不知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就在众人不知疲倦地找了二十日后,大家都意志消沉,找到墨非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只有玉烨还像疯了一样不停地继续搜寻,萧瑟见玉烨一日一日消瘦下去,尽管悲痛,但他还是说出所有人不敢说的话,“也许墨非已经不在了……” “不会的,她肯定还活着,我一定会找到她……”玉烨面容憔悴,眼里布满血丝,只要没有亲眼所见,他就不会放弃。 此刻,在一间灰暗的囚室,到处散发出血腥的臭味儿,囚室的墙壁和地上有几道深深的抓痕,像是野兽的指甲留下的痕迹,一具肮脏的躯体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手和脚上都带着沉重的镣铐,看不出是死是活。 这时,牢门开了,五个抖成筛糠的年轻男子被推进来,他们本是李家村的村民,有一日村里来了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说有个挖地渠的活,只要男人,和他走当场就给三十个铜板,村里所有年轻力壮的男人都和他走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是条不归之路。 自从走进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穴,他们就被关押起来,每隔一天都会被抓走几个人,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们惶惶不可终日,直到现在,他们见到眼前这个不知是人还是野兽的东西,再看看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他们才知道那些人已经死了,死在这个东西的手上。 就在这时,地上那个东西似乎听到动静,它伸展出长长的指甲,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脏兮兮的脸上沾满了红色的血迹,五人才看出来眼前这个东西是个人,她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有些呆滞,接着她环顾四周,再低头看看手上和脚上的镣铐。 这是哪儿,她为何会在这里,墨非想不起来,就在这时,身体里面忽然有一股炽热的东西在灼烧,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呼吸,身体蜷缩成一团,她痛得哀嚎一声。 “吃了他们,你就没那么难受了。”这时牢房外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来,墨非艰难地扬起头,见到京姬站在囚牢外,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容。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墨非痛苦地握住胸口,尖锐的指甲刺进掌心,流出血来。 “你身上中了噬心之毒,这种毒发作时五脏六腑皆被焚烧 ,唯有吸食人血会让你好受一些。”京姬冷笑道。 “你这个毒妇……”身体里的焚烧感越来越强烈,墨非的冷汗从额头上滴落在地上,她的眼前一片猩红,只有那五个人落在视线中,吃了他们,吃了他们,内心有个声音不断在耳旁回响,不,她不能,墨非疼得龇牙咧嘴,在地上打滚。 “你以为你能挨得住这种痛苦吗,不,你挨不住,别忘了你已经吃了十多个人了,你已经回不去了……”京姬狂妄的笑声在阴森的囚室中回响。 那五个男人见到眼前这个怪物慢慢支撑起身体,目光如炬盯在他们的身上,仿佛在看猎物一般,大家心下一横,与其死在它的手上,不如大伙儿一同而上,和它拼了,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惨死在它手上的手足兄弟。 “杀了这个怪物!我们也许就能逃出去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其余四人皆用力点点头,他们将这个东西团团围住,今日不是它死就是他们的亡期!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一十五章 藏身槿幽谷,联手三娘子 最新网址: 五人一拥而上,两人紧紧抓住它的胳膊,另外两人抱住它的双腿,余下一个结实的男人随手捡起散落在角落的一根草绳狠狠勒在它的脖子上,它用力挣扎,五人却不敢松手,这是生死存亡之际,只要杀了它,他们才会有活下来的可能。 慢慢的,那个怪物的身体越来越弱,草绳在它的颈上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感觉它倒在地上没了动静,那结实的男人伸出手往它的口鼻轻轻探去。 “太好了,它死了!”就在他欢喜地说出这句话时,那个怪物忽然抬起头,恶狠狠地从他的背后扑上来,张开口瞬间咬住他的脖子。 男人痛得大声哀嚎,伸出两只大手死死抠住那怪物的颈部,企图将它掀翻过来,但他低估了它的力量,虽然它看上去又瘦又小,但在吞噬血液后,它的力量成倍剧增,直到将他咬得血肉模糊,那个结实的男人瞪着一双眼睛惊恐地望向其余四人,口中发出孱弱的呼救声,最终,他伸出的双手颓然坠落,他死了。 四人吓得脸色惨白,呆若木鸡,见他们其中最结实的那个在怪物的撕咬下已变成一具难以辨认的尸体,恐惧瞬间摧毁了他们的意志,他们奔到囚室的门口,朝外大声疾呼,“救命,救命,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幽深的过道里传来阵阵凄厉的叫声,令人生畏,过了不多时过道终于安静下来,那个浑身是血的东西从浑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当它看见眼前五具开膛破腹的尸体时,它跪倒在地,痛苦地发出一声叫声,响彻地牢。 当那个声音通过幽深的地道传至耳畔时,坐在丑冼对面的三娘子手中的茶水晃了一下,她抬起眼睛望向那个灰袍白发的老人,他的身上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让她心生惧意。 一个月前,槿幽谷迎来了几人,一个须发斑白的男子,还有一个满头银发手握银杖的女子,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姿容清冷的俊俏少年,这三人说是来拜访她,但他们目中无人的态度惹怒了最得她信赖的绿芜,绿芜只是在奉茶时说了一句三娘子忙得很,不一定有时间来见他们,便当场被那个银杖女子用毒针封喉而死。 三娘子听闻绿芜竟然被人诛杀在她的地盘,气得全身发抖,自从上次魅漓在她的地界撒野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来找她的麻烦,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活得不耐烦了,一走进来,便见到这三人,为首的男子眼神凌厉地看向她,瞬间三娘子只觉得喉咙被人掐住,透不过气来,她脸色发白,浑身颤栗,当得知此人便是当年天界四大长老之首的丑冼,她惊愕不已。小說中文網 丑冼说他们这次来是想和三娘子做个交易,如今魅漓继任老魔王之位,他行事鲁莽,也不把三娘子放在眼里,他们可 助她一臂之力,将魔界之位从魅漓手中抢过来,作为交换条件,她要同他们联手。 三娘子心中踌躇,她虽然渴望能坐上魔界的王位,但她也知晓这几人太过危险,听闻丑冼自从逃出来后,天帝已下了严令,要缉拿他,若她与他们联手,岂不是与天帝为敌,她现在正暗中扩大势力,意欲争夺王位,天界素来不管魔界的政务,她为何要与丑冼联手,得罪天帝不说,还踏上九死一生的险境。 丑冼看出三娘子的心事,他只说了一句,知道他们踪迹的人,都已经死了,说完目光朝三娘子望过来,三娘子呼吸一紧,她知道眼下容不得她选择,她只能押上她的性命,赌丑冼能扭转乾坤,成为三界之首,这样她也能高枕无忧地在魔界为王了。 于是,三娘子便在这种情形下投靠了丑冼,丑冼借了她的槿幽谷,来策划他的谋逆大计,魅漓想破头也不会料到,三娘子竟然与丑冼等人为伍,他也想不到他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关在槿幽谷的一个地牢中,过着不人不鬼的生活。 “冼老,敢问那关在地牢中的是何人?”三娘子犹豫了很久,忍不住开口问道,自从那日他们押着一个少女回来关进地牢,也不知做了什么,山洞里日日传来那少女凄惨的尖叫声,饶是她这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忍去听。 “三娘子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丑冼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 “是,冼老说的是……这槿幽谷处在峡谷之中,气候潮湿,不知丑冼长老住得习惯不,若是不习惯,我可为几位单独准备一处僻静的地方……”三娘子斟酌着措辞,看似诚恳地对丑冼说。 “不了,多谢三娘子的好意,这里深得我心,就是不知是否会打扰三娘子?”丑冼放下茶杯,望向三娘子。 “不不不,冼老说的是哪里的话,你们在这儿住得舒坦就行,我这心也就放下了,有什么需要三娘做的,尽管吩咐,三娘定当不负重托,那冼老好生休息,三娘告退。”三娘子笑容僵硬,忙起身离开。 三娘子心中腹诽,这老头儿真是可怕,一旦对上他的眼,仿佛全身都动弹不得,而且他似乎能洞察一切,先不说他知道她想登上魔界的宝座,就连她手中握着魔界的兵符他也知道,果然如传闻中所言,三界之中,唯有一人,有天眼,知万事,那人便是丑冼。 若是得罪了他下场怕是很惨,想到那名被关押起来的少女,三娘子身上一个寒颤,她可不想变成下一个她,三娘子想着心事埋着头往前走,却撞到一个人的怀中,撞得她眼冒金星,她正要呵斥哪个不长眼的竟然不看路,却见到来人正是那个面若桃李的少年,此刻那张俊逸的脸正望向她。 三娘子一见到那双墨染的眸子,身上就忍不住一阵激荡,瞬间换了一副面容,她娇羞地倚在他的怀中,纤纤玉指轻拂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蹙眉道,“龙公子,你撞疼我了。” “是么?”龙馥之望向紧贴在他怀中的那个女子,见她一双媚眼朝他望过来,脸上泛出些许红晕,红唇轻启。 “龙公子怎么这么不怜香惜玉,不信你看看我的肩背,都红了。”三娘子娇嗔满面,轻轻撩开身上的薄纱,露出右侧的香肩,直勾勾地望向龙馥之,她就不信有人能抵挡得住她这副模样。 龙馥之冷眼一扫那露在外面的香肩,再扫过那张媚惑众生的娇容,将怀里的女子用力一推,三娘子惊愕地望向他,“龙公子,这是作何?” “明明是三娘子不看路,径直朝我撞来,怎么能怪我撞疼了你,以后三娘子还是走路小心些,下次若撞到石头什么的,怕是伤得更厉害。”龙馥之淡淡地说道,然后在三娘子错愕的目光中,拂袖而去。 三娘子气得咬牙切齿,这三人各个都是怪物,两个老不死的,还有一个目不识珠,明明是她的地界,可偏偏她还要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他们,既不敢惹怒他们,也不能赶走他们,三娘子额头上青筋暴出,完全不见方才那股媚态。 龙馥之走到正厅,见丑冼与京姬正在交谈,见他来了,丑冼望向他,“外面如何了?” “主人猜的没错,他们都在找她,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她就在魅漓的眼皮底下。”龙馥之得意地说。 “京姬已经在她身上下了噬心之毒,你最近不要出去了,免得被他们发现,就留在这里看守她吧,她吃的人越多,她的修为涨得越快,要看好她,在我们的计划没达成前万不可让她跑了。”丑冼眯着眼睛说道。 “遵命。”龙馥之双手抱拳,态度恭敬。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她可是你昔日的旧友。”丑冼饶有兴致地望向龙馥之,从他与墨非相见,他在龙馥之的眼里已经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看来天煞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身心,以往那个龙馥之早已被吞噬干净了,这正是他推断的。 “主人也说是‘昔日’,如今我早已不是龙馥之,天煞孤星连六亲都不认,又怎会认旧友?”龙馥之嘴角浮出一抹冷笑,说罢走向暗黑的地下隧道,地牢就在隧道的最下方。 京姬望向龙馥之的背影,皱眉说道,“你真的信他?” “从他对玉烨拔刀相向的那刻起,他就已经不再是龙馥之了,有了天煞和三娘子助力,我们便事半功倍,称霸三界已经不远了!”丑冼的眼中精光乍现,脸上浮现出狂妄的笑容。 地牢中,墨非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中,那五具血淋淋的 尸体就在眼前,死状凄惨,若不是双手都沾满了血,她不敢相信是她杀了他们,看着那五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她泣不成声,害怕地将自己紧紧抱住。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墨非掩面哭泣,师父你在哪里,师父,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快来救救我。 就在这时,地牢的门被打开了,是师父,师父来救她了,墨非抬起头,从朦胧的泪眼中,她看到一个男子朝她走来,“师父……”,她口中嚅喏道。 下巴被人用力勾起,一双清冷的眼睛落入眼帘,“你的师父已经不要你了,你还在期许什么?”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昔友沦陌路,白狼引夜路 最新网址: 墨非望向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紧紧拉住他的手腕,哭着哀求道,“龙馥之,求求你,求求你,放我走……” 龙馥之翘起嘴角,眼里却流露出一抹寒意,问道,“我为何要放你走?” “龙馥之,念在我们以前是朋友的份儿上,求求你,我不想杀人,我真的不想杀人……”墨非痛哭流涕地说。 龙馥之将手抽出,冷笑道,“你杀不杀人,与我又有何关系?” 墨非泪水涟涟地望向曾经温柔地对她笑的少年,哀莫大于心死,她不敢置信地哭着说,“你为何……为何会变成这样?”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在竹林练琴时,师父罚我不能吃饭,你偷偷给我带芝麻饼么,还有在龙跃岛时,我们放的那个纸鸢,说好我们要一起遨游天际,俯瞰众生,为何你都忘了?” 声声血泪控诉,从墨非的口中说出来,落在龙馥之的心尖上,不知为何,心底竟然隐隐作痛,龙馥之憎恨这种软弱的感觉,这是弱者才有的怜悯心,他是天煞,他不需要,龙馥之恼羞成怒,一把抓起墨非胸前的衣襟,恶狠狠地望向她。 “别再说了,否则我杀了你,让你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被这些冤魂缠身!”说罢龙馥之将墨非狠狠推向地上,墨非摔在地上,膝盖和手肘痛得厉害,可再痛也不及心中这种入骨的疼痛。 那个昔日阳光灿烂的少年一去不复返,只留下一副空有其表败絮其中的躯壳,她原来希望他聪明些,这样便不会被人欺负,可现在他变成这般无情无义,铁石心肠的人,叫她心伤难耐。 龙馥之将五具尸体拖出去,他望向伏在地上痛哭的少女,心中一阵厌烦,他是天煞,孤鸾寡宿,亡神降临之命,龙馥之只不过是他曾经寄身的一个痴傻少年而已,他虽有那少年的记忆,但那少年存于世的短短十几年不过是他漫漫人生路中的一片枯叶罢了,他碾碎这片枯叶,从此世间再无龙馥之。 过了几日,丑冼与京姬为了举兵谋反之计去了蛮荒之地,那儿皆是坠仙及魔人异士的聚集地,以他们现在的势力,想要称霸三界,还不成熟,虽然有天煞和三娘子助力,但想要长驱直入天宫,没有上万兵力是难以突破天兵天将的包围。 故此他们为扩大势力,招兵买马,潜入独立在三界之外的蛮荒之地,留下龙馥之在槿幽谷看守墨非,走之前,京姬将药量加大,叮嘱龙馥之多抓些活人来给墨非食用,这样能加速她血液中的毒性,等到了一定时候这世上便再无解药能解她的噬心之毒,以后她就是彻头彻尾的嗜血怪物,等她丧失了人性沦为魔物时,他们便大功告成了一半。 在李家村的村民皆死于墨非的齿下后,龙馥之又故技重施, 借着开垦荒地之名,骗了几十名精壮的年轻男子来槿幽谷,再将他们囚于地牢中,供墨非食用,渐渐的,墨非在身体与心理的重重压迫下,逐渐失去了身为人的意识,她身上妖的本性被激发出,在日复一日的饮血中,她已经忘了她是谁,忘了饮血是出于本能,还是为了缓解身上的毒性,她只知道只有在饮血时她是快乐的。 昏暗的囚室看不到光,只有过道上的火把能勉强辨认出囚室里还有个活物,龙馥之走进去,将地上的三具尸体清理干净,他厌恶地望向那个东西,见她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角落中,散乱的发披在脸上,看不见她的表情。 龙馥之走过去,伸出腿使劲踢了踢她,“喂,死了?” 她没有动,龙馥之皱起眉头,主人曾说她是能助他们夺得胜利最关键的一颗棋子,万不能让她死在这里,否则他难辞其咎,想到这里,龙馥之蹲下来,一把抓住她的脖子,见到乱发中一双泛着光的眼睛朝他望来,下一秒,她忽然朝他的手腕狠狠一咬,龙馥之痛得大叫一声,“松开,快点给我松开!” 她紧紧咬住不放,鲜血四溅,许是因为吸食人血的量越来越多,她的力气日益增大,龙馥之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挣脱开她的禁锢,他吃痛地伸出另一只手狠狠砸在她的头上、背上,她闷哼一声,却仍然不松口,龙馥之的拳头如雨点般坠落下来,脚狠狠踹在她的身上,她痛得颤栗,直到将他的手腕咬断一半。 龙馥之痛得冷汗直流,他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这只仅皮肉相连的手,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影瞬间逃出地牢,他气得嘶吼一声,紧追在其后。 三娘子听闻丑冼与京姬已离去多时了,地洞里只剩下那个不识好歹的少年还有那个被囚禁的少女,她想了很久,若这个时候不去打探那少女的来历,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从她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他们似乎在那少女身上下了什么毒,让她以血为食,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玄妙,她按捺不住好奇,叮嘱婢女准备了一篮水果,跟在她身后去探访那少年。 三娘子刚走到他们居住的地方,便见到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恶臭的东西朝她奔来,看不出是什么怪物,身后的婢女吓得大叫一声,三娘子也被这声叫声惊了一下,看见那东西径直从她们身侧跑走了,这时见龙公子面色发白地也朝她们跑来,他一只手紧紧捂住另一只鲜血直流的手,对她们怒吼,“她往哪儿去了?” “她……往那儿去了。”三娘子见龙馥之语气不善,心中不快,她指向相反的一个方向说道,心中说道,哼,看你弄丢了人,等冼老回来怎么收拾你,她心中暗暗得意。 龙馥之不疑有他,朝三娘子指向的方向快步追去 ,他却不知他的态度惹怒了三娘子,故意引导他追错了方向,饶是他速度再快,也无法追上朝另一个方向跑去的墨非。 墨非没命地往前跑,她不敢往后望,因为身后就是那个如炼狱一般可怕的囚室,还有那段以血为食,不人不鬼的生活,她不要回去,想到这里,她迈开双腿,使劲往前奔去。 槿幽谷身处一片峡谷之中,这里处处是沼泽和瘴气之地,稍有不慎,便会死在这片地方,连尸首都找不到。 凭借着对梅洞生活过的经验,以及林中动物的足迹,墨非避开了沼泽和瘴气之地,渴了她就弯腰从叶子上喝下几滴露水,饿了她就摘两个野果充饥,只是体内那股嗜血的渴望一直在燃烧,她不敢去想,害怕自己一想到便会失去理智,彻底沦为一个怪物。 黑夜降临时,墨非仰头望向那隐在云中的月亮,眼前漆黑一片,没有月光,也没有星星,她无法辨认眼前的方向,此时耳旁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声,自从在塔木山与百兽共患难的经历,墨非对野兽已经不那么惧怕了,她甚至在心底将它们当做是她的朋友。 墨非闭上眼,召唤在附近的兽类,当听见前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时,是动物的皮毛穿过丛林摩擦的声音,墨非睁开眼,借着暗淡的月光,眼前出现了一双绿色的眼睛,紧接着一双又一双绿色的眼睛如鬼火一般,在黑暗中绽放出光亮。 为首的是一匹右眼瞎了的白狼,它警惕地望向林中这个东西,见它俯下身子,朝它招手,难道刚才召唤它们的就是它,头狼朝它慢慢踱过去,在靠近它的时候,它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山林的味道,是兽类的味道,可是当那东西的手轻轻抚摸它的头时,它才意识到站在它面前的是个人,白狼困惑了。 “别害怕,我是你的朋友,我遇到困难了,你能带我离开这儿吗?”墨非轻轻地对白狼说,她能感受到白狼对她的善意。 白狼又嗅嗅她身上的气息,无论她是什么,但它有着同类的气息,让白狼感到亲切,白狼朝墨非点点头,转身往林子的深处走去,其余九匹狼也跟在头领身后,墨非赶紧跟在狼群身后,朝林子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墨非只觉得疲惫不堪,困意屡屡朝她袭来,可她不敢睡,她害怕只要她停下来,就会被他们找到,再带回那个阴森的地牢里。 为首的白狼不时停下来,转头望望身后的墨非,看她是否跟得上它们的步伐,确认她一直紧随其后,它才继续往前走去。 墨非跟在它们后面,她越走脚步越沉,直到累晕过去的那刻,她感到温热的舌头在她脸上舔舐,接着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墨非感觉自己靠在一个温暖的躯体上 ,洞外的光线照进来,她发现竟然是那只白狼,她环顾四周,除了那只白狼以外,诺大的洞穴还有其他的狼,这是它们的栖身之地。 见她醒了,白狼伸出舌头舔舔她的脸,这样子让墨非想起了麒麟兽,她微笑地摸摸白狼的背,“谢谢你照顾我!” 歇息了一夜,墨非的体力恢复不少,虽然狼群很友好,但她知道她不能停留在这里,她要继续赶路,她对白狼说,“我要走了,你能带我走出这片林子吗?” 白狼点点头,它站起来,朝其他狼发出嗷嗷的叫声,其他的狼也起身跟在它的身后离开了洞穴,一走出洞穴,墨非才发现这片林子真的很大,她跟着狼群翻越了高山,走过了小溪,越过了草地,到了夜里它们便寻找一处隐秘的地方歇息,狼群将她和白狼围在中间,白狼用身体为她挡风取暖,等天亮了它们就继续赶路。 直到三天后,墨非在白狼的身边醒来,天边泛出鱼肚白,她惊喜地看见远处那冉冉升起的炊烟时,她知道她已经从槿幽谷成功地逃出来了,只要能混在气息混杂的人界,他们就难以再找到她。 墨非知道此时已到了分别之际,狼群不能靠近村落,尽管心中依依不舍,但她不能牵连它们,她弯下腰,紧紧抱住那只白狼,在它耳旁轻声说,“谢谢你,若有缘我们再见!” 白狼点点头,它一直站在原地,目视着那个身影走远,直到变成一个黑点,它仰起头发出一声嗥叫,其余的狼也都仰起头发出声声狼嗥。 墨非回过头,虽然已经不见了那群狼的身影,但她知道它们发出的声音是在给她鼓励,在她被心中最亲近的人舍弃的时候,竟然是狼群救了她。 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从这一刻起,她又重新失去了一切,没有哥哥的庇佑,没有师父的照顾,如同多年前她从东海出来时一样,她再次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墨莲精,只是那个时候她满腔热情,怀着期许拥抱未来,而现在的她,却带着满身的伤痕,苟延残喘……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一十七章 齐心寻下落,破镜再难圆 最新网址: 玉清华府。 穗拂晓走到玉烨的屋门口,推开门,见玉烨又坐在玄冥镜前寻找那个少女的踪迹,她双眉紧蹙,端着雪耳莲子羹的手轻微颤动。 自从墨非被丑冼他们掳走后,他就像着了魔一样四处寻找她的下落,还从司命老君那儿借来了玄冥镜,白天就去外面找,晚上一回来也不休息,死死盯着玄冥镜,可是一连一个多月过去了,墨非却全无消息。 她看着玉烨渐渐憔悴,心中不舍,她劝慰过他多次,让他休息会儿,可是他听不进去,他说只要非儿一天不出现,他就会继续找下去。 屋子里大红色的床单刺痛了穗拂晓的眼,这原本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个日子,却变成了噩梦,自从墨非被抓走后,玉烨日日早出晚归,穗拂晓只好亲手将府里的红绸、红烛和大红的喜字撤去,喜庆的气氛却被一扫而空,玉清华府只剩下沉闷和压抑。 她慢慢走到玉烨身旁,将碗放在他的旁边,温柔地说道,“我给你炖了雪耳莲子羹,吃点吧。” “拿走,我吃不下。”玉烨望了一眼身旁的莲子羹,摇摇头,继续盯着玄冥镜。 穗拂晓看见玉烨的眼中布满血丝,一双眼睛也深深凹陷进去,白色的衣袍松松垮垮地穿在他消瘦的身上,她忍不住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玉烨听见抽泣声,这才抬起头望向穗拂晓,见她拿着帕子轻轻拭泪,他这才意识到这一个月来他一直忙着找寻墨非的下落,无暇顾及穗拂晓的感受,这是他们大婚之日上发生的事情,她也受了惊吓,只是他太担心墨非了,一想到她落入丑冼他们的手上就夜不能寐,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穗拂晓。 看见穗拂晓红了的眼眶,玉烨心中难受,他站起来,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对……” 穗拂晓仰起头望向她爱的男子,心疼地摸着他消瘦的脸,“休息会吧,墨非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能逢凶化吉,平安归来的!” 玉烨眼中的光暗了下去,喃喃自语道,“是我舍弃了她,才让她落入危险之中……” “你……是不是后悔当初……救的人是我?”穗拂晓的脸色苍白,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颤抖,她心情复杂地望向玉烨。 “穗穗,你别瞎想,你们两个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只是痛恨自己无能,当年没有救下你,如今又没有救下非儿……我一直以为我可以保护我最爱的人,可是昨日重现,我再一次失去了你们中的一个,我该怎么办……”玉烨声音哽咽,一直坚持到现在的情绪轰然瓦解,眼泪从眼眶中滑落下来。 穗拂晓见玉烨流泪,她呆立在原地,在她心中他一直是个沉稳的人,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能泰 然自若,这是现在见他手足无措,伤心得像个孩子,而这份伤心却是对另一个女子的,她心中不是滋味儿。 在穗拂晓的劝说下,玉烨终于答应去睡会儿,让她在一个时辰后叫醒他。穗拂晓坐在床榻边,见玉烨闭上眼,在强烈的疲惫中沉沉睡去,她站起来,踱到桌前,见到那碗已经冷却的羹汤,还有那面镜子,原本玄冥镜中一片混沌,此刻竟然拨云散雾,出现了一个村落,还有一个似人般的身影…… 三个时辰后,玉烨似乎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女子的哭泣声,难道是非儿回来了,他从睡梦中睁开眼,蓦然坐起来,环顾整个屋子,竟然发现放在桌上的玄冥镜不见了踪影,他大惊失色,赶忙往屋外跑去。 走到院子里,见穗拂晓泪流满面,师父正在安慰她,在石桌上放着已经碎成八块儿的玄冥镜,玉烨两眼瞪圆,他急忙跑到石桌前,捡起桌子上镜子的残骸,望向穗拂晓,“这是怎么回事儿?” 穗拂晓止不住地落下泪来,抽泣着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本想帮你寻找非儿的下落,可是一个不小心,竟然将玄冥镜打碎了……” 玉烨见那玄冥镜上灰暗一片,这下该如何找到墨非,心骤然坠落,眼前忽然一片黑,玉烨的身子晃了晃,笑卿长老见玉烨脚下虚浮,忙扶住他坐下,“先别急,我去问问司命老君,是否还有办法让玄冥镜恢复如初?” 玉烨面如死灰,摇摇头,“没用的,破镜难圆,我再也找不到我的非儿了……” 说完闭上眼,两行清泪从眼中滑落,这副模样让笑卿长老心中难受,那孩子怎么命运如此多舛,他深知京姬的性子,不知那孩子落入她的手中会遭受怎样的折磨,都是因为他,才祸及他的徒儿,现在又牵连到他的徒孙,笑卿长老痛心疾首,忍不住老泪纵横。 萧瑟一走进来,便见到三人伤心落泪的模样,心中沉重万分,他走到笑卿长老的身边,宽慰道,“您别难受,虽然现在还没找到墨非的下落,但玉烨也说了,她还活着不是吗,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大家都振奋一点。” 玉烨见到师父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他们担忧,自责不已,他拭去眼角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对笑卿长老说,“对,萧瑟说的没错,花神曾说过,若是有一日非儿不在了,我会不适,但现在我都没有事,说明非儿还活着。” 穗拂晓听闻此话,止住哭泣,怔怔地望向玉烨,玉烨知道再难隐瞒,原是他怕告诉师父与穗拂晓,他们会担心,但现在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只好说了,这或许也是连在他与墨非之间唯一的纽带,起码这证明她还活着。 “所以,你用你的眉间血养着她的真身,若有朝一日她不 在了,你也会受牵连?”当听闻玉烨为了求取花神的凝香丸答应了花神的条件时,穗拂晓大惊。 “当初是非儿舍身用自己来换取凝香丸,那个花神刁蛮任性,蛮横无理,若非儿留在花界当莲花宫的宫主,就要饮下绝情酒,我是不会让她做出这种牺牲的。”玉烨斩钉截铁地说。 “如今玄冥镜无法使用,还能用别的法子找到非儿吗?”笑卿长老担忧地望向玉烨。 “我今日去找魅漓,看看他有什么消息。”玉烨站起来,萧瑟说他同他一起去,临走前玉烨对穗拂晓说,照顾好师父,穗拂晓点点头。 玉烨与萧瑟来到魔界,进了魔王殿,婢女带着他们走向后殿,走入魅漓的寝宫,见一个婢女正端着一个只剩药渣的碗退出来,走到两人身旁,萧瑟瞄了一眼那碗中的药渣,脸色凝重。 魅漓背着他们站在魔界的地形图前,听见婢女说“启禀魔君,他们到了”,魅漓这才转过头,几日不见,魅漓憔悴了许多,脸上也没有往日的神采,一见到他们,他急切地问道,“有非儿的消息么?” 玉烨沉默地摇摇头,看来魅漓与他们一样,都没有进展,他告诉魅漓玄冥镜被拂晓不小心打破了,现在他们失去了唯一能找到她的东西,魅漓听到这个消息,胸口一紧,他单手扶着桌子大口喘气。 他已经很久都没合过眼了,这些日子他放下魔界的公务,派亲兵在魔界的范围内寻找墨非的下落,惹来老臣们诸多不满,外加三娘子的蠢蠢欲动,他现在已经是内忧外患,岌岌可危。 萧瑟见魅漓脸色苍白,他走上前,伸出手拉住魅漓的另一只手,他担忧地望向魅漓,“你有多久没休息过了?” 魅漓甩开萧瑟的手,不在乎地说,“我没事,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墨非。” “找墨非重要,身体也重要,你们一个一个都病倒了,谁来找墨非,就算找到关押墨非的所在之处,你们这副孱弱的身子又怎么去救她?”萧瑟痛心疾首地说。 “我一想到她现在被关在不知道哪个地方,被京姬那个老毒妇当做药人来试毒,我就烈火焚心,她有多么无助和害怕,她一定等着我们去救她,你叫我如何安心入睡,如何泰然自若?”魅漓捂住胸口,痛苦地说。 玉烨低下头,魅漓的话似万箭穿心,将他刺得体无完肤,这些日子只要他一闭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当日的情景。 他不止一次地想,若他当日及时发现丑冼和京姬的企图,他是不是就可以救下墨非,他们知道他的软肋在哪儿,无论是伤了穗拂晓和墨非其中任意一个,都会击倒他,只是事到如今,他仍然无法释怀的是,墨非望他的眼神,她定是觉得她是被他放弃的那一个,一 想到这里,他就难以原谅自己。 “三界之内,他们肯定不会藏匿于天界,那就只有魔界和人界,若魅漓已经找遍了魔界的话,就还有人界,人界亦是最难找到他们足迹的地方,我们可以分头去各处的土地庙,问当地的土地神是否有异常?”萧瑟见两人情绪低落,他叹了口气,关心则乱,他又怎么不知道墨非对于他们的重要,只是越是这个时候,他越要让他们振奋,因为正如魅漓所说,墨非还在等着他们去救她。 萧瑟的话提醒了魅漓,魔界之中他还有一处地方没有去过,一想到那个女人,魅漓目光深沉,他对萧瑟说,“你们先去人界,我还有个地方要去一趟。” 三人离开魔界,萧瑟与玉烨径直去了人界,魅漓驾着梅花扇往槿幽谷的方向去了。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一十八章 擅闯槿幽谷,搏命对妖妇 最新网址: 三娘子望向坐在大殿上的那个神情自若的男子,没想到他竟然敢单枪匹马地闯入槿幽谷,上次他强抢兵符,甚至想杀了她,这笔账她还没和他算清楚呢。 “魔君来我槿幽谷有何贵干?”三娘子态度冷漠,目光扫过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只是几个月没见,他似乎消瘦了许多。 “三娘子许是担心我太悠闲,明里暗里给我安排了许多活儿,让我应接不暇,不过我今日不是来谢你这份‘大恩’的,我是来找人的。”魅漓目光如炬望向宝座上那个妖媚的女子。 听闻魅漓要找人,三娘子心中咯噔一下,莫非他已经知道她与丑冼他们联手了,她脸色僵硬,强作镇定说道,“笑话,我这儿哪有魔君要找的人?”小說中文網 “我都没说找的是何人,三娘子如何知道没有?”魅漓步步紧逼,不放过三娘子脸上的每个表情。 “放肆,好你个魅漓小儿,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上次我好生款待你,你竟拔刀相向,如今又借着说要找人,来我这儿撒野,你是真当我三娘子是吃素的么?”三娘子恼羞成怒,她气得将茶盏往地上用力一摔,顿时在外静候已久的妖精们都涌入洞中,各个手中握着利剑,将魅漓围住。 “这就是三娘子的待客之道么,好大的架势。”魅漓轻笑一声,端起身旁的茶盏,悠哉地喝了一口。 三娘子见他不为所动,心中更是气恼,对着底下的人说,“给我上,谁取了魅漓的项上人头,我大大有赏!” 众人一拥而上,将手中利剑刺向魅漓,魅漓抬头,目光中腾腾升起一股杀气,看来今日要好好大展拳脚了,他点地而起,跃至空中,从腰侧拔出承影剑,在周身画了个圈儿,承影剑感受到主人的愤怒,将围攻上来的乌合之众全部掀翻在地。 忽然腰间被一块白绫缚住身形,魅漓望向那一头,竟是三娘子的水袖,接着左右手也被缚住,见三娘子笑得得意,“论辈分你要叫我一声姑母,且让你看看你姑母的本事,让你这个无知小儿再狂妄自大!” 说罢三娘子用力一收,缠绕在魅漓身上的白绫将他拉向三娘子,魅漓使劲挣扎,试图震断白绫,奈何这白绫天衣无缝,收放自如,坚硬好比铜墙铁壁,魅漓抬起头,见三娘子的另一只手上幻出一把长剑,正指向他。 眼见那剑尖已离他的胸膛分毫之间,魅漓倒挂金钩,那把剑将缠在魅漓身上的白绫瞬间斩断,刹那间魅漓从白绫中挣脱开来,对着面色发白的三娘子就是一剑,三娘子错身,但仍是被承影剑的剑锋划伤了脸,顿时那妖艳的右脸瞬间衰老,变成她原本的模样,一个皱巴巴的老太婆。 三娘子从剑身上望见自己的右脸,面似靴皮,她惊慌失措地大叫起 来,“不不不……” 魅漓见到大殿中央那个左脸少女右脸老妪的女人,心里一阵恶心,嗤之以鼻,“姑母,这原本就是你该有的模样,为何要自欺欺人呢?” 三娘子气得咬牙切齿,暴跳如雷,这是她一直以来精心保养的皮囊,为了能永葆青春,她必须日日靠吸男人精气维持,他竟然敢毁了这张脸,他竟然敢毁了她一直以来傲人的美貌,三娘子仰天长啸,三千发丝漫天飞舞,她眼里腥红一片,嘴唇黑紫,那张怪异的阴阳脸显得狰狞恐怖,她怒不可揭地大吼一声,“我要杀了你!” 刹那间整个宫殿幽暗一片,万根发丝从她的头上蔓延开来,如同巨型蜘蛛网一样遮天蔽日封闭了宫殿的一切出口,将整个宫殿包围得严严实实的,魅漓大惊,他朝大门跑去,手持承影剑劈向那细如蛛丝、密密麻麻的头发,却被挡了回去。 魅漓不甘心,又试了几次,皆无法斩断这头发,此时听见耳旁传来几声惨叫声,他回头去看,见面目狰狞的三娘子正从一个妖精的胸口掏出她的内丹,放入嘴中,那妖精没了内丹护体,顿时化作一缕青烟。 魅漓被这惊人的一幕楞在原地,这老不死的竟然对自己人下手,看见那些妖精皆被三娘子掏空了内丹,殒命在此,而她的右脸渐渐恢复,皱纹少了许多,只是尚不平整,三娘子望向魅漓,阴笑道,“魔君的精气能抵得了上万人了,吸了魔君的精气,我就再也不怕老了!” “老妖妇,我见你这张脸就恶心!”魅漓自知难以逃脱,他飞身向前,承影剑对准三娘子而去。 三娘子用力一甩头,那柔韧的发丝向魅漓袭来,魅漓一见,忙飞身躲过,可那发丝却像无根之物紧紧追着魅漓的身影,若非他身形敏捷,怕是早已被束缚住,而一旦被困住,就不似刚才的白绫那般能轻易摆脱。 身体在一个月以来的疲惫下,战斗力不如以往,魅漓自觉已渐渐吃力,汗从额头上冒出,胸口也一阵阵发痛,眼前有些模糊,好几次他都差点被三娘子的头发缠住,再这样下去,他无法与三娘子抗衡,定会落于她的手中,他可不想变成她手中的玩物,最终枯竭而死。 心中有个信念,他还没找到非儿,不能止步在此,想到这里,魅漓深吸一口气,张开手臂,额头红光乍现,一朵红梅绽放,黑发顷刻间变了颜色,一头红发在空中飘舞,这是他体内最强的法力爆发出来的模样。 三娘子见眼前这张雌雄莫辨的脸,扬眉笑道,“果然是绝色,就让姑母好好疼惜你,定会让你欲仙欲死,难以自拔的!” 魅漓冷笑道,“就怕姑母年老体衰,吃不了我这副身子,反而把牙崩坏了!” 三娘气得全身发抖, 恶狠狠地说,“本想留你在我身边伺候,现在我改变注意了,我会留你一丝精气,将你赤身悬于魔王殿的城门三天三夜,让众人一览你的丑态,让你生不如死!” “看来越丑的女人心越歹毒,姑母是我见过最歹毒的女人了!”魅漓见三娘子暴怒,他就是要惹怒她,好让自己脱身。 三娘子最痛恨别人说她丑,一听见魅漓的话她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怒吼一声,头发就朝魅漓袭来,魅漓翻越空中,在大殿的四个柱子前来回穿梭,头发如布帷一般将四个柱子缠绕起来,直到三娘子无法挪动半步,她才发现自己上了魅漓的当。 此时魅漓手持承影剑朝三娘子信步走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丑女让人恶心,又丑又蠢的女人更让人恶心,姑母你就是这样的女人!” 三娘子又气又急,怎奈被自己的头发禁锢在原地,难以挪动分毫,她双眼瞪得圆圆的,对魅漓哀求道,“我给你兵符,你饶了我一命!” 魅漓将承影剑抵在三娘子的脖子上,冷冷地说,“我说了,我今日是来找人的,你这儿是否藏了人?” “魔君说什么,我不知道。”三娘子惊恐地望向魅漓。 “是么,那这样你知不知道?”魅漓将承影剑往前挪动分毫,瞬间剑气割开三娘子的皮肤,鲜血从她的脖子上流了下来。 “别别别……求你别杀我……我说我说……”三娘子吓得面色惨白。 “槿幽谷是否有生人来过,那两人名叫丑冼和京姬,是天界以前的四大长老,他们还带着一个少女?”魅漓皱眉问道。 “是……”三娘子慌乱地点点头。 “他们真的在此?”魅漓欣喜若狂。 “是是,我也是被迫无奈,才让他们居于槿幽谷……”三娘子担心魅漓会因为她联手丑冼对抗他,一气之下杀了她,忙解释道。 “那名少女现在何处,快带我去!”魅漓瞪大眼睛,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部在墨非的身上,他只想赶紧找到她。 “那名少女昨日逃跑了……”三娘子将实情道出。 “你要是敢说半句谎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魅漓眼神凌厉地望向三娘子,手中的承影剑又往前了一些。 “不不不……我不敢有半句谎话,那名少女一直被囚于地牢中,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抓青壮的汉子来,那些人皆被破膛开腹,吸食干净扔于荒野之中,我去的时候一直听见她凄厉的叫声,听起来很痛苦,似乎被折磨……”三娘子吓得浑身发抖,她感觉自己随时会被魅漓一剑封喉。 “继续说……”三娘子的话听起来这般真实,让魅漓心如刀割。 “丑冼与京姬这几日不在洞中,我便想去探望,刚走去没多久,便见到一个 披头散发的东西冲过来,想来就是那个少女了,龙公子追了上去,但至今未归,怕是还没有找到她。”三娘子感觉魅漓手上的承影剑微微颤动,她意识到那个少女对魅漓很重要。 “她……看上去怎么样?”魅漓心有不忍地问。 “似乎不太好,虽然只是一个照面,但我见她满身伤痕,似乎被毒打过……”三娘子小心翼翼地说。 “带我去洞穴……”魅漓双眼通红,他扬手一劈,三千青丝被斩断,软软地落在地上,三娘子见秀发被斩,恨得牙痒,但此刻她已为鱼肉,他为刀俎,她无力还手,只能被他胁迫着往外走去。 三娘子将魅漓带到丑冼他们暂住的洞穴中,魅漓望向洞穴中的确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他相信三娘子并未说谎,丑冼他们不久前真的在此待过,尾随着她一直走向隧道的深处,来到暗无天日的囚室。 借着幽暗的火把,魅漓环顾这间囚室,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墙壁上有无数道被指甲划过的痕迹,还有地上的血迹斑斑,这一切都如三娘子所言,这里曾经有人待过,魅漓的鼻子一酸,墨非竟然被他们关押在这种地方,不知这一个月她受着怎样非人的折磨。 忽然目光瞥见角落里一个东西,魅漓走过去弯腰拾起来,竟是一根梅花簪,抚摸着那朵梅花,魅漓胸口一紧,泪水在眼眶打转,三娘子见魅漓触景伤情,不知这少女与他有什么渊源,但此刻是她逃跑的最佳时机,趁着魅漓不留意,她转身往上跑去,魅漓发觉时立马跟了上去,可洞穴外已不见了三娘子的踪迹。 魅漓仰头望向阴霾的天空,非儿,你到底在哪里?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一十九章 往前不回首,命苦相依偎 最新网址: 这是一个偏远的村子,村子里只有几十户人家,一觉醒来,大家发现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个乞丐,她浑身脏兮兮的,蓬头垢面,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见她骨瘦如柴,身上还有血迹,许是从牢里逃出来的也说不准。 这年头日子不好过,大家都不想管闲事,村民们围在她身边,议论纷纷,但谁都不愿意将她扶起,就在这时,一个头发灰白,佝偻着背的女人走了过来,她身上穿了一件打了几个补丁的衣服,大家认出这是住在村子最西边儿的李大娘,见她走来众人皆往旁边散去,生怕和她在一起就被沾了厄运。 李大娘是个可怜的人,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好不容易将唯一的儿子拉扯大,谁知儿子在一次去镇上赶集时被抓去参军,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她盼星星盼月亮,天天等,大家都说她的儿子已经死在战场上,可她不信,她一定能等到她的黑子回来。 后来村子里的人都说她命硬,是个克夫克子的命,渐渐的,大家都不太同她往来,她只能靠做些手艺活到镇上卖勉强度日。 年轻的时候她有一双巧手,绣的一手好绣品,但她年纪大了,眼睛愈发不济,儿子刚被抓走的时候,她日日哭,哭坏了一双眼睛,现在她的针脚活已经大不如从前了,以前她靠绣活儿将黑子抚养成人,但今天她将那歪歪扭扭的绣品拿到镇上卖,不仅没有卖出一件,还被人赶了出来。 李大娘心事重重地走到村口,想到家里的米缸里只剩下一把米了,这要如何活下去,她不愿意去求街坊领居,他们已经避她如蛇蝎,人活着就有一口骨气在,她不会朝他们开口,只是她要想想以后该怎么活下去,她还要等着她的黑子回来呢。 她往前走着,就见到前方聚集了一群人,大家见她来都朝旁边躲开,李大娘已经习惯了村里人的冷眼,这世间的人情冷暖她都尝够了,谁说好心就有好报,她这辈子没做过一件亏心事,丈夫还在世时,家里几亩薄田,他们夫妻俩还经常给贫困的乡亲送干粮,可是丈夫那么好的一个人,被无情的疾病带走了,还有她的黑子,现在也不知在哪里,他生得瘦弱,不知能不能拎起长杆枪。 目光落在前方伏在地上一个身子上,那是个人,只是她穿得破破烂烂,衣服上都是干了的血迹,李大娘心跳加快,不,她不是她的黑子,她的脚踝细得仿佛会被轻易折断,还有她的手纤细修长,她是个女子。 走过她身旁的时候,李大娘身形一滞,但她想到她连自己都养不活,怎样还能救人,况且救了她,她也未必会感恩,就像这村里的其他人一样,她给了他们恩惠,可受到的又是什么,是白眼和廉价的怜悯。 李大娘回到家里,揭 开米缸,看着那仅剩的一把米心中沉重,她叹了口气,此时阴霾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伴随着轰轰的雷声,倾盆大雨落下来,李大娘望向屋外这狂风暴雨,脑子里浮现出方才见过的那个身影,这么大的雨,那么瘦小的孩子不知道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李大娘坐立不安,她的确生活艰难,但好歹她还有这间屋子能遮风挡雨,而那个孩子却连一个栖身之地也没有,她的黑子是不是此刻也是这般处境,若是他也遇到那些冷漠无情,袖手旁观的人,他会不会和那个孩子一样,在雨中瑟瑟发抖,李大娘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她拿起墙上的一顶斗笠,带在头上,朝外面奔了出去,走到村子里,见围观的人都已经回家避雨了,泥巴地上只有那个单薄的身子,李大娘拨开她额间的乱发,见那双眼睛紧闭着,口鼻传来微弱的呼吸,她还活着,李大娘吃力地将她拉起,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往家的方向慢慢走去。 回到家,李大娘将那可怜的孩子放在床榻上,她浑身的衣襟浸湿,手脚冰凉,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李大娘将自己最好的衣服拿出来,给她换上。 在脱去那孩子的衣服时,李大娘看见她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勒痕,还有她全身上下无数道伤痕,有的是淤青,似是被人打的,有的是血痂,似乎是被指甲抓伤,那些伤痕触目惊心,让李大娘对这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心生怜惜,到底是谁这么狠心,竟然这样折磨她。 换好衣服后,李大娘给她盖好被褥,走去厨房,望向那最后一把米,摇摇头,将那把米放入锅中,淘米煮粥,眼下救人要紧,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吧,生火做饭,李大娘将锅盖盖好后,端了一盆热水走到里屋。 她将帕子拧干后,轻轻擦拭那少女脸上的泥泞和血迹,待那张脸干净地呈现在李大娘面前时,李大娘惊了一下,这孩子生得这样好看,她又去看她的手,见那双手白皙光滑,这分明不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只是她为何会出现在她们村子里,又带着这满身的伤痕呢,李大娘心中困惑不已。 墨非在昏沉中,觉得有只温暖的手扶起她,耳旁传来一个慈祥的声音,她说,“喝点粥水吧,孩子,”墨非努力睁开眼皮,模模糊糊地见到一个满脸皱纹的脸,热腾腾的米汤喂入嘴里,流入身体中,驱散了寒冷和饥饿,是蒲羲姥姥吗,小乖乖呢,小乖乖也在这里吗,墨非再一次浑浑噩噩地睡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墨非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旧的屋子里,这是哪儿,她支撑起身体,感觉全身酸痛得厉害,她记得当她走进村子不久后,突然毒性发作,全身如针扎一般疼,痛得她喘不过气来,后来她听见很多人在说话, 可她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再后来有人似乎在喂她喝东西,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墨非扶着墙慢慢走出来,屋外刺眼的阳光让她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发黑,有个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姑娘,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下。” 在她的搀扶下,墨非微闭着眼走到床榻边,那人端了一碗热水过来,喝过热水,墨非觉得好一些了,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个照顾她的人,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娘,见她醒了,她关切地问,“好些了么,姑娘?” “好多了,这儿是哪儿?”墨非望向那个大娘。 “这是我家,我见你晕倒在村子里,就把你扶到我们家了。”李大娘望向那双明亮的眼睛,这真是个好看的姑娘,她从未见过这么明媚的人儿,声音也好听。 “是您一直在照顾我,谢谢大娘。”墨非眼圈泛红,朝李大娘跪下,在这等境遇下,她对任何一个对她施与援手的人或动物都感激不尽。 “别别,姑娘,我受不起,快起来,”李大娘扶起墨非,看她知书达理的模样,更加笃定了她心中的猜测,她不是个乡下丫头,李大娘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你有家人么?” “家人?”墨非口中喃喃念道这两个字,家人,她曾经以为她有,可是现在她没有了,她什么都没有了,心痛得厉害,大颗的泪水从眼中落下,染湿了她的衣襟,她抽泣着说,“我的家人……不要我了……” 李大娘见她伤心落泪,心中难受,她轻轻将那孩子拥在怀中,拍拍她的背,就仿佛黑子小时候她哄他一样,“不要伤心,若你愿意,大娘以后就是你的亲人……” 听见这句话,墨非再也忍不住,长期压抑的情绪和关在囚室生不如死的境遇让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哭得肝肠寸断,让李大娘也被她感染,落下泪来,她没了丈夫和孩子,这孩子没了双亲,也许冥冥之中这是老天赐予她的慰藉,她会好好待她,就像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过了好久,墨非才止住了眼泪,她知道她仍然可以回天界,回到师父身边,或者回到魔界,那里有魅漓和小白,还有子楚也在珊瑚宫等着她,可是她不想,两次濒临死亡,这些磨难让她顿悟了许多,也许她永远是那个会被抛弃的人。 魅漓在解药与她之间,选择了解药救他自己,而师父在穗拂晓与她之间,选择了穗拂晓,子楚是待她好,但若真的要让他在青玉与她之间做个选择,她觉得她仍然是被放弃的那个。 她以为的美好未来不过是个幻影,她向往的生活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甚至绝望,在那个不堪回忆的囚室里,当她从妖的兽性中醒来,看见眼前那些血淋淋的尸体时,她才知道,那个 纯真美好的墨非已经消失了,她再也回不去了。 擦干泪水,生活还要继续,既然老天让她逃出魔掌,说明它还是眷顾她的,尽管前途茫茫,但眼下的这个屋子让她感到安心,尤其是那个慈蔼和善的李大娘,更让她想到蒲羲姥姥,当她得知李大娘将她最后一把粮食给她熬了米汤后,更让她心怀感恩,这一次她不想走了,她想留下来……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二十章 月下望红莲,脉脉不得语 最新网址: 当墨非将头发上的污渍洗干净后,换上李大娘的一套粗衣布履时,李大娘望向这个仿佛从画儿中走下来的仙女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回过神说,“姑娘,莫非你是仙女下凡?” 墨非黯然神伤,她不是仙女,却是个妖女,看见李大娘惊讶的眼神,她扯了扯嘴角,对李大娘说,“仙女可没我这么脏。” 李大娘笑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儿,月亮都不及你好看。” 墨非从李大娘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村子的情况,也知道李大娘家里的窘境,她昨日已经将余粮都吃完了,今日已经没有东西充饥了,墨非望向忧虑的李大娘,她还来不及安慰李大娘,就听见她说,“对不起,墨姑娘,都怪大娘没用。” 这番话让墨非心中难受,她对李大娘说,“别担心,大娘,我有办法,我不会让你挨饿的,以后您就叫我非儿吧!” 天色将晚时,墨非背起箩筐就要出门,一听到她说要去林子里面找吃的,李大娘赶紧抓住她的手,紧张地说,“林子里面有野兽,就连村里的猎户都不敢在夜里去,你去了会被吃掉的。” 墨非拉着李大娘的手,笑道,“大娘,别担心,我这么瘦,野兽不爱吃,您等我,我会带吃的回来。” 李大娘还欲多说,就见她背着箩筐走向夜幕笼罩的那片林子,李大娘担忧地望向那个单薄的背影,喊道,“早些回来!” 墨非回过头,朝李大娘挥挥手,“知道了,等我回来!” 茫茫夜色中,这片林子显得幽深而静谧,墨非抬起头,太阳已落下山,一轮弯月升上枝头,她要赶紧去弄点吃的才行,李大娘还在家里等她,想到这里,她头也不回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昨日当她晕倒的时候,尽管眼睛半闭着,但她能感觉到有许多人围在她的身旁,却无一人朝她伸出援手,都说人有情而天无意,可她觉得这三界哪儿都一样,若不是李大娘,她怕是已经死在这个无名的小村庄了。 见李大娘家里一贫如洗,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墨非感叹世事艰难,她既然救了自己,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一定不会再让李大娘过着忍饥挨饿的日子,不能求人,只好自食其力。 墨非还记得白狼带她走过林子时,离村庄不远的地方有条小溪,那儿肯定有鱼,捕几条鱼也算能勉强填饱肚子,凭着记忆,走进这片林子,再往右边走了一段路,果然见到一条小溪,在月亮下波光粼粼。 墨非将背上的箩筐放在地上,将衣袖与裤腿都挽起,赤着脚走进溪水中,冰凉的溪水让她打了个激灵,借着月光,她看见鱼儿在小溪中摆尾游动,她伸出手去抓,可鱼儿太滑,一下就从她的手中逃出。 她连 着试了几次都不行,墨非叹了口气,脑中浮现出魅漓当时捉鱼的情形,他是怎么捉的来着,一想到他,墨非有些恍惚,在她尚未记起自己是谁的时候,她真的将他当做哥哥一样看待,而他也待她极好,他们乘舟泛行,纵情山水之间,白日赏山河之景,夜里栖星空之下,有酒有肉,肆意快活。 忽然很想他,鼻子一酸,感觉自己又要落下泪来,墨非抬起头,仰望星空,星星一如既往地明亮,她也曾经拥有过它们其中的一颗,只是那颗星却从她的指缝溜走了,她终究还是失去了它,也失去了唯一的光明。 泪水还是没忍住,滑落脸颊,淋湿了她胸前的衣襟,也淋湿了她的心,墨非在心中对自己说,这是她最后一次哭泣,也是最后一次想念他们,想念从前,从今往后,她要忘记这一切,她曾经爱过的,恨过的,执着过的,那些人,那些事,都在今夜过后从她的脑海中清除…… 当墨非背着五条鱼从林子里回来时,看见李大娘一直坐在门口翘首以盼,身前放着一盏油灯,她眼眶泛红,她知道这油灯是李大娘怕她迷失了方向,给她引路的,墨非心中感动,她吸吸鼻子,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朝李大娘挥手大声说道,“大娘,我回来了。” 李大娘见背篓里这些活蹦乱跳的鱼,她吃惊地说,“这都是你捉的鱼?” 墨非擦擦脸上的水珠,点点头,她可不敢说她是念了个决,在水花四溅趁鱼儿跃出水面之时,她接在背篓中的,这也是魅漓当初教她的,只不过他法力高强,跃出来的都是大鱼,而她只能勉强捉到这些小鱼罢了,不过也够她们俩食用了。 李大娘欢喜地望向这些鱼,留了两条在水盆中养着,她让墨非去厨房帮她添柴加火,她手脚利落地杀鱼去鳞,放入煮沸的锅中,又在自家后院摘了一把野菜叶子和鱼一起烹饪,起锅时在汤中撒了少许盐巴,当锅盖掀开时,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香味儿,让墨非口水直流。 李大娘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鱼汤放在桌上,墨非见自己的碗里盛了两条鱼,李大娘的碗里只有一条鱼,她想把自己的那条鱼给李大娘,可大娘却说她年纪大了,吃不了太多,让墨非多吃些,她还在长身体,墨非望向李大娘那张布满皱纹却慈爱的脸,心中涌入一阵温暖。小說中文網 虽然只有一把野菜,和些许盐巴,可这汤却是墨非喝过最好喝的鱼汤,清甜鲜美,更重要的是,这是她第一次没有依靠任何人,而是靠自己的双手寻得的食物,这是她成长的开始,也将会是她日后长久的生活。 喝了鱼汤,李大娘让墨非早些歇息,她来收拾,自从黑子走后,他住的那屋就一直空着,李大娘将墨非安置在黑子那 间房,看见那孩子在床上躺下,闭上双眼,李大娘走出屋子。 在收拾桌上空碗的时候,李大娘心中一酸,老泪纵横,她感觉仿佛她的黑子回来了一样,桌上多了一副碗筷,屋里又生机勃勃,这些年孤寂已久的心突然被靠近,被温暖,让她手足无措又倍感幸福,李大娘擦擦眼泪,黑子要是知道他多了个天仙似的妹妹定会欢喜的。 等到屋里一片寂静的时候,墨非知道李大娘也去睡了,可是她却睡不着,茅屋年久失修,墨非躺在床上,正好能看见屋顶上缺了个口子,月光从那口子中倾泻而下,她将脖子上一直挂着的那个玉坠拿起来端详,晶莹剔透的坠子里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莲。 在地牢时,有无数次她想寻死,令她备受折磨的不仅是身上的噬心毒发作,更让她绝望的,是师父再一次弃她而去,若说第一次是因她背弃师父偷走了解药,他生气地将她逐出师门,可这一次呢? 她还清晰地记得,在塔木山他送了一根梅花簪给她,在花界当她欲饮下绝情酒时,他不惜得罪花神也将酒杯摔落,还有在天河里,他轻拂过她的发凝望她的眼神,她以为他是在乎她的,可这一切都在他从她和穗拂晓之间做出选择之时化为幻影,原来在他心中,她什么也不是。 墨非望向那朵血染的墨莲,凄凉地问,“既然你不在乎我,又为何要用眉间血养着我的真身,生生世世与我绑在一起呢?” 漆黑的夜无人应答,只有月光清冷地照在大地,它体会不了世间冷暖,也不能解悲欢离合,它曾记得有两人在塔木山的地牢以它为被,相依为伴,只是时间太短暂,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第二日的清晨,当李大娘起来的时候,看见水盆里又多了几条鱼,墨非大汗淋漓地蹲在鱼儿旁边,见李大娘来了,她粲然一笑,“大娘,我又去捉了些鱼来,咱们不会饿肚子了。” 李大娘惊喜不已,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身子单薄,却是捉鱼的好手,她笑着说,“也不能天天吃鱼,我们可以将这些鱼拿到村子里去,换些米面回来,有了面大娘给你做烧饼吃。” 两人将鱼儿丢入背篓中,往村子里去,远远的,见田地里已有不少男人在锄地,李大娘望见其中一个挥汗如雨的身影,她停了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下田地,朝那人身边走去。 “青娃。”李大娘叫了他一声,那人直起身子,只见他年纪轻轻,身子瘦弱,黑黝黝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 “李大娘,您怎么来了?”青娃惊讶地望向李大娘。 “听说你媳妇儿又给你添了个女娃,孩子们还好么?”李大娘望向这个年轻人,他是黑子以前最好的伙伴,黑子被抓走后,她大病一 场,是青娃一直在她床榻边守着她,为她熬粥照顾她,只是后来乡亲们渐渐疏远她,青娃的媳妇儿也觉得她晦气,不愿意青娃来看她,久而久之她与青娃也不再往来了。 “唉,这两年庄稼收成不好,如今家里又多了一口人,别说大人吃不饱,连孩子都挨饿,我看着他们哭着说饿,我这心里头别提多难受了……”青娃语气哽咽,儿时他与黑子玩得最好,他看李大娘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一样,只是他如今也自身难保,家里都是张口吃粮的嘴,他无力关照别人。 “会好起来,”李大娘见青娃忧虑的脸,安慰道,她望向身后,朝墨非招手,“非儿,来。” 墨非心中疑惑,不是要去换粮么,为何来此,但是她仍然走过来,青娃此时才见到李大娘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女,见她生得好看,青娃脸一红,别过脸。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亡命色心下,毒发难自律 最新网址: 自从田埂回来后,王二就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不时望向屋外的天色,见天还亮着,他心里烦躁,一想到今日见到的那个少女,他脸上泛出一抹淫笑,不知那衣服下是怎样一副撩人的身子,等到夜里他便能尝个干净,想到这里,王二笑出声来。 好不容易等到太阳落山,村民们都回家去了,庄稼地里空无一人,他哼着小曲走过田埂,李大娘的家在村子最西头,以前还有几户人家住在那儿,因为那儿靠近林子,到了夜里有野兽出没,村民们听见野兽的咆哮声不免心慌,渐渐都搬离了那儿,如今只有李大娘一人住在那儿。 这样一来,若那婆子闹起来,他也不怕,这偏僻的地方,谁听得见,等他打晕了那婆子,那少女便任由他摆弄,想到那副白白嫩嫩的身子,王二就兴奋地直搓手。 王二来到茅屋前,借着夜色见李大娘和那少女刚吃完饭,他嗅到屋子里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儿,让他忍不住口水直流,他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勒紧了裤腰带,没想到李大娘这日子过得甚好,竟然还能捕到猎物,让王二惊奇不已。 都说这林子里野兽出没,饶是村里最大胆子的人也不敢贸然进入,往往都是几个猎户结伴一起去林子里打猎,他虽眼馋那野味,但惧怕林中吃人的野兽,他可不想因为贪吃而丢了小命。 王二一直蹲守在茅屋旁,一直等到屋里熄了灯,李大娘的房中传来轻微的鼾声,他咧嘴一笑,时候到了,正要偷偷摸摸地往门口走去,突然见一抹白色的身影从屋子窜出来,吓了他一跳,瞪眼望去,竟是那少女,见她身形不稳地往林中奔去,王二面露疑惑,但转念一想,到了林子里岂不更方便他行事。 王二跟着那少女一直来到林子里,在进入林中时,见黑暗笼罩下的林子比平日更添了几分诡异和恐惧,王二心中有几分惧意,但眼前晃过那娇弱的身子时,好色之心压过了惧意,他咬咬牙,脚下生风,跟着她去了。 这夜黑风高的,她去林子里做什么,许是梦行症,王二曾经听人说过,这患了梦行症的人在夜里会做出一些奇怪的行为,醒了便不记得梦中的事,见那少女时而奔跑,时而摔倒,脚步紊乱,疯疯癫癫,不似今日见到的那般模样。小說中文網 前方是一条小溪,在月光下溪水如同被打碎的镜片,发出璀璨的光亮,眼见那少女直直走入溪水中,王二惊得要叫出声来,所幸那溪水并不深,只没过了她的小腿,那少女跪在水里,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撒去,水花四溅,染湿了她的长发和脸颊,亦染湿了她胸前一片,那少女玲珑有致的曲线便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王二一直将身隐在一颗树后,此刻见 到那少女迷离的眼和酡红的颊,身上欲念之火焚身,他再也忍不住了,此地无人,他要尽情肆意地戏耍一番,王二从树后跳出来,脱了衣服和布鞋,一脚踏进溪水中,冰凉刺骨的水让他抖了一下,但体内那股燥热却战胜了凉意,他心潮澎湃地朝那水中的人儿步步迈近。 墨非跪在溪水中,原以为只要来这儿便能让她好受些,可她万万没想到,就算将整个身子浸泡在冰凉的水里,却仍然无法缓解噬心毒的灼热感,这种火烧之痛似乎是从体内开始,一点点吞噬她的身体,还有她的意志,更可怕的是,一股强烈的渴望从身体的深处咆哮而出,尽管她极力克制,却仍然无法按捺住那股疯狂的念头,血!她要鲜血! 突然身子从背后被人抱住,耳畔传来一个声音,“小娘子,让我好好疼你!” 墨非回头去望,见到一张丑陋的脸在她身后,他的身体紧贴在她的背后,一双大手死死扣在她的腰上,脑海里晃过这张脸,她记起来这是白天在田地里看见的那个男子,也是李大娘口中说的泼皮无赖王二。 “松开!快松开!”墨非用力地拉开他的手,可那双手似纠缠在一起的老树枝干一样,难以拉开。 “小娘子,别害羞,这里就咱们俩,你放心,第一次疼,下次就不会了,我会让你尝到甜味儿的,保准你下次还想要!”王二奸笑起来,露出一嘴黄牙,撅起嘴就要往墨非的脸上亲去。 墨非伸出指甲,往他的手背上抓去,长长的指甲瞬间划破了王二的手臂,在他手上抓出五道血痕,痛得他龇牙咧嘴,一下子放开了禁锢在墨非身上的手。 “他娘的,你敢抓老子,看老子今晚怎么弄你!”王二气急败坏地捧着自己受伤的手,恶狠狠地望向墨非。 墨非扬起手,在月光下,指甲上沾着鲜艳欲滴的血,那抹红色瞬间激起了墨非体内隐藏的妖性,她忍不住,将手指放在口中轻舔,血腥味儿勾起了她身体里深深的渴望,她目光炯炯地望向那个人,在她眼里,他已不是一个人,而是像地牢里那些她曾经吃过的“猎物”。 王二本准备再次扑过去,忽然他感觉到眼前少女的模样有点儿奇怪,她目不转睛地望向他,边舔着手指的鲜血,边朝他步步逼来,借着月光,王二看见她脸上那对闪着绿光的眸子,还有她黑色的指甲,王二面上大骇,吓得浑身颤栗,“妖怪,有妖怪……” 他没命地往前跑去,却不知他跑向的地方是林子的深处,身后那个白色的身影紧追不舍,王二吓得脸色发白,他后悔今日来这儿,更后悔自己色胆包天,可是眼下说什么都迟了,他只想逃命,不成为这妖怪手中的食物。 突然脚下被枯枝绊倒,王 二身子一个趔趄,向前扑倒在地,他转过身子,看见那少女已在自己面前,她披着头发,一张煞白的脸,红唇尖牙,似索命的鬼魅一般可怕,王二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朝她拼命磕头,“求求……求求你……高抬贵手……放……放了我……” 许久未听见声响,王二抬起头的一刹那,感觉胸前一阵剧痛,他吃惊地低头去看,一道深深的血痕从胸膛上一直滑到腹部,“嘶啦”一下,鲜血四溅,血淋淋的肠子从肚子里倾泻而出,流了一地,王二瞪着眼,向后重重倒去…… 天亮了,李大娘精神抖擞地起来干活,昨夜是她这些年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次,许是那只山鸡让她终于吃了顿饱饭,又许是家里多了一口人,让她安心不少。 李大娘走到那孩子的门前,见她还在被窝里沉睡,李大娘脸上露出慈蔼的笑容,她轻轻走开,生怕打扰了那孩子的美梦,走出屋子,李大娘见屋外放了一个鱼篓,还有两个口袋,打开口袋,竟然是一袋米糠,还有一小袋麦子,她大喜过望,望向四周,未见到青娃的人影。 墨非睡到日上三竿才从床上起来,她走到屋外,见厨房升起炊烟,李大娘正在熬着什么,见她走过来,欣喜地对她说,“非儿,咱们有吃的了。” 墨非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那就好。” 李大娘见墨非脸色不好,精神不济,她担忧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没事,李大娘,要我帮你吗?”墨非问道。 “不用不用,你再去歇会儿吧,等饭好了,大娘叫你。”李大娘关切地说。 墨非点点头,往屋里去了,她坐在床侧,从打开的窗子望向远处那片茂密的林子,神色凝重,原以为没有他们在,她也可以自食其力,在这个僻静的小山村与李大娘相伴,可是她忘记了身上的噬心之毒,难道日后她都要靠噬血为生,她该怎么办,脑袋里一片混沌,墨非双手掩面,心里绝望。 李大娘熬好米糠,喊墨非起来吃饭,见她只吃了一点儿,说她不太舒服回房歇息了,李大娘想着这孩子前些日子才淋了雨,这几天又马不停蹄地去林子里捉鱼,捉山鸡,虽听她说那山鸡是捡回来的,但李大娘知道野兽岂能放过口中的猎物,也不知她花费了多少体力去追那山鸡,可怜那孩子了,她太累了,就让她好好睡会儿吧。 李大娘收拾好碗筷,就往村里的田埂走去,黑子走后,她就将家里那一亩薄田给村里的冯婶耕种,收一些微薄的租子,开始时冯婶每年还会给些钱,可后来她借口说收成不好,便再未给过任何东西,李大娘几次去讨要,都空手而归。 乡里乡亲都不容易,她也就罢了,可如今她并非一人 ,还有非儿,她不能看着那孩子为了养活她日日去那凶险的林子里捉猎物,她不想成为那孩子的累赘,她想了又想,决定将冯婶的那块田收回来,即使耕田辛苦,但好歹有收成,以后也不会再挨饿了,只是冯婶那人怕是不好对付,她心中有些烦忧。 来到田埂,见已有些人在耕田,只是不见冯婶和她男人麻顺,许是还未来,李大娘等了会,仍不见他们来,便往他们家去了,走到屋门口,见到冯婶一家人正在吃饭,冯婶的男人麻顺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片汤坐在院子里呼哧呼哧地大口吃着。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二十三章 黑心强占田,扮鬼弄玄虚 最新网址: 麻顺听见有人来,抬头一看,竟然是最不想见的那李大娘,还未等李大娘开口说话,他便开口说道,“李大娘,上次同你说了,今年收成不好啊,你也别总上门来讨债,都是邻居,怪不好看的。” “麻顺,我今日来不是来要租子的。”见麻顺一脸不乐意,李大娘后悔当年将这亩田放给他们家租,别说租子要不到,每次上门都被当个乞丐赶走。 “那你来作甚?”麻顺口气不善。 “我想把我们家这亩地收回来。”李大娘鼓足勇气说道。 麻顺一听,脸色骤变,他瞪圆眼睛望向李大娘,“李大娘,你这是故意为难我们哪?” “麻顺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当年我将这亩田给你们家,说好每年给些钱,可这些年你们说收成不好,我也就没有强求,如今我们家多了一口人,我不能让她也跟着我挨饿,想把我的田收回来,这怎么说是为难你们呢?” 李大娘这番话说得麻顺无力反驳,正当他面有难色之时,一个大嗓门儿从屋子里传来,“李大娘,谁说这亩地是你的,这分明就是我们家的地。” 李大娘错愕地望向说这话的人,一个高胖的女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浑圆的身材看不出哪儿是腰,哪儿是臀,脸上都是肉,下巴上还有一颗黑痣,冯婶方才在屋子里听到自家男人与李大娘的对话,本以为像往常一样,三言两语便能打发那老寡妇走,却没想到她这次是来要田的,这怎能给她。 “冯婶,你这是什么话?这田怎么变成你们家的了?”李大娘痛心疾首地说。 “李大娘,你年岁高了,许是记性不好,这田向来都是我们家的,不过大家都是邻居,我也不计较了,可是若你三番两次都来滋事,我冯婶也不是好惹的。”冯婶双手叉腰,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你们……你们怎能这样昧着良心说话,我……我让村里的人来评评理,看看这亩田到底是谁家的?”李大娘气得全身发抖,一跺脚就要转身往后走,忽然听见身后冯婶的声音传过来。 “好呀,你去呀,只怕这村子里的人没人愿意帮你说话。”冯婶冷笑一声,她就是吃准了村里人都不愿意与李大娘亲近,才有恃无恐地睁眼说瞎话,料她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婆子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李大娘听见这番话,顿时泄了气,她心中沉痛,的确,她若是找村里的人来评理,怕是没几个站在她这边的,可能只有青娃是帮她的,可是若是为了这件事,让青娃也被村里人排挤,她这心里怎么过得去。 冯婶见那佝偻的身子愈发弯了,她知道李大娘听进了自己的话,从院子里拿了一个口袋,得意地走到李大娘的身侧,将口袋往她手里一塞,说道,“李大娘 ,我念你之前对我们家的好,这些粮食就算我贴补你的,回去吧,以后不要再生事了。” 李大娘眼中酸涩,她闷声吃了这个哑巴亏,拿着这个口袋沉重地往外走去,麻顺见那个走远的身影,笑嘻嘻地走到媳妇儿身边,“真有你的,媳妇儿,看样子,李大娘再也不会来我们家讨租子了。” 冯婶鄙夷地望向那个背影,轻哼一声,“她要是再敢来,我就直接拿扫帚将她轰出去。” 李大娘回到家中,坐在凳子上发呆,墨非起来,正好瞅见李大娘一边抹眼泪一边叹气,她赶忙走过来,蹲在李大娘身前,“大娘,您怎么了?” 李大娘望向墨非,声音哽咽,“孩子,你走吧,都是大娘没用,大娘拖累了你,你模样好,又能干,定能寻到更好的人家收留……” 墨非见李大娘红着眼睛呜咽的样子心中难受,她忙擦去大娘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道,“大娘,我哪儿都不去,我就认准了您,您也别想赶我走。” 李大娘用满是褶皱粗糙的手摸摸墨非的额头,心中涌入一股温暖,她吸吸鼻子,说道,“跟着大娘一起过会吃很多苦,你怕吗?” “我不怕,若不是您我恐怕都活不到今日,您是我的恩人,无论再苦再累,只要和大娘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墨非紧紧握住李大娘的手,坚定地望向她。 李大娘脸上的泪还未干,嘴角却绽放出笑容,“好,咱们一块儿好好活下去,让那些看不起咱们的人都滚得远远的。” 墨非这才望见桌上放着一个口袋,惊讶地问,“这是什么,这也是粮食么?” 李大娘叹了口气,将方才她去冯婶那儿要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墨非,说这是临走前冯婶拿给她的,墨非打开口袋,见里面都是发霉长虫的米面,压根儿不能吃,她怒骂道,“居然有这般不讲理的人,我去找他们理论。” 说完就拿着那米面准备走,李大娘一把抓住墨非的手,摇摇头道,“使不得,他们连我这个老婆子都欺负,更何况是你这个小姑娘,你是不知那冯婶的厉害,她泼辣得很,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 墨非生气地说,“难道就任由他们欺负不敢出声么?” 李大娘叹了口气,说道,“要是我的黑子还在,他们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了。” 墨非见李大娘泫然若泣,自知勾起了她的伤心事,来的第一天,李大娘就和她说起她的黑子,说黑子小时候的事情,说着说着眼泪就会流下来,墨非心中对李大娘充满怜悯,她那么好的一个人,命运却待她这样残忍,先是夺了她的丈夫,又将她唯一的儿子夺走,尽管黑子生死未卜,但墨非也觉得他活下来的希望不大。 而自己的命运和李大娘又有何不同,只是李大娘的亲人是被无情的疾病和战争夺去了性命,而她是被她深爱的师父和哥哥遗弃的,她比李大娘更可怜,想到这里,墨非眼圈儿也红了,她抱紧李大娘,安慰道,“大娘,放心,以后我来照顾您,咱们俩一起等着黑子哥哥回来。” 李大娘老泪纵横,在墨非的肩膀上点点头,“好……咱们一起等他回来……” 此刻李大娘没看见墨非眼中窜出来的火苗,墨非抿着唇,望向远处,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既然他们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对付李大娘,那就不要怪她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今日村里人发现一直喜欢闲逛的王二竟然没了踪影,往常他都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四处溜达,看见谁家吃饭,他就嬉皮笑脸地过去讨要一碗米汤,谁家的姑娘从眼前经过,他就上前说些下流的话,臊得那些姑娘直骂人,他更笑得无脸无皮。 可今日一整天都没见到他出来祸害大家,看来是昨日在田埂上被李大娘推搡了一把,没脸出来了,田埂里大家边干活边拿王二的事打趣,直到日头落下去,月亮升起来。 夜里,冯婶将三个孩子安顿好,就上床歇了,等到麻顺上了床,冯婶就往麻顺身上凑,麻顺没那个心思,但媳妇儿是个暴脾气,且他这副小身板也不是她的对手,家里都是她当家,他不敢说什么,就一直往床边挪,一不小心滚下床,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说你躲什么?”冯婶气急败坏地说。 “媳妇儿,我……我这不是耕田耕了一天,累得没气力吗?”麻顺摸着发痛的腰站了起来,讨好地望向他这个悍妻。 “放屁,你定是看上隔壁那个小骚货儿了是吧,那个骚娘们儿仗着自己腰细,天天穿着小碎花儿袄,给谁看呀,想勾搭谁的男人啊,今日她和你说了什么,借锄头?哼,分明就是来勾搭你的,看我明天不撕烂她的嘴。”冯婶恶狠狠地说。 “媳妇儿,你可别瞎猜,我和她什么事儿都没有,她真的是来借锄头的,再说我也没正眼看她。”麻顺赶紧摆摆手,那隔壁的小媳妇儿是生得好看,她走过时他都要多看两眼,可是他就是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呀,要是被家里这只母老虎发现了,他小命都没了。 “哟,我这还没动手,你就心疼你那小贱人了是吧,我告诉你,麻顺,你要是敢在外面脱裤子乱撒尿,我就把你剁了,看你怎么站着尿,给我滚,今夜给我睡院子里去。”冯婶将床上他的衣服一股脑儿丢到地上。 “媳妇儿……别,院子里凉,让我睡屋里吧……”麻顺哀求道。 “滚蛋,别吵我睡觉。”冯婶大吼一声,躺在被褥里,麻顺不敢吭声, 拿起地上的衣服灰溜溜地走出去,望了一眼床上的人,丧着脸走到院子里,夜里更深露重,他打了个寒颤,缩着脑袋往孩子们的屋里去了,蜷缩在床的最外延,凑合着睡。 冯婶躺在床上,越想越气,丈夫好些日子没碰她了,没准和那小贱人私底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她知道麻顺白日耕田,夜里就回家睡觉,似乎也没时间出去乱搞,都说男人喜欢温柔的女人,看来她要收敛些脾气,明日给麻顺些甜头,让他对外面的妖精没兴趣。 突然听见窗外有动静,她以为是麻顺在院子里挨冻受不住了来求饶,床就挨着窗子,她坐立起来,对窗外说,“想清楚了?想清楚就进来吧。” 借着月光,一个影子落在窗纸上,冯婶见他不吭声,寻思着他是在气恼自己将他赶了出去,索性将窗子打开,正要对麻顺说话,只见月光下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站在窗外,黑炭般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骨碌骨碌地转,此刻他正怒目而视瞪着她。 冯婶吓得不轻,她赶忙去关窗,却被那人拦住,冯婶颤颤巍巍地指着他说,“你……你是……谁?” “我是黑子……”那人压着嗓子说。 “黑……黑子……”听见这个名字,冯婶心里一惊,黑子不是李大娘被抓去参军的孩子,这些年大家都说他已经死了,莫非在她面前的是鬼魅,冯婶吓得脸色苍白,她低着头不敢看他,“你……来寻我做什么……”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今日对我娘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那声音如地狱的厉鬼一般让冯婶害怕。 “我……我……知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冯婶的冷汗不断涌出,她还不想死,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她开始后悔自己今日对李大娘的所作所为。 “若你不将田地还给我娘,我便夜夜来找你……”说完那声音飘远了,过了许久,冯婶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见外面已经没了那身影,她捂着上下乱跳的心脏,大口大口喘气。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施计田归还,村中谣言起 最新网址: 第二日一早,等到太阳升起,冯婶才从屋里探出头来,鬼魅是不会在日里显形的,她让麻顺驮着一袋米,往李大娘家走去。 昨夜麻顺睡得正熟时,被媳妇儿叫醒,以为她又是来骂他的,可是见她神情慌张,说刚刚见到鬼了,听她将方才的情形说了一遍,麻顺顿时睡意全无,两人合计着明日一早便去李大娘家将田地还给她。 两人走过田埂,走到李大娘屋前,见李大娘正在生火做饭,冯婶满脸堆笑地走到李大娘的身边,亲切地喊道,“李大娘,做饭哪?” 李大娘抬起头,望见这两人的面孔,心中疑惑,不知他们又来做什么,没好气地说,“你们走吧,我这儿不欢迎你们。” 冯婶与麻顺交换了一下眼神,麻顺将肩上扛着的那袋米放下来,对李大娘笑着说,“大娘,你看,这是我们给你带来的米,都是今年的新米,可香了。” 李大娘听了麻顺的话,往那口袋里扫了一眼,果然见到颗粒饱满的大米,她狐疑地望向这两人,见他们对她笑脸相迎,完全不见了昨日那副丑陋的嘴脸,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睡了一夜,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你们又想做什么?”李大娘皱眉望向他们,她可不相信这两人突发善心,肯定心里又藏了什么鬼来骗她。 “大娘,昨日是我们不对,我们是来赔罪的,这袋米给你,田地也给还你。”麻顺恳切地说。 “可是你们昨日不是不给么?”李大娘惊讶地问。 “我们想明白了,这人啊,还是要本分,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一般见识,就这样啊,让黑子千万别来找我们了,我们走了。”冯婶拉起麻顺,朝李大娘深深鞠了一躬,逃也似地跑走了。 李大娘目瞪口呆地望向他们跑远的身影,又望向这袋米,半晌没反应过来,这时墨非从身后走过来,方才她在屋外都听见了,虽然这招损了些,但好歹有些用处,她捧着口袋里的米,笑道,“这米真香,大娘,咱们中午可以煮菜叶粥了。” 李大娘这才回过神来,她欣喜地点点头,只是刚才他们提到黑子,这是怎么回事儿,若黑子回来了又怎么不来看她,还是她耳朵不好使,听错了也许,无论如何,这生计的事情解决了,还凭白多了一袋米,这真是做梦都没想到的好事儿。 当李大娘和墨非的好日子刚刚开始时,王二的尸身被村里的猎户发现了,当猎户们沿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儿走到被草木掩盖的树后,竟然发现一具被开膛破腹的人,而那人就是失踪了几日的王二! 就算王二再不讨喜,也是村里的人,猎户们将他的尸身带回来,王二没有家人,大伙儿便将他简单安葬了,昨日还活生生在他们面前调戏女 子,今日已变成黄土下一具冰冷的尸体,大伙儿心里都不好受。 只是一向胆小的王二又怎么会单枪匹马地跑到林子里,这是大家匪夷所思的事情,且看他尸身腐化的程度,推断已死去了十二个时辰了,也就是在半夜他去了林子,这更是不可能的事儿,若不是有人胁迫他去,他又怎么敢在夜里独闯那片幽静的林子,成为野兽的腹中餐。 王二的死成为村里人心中的一个悬案,让这个安静祥和的村子蒙上了一层阴影,过了几日,当麻顺与村里人饮酒时,一不小心将媳妇儿夜里见到鬼的事情说出来,只是他没说那鬼自称黑子,也隐去了他们夫妻俩欲合伙霸占李大娘的田地一事,只是说她媳妇儿半夜被鬼影吓醒,现在还心有余悸。 村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所有村民人心惶惶,村里有鬼这件事被越传越玄乎,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自从李大娘家的那个少女来到村里后,就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情,又有人说见大雨那天,李大娘将村里那个乞丐背回去,转眼间就变成了那个天仙似的少女,大家都惊呆了,原来那少女竟是那浑身脏兮兮的乞丐。 谣言越传越凶,大家都怀疑村里发生的事情与那少女脱不了干系,但他们无凭无据,直到有一日,一个猎户打猎时,发现自己布置的陷阱被人动了手脚,削尖的木桩上还有动物的血迹和毛发,凭他多年打猎的经验,这是一头成年的狼,他知道这林子里面有狼群出没,只是这群狼聪明得很,从来没有掉过他布置的陷阱里,这次若不是有人相助,这只受伤的野兽怎么会从这么深的坑里爬出来。 此刻墨非正在狼穴中,用剁碎的草药帮受伤的白狼疗伤。丑时,墨非听见不远处一声凄厉的狼嗥,自从那晚后她心中一直记挂着如何解毒,夜里也睡得不安稳,一听到这声狼嗥,她听出这是狼群向她求救的信号,忙穿好衣服奔出门去,果然见到狼群中的一匹狼在门前等她。 一见到她,这匹狼就往林子的深处跑去,墨非紧随其后,到了一个大坑前,墨非才发现竟然是白狼跌入猎户布置好的陷阱,尖锐的木桩戳伤了它的脚,它尝试了几次,都无法从坑里爬出来,其他狼都在坑旁边呜咽不已,却无能为力。 墨非慢慢滑入坑中,将受伤的白狼小心地举起,放在坑外,然后从坑里爬出来,抱起白狼跟在狼群身后去了狼穴。在天宫时墨非跟着芸儿一起,识得不少草药,她在洞穴附近找到可以止血的草,拔了一些回来用石头敲烂,碾成碎片敷在白狼的脚上,然后撕开自己的裙摆,用布条将白狼受伤的脚包扎好。 白狼感激地朝墨非蹭蹭,墨非摸摸它的头,说道,“是你救 了我,我只不过是报恩而已,好好养伤,会没事的,天快亮了,我要走了,等夜里再来看你。” 墨非别了狼群,走出林子,刚走到家门口,就听见屋里有陌生人说话的声音,墨非担心李大娘,忙走进屋里,就见几个村民与李大娘在说话,李大娘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他们见她来了,随即停了口,上下打量她。 墨非以为他们是因为冯婶遇鬼的事情来责问李大娘,她奔到李大娘的身前,问,“大娘,出什么事儿了,他们难为您了没?” 李大娘抬起头望向墨非,眼睛里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方才他们说她是不祥之物,从她到村子里后,王二死了,冯婶又遇到鬼魅,况且这般模样的少女世间少有,若不是仙女下凡,便是妖怪作祟,且王二也是因为调戏了她第二日便丢了性命,李大娘不信他们的话,这么善良的孩子怎么会是他们口中说的妖怪。 “没事,他们没有难为我,你们走吧,我这儿没你们要的东西。”李大娘沉下脸,将那几人赶出门去。 “李大娘,您要三思啊,这可是大事……”在关上门前一个人语重心长地对李大娘说。 墨非望向这几人无奈地摇摇头,走远了,又看到李大娘皱起的眉头,想起他们望向她难以捉摸的眼神,她猜此事与她有关,她低着头说道,“大娘,若您不想我留在这儿住,我便离开,万不会怪您……” “不……好孩子,你别多想,大娘怎么舍得赶你走,村里最近死了人,就是那个王二,你见过的,前几日冯婶夜里又见到鬼,他们就想把一切罪责推到你的身上,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你放心,就在大娘这儿好好住着,今后有了田,咱们俩不求人。”李大娘拉着墨非的手笑着说。 “大娘,您真好……”墨非的泪水涌上来,她一把抱住李大娘。 中午和晚上两人吃着热滚滚的菜叶粥,一边畅想未来的日子,李大娘笑得很开心,到了夜里,墨非心中挂念白狼脚上的伤,趁李大娘睡着了,就悄悄起身,一打开门,见一匹狼已在屋外等她,墨非朝它点点头,“走吧”,一人一狼往林子深处跑去。 李大娘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想到今日村民说的事情,还有他们对墨非的怀疑,长长叹了口气,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她侧耳倾听,似是有人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子,她警惕地爬起来,就见到外面的门虚掩着,她打开门,月光下一个瘦弱的身影往林子那儿奔去,在她身旁的,居然是一匹狼,李大娘瞪大眼睛,心骤然下沉…… 到了快天明时,墨非才回来,她轻轻打开门,往屋里走去,她以为李大娘此刻还在沉睡,却不知她等了她一夜,李大娘躺在床上,听见那个轻盈的脚Www.XSZWω8.ΝΕt 步声从屋里穿过,她痛心疾首地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眶中流下来。 到了早上,李大娘起床时见墨非卷起衣袖在空地上劈柴,虽然累得汗直流,但仍然坚持将柴火劈完,她望向那个清秀的孩子,怎么也没法儿将她与妖怪联系起来,可是一想到昨夜她和那匹狼在一起时的情景,李大娘的身子晃了晃。 墨非见李大娘一早起来就面容憔悴,她忙走过来扶李大娘,“大娘,您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李大娘后退一步,她望向那张脸,又垂下眼睛,说,“我没事,我去做饭给你吃。” 墨非望向李大娘愈加苍老的背影,她心疼不已,看来她以后要多干些活,不让李大娘这么累。 吃饭时,李大娘一直望向墨非,她犹豫了很久,终将心里的话说出来,“非儿,你……答应大娘,别再去林子里,林中危险,好么?” 墨非抬起头,原来李大娘是担心她,她迟疑了一下,见李大娘担忧的眼神,她点点头,“好,我答应您,我不去林子了。” “真的?”李大娘期盼地望向她。 她心中想就算这孩子是个妖怪,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非但不嫌弃自己,还一直对她不离不弃,更不曾伤害过她,李大娘也算是饱经风霜看尽世间冷暖,村民们都是为了顾全自己,而这个孩子是真心实意为她着想,权衡之下,她下定决心,若这孩子不再伤人,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她便要好好守护她。 “真的。”墨非坚定地点点头。 “好好好。”李大娘眼中迸出泪花儿,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可是她没想到一场灾难会紧随而来。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二十五章 除妖护村令,火烧难平忿 最新网址: 当一个猎户的尸体被其他几个猎户抬到村里时,他的家人扑倒在他的身上痛哭流涕,据那几个和他一起进林子里打猎的人说,他是被狼群咬死的。 他们先是看到一只受伤的白狼,它的脚上缠着布条,他认出来这狼便是前几日掉入他陷阱的狼,于是对它穷追不舍,其他几人见他跑进林子深处,都劝他回来,可是他红了眼,一心想捉到那匹狼,却不曾想被狼群围困在其中,若不是其他几个猎人放箭,那些狼定会将他吃个干净。 有人问那白狼的腿上为何会绑着布条,难道是有人帮它疗伤,村里的人都不免联想到李大娘家的少女,王二也是被野兽所吃,她定是个妖怪,连同白狼一起来祸害整个村子。 大伙儿都慷慨激昂,猎户的父亲是村里最有威望的长者,村里人都喊他一声老太爷,此刻他红着眼睛说道,若是不将这个妖怪除了,她还会继续祸害村子里的人,大家不想成为下一个亡魂,就联起手来将这个妖女捉住。 村里人情绪高涨,都说要杀了她,可是要怎么杀她,若她真是妖怪,朝大伙儿施妖法该怎么办,如今李大娘已经被她的妖法控制了心智,要如何杀她。 村里人都踌躇起来,他们对她又怕又恨,可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老太爷此刻怀着丧子之痛,他说他有个办法,需要村里的人齐心协力,若是大家都只顾自己的利益,那么整个村子将会面临灭顶之灾,老太爷的话发人深省,大家决定团结一心,除妖护村! 这些人里,只有一人没有说话,他就是青娃,听到村里人的话,他面色凝重地回到家中,他虽只见过那少女一面,但他并不觉得她是村民口中的妖女,当时她明明可以阻止李大娘将鱼给他,可是她没有,青娃猜测那鱼也是她捉来的,受人恩惠,却要做忘恩负义的事情,虽然不是他亲手将她置于死地,但他明明知晓却不告知,这是否也是不仁不义之举,青娃心中乱成一片。 此刻他的小儿子走过来,他才五岁,他拉着青娃的手奶声奶气地说道,“爹,来陪越儿玩。” 青娃摇摇头,“爹在想事情,越儿和哥哥一起去玩,乖。” 小儿子却不肯饶过她,在他怀里撒娇,“爹,你在想何事?” 青娃笑着擦擦他脸上的泥泞说,“若是有人待越儿好,可旁人都不喜欢那人,越儿还和他玩么?” 小儿子歪着脑袋,想了又想,正当青娃自嘲他竟然会问一个孩童这样的问题时,他突然说道,“越儿还会和他玩。” 青娃怔了一下,问道,“你可知若你和他在一起了,别的孩子便都不理越儿了。” 小儿子眼睛亮晶晶地说,“爹不是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么,他既然待越儿好 ,那越儿便要待他更好!” 小儿子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将青娃浇醒,五岁的孩童尚且知道这个道理,他竟然如此糊涂,想到这里,青娃用力抱抱儿子,狂奔出门。 青娃一路跑,不敢停住脚步,生怕被其他村民看见了,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他自己的命没了没关系,可是不能连累他的家人,青娃跑到李大娘的家中,见李大娘在教墨非绣荷包,两人有说有笑的,似乎并不知道灾难正要来临。 李大娘见青娃气喘吁吁地跑到家中,神色慌乱,她忙站起来,问道,“青娃,出什么事儿了?” 青娃眼瞅向墨非,她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就像他嫁到邻村的妹妹一样,自从她来了,李大娘的脸上才重新有了笑容,青娃豁出去了,他对李大娘说,“大娘,快让这孩子收拾收拾,赶紧逃吧,逃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小說中文網 李大娘手中的针线瞬间落在地上,她大惊失色,忙抓住青娃的手臂问道,“他们都说什么了?” 青娃看了看墨非,垂下眼睛,压低声音说,“他们说她是妖怪,连同白狼一起来祸害村里人。” 墨非心中一阵疼痛,手中的针将手指戳破,瞬间冒出一滴血来,她脸色煞白的模样被李大娘看见,李大娘心酸地说,“孩子,你走吧。” “大娘……您是不是也觉得……我是……妖怪?”墨非口中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是,她的确杀了王二,可是若不是他对她心怀不轨,跟在她的身后走进林子,她也不会在毒发时,忍不住吃了他。 “不管你是不是妖怪,大娘都喜欢你。”李大娘紧紧握住墨非冰凉的手,在她心中,人有善恶之分,那么妖也一样,一个善良的妖怪和一个心肠歹毒的人相比,后者更让她害怕。 “大娘……”墨非泣不成声,这是她听过最真挚的话,也是作为一个妖,第一次不被别人排挤和鄙夷。 “孩子,听大娘一句,永远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活着就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大娘救不了你,你快些走吧,千万不要被他们抓住。”李大娘抬起袖子拭去墨非脸上的泪水,她是真的将墨非当做女儿来看,她给了她许久不曾有的亲情和温暖,她盼着她能好好地活下去,带着她所有的期盼,带着她对黑子的思念,活下去! “可大娘……您怎么办?”墨非哑着声音问道。 “大娘老了,也跑不动了,我还能拖延他们的时间,你别担心大娘……”李大娘和墨非相互望着彼此,泪眼婆娑的模样让青娃心酸,他看出李大娘对这孩子动了真情,这孩子也是一样,不管她是什么,但此刻在青娃的眼里,她就是李大娘最值得信赖的人。 青娃见太阳快要落山,离村民们约好 的时间已经不远了,尽管不忍心拆散她们,但青娃还是提醒道,“姑娘,快点动身吧,他们怕是在来的路上了。” 墨非将年迈的李大娘紧紧抱在怀中,在她耳边说,“大娘,保重!”说完狠狠擦了一下涕泪,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李大娘追出门外,望向那个走向夜幕中的背影,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孩子,一路平安……” 墨非走后没多久,村里的人拿着火把将茅屋团团围住,老太爷走在最前面,他望向站在屋外一脸坦然的李大娘说道,“李大娘,那妖女在何处,快将她交出来!” 李大娘轻哼一声,望向火把下这一张张道貌岸然的脸,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她已经走了,你们来晚了。” 老太爷闻此言,气得脸色发青,那妖女害他儿性命,他断不会轻饶了她,他厉声呵斥道,“李大娘,若你想袒护那妖女,我连你一块儿杀!” 李大娘此刻已将一己安危全然放下,她活够了,尽管她一直不敢面对事实,但她知道她的黑子已经不在人世了,这样也好,她死了,便能去九泉之下与黑子还有黑子他爹一家团圆了,她抡起立在墙角的一把菜刀,对着村民说道,“来呀,我不怕你们!” 李大娘的这番举动将这一众持着火把的壮汉们都吓了一跳,他们往后退了一步,面面相觑,他们来取的可是妖怪的性命,没想要连李大娘一起杀。 可是老太爷此刻已是怒火攻心,他抬起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李大娘,对着身后的人说,“李大娘已经被妖怪附体,大伙儿将她杀了!” 此言一出,村民们面上大骇,将身藏在村民最后面的青娃此刻跳出来说,“让我说句公道话,老太爷,您不能因为一己之言就说李大娘是妖怪,这可是好端端的一条人命,怎么能说杀就杀,这是草菅人命啊!” 青娃的这番话让所有村民都点点头,毕竟是一起生活了一辈子的邻居,就算他们不喜与她来往,但也做不到手刃乡亲这种事。 老太爷见众人都在质疑他,心中更是窝火,他指着青娃说,“青娃,你吃了妖女送的鱼,如今也是妖魔附体,大家都不要相信他,这是鬼魅作怪,将他们都杀了,为死去的村民报仇,还村子一个和平!” 在老太爷的煽动下,村民们望向青娃和李大娘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带着一抹凌厉,仿佛他们真成了吃人的妖怪一般,青娃搂着李大娘的肩,被村民们步步紧逼,他没想到这帮人竟然会如此愚昧,可是任他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青娃只好与李大娘逃进屋中,将门窗都关好。 李大娘抱着必死的决心,没想到却连累了青娃,他上有老,下有小,他没了他的父母妻儿该如何是好,李大娘紧 紧搂住青娃,难受地说不出话来。 “放火,烧了这间屋子,妖怪便再也不会出来害人了!”老太爷大喝道。 在李大娘和青娃吃惊的目光中,窗外火光冲天,顿时整个茅草屋被火舌围绕,火焰越来越大,屋里浓烟滚滚,炙热的火苗将两人围困在屋子里。 青娃赶紧去开窗,却发现窗子从外面被人用木头挡得死死的,怎么撞都撞不开,他捂住口鼻又去推门,门也被人从外面锁住了,青娃见李大娘被浓烟熏得喘不过气来,他的泪瞬间流下来,他不怕死,他只怕他死了孩子们没饭吃,李大娘哭着拉着青娃的手,说,“青娃,大娘对不起你,是大娘连累了你……” 青娃也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就在两人以为必死无疑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狼嗥,接着是村民们惨叫的声音,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在火光中,一个人影落在青娃的视线中……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二十六章 善不得而终,深情亦枉负 最新网址: 墨非刚走进林子没多久,就见到林子外火光冲天,她心中一惊,那方向正好是李大娘的家中,心中记挂李大娘的安危,墨非转身往回跑去。尛說Φ紋網 远远的,就见到一群人站在已烧着的茅屋面前,透过窗纸,墨非见到屋里有两个人影,是李大娘和青娃,墨非胸中燃起熊熊怒火,他们竟然如此狠毒,对手无寸铁的李大娘和青娃下手。 眼见整个茅屋在火焰中摇摇欲坠,在兴奋之余,大伙心中都有些茫然,他们真的将妖怪杀死了吗,还是杀了不该杀的人,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一声狼嗥,老太爷回过头,在月光下,一个白衣少女朝他们跑过来。 有人认出那少女的模样,“就是她!” 老太爷目眦尽裂,他指着那少女说,“杀了妖怪,让她无法继续作恶!” 村里人拿起带来的刀具和锄头,意欲一拥而上,却见到一副可怕的场景,众人皆变了脸色。 在少女的身侧,出现了一匹白狼,它走路时还有些跛脚,跟在它身后的,是十几双绿色的眼睛,是狼群! 村里人浑身颤栗,看着这十多匹身形矫健的狼,它们眼里冒着寒光,龇着尖牙,恨不得将他们撕碎的表情,众人皆无方才的气势。 老太爷见大伙儿都在往后退,他持起手中的弯刀就朝那少女砍过去,还未靠近,少女身旁的白狼一跃而起,将老太爷扑倒在地,老太爷只是挣扎了一下便没了气息,众人见老太爷已死,更是慌成一锅蚂蚁,四处逃窜。 墨非拎起老太爷手中的弯刀将门口的锁劈开,屋内浓烟滚滚,她看见青娃和李大娘被困在火光中,正要往前一步,屋梁瞬间坍塌下来,砸在青娃和李大娘的身上,浓烟熏得她什么也看不见,墨非急得大声呼喊李大娘的名字,可无人应答,只有火焰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这是她最害怕听到的声音。 想到李大娘还在里面,她不能丢下她,墨非心中涌起一股勇气,咬紧牙关正欲冲入火中,却见一个身影在浓烟中跛着脚跑出来,墨非看见满身伤痕的青娃,瞪圆了眼睛,一把拉住他大声质问道,“李大娘呢?大娘呢?” 青娃却红了眼圈,说不出话来,墨非急了眼,就要往里面冲,青娃死死拉住她,说道,“别去!去了你会没命的!大娘的腿被梁柱压得死死的,我拖不出来……” 墨非歇斯底里地要从青娃的手中挣脱,她怒吼道,“放开我!你放开我!” 长长的指甲将青娃的手臂抓出无数道血痕,可是青娃死死咬着牙就是不放手,直到茅屋在熊熊大火中轰然坍塌。 墨非哭倒在茅屋前,望向那片火光,她嘶声裂肺地大叫一声,“大娘……” 青娃也忍不住啜泣起来,大娘是他见过最善良的人 ,无论命运对她多么不公,她却始终带着一颗赤诚的心待人,青娃望向那个满面泪痕的少女,哽咽地说道,“大娘要我告诉你……好好活下去……” “为何……为何要逼我?为何你们都要赶尽杀绝?”墨非抬起头,眼中一阵决绝,口中喃喃自语道。 在经历过这一切的苦楚和困难后,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间并非她所期盼的模样,自始至终她只想做一个好妖精,可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背叛,遗弃,甚至人人得而诛之,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李大娘又做错了什么。 她恨,恨这天不公,她怒,怒这世不正,既是善不得而终,付之深情亦枉负,那么她又为何要恪守自己的本分,做一个好妖精?墨非慢慢站起,手握成拳,长发在风中凌乱地飞舞。 青娃见那张柔美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一抹狠戾,她的眼里猩红一片,眼中的寒光朝村民们扫去,面容扭曲地似恶魔一般可怕,青娃惊恐地退后一步,她萧肃的声音传来,“给我……杀光他们!一个都不留!” 白狼凝望墨非一眼,仰起头发出一声狼嗥,狼群们听见首领的号召,龇着牙朝村民们扑过去,村民们在狼群的撕咬下止不住地哀嚎,顿时场面血腥残忍,令人生畏,一匹狼正要扑向青娃,青娃吓得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却见墨非挡在他身前,对那匹狼说道,“他是自己人!” 那匹狼一个转身就朝另一人扑过去,瞬间鲜血四溅,青娃这时才知道村民说的没错,她真的是妖怪,只是她却是因李大娘惨死而向村民报复,青娃见乡亲们在狼群的袭击下无力还手,这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他不忍去看,一把拉住墨非的衣角,苦苦哀求,“求求你,放过他们,他们受人蒙蔽,不是有意要杀害大娘的……” “不是有意?那大娘的性命白丢了么?”墨非横眉怒目望向青娃。 “大娘若知你为她报仇,杀害了这么多条人命,她就是死,也不瞑目啊……”青娃痛苦地说,他想起墨非临走前大娘对她说的那番话,大娘早就知道她并非常人,却仍然待她好,这说明大娘看出她虽为妖,但心存善念,青娃不希望大娘的遗愿落空,她拼了命要保护的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妖怪。 这番话触动了墨非的心,耳畔传来大娘最后和自己说的话,她说永远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活着就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墨非闭上眼,她望向那些在狼群的攻击下伤痕累累的村民们,仰头长啸一声,白狼和其他狼都望向她。 在村民们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时,他们惊恐地看见那群狼停止了撕咬,跟在那少女的身后掉头离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夜幕中只有那团火焰仍然在燃烧着,少 女回过头,对着那火焰的方向深深地凝望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凤鸣台,几人坐在石桌前,一片静默,谁也不曾开口,芸儿见师父和玉烨星君脸上的倦意和眼中的失望,本想开口询问墨非的消息,却又吞了下去,她难过地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紫宸端来茶水,看见众人的表情,眼中的光黯了黯,她也担心那孩子,他们究竟将她带到何处,为何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萧瑟和玉烨在人界探访数日,皆一无所获,自从丑冼被放出,肆意生事,三界秩序被扰乱,妖魔横行,他们一边平定妖魔作乱,一边苦苦寻觅,每每听闻土地神说附近有女妖害人,玉烨就心乱如麻,他既盼着不是她,又盼着是她,可次次希望皆落空,眼下只有等魅漓了,不知他是否有墨非的消息。 远远的,就见一人乘扇而来,魅漓收了梅花扇,走到几人面前,见他们各个用期盼的眼神望向他,魅漓心中沉痛地说不出话来,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放在石桌上。 玉烨定睛去看,是一根梅花簪,他一把拿起梅花簪仔细端详,不错,正是他送给墨非的梅花簪,玉烨一惊,猛然站起身,抓住魅漓的肩膀,急忙问道,“你找到她了?她在何处?” 魅漓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睛,望向玉烨,哀伤地说,“我去晚了一步,她跑走了……他们将她锁在槿幽谷的一处地牢,日日逼她饮下毒药,每次发作时需靠饮血方能缓解痛苦……” 玉烨瞪圆眼睛,隐忍心中的悲愤,握住梅花簪的拳头剧烈颤抖,是他,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救她,才让她落入这般痛苦绝望的处境,玉烨的身形晃了晃,魅漓忙伸手扶住他。 魅漓带回来的消息太过震惊,他们虽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真切地听到墨非受到这般残忍的对待仍难以接受,芸儿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紫宸的眼圈儿也红了,她轻轻拍着芸儿的肩。 “知道是何毒么?”萧瑟算是这几人中最镇定的一个,同为医仙,他治病救人,京姬制毒害人,只要能找到京姬的毒药,他就一定能救好墨非。 “不知,地穴中未留任何痕迹,想必京姬不想被人发现,早已销毁了制毒的草药。”魅漓低沉地说。 “槿幽谷附近你找了没?”萧瑟凝眉问道。 “找了,是一片山林沼泽,无人出没。”魅漓摇摇头,他找遍了整个林子,都未曾发现墨非的踪迹。 “带我去看!”玉烨抬起头望向魅漓,眼圈泛红。 “好。”魅漓点点头,三人乘云而去,芸儿与紫宸在凤鸣台望向他们离去的背影,在心中祈祷,这一次他们能找到她! 三人来到槿幽谷附近的山林沼泽,四处寻觅,只有野兽的 踪迹,出了山林,远处是一个村庄,当玉烨见到那片燃成灰烬的残垣断壁时,心下一沉,冥冥之中他觉得这场大火与墨非有关。 此时一披麻戴孝的男子带着四个总角孩童走过来,那人显然没有料到还有生人在此,吃了一惊,望向他们的眼神带着惧意,抱起其中一个最小的孩子,欲匆匆离去,萧瑟忙将身拦在他的身前。 “且慢,这位兄台,为何见到我们要躲?”见那人一脸惊恐的模样,不像是见到陌生人的表情,难不成此处发生了什么,萧瑟心生疑惑。 “你……你们……是人还是妖?”青娃哆哆嗦嗦地说,将自己三个孩子放在身后,几个孩童从父亲的身后偷偷探出头望向这三个长得好看的人。 李大娘走了,连尸身都找不到,青娃觉得她走得凄凉,既然黑子不在了,那他便是她的儿,为大娘守孝,只是他没想到一到这儿竟然见到三个丰神俊朗,有天人之姿的男子站在此处,他觉得他们并非凡尘中人。 “你见过妖?她长什么模样?是否一个少女,脸颊有梨涡?”听见这人的言语,魅漓大惊,他忙走到男子身前,急切地问道。 “你们是来寻……墨非姑娘的?”青娃后退一步,小心地问道,他们的形容不就是墨非么,看他们的模样似乎很关心她,可为何她会一身伤痕形似乞丐出现在他们的村子里。 “你知道墨非在哪儿?”玉烨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走到青娃面前。 “她……她走了,和狼群一起走了……”青娃回答说。 “狼群?”玉烨怔怔地望向那片幽静的林子,他方才的确在林子中见过狼的足迹,他轻点脚尖,踏着祥云往林中飞驰而去,萧瑟和魅漓也踏着梅花扇紧随其后。 青娃目瞪口呆地望向半空中那三人远去的背影,怀中的小儿子软糯地问道,“爹,他们是神仙么?”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二十七章 孤闯广陵城,栖身烟花所 最新网址: 此处是鼎盛繁华的广陵城,城里繁花似锦,车水马龙,街道两旁是生意兴隆的酒肆、茶馆和胭脂铺子,走到哪儿都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都说广陵城遍地黄金,无人挨饿,虽夸张了些,但此处的确是个富饶之地。 一个衣着褴褛的少女踏进城门,来到广陵城,她走到大街上,茫然地望向这座繁华的城,虽眼见之处皆一派繁盛昌荣的景象,人们的脸上带着笑容,可这份热闹喜庆唯独与她无关,她拖着疲乏的身子从人群中间走过,显得格格不入。 走过一个包子铺,她停了下来,望向那热气腾腾的包子,咽了一口口水,她已经连续赶了三天的路了,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卖包子的大叔见到一个乞丐站在摊位前,他厌恶地挥手驱赶,“走走走,别挡着我做生意。” 少女垂下眼睛,日头毒辣得厉害,她舔舔干裂的唇,天地虽大,却无她的容身之处,她也不知她到底要去往何处,只是一直不断地往前走,明明知道她渴望的那个拥抱已经不属于她,甚至将她推开,可她仍然不止一次地握着胸前那朵血莲坠子,似乎想从中感受曾经的丝丝温暖。 就在少女从包子铺转身之际,不小心撞到抬轿子的一个轿夫,肩膀被撞得硬生生得疼,那轿夫脚一崴,抬的软轿晃了晃,吓得轿子里的女子尖叫起来,她撩开帘布,探出头来,一张松弛却浓妆艳抹的脸带着怒气,对着轿夫喝道,“你是要将老娘摔死啊?” 那女子抬起眼,见到站在不远处朝她望过来的少女,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啐了一口,“广陵城何时多了这许多叫花子,真是晦气”,说完放下帘布。 那顶轿子继续向前走,停在前方一处楼阁前,两名轿夫放下轿子,那个年老色衰的女子从轿子里走出来,扭腰摆胯往里面径直走去,少女抬起头望向那悬挂在外的牌匾,“春月楼”三个字映入眼帘。 徐妈妈走入春月楼,见姑娘们或哈欠连天坐在凳子上打盹儿,或聚在一块儿嗑瓜子打叶子牌,她气得怒吼一声,“都给我揽客去,就因你们又丑又懒,咱们春月楼才回回被天香楼抢了生意。” 姑娘们见徐妈妈回来,皆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问道,“妈妈此行可还顺利,魏侍郎的家宴究竟是请了莺莺姐助兴,还是天香楼的越儿姑娘?” 徐妈妈满脸怒气,她恨恨地说道,“都是那个王瓜子说此事包在他身上,他定会让他家主子选咱们春月楼的莺莺,我为此还给了他十两银子,可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银子不说,还让天香楼白白看咱们笑话。” 姑娘们皆垂头丧气,本以为莺莺姐去魏侍郎家弹琵琶,或许能带上她们其中几个唱唱小曲儿,可如今希望落空,又 被天香楼捷足先登,她们虽不服气但也无可奈何。 “回来的路上还被一个叫花子撞了,真是触了霉头。”徐妈妈憋了一肚子火。 此时听见身后有个脚步声传来,徐妈妈以为来了客人,方才还乌云密布的脸顿时笑得格外灿烂,口中说道,“客官里面坐……” 等她回过头来,却见到竟是方才撞了轿子的乞丐,徐妈妈原本就火气没处发,一见到这个乞丐顿时火冒三丈,她快步走过来,伸出一只满是玉石的手直戳在乞丐的面前,“小叫花子给我滚,没见到老娘这儿开门做生意么,别污了我的地儿!快滚!” 那张满是灰尘和泥泞的脸此刻抬起,一双寥若星辰的眼望向她,口中缓缓说道,“收留我,我能让你赚得盆满钵盈。” 其他姑娘们听见这个叫花子口出狂言,笑得前俯后仰,这叫花子的脸皮还挺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她以为她是谁,连春月楼色艺双绝的莺莺姐都不敢这样说,姑娘们看笑话一样看向这个少女。 徐妈妈原本也对少女的这番话嗤之以鼻,想羞辱她一番,可她看见隐藏在污垢后的那双眼睛,她干这行干了半辈子,别的不说,慧眼识人是她的强项,徐妈妈止住了脸上的那抹讥笑,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尽管她此时狼狈不堪,但这五官、身段还有她的气质绝非一个乞儿有的! 徐妈妈瞪大眼睛,方才她在轿中离得远看不仔细,竟没发现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有着倾城之姿的少女,她欣喜若狂,这真是捡到宝了,也许这个少女的到来真的会为她们春月楼带来滚滚财源和勃勃生机!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徐妈妈一改方才的鄙夷之色,客气地望向少女,姑娘们见到妈妈的异常,皆不解地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妈妈 “我叫莫……念……”那少女眼中浮现出一抹凄凉。 “莫姑娘,请进,”徐妈妈亲切地说,一边转过头对春月楼的烧火丫头小翠说,“小翠,快带莫姑娘去二楼的秋月阁里歇息,再给莫姑娘沐浴更衣。” 众人听后皆面上一惊,秋月阁可是春月楼里仅次于春芳阁的房间,自从以前住在秋月阁的笑笑姑娘被人赎身做姨娘后,秋月阁便一直闲置,再未给任何姑娘们使用,大家都知道妈妈是要给春月楼里的头牌留着,没想到竟然给了一个叫花子,姑娘们都皱眉不悦。 小翠跑了过来,她长着一双粗手大脚,带着新来的姑娘往三楼秋月阁走去,许妈妈两眼眯起,收回从那少女身上的目光,向着众人说道,“以后秋月阁便是墨非的,你们要好好待她,不可生事,知道么?” 墨非跟着小翠往三楼的走廊深处走去,推开一扇门,这是一间雅致宽 敞的房间,房间收拾地整洁干净,一股幽幽的熏香蔓延开来,屋里的条案还放着一把七弦琴,墨非走过去,手指轻抚过七弦琴,这琴许久无人弹过,琴弦晦涩,琴身落满灰尘,看样子是把被遗弃的琴,便如同她自己一般。 “姑娘,您以后就住这儿,我去给您备沐浴的水。”小翠说完别转身离去,将门从外面关上。 墨非走到窗前,推开窗,广陵城的街景落入眼帘,她望向这座陌生的城,眼中黯然,她本不想离开那片山林,离开狼群,可是她身患噬心毒,噬心毒一旦发作,便无力控制,只能靠噬血苟且存活。 可林子里无人迹,若是袭击村里的百姓,她对不起以命换她活着的李大娘,怕是她不想看到自己血洗整个村子,故此她只能独自一人又踏上征途,来到人多拥挤的地方,这里不仅能让她藏匿于此不被发现,更重要的是,能让她活下去! 以前魅漓曾带她来过这种地方,她知此处是何地方,是女子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取悦男子的地方,只是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又有何处能收留她,也许只有这儿能让她安稳地过下去。 小翠与另一个小厮抬来一个木桶,关上门窗,对墨非说,“姑娘,小翠来帮您沐浴更衣。” “不必了,我自己来便好,你出去吧。”墨非对小翠说,小翠出去前将一套干净的衣裙放在床榻上。 墨非脱去磨破的布鞋和被树枝挂烂的衣襟,缓缓坐入木桶中,屋里水汽氤氲,她闭上眼,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水中,水没过头顶。 黑暗中,她脑中浮现的是一个俊逸的身影,他望向自己,丝毫没有半点犹豫,将另一个女子揽入怀中,他再一次放开了她的手,泪悄无声息地涌出来,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个纯真美好的墨非,而是藏在春月楼深处的一个嗜血妖怪…… 徐妈妈走到秋月阁的门前,轻轻叩门,道,“莫姑娘,衣服还合适不?” 此时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翩翩佳人出现在徐妈妈的眼前,只见那身着紫色芙蓉长裙的少女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如空谷幽兰,清丽脱俗,双目似一泓清泉,顾盼流转之间,竟让人挪不开眼睛,长发还未干,披在肩头,愈发衬得那张脸娇俏动人,徐妈妈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方才虽隐约看出这少女容貌出众,却未曾料及竟是这般倾城之色,想是仙女下凡便是这副模样吧。 “多谢徐妈妈,小女定不会让徐妈妈后悔收留小女。”墨非望向徐妈妈。仦說Ф忟網 “那是那是,姑娘这般容貌,别说是我春月楼,放眼整个广陵城,也找不到第二个能与姑娘相比的。”徐妈妈心花怒放,她见这少女态度不卑不亢,料想她的身世绝不寻常,只是为何会沦落至此,但 转念一想,这与她有何干系,盈利扬名才是她的目的。 “不过小女有言在先,我只卖艺不卖身。”墨非掷地有声,她只需拿出十分之一的琴技,便可在凡界立足,她只想寻一处地方栖身,这春月楼虽是红尘之地,人来人往,却是一处绝好的藏身之所,料谁也想不到在这儿卖艺的女子会是妖怪,墨非自嘲。 “这……莫姑娘有所不知,这清倌可是不好做,赚得也不如红倌多,似姑娘这般绝色,在梳拢之日便能赚得一笔重金呢。”徐妈妈眼瞅着墨非的脸,她可是打得一副如意算盘,清倌赚得少,她也从中获利不多,若是这少女一炮而红,她日后便可天天数着银子过了。 “这是小女的条件,若是徐妈妈不允,那我只好去天香楼了。”墨非垂下脸,她方才在门外听到徐妈妈与其他人的对话,知道这天香楼是春月楼的对头,果然就听见徐妈妈忙摆手说道,“别别别……我只是说说而已,一切还以姑娘自己的想法为重。” “多谢徐妈妈。”墨非抬起头轻扬嘴角。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曲掷千金,名声赫然起 最新网址: 天香楼的吴妈妈最近发现客人不如以往多,她心中纳闷,这广陵城除了春月楼以外还有谁可与之抗衡,可是那春月楼的姑娘们轮才艺还是样貌,样样比不上她们家的姑娘,就连城中的达官显贵也偏爱来天香楼。 吴妈妈拉住一个常客,问其缘由,才听闻春月楼不知何时,来了一个清倌儿,琴弹得好,据说有人花重金只为听她弹奏一曲,这广陵城的达官显贵也都奔着她而去了。 此时春月楼里,人声鼎沸,有人叫道,“快叫莫姑娘出来,”不少人应和,徐妈妈安抚道,“莫姑娘马上就来,请诸位稍安勿躁”,可她的声音立马被喧闹声盖过去,徐妈妈何曾见过春月楼这般场面,哪怕是当年莺莺梳拢之日也未及这一半,眼看莫姑娘再不出来客人们就要上房揭瓦了,徐妈妈满头是汗,脸上的胭脂都花了,她拿起帕子轻轻擦拭,边皱眉对旁边的姑娘道,“还不快去叫莫念出来!” 清冷的琴音霎时响起,台上两名女子将垂帘拉开,一个蒙着白纱的少女坐在台中央,她身着一袭白色拖地烟笼长裙,头上无任何装饰,如瀑长发仅用同色系的丝带绾在两侧,垂落在腰际,可越是这般朴素的模样,越衬得她清丽脱俗,楚楚动人,在一众姹紫嫣红的女子中鹤立鸡群,宛若缥缈仙子一般摄人心魄。 少女拨弄琴弦之际露出一对雪白似藕的纤细手腕,绝世无双的琴音便从曼妙的芊芊十指下汩汩流出,慢弹如大雁声声催人泪,急奏如流水潺潺寄乡愁,时而婉转,时而哀怜,勾起心底那抹相思,一时之间,春月楼鸦雀无声,众人皆安静下来仔细聆听。 墨非的身心皆陷在这首曲子中,脑海中浮现出自她拜师以来,他对她的敦敦教诲,以及用心良苦,他曾说过收她为徒是他的幸事,他还曾说过他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可事到如今,这些誓言伴随着那条裂帛化作一缕青烟,再无人记起,也许他们之间的师徒情分早已断裂,只有她还心存渴望,盼着能重修旧好,可逝去的终究逝去了,哪怕再苦苦挽留,仍是徒劳无果。尛說Φ紋網 一曲终了,一滴泪从少女的眼角流下,染湿了面纱,那张绰约如玉的脸庞隐约可见,引得春月楼的男子们皆从曲中缓过神来,翘首以盼那层面纱能飘然落下,好一睹少女的芳容,可是那少女弹完琴朝众人深鞠一躬,便速速离去,隐在帘布之后。 与此同时,春月楼的一众姑娘们身着淡粉色绢纱长裙在琵琶声中踏步而来,伴随乐曲在台上翩翩起舞,额间描着一朵红梅,抬手轻舒水袖,花瓣纷纷落下,芳香溢满楼阁,可众男子的心皆在那少女身上,全无半点心思看台上的舞蹈,叫嚣着快叫莫姑娘出来,否则退银子。 徐妈妈一见形势不好,她忙奔至后台,对正欲上楼的墨非说道,“莫姑娘,你看客人们都要掀桌子,你且去安抚一下可好?” 墨非的目光扫过徐妈妈那张急得通红的脸,淡淡地说,“徐妈妈,你知道我的,每日只弹一首,之前你也答应过的。” 徐妈妈气得七窍生烟,但脸上还要装作一副讨好的表情说道,“是是是,莫姑娘说的是,可是你看若真的惹恼了这帮金主,真的拆了咱们春月楼,姑娘也是一损俱损呀。” 墨非轻扬嘴角,淡然说道,“妈妈莫慌,物稀为贵,你若想财源滚滚,在这广陵城独占鳌头,便无须理会他们。”说罢走上楼梯,头也不回地朝走廊深处的秋月阁走去,留下站在原地恨得咬牙切齿的徐妈妈。 徐妈妈只好让莺莺上场救急,这才算平息了客人们的怒气,春月楼的姑娘们忿忿不平,自从这不知来路的乞儿进了春月楼,凭借出色的琴艺一时成为花楼的头牌,广陵城的男人们纷至沓来,无不想一睹其真容,她却以面纱视人,穿得跟个道姑似的,说什么每日只弹一首曲子,故弄玄虚,可偏有人吃她这一套,且还不在少数,众人见她风头正茂,技压一头,连素来火爆脾气的妈妈在她面前也不得不服软,她们嫉妒不已。 可饶是心中嫉妒,也想暗里使袢,却始终寻不到机会,她在房中用膳,不与她们一起,闲暇之余,也将自己关在阁中,从不出来与她们交谈,神神秘秘,更让她们好奇,想刺探她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每回偷偷站在那扇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前,那扇门忽而从里面打开。 她白衣翩翩,目光锁在她们探究的脸上,幽幽地问,“姐姐们有事么?”吓得她们忙摆手,掉头离去,走远了仍感觉到那如炬目光还在后背注视着她们,惹得她们心中发凉。 墨非行至秋月阁前,走进去,将门合上,坐在梳妆台的铜镜前,取下面纱,她望向铜镜里那张残留着泪痕的脸,嘴角翘起,对镜中人说道,“为何事到如今,你仍看不开,是为他流泪,还是为己伤情……” 突然胸口一紧,铜镜中那张脸痛苦地皱成一团,是噬心毒又在作祟了,墨非紧咬下唇,冷汗直流,紧紧抓住一把木梳,“啪”地一声木梳从中间折断,感觉体内的炽烈火焰又在熊熊燃烧,她吹灭了烛火,打开窗子,借着夜色纵身一跃。 月亮挂上枝头,广陵城的小贩们正欲收拾东西回家,街上忽走来几个彪形大汉,他们大摇大摆地走到正欲收摊的小贩面前,摊主们皆拿出准备好的铜钱,摸出几个交与他们,最末位的那个小贩见此情形,收拾好包袱扛在肩上,欲偷偷溜走,前脚抬起,衣领便被人从身后拽住。 “想逃跑 ?没门!”几个大汉将身围在那个抖成筛糠的小贩面前,其他人见情况不妙赶紧逃窜,惹怒了这些人,怕是日后再也无法在广陵城待下去,别以为他们只是简单的泼皮无赖,他们身后的水深着呢,有初来乍到的小贩不谙世事,每个月被胁迫交保护费,便告去衙门,可官府却草草应付了事,皆因这些人是柳员外家中豢养的打手,官府可不想得罪广陵城权势滔天的柳员外。 “求求各位爷,小的这几日生意不好,求各位再宽限几日,小的定当交齐本月的保护费。”小贩哆哆嗦嗦地说道。 “哼,上个月你也是这般说辞,你可知那卖烧饼的铁三儿,就因为他迟迟不交钱,我们便断了他的营生,你是想走他的路?”其中一人恶狠狠地说道。 “不敢不敢,小的不敢,小的身上今日只赚了这几个铜钱,先给几位爷,剩下的小的三日后一定补上。”小贩从口袋里摸出仅有的几个铜钱,瞬间被那几人夺走。 “你当我们哥几个是要饭的,给我狠狠地打,不打他一顿,怕是不长记性!”为首的汉子将手上的铜板放入口袋中,对另几人说道。 “求求各位爷……别打了……别打了……”瘦弱的小贩顷刻之间被踹在地上,包袱里卖的胭脂水粉被洒了一地,那几人的拳头重重地砸在小贩的身上,他口中不断发出惨叫,哀声求饶,那几人却是不依不饶,直到为首的汉子出了声,几人才收了手。 “你给我记好了,三日后若不将保护费乖乖送上,我就把你的腿打断。”为首的汉子弯腰拾起滚到脚边的一盒胭脂水粉,他轻轻一嗅,芳香扑鼻,他收入怀中,几日不见莺莺姑娘了,甚是想念,这盒胭脂正好可以送与她,没准她一高兴,还能与他小酌几杯,想到此,男子脸上泛起一丝淫笑。 几人摸着沉甸甸的口袋,欢喜不已,虽大头是柳员外的,但他们也能从中赚些蝇头小利,喝喝花酒更是不在话下,他们走到春月楼的门口,正欲进去,为首的汉子忽然肚子抽痛地厉害,想必是晚上吃坏了,他捂着肚子,对那几人说,“你们前去,我去茅房一趟。” 那几人哄笑道,“快去快去,别拉在裤子上,被莺莺轰出来。” 片刻后,那汉子从春月楼后巷的茅厕中走出,一身舒坦,想到莺莺那双柔若无骨的手,他心中一阵激荡,抬脚往前走去,听闻春月楼又来了一个妙人儿,都说她有闭月羞花之貌,他也想去看看,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一个白色身影骤然降至面前,吓得他哆嗦了一下,尿意都要袭来,亏心事做多了这胆儿也小了,以为是手上几条人命化作冤魂朝他索命来了,那汉子双膝跪下,求爷爷告奶奶地说道, “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要害你们……要报仇去寻柳员外……” 耳畔传来一女子的呻吟声,那汉子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借着月光一看,降至面前的竟是一个娇美的少女,虽低着头看不见她的容貌,但那不堪一折的盈盈细腰,还有那那双洁白如玉的手,让他心中一动。 那汉子大喜,没想到上天待他不薄,这还未踏入春月楼里,就给他怀中塞来一个天仙似的美人儿,他真是艳福不浅,起身朝那少女凑去,柔声说道,“妹妹,你可是迷路了,让哥哥送你回去可好?” 凑得愈发近,嗅到她身上一股处子的芬芳,惹得他更是心旌荡漾,那汉子撅起嘴就要往少女脸上亲,只见那少女忽然将头抬起,那双猩红的眼睛在煞白的脸上如同鬼魅,獠牙露出,在月光下闪着寒光,那汉子吓得脸色煞白,“鬼……有鬼……救命呀……” 他转过头撒腿就要跑,可颈上一股疼痛袭来,他无法再向前挪动一步,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惨白的脸飘至面前。 乌云蒙住了月亮,深巷里发出几声狗吠,片刻后又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样,只有血泊中一具开膛破腹的尸身预示着广陵城从此以后将不再平静……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二十九章 红尘散无痕,醉酒思故人 最新网址: 天已大亮,广陵城的城门仍然紧闭着,让一众在外等候入城的百姓不免烦躁不安,众人议论纷纷,为何申时还不开城门,往常卯时已经能通行了。 人群中有一人压低嗓音,面容怪异地对众人道,他知其中玄妙,众人见他煞有介事,纷纷凑过去听,便听那人说道,广陵城在这十几日死了三人,且这三人死状惨烈,皆是开膛破腹而死,似是被野兽所食,可城中又如何有野兽,如今城中人人自危,官府下令彻查此事,可连杵作都查不出被谁所害,又如何能破案。 有人道,莫不是妖魔作祟,众人闻后色变,有人害怕,不等城门打开便匆匆离去,排队的人群中有两个腰挎佩剑的男子,其中一人年纪轻轻,另一人年长些,只见他美髯白皙,双目如潭,着一身白衣,带着几分仙风道骨,清雅飘逸。 “师父,莫非这城中真有妖怪?”年纪轻轻的男子目露疑惑,望向身旁的人,他与师父此番下山是为了追捕逃离师门的二师兄,他背弃师门不说,竟还偷走师父写的《神霄雷霆丹道秘籍》,他们听闻他将身藏匿在广陵城,借着青冥派弟子的名号招摇撞骗,博得广陵城大户柳员外的器重,过得风生水起、快活逍遥。 原本大师兄意欲前来擒拿叛徒,师父却说他要亲自来,于是他与师父风雨兼程,赶了七天七夜的路,终于来到广陵城,没想到城门还未进,就听见城中妖魔作乱,看来此番下山不免又有一阵腥风血雨。 温生目视前方,面容祥和,道,“若是真有妖魔作乱,为百姓除之,也不枉我们来一趟。” 温生如今已是青冥山第三十二代掌门,自无为子和白若良先后羽化,青冥派便传到他的手中,他日益研习道法精妙,观风云聚散,气候变通,默会其心,终让他参透神霄雷霆丹道之学,他将毕生所学写下来。 自此青冥派也光大门楣,成为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道家门派,多少人踏破秋月观拜他为师,只为习得此心术秘法,怎奈被青冥派的二弟子封子成偷走,温生倒不惧封子成能习得此法,因此法高深,非道法精进到一定境界不能体会其中玄妙,他只担心他心术不正,会走火入魔,成为门派大患,于是他便亲自下山,带着他最器重的弟子少杰去寻封子成。 城门终于打开,但守门的侍卫有言在先,官府下令,为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自即日起,广陵城只进不出,待破案后方能出城。 此言一出,城外哗然,许多人犹豫是否要进城,毕竟城中不太平,就在众人踌躇之际,只见两名有出尘之姿的男子已踏入广陵城。 一走入广陵城,少杰不由被这繁华的红尘之地所吸引,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熙熙攘攘,热闹祥和的 景致,若不是方才在门外听见那骇人听闻的凶案,他自是不信在这片乐土上会出现吃人的妖怪。 温生回过头,见少杰东张西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似乎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当年大师兄带着他们前往朗月镇捉妖,他第一次下山也似这般模样,对凡世间的种种充满好奇,也是在那次下山历练,他见到了她,从此后的二十年,他虽一心向道,清心寡欲,世人都敬仰他已达一尘不染、一法不定的先天境界,可唯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中始终放不下一段红尘眷恋。 两人下榻在来福客栈,少杰出去打听了一圈儿,得知二师兄封子成如今已是广陵城的红人,他四处宣称自己是青冥山座下高徒,惹得众人对他青睐有加,纷纷设宴款待,就连广陵城的知府都将他当做席上贵宾,让他在府中安住,有贵人器重,他更是自鸣得意。 “师父,如今二师兄住在知府家中,我们要去捉他还要惊动官府,这可如何是好?”少杰皱眉道。 “他最近都去何处?”温生饮了一口茶。 “最近二师兄经常在夜里出没在一家叫做……春月楼的地方……”少杰说话时顿了顿,瞄了一眼师父的脸色,见师父泰然自若,果然师父遇事沉着,他听闻此事大惊,因青冥派训诫中其中一条便是不近女色,没想到二师兄一下山什么都不顾了。 “那我们便在那里等他。”温生不紧不慢地说,少杰饮下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没听错吧,师父是说他们要去烟花之地? 月上枝头,广陵城的大街小巷比以往要安静些,许是心怵凶手还会出来犯案,因之前三桩凶案皆是发生在亥时与子时,街头的行人寥寥无几,两个面生的男子在街上走着,身后的影子被月光拉长在青石板上,显得有些突兀和怪异,叫路过的人见了皆有些惧意,离他们远远的。 见其他人看他们的眼神,少杰一肚子火,嘟囔一声,“师父,他们看我们的眼神,似乎我们是凶手一般。” 温生并不奇怪,既是人人自危,那他们两个身份不明之人出现在广陵城必会引发城中百姓不安。 “师父,你说如今城中不太平,二师兄他还会出来么?”少杰抿着唇,他担心若是二师兄不出来,他们既破了青冥山的祖训不说,还白白花了银子,听说在那春月楼消遣可是要银子的,他摸摸腰际的钱袋子,怕带的不够被人赶出来。 “他定会出来。”温生平和地说。 “师父为何如此肯定?”少杰惊讶地问道。 “因他好大喜功,若真是妖魔作祟,他捉住了妖怪,更显得他法力高强,从此以后他便能过上他一直期盼的生活了。”温生语气中透出一股落寞,毕竟是他收的徒弟, 当年他见封子成在门外挨饿受冻,好心收留,不曾想竟是狼子野心,痛心之余,他也责怪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师父的义务。 这些年温生常常在想,若是大师兄还在世,他会如何做,在他心目中,大师兄是继承师父衣钵最合适的人选,大师兄宅心仁厚,不惜牺牲美名将他培养成才。 除了师父以外,大师兄是他唯一敬佩之人,可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英年早逝,在弥留之际,大师兄抓着他的手说,好好将青冥派传承下去,他哭得泪流满面,却留不住想留的人。 自大师兄羽化之后,他便时刻谨记大师兄的遗训,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青冥派已成为名派,他总算能对得起大师兄,对得起师父。 两人行至一处灯火通明的楼阁前,见上方牌匾上写着“春月楼”三个大字,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子从楼里走出来,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脂粉味儿,让少杰呛得咳嗽,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女子的娇笑声,温生抬脚往里走去,少杰紧跟其后。 刚走入内,就被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拉住袖子,少杰正欲开口呵斥,温生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在身后。 徐妈妈见这两人卓尔不凡,尤其是为首的那个,虽不年轻,倒愈发显得他气质儒雅,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让她都不免有些动心,对着那男子的笑意便加深了几分。 “两位爷可是初来广陵城?”徐妈妈的目光紧紧落在那男子的脸上,见他双目澄清,不似那些出入烟花之地的其他男人,她心中疑惑,这样的男子为何会来这儿,转念一想,许是家有悍妇,趁外出一趟逍遥一番。 “不错。”温生开口道,目光在春月楼里转了一圈儿,见二楼雅座无人,一楼大厅有零星几个客人,却未见到他想见的人。 “要不要找几个姑娘陪您喝酒?”徐妈妈又问。 “不必了,给我和我的侄儿找个僻静的位子,再上一壶酒和些许下酒菜便好。”温生微微一笑,这一笑让徐妈妈点头如捣蒜,“好的,柳绿,带这两位爷去二楼雅座,将那个最好的位置给他们。” 两人坐在二楼,少杰啧啧惊叹,这果然是最好的位置,不仅将整个大堂一览无遗,且不容易被旁人看见,他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师父,见师父处之泰然,抿了一口小酒,欣赏起台下姑娘的舞姿,反倒是他,提心吊胆,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少杰,你可有钟意的女子?”忽而温生扭过头,望向少杰。 “师父……青天在上黄土为鉴,少杰并未留恋红尘,少杰一心只想修行,以光大青冥派为愿!”少杰吓得不轻,以为师父是有意考验他,忙信誓旦旦地说道。 “红尘散无痕,醉酒思故人……”温生喃喃自 语道,他又仰头饮下一杯酒。 “师父,您这是怎么了?”少杰见师父言语之间有些异样,他担忧地问道。 “无事。”温生摇摇头,他自嘲一笑,为何忽然又忆起她,凡间二十年如白马过隙,而她精怪之身,长存于世,他知他们之间再无相见的可能,却仍然抱着一丝期翼,想有生之年再见她一面。小說中文網 此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徐妈妈,给我上壶酒!” 少杰望向楼下,一见到那人,脸色一变,“师父,是二师兄!”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三十章 清心持拂尘,难舍丽人姿 最新网址: 一容貌普通却身着华丽的年轻男子手持折扇,大摇大摆地走进春月楼,他一走进来,徐妈妈便热情地迎上去,她识得此人是广陵城的红人,据说是鼎鼎大名的青冥派高徒,如今又是知府的门客,为知府器重,不仅道行高深,且出手阔绰。 封子成一屁股坐下来,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便一拥而上,其中一人将身倚靠在他的肩头,撒娇道,“封公子,你好几日不来,奴家可想你了。” “可人儿,让爷香一个。”封子成抬起那姑娘的下巴,对着她的脸凑过去。 “封公子你真坏,就知道欺负奴家。”那女子半推半就地躺在封子成的怀里。 “我还有更坏的,今晚让你们看看。”封子成颇有深意地笑道,左拥右抱,他只恨自己未早些离开青冥派,现在想来在那个隔绝尘世的地方修行真是白白虚度了他这些年的光阴,修道之路何其辛苦,何必要苦苦执着,留在这红尘岂不快哉。 此时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款款走下楼,朝封子成信步而来,只见她乌黑的秀发挽成一个飞仙髻,以珍珠点缀发间,淡黄色的锦缎长裙衬得她肤白如玉,她神色倨傲地望向封子成身侧的姐妹,封子成望着眼前的佳人,立马将身旁的姑娘都打发走了,深情款款地望向她,“莺莺,几日不见,你愈发光彩照人,让我心悦。” 春月楼的姑娘们见头牌莺莺也来与她们争客人,敢怒不敢言,只好悻悻离去,去伺候别的客人。 封子成倒了一杯酒拱手放在莺莺面前,目光从她的脸蛋落在她隆起的胸前,他贪恋她的美貌已久,她却一直对他若即若离,直到不日前知府将他选为第一幕僚,莺莺才将他纳为入室之宾,他与她颠鸾倒凤数日,果然头牌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不仅那白白嫩嫩的身子让他迷恋,且她的床榻功夫也让他沉沦。 “是么,我以为你移情别恋,心悦别的女子去了。”莺莺瞥了一眼封子成,她不担心春月楼的姑娘抢她的生意,就怕天香楼的越儿,听说男人只消与她共度良宵一夜,皆成为她裙下之臣。 “你这是说什么,谁能比得上莺莺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呢?”封子成搂着莺莺的盈盈细腰,手往下摸,触到那丰盈的臀部时,被莺莺重重拍了一下。 “这就等不及了?”莺莺娇俏地望向封子成。 “一看见你我这全身都痒。”封子成在莺莺耳畔呢喃地说,惹得她拿起帕子笑起来。 封子成并不知他与莺莺的一举一动皆落入楼上两人的眼中,邵杰脸色泛红,他见二师兄这副不正经的模样,心中气愤不已,青冥派的脸都给他丢尽了,他愤然地对温生道,“师父,二师兄有辱门楣,让我去捉拿这个叛徒。” 温生正要 开口说话,只见楼下一个客人喝醉了酒生事端,他摇摇晃晃地捏着酒壶站起来,高声喊,“莫姑娘,莫姑娘……你若是……再不出来,我便……便拆了……这春月楼……” 说完打了一个酒嗝,两个姑娘上前去搀他,却被他推搡了一下,带凳子一块儿倒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响声,徐妈妈气得脸色发青,又不敢轻易得罪客人,她只恨自己招来一尊大佛。 当初以为莫念能为她带来财源滚滚,谁晓得她只做清倌儿,银子没赚多少,反而多了许多滋事之徒,她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还不敢轻易得罪她,若是惹恼了她,她开口闭口便说要去天香楼,把徐妈妈噎得说不出话来。小說中文網 “小翠,快去找莫念出来。”徐妈妈双手叉腰,气狠狠地对小翠说。 还不等小翠答应,便听见琴音徐徐响起,初时如泉水滴落在山涧,宛转悠扬,后如残月挂在天边,凄凉动人,说不尽的心事,道不完的忧愁,流年似景在心头百转千回,勾起听者的相思泪。 琴音如潮水般向四周荡漾开来,充盈在春月楼的每个角落,众人皆被这幽远的旋律打动,就连春月楼的姑娘们都不再劝客人们喝酒,静静地坐在那儿望向台上的白衣少女弹琴。 听莫念弹奏一曲似乎能洗涤滚滚红尘,却又涌入千愁万绪,可饶是这样,她们仍然愿意听她抚琴,仿佛只有此刻她们是属于自己的,而不是这春月楼一个微不足道的卖笑女子。 温生被这曲子触及心底的情事,他转过头,待看见那台上弹琴的少女时,他浑身一颤,二十年前那抹娇俏动人的身影落入眼帘,他双目瞪圆,胸腔涌入一股热血,不,不会,那不是她,当年与她在一起的男子是魔界的殿下,他见过那男子对她百般呵护,她又怎么会出现在凡间的风月之地呢。 话虽如此,温生却对那面纱下的那张脸充满好奇,心中存着一丝期许,若真的是她呢,温生想得出神,连少杰连唤他几声都不曾听见。 “师父,二师兄不见了!”少杰急得跺脚,他明明看见二师兄与那女子郎情妾意,在一起饮酒,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只有那女子一人坐在桌前,却不见了二师兄,难不成是他发现了他们,逃了? 温生这才反应过来,台上的少女已不见了踪迹,他急忙四处寻觅,才见到一缕白色裙角消失在三楼的拐角处,温生站起来,对少杰言道,“你在此处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师父,你要去哪儿……师父……”少杰望向师父远去的背影,他想追过去,可师父让他在此等候,他不敢不听从师嘱,在椅子上坐立不安。 墨非走入秋月阁,正欲关门,却见一只男子的手抵在门框上,她心中一惊,抬 头去看,见到一张谄媚的笑脸。 她对此人有印象,她第一次在春月楼弹完琴后,回房时被此人拦住了去路,她见他酒气冲天往她身上靠,心中厌恶,虽躲过了那一次,却被此人缠住了,徐妈妈说那人肯花重金,要她只身为他一人弹奏一曲,她心知那人打的什么鬼主意,婉拒了徐妈妈,没想到他居然不肯罢休,竟尾随她至房间。 “出去。”墨非冷冷地说道。 “莫姑娘,为何你生气时也如此动人,叫人更想看看面纱下的这张脸了。”封子成满脸堆笑。 他望向眼前这个清雅素净的少女,她的身上有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力量,在一群打扮俏丽的姑娘们中间更显得与众不同,都说得不到的是最好的,虽说莺莺娇美无匹,但与这少女相比,又少了些滋味儿,在她面前,万千粉黛皆失了颜色,方才他听她弹奏一曲,更觉得怀中的莺莺是个俗物,想着若能拥有此女,哪怕多花些力气也是值得的。 “公子请自重,若不速速离去,别怪我不客气。”墨非掷地有声,将手中的力气加重了些,可封子成毕竟是练过功夫的,虽不精湛,可内力却比常人要深厚,他稍一用力,半个身子从门中进来,见少女惊得后退几步,他更是得意,顺手将门栓合上。 “在下仰慕莫姑娘已久,可莫姑娘却不给在下机会,封某人只好出此下策,只盼莫姑娘能体会我的良苦用心。”封子成步步走向墨非,他的脸上挂着一抹淫笑,只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又怎能敌得过他,只要今夜霸王硬上弓,还怕以后她不从他么。 墨非见他步步紧逼,身后已没了退路,她思虑再三,若是在此处杀了他,她的身份必会暴露,可若是此时还不动手,怕会被他钳制,方寸之间,墨非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杀了他,再另寻一处地方藏身。 墨非背在身后的指甲已慢慢伸展,只等他扑过来便插入他的咽喉,封子成自然不知道这些,他见那少女已被他逼到床榻前,走投无路,得意忘形,口中念叨,“莫姑娘,放心,我会温柔地待你,不会让你疼的。” 就在封子成将身扑过去的一刹那,有人破门而入,封子成气得大骂是谁坏了他的好事,刚转头便被一脚踹到床尾的柱子上,他疼得龇牙咧嘴,感觉一阵温热的液体从他的额头流下,他抬起头见到那个对他怒目而视的人时,吓得哆哆嗦嗦,“师……师父,您怎么……来了?” “畜生,我青冥派没你这个徒弟!”温生脸色发青,他走到三楼,却不见了那女子的身影,侧耳倾听几扇门里都空无一人,行至秋月阁前,听见里面有动静,却是封子成不堪入目的话语,他推开门,就见到封子成对那少女欲行不轨,他 气得一脚踹过去。 “师父,弟子不是有意要偷走秘籍的,我只是想借来看看,看完就归还的,您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封子成战战兢兢地跪在温生的面前,态度恭敬地说。 “秘籍现在何处?”温生严厉地问道。 “就在我住的地方,弟子发誓,弟子悉心保管,从未给旁人看过秘籍。”封子成一边小心地应答,一边想着逃生之计。 “带我去取秘籍,同我一起回山。”温生虽痛恨封子成的所作所为,但他仍然希望他迷途知返。 “是……师父……”封子成慢慢站起来,他余光瞥见那白衣少女就在自己身后,顺手将她一拽,往温生的面前狠狠推去。 见封子成往窗外纵身一跃,温生面色一沉,就要去追他,可那少女身形不稳地朝他怀中扑来,温生只好接住那少女,为避嫌,他单手持剑,以剑柄放在那少女的身前,少女伸出手抓出剑柄,抬头望向他,刹那间面纱坠落,一张冰清玉洁的脸落在温生的眼前。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三十一章 流光把人抛,心莲自盛放 最新网址: 二十年前,在朗月镇一间墙壁斑驳的客栈,还是少年的温生第一次见到那个影响他一生的少女,哪怕许多年过去了,他仍然记得她当时身着一鹅黄色的云烟长裙,肤若凝脂,绿黛红颜,尤其是那双眼睛眸盈秋水、顾盼生辉。 后来他们误将她当做谋害村民的妖怪欲擒之,被魔君所救,她非但没有心怀怨恨,反而以德报怨,让魔君不要伤害他们,蛇妖显形后,趁乱附在她的身上,才有了秋月观栖身求师尊一事,只可惜他们走得太匆忙,他甚至来不及道别一声,便再也未见过她。 世人皆言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时光荏苒,浮尘若梦,枉他参透高深道法,却始终放不下心中执念,每个夜深人静的日子,当他抬头望月时,脑海中都会浮现出那少女的模样,他常常在想,有生之年是否还能再见到她。 可这张脸真的出现在眼前时,温生竟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他望向她,往事种种如昨日再现,心中如翻江倒海。 墨非见这名男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才意识到面纱坠落,既然已被他看见,她也无须再遮遮掩掩,更何况此人并不识得她。 “多谢公子相救。”墨非稍稍屈膝,行了个礼。 “墨姑娘,真的是你?”道不尽心中的千言万语,温生神情复杂地望向墨非。 “小女莫念见过公子。”墨非只觉得此人神态怪异,言语之间似是故人来的口吻,让她讶异,不免抬起头又望向那男子,瞧他一身白衣,龙章凤姿,风采出众,方才听他说什么青冥派,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墨非皱眉抿唇,思索起来。 “姑娘的名字不是墨非么,为何要改?究竟发生了何事?”温生的这句话让墨非心中大惊,他竟识得她,他究竟是何人,墨非的目光落在那双幽深的眼上。 “你是何人?”墨非警惕地望向他。 “姑娘不记得我了?二十年前,青冥派前往朗月镇除妖,我是温生……”温生目光缱绻地望向墨非。 墨非恍然大悟,记忆中那个善良少年的脸与面前这张成年男子的脸融合在一起,尽管他的脸上被岁月霜染了些许皱纹,身上的气质也磨砺得更加坚毅,但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变的,她记得这双眼睛。 当初她以为她拥有一切,哥哥无微不至的关怀,与小白三人快乐逍遥的生活,可幸福稍纵即逝,她失去的远比她得到的要多,痛得也更深入骨髓。 墨非垂下眼睛,语气中透着一抹苍凉,“公子认错人了,小女不是公子口中的那位。” 温生见她矢口否认,急得一把抓住她的手,“墨姑娘,我是温生,你究竟发生了何事?” “公子请自重,小女累了,要歇息了,请公子离去。”墨非 抽开温生的手,待她抬起脸时,眼中已然不见了任何情绪,她走到门前,将门打开,示意温生离去。 “墨姑娘,你……”温生还欲张开,却被墨非开口打断。 “公子,不,道长,莫不是你心悦小女,想要在此留宿,那便先交五十两银子,小女自当服侍好道长……”少女忽然嫣然一笑,一副媚态倚在门框。 温生脸色泛红,他望向那个一直在他心中出尘不染,宛若白莲的女子,现如今行风月女子般的举动,他心痛不已,他不知为何她不承认她是墨非,也不知为何她会自甘堕落,这一切的谜团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尛說Φ紋網 墨非冷笑一声,“道长若是银子没带够,便请离去,虽说道长生得仪表堂堂,但小女这儿不是什么破落之人都能来的,小女只认银子,待道长凑够了银子再来。” 温生知道她是有意羞辱他,可他难过的并不是她话中的讥讽之意,却是她沦落至此,让他悲痛万分,这种痛比凌迟还要让他难受。 温生步履沉重地走出去,在经过她时,口中喃喃说道,“不管你承认与否,你都是墨非,无论你经历了什么变故,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门在身后被关上,温生望见那抹娇俏的影子滑落在地,肩头微微颤栗,他想闯进去,将那人儿拥入怀里,可是他没有,他知道此刻她的心情同他一般,如巨浪滔天,她需要平复,他长叹一口气,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少杰见师父一脸落寞地回来,他翘首以盼地望向他的身后,可是并未见到二师兄的身影,难道师父没有捉到二师兄,他惊愕地问师父,“师父,二师兄呢?” “不知。”温生此刻没有心情去想别的,他拿起桌上的佩剑,脚步踉跄地下了二楼。 “师父,等等我……”少杰见师父闷头往前走,想要跟上,却被春月楼的妈妈拦住了去路,说还没结账,待少杰揣着空了一半的钱袋走出春月楼时,他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真是黑店,空无一人的街上已经没了师父的身影。 少杰回到来福客栈,走到师父的房门前,轻轻敲门,“师父,您在里面么?” “我已经睡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屋里传来师父的声音,少杰只好回到自己的房中,回想起师父的异常,心中纳闷,似是听见那女子的琴音后,师父便像变了个人似的,那女子弹得甚好,但也不至于让人着了魔,少杰百思不得其解,算了,反正二师兄已经跑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第二日天一亮,来福客栈被一群官兵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怒气冲冲地涌入客栈,对客栈的老板说,有人举报,客栈里有妖人藏匿,老板吓得不轻,客栈何时来了妖怪, 又听他们说是两名白衣男子,老板信以为真,对着二楼那两间房说他们就住在那儿。 温生听见楼下有动静,正欲出来一探究竟,刚打开门便见到一群凶神恶煞的官兵指着他说道,就是他,抓住妖人。 温生侧身躲过,为首的那个官兵探过来的身子落了空,狼狈地趴在地上,后面又闯入几个官兵,温生虽不知他们口口声声说的“妖人”是为何,但已猜到一些,想必是封子成在知府面前倒打一耙,搬弄是非,借机除了他们。 他功力深厚,这些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交手之间已败在下风,此时耳畔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再不住手,你爱徒的小命就没了。” 温生抬起头,惊见少杰被封子成挟持,封子成手持利剑放在少杰的颈上,一脸奸笑地望向他,少杰恨自己中了封子成的奸计,一时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去,信以为真他愿意改邪归正,与他们回去,没想到封子成只是为了拿他当做挟持师父的人质罢了。 温生惋惜地望向封子成,此时他彻底放下让他跟他们回去的念头,封子成心术不正,恶性不改,他们之间的师徒情分到此为止,他无奈地说,“放了他,我和你们走。” “不,师父……”少杰皱眉叫道。 “哼,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你们两个……谁也逃不走!”封子成一双眼斜着望向温生,笑得阴阳怪气。 两把长剑架在温生的颈上,刚才被他打得无还手之力的官兵心有余悸,封子成呵斥道,“还不快将这两个妖人押入大牢!” 师徒两人在一众官兵的押解下走出来福客栈,引得街头的百姓争先恐后地去看危害广陵城的妖怪究竟长成什么样儿,只见是两个俊朗的男子,其中一人年长些,另一人年纪轻轻,看他们一脸正气的模样,不像是作乱的妖魔,但人不可貌相,谁又知道那害人的妖魔是否真的面目可憎,亦或是顶着一张人皮祸害人间呢。 在经过春月楼时,温生仰起头望向三楼那扇半开的窗户,脚步略有停顿,就被身后的官兵用力推搡了一下,“快走,不许停留!” 温生转过头,冷冷地忘了一眼说话的官兵,他目光中的寒意让那人迅速噤了声,脖子往里缩了缩。 直到一行人走远,三楼那扇窗户才浮现出一个身影,她望向那两个被官兵带走的人,脸上露出一抹沉思。 很快,大街小巷便传来喜讯,在广陵城作恶的人被捉住了,而捉住妖人的便是青冥派的高人封道长,一时之间整个广陵城都在颂扬封道长的英明神武,此时,被百姓奉为高人的封子成正毕恭毕敬地站在广陵城的知府面前。 “封道长,为何我听牢头说,那两人自称是青冥派之人,封道长你可 识得他们?”知府面露疑虑,他听底下人传话来,那两人说他们是青冥派之人,因封子成偷走青冥派的宝物,特此前来押他回山。 封子成知温生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早已做好准备,只见他面露沉痛之色,说道,“不错,那两人确是青冥派之人,我原本不愿说及此事,既然知府大人您问起,我便说与您听。” “贫道之所以下山便是被这两人所害,他们因嫉恨贫道仙根卓越,道法高深,在掌门面前捏造谣言,颠倒黑白,掌门听信谗言,将我逐出,可我走后,掌门追悔莫及,特命他二人请我回去,可这两人担心掌门会传位于我,便偷偷潜入广陵城,犯下命案,故技重施,意欲嫁祸于我,我念及同门,不忍将他们供出,可他们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我只好忍痛将他们捉拿。” 言及此处,封子成的眼圈泛红,心中暗暗得意,虽说青冥派名声显赫,但温生深居简出,极少有人见过他的模样,所以哪怕他真人在此,也无人识得。 “竟有此等奸诈之人,妖人为非作歹,祸害我城中百姓,其罪当诛,封道长心怀仁义,为了广陵城大义灭亲,三日后本官将按律究办此二人,以儆效尤。”知府怒声道。 知府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如今凶手尚未伏法,城中怨声载道,官府的压力日益加大,正好有形迹可疑之人来广陵城,无论封道士说的是否属实,此时急需惩戒一些人才能平息百姓的怒气,至于是谁又有何关系呢。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念旧施援手,正邪不两立 最新网址: 知府将温生二人带到封子成的尸首旁,温生揭开白布,当看到昔日旧徒已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时,温生心中有些难受。 目光落在他胸口那个大窟窿上,杵作说的不错,他是活着的时候被硬生生剜去心脏,且从伤口开裂的情况看,不是凶器所为,这时温生看见封子成的右手紧握住,他打开他的手掌,几缕发丝残留在他的掌心。 温生用指尖捻起那几根发丝,放在鼻尖,顿时身子后退一步,双目撑圆,脸上震惊一片。 “师父,二师兄是被妖怪所害么?”少杰见师父脸上的异样,莫非广陵城真的有妖怪,说来也凑巧,二师兄将他和师父污蔑成妖人关入大牢,当天晚上他就被害了,且听说他的尸身是被发现在偏僻的鼓楼,子夜时分二师兄一人跑去那里作什么,难不成真去捉妖? “你在客栈等我,我出去一趟。”温生说罢,不等少杰反应,便疾步夺门而去。 一路上,温生心情复杂,他不愿相信自己的推断,可敏锐的直觉却让他不得不正视这桩惨案背后凶手的身份,他怀揣着沉重的心情再次来到春月楼前。 此时春月楼还未开门做生意,温生抬起手敲门,当敲到第三声时,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少女过来开门,小翠望向外面的男子,以为他是来找姑娘的,便说道,“公子晚些来吧,姑娘们还未起身”,说罢就要关门,被温生挡住。 “我不是来找姑娘的,我是莫姑娘的旧友,有事要见她。”温生诚恳地说。 小翠见此人不像是纨绔子弟,且莫姑娘平常待她也友善,不似其他姐姐对她呼来喝去,她犹豫了片刻,对温生言道,“请公子随我来,小声些,莫要吵醒其他人。” 温生一脚踏进来,跟在小翠的身后走入春月楼,此刻的春月楼寂静一片,因姑娘们陪客人们饮酒到深夜,故睡得晚,白日起得也晚。 小翠带着温生来到三楼的走廊尽头,小翠轻轻敲门,“莫姐姐,你起来了么?” 秋月阁的门被打开,一个蒙着白纱的少女出现在门前,当她见到小翠身后的温生时,脸上露出一抹惊讶,随即就要关门,温生跨前一步,伸手将门挡住,“我就说几句,不会耽误你很久。” 墨非目光如炬,望向温生,她见到他眼中的执着,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退了一步,道,“进来吧。” 温生走进门,墨非对小翠点头道,“多谢”,小翠冲墨非一笑,下了楼,门在身后被关上。 温生环视这间屋子,这里有她的味道,不似其他女子身上浓烈的脂粉味儿,却是一股淡淡的清香,从他昨夜到此,他就感受到,直到嗅到封子成手中那几缕发丝的味道,这是同一个人身上的气味儿。 墨非静坐在七 弦琴前,低头用白布轻拭琴身,言道,“道长要说什么,小女已经说过了,若是没带够银子就莫要再来了。” 温生感觉胸口被压了一块巨石一般,尽管他不愿相信,但他此时已经知晓了封子成是被谁所害,他艰难地问道,“是你杀了他?” 墨非的动作一滞,她巧笑嫣然地抬起头望向温生,“道长,你不是该盼着他死么,他死了方能证明你们的清白。”尛說Φ紋網 温生痛心疾首,他向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厉声呵斥道,“所以你便杀了他?你何时变成这般冷血无情?” “哼,好个冷血无情,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不遮掩了,我本来就是妖精,妖精不都是冷血无情的么?”墨非甩开温生的手,解下面纱,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墨非,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告诉我。”温生见她性情大变,心痛难忍,他双手紧紧扣在墨非的肩上,凝望她。 “道长在说什么胡话,我原本就是这样,我不怕告诉你,另外那三起血案皆是我所为,我记得青冥派的使命便是斩妖除魔,如今妖就在你身前,道长可是要替天行道,杀了我?”墨非讥讽地说道。 “墨非,你曾说过这世间仍有纯良的妖怪,只求与人和平共存,觅得一方净土,你都忘了么?”温生忆起那夜,她站在朗朗的月色下一身正气地呵斥他们时,他的心在那一刻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是我太傻了,我以为只要做一个好妖,便能有福报,可我又得到了什么?”墨非仰天大笑,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突然胸口一阵疼痛,糟了,是噬心毒发作,以往都是夜深时发作,可近日她发现这毒发作得愈发频繁,且时间也早晚不定,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份迟早要败露。 温生见到墨非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将整个身体撑在七弦琴上,琴被拨动,发出几声杂乱的声音,他忙走过来,想要扶起她,却被她用力推开。 她人连同琴一起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重重的声响,在静谧的春月楼格外刺耳,惊得姑娘们纷纷从房中出来,以为有贼人进来,就连徐妈妈也从屋里走出来,行至秋月阁的门前,敲门问道,“莫姑娘,莫姑娘,你怎么了?” 墨非死死咬着牙,道,“滚,休要打扰我休息!” “你个臭丫头,竟敢如此对我说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徐妈妈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几个姑娘拉着她,她真想把门砸了,再将这个脾气大的赶出去,到底谁是妈妈,谁是姑娘。 “妈妈,算了,她素来脾气古怪,休要同她一般见识。”莺莺也从房中走出来,她安慰道怒不可揭的徐妈妈。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丫头,当初要不是我收留她,她能在广陵城安身立命,我呸! ”徐妈妈吐了一口唾沫,愤然走下楼去。 到了春月楼开门揽客的时候,姑娘们也懒得去搭理莫念,她如今不得人心,早晚会被徐妈妈赶出去,她们等着那一日,积聚在屋外的人都散了。 墨非死死握拳,掌心已被她的指甲抠出几个血痕,她的额头上密密麻麻渗出冷汗,眼前模糊一片,只有一个身影在她身旁,焦虑地喊着她的名字,“墨姑娘,墨姑娘……” 墨非用最后的意念克制住自己想要嗜血的冲动,他不是别人,他是那个曾经维护过她的小道士,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毒火烧得她五脏六腑皆疼得厉害,她恨不得将自己的胸膛破开,让那团火喷涌出来。 温生见墨非痛苦难耐,长指甲在她的颈上画出几道血痕,他心中大惊,这是毒发的迹象,脑子里忽然晃过这环环相扣的一系列因果,为何她会隐身在此,为何她要害人,为何她会突然性情大变,难不成皆是因为中毒? 温生走到墨非的身后,双手运气,将内力传至墨非的体内,他感受到她体内气息紊乱,且有一股炽火在灼烧她的内丹,但任他如何施法,都无力压抑住她体内的炽火,墨非此刻已失去了最后一丝意识,体内的妖性瞬间吞噬了她,身后那个男子的气息十分诱人,墨非骤然转过身,将他扑倒在地。 将身倾覆在那人的身上,墨非俯下头,在他的脖子上贝齿轻咬,一股腥甜的味道滑入嘴里,如一冽清泉落入喉间,浇灭了体内熊熊燃烧的火焰,狂躁的身体瞬间安静下来。 因温生是修道之人,不食五谷杂粮,六根清净,且又是得道高僧,故而血液更加纯净,让墨非瞬间得到满足,她发出一声轻轻的呢喃声,落在温生的耳畔,让温生原本要推开她的手变得迟疑。 这是温生第一次离她这样近,她的长发凌乱地落在温生的脸上,她身上幽香扑鼻,让温生迷醉,她小巧的舌尖滑过他的颈,温热又潮湿,被咬的痛感很快被一种酥麻的,难以言喻的感觉替代。 温生明明可以推开她,她的妖法对于一个凡人而言,可能让他们无还手之力,可是对于他而言,只要他将符咒贴在她的身后,或是将沾了圣水的破邪剑拔出,皆可让她束手就擒,可是他没有,他轻轻抚摸她的长发,若不是鲜血顺着他的颈流下,让人见了真以为他们是一对交颈而卧,耳鬓厮磨的男女。 待手掌感受到她体内的气息恢复如常,温生轻轻在她耳畔说道,“这就是你害人的缘故吧,你中了毒,毒发时只能靠噬血才能平息,我听杵作说,死去的那三人皆是城中恶霸,或是歹人,死不足惜,你杀封子成,也是为了救我出狱,你还是以前的那个墨非,我没有看错。” 墨非轻轻支起身子,妖性被压抑下去,她的嘴角还残留着温生的血,她迷茫地望向他,“我真的还是以前那个的墨非么?” “是的,你还是那个心存善念、嫉恶如仇的墨非。”温生扯了扯嘴角,他抬起手轻抚过她垂落的发丝,眼中一片怜爱。 墨非的心中一阵酸楚,她伏在温生的胸前啜泣起来,所有的悲痛和委屈化作蜿蜒的小溪从她的眼中汩汩流出,温生心疼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哭吧,哭出来会好些。” 待发泄完胸中郁结已久的情绪后,墨非望向温生苍白的脸,和他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愧疚不安,言道,“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 “无碍,现在你能告诉你,你究竟是被谁下毒,又为何会出现在此?”温生皱眉望向墨非。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三十三章 心悦你如初,身甘愿沉沦 最新网址: 知府将温生二人带到封子成的尸首旁,温生揭开白布,当看到昔日旧徒已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时,温生心中有些难受。 目光落在他胸口那个大窟窿上,杵作说的不错,他是活着的时候被硬生生剜去心脏,且从伤口开裂的情况看,不是凶器所为,这时温生看见封子成的右手紧握住,他打开他的手掌,几缕发丝残留在他的掌心。 温生用指尖捻起那几根发丝,放在鼻尖,顿时身子后退一步,双目撑圆,脸上震惊一片。 “师父,二师兄是被妖怪所害么?”少杰见师父脸上的异样,莫非广陵城真的有妖怪,说来也凑巧,二师兄将他和师父污蔑成妖人关入大牢,当天晚上他就被害了,且听说他的尸身是被发现在偏僻的鼓楼,子夜时分二师兄一人跑去那里作什么,难不成真去捉妖? “你在客栈等我,我出去一趟。”温生说罢,不等少杰反应,便疾步夺门而去。 一路上,温生心情复杂,他不愿相信自己的推断,可敏锐的直觉却让他不得不正视这桩惨案背后凶手的身份,他怀揣着沉重的心情再次来到春月楼前。 此时春月楼还未开门做生意,温生抬起手敲门,当敲到第三声时,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少女过来开门,小翠望向外面的男子,以为他是来找姑娘的,便说道,“公子晚些来吧,姑娘们还未起身”,说罢就要关门,被温生挡住。 “我不是来找姑娘的,我是莫姑娘的旧友,有事要见她。”温生诚恳地说。 小翠见此人不像是纨绔子弟,且莫姑娘平常待她也友善,不似其他姐姐对她呼来喝去,她犹豫了片刻,对温生言道,“请公子随我来,小声些,莫要吵醒其他人。” 温生一脚踏进来,跟在小翠的身后走入春月楼,此刻的春月楼寂静一片,因姑娘们陪客人们饮酒到深夜,故睡得晚,白日起得也晚。 小翠带着温生来到三楼的走廊尽头,小翠轻轻敲门,“莫姐姐,你起来了么?” 秋月阁的门被打开,一个蒙着白纱的少女出现在门前,当她见到小翠身后的温生时,脸上露出一抹惊讶,随即就要关门,温生跨前一步,伸手将门挡住,“我就说几句,不会耽误你很久。” 墨非目光如炬,望向温生,她见到他眼中的执着,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退了一步,道,“进来吧。” 温生走进门,墨非对小翠点头道,“多谢”,小翠冲墨非一笑,下了楼,门在身后被关上。 温生环视这间屋子,这里有她的味道,不似其他女子身上浓烈的脂粉味儿,却是一股淡淡的清香,从他昨夜到此,他就感受到,直到嗅到封子成手中那几缕发丝的味道,这是同一个人身上的气味儿。 墨非静坐在七 弦琴前,低头用白布轻拭琴身,言道,“道长要说什么,小女已经说过了,若是没带够银子就莫要再来了。” 温生感觉胸口被压了一块巨石一般,尽管他不愿相信,但他此时已经知晓了封子成是被谁所害,他艰难地问道,“是你杀了他?” 墨非的动作一滞,她巧笑嫣然地抬起头望向温生,“道长,你不是该盼着他死么,他死了方能证明你们的清白。” 温生痛心疾首,他向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厉声呵斥道,“所以你便杀了他?你何时变成这般冷血无情?” “哼,好个冷血无情,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不遮掩了,我本来就是妖精,妖精不都是冷血无情的么?”墨非甩开温生的手,解下面纱,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墨非,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告诉我。”温生见她性情大变,心痛难忍,他双手紧紧扣在墨非的肩上,凝望她。 “道长在说什么胡话,我原本就是这样,我不怕告诉你,另外那三起血案皆是我所为,我记得青冥派的使命便是斩妖除魔,如今妖就在你身前,道长可是要替天行道,杀了我?”墨非讥讽地说道。 “墨非,你曾说过这世间仍有纯良的妖怪,只求与人和平共存,觅得一方净土,你都忘了么?”温生忆起那夜,她站在朗朗的月色下一身正气地呵斥他们时,他的心在那一刻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是我太傻了,我以为只要做一个好妖,便能有福报,可我又得到了什么?”墨非仰天大笑,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突然胸口一阵疼痛,糟了,是噬心毒发作,以往都是夜深时发作,可近日她发现这毒发作得愈发频繁,且时间也早晚不定,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份迟早要败露。 温生见到墨非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将整个身体撑在七弦琴上,琴被拨动,发出几声杂乱的声音,他忙走过来,想要扶起她,却被她用力推开。 她人连同琴一起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重重的声响,在静谧的春月楼格外刺耳,惊得姑娘们纷纷从房中出来,以为有贼人进来,就连徐妈妈也从屋里走出来,行至秋月阁的门前,敲门问道,“莫姑娘,莫姑娘,你怎么了?” 墨非死死咬着牙,道,“滚,休要打扰我休息!” “你个臭丫头,竟敢如此对我说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徐妈妈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几个姑娘拉着她,她真想把门砸了,再将这个脾气大的赶出去,到底谁是妈妈,谁是姑娘。 “妈妈,算了,她素来脾气古怪,休要同她一般见识。”莺莺也从房中走出来,她安慰道怒不可揭的徐妈妈。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丫头,当初要不是我收留她,她能在广陵城安身立命,我呸! ”徐妈妈吐了一口唾沫,愤然走下楼去。 到了春月楼开门揽客的时候,姑娘们也懒得去搭理莫念,她如今不得人心,早晚会被徐妈妈赶出去,她们等着那一日,积聚在屋外的人都散了。 墨非死死握拳,掌心已被她的指甲抠出几个血痕,她的额头上密密麻麻渗出冷汗,眼前模糊一片,只有一个身影在她身旁,焦虑地喊着她的名字,“墨姑娘,墨姑娘……” 墨非用最后的意念克制住自己想要嗜血的冲动,他不是别人,他是那个曾经维护过她的小道士,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毒火烧得她五脏六腑皆疼得厉害,她恨不得将自己的胸膛破开,让那团火喷涌出来。小說中文網 温生见墨非痛苦难耐,长指甲在她的颈上画出几道血痕,他心中大惊,这是毒发的迹象,脑子里忽然晃过这环环相扣的一系列因果,为何她会隐身在此,为何她要害人,为何她会突然性情大变,难不成皆是因为中毒? 温生走到墨非的身后,双手运气,将内力传至墨非的体内,他感受到她体内气息紊乱,且有一股炽火在灼烧她的内丹,但任他如何施法,都无力压抑住她体内的炽火,墨非此刻已失去了最后一丝意识,体内的妖性瞬间吞噬了她,身后那个男子的气息十分诱人,墨非骤然转过身,将他扑倒在地。 将身倾覆在那人的身上,墨非俯下头,在他的脖子上贝齿轻咬,一股腥甜的味道滑入嘴里,如一冽清泉落入喉间,浇灭了体内熊熊燃烧的火焰,狂躁的身体瞬间安静下来。 因温生是修道之人,不食五谷杂粮,六根清净,且又是得道高僧,故而血液更加纯净,让墨非瞬间得到满足,她发出一声轻轻的呢喃声,落在温生的耳畔,让温生原本要推开她的手变得迟疑。 这是温生第一次离她这样近,她的长发凌乱地落在温生的脸上,她身上幽香扑鼻,让温生迷醉,她小巧的舌尖滑过他的颈,温热又潮湿,被咬的痛感很快被一种酥麻的,难以言喻的感觉替代。 温生明明可以推开她,她的妖法对于一个凡人而言,可能让他们无还手之力,可是对于他而言,只要他将符咒贴在她的身后,或是将沾了圣水的破邪剑拔出,皆可让她束手就擒,可是他没有,他轻轻抚摸她的长发,若不是鲜血顺着他的颈流下,让人见了真以为他们是一对交颈而卧,耳鬓厮磨的男女。 待手掌感受到她体内的气息恢复如常,温生轻轻在她耳畔说道,“这就是你害人的缘故吧,你中了毒,毒发时只能靠噬血才能平息,我听杵作说,死去的那三人皆是城中恶霸,或是歹人,死不足惜,你杀封子成,也是为了救我出狱,你还是以前的那个墨非,我没有看错。” 墨非轻轻支起身子,妖性被压抑下去,她的嘴角还残留着温生的血,她迷茫地望向他,“我真的还是以前那个的墨非么?” “是的,你还是那个心存善念、嫉恶如仇的墨非。”温生扯了扯嘴角,他抬起手轻抚过她垂落的发丝,眼中一片怜爱。 墨非的心中一阵酸楚,她伏在温生的胸前啜泣起来,所有的悲痛和委屈化作蜿蜒的小溪从她的眼中汩汩流出,温生心疼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哭吧,哭出来会好些。” 待发泄完胸中郁结已久的情绪后,墨非望向温生苍白的脸,和他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愧疚不安,言道,“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 “无碍,现在你能告诉你,你究竟是被谁下毒,又为何会出现在此?”温生皱眉望向墨非。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三十四章 故地重游时,孑然心中悲 最新网址: 一整天,秋月阁里安静得出奇,徐妈妈因受了气,也不再来招惹莫念,倒是小翠趁着无人发现,端来饭菜给莫姑娘。 墨非让小翠带些金创药和纱布来,小翠点点头,也不问其中缘由,转身离去,很快将墨非要的东西送来。仦說Ф忟網 温生坐在床侧,他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这些年来心心念念的少女此刻就站在他的身前,低头为他敷药,温生感觉到那双柔软的手轻轻将药膏涂抹在他的伤口上,余光瞥见她红润的唇就在眼前,脑海中涌现出方才她伏在他胸口与他的亲密姿势,温生体内的气息紊乱,他不由握紧放在膝盖上的手,闭上眼。 “疼么?”墨非见温生死死抓住膝盖上的衣襟,又见他耳根红成一片,以为是触及了他的伤口,她抿着嘴,心中内疚。 “不疼。”温生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涩,轻声说道。 墨非弯下腰,对着温生的颈轻轻呼气,她记得以前自己受伤时,芸儿便是这样,伤口上凉凉的,便不疼了。 温生只觉一阵微风吹来,他扭头去看,只见她撅起红彤彤的小嘴朝他吹气,那张娇颜近在咫尺,让他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气息又杂乱无章地涌出来,体内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这回不仅耳朵红了,连脖子都红了,温生嚯的一下站起来,他背过身,闭上眼,口中默念经语,这才平息了心头的冲动。 温生汗颜,他好歹是青冥派的掌门,二十年漫漫修道之路何其艰苦,需清心寡欲,静心去念,将雷法与内丹结合,方能渗透神霄雷法之奥妙,怎一遇到她便慌了阵脚,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那个初见她时的模样。 “对不起……”身后传来她的声音,温生回过头,见墨非双手紧紧攥住沾了血的纱布,头快要低到尘埃中,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让她误会了,他忙走到她身前,解释道,“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个害你的人,这毒能解么?” 墨非望向温生,脸上露出一抹绝望的笑容,“怕是不能,下毒之人是这世上最厉害的毒师,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便会死于这毒,抑或是变成嗜血的魔物,成为人人得以诛杀的妖怪。” 她说这话时的模样云淡风轻,却让温生心颤,他将双手放在她的肩头,“放心,我不会让这一日到来,那个唤作魅漓的人呢,他是魔君,法力通天,也许有法子,我带你去找他。” “不……不要……我同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是生是死他都不会在乎。”墨非垂下眼睛,她眼中的哀伤刺痛了温生的心。 在这一瞬间,温生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气吞山河的勇气,他深吸一口气,双目直视她的眼睛,他问她,“墨姑娘,你愿意同我一起回秋月观么?” “可是我身上的毒……” 墨非皱起眉,口中喃喃说道。 “无碍,我愿意以我的血养你!”温生凝望墨非。 墨非惊呆了,她抬眼望向温生,在那双干净清澈的眼中,除了坚定的决心,她还看到了一抹未明的情愫。 “不,我不能害了你。”墨非背过身,断然拒绝,她不想连累温生。 每次毒发之时她会失去意识,被妖性占据身体,在杀害广陵城那三人之前,她极力克制自己,可每当清醒过来,他们皆已变为冰冷的尸体,她才知道这毒愈发深了,虽这次她未伤及温生要害,不代表下次不会,更何况她嗜血的量很大,温生不过一介凡人之躯,就算他是得道的高人,也禁不住她这般消耗。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有信心能压抑你体内的妖性,不让你被蚕食,青冥山地处偏僻,环境幽静,正适合修身养性,你随我一起回去,留在这儿只会让你的情况更坏,难道你真希望有一日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嗜血妖怪么?”温生凝重地望向墨非。 “不,我不要变成那样……”墨非惊恐地说,在这一刻她仿佛见到自己化作一个满脸狰狞的怪物,见人就吃,连妇孺皆不放过,她不要变成那样,若真的到了那一日,她宁愿今日就死在温生的剑下。 在犹豫了很久以后,墨非终于答应与温生一起回秋月观,只是她仍对自己恐会伤害温生而忧心忡忡,她让温生承诺,若她真的妖性发作,他用法术将她困住,就算当时痛苦也比清醒后追悔莫及要好。 墨非对徐妈妈提出要离开春月楼时,徐妈妈有些惊讶,墨非说她来广陵城是来寻找失散多年的家人,如今家人已找到,她不会再留在此处,徐妈妈喜上眉梢,她本就不喜这脾气古怪的少女,又怕惹恼了她去了天香楼,这下好了,临行前,墨非将这些日子在春月楼客人给的赏赐皆留给小翠,虽不多,但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当温生带着头戴帷帽的墨非出现在少杰面前时,少杰惊得下巴都掉下来,温生告诉少杰这女子是他在寻妖物的巢穴时发现被困的,因被妖物所伤故她与他们一同回秋月观养伤,少杰见到温生脖子上的伤口,温生告诉他这是斗法时被妖物所伤,那妖物被他的破邪剑斩杀了,少杰不疑有他,只是埋怨师父为何去寻妖物时不带上他,有他保护师父就不会受伤了。 温生写了一封信,让来福客栈的老板转交给知府大人,信上写着广陵城的妖物已被诛之,从今往后城中再也不会有妖魔作乱。 三人离开广陵城,往青冥山而去,路途中,少杰见此女一直带着帷帽,也不多话,师父对她悉心照顾,因青冥山路途遥远,师父又有伤在身,他们便时走时停,不似来时步履匆匆,夜色浓重时 便寻一处客栈或农庄居住,等天亮了再赶路。 终于在十日后,三人抵达青冥山脚下,温生让少杰先回秋月观,将那别苑收拾干净,给这少女居住,且叮嘱他,此事需得悄悄行之,万不可让青冥派的其他弟子发现这少女入观,只因这是青冥派的祖训,若是让他人知晓他身为掌门,却破了规矩,他难辞其咎。 少杰一向以师父为大,自是师父说什么他听什么,他虽年纪轻轻,但行事稳重,温生也放心他不会将墨非藏于秋月观之事外传,眼见少杰已走远,温生望向身旁的墨非,见她抬头望向这巍巍青山,从帷帽的轻纱中看不真切她脸上的表情。 “在想什么?”温生温柔地问道,他从未想过数十年后,她还能回到青冥山,且往后日日他都能见到她,心中被一股喜悦溢满。 “世人皆言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没想到故地重游,我已孑然一身。”墨非言语中透着一股落寞。 “你不是一个人,我会陪在你身边。”口中脱口而出这句话时,温生才意识到他唐突了,感受到帷帽下她望向他的眼神,温生立马转过脸望向青冥山道,“关于青冥山,流传着一个故事,我讲给你听……” 两人一边慢慢走上台阶,温生一边将他从师尊那儿听来的关于青冥山神怪传说的故事讲给墨非听,墨非听他娓娓道来,不觉入了神,将之前的离愁别绪通通抛掷脑后,说到兴起时,墨非掩嘴笑了起来,温生见墨非露出笑颜,心中也踏实了不少,他相信她一定会喜欢上这儿。 青冥山钟灵毓秀,仙气缭绕,曲径通幽,顺着几百级台阶一路向上,便是历经岁月变迁的秋月观,云起云灭,斗转星移,一代又一代的青冥掌门呕心沥血,才有了今日如日中天的青冥派。 天色将晚,月亮升至空中,为掩人耳目,待青冥派的弟子都睡了,温生才带墨非从小路走进别苑,来到房中,见屋里已被少杰收拾得干干净净,桌上还留着一盏灯,过了一会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少杰见他们终于回来,面上露出笑容,他特意给他们留了饭菜。 少杰将热好的饭菜端来就离去了,房中只剩下温生与墨非,墨非早已将帷帽放在一边,她坐在桌前,望向冒着热气的饭菜,鼻子一酸,脑中又浮现出当日魅漓与她在此屋中的情形,她因蛇妖附身,手脚被缚,魅漓便亲自喂她吃饭。 为何他会对她这么好,是再一次地利用,还是只是因为愧疚想要补偿,不过眼下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墨非长吁一口气。 温生见墨非目光黯淡,知她又忆起往事,他夹起菜放到墨非的碗中,“尝尝,这菜是否合你胃口,若不喜欢,我让少杰再做。” 墨非拿起筷子,吃了一小口, 对温生一笑,“很合我的口味。” “那就好,多吃些。”温生柔声道。 温生望向对面细嚼慢咽的少女,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念想,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若她能成为他的妻,什么青冥派的掌门之位,什么世人敬仰的得道高人,什么匡扶正义替天行道的责任,为了她,他皆愿意放下,只要能与她在一起。 烛台上的烛火摇曳着,在这片暖黄色的微光下,两个身影被拉长,落在墙上,仿佛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交融在一起,难分彼此。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三十五章 荒废修仙路,为伊甘若饴 最新网址: 青冥派的弟子近日发现自从师父回来,一直闭门修炼,派中一切事务皆交由大师兄负责,他们极少见到师父出来,就连饭菜都是少杰端入师父房中的。 众人皆知师父已练成神霄雷法,此已是高阶道法,难不成师父还有意再修炼,以飞仙为宗旨,弟子们莫不对师父怀着滔滔江水般的敬仰之情,他们却不知他们的师父为了能尽快恢复气血,打通经脉中提升气血的穴位,如此一来修仙之途便受阻碍,但温生顾不了那么多,他只想在下次墨非毒发之际他能帮她捱过去。 青冥派的弟子对师父同少杰在山下的经历十分好奇,少杰便将他与师父在广陵城的遭遇说与师兄们听,只不过他刻意隐去他同师父去往风月之地寻二师兄那一段,他可不想师父被人误会,这世上除了修仙之外,师父的清誉是他最看重之事。 故此那少女藏身在别苑之事他也守口如瓶,幸好别苑原本就离得远,素来也无人去那儿,每晚他都是等到夜深了,趁人不注意,才去送饭给那少女,师父说过她受了伤,需在秋月观静养一段时日,他也不多问,师父自是有他的用意。 直至现在,少杰还未看清那少女的容貌,每次送饭时,他在门外轻敲三下,那是他们预先说好的暗号,待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道缝,他便将食盒送入,待晚上他再来门外取空了的食盒。 青冥山的弟子们都是天不亮便起来做早课和修行,往常用完晚膳后弟子们还会在院中探讨道法,在月下散步,可今夜外面疾风骤雨,伴随着电闪雷鸣,大伙儿便早早地上床歇了。 待秋月观里的灯都熄了,一个人影打着一把油伞,步履匆匆地朝别苑走去,狂风将他的油伞吹翻,瓢泼大雨淋湿了他的鞋袜,他都不在乎,他只担心她独自一人待在屋里,是否会害怕。 温生行至别苑,见到屋里隐约有片烛光,尽管身上皆被大雨淋湿,渗入肌肤有些寒意,心头却涌入一股暖意,他抬脚向那屋子继续走去,来到门前,轻叩三下。 墨非此刻正抱着膝盖坐在床榻上,听见外面轰隆隆的雷声,还有雨水击打在屋檐上发出的声音,她有种恍若梦境的感觉。 自她从东海龙宫的墨莲池中出来,先是有龙馥之的陪伴,后来又跟着那个人去到天庭,遭遇变故后在子楚和青玉的陪伴下度过了一段欢快的时光,再后来在莲花宫主的威胁下,她不得不和魅漓离去,在记忆未恢复前与他和小白在梅洞生活,那时候真好,不知忧虑为何。 如今她在这处与世隔绝的秋月观中,过着避世的生活,那些曾经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包括她最亲的朋友、她最爱的师父,还有她视若哥哥一般对待的人,皆离她而去,她不知 道他们是否会找她,又或是同从前一般,弃她如敝屣,她不明白,为何她真心对他们好,可换来的却是如此凄凉的下场。 思及此处,两行清泪从墨非的眼中流下,她将头埋在膝盖里,悲伤将她湮没。 突然听见门外有声音,初时以为是风吹落了枝丫,墨非心中想这么大雨还有谁会来,早些时候少杰已经送过饭了,可声音越来越清晰,是敲门声,墨非忙抬起袖子拭去脸上的泪水,匆匆去打开门,当见到门外浑身湿透的温生,墨非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就是……有些担心你,你无事我便安心了,我走了。”温生正要转身离去,却被墨非唤住了,“先进来躲躲雨吧。” 温生闻言踌躇了片刻,终是将已被风雨吹折的油伞立在门外,擦了一下脸上的水滴,走进屋里。 关上门,墨非见地上皆是水印,再看温生,他浑身上下,无一处干的地方,就连头上也淌下水来,她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伞不打也罢,瞧你全淋湿了。” 温生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了一声道,“我担心你会害怕,所以来看看。” 墨非心中一动,眼前的男子让她想起很多年前的龙馥之,那时他也是这般,待她极好,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皆想着她,尽管温生从样貌上看,已是成年男子,但墨非心中却仍当他是那个小道士,她转身去架子上取了一块干净的帕子,走到温生前,轻拭他额头上的水珠。 温生见她踮起脚帮他擦脸上的雨水,瞪大双眼,吓得退后一步,墨非楞在原地,举起的手上还拿着帕子,她不解地问温生,“怎么了?” 温生见她天真懵懂的模样,难以启齿,他当她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可在她眼里,却未必当他是男子,他颇感无奈,言道,“无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因墨非身上的毒不时发作,且毒发时难以抑制体内的妖性,被妖性驱使,温生白日便在房中研习青冥派历代掌门传承下来的道法精髓,他让少杰将所有竹简皆搬至房中,平日他除了静卧以养气血之外,便是从这些布满灰尘的竹简中,探寻让墨非控制妖性的法子。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从堆积中的竹简中找到了一个适合精怪修炼的心法,温生打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记下此法,想让墨非找个时日试试,看看修行此心法口诀对她是否有帮助。 “你现在可想一试?”温生望向墨非。 墨非听温生说起,她忙点点头,温生盘腿坐在地上,墨非也学做他样,两人面对面而坐,温生双目平视墨非道,“我说一句,你念一句,切记,念心法口诀时必须凝神定息,心无旁骛,若有杂念,不仅不会有所功效,反而还会对 身体有反噬,记住了么?” “记住了。”墨非见温生态度凝重,她点点头。 墨非跟着温生念了三遍心法口诀,到第四遍时,温生让她在心中默念,“中理五气,混合百神,十转回灵,万气齐仙”,一边默念,一边闭息合齿,微微吞咽,如石坠下丹田。 初时并未觉有何不同,待念道第五遍时,墨非只觉体内有一股浩然之气在内丹周围斡旋,她睁开眼,见掌心渗出缕缕微光,惊喜交加,抬眼去望温生,见他也面露惊讶。 温生没想到墨非竟然这么快就习得心法口诀的要领,在春月楼时,他探过她体内的气息和修为,她身上的修为并不深厚,想来只是一介小妖,他本以为没个十几二十日,她是无法参悟此心法的,可见到眼下她不仅参透,且能运用自如,让温生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 “我是不是已经学会了?”待体内的浩然之气沉淀下去,墨非掩饰不住脸上的欣喜,望向温生。 “不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习得此心法,看来你天资聪颖,若是每日按此法练下去,有利于你压制体内的妖性。”温生也为墨非高兴,他笑着点点头。 自那日起,墨非每日早晚在房中练此心法,因温生叮嘱她不可去正殿,以免被人撞见,可长时间待在屋中又闷得慌,她只好在别苑里来回打转,温生不能时时过来陪她,又担心她毒发时他不在身侧,便用符箓折了一些纸鹤放在屋内,告诉墨非驱使纸鹤传信的口诀,这样一来只要她毒发,他便能立刻赶到她身边。 来到青冥山的第一次毒发,是在三日后的一天晌午,当体内一股烈焰炽火燃起,这种感觉墨非再也熟悉不过了,她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气,扶着床沿,慢慢走到放着纸鹤的桌前,拿起其中一个纸鹤,口中默念口诀,那黄色符箓做的纸鹤顷刻之间似活了一般,从门缝中飞了出去。 温生此刻正在房中打坐,忽然眼前似有东西飞过,他睁开眼,见是他折给墨非的纸鹤,心中一惊,忙起身朝外奔去,见弟子们都在院中练剑,他轻掂脚尖,飞身上瓦,往别苑的方向踏步而去,来到别苑,纵身一跃,推门而入。 见墨非伏在地上痛苦不堪,脸色苍白,额头上的汗已濡湿了她鬓旁的发丝,温生急得将她轻扶起来,他身着灰色道袍,此时迅速将道袍的袖口往上一掀,露出白净修长的手腕,递到墨非跟前,“墨姑娘……” 耳畔似乎传来一个悠远的声音,墨非艰难地睁开眼,从腥红一片的视线里望见如水一般的肌肤,她忍不住一把抓住放在嘴里重重咬去,瞬间利齿嵌入温生的手腕,鲜血四溅,疼得温生皱紧眉头,但见到墨非脸上的痛苦慢慢缓解,他甘之若饴。 墨非从噬血的快感中醒过来后,她抬起头看见温生苍白的脸,听他说道,“幸好,我未来迟”,这一刻深深的愧疚折磨着她的良心,“对不起,我……” “别说对不起,是我愿意的。”温生看着墨非用帕子将他的伤口缠住,她的眼角有颗晶莹剔透的泪落了下来,滴在他的手腕上,冰凉的泪珠灼烧着他的肌肤,他不想见她难过的样子。 “让我走吧,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墨非抬起头,他是不求她任何回报对她付出真心之人,就像李大娘一样,可是李大娘却因她不得善终,她不想温生成为第二个李大娘。 “别说这样的话,你看这两次你都没有害人,这说明你是可以控制住心魔的,我相信你会慢慢好起来。”温生凝望墨非。仦說Ф忟網 “真的么?”墨非吸吸鼻子,望向温生。 “真的。”温生嘴角向上扬起,从这刻起,墨非下定决心要好好修炼,她一定要克制住毒发时体内的妖性。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月下夜独行,鹿鸣呦呦起 最新网址: 在秋月观,日子仿佛过得格外快,因恐被人发现,天气好的时候墨非就在房中修炼心法口诀,天气阴沉的时候她就在院子里坐坐,听风声吹过树木发出簌簌的声音,看云在空中如群马奔驰的景象,嗅大雨过后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心愈发宁静致远,不为杂念所左右。 若不是身上的噬心毒偶有发作,墨非几乎要忘了曾经存在于她记忆中,那些开心的、痛苦的往事,她将温生视作她唯一的朋友。为给她逗趣儿解闷,温生经常在墨非面前变些戏法,见她笑得开心,温生心中也轻快不少,没想到他为修道练得的法术,只为博得佳人一笑。 在持之以恒的修炼中,墨非终于有所进步,在连续几次毒发时她都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当温生将手臂递给她时,她极力克制嗜血的欲念,浅尝辄止,只为能平息体内的毒性,温生见墨非逐渐好转,心中欣喜万分。 墨非偶发现别苑后有条杂草丛生的小路通往后山,看样子已经很长时间无人走过,她虽想去后山玩,又有所顾虑。 直到一天夜里,墨非在房中修炼完心法后,见月色透过纸窗漫进屋里,她从床上起身,推开门,抬头见月亮正圆,她毫无睡意,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去山里转转,这么晚了青冥派的弟子应该都睡了,她猫着身子,往那条小道走去。 月下夜行,树影婆娑,墨非缓缓向深山里走去,想起那些曾经善待她的林中野兽,她心中有些怀念它们,无论是塔木山的三眼神兽,还是槿幽谷沼泽旁的白狼,不知道它们还好吗。 山里幽静,尤其是夜里,更显深邃,常人或许会害怕,可这一切对于墨非而言,却格外亲近,寂寥在这一刻被冲淡,只剩下久违的归属感。 不知走了多久,见前方有块石头,墨非有些累了,她坐下来,顺手拾起一片树叶,放在口中吹,清脆的声音从一片叶子传至林间,墨非闭上眼,默默召唤在附近的生灵。 当听见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墨非面含笑意,知道它们出现了,不知青冥山又有什么可爱的兽类,她缓缓睁开眼,见两只个头不大的花鹿从林中钻出来,好奇地望向她。 其中一只被她口中发出的声音吸引,它轻踏着步子,来到她的身侧,墨非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幼鹿发出“呦呦”的鹿鸣,曲起前脚跪坐在她的面前,另一只幼鹿初时有些犹豫,可见她并无恶意,也来至她的身侧。 吹完曲子,墨非放下口中的树叶,见这两头幼鹿身上皆有白色的花纹,甚是好看,她伸出手轻轻在它们身上抚过,幼鹿似乎很享受,舒服地半眯着双眼。仦說Ф忟網 相对于后一只来到墨非身旁的幼鹿,第一只调皮许多,它在 墨非的身侧来回跳跃,似乎要展示给她看自己矫健的身姿,墨非笑道,“看来你是个机灵鬼,以后叫你小灵吧”,小灵闻此好奇地睁着那双大眼睛,点点头。 那只仍匍匐在她面前享受她爱抚的小鹿性子安静许多,墨非摸摸它柔软的耳朵,“你是个安静的,叫你安安可好”,安安仰起头“呦呦”地叫了一声,又趴了下去。 小灵来到墨非的身旁,它似乎对这个非同类却有着相同气息的人感到好奇,它伸出舌头舔舔墨非的脸,弄得墨非痒痒的,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它以为她喜欢,更是伸长了脖子舔她的脸,见她胸前有块东西,在月光下发出明晃晃的光亮,小灵探过头用嘴衔着将那东西一把扯下来。 放在地上,用舌头舔了舔,没什么味道,只是冰冰凉凉的,一双手伸过来,将那坠子拾起,墨非望向这朵血莲,眼中一片幽深,心头百转千回,她紧紧握住坠子,叹了口气道,“留你有何用?” 将坠子抛掷出去,小灵见此朝那坠子落去的地方迅速跑过去,衔着坠子又回到墨非的身旁,将坠子放在她的掌心,墨非心情复杂,她终究将坠子又系回颈上。 与两只幼鹿耍了些时候,睡意袭来,靠在两只鹿温暖的身体旁,墨非沉沉睡去,这是来到青冥山,墨非睡得最踏实的一次,无担心时刻被人发现的恐惧感,无孤身一人入眠的寂寥感,无对未知前景堪忧的沉重感,仿佛又回到东海龙宫那片花影峥嵘的墨莲池,在被花瓣包覆中沉静地睡去。 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斑驳的阳光从错落茂密的林子落在她的身上,墨非支起身子,揉揉眼睛,见两只幼鹿已不见了踪影,她从地上爬起来,掸去身上的枯叶,环顾四周,尽管依依不舍,对这里留恋,但她知道她必须要回去了。 沿原路返回,行至别苑,看见一个身影在别苑里来回踱步,是温生,墨非轻唤了他一声,温生见到墨非从后山而来,头上还沾了一片落叶,他几步并做一步走来,叱问道,“你去哪儿了,为何不听我的,知不知道四处乱跑很危险?” 这是温生第一次指责她,他严厉的语气让墨非心中委屈,她垂下眼睛,轻声说,“对不起,我夜里睡不着,想出来走走,可是一时贪玩就在林子里睡着了,我不是故意要让你担心……” 温生见墨非抿着唇,一副可怜的模样,心中怜惜,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重了些,他轻叹一声,言道,“我不是要责怪你,我只是担心你,怕你被人抓走了,又怕你似上次那般,未留下只言片语就不见了踪影……” 温生抬起手,将墨非头上那片枯叶摘下,墨非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望向温生,见他脸色微霁,她乖巧地望向 温生,“我知错了,以后不会再乱跑了,你别生气了。” “我早就气消了,进屋吧,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温生摇摇头,对于她他没有一点儿办法,墨非一听见有礼物,还不等温生进屋,便快步走去屋里,温生翘起嘴角,她真像个孩童一般。 见桌上放着一把七弦琴,墨非瞪大双眼,她爱惜地轻抚琴身,听见身后温生的声音传来,“我怕你会闷,特意让少杰下山一趟,为你买来这把琴,喜欢吗?” 墨非的眉间藏不住欣喜和雀跃,她早已将琴视为她毕生珍爱之物,不知是否因这琴与他有瓜葛,但她对琴的喜爱超过了一切,她回过头,笑着朝温生点点头。 “为我弹奏一曲可好?”温生凝望墨非,他还记得在春月楼,她的琴音袅袅,让他难忘。 墨非双手放在琴弦上,她望向温生,“想听什么?” “你弹的我都喜欢。”温生嘴角噙着笑意,他略施法术,将声音隔断在别苑。 春日莺歌燕舞,满园深浅,柳醉春风,雨沾衣袖,夏日莲池幽韵,蝉音低鸣,海棠纷飞,垂藤阴凉,秋日叶落萧肃,落尽梧桐,杜鹃啼血,雁去无声,冬日白雪皑皑,寒风凛凛,腊梅盛放,月如冰霜。 琴音踏遍四季,品味人生,这几十年的过往历历在目,从他投身道门,开始漫漫修仙路,师尊和师兄教导他,拯救危世,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他也从未有过怀疑,甚至觉得自他出生以来,这便是他的使命。 可是遇见她后,他第一次知道妖也可以善良,不仅心善且美得超凡脱俗,让他为之吸引,他曾经听闻,在很久以前,青冥派曾经有一任掌门,与妖怪相爱,不仅被剥夺掌门之位,且被青冥派永久除名,无人记得他的姓名,众人皆说他是被三尸虫上了身,违背了纲纪伦常和道德礼法。 三尸虫喜好寄宿在人体内,上尸好华饰,中尸好滋味,下尸好淫欲,道家认为斩“三尸”,便能恬淡无欲,神静性明,积众善,便成仙,那名被千人所指、万夫唾弃的掌门因生了情欲,不仅恋上女子,且违背人妖殊途的规律,落得一个声名狼藉的下场。 温生曾经也与众人一样,以那个败坏门楣的掌门为耻,可如今,他竟然理解了那个早已化作森森白骨的掌门,他放弃了修仙,也知终有一死,却仍是如飞蛾扑火一般朝那情爱义无反顾地扑去,哪怕恶名远扬,也甘愿与他心爱的女子修成一世情缘。 温生望向面前弹琴的少女,她一身白衣,肤光如雪,一条白色发带系在如瀑长发上,清雅丽质,洁若白莲,此刻他心中生出一丝期盼,他愿意为了她,放弃这掌门之位,放弃修仙之路,只要能在她身侧,一世缱绻。 墨非抬 起头,见温生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眼中的炽热让她低下头,她不是不知道他对她除了故人之情外,还有别的情意,可是她无法应允他,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尽管那人并不知道她对他的爱恋,她也知道此情无望,可这世上的感情就是如此,爱上了便是爱上了,明知不可为却难以抑制。 墨非知道温生将她留在秋月观,是一件惊世骇俗之事,那时魅漓带着她来秋月观求医,从白若良与魅漓的交谈中,她得知这秋月观禁止女子出入,另对她的身份也十分忌讳,身为道家弟子,不仅不除妖,还要救妖,若不是白若良深明大义,遇到其他人恐不会收留他们。 眼下她不能离去,只能依附温生身体的血来解毒,可是她不想连他的心也拿走,温生是个谦谦君子,从未有过逾越的举动,也从未说过他对她的心意,可是在相处中,日益加深的感情牵绊让墨非开始担心这一切会成为日后的隐患。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三十七章 幼鹿落陷阱,护犊父子情 最新网址: 夜已深,有两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往后山走去,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他们一个是刚入派的李成,另一人是青冥派弟子中排行第五的田中继。 按入派的资历,田中继排行第五,可修为却抵不过派中的小辈,在入青冥派以前,他是一名伙夫,因被人构陷在菜中下毒,锒铛入狱,后虽冤案结清,官府也还他清白,但他一气之下上了青冥山,入了秋月观,做了一名道家弟子。 可他道法不精,又疏于修行,温生见他并非这块料,本想劝他离开,田中继却苦苦哀求,说他愿意留在秋月观做个道厨,温生见他态度坚决,想他虽无慧根,人倒还算实诚,也就随他了。 原本道中做饭之人是由弟子轮流掌勺,因谁也不愿意担任这苦差,有些人甚至从未做过饭,做出来的饭菜难以下咽,还有些人连生火也不会,差点儿让整个秋月观走水,可是自从田中继包揽后厨之事后,青菜豆腐都做得让人馋诞欲滴,眼看道中弟子们的腰身都粗壮了起来,温生觉得让田中继留在秋月观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因道教恪守古训,苦心厉志,不立家室,禁绝荤辛,田中继是从凡尘中来的人,其他还好说,这戒荤对他而言,可是痛苦难耐,他原本就生得粗壮,胃口比常人都大些,每日只吃青菜和白饭,他开始怀念以前那些大快朵颐的日子,但凡世的阴谋诡计另他生厌,于是他不时背着师父去后山捉些野味开荤。 李成是新入派的弟子,他家境优渥,是个富家子弟,但整日游手好闲,与城中其他纨绔子弟结帮成派,经常到处惹是生非,他父亲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担心百年家业会毁在他的手中,于是下定决心,要让他改掉这一身坏毛病,他打探到已故妻子有个表弟在青冥山修道,李父想着儿子若是过上一段清斋戒律的生活,没准会幡然醒悟,于是他便将李成送来。 温生原本是不答应李成入观,但田中继念着儿时表姐对他的恩惠,全力为李成求情,说李成虽不以修道为目的,可若是师父不收留他,长此以往他便会变成害马之群,师父收留他也是积德行善,再者他答应为李成作保,说若是李成犯事他同责。 温生松了口,答应李成进秋月观,但以三年为限,且不承认是他青冥派的弟子,只是让他暂居秋月观,与其他弟子们同吃同食,同寝同卧,不习他青冥派的道法,如此李成才算留下了。 可是李成锦衣玉食惯了,又怎么受得了这般纪律严明的生活,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上早课,完了还要干扫地、挑水这样的粗活,饭菜更是连油水都看不到,尽是些萝卜白菜,才三日,他已经不堪忍受,他只觉得腹中空空,脚下虚浮,只要能回去,他爹说 什么他都愿意做,只求不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继续待下去。 可李父早有预感,特意叮嘱田中继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李成归来,所以李成跑一次田中继捉一次,前几次李成破口大骂田中继,再后来他痛哭流涕,苦苦求饶,让田中继放他走,他爹给他多少银子,他愿意双倍奉还,但田中继是个实心眼儿的,他既是答应了表姐夫,就要信守承诺,将这不成器的小子留在秋月观三年。 最终李成妥协了,他知无法逃离,只好跟着田中继在秋月观过下去,有一日夜起,他见同他一个屋的田中继不知所踪,第二日李成嗅到田中继身上的烟火味儿,他以为是田中继常年在后厨里烧火做饭的味道,可是无意中他在他的衣摆上发现了一根鸟毛,在李成的逼问下,田中继只好告诉他,他嫌这观里的伙食清淡,故不时去后山捕些野味吃。 李成便嚷嚷田中继带他去,田中继想想肥水不流外人田,也算是自己外甥,答应带李成一起去,但是叮嘱他万不可让掌门知晓此事,也不可说与其他弟子听,李成拍拍胸脯,他口风紧得很。 于是,在这个月朗星稀的夜里,两人等大伙儿都睡着了,往后山走去。 “舅舅,这山里可有野兽?”李成环顾四周,这茂密漆黑的林子让他的后背有些寒意,他跟在田中继的身后,一步也不敢落下。 “不知,但野鸡和兔子倒是挺多。”田中继抓了抓脑袋,这条路他熟悉得很,闭着眼睛他都能回来。 “舅舅,你做的那些陷阱真能捕到猎物?”李成好奇地问,他可不想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后山,空手而归,明日一早还得早起诵经。 “那可不,也不看看你舅舅当年是做什么的,上一次我还捕到这么肥的兔子,啧啧啧,想起那兔子身上的肉,真香。”田中继比划了一下,那兔子的滋味仿佛就在口中,他砸吧了下嘴。 “还有多远?”李成听见田中继这么一说,口舌生津,巴不得快点儿走到陷阱那儿,无论是兔子还是山鸡,只要能让他吃到肉,他就感恩戴德了。 “快了,就在前面,跟紧点儿。”田中继大步往前走去。 此刻就在田中继做的陷阱旁,两个黑影对着陷阱里那只无法爬出来的鹿呦呦地叫着,雄鹿焦急地望着落进坑里的幼鹿,心急如焚,它来回在陷阱的周围踱步,却找不到能救它出来的法子,另一只幼鹿眼中泛着泪光,要不是它贪玩,撺掇姐姐出来寻墨非,姐姐也不会落入猎人的陷阱。 雄鹿耳朵立起,听见有人往这边走来,它对另一只幼鹿呦呦地叫,让它跑远一些,它怒视来人的地方,扬起鹿角,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若是有人想要伤害它的孩子,它一定不会让他们 得逞。 走过前方那颗枝叶繁茂的树,空地便是田中继预先挖好的陷阱,两人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陷阱旁,借着月光,竟发现有一头幼鹿在陷阱里,惊恐地朝他们望着。 “舅舅,你太厉害了,竟然能捕到这么大的鹿,够我们饱餐一顿了。”李成大喜过望。 “放它走吧。”田中继却面露凝重。 “什么?我没听错吧,舅舅,好不容易捕到的猎物为何要放了它?”李成急得跺脚,这是他第一次跟着田中继来开荤,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这一天,到嘴的肥肉要他放开,这是什么道理。 “鹿乃是仙兽,等下次我一定会让你好好饱食一顿。”田中继说道,他虽然是厨子,在他手里也宰杀过比这更大的兽类,可是长寿鹿却是他从未碰过的,在他心里,鹿是灵物,不与其他家禽猛兽相同。 “可是……”李成还欲多说,忽然听见身后林子发出声响,两人一惊,回头去看,却见一只体型精壮的雄鹿向他们冲过来,李成还未反应过来,被鹿角狠狠地掀翻在地,他捂住腰疼得龇牙咧嘴。 田中继虽修为不精,但他好歹也在青冥派待了这许多年,也算有些功夫,趁着雄鹿冲过来的当口,他侧身躲过,见雄鹿目光怨恨地望向他,田中继猜测那陷阱里的是它的幼崽,他摆手对雄鹿言道,“放心,我不会伤害它,我这就救它出来。” 说罢就欲往坑旁走,可雄鹿却以为他是要拿它的孩子威胁它,更是愤然不已,朝他再一次冲过来,田中继见雄鹿眼中萧肃一片,他知道它这是要拿命与他们博,为防身,他只好从腰侧拿出那把每次对猎物剥皮削骨的尖刀,对着雄鹿,他试图对它做最后一次解释,“我无心要伤害你,可若你再纠缠不休,那我也只能自保。” 这把刀沾染了许多生灵的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更是刺激了雄鹿,它鼻子里喘着粗气,前掌在地上踢踏,低下头向田中继俯冲而来。 田中继没想到这头雄鹿护崽心切,它的力气会这般大,将他死死逼在树干,无回旋的余地,他两只手紧紧攥住雄鹿头上的角,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他咬紧牙关,想从手上拿起匕首,可是雄鹿却似乎感知到他的意图,一摆头将那匕首从他手中顶飞了出去,再用前掌一踢,那匕首离得远了。 田中继与雄鹿在苦苦对峙的时候,李成扶着腰站起来,他自知不是雄鹿的对手,想要一跑了之,可是刚抬脚,就见到田中继快要支撑不下去了,看来这雄鹿不将他们弄个半死不活怕不会善罢甘休,就在李成彷徨之际,忽见身后有个毛绒的身影,竟是另一只幼鹿。 “放开他,不然那我杀了它。”李成大吼一声。 雄鹿听闻声音 ,回过头,见李成怀中死死抱着它的另一个孩子,那把匕首此刻就抵在它的颈上,幼鹿无法挣脱,朝父亲呦呦地叫。 田中继趁着雄鹿扭头的片刻,他伸出手在雄鹿的脖子上重重一劈,雄鹿吃痛地跪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叫声,幼鹿见父亲倒在地上,哀鸣不断,陷阱中的幼鹿无法看见外面的景象,它只听见父亲和弟弟的哀声,急得在陷阱里跳跃,可是任它怎么跳跃都无法从光滑的洞穴四周出来,它的膝盖磕出血来,可是它仍然不放弃,一次又一次地往上跳。 就在这时,一个白衣身影掠过李成的身侧,似人非人,似鬼非鬼,李成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揉揉眼睛,定睛去看,乌云遮住了月亮,林子里幽暗一片,一张被长发遮住的脸骤然落在李成的跟前,只有一双绿色的眼幽幽地望向李成,李成吓得面色惨白,大叫一声,“鬼……有鬼……”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三十八章 护鹿心迫切,惨遭符箓灼 最新网址: 月亮从乌云中时隐时现,田中继望向那个将幼鹿从坑里拉出的身影,眼睛瞪得圆圆的,他虽从未下山斩妖除魔,但也听师兄弟们讲过许多鬼怪之事,但真的发生在眼前,这还是第一次。 田中继心中有些惧意,但好歹也是半个青冥派弟子,又岂能在鬼怪面前吓破胆,他定了定心神,摸遍全身上下,只在袖口里找到一张被揉皱了的黄色符箓,他拿起符箓,学着师父曾经教过他们的模样,单手行诀。 见那白色身影正欲带着几只鹿跑入密林,田中继口中念着“天道、地道、人道、吾行其道,鬼神无忌,太上老君在此,急急如律令。” 黄色符箓迅速朝白色身影飞去,田中继只隐约看见那白色身影倒在地上,听见她闷哼一声,他知道是自己使的镇煞咒起了作用,可乌云再次遮住了月亮,林中伸手不见五指,待月亮从云中钻出来时,田中继急得往密林去看,已不见了那人的身影,三只鹿也不见了,地上却沾了些血迹。 李成哆哆嗦嗦地走到田中继身侧,他还有些惊魂未定,对田中继说,“舅……舅舅,那是人还是鬼?” “她是……妖!”田中继口中缓缓说出,目光落在那片静谧的林子。 一只纸鹤从别苑悄然飞出,越过屋檐,飞到一间静室,那是青冥派掌门的房间,温生正在熟睡,忽觉脸上有东西漂浮,他睁开眼,待见到纸鹤时,他吃了一惊,昨夜他才刚给墨非喂食过血,难道是毒又发作了,他赶紧从床上一跃而起,匆匆往别苑去了。 推开门,借着烛光,温生见到墨非伏在桌上,隐忍痛楚,她的肩头竟然贴着一张黄色符箓,在符咒的作用下渗出血迹,染红了她白色的衣裙。 温生面上惊骇,他一眼便认出这上面的咒语是镇煞咒,是他青冥派的符箓,又怎么会在她的身上,温生来不及多想,他念了个诀,黄色符箓瞬间化作一团火焰,将符箓燃成灰烬,落在地上。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温生皱紧眉头,虽男女有别,但值此非常时刻,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墨非深知温生的为人,她背过身,解下腰间的衣带,将沾了血迹的白衣慢慢脱下,露出被符箓灼烧的肩头,见那白皙的肌肤上伤痕累累,令人心怵,温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用纱布沾了清水,轻点那伤口上残留的符箓灰烬,若是不将它们拭去,伤口便一直不会好,他皱紧眉头道,“有点疼,忍着点儿。” 墨非咬着牙点点头,她没想到今日会在后山遇到其他人,更不曾料到他们是青冥山的道士,这样一来,她的身份暴露了,怕是不能久居于此,想到这里,她心中有些不舍,但她不后悔,若是她今夜未出现在那儿,怕是那两只幼鹿有危 险。 当纱布触及伤口时,墨非的身子轻颤了一下,她张口咬住自己的手背,温生不忍,但他不得不继续下去,直到那些残留的灰烬被拭去,幸好施咒之人修为并不高,否则墨非也不会这般安好在他面前。 “去床榻上歇着吧。”温生对墨非说道。 墨非支起身子,却被伤口牵动,她轻哼一声,温生见她面容苍白,全身无力,犹豫了一会儿,算了,既然已经破戒了,也不拘泥于此了,他将她一把抱起,放在床榻上,给她盖好被褥。 “多谢。”墨非望向黑暗中那个令她安稳的身影,缓缓说道。 “究竟出了何事?”温生望向床榻上那个娇弱的少女。 “我去后山,见两人设了陷阱猎鹿,我便从他们手中救了幼鹿,却不小心被符箓所伤。”墨非将刚才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温生。尛說Φ紋網 “他们看清你的模样了么?”温生面色凝重,他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不知,但夜很黑……对不起,我又食言了,明日一早我便下山,万不会牵连你……”墨非红着眼眶说,若是让青冥派的人知道他们的掌门将一个妖怪豢养在秋月观,不知他们会怎么想。 “别说傻话,你好好歇息,别害怕,安心睡,我就在这里……”温生柔声说道,他望着那双眼慢慢闭上,不知明日会有怎样的惊涛骇浪等着他,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将她保护好,温生目光坚定地望向墨非。 第二日一早,当少杰将早膳端至温生的房中时,温生见少杰就要离去,他轻咳一声,少杰立马回过头,他担忧地望向掌门消瘦的脸说道,“师父,您最近吃得少,是否身体不适?” “无妨,最近为师不曾监督你们用功,可有偷懒?”温生一脸肃穆地望向少杰。 “没有没有,大师兄可严格了,众师兄弟皆不敢偷懒。”少杰忙摆摆手,说道,虽然师父宽厚,但对于修炼一事仍十分严苛,他严于律己以做表率,众弟子们也不敢偷奸耍滑。 “那便好,今日早课有谁缺勤么?”温生拿起筷子,面容平静地问道。 “李师弟未来,说是昨日感了风寒,卧床休息。”少杰还奇怪,怎么昨日白天还好好的,今日就感了风寒,不过这个李师弟,一副病弱贵公子的身子,才来青冥山不久,不是说头疼就是胸闷,总之娇生惯养,他们见怪不怪了。 “知道了,你出去吧。”温生面上并无表情。 少杰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忆起一事,他踌躇了片刻,温生见他磨磨蹭蹭,开口问道,“还有何事?” “师父,再过几日便是五腊日,是否还按往常一般?”少杰规规矩矩地说道,五腊日是道教的传统节日,在这一日要设醮祭天,祭先 祖,以求福寿,往年皆有师父亲自操持,可今年少杰见师父对派中事务愈发放手,他犹豫不知是否该提醒师父。 “叫你大师兄来一趟。”若不是少杰提醒,温生真的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少杰离去后不久,青冥派的大弟子宋青山便来到掌门的房中,温生对宋青山说,今年的五腊日便由他操持准备,可让少杰相助。 宋青山面上答应,心中却有几分不快,在青冥派,就属他跟着掌门的时日最长,可是自从少杰来到门派,眼看师父待他比其他师兄弟都要好些,虽说少杰是个聪明慧智的,但轮资历还轮不到他插手这么重要的祭坛准备。 且自从山下回来,掌门就将自己关在房中修炼,众弟子皆见不到掌门,却只有少杰一人可出入掌门的房中,这让不少弟子眼红,他们暗中悄悄说掌门器重少杰,或许等他羽化后让少杰继任下任掌门之位也说不准,此话传至宋青山的耳朵里,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并非无容人之量,可是他的资历和道法,远远超过少杰,师父为何会看中少杰甚过他。 今日少杰来找他,说是掌门要见他,宋青山心中欢喜,又听掌门说让他操持五腊日的事务,他知这是掌门器重他,可掌门三句话又提到少杰,说让他帮自己,宋青山憋了一肚子闷气,难道是掌门放心不过他,还是说让少杰提前熟悉派中的事务,以为继任掌门之位做好准备。 宋青山不敢表露,温生说完,让宋青山离去,宋青山见掌门已用完早膳,他跨前一步,端起掌门面前的托盘,一根筷子却滑落至地,宋青山弯腰去拾筷子之时,无意中瞥见掌门宽大袖口里一道深深的血痕,他虽心中奇怪,但并未说出。 宋青山端着托盘离开掌门的房间,想起掌门从山下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房中,又想起刚才见掌门时见他面色发白,形容枯槁,这不像是修炼得道的模样,听少杰说他们在广陵城,师父将祸害广陵城的妖怪诛杀了,若那道血痕是与妖怪相搏时留下的,没理由这么久都未愈合,宋青山心事重重,百思不得其解。 他来到后厨,见田中继坐在那儿发愣,他重重将托盘往灶台上一放,声响吓了田中继一跳,他一屁股弹了起来,面色煞白地望向身后,见到是大师兄,田中继才长呼了一口气。 宋青山见田中继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皱起眉道,“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儿了,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田中继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大师兄您这是说什么话呢,我去哪儿干坏事儿呀?” 田中继说的也不错,这深山老林的,他能捣什么鬼,宋青山正抬脚要走,忽然听见田中继在身后弱弱地叫了他一声,宋青山回过头,见田中 继一副憋了泡屎的表情,他不耐烦地说,“有话快说,我还要去准备五腊日祭祀用的东西。” 田中继从昨夜扶着抖成筛糠的李成回来,就在犹豫要不要将此事汇报给师父,他担心师父知道他与李成结伴去后山捕猎开荤,会将他们逐出师门,毕竟这坏了门派的规矩,但不说他心中又不安。 那女子被符箓所伤,分明是个妖怪,这妖怪竟然能在青冥派的眼皮底下作祟,这说出去不仅将青冥派的脸都丢尽了,而且万一妖怪伤他青冥山的师兄弟,该如何是好? 田中继想了半宿,终于决定还是将此事汇报给掌门,这时见到宋青山,他便先一步说了出来,“大师兄,青冥山……有妖怪。” “什么?你再说一遍?”宋青山瞪大双眼。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三十九章 撞破观中秘,探寻藏身处 最新网址: 夜慢慢深了,一盏灯笼在黑夜中发出光亮,朝偏僻的别苑慢慢移动,从灯笼的微光中映出一张年轻男子的脸,是少杰照例又在众师兄们歇息的时候送饭去给墨姑娘。 其实有几次少杰都想问师父,这位姑娘身上的伤好了没,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心想师父自有分寸。 少杰来到别苑,轻轻在门上敲了三下,轻言道,“墨姑娘,我把饭菜放到外面了。” 里面并无声响,少杰也不奇怪,这位墨姑娘原本就话少,他将食盒放在门外,转身离去,就在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漆黑的屋内伸出来一只手,将食盒拿了进去。 少杰心中揣测,难道是这位少女自惭形秽才不愿意露面么,还有她一人在这幽静的别苑居住不会害怕么,少杰边走边想,冷不丁在拐角处与一人撞了个满怀,他摸着发痛的额头往对面望,这一望吓了少杰一跳,大师兄铁青着一张脸望向他。 “大师兄,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少杰立马放下手,毕恭毕敬地说,此时他心中打鼓,怎么好巧不巧竟然遇到大师兄了。 “我还想问你呢,这么晚了你瞎逛什么?”宋青山沉着脸说。 “我……睡不着,出来透透气。”少杰扯了一个谎,他偷瞄了一下大师兄的脸。 “看来是白天修行得不够,才会有这么好的闲情逸致出来赏月,明天给我去山下挑十担水回来,这样你夜里就能睡踏实了,还楞在这儿干嘛,想今晚就去?”宋青山皱眉道。 “不不……我这就回去睡觉,大师兄你也早些歇息,我走了。”少杰赶紧提着灯笼跑远了,留下宋青山一人站在原地,他望向那个背影,眼中幽深一片。 第二日,趁少杰下山挑水之时,宋青山来到与少杰睡在一屋的十二师弟丰禾面前,借着考验他的道法,宋青山无意中问起少杰的情形,说见少杰近日心神不宁,是否有心事,丰禾是个直肠子,他挠挠头,耸耸肩说少杰没啥心事,宋青山见问不出来什么,迈开步子要走,忽然听见丰禾在身后说,他能有啥心事,吃得比他还多。 宋青山顿觉蹊跷,他往后厨快步走去,见到田中继正在洗菜,他问田中继,“少杰近日是否常来厨房拿吃的?” 田中继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想了想,说少杰是有来过几次,问他是否还有吃剩的饭菜,他还骂过他吃饭的时候不吃饱,现在来要吃的,少杰只是嘿嘿地傻笑,也不辩解什么,田中继不知道大师兄问这个做什么,他疑惑地问,“大师兄,难道这也和妖怪有关系?” 宋青山并未回答田中继,他正色道,“我叮嘱你后山有妖之事不许对其他人说,包括师父,你千万莫要忘了。” “是是是,我保证不与其他人说,可是连师父也要瞒么?”田中继不知道大师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师父老人家近日身体不适,我不想他被此事叨扰,此事我会尽快查明,在此之前,你都不要声张,还有你的外甥,也让他嘴巴闭严实了。”宋青山冷峻地说。 “放心,大师兄,我一定不会让他乱说话的。”田中继拍拍胸脯说。 宋青山离开后厨,他原本打算回正殿,但转念一想,脚步朝昨日见到少杰的地方走去,宋青山站在圆拱门的拐角处,目光落在少杰昨日来时的方向,心中犯疑。 那条小路通往秋月观的别苑,别苑年久失修,已无人居住,经年累月便废弃在那儿,若不是见到少杰从这条小路上来,他甚至忘记那儿还有个别苑。 宋青山走在这条小路上,这条路旁已长满杂草,可是那些草明显有最近被人踩过的痕迹,宋青山离那间偏僻的小屋越近,心中那股不安就越深,仿佛那个深藏在观中的秘密马上就要水落石出。 眼前就是那个被废弃已久的房子,透着一股衰败阴森的气息,哪怕是青天白日,宋青山都感觉背后有股寒意,宋青山给自己壮了壮胆,心想袖口里有几道符箓,腰上还别着斩妖的桃木剑,有妖便斩妖,有魔便除魔,他提着步子往前慢慢走去。 走到门旁,宋青山侧耳倾听屋里的声音,里面安静地如坟墓一般,可宋青山却觉得在这死一般的寂静背后,是田中继那晚见到的白衣女妖,是少杰遮遮掩掩的秘密,或许还牵扯到师父手腕上的伤痕。 心中默念三二一,宋青山猛然踹开门,腐朽的木门轰然坍塌,激起一片细碎的灰尘,宋青山手执桃木剑跳入屋中,目光扫视整间屋子,可房里却空无一人,窗子紧闭,难道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少杰真的只是出来散步,而这座别院也没有什么妖怪。 可是冷不丁被床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吸引,他面上大骇,大步走过去,床榻上的血迹已经干了,枕头上有一缕很长的发丝,宋青山双指捻起发丝,放在鼻尖轻嗅,一股幽香浮动,他双目撑得圆圆的,是个女子的发丝。 宋青山再仔细环顾这间屋子,所有物什都安置妥当,手轻抚桌面,无一丝灰尘,这里分明就是有人住过的样子,只是她是谁,又被何人安置于此,宋青山的脸上露出一抹沉思。 此刻一道身影抱着一个少女跳下屋檐,迅如闪电,快步走进屋中,门悄然关上,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过了会儿,掌门的静室里传来低语声。 温生将怀中的少女放平在他的床榻上,墨非望向温生脸上凝重的表情,她知道是她让他陷入困境,在被温生从床上抱起跳出窗户的瞬间,虽 然隔着关着的窗户,她也能听见门轰然坍塌的声音。 “有人寻到别苑了是么?”墨非担忧地问道。 “没事,别担心,我会安排好一切,你这几日暂且在我的房中歇息,无人会来。”温生安慰墨非。 “可是……”墨非还欲多说,被温生打断,他温柔地望向墨非,口中说道,“你信我么?” “眼下你是我最信赖的人了。”这是墨非心底深处的话,在多年前温生将身拦在他敬重的大师兄白若良前,她就觉得这个善良的少年是个值得信赖之人。 “那便听我的,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谈别的。”温生将被褥盖在墨非的身上。 温生看着墨非闭上眼,从里屋走出来,坐在蒲团上,盘腿而坐,想想方才的那一幕,仍后怕不已,看来派中已有弟子察觉,若不是他今日凑巧去探望墨非的伤势,在那人的脚步声刚踏入别苑时他就发现了他的企图,尽管那人刻意放轻步子,但他仍是发觉了,迅速抱起墨非从窗户逃走。Www.XSZWω8.ΝΕt 此时有人在外面敲门,是宋青山的声音,温生望了一眼里屋,从这个角度难以看见床榻,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进来。” 宋青山走进来,他是来向师父汇报五腊日祭祀准备之事,说一切已准备就绪,温生点头说好,宋青山说完后并未离去,他面有犹豫,道还有件小事。 “少杰近日修炼有些懒散,被我罚去挑水。”宋青山边说边抬头望向师父的表情,但师父面容平和。 “你是青冥派的大弟子,为师既将整个门派的大小事务皆交与你操持,自是信你的为人处事,只是为师也有句话要告诉你,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温生望向宋青山。 相处这么多年,温生自是知道自己座下大弟子的为人,青山是个勤勉致知的人,他交代下去的事也都完成地尽善尽美,只是青山身上有一点不好,不够豁达,温生虽看重他,也想百年后将掌门之位传给青山,但若是青山无容人之量,就难以胜任掌门之位。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宋青山双手作揖朝温生行礼,他虽低着头但目光却在屋子四周扫视一番,突然师父鞋底的黄土落入宋青山的眼里,他心中大惊,面上仍故作镇定。 “行了,你下去吧。”听见师父如是说,宋青山从房中退出,他将门徐徐关上,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没想到窝藏不明身份之人的竟是师父。 宋青山是个心细之人,能关注到旁人不曾注意的地方,上次他去师父房中,师父的鞋底还是干净的,可今日却沾了黄土,据他所知,师父一直在静室修养,未曾出门,难道是师父瞒着他们去过荒凉偏僻之地? 想到此处,宋青山的心越来越乱,冥冥之中,他有了 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女子不仅是师父窝藏在别苑的,且她与那晚田中继看到的妖女之间有某种关联。 转眼间,青冥山最重要的节日五腊日来了,在这一日青冥派所有弟子沐浴更衣,身着干净的道袍,前往五行坛祈福。 李成也跟在田中继身后,这是他第一次来五行坛,见众人表情肃穆,他悄悄问田中继,“舅舅,究竟何为五腊日?” 田中继瞥了一眼李成,压低声音道,“三元节乃三官大帝赐福赫罪解厄之日,五腊日便是五帝校定生人延益的良日,是学道修真求生之士,斋戒沐浴,朝真行得的好日子。” 李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此时远远的,见一向深居简出的掌门走过来,身后跟着大弟子宋青山,众弟子皆朝掌门低头行礼,态度虔诚,道,“掌门。”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四十章 斋醮祈福日,旦夕一念间 最新网址: 因是最重要的斋醮活动,故一切按照最高礼法来设置,醮坛上放着香炉、烛台、花瓶、香筒等供器,以及香、花、灯、水、果五种供奉,法器有两类,一类为仰启神仙、朝观祖师及驱恶镇邪的器物,如宝剑、令旗、镇坛木等,一类为各种打击乐器,如铃、鼓、磬等,另外还有符简、章表、法水和手炉。 祭祀仪式开始,温生上香,先在香炉中虔诚地上三炷香,三炷香点燃后,来到垫前双手举香与额相平,躬身一礼,再到香炉前左手上香,上香次序为先中,次左,再上右香,上香后复回跪垫礼叩,礼叩乃是行三礼九叩,此礼是隆重大礼,温生端身正立,二目垂帘,平心静气。 整个仪式上众弟子虔诚祈祷,庄严肃穆,他们并未发现大师兄不知何时竟不见了踪迹,待仪式接近尾声,温生才发现五行坛少了一人,他心下一沉,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就在这时,忽然宋青山出现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人。 温生见到那人的身影,脸上大骇,众弟子见到大师兄用施了法术的红绳拉着一个白衣少女走来,皆双目撑圆,秋月观何时多了一个女子。 只见那少女肌若凝脂,貌若天仙,此刻却赤着一双玉足,眼见那足纤美白皙,但在粗糙的地上行走已有些伤痕,让人忍不住心疼起来。 “宋青山,你……”温生气得全身发抖,他竟没料到宋青山居然趁他不备去他的房中,众弟子见掌门怒不可揭,还以为他是恼怒大师兄不该在斋醮日将外人带来五行坛,不知大师兄会作何解释。 “请掌门息怒,我方才见掌门的桃木剑未备齐,正欲回去取法器,却见此妖在我秋月观中作祟,我便将她擒来此处,请掌门处置!”宋青山弯腰朝温生作揖。 宋青山将掌门脸上的愤怒收于眼底,这两夜他辗转难眠,想起掌门和少杰回来后重重异常的举动,还有田中继在后山见到的那个女妖,再有别苑住着来路不明的女子,这一切萦绕在宋青山的心头,让他困惑不已。 宋青山在别苑扑了个空后,便暗中在秋月观四处寻觅,皆未发现有生人闯入的痕迹,眼下只有一个地方他没去过,那便是掌门的房间,可掌门每日在房中静思冥想,且告知众弟子无他允许不得擅自入内,宋青山只好等着掌门出门的那一天,他知道五腊日掌门定会去五行坛斋醮祈福。 故当仪式开始,宋青山趁掌门三礼九叩之时,偷偷跑去掌门房中,当他见到一貌美少女侧卧在掌门的床榻上时,宋青山如五雷轰顶,尽管他暗中猜测师父与此女有染,但眼见为实还是让宋青山内心震动不已,一直以来他敬重的师尊竟然行此卑劣下流之事,与女子同床共寝不说,且此女还是个妖精。 因见到那女子的肩头有血迹,正如田中继所说,那晚他用符箓弄伤了女妖,当下宋青山心中冉起一股强烈的正义感,为了掌门的清誉,更为了青冥山百年基业,他要将此妖女在五行坛诛之,以示惩戒。 其他弟子一听大师兄说此女是妖女,更是惊愕,在他们心目中,妖女向来都是一副妖冶魅惑的面孔,或是面容狰狞,可见此女一副不谙世事、天真娇俏的模样,她竟是妖女? 可是就在此女靠近五行坛之时,众法器皆颤动不已,镇妖铃铛铛作响,青冥派的弟子大惊失色,她果然是妖,他们纷纷拿出腰间的桃木剑,向前一步,只要掌门一声令下,他们便一拥而上,将此女诛于五行坛前。 少杰惊得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这些日子他面对的一直是个妖精,他虽没见过她的容貌,但她的身形他还是记得的,他忽然想起师父回山前再三叮嘱他,莫要让其他师兄弟发现莫姑娘的下落,难道皆是因她是妖的缘故,少杰脑中嗡嗡作响。 李成瞪大双眼,饶是他在红尘之地流连忘返,也从未见过如此娇俏动人的少女,可是这样的少女竟是妖怪,想起那天夜里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女鬼,李成打了个寒颤,看来貌美的女子不可信,谁知道那张脸皮背后是个怎样狰狞的怪物,李成缩着脑袋躲在众弟子身后。 温生望向墨非,她脸色苍白,因被红绳上的法力束缚,她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宋青山身后,她故意垂下眼,不正脸看他,他知道她是不想让他为难。 温生的确为难,他目光幽深地望向宋青山,宋青山也回望他,眼神复杂,无声诉说,一切尽在对望中。 “宋青山,你是要与为师为敌么?” “师父,在此妖女与青冥派之间做个了结,杀了她,此事弟子便永不提起,您是受了妖女的蛊惑,才被三尸虫附身,杀了她方能回归正道,万万不可执迷不悟啊!” “若我不杀呢?” “那休要怪我大义灭亲,为了青冥派,我宁愿做不忠不孝之徒,也要杀了此妖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气氛越来越凝重,众弟子不知掌门为何迟迟不开口,且面有愠色,而大师兄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凛冽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放了她!”温生怒目而视,顷刻之间他已做好抉择,在情与道之间,在墨非与青冥派之间,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师父!?”宋青山胸口一紧,他难以平复内心的失望与愤怒,大吼一声,这一声凝聚着他对温生的师徒之情,以及他留给他最后的机会。 “宋青山,为师的话你没听明白么,我说放了她!”温生凌厉地呵斥道,众弟子皆错愕地面面相觑,不知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明明是妖,可师父却说要放了她,这是为何? “师父,请恕徒儿不能听从师令,此女是妖女,不能放!”宋青山脸涨得通红,尽管感受到师父的怒意,但他依然坚持,不肯妥协。 “你……”温生双眉紧锁,他不想对他的徒儿动手,可若真的走到那一步,他势必要割舍一方,可无论他手中的破邪剑对准谁,他的心都在流血。 “师父,青冥派的祖训便是降魔驱鬼、祈福禳灾,难道您真的要破了青冥派的祖训么?”宋青山见掌门执迷不悟,他痛心疾首。 “不错,她是妖,但妖也分善恶,身为修道之人,若以一己偏见对世间万物做定论,又怎能参禅悟道得天机?”温生叹了口气,想当年师兄和师尊皆是想明白了这层道理,虽与青冥派的祖训有些违背,但谁又能定义祖训一定是对的。 “师父,您说她是好妖,那您这手臂上的伤痕又是从哪儿来的?”说这话时,宋青山将手中的桃木剑一挥,一阵风吹来,将温生宽大的道袍吹起,露出他手臂包裹严实的白色纱布,温生一挥衣袖,阻断了众弟子探寻的眼神,他不以为然地说,“此伤是我修炼神霄雷霆之法时被雷电灼伤的。” “师父,今日您一定要袒护她,那休怪我有违师命了。”宋青山痛心疾首地说,他目光炯炯落在少女身上,突然一只手收紧手中红绳,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符箓。ωww.xSZWω㈧.NēΤ 温生认出那符箓上乃是诛妖的咒语,他面上大骇,点地而起,朝宋青山飞去,对着他背后用力一击,宋青山被他打飞在地,温生将墨非护在身后,将束于她身上的红绳解下,急切地问,“有无受伤?” 墨非摇摇头,她见温生为了救她与其他人起了冲突,她心中既惶恐又焦虑,她知温生走到今日付出了多少努力,若是为了她毁于一旦,不仅辜负了当年看重他的白道长,且他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她不想看到他为她做这样的牺牲。 有弟子过来搀扶宋青山,他捂着胸口慢慢站起来,宋青山凝望那个曾经洁身守道的师父,心中只剩下绝望,整个青冥派的旦夕祸福皆在掌门一念之间,他不能让青冥派在这世上就此消失,想到此处,宋青山望向其他弟子,掷地有声,“青冥派众弟子听令,师父被妖女所惑,如今只有斩了妖女,才能救师父,摆七煞锁魂阵!” 众人见此情形,都瞠目结舌,不知所措,大师兄竟和师父反目,且他还说师父是被妖女迷惑,他们望望手里的剑,再望望一直以来敬若神明的师父,难道他们真要将手中的剑对向师父么? 宋青山见众人不为所动,他知道要让他们对抗师父,此事不易,他从怀中掏出青冥派的令牌,这是 青冥派历代掌门传承下来的,见它犹如见掌门,他拿出令牌对众人道,“青冥派令牌在此,众弟子听令,摆七煞锁魂阵!” 温生见令牌在宋青山的手中握着,他吃了一惊,这是他临下山前交与宋青山的,以防他不在时有事发生,宋青山可凭此令牌服众,他回来后一直心系墨非身上的毒,便忘了将此令牌取回,此时竟成了击溃他的一道利器。 众人见大师兄手中握着的真是青冥派的令牌,他们犹豫了片刻,终于有一人走出来,接着第二人、第三人……直到所有弟子站出来,形成了七煞锁魂阵! 只有一人走向了温生,少杰拖着桃木剑,他低垂着脸,剑在地上划出响声,温生目光沉痛地落在对面的弟子们身上,为了她,他没有选择,他看不见朝他走过来的少杰脸上的表情,可他手中的剑却让他起了防备,温生隐在袖中的手已握成拳,尽管他再不舍,可若少杰也持刀相向,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少杰走到温生身前,他抬起头望向师父,又望了一眼师父身后的那个少女,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他语气坚决地说,“谁要想伤师父,先从我的尸身上踏过!”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斩断红尘劫,陌路不识君 最新网址: 往昔的师兄弟成为敌人,往昔的师徒情分就此斩断,青冥派正经历一场末日浩劫,究竟是在这场浩劫中生存下去,还是就此灭亡,谁也不知道。 少杰在与众弟子的打斗中已渐渐体力不支,此时宋青山一个俯冲,直劈向他胸口,少杰闷哼一声,跪在地上,面容痛苦,全靠桃木剑支撑着身体不倒下,他想站起来,可转瞬间身子就被按压住。 温生一边护着墨非,一边与众弟子周旋,虽不至于败下阵来,但也难以脱身,且他并不想伤了派中弟子,一招一式皆留有余地。 可是以一敌百,再加上温生长期给墨非供血,他已渐感吃力,动作也不如方才迅捷,有好几次墨非差点就被他们所伤,温生知道再这样长久应战下去,他们定会被生擒,若想全身而退,只能一招击中要害。 没想到自己竟会在此时用神霄雷法,温生不无感触,一旦天雷被召出,或击中道观、房屋、树木,或是击中人,皆不受控制,可眼下只有此法能脱身了。 温生将手中的桃木剑在周身画了个圈儿,上运功夫,静定鸣神,云之出也,其气蒸,雨之至也,其溺急,雨之未至也,其气炎而膀胧之气急,电之动也,其目痒,眼光忽然闪烁,雷之动也,三田沥沥而响,五脏倏忽而鸣。行持之士又当急心火以激之,涌动肾水以冲之,先闭五户,内验五行,此其诀也。 原本艳阳当照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当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在青冥派弟子的脸上时,他们抬头望去,只见不知哪里来的一阵疾风骤雨,在青冥山上肆虐,此时乌云翻滚的空中忽然一道闪电划过,青冥派的弟子这才意识到掌门竟用神霄雷法招来雷电。 “难道师父真的要杀了我们?”一弟子大惊失色道,其他人都惶恐不安,他们都知这神霄雷法的厉害,若掌门真的要用此法对付他们,他们定溃不成军。 “大师兄,现在该如何是好?”田中继跨前一步,望向宋青山。 宋青山脸上阴晴不定,他握紧手中的剑,头上雷声轰轰,雨水淋湿了全身,冰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让他透不过气来,胸口处阵阵发痛,他没想到师父竟将高阶法术用在此时,为了一介妖女,他真的不念师徒之情,要血洗整个青冥派吗? “众弟子听令,为了青冥山,更为了活下去,杀了妖女……和掌门!”这句话说出的当口,一道雷电击中秋月观旁的千年老树,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老树轰然坍塌,重重地落在秋月观的正殿上,屋瓦碎了一地。 “不可,你们这是大逆不道,放开我……放开我……”少杰急得大吼一声,他想挣脱,奈何手臂被人反扣在背上,他难以逃脱。 墨非望向身前那个男子的背影, 他欣长挺拔的身姿此刻却微微佝偻,似乎肩头被重物压得他难以直立,墨非知道那是道义和责任,他的道袍湿透了,一如那个雷电交加的夜里,他风雨无阻来陪她,尽管湿了衣裳,他却毫不在意,在灯下耐心教她练修身养气的心法口诀。 泪从眼中滑落,心再一次被撼动,李大娘为了护她周全,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她不要温生为了她,冒天下之大不韪,血洗门派,成为罪人,就算他们今日侥幸逃离,而温生将会背负着一世骂名,还有他手刃弟子的愧疚,永远地活在忏悔之中,她不要他变成那样。 就在众弟子欲拼尽全力,发起最后的反攻时,忽然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掌门肩胛处忽然殷红一片,一只利爪从他的身体里穿过。 温生低下头,不可思议地望向血流如注的肩膀,他回过头,脸上带着震惊之色,“为什么……” 墨非眼神冰冷地望向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枉我在你身上施了蛊毒,你竟然这么没用,事到如今,我还留着你做什么。” 墨非将手从温生的肩膀抽出来,顿时鲜血四溅,染红了温生的道袍,墨非将血淋淋的手紧扣在温生的颈上,向着皆楞在原地的众人道,“退后,否则我杀了他!”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慌了手脚,他们望向师父胸前的伤口,又望向他身后的妖女,此时一直不曾开口的三师兄说话了,他是继宋青山之后弟子中威望最高的一人,虽道法不及宋青山,但他的宽厚与仁义却在宋青山之上,很得大家信赖。 “师父是被此妖女的蛊毒摄了心魄,才会性情大变,大师兄,还望慎重,切莫伤了师父!”三师兄语气诚恳。 “三师兄说的没错,师父一向对我们仁厚,从不曾苛待我等,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定是此妖女施的妖法使然!”其他弟子听闻三师兄的话,皆恍然大悟,他们点点头,纷纷对不久前竟对师父起了杀心感到羞愧难当。 宋青山皱起眉头,迟疑地望向被女妖挟持的师父,难道真如妖女所言,她在师父身上下了蛊毒,师父才会变成这样么? 宋青山想起师父手腕上那道深深的伤口,若不是蛊毒,师父怎会心甘情愿被她所伤,他跟了师父这么多年,下山捉过害人的女妖不计其数,有比此女更妖冶魅惑的想要勾引师父,皆被师父降服,师父绝非贪图美色之辈,更何况师父一直在观中修道,与此女更是毫无渊源。 顷刻之中,宋青山的心中已有了定论,他相信师父果真是被蛊毒缠身,致使行为有违伦常,他瞪圆眼睛,对墨非道,“妖女,只要你放了掌门,我们便放你一条生路!” 墨非放在温生颈上的利爪紧了紧,她瞥了一眼宋青山 ,道,“我若放了他,你们又不守信,怎么办?” “我以青冥派历代掌门的亡灵起誓,若你放了掌门,我们绝不会伤你半分,只要你答应永远不踏入我秋月观,我们青冥派便不会难为你。”宋青山信誓旦旦地说道。 墨非知已到了别离之际,虽在青冥山居住不久,但确是她中毒之后过得最踏实的一段日子,她感念温生待她的好,也知他将真情付与她,可她无以为报,她在温生的耳边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自此分开,相忘于世,盼好,勿念。” 温生方知她是为了自己,才故意将所有罪责揽于身上,他转过身,眼角只有一片白色的衣诀飞过,温生的眼中淌下泪来,瞬间被雨水冲刷干净,她让他忘了他,可这一腔深情又岂是说忘便能忘的。 温生颓然地闭上眼,仿佛被人抽去了最后一丝气力,身子重重往后倒去,众弟子一拥而上,围在受伤的掌门身边,大声呼喊掌门的名字。 至此,青冥派第三十二代掌门温生这一世的红尘情缘被斩断,而后,温生秉承先祖的遗愿,励精图治,修己慧人,笃行致远,终成为一代名师,青冥派也在他的手中成为当时最有威望的道派,只可惜在温生羽化的五百年后,青冥派的掌门被奸佞之人毒害,曾经辉煌一时的青冥派也渐渐走向没落,此为后话。 广陵城依然一派繁荣昌盛、歌舞升平的模样,那日知府收到一封信,客栈的店小二说是青冥派的道长给他的,那信中说广陵城的妖物已被他降服,知府还有些不信,可接下来的日子,广陵城果然再未发生凶案,百姓们都欢喜雀跃,都说青冥派果然名不虚传,斩妖除魔,还百姓们太平盛世。 这日,广陵城来了两名男子,他们一走进城内,便引发众人瞩目,一人目若朗星,面如冠玉,另一人邪魅狂狷,风流倜傥,众人见他们生得俊朗,纷纷猜测是名动天下的哪位公子,却见这两人无视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向春月楼,众人纷纷摇头,世风日下,这青天白日的,就去喝花酒,看来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徐妈妈正愁今日客人少,突然见两个俊俏的公子走进来,笑靥如花,扭动腰肢走到他们面前,她打量起这两人,面生得很,看样子是第一次来春月楼的,要好好服侍才行,她笑道,“两位爷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这儿有最美的姑娘,最好的酒,两位爷快请进。” 魅漓望向打扮得花枝招展,身上一股浓重脂粉味儿的女子,他皱紧眉头,这儿分明就是风月之所,墨非怎会在此处,他面露迟疑,对身旁的玉烨道,“你确定是这儿?” 玉烨点点头,上次他们去槿幽谷旁的沼泽之地寻找墨非,无极而返,只有一群狼栖身在那 儿,玉烨失望不已,可当魅漓看见为首的白狼前腿的白布条时,他笃定墨非曾经来过,因为只有她能接近这些凶狠残暴的兽类。 再后来,有土地神告知玉烨,听闻广陵城的土地神道,那儿前不久有妖怪害人,玉烨忙将墨非的画像交给广陵城的土地神看,这幅画是他亲笔所画,是墨非在凤鸣台荡秋千时的模样,广陵城的土地神虽无意中见过那女妖一面,她将一人的心剖出,急匆匆地赶回春月楼,可是那女妖带着面纱,他也不确定她们是同一人。 “你们这儿可有一名叫做墨非的姑娘?”玉烨迫切地望向那女子。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四十二章 百转千回处,故人归离殇 最新网址: 春月楼的徐妈妈谄媚地说道,“我们这儿有莺莺姑娘、柳绿姑娘、宝儿姑娘,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我这就叫她们出来。” “我们找的人是墨非,听不懂话么?”魅漓皱眉望向那女人,腰上的承影剑感受到主人的怒气,悬至徐妈妈的颈上,吓得她两腿发软,面色苍白。 “别……别杀我,我说我说……我们这儿没你们要找的人……”徐妈妈哆哆嗦嗦地说道。 “那你们这儿最近可有新人来?”玉烨又问。 “前不久我收留了一个乞儿,她说她叫莫念,在春月楼抚琴当清倌……”徐妈妈见颈上的剑不知何时已回到那人的剑鞘,抬起袖子轻拭额头上的汗,寻思着这两人究竟是什么人,是来找那女子寻仇的么。 当听到抚琴两字,玉烨心头一颤,她竟颠沛流离至烟花之地,靠卖艺谋生,都是他当日的错,玉烨悲从中来,问向徐妈妈,“她现在人何处?” “她已经走了,说是寻到了亲人。”徐妈妈不敢隐瞒,如实说道。 玉烨差点站立不住,他双手支撑在桌上,她哪里还有亲人,唯一有可能去过的珊瑚宫他们也去了,她既从丑冼的手中逃离,为何不来找他,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她恨他,恨他放弃了她,她定是不肯原谅他,才不愿意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你到底去了哪里,非儿。 魅漓也心痛难忍,他将卷轴上的画像展开给徐妈妈看,“你看看,那女子可是这画像上的人?” “不错,正是她……”徐妈妈点头道。 片刻后,两人从春月楼走出,默默无语,他们又一次带着失望离开人界,魅漓原本琐事缠身,魔界如今动荡不安,三娘子与丑冼等人联手,肆意生事,他既要平定内乱,又要寻找墨非的下落,已身心俱疲,他告诉玉烨,若有墨非的消息,定要告诉他,说完便匆匆回到魔界。 从墨非被丑冼等人掳去到现在已经快六个月了,这段日子魅漓内心煎熬,每次似乎都离她很近了,却一次又一次与她失之交臂,魅漓只恨当日他不在凤鸣台,若他在,他一定拼死也要护墨非周全。 魅漓回到魔王殿,见台案上有人呈上魔煞头谋反叛乱的证据,魔界现在人心涣散,叛军四起,他已经在朝堂之上当场处决了几个意欲投靠三娘子的人,以儆效尤,可偏偏还有人自寻死路。 魅漓拿着魔煞头与三娘子预谋叛乱的书信气得全身发抖,好你个魔煞头,居然敢背叛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尛說Φ紋網 “来人,同我速速前去捉拿魔煞头。”魅漓大喝一声,他带着他的亲兵出了魔王殿,一路策马奔驰,来到魔煞头的府邸。 魅漓胸中怒火熊熊燃烧,在此非常时刻,魔煞头竟然敢串通三娘子找他的晦气 ,他不将他大卸八块,难以平息心中怒火。 “将这儿给我围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过。”魅漓带着几人闯进去,迎面走来几个婢女,见到魔君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她们吓得跪在地上。 “魔煞头人呢?”魅漓厉声问道。 “主人在房中……”婢女磕磕巴巴地说。 “哼,怕是在与乱臣贼子共商谋反之计吧。”魅漓冷笑道。 “并非如此,前几日主人从外面带回一个貌美的女子,便遣散了府里所有女眷,说谁也不许打扰他……”婢女答道。 “好你个魔煞头,谋反还不忘鱼水之欢,我让你死在温柔乡里,”魅漓对着那婢女道,“你,带我过去!” 跟在婢女身后,魅漓来到一扇紧闭的门前,里面传来一声令人遐想的呻吟声,魅漓面色发青,他用力一踹,大步踱进门中。 走过屏风,行至里屋,一副香艳的画面展现在眼前,床榻上魔煞头上半身赤裸,手脚皆被绳索束于床的四角,一个少女坐在他的身上,她衣衫不整,香肩半露,三千青丝垂落在光滑白皙的背上,魅漓虽看不见那少女的面容,但她不堪一握的盈盈细腰和细嫩雪白的纤纤玉足落入他的眼帘,竟让魅漓心中一动。 “还不快退下。”魅漓对那女子呵斥道,可那少女却并无所动,魅漓这才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 自他走进这间房时,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他定睛再往床榻上看去,鲜血如同朵朵红莲在床上绽放,一道深深的伤口从魔煞头的胸口一直划到他的腹部,魔煞头脸色毫无血色,目光哀求地望向他,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救……救我……” “放开他,不然我杀了你。”承影剑顶在那少女的脊背处,魅漓皱眉望向那深不可测的少女,什么人竟敢在魔界生事。 少女将头微微一转,一张精致的小脸露出来,目光落在魅漓震惊的脸上,她轻轻擦去嘴角流下来的血,将滑落至肩头的衣衫拉起,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的一双眼望向他,轻笑道,“魅漓哥哥,好久不见。” 魅漓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之人,手微微一抖,承影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没想到他苦苦追寻的人竟然此刻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的眼前。 “非儿……”他轻唤她的名字,积在心中的千言万语化作一声缱绻的呼声落在房中,他走向她,却被她眼神中的凌厉震慑住。 “别过来!”墨非语气冰冷地对魅漓说,再见故人并非想象中这么难过,看来她已经放下了往事种种。 魅漓见墨非对于重逢毫无欣喜,他心如刀割,痛苦地望向她,“非儿,你可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受了不少苦,回来吧,回到我身边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墨非冷笑一声。 “你……”魅漓大惊,难道墨非恢复记忆了,他正欲多说,魔煞头忽然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挣断绳索,他见到魅漓那刻就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索性拼了,他将手紧紧扼住那少女的脖子,若不是这少女有用,他真想杀了这该死的妖精。 方才他听他们的对话,魔煞头知道这少女对魅漓很重要,要想逃脱只能以她要挟魅漓了。 “魔煞头,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将你千刀万剐!”见墨非在魔煞头的钳制下,脸色潮红,难以呼吸,魅漓心急如焚,他恶狠狠地对魔煞头说道。 魅漓越是这样,魔煞头越知道他在乎她,他只恨自己贪恋美色,偶寻得此女,被她的容貌和花言巧语迷得晕乎乎的,自愿被绳索束于床榻,他已被这妖精吸了三日的血,要不是他硬撑着,恐怕早就死了,他喘着气,气若游丝地说道,“你……你放了我……否则我……拉她一起陪葬……” “好,我答应你,你现在就可以走,只要放了她!”魅漓握紧拳头,他生怕她会受伤。 “让你的人……都退下……”魔煞头靠着墙角慢慢走向门口,他看见门外站着魅漓的亲兵,以他现在的身体不是他们的对手。 魅漓对守在门外的亲兵厉声道,“后退,让他走!” 魔煞头挟持着墨非,一步一步往外走去,行至院中,他拿起他的法器金锣飞至半空中,魅漓急得欲乘梅花扇去追,魔煞头用力将怀中的人儿往下一推,魅漓见墨非从空中急坠下去,忙伸手去接。 魅漓见墨非双眼紧闭,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他气得咬牙切齿,若是让他抓到魔煞头,定要新仇旧恨一起算。 “魔君,是否还要追?”侍卫走上前来,对魅漓说道。 “不必,你们在这里找找,是否还有可疑之物。”魅漓脱下披风,将墨非轻轻裹在怀中,飞身上马,先行离开。 行至魔殿,魅漓将怀中的人儿轻轻放置在他寝宫的床榻上,他坐在她身旁,望向她,心中百感交集,她终于回来了,回到他的身边,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眼中发涩。 那张脸消瘦不少,再无以前圆润的模样,露出尖尖的下巴,身子也轻得似羽毛一般,魅漓心痛,想起方才他闯入屋里时,她正在吸食魔煞头的血,魅漓忧心忡忡,看来她身上的毒仍在,想起这段时日,她一人流落在外,毒发时痛不欲生,只能靠噬血缓解身上的毒性,魅漓就不忍再想。 墨非醒来时屋里已掌灯,她环顾四周,知道这里是魔王殿,魅漓曾带她来过,那是在她还未恢复记忆以前。 此时她的目光落在床榻边那个面有倦色闭眼 睡去的男人身上,许久未见,他清瘦了不少,看来坐上这个宝座,势必要背负更多的责任,她忽然想起很久前,他带着她乘一叶扁舟顺流直下,在星空下烤鱼的时光,那种日子再也不会有了,他们之前也再难恢复如初了。 心头涌起一股悲凉,墨非慢慢从床榻上起身,传出来的声响让魅漓从梦中醒了过来,他望向墨非,惊喜地说,“非儿,你醒了?” “让我走。”墨非收起了脸上的悲戚之色,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 “你要去哪儿?”魅漓心急火燎地问道。 “不用你管,放我走。”墨非赤脚就要往外走去,被魅漓用力一拉。 “别走,我很担心你。”说这句话的时候,魅漓的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涌动,这种强烈的情感让他心悸。 墨非冷笑一声,“不要摆出这副假惺惺的模样,你以为我会相信么,是你,让我和师父咫尺天涯,是你,害了蒙衍和龙馥之,你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你担心我?” 魅漓心中愧疚万分却无力反驳,他最害怕她恢复记忆,可是这样也好,让他不再欺骗她,欺骗自己。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利用你,本以为你死了我就会将这一切忘记,可事实却是,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悔恨的,说了你也许不信,我无数次梦见你,知道你还活着,我欣喜若狂,尽我所能给你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我是真的想好好待你,若我有一句谎话,必遭天谴,元神俱毁。”魅漓起誓道。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四十三章 软玉温香识,娇柔旖旎色 最新网址: 摇曳的烛火下,魅漓那双眼里充盈着万千情愫,他深深地望向她,她却兀自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泪水从眼角滑落。 墨非轻拭去眼角的泪,对魅漓怒目而视,“为何你算计我,算计我的朋友,算计我的师父,却仍可以这般坦荡地说你想好好待我,做到魔君这个位置是否都这么恬不知耻?” “非儿,我毫无半句假话,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罢,我愿意为你付出我的一切。”魅漓真挚地望向墨非,他自以为事事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却不曾想他终究害人害己,她对他的仇恨,如一把利刃扎进他的心头,若一切还能重来,他定不会负她。 “一切?包括你的……命?”墨非挑眉道。 “原来你当真这么恨我,”魅漓喃喃自语道,他后退一步,脸上绽放出凄凉的笑容,眼神悲恸地望向她,“若杀了我,能让你好受些,我愿意死在你的手上。” 承影剑瞬间从桌上出鞘,飞入墨非的手中,墨非低头望向手中那把剑,她目光复杂地望向朝她一步步走过来的男人,他那双微微上耸的桃花眼里泪光隐隐,他那张绝美的容颜上带着悲戚之色,他虽一身红衣似火,眼神中的落寞与哀伤却如冬日的飞雪一般寒冷。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墨非皱眉道,右手握着的承影剑紧了紧。 “我欠你的,就用命来偿吧。”魅漓望向近在咫尺的少女,想起初见她时她甜甜地叫他美人哥哥,若能回到那时该有多好。 墨非望向眼前这个男子,她恨他,甚至比恨京姬还恨他,京姬在她身上下毒,让她生不如死,他又何尝不是在她身上下了另一种毒,口蜜腹剑,让她甘之若饴地为他偷取解药,落得被逐出师门、灰飞烟灭的下场,都是因为他,胸腔里的血燃烧起来,墨非握着承影剑的手慢慢提起。 承影剑似是感受到对着的人是主人,它悲鸣一声,却被魅漓用法力压制住它的反抗,瞳孔中那把剑朝他的胸前刺过来,魅漓缓缓闭上眼,也许这是他最好的归宿,死在最爱的人手上,也还清了他对她犯下的所有罪责。 忽然耳旁传来一声刀剑落在地上刺耳的声音,魅漓睁开眼,见承影剑落在地上,墨非捂着胸口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脸色煞白,魅漓知道这是毒发之兆,他急得赶忙将袖口撸起,露出手腕,放在她的嘴边,却被她一把推开。 “离我……远点儿……我不要……你的施舍……”墨非一个字一个字费力地说道,她咬着唇努力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想往外跑,却再一次摔倒在地。 “非儿,别意气用事,你不是想杀我吗,你要是死在这里岂不是报不了仇了?”魅漓见她痛得龇牙咧嘴,头冒虚汗,却仍是抗拒他的好意,他 急得恨不得将血灌入她的嘴里。 “你……走……”墨非死死握紧拳头,感觉体内的赤焰如浪潮一般一阵一阵将她吞噬,疼痛让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见墨非不为所动,魅漓心下一横,拾起地上的承影剑,朝手腕上割去,瞬间鲜血涌了出来,他在腕间深饮一口,一把将墨非拉入怀中,紧紧扣住她的后颈,将口中的鲜血渡给她。 墨非在青冥山按照温生教与她的心法口诀修炼了好些日子,在毒发时她已能控制住体内的妖性,哪怕在最痛苦的时候她的神志都是清醒的。 当身体被钳制在他的怀中动弹不得,他用舌尖撬开她紧闭的唇齿时,墨非极力挣扎,但他的力气太大了,她难以推开他,不得不仰面接受他口中的血液。 甜腥的鲜血从他的舌尖漫过来,他攻城略池,她被迫张口,她张开手掌,指甲在他的脸上用力划出一道血印,可他连眉毛都不皱一下,仍然紧紧扣着她的颈,情急之下,她用牙齿咬伤了他的唇舌,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怒吼,愈加用力地将她按在怀中,仿佛要将她揉碎了一样。 血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口中涌入她的喉间,体内滋长的火焰慢慢收敛,她的痛苦得到缓解,不知是对鲜血的渴望太强烈,还是这个粗暴绵长的吻太令人窒息,她有种眩晕感,这一刻她放弃了挣扎和抵抗,顺从地接受他的施与。 当感受到怀中的少女不再抗拒他,温顺地啜饮他口中的血时,魅漓望向她,那张娇美的容颜就在他触手可及之处,她很香,比任何一朵花儿都芬芳,她很甜,比任何一个果子都清甜,他的身心微微颤栗,若她是一杯毒酒,他也甘愿沉沦其中…… 片刻后,魅漓坐在魔殿浴池外面的台阶上,双手撑住额头,回想起方才那一幕,他的心一阵悸动,感受到身体里有股难以启齿的欲望,似凶猛的野兽要挣脱牢笼一般,若不是她的毒缓解了,将他推开,他甚至忘了这是救赎,他沉醉其中,甘愿被她吸食干净。 直到这一刻,魅漓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哪怕飞蛾扑火,哪怕玉石俱焚,他也甘愿肝脑涂地,他对她的渴望竟到了如此强烈的地步,回想起以前他对穗拂晓的感情,似乎和这一次有所不同。 那时他与玉烨、穗拂晓三人一同学艺,当玉烨与穗拂晓暗生情愫时,他有种被背叛的感觉,现在想起来,或许他对穗拂晓的情并未有他想的那么深,只是长久以来他一直以为他们三人会永远在一起,而事实却是只有他一人被排斥在外,幼年时被孤立的遭遇再一次浮现在眼前,他恨透了这种感觉,他报复他们,拆散他们,最终却只剩下茫然。 浴池里,水汽氤氲,一个雪白纤细的身子浸在 池水中,长发披落在肩头,玫红色的花瓣萦绕在少女的周围,愈发显得那少女的肌肤吹指可弹,此刻那少女静静地靠在池边,目光落在不远处,在微微泛起的涟漪中打转儿的花瓣,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 当她从噬心毒发作的痛苦中走出来时,步入眼帘的,是他那双如一汪深潭的眼,接着是那把染了血的承影剑与他汩汩流着血的手腕,那一刻,坚硬的心房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她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这是他惯用的伎俩不是吗,她用冷漠将自己包裹起来,心再一次变得坚硬。 墨非低下头,那颗血莲在胸前绽放出柔和的光亮,她将它从脖子上取下来,这里面有那个人的血,她听魅漓说他们都在找她,这其中也包括那个人么,他为何要找她,明明他在她与另一个女子中间做出了选择,为何还要装作一副担心她的模样,他真的在乎她吗。 水承载不了她沉痛的记忆,她慢慢将身体滑入池中,水没过她的头顶,她虽闭着眼,但见到魅漓,往事种种又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她一直以为只要她离得远远的,离开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就能换一副面孔重新生活,可是她错了,无论她怎么逃避,都无法隐藏那颗千疮百孔的心,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那段痛彻心扉的回忆。 既然逃不开这一切,那便让那些曾经伤害她的、抛弃她的、给了她希望又将她推入万劫不复深渊的人,得到惩罚吧,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善良、天真、懦弱的墨非,她是一个嗜血、残忍、心中只有仇恨的花妖! 身子从池底一跃而起,激起水花一片,那双眼中,不再是落寞和伤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阴郁。 少女从池中起身,四个婢女为她穿衣,她们见到少女白皙光滑的颈部有几个手指的红印,联想到魔君脸上那道指甲的抓痕和被咬破的嘴唇时,尽管不曾亲眼见到,但不难想象方才在魔君的寝宫里发生了什么。 身后传来脚步声,魅漓转过身,便看见在四个婢女身后着一袭白色长裙的她,她的长发还未干,湿哒哒地落在肩头,在温热的池水浸泡过后,她那张苍白的脸又恢复了红晕,整个人显得光彩照人,尤其是那两片娇艳欲滴的红唇,让他见了呼吸一滞,魅漓努力按捺下身体里的火焰。 婢女们见到魔君,朝他微福了身子,先行离去了,只留下两人四目相对,不知为何,自从与她有过亲密的举动后,再见她时竟有些手足无措,他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局促的模样落在墨非的眼中。 “你方才说的话当真?”墨非冷冷地望向魅漓。 “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心的。”没想到她会先开口,魅漓惊喜交 加,他上前一步,真挚地说。 “那好,我暂时留在这里,不走了,”墨非扬眉道,她的话让魅漓心花怒放,可是她的后一句话又让魅漓面露忧色,“但我有个条件,你找到我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他……否则我随时会走。” “我师父”三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仿佛一说出来她就会随时卸掉自己全部的伪装,再一次变成以前那个脆弱的她。 闻此言魅漓皱眉,她愿意留在魔界,他求之不得,可是她身上的噬心毒他解不了,看见她被此毒折磨,他心疼不已,他问道,“可是你身上的毒怎么办,眼下能解此毒的唯有萧瑟了。”尐説φ呅蛧 “这毒解不了又有何妨,不是还有你么,还是说你不愿意用你的血为我解毒?”墨非挑眉冷笑。 “非儿,我连命都可以给你,更何况为你解毒,我只是担心你……”魅漓急忙说道,却被她打断。 “够了,我不需要你的担心,你只需要在我毒发的时候给我饮血,这就够了。”墨非望向魅漓,见他皱眉,思索一番后,终究抿着唇朝她点头,“好,我答应你,你留在这里,我不告诉任何人。” 墨非嘴角微微扬起,她望向眼前这个男人,这是他欠她的,就用他的血来还吧。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四十四章 玲珑望红月,寄思于墨莲 最新网址: 近日来魔界的臣子发现魔君殿下经常借身体抱恙不上朝,就算上朝也是听完大臣们的禀报后匆匆离去,不知是谁打听到魔君的后宫添了一女子,魔君对她宠爱有加,不仅将她留在他的寝宫,且日日夜夜与她缠绵。 原本魔界在三娘子的挑衅下人心涣散,如今魔君又自甘堕落,大臣们的心凉了半截,看来这魔殿的主人早晚要易主,为免旧主换新主,他们惨遭牵连,大臣们索性保持中立,方能在时局动荡时得以安身立命。 魅漓径直走入寝宫,见床上的少女仍在酣睡,他轻轻问侍奉在寝宫的两个婢女,“她今日做了什么?” 其中一个婢女屈膝道,“回魔君,姑娘今日未做什么,早上起来后坐在凳子上发呆,一直到天色暗了又躺下了。” “吃了什么?”魅漓又问。 “不曾,姑娘仍是食欲不佳。”婢女答道。 魅漓听后眉头紧蹙,挥挥手道,“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婢女们离去,将门从外面合上,她们知道魔君甚宠爱此女,魔君一向重视容貌,可那女子却在魔君的脸上划了一道血痕,他非但不恼,反倒对她愈加珍爱,婢女们纷纷猜测这少女究竟是何人,竟能得魔君如此厚爱。 夜色在摇曳的烛火和香炉升起的袅袅白烟下愈发温柔宁静,魅漓坐在床榻边,他深情地凝望沉睡中那张姣好的容颜,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有温暖,她走了,哪怕再华丽的宫殿也只会沦为寒冷的冰窟。 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期许,若她能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哪怕让他放弃王位,他都义无反顾,只是她身上的毒一天不解,他就难以心安,他不担心自己,只是担心这毒会日益加深,成为顽疾,伤了她的身体。 忽然床榻上的人儿动了动,墨非睁开双眼,见到他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放心,我不会走,你也不用专门派人看着我。” “我是担心你,才让婢女们跟着你。”魅漓解释道。 墨非犹豫了片刻,终是开口问道,“小白在何处?” 魅漓闻此脸上露出一丝忧伤,道,“你走后,小白一直留在梅洞,等你回来,我想将它带来魔殿,它也不肯,后来我不时去看它,给它带些吃的,直到有一次,我找遍了洞穴也未发现它的踪影,它走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未曾见过它。” 墨非的心中有些难受,想起在梅洞她与小白一起玩耍的情景,它咬着尾巴逗她开心,它馋的时候偷吃她的点心,它困的时候蜷缩在她身边打瞌睡,或许它以为她不要它,它才走的,它还那么小,不知会不会被其它野兽欺负,它已经习惯了她投食喂它,如今独自一人漂泊在外不知是否会挨饿受冻。 魅漓见到墨非别过脸, 脸上满是失落,他知道她定是在担心小白,他又何尝不是,小白走后,他去了它可能去的地方找了个遍,都一无所获,也许果真应了那句话,聚散离合终有时,缘起缘灭不由人。 “别担心,师父曾说小白是虬龙身,既是龙,定有龙族庇佑,它不会有事的,也许它回到了它的族人身边。”魅漓安慰墨非,也是安慰自己。 “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这次的菜很特别,要不要尝尝?”魅漓轻言道。 墨非本不想起床,这几日她都未曾进食,吃不下,也没心情吃,但听见魅漓说道,“你若不用膳,外面有个人恐怕要哭了。” 墨非闻言望向门口的方向,果然见一身影映在窗前,她疑惑地问,“他是何人?” “他是魔殿的伙夫,我告诉他,这些日子他做的菜难以下咽,若是今日我的客人再不用膳,我便废了他的双手,将他赶出魔界。”魅漓故意提高声调,声音传到外面,墨非见那个身影瞬间矮了一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为何要欺负人?”墨非皱起眉头,似不苟同魅漓的做法。 “我并未欺负他,他身为伙夫,做出来的菜却让人难以下咽,这不是他的失职又是什么,既是失职那便该依法论罪。”魅漓表情冷峻。 “你……”墨非还想说什么,终是未开口,她犹豫了会儿,从床上支起身子,慢慢下床,魅漓见她起来,知道自己这招起了作用,脸上展露笑容,他打开门,对外面守候的婢女道,“将饭菜端上来。” 两人坐在桌前,面对着一桌玉盘珍馐,墨非有些惊讶,她抬头望了魅漓一眼,见他拿起碗为她添了一碗翡翠南瓜羹,递到她面前,“你爱吃甜食,尝尝,喜欢么,若是喜欢我让他们天天给你做。” 他将碗递过来时,不小心露出这些日子她在他的手腕上狠狠咬下的伤痕,有的是新伤,有的是旧伤,结痂被撕咬后又成了新伤,血肉从伤口处往外翻,惨不忍睹,伤口不能用药,所以好得很慢,在墨非每日撕咬下溃烂地很严重,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相信赫赫有名的魔君殿下会带着这样一身伤痕。 墨非望见那狰狞的伤痕,她本吸了血就可以缓解毒发,但她有意报复他,她下意识地认为她沦为今日的牢中困兽,皆由他而起,所以下口时也毫不留情,甚至故意撕咬他的皮肉,可是无论她这么用力,他都一声不吭,痛得厉害时微微蹙眉,一旦被她看见他又将眉头舒展,墨非以为伤害他会让自己开心,可是她并未因此而得到快乐,反而心中愈加空荡。 见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魅漓怕她见了心烦,他赶忙放下碗,装作无意将袖子放下来,“快趁热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墨非收回目光,她低下头,拿起汤勺喝了一口汤,就放下了。 见墨非愈加消瘦下去,魅漓知道她心情不佳,可若是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迟早要被拖垮,魅漓知道就算墨非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但她的心仍旧是善良的,否则也不会担心那伙夫的死活,于是他厉声对外面道,“来人,将伙夫拖下去斩了他的右手。” “我已用了膳,你不要欺人太甚。”墨非面有愠色,她听见那伙夫在门外求饶,带着哭音。 “我还告诉他,若你只吃了三口就放下筷子,我就斩了他的右手,因他身为魔殿的伙夫,却厨艺不精,也是失职。”魅漓瞄了一眼墨非,见她脸色僵硬,端起那碗南瓜羹,仰头倒入腹中,然后擦擦嘴角,道,“现在总可以了吧。” “行了,你可以退下了,去领赏吧,但记住以后每餐都是如此。”魅漓虽对着那伙夫说话,却是说给墨非听的,那伙夫朝墨非重重磕了三个头,跟着婢女去领赏了。 “你在房中待了一天,要不要出去走走,顺便消消食?”魅漓态度温和。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墨非冷眼一瞥魅漓。 “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想着你以前很喜欢看星星,今夜的星星很美,要不要去看看?”魅漓温柔地说。 因魔界对外施了屏障的关系,夜空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猩红色,就连月亮也镀了一层血色,远远的挂在天边。 魔殿空荡荡的,自魅漓坐上魔君的位置,从未纳过妃,更未有三宫六院,整个魔殿除了在外把守的守卫和由他亲自调兵遣将的亲卫军外,就是侍奉的婢女。 穿过富丽堂皇的大殿,走过迂回曲折的回廊,踏过玉石雕琢的阶梯,两个人影在冰冷的月光下一前一后地慢慢走着,月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虽是影一双,但彼此的心却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除了寂寞还是寂寞。 忽见前方波光粼粼,似琉璃闪烁,墨非被吸引,她朝那片细碎的光芒走过去,竟发现猩红的月亮下,一池墨莲在池中绽放,花影峥嵘,如梦如幻,她瞪大眼睛,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东海龙宫的莲池中。 “这是……”墨非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走到她身旁的魅漓。 “在你走后……我去过一次东海,盗来墨莲的花苞,特意命人修建了这方水池,想要养活它们,初放入池中时,它们不适应魔界的水土,死了几株,有花匠告诉我,是因为魔界的水不够清澈,我便去了天山,寻了天山之水每日浇灌,它们这才郁郁葱葱起来,你都不知,当我见它们活过来时,我有多高兴。” “我开心时,沮丧时,寂寞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来到这里,望着这一池墨莲,就如同见到你一样, 我会对它们倾诉,想着若倾听的人是你,会是什么表情。”言及此处,魅漓嘴角露出笑容。 “在穗拂晓死去后,我痛恨玉烨,更痛恨自己,想着若有朝一日,穗拂晓能起死回生,我愿意拿一切去交换,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我,在东海龙宫那片林子等着,有个少女能助我一臂之力,尽管不信,我仍然去了,于是我见到了你……” “再后来,那人说的话一一应验了,龙馥之是天煞孤星转世,我身上的毒解了,穗拂晓也重新回来了,这一切都如我所愿,我本该欢喜的,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我不明白我这是怎么了,直到我费尽心力也要养活这池墨莲时,我才恍然大悟,我……对你生了情,这是我算计了所有人,却没有算到的事。” 说完,魅漓转过头,深情地凝望墨非,月光下那张脸似墨莲一般让人迷醉,当他将这番话说出来时,感觉一直压在心底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下去,他不奢望她的原谅,因他对她犯下的错罪大恶极,他只是想她能明白他对她的心意,这片心意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够了,我累了,我要回去。”他的眼里清澈明亮,他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让她的心再一次被动摇,不,她不能又一次被他欺骗,墨非紧紧握拳,她生硬地开口,然后转身离去,留下原地那个落寞孤寂的身影。 此时的魅漓,并不知道这一夜过后魔界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而他的王位以及性命,都在这场大战中岌岌可危。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四十五章 钟鸣战乱起,殊死护红颜 最新网址: 天还未亮,魔界警钟长鸣不已,所有魔界的子民从睡梦中惊醒,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一名身穿铠甲的亲卫军急匆匆地奔入魔君的寝宫,当见到伏在桌案上面有倦色的魔君,他跪在桌前,焦急地禀报,“魔君,大事不好,三娘子带领几万精兵正朝魔殿的方向而来,欲围攻魔殿!” “你说什么?”魅漓闻言瞪圆双眼,拍案而起,血气蓦然冲入头顶,他感觉昏昏沉沉,恐墨非随时毒发,他每晚都在房中的美人靠上合衣而眠,有时在桌案前看奏章,困了将就着睡一夜,因长期休息不好,导致气血不畅。 魅漓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扶着额头,试图平息自己紊乱的气息。 “他们有多少人?”在短暂的失神后,魅漓马上恢复了镇定,他告诫自己不能乱,大战在即,他一乱军心就乱了,他凝重地问道。 “回禀魔君,据探子回报有三万余人,且队伍中大量皆为我军之辈,是三娘子手上的兵符让他们反了。”亲卫军答道。 “关上城门,以守为攻,传我令,魔界进入紧急戒备状态,让所有人都集结起来战斗,弓箭手在城墙把守,亲卫军备好火石和热油,无我命令任何人不许退缩,违令者斩!”魅漓神色严峻,掷地有声。 “来人,取我铠甲,我要亲自上阵!”立马有几个婢女从侧殿抬来一套沉重的铠甲,帮魅漓穿戴好。 魅漓心事重重地走到里屋的床榻前,望向那个背着他侧卧的少女,他知道她已经醒了。 “对不起,我又食言了,魔界如今已不太平,我想带你远走高飞,可是我不能,我是君,魔界尚有千万个子民需要我的保护,士兵们还等着我和他们并肩战斗,我不能放下他们一走了之,这是梅花扇,等战斗的号角吹起来时,你便跟着我的亲卫军离开这里,去天界,玉烨会护你周全。” 魅漓沉重地望向那个背影,她未说话,也不曾转过头来,魅漓伸出手,在快要触及她的发时停住了,他多渴望她能看他一眼,也许这一去便是永别,一向冷静的三娘子既然选择此时叛乱,定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且有丑冼他们做她的后盾,先不说魔殿现在的兵力不足,连他自己在这些日子的供血中法力都耗损许多。 “我走了,若我……这次未归,我愿你继续恨我,恨我代表……你还记得我……”魅漓的脸上露出一个哀伤的笑容,不知为何,对于这次大战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冥冥之中他的命数会伴随着魔界的失守而亡尽。 魅漓拾起枕上她的一根发丝缠绕在指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后,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了,离开前他对留在那儿的亲卫军下令道,“你留在这儿,等城墙的号角一响,你就带里面那个姑 娘去天界,找玉烨星君。” “是,属下听命。”亲卫军跪在地上说道。 听见那重重的铠甲声渐行渐远,床榻上的人儿坐起来,墨非一眼便望见放在枕边的那把梅花扇,她拿起来,打开折扇,这把扇子她见过无数次,可今日那朵朵娇艳的梅花落在白色的折扇上,却犹如杜鹃泣血,见之不祥。 墨非心下一沉,她掀开被褥,从床榻上起来,匆匆走到门边,可门外已不见了那人的身影,听见身后魅漓留下的亲卫军道,“姑娘莫怕,外面号角一旦响起,便是敌军与我军厮杀之际,我们从魔殿后面那条小路走,魔君会派人引开敌军,我定会将你安全送至天界的。” “这一战赢的把握大么?”墨非手中握着那把梅花扇,似乎上面还有他身上未散去的温度。 “这……”亲卫军皱眉,他为难的样子落在墨非的眼中,墨非的心揪起来。 她紧紧握着扇子,不,她居然在担心他,她明明该恨他,恨不得喝光他身上的血,让他为他犯下的错付出代价,可是这些日子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好,昨日他说的那番情真意切的话,还有那一池他精心呵护的墨莲,都让她忘记了他曾经伤害过她的事实。 这是她恢复记忆后,第一次她不想他死,她想他能活着回来…… 魅漓站在城墙上,望向魔王堡外浩浩荡荡的三万叛军,走在叛军最前方的,是一脸倨傲的三娘子,和她并排骑在马上的,是他那两个混账兄长,他还看到魔煞头在三娘子的身后,看来三娘子这一次起兵造反用的是他兄长的名号,如此一来便不算谋逆,既不算谋逆也不会引起民愤和朝野动荡,好一个阴险的女人,魅漓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三娘子得意地望向站在魔王堡城墙上的那个男人,如今胜败已定,他还执迷不悟,负隅抵抗,也罢,就让他死在她的刀下。 “来啊,给我撞开城门!”三娘子厉声道。 三万精兵一见到站在城墙上一身铠甲威风凛凛的魔君时,顿时有些底气不足,毕竟他们大部分是魔界的将士,都说一马不鞴双鞍,忠臣不事二主,且魔君对他们尚可,甚至比老魔王在世时还有所优待,众人皆退缩不前。 三娘子一见身后的将士不听她的,气得咬牙切齿,她知魅漓一向在军中声望极高,这次虽她借着兵符和大殿下之名,让众士兵归降于她,但这些人中大部分图的是名和利,真正让他们上战场,面对如地狱修罗一般的旧主时,他们反倒退缩了。 这时可不能散了军心,三娘子一脸悲戚地对身后的众将士说道,“魔界一向与天界势不两立,老魔王在位时,也秉承先祖遗训,可魅漓不仅与天界之人走得很近,甚至还拜天界之人为师。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三娘子见众人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又捶胸顿足地说道,“老魔王离世时,将王位传于大殿下,可魅漓却弑兄夺位,不仅伤害了他两个兄长,砍去他们的手臂,还将他们驱逐出魔界,此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辈怎能任我魔界之主?” 这番话果然有用,加之大殿下和二殿下的左臂袖口皆空荡荡地在风中飘零,愈加让众人义愤填膺,魅漓听见三娘子为激怒众将士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论,他朝三娘子的方向大声说道。 “老妖婆,你以为唆使众人便可以达到你起兵造反的目的了吗,天知地知,这究竟是一场讨伐,还是一场叛乱,你既然敢谎称我泉下老爹的遗嘱,难道就不怕他夜里找你讨命?” “魅漓小儿,死到临头还这般狂妄,众人听令,斩下魅漓首级者,赏黄金万两,还加爵封侯,给我上!”三娘子怒吼一声。 “魔界的众将士听令,把守城池,杀光反贼,誓与魔界共存亡!”魅漓高呼一声,字字铿锵,他从腰侧拔出承影剑,脸上露出决绝的表情,亲卫军听闻魔君这番话,皆士气振奋,弓箭手准备,瞄准叛军,大战一触即发。 号角吹响,狼烟四起,厮杀声、哀嚎声、刀剑相搏声,声声入耳,魔界的安宁与和平刹那间被打破,魅漓回过头望向身后的宫殿,那里有他想要守护的人,他定要坚守阵地,毫不退缩,这样便可以给她多争取一些时间离开,只要离开这里,她便安全了。 城下的叛军纷纷奔涌而上,他们顺着云梯爬向城墙,守候在城墙上的弓箭手万箭齐发,尖锐的箭穿透了叛军的脑袋,死伤一片,可他们立马拿出备好的盾牌,将身隐在盾下,继续攀爬。 亲卫军将备好的火石和热油推到城墙边,强弩将火石弹了出去,砸伤叛军一片,有人全身是火,在地上翻滚哀嚎,可叛军太多,他们源源不断地踏着死者的尸体冲上前。 备好的热油从城墙上浇灌下来,将躲闪不及的叛军淋得满脸血泡,他们捂着瞎了的双眼从城墙上坠落,有的当场摔死,有的被其余人踩死,可毕竟叛军的数量惊人,这些小小的损失并未对他们造成威胁,突袭者占领了城墙,他们如潮涌一般扑向那个身着金色铠甲的男人。 魅漓站在城墙上,挥舞承影剑,对入侵者毫不留情地砍下去,鲜血染红了他的眼,也染红了整个城墙。 亲卫军怀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信念与叛贼战斗,他们大刀挥下,无数首级滚落在地,昔日战友沦为敌军,战场上再无兄弟之情,只剩下仇恨与杀戮,他们没有退缩的余地,只能一次次手起刀落,来维护主子的安全和魔界的和平。 有人越入城墙,打开了 魔王堡的大门,数以万计的叛军涌入城中,魔王堡失守了! 魅漓望见他的亲卫军在叛军的长戟下鲜血四溅,死不瞑目,他怒不可揭,承影剑感受到主人的怒气,它发出一声长鸣,剑气如虹,直捣黄龙,叛军被杀得七零八落,看见同伴们的残肢断臂,叛军们面色发白,虽持剑围在魅漓身侧,却不敢上前。 “魅漓哥哥,救我!”耳畔忽传来一个声音,魅漓心中一惊,他转过头,见一白衣少女被他的大哥捉住,她低着头,赤着足,头发散乱,手臂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四十六章 英雄末路悲,伊人踏扇来 最新网址: “非儿!”魅漓大惊失色,她怎会被他们捉住,难道她未逃出去,魅漓心中乱成一片,他慌乱的表情落在大殿下的眼中,大殿下便知魔煞头说的果然不错,此女是魅漓身上唯一的弱点。 “魅漓,你若束手就擒,我便放了这个美人儿,否则,”大殿下笑得猥琐,“今夜便用你的心上人来犒劳三军,想想这漂亮的脸蛋,和这娇弱的身子,不知能不能承受得住……” 话还未说完,魅漓一声怒吼,众人见一道身影迅如闪电,还来不及反应,便听见大殿下一声凄厉的叫声,只见血从他的另一只断臂喷涌而出,地上还有一截断肢触目惊心。 “本想留你一条胳膊,既然你执迷不悔,倒不如将你变成废人,让你无法继续作恶!”魅漓对哀嚎的大殿下怒目而视,此时他并未看见怀中的女子脸上露出一抹阴笑。 突然腹部传来一阵剧痛,魅漓错愕地低下头,见一把短匕首穿透他的铠甲,深深地插在他的腹中,血汩汩流出,而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染着蔻丹,十指殷红,不,她不是非儿,魅漓一掌劈过去,可为时晚矣,那女子显然有所防备,一个转身从他的怀中逃出。 三娘子巧笑嫣然地望向魅漓,她舔了舔手指上的血,道,“魅漓,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我还以为你断情绝爱,心里只有自己,看来你比你那风流老爹要专情多了。” “三娘子,给我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大殿下脸色苍白,他发出凄厉的叫声。 “放心,他捱不了多久的。”三娘子眯眼说道,这两个蠢货还真将自己是这魔界的主人,她早就想好了,一旦登上魔君的位置,就借口将这两人除去,以绝后患。 “你这个老妖女,看我杀了你……”魅漓横眉怒对三娘子,他用力拔出匕首,“哐当”一声匕首落在地上,魅漓欲往前一步,突然眼前一阵眩晕,前方三娘子的脸模糊一片,魅漓一个趔趄,他将承影剑支在身前,咬牙切齿地说,“好你个三娘子……竟在匕首上下毒……” “兵不厌诈,只要能赢哪怕使了下作的手段又如何,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魅漓,这一战你输了。”三娘子仰头大笑。 “魅漓已被擒获,尔等速速归降,否则便和你们的旧主一起入黄泉吧!”三娘子的声音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方飘响,魔界的亲卫军信以为真,纷纷失去了斗志抱头痛哭。 魅漓只觉得头重脚轻,三娘子的笑声在他的耳旁萦绕,他看见众人持着长戟朝他刺来,头盔被掀翻在地,他怒吼一声,满头红发在空中飞舞,他拔起承影剑斩向那些人,他知已是困兽之斗,可他是魅漓,是三界之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魅漓,他不能认输,哪怕是死,他也要战死沙场,而不 是被这些狐鼠之辈侮辱欺凌。 金色的铠甲已被长戟戳破了无数个洞,鲜血顺着他的衣袍滴落下来,染红了他的靴子,可饶是这样,魅漓依然手握承影剑,劈向每一个妄图朝他进攻的人,将他们斩得身首异处,众人皆被魔君癫狂的模样吓到了,难道他真如传闻中所言,拥有不死之躯? “你们这群废物,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杀了他,他已是强弩之末,插翅难逃!”三娘子见众人畏首畏尾,她气得破口大骂,她也没料到魅漓吃了她一刀,还能挺这么久,且这毒是京姬交与她的,说只要常人沾上一点便能顷刻毙命,而魅漓就算是魔界太子,也终究是血肉之躯,挨不过这烈性的毒药。 魅漓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沉,他甚至分辨不清敌人在何处,他漫无目的地挥舞承影剑,当肩胛和膝盖连着被长戟戳穿时,他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他想再次站起,可数百杆长戟如同千斤鼎一般压在他的肩头,血从他的眉骨缓缓流下,在一片猩红的视线中,他看见朝他走来的三娘子。 “不愧是魅漓,果然让我刮目相看,只是可惜了这么俊的一张脸,可不杀了你,我夜里睡觉也不安稳。”三娘子扬起下巴,以为魅漓会向她求饶。 “要杀便杀,何必这么多废话,对了,忘了告诉你,你这张脸现在看上去……更令人恶心了。”魅漓翘起嘴角,他讥讽地望向三娘子。 “你……你……”三娘子气得脸色发青,他竟然敢这样侮辱她,她一把夺下身旁将士手中的长戟,朝魅漓的胸口狠狠刺去。 长戟瞬间刺穿了魅漓的身体,魅漓疼得闷哼一声,血顺着长戟流下来,滴落在地上,在魔界的地上绽放出朵朵红梅。 魅漓低下头,他吃力地抬起右手,她的发在他的指间缠绕,犹如她在他的身边一样,魅漓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现在她该在天界了,和玉烨在一起,不知她听闻他的死讯会不会有那么一丝难过,她应该不会难过,毕竟她如此恨他,这样也好,恨他,比忘了他要好。 三娘子见魅漓死到临头,竟然还在笑,毫无半点畏惧,这份坦然彻底激怒了她,她抡起一把大刀就要将魅漓的首级斩下,忽听有人惊恐大叫,“快看,那……那是什么?” 三娘子闻言疑惑地扭头望去,这一望让她双目撑圆,只见方才还红日当头的天空,忽然漆黑一片,上万只蝙蝠朝这个方向飞来,黑压压的一片,大有排山倒海之势,它们发出令人生畏的声音朝他们扑来。 嗜血蝙蝠张开双翼,龇牙咧嘴地朝将士们攻击,众人手持长戟在空中拼命驱赶,可蝙蝠身子小巧,飞行灵活,不仅躲过长戟,且在将士们暴露在头盔外的部分用力撕咬,有 人的双目被蝙蝠的利爪啄瞎,有人在蝙蝠的吸食下沦为一具冰凉的尸体,整个场面恐怖至极,惨绝人寰。 其中几只最大的蝙蝠找到了猎物,其他人都是一身盔甲,难以近身,而这个白衣女子则是它们最易吸食的猎物,三娘子挥舞大刀,面上大骇,她知这些都是嗜血之物,一旦被它们缠上,不仅她千年道行毁于一旦,且性命难保。 “你们这些臭蝙蝠,别过来!”三娘子披头散发,拼尽全力想从蝙蝠的翅膀下逃离,一不小心被蝙蝠的利爪抓伤,她的脸上瞬间泛出皱纹,三娘子捂住脸,气得破口大骂,疑惑这些该死的蝙蝠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魅漓睁开眼,他望向眼前这场来自于蝙蝠的杀戮,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虽魔界地处阴冷潮湿之地,且洞穴繁多,的确滋养了不少蝙蝠,可这些嗜血蝙蝠向来与他们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今日来犯,且数量惊人,似乎是魔界所有洞穴的蝙蝠齐齐出动,这般奇异景象令人匪夷所思。 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他突然想起这世间有一人有降服百兽的能力,难道是她?魅漓心中一惊,不,不会是她,她早已离开,且她明明恨他,又如何会救他?魅漓嘴角泛出一抹苦笑,可心中仍带着一丝期翼,望向天空。 只见一白衣少女踏着梅花扇,出现在铺天盖地的蝙蝠中,是她!她果真来救他了! 这一刻,周围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四周一片静默,只有她在黑暗中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如一朵熠熠生辉的墨莲,映在他的眼眸中,魅漓的心中一阵酸楚,不知是头上流下来的血,还是眼中涌出来的泪,模糊了他的眼。尛說Φ紋網 他的脸上展露笑容,他终于释然了,在她踏着梅花扇突围万马千军来救他的这个瞬间,他觉得哪怕自己死在这里,他的心中也再无遗憾,只因,她在乎他,这就够了。 远远的,墨非见魅漓跪在地上,一杆长戟穿透他的身体,那头红色的发在风中飞扬,美得令人心痛,他那张绝色的容颜上已布满血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那双微微上耸的桃花眼还睁着,望向她。 “上来!”墨非飞到魅漓身边,朝他伸出手,魅漓艰难地伸出手。 在与蝙蝠周旋的三娘子见魅漓要逃,心中大叫不好,魅漓一日不死,她这魔界的宝座就坐不踏实,待他伤好定会卷土重来,三娘子用力一甩头发,使出浑身解数将那三只蝙蝠卷在头发末端,手持大刀朝魅漓奔来。 “快,抓住我的手!”墨非见三娘子气势汹汹地奔来,她急得一把拉住魅漓的手,用力拽上梅花扇,朝空中飞去。 “魅漓!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定会死在我手中!”三娘子面容狰狞地对空中那 两个飞远的身影大吼一声。 魅漓转过头,一轮红日下魔王堡满目疮痍,血流成河,他心中悲戚,但转回头,她就在他的面前,她再一次用她那柔弱的身体救了他,泪顺着魅漓的眼角滴落下来,他将头倚靠在她清瘦的背上,心被幸福的滋味充盈,他虽失去了他的王位,失去了他的领土,可他还有她,有她为他担心的那颗心,这比任何东西都要弥足珍贵。 “你受伤了,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到凤鸣台了。”墨非不无担心地说,她感受到那具冰凉坚硬的铠甲紧紧地贴在她的背上。 “我若是死了,你会为我流泪么?”身后那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不会,你死了我比谁都开心……”墨非冷冷地说道。 “是么,那你恐怕要失望了……”那声音带着笑意,墨非正要说话,便见到放在她腰际那只沾满了血的手颓然放下,他的身体重重地压在她的背上。 “魅漓……魅漓……我不许你死……你给我醒过来……”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四十七章 残阳似血红,万事一场空 最新网址: 天宫,天帝端坐在大殿的宝座上,表情凝重,众仙皆在殿前议论纷纷,就在不久前,翊圣真君匆匆入宫向天帝禀报,魔界发生内乱,魔界的三娘子集结三万精兵围剿魔王堡,估计现任魔君魅漓难以抵挡,问天帝他们是否要派兵救援。 天帝沉吟片刻,道,“天界一向与魔界交恶,自老魔王去世后,魅漓上任,虽不犯我天界,但也不相往来,如今魔界动荡,天界并无出兵理由。” 玉烨与萧瑟站在众仙之中,心急如焚,当听闻魅漓腹背受敌,玉烨急得就要起身赶往魔界救他,可萧瑟一把拉住他,道就算他们二人前去支援,但对方三万大军压界,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只有天帝调遣天兵天将前去镇压,方能退的了来势汹汹的叛军。 玉烨见天帝并无出兵的打算,他急得跨前一步,双手抱拳道,“据我所知,三娘子已与丑冼、京姬为伙,她起兵造反,欲夺魔界之位,这只是他们称霸三界的第一步而已,若天界不出兵,一旦魔界沦陷,下一步他们便会冲着天界而来,不得不防啊!” 玉烨的一番话让众仙面上大骇,自丑冼从极寒之地逃出,天帝派人四处寻找,皆一无所获,若丑冼京姬真与魔界之人联手对抗天界,那么三界将面临一场浩劫。 “众仙,尔等以为如何?”听完玉烨的话,天帝蹙眉,他望向殿前众仙道。 众仙分为两派,有赞成出兵者,也有反对出兵者,其中以反对者居多,反对出兵的皆认为此时出兵会折损天界兵力,且魔界一向都是天界的心头大患,魔界内乱正好让他们自相残杀,有利于天界,所以出兵并非良策。 天帝听闻众仙的言论,正如他心中所想,可玉烨再次发声道,“众仙友万不可因一时短视而做此之见,若三娘子一旦得手,讨伐天界是早晚之事!” 玉烨气恼这些人只顾自己,却不想想一向屈居于人下的三娘子此时发兵的缘由,若非丑冼等人教唆,她又如何会在百年后才有夺兵权之念,而三娘子一旦掌控魔界,丑冼便如虎添翼,等到他们围剿天界时恐怕已经晚了,这样想着,话语中不免带了几分怒气,大殿上气氛压抑,就连天帝的面色都沉下来。wWW.xszWω㈧.йêt 萧瑟见玉烨得罪了不少人,甚至连天帝都在内,他忙上前一步,对天帝道,“玉烨是心忧天界,还望天帝见谅。” 天帝这才脸色稍霁,说道,“玉烨星君,我知你与魅漓为同门,他遇难你心忧,这是人之常情,但出兵这等大事并非私交好便能随口说说,此事不必再提,传我口谕,自今日起,天界进入紧急戒备状态,一旦丑冼等人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向我禀报,先散了吧。”天帝起身,众仙恭送天帝。 “天帝……”玉 烨握紧拳头,他心有不甘,为何众仙皆目光短浅,看不到这件事背后的主谋呢,他还欲上前,被萧瑟一把拉住。 “玉烨,休要再说,天帝主意已定,你若再说,必会适得其反,眼下调遣不了天兵天将,我们速去魔界吧。”萧瑟紧紧抓住玉烨的手腕,生怕他会做出顶撞天帝之事。 玉烨皱紧眉头,也罢,眼下只能先救魅漓,他转身急匆匆地往大殿门口走去,萧瑟紧随其后,两人出了南天门,招来祥云赶往魔界。 行至途中,忽见云海茫茫中,一把梅花扇承载两人而来,玉烨正疑惑来者何人,怎能驱使魅漓的梅花扇,就见一人从扇上坠落,扇上的另一人大叫道,“魅漓!” 玉烨大惊失色,他忙朝坠落的那人飞去,离得近了见到那人果然是魅漓,玉烨一把接住他,见魅漓两眼紧闭,脸上毫无血色,金色的铠甲已被鲜血浸染,手上还死死握着那把血淋淋的承影剑,玉烨急得大叫他的名字,可魅漓已陷入昏迷,玉烨将手探在他的腕间,法力耗尽,气息微弱。 就在他正要唤萧瑟来看看魅漓时,一抬起头便见到梅花扇上那张另他朝思暮想的脸,玉烨呆立在祥云上,他想不到竟然会在此处见到墨非,口中喃喃道,“非儿,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墨非望见离她不远处那个长身而立的白衣男子时,胸口一紧,她早已想好带魅漓去凤鸣台也许会遇到他,遇到他时她该对他说什么,声色俱厉地指责他为何要放弃她,还是热泪盈眶地扑在他的胸前当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 可真的见面,她才发现口中竟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隔着千山万水,隔着爱恨情仇,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可如今只有一道深深的丘壑横在他们中间。 “魔界已失守,既然我已将他送至你们手中,我也安心了。”墨非说完就要乘梅花扇离去,听见玉烨在身后急忙唤她的名字,“非儿,别走!” 他的声音如同一壶鸠酒落入她的口中,心在这一瞬间仿佛要被人撕裂一般,墨非捂住胸口,痛不欲生,她未料及噬心毒竟在此时发作,许是方才她使出全力召出魔界嗜血蝙蝠,牵动了噬心毒。 萧瑟见墨非背对着他们弓着身子,似有不适,他忙快步走到墨非身侧,见她头上豆大的汗滴滑落下来,脸色煞白一片,尽管墨非极力挣扎,但萧瑟仍将手抓住墨非手腕,他心中一惊,“你这是毒发之兆,快与我们一起回凤鸣台!” “不……我不去……”墨非紧咬着唇,从口中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体内的毒火开始焚烧,愈来愈烈,在与萧瑟的拉扯中,墨非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在失去意识前,她听见那人惊叫一声,“非儿 ……” 当玉烨和萧瑟带着昏迷的魅漓与墨非回到凤鸣台时,紫宸和芸儿惊喜交加,两人被安置在隔壁两间屋里,萧瑟让芸儿先帮他给魅漓疗伤,魅漓伤得极重,又让紫宸去看看墨非,探探她身上的毒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萧瑟与芸儿将魅漓的铠甲卸下来时,心都揪起来,他那身玄色的衣袍全部被血染红,身上都是长戟戳穿的伤口,尤其是胸前那个碗一般大的血窟窿,长戟戳穿了他的心肺,尽管未亲眼所见,但萧瑟能猜到这场战事有多么惨烈。 止住了魅漓身上的血,萧瑟让芸儿给魅漓包扎,所幸魅漓来得及时,否则稍晚片刻他都有性命之忧,眼下只要他能安心养伤,每日再照他的法子敷药,应该就无大碍了,虽然他现在一无所有,但好在保住了一条性命,东山再起,也不是没有机会。 萧瑟来到隔壁的房中,见玉烨一脸担忧地问紫宸墨非如何了? 紫宸打开一卷白色的布袋,从几十根银针中掏出几根,分别戳在墨非的指尖、腕间、颈部和眉间,再分别拔出,一颗颗黑红色的血珠冒出来,紫宸面色凝重,她将眉间那根银针放在鼻尖轻嗅,心中大惊,她望向玉烨,又望望萧瑟,没有开口说话。 “给我。”萧瑟接过紫宸手中的银针,见那上面乌黑的血迹,萧瑟按捺住内心的震惊,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开口道,“此毒名为噬心毒,是世间最阴狠之毒,中毒之人需靠吸血维持性命,否则会暴毙而亡。” “可有解的法子?”玉烨着急问道。 “……有,我会找到方法让墨非好起来的。”萧瑟平静地望向玉烨。 “我去看看魅漓。”紫宸站起身,低头往外走去。 “非儿她怎会和魅漓在一起?”玉烨心疼地望向墨非,这些日子她不知承受了多少痛苦,都怪他,一切都是他的错。 “墨非应该在魔界待了一段时间,我方才为魅漓疗伤时,见他手腕上的血痕,不是刀剑所伤,是利齿撕咬的痕迹,想必是魅漓用他的血来缓解墨非毒发时的痛苦,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何魅漓找到墨非,并未告知我们?” “不是他不愿意告诉我们,而是墨非不想见到我……她恨我……”玉烨神情复杂地望向昏迷中的少女。 萧瑟离开屋子,回过头,见玉烨守候在墨非的床榻边,他心中涌起一阵深深的愧疚,他深吸一口气,望向远处一个身影站在大树下,风吹起她的衣裙,他慢慢走过去。 听见身后那个熟悉的脚步声,紫宸没有回头,她望向空中那抹残阳,眼中一片悲凉,“为何要骗玉烨?明明她已毒入心脉,无药可救。” “当年墨非救了丑冼,被天帝下令以蚀骨之火的刑罚论处时,我为了欺 瞒玉烨,在他的药中放了安睡的草药,因我知若玉烨知晓墨非难逃一死,定会不计任何代价救下她,可他终究还是发现了,他闯入刑场,妄想扑灭蚀骨之火,甚至想毁了天宫来救她,从那时起,我便知他对她已动了情。” 在紫宸惊愕的目光中,萧瑟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可这份情天地不容,就算穗拂晓未归,也难以被向来注重天纲伦常的天界承认,于是我让墨非服下回天丹,让子楚将她带走,本以为瞒天过海,从此以后他们会天各一方,再难聚首,可不曾想上天让他们再一次相聚。” 萧瑟声音有些嘶哑,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若他得知她命不久矣,我怕这世间再无玉烨星君,有的只是一个行尸走肉的空壳。” “可他对穗拂晓仙子的感情呢?”紫宸没想到师哥早已洞悉一切,她还以为只有她知道这份难以启齿的爱恋。 “我不知,我只知在很久以前,那个叫做墨非的少女已经走进了玉烨的心里,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萧瑟望向空中,那抹残阳终于落下山去,虽然已落下山,但仍然霞光万丈,映红了整片天空,就如同那个少女对于玉烨一样,就算她走了,她留在他心中的是一段无法忘却的伤痛。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四十八章 春光旖旎色,缱绻两心知 最新网址: 一个月后。 当夜幕再一次降临时,萧瑟凝重地望向那间点了灯的屋子,他知他无法阻止这一切,皎洁的月光笼罩在凤鸣台的上方,有个人影仰卧在大树的枝干上,萧瑟无奈地摇摇头,踏步走过去。 来到大树下,魅漓身着一身黑衣,从微敞的衣襟中看到胸前缠的纱布,他望向空中圆月,一手攥着酒壶往嘴里送。 “你的伤口还未痊愈,不能饮酒。”萧瑟行至树下,仰头望向魅漓。 “不饮酒如何忘忧?”魅漓眯着眼望了望远处那盏昏黄的灯光,他苦笑一声,仰头喝了一大口。 萧瑟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他心情沉重,一直苦守着那个秘密,芸儿无意中听到他与紫宸的对话,当场哭得肝肠寸断,她不相信墨非身上的毒已无药可解,她说她在人间行医时,曾听闻雪山之巅有株名为“地脉紫芝”的异果,三茎六叶,色呈深碧,它的果实大如龙眼,色作深紫,食其果,可解百毒。 萧瑟也有耳闻地脉紫芝这株仙草,想当年师尊曾去雪山之巅找过,未找到此草,他很怀疑这株草是否只是个子虚乌有的传说,但芸儿誓要前往,她说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一试,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紫宸愿与芸儿一同前往,两人在数十日前便启程离去,算日子这几日应该就会到了,只是雪山之巅环境恶劣,条件艰苦,风雪横行,草木不生,此行任务艰巨。 萧瑟跃至枝头,坐在魅漓的身侧,想到墨非身上的毒,还有暗中蠢蠢欲动的丑冼和魔界,心中一片苍茫,他一把夺过魅漓手中的酒壶,仰头喝下一口,用袖口擦擦嘴角,叹道,“你道一醉解千愁,可酒醒时分愁更愁,也罢,就让这一晚忘却所有烦心事吧。” 魅漓见萧瑟偶有此伤感寂寥之时,他将压在心底的疑问再一次问出,“紫宸与芸儿去寻的那株仙草究竟是否存在?” 萧瑟放下酒壶,沉重地望向魅漓,他知魅漓对墨非的关心不比玉烨少一分,否则也不会拿自己的血来缓解她的痛苦,他不想探究魅漓对墨非的情,是出于愧疚,还是有更深的一层东西在里面,情这个字最难懂,不知从何而起,却叫人生死相依,这一次他没有说谎,他坦白道,“我也不知那株仙草是否存在。” “那非儿身上的毒……”魅漓惊得一下坐起。 “她的毒已入心脉,我无能为力。”这句话从萧瑟的嘴里说出来时,魅漓只觉得万箭穿心,他一把抓住萧瑟的衣领,气急败坏地说道,“可你明明告诉我们她还有得救。” “对不起,我骗了你们,京姬之所以在墨非身上施此毒,我猜她是想借墨非来拖垮我们,这毒要靠嗜血来缓解,却无法治本,她料定我们不会弃她于不顾 ,定会为她解毒,如此一来好在下次对天界围剿之时,先削弱对手再取胜,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萧瑟恨恨地一拳捶在树杈上。 “玉烨知道此事么?”魅漓垂下眼,心中万念俱灰。 “他不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萧瑟直直地望向魅漓,他今日将实情对魅漓全盘托出,也是犹豫了很久之后才做的一个决定,他知这样对魅漓不公平,但他也顾不得许多了,若三界早晚会迎接一场浩劫,那么为了三界,就让他来做这个恶人。 烛火下,玉烨掀起袖子,手臂上已满是血痕,床榻上的少女轻挑了一下眉梢,将脸凑近玉烨,眼波流转,天真的笑容中带着一丝魅惑的表情,纤纤玉指划过玉烨的下巴和喉结,落在他的胸膛上。 “非儿,休要胡闹。”玉烨神情复杂,他一把抓住墨非不安分的手,这些日子非儿变了许多,变得他都不认识了,她从最初的抗拒,到肆意妄为,她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日益加深,与此同时,她在他心上留下的痕迹,更让他难以平复。 “胡闹?若我说我一定要呢?”墨非冷笑一声,反手抓住玉烨受伤的手腕,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血肉之间,鲜血顿时渗出来,玉烨吃痛,下一秒便被墨非推倒在床榻上,长时间的失血导致他一阵眩晕。 为缓解噬心毒发作的痛苦,玉烨知道萧瑟什么方子都试过了,但任何草药都无法代替血液镇定毒发的作用,故每次毒发之时,玉烨便用自己的血来喂她,不同于凡人的血,玉烨深厚的修为伴随着血液,不断涌入墨非的身体,让她愈加强大,她对玉烨深深的眷恋和恨意,也化作心魔将她吞噬。 玉烨在墨非的制衡下动弹不得,他无法想象墨非的修为在这几日竟然达到如此境界。 “师父,今非昔比,眼下已经不是你做主的时候了。”墨非扬起嘴角,笑靥如花,她俯下身来,在玉烨惊慌的表情下扯开他胸前的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她一口咬在他的肩颈上,鲜血四溅。 不同于以往的狂暴,这一次如同玩弄猎物一样,她温热湿滑的舌尖轻舔玉烨颈部的血,气若幽兰,呼在玉烨的脸上,她的发与他的发纠缠在一起,娇弱的身躯压在他的身上,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服停留在他裸露的肌肤上,少女的芬芳萦绕在他的鼻尖。 玉烨的脸上涌起一阵潮红,全身被一种密密麻麻的酥软卸下所有防备,尽管努力克制,身体却有了难以启齿的冲动和欲望。 “非儿,不要……”口中的抗拒此时却软弱得如同一句情人之间的呢喃,在这个春色盎然的夜愈发旖旎,在两具纠缠的身体之间平添了一抹暧昧。 “师父……”她的声音如同细雨绵绵,滋润在他的心间 ,又如莺歌燕语,让他迷失在春日的芬芳中无力挣脱,他睁着眼,望进那对溢满星光的眸子,身心沉沦,难以自拔。 当身体最深处传来的炽热越来越强时,他对她的渴望达到了顶点,脑海中有个念头,他想要她! 这个疯狂的念头让玉烨从意乱情迷的喘息声中清醒过来,他使劲全身力气,将怀中的少女用力推开,跌跌撞撞地跑出屋子。 床榻上的少女支起身子,她望见那个男子仓皇离去的背影,才从浑浊的意识中清醒过来,她都做了什么,墨非将脸掩在掌心,她恨他,更恨自己,她毁掉的不只是他们之间的师徒情,还有他对她的期许,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她越想逃离反而陷得越深。 忽然门口传来动静,是他回来了,墨非惊喜地抬起头,却见到一脸凝重的魅漓,墨非眼中的光彩黯了下去,冷冷说道,“你来做什么?” 魅漓的目光落在凌乱的床榻和云鬓散乱的墨非,想到方才远远的见玉烨蹒跚奔出的身影,心中如晴天霹雳一般,魅漓震惊地望向墨非,“原来你喜欢的人……是玉烨!” 墨非别过脸,心被深深地刺痛了,不错,她爱上了她不该爱上的人,墨非的沉默愈加证实了魅漓的猜想。 魅漓终于明白为何在师父的寿宴上,墨非迟迟不敢将她的鸾音泉竹签拿给众人看,那是因为上面的名字是玉烨,这个秘密如同一声惊雷,将魅漓砸得不知所措,他今晚承受了太多,无论是萧瑟告知他墨非将不久于人世的事,还有墨非对玉烨的爱恋,这两件事都让魅漓痛心疾首。 “你该知道这段感情没有结果,这只会让你更伤心。”魅漓心碎地望向墨非。 “我知道,不用你来告诉我,这番话你该对自己说,难道不是么?”墨非收起脸上的悲戚之色,平静地望向魅漓,自那晚月下她无意中见到他养的墨莲,她才知晓他对她的情意,她以为自己对他只剩下仇恨,可是真当她得知他会葬身于叛军之下时,她又乘着梅花扇去救他,也许她对他尚有一丝情感吧,但那并非爱情。 “不错,我们都是失意人,”言及此处,魅漓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萧瑟对他说的话犹在耳边,他语气坚定地对墨非说道,“非儿,跟我走吧,离开这里。” “离开这儿?去哪儿?”墨非茫然地望向魅漓,她不知道哪里还能容得下她。 “千山万水,四海为家,和彼时一样,你我乘一叶扁舟顺流而下,以天为被,以地为塌,枕星光而眠,我给你烤鱼,你为我抚琴,可好?”魅漓眼中泪光隐隐,哽咽难鸣,那么美好的时光似乎就在昨日,可如今却一去不返。 “回不去了,一切都已回不去了。”墨非语气中带着悲恸 ,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床榻上,让魅漓心疼。 “不,还可以,只要你愿意,我会不离不弃,陪你到地老天荒。”魅漓握住墨非的手,他深情地望向她,他已经打定好注意,若紫宸他们未找到地脉紫芝,他愿陪墨非度过她生命中最后的时光,再陪她一起赴死,否则黄泉路上,她一个人会怕,他负了她一世,便让他赔她生生世世,永不离弃。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四十九章 嫉恨杀心起,为爱去意定 最新网址: 玉清华府内,穗拂晓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玉烨已经连着数十日未归,究竟发生了何事,不知为何心中这般不安。 自从墨非被丑冼带走后,玉烨便像丢了魂一样,日日不着家,她知他上天下地,找遍三界,追寻她的踪迹,可是终无所获,虽他从未指责她打破了玄冥镜,但从那日后,他更加沉默寡言,这段时日他们之间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穗拂晓叹了口气,突然听见门外似乎有动静,她欣喜地翻身起床,奔向门外,只见玉烨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撑在回廊的柱子上,脚步踉踉跄跄地走过来,穗拂晓赶紧几步走过去,伸出手扶住他,玉烨身上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 “玉烨,你这是怎么了?”穗拂晓担忧地望向玉烨,她从不曾见过他醉成这样。 “穗穗,是你么,你去了哪里,为何我找不到你?”玉烨从酒醉的朦胧中抬起头,看见眼前那个女子,他抬起手轻抚她的脸,将她一把揽在怀中。 “我一直在这儿,你醉了,我扶你进去歇息。”穗拂晓将玉烨的手放在肩头,他整个身子倚靠在她的身上,她吃力地将他扶至屋里。 “这是哪儿?师父呢?”玉烨只觉得头昏昏沉沉,他这是在哪儿。 “这是咱们的家,师父前些日子去须弥山了,已经去了十日有余,你到底喝了多少,醉成这样。”穗拂晓将玉烨放平在床榻上,他的脸上微微泛红,眼睛半闭着,这是穗拂晓见玉烨醉得最厉害的一次,他一向严于律己,从未如此失态。 “我去给你拿杯水。”穗拂晓刚想起身,却被玉烨拉出手腕。 “别走。”玉烨口中含糊不清地说。 “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穗拂晓缓缓坐在床榻边,她满眼爱恋地望向床榻上这个男人,手指轻抚过他皱起的眉,她是这样心悦他,回到他身边她欣喜若狂,每次见他望向她,他眼中的温柔让她沉醉其中。 忽然玉烨的衣袖滑落,他手腕上密密麻麻的伤口落在穗拂晓的视线中,穗拂晓瞪圆眼睛,她不可置信地望向这些伤口,脱口而出,“是谁,谁将你伤成这样?” 玉烨眯起眼睛,屋中一片昏暗,只有细碎的光线从窗外透过来,恍惚中,有个女子坐在他的身边,她握住他的手,玉烨轻柔地说,“非儿……别怕……有师父在,你会好起来的……” 说完将手臂抬起,穗拂晓满脸尽是惊愕之色,竟然是她?她回来了?穗拂晓望向玉烨,他醉得不省人事,甚至分辨不出在他面前的究竟是谁,她的心中涌起一阵酸涩,为何她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却始终抵不过那少女在他心中的分量。 此时穗拂晓的目光落在玉烨颈上那处伤痕,尽管他故意将衣襟拉高,但仍 然露出一段猩红的血迹,穗拂晓按捺住内心的震惊,她轻轻地将玉烨胸前的衣襟解开,当看见他的颈上还有胸前那几道深深的血印时,穗拂晓仿佛被雷电击中,呆滞地坐在那儿。 这是墨非咬的,那个少女曾经与他这般亲密,在他的肌肤上留下齿痕,脑海中浮现出他们二人在红帐中纠缠的景象,穗拂晓红了眼眶,泪从眼中滑落,他负了她,他口口声声说生生世世只爱她,可转眼却与另一个女子耳鬓厮磨。 为何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看不见,为何你的眼中始终没有我?穗拂晓悲愤地望向床榻上的男子,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不,他是她的,永远都是她的,谁也夺不走,无论是已经死去的“她”,还是那个重新回来的墨非。 穗拂晓的眼中划过一丝决绝,她站起来,手指解开腰间的衣带,拔下头上的一根玉簪,衣衫滑落在地,长发垂落腰际,她轻轻伏在他的胸前,低下头,吻在他的脸上,他的唇间,他的耳畔,“玉烨,抱我……” 是谁的声音在耳畔婉转,是谁的指尖晕开心头的落寞,是谁的娇躯在怀中缱绻,玉烨睁开眼,从窗纸透进来的柔光中他看到了她的脸,月牙儿弯弯的眼,小巧翘起的鼻尖,柔软馥郁的红唇,还有她脸颊上荡漾的两个小梨涡。 “非儿……”当听见这个名字从玉烨的口中说出来时,穗拂晓心如刀割,潸然泪下,她从他的怀中黯然起身,她望向迷醉的他,眼中的恨似一把尖锐锋利的匕首一般,既然你心悦她,那我便让她永远消失,让你再也见不到她。 穗拂晓将腰间的衣带系好,她燃起一道安神香,其中放了让人昏昏入睡的成分,没有三日玉烨是不会醒的,她望向那个沉睡中的男子,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晨曦中的凤鸣台,太阳还未升起,周围一片静谧,一个身影飘然而至,她目光深沉地望向其中一间屋子。 走进这间屋子,床榻上一个少女还在睡梦中,她娇艳的脸蛋与红唇映在她的眼中,愈加激起了来人的怒火,都是因为她的存在,玉烨才会忽视她。 一把匕首从袖口露出,只要她死了,一切便能回归原处,想到这里,来人执起匕首,对准少女的胸口刺去,就在刀尖离她几寸之时,忽然耳畔传来一个声响。 “你是何人?”魅漓警惕地望向墨非床榻前那个披着黑色披风的人,昨夜他一夜未睡,墨非未答应同他一起离去,这让他心中难受,他知她是无法割舍下另一个男人,忽听见有人闯入隔壁的房间,虽那人刻意压低声响,但终究逃不过魅漓的耳朵,魅漓一跃而起,奔入墨非的房中,只见一可疑之人站在床榻边,手中的匕首寒光四起。 那人想逃,可魅 漓又岂会放过欲谋害墨非性命之人,两人交手时魅漓一把扯下那人身上的披风,一张熟悉的脸落在魅漓的视线中,魅漓大惊,他不可思议地望向面前的这个女子,口中喃喃吐出她的名字,“拂晓?你……”Www.XSZWω8.ΝΕt 穗拂晓自知无法隐瞒,她坦承地望向魅漓,“出来吧,我有话同你说。”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屋子,临走前,魅漓望向床榻上仍然闭着眼的少女,转身离去,在门悄然关上时,床榻上那个人的眼睛缓缓睁开,她望向透过窗纸两个朦胧的身影,脸上露出一抹沉思。 “说吧,你要同我说什么?”魅漓的目光紧紧锁在穗拂晓的脸上,若非亲眼所见,他不敢相信穗拂晓竟然想要杀了墨非,若是他来晚一步,只怕那把匕首已经插在墨非的胸前,想到这里,魅漓不寒而栗。 “墨非是不是中了毒,要靠嗜血为生?”穗拂晓望向魅漓。 “你如何知晓?”魅漓皱眉问道,可转念一想,许是玉烨告知她的,他长叹一口气,道,“不错,她中了京姬的噬心毒,毒发之时只能靠吸血缓解痛苦。” “可这毒并无解的法子,丑冼和京姬这样做无法是想拖垮你们,他们的真实目的是要称霸三界,墨非身上的毒一日不解,玉烨便不会放弃她,他会为了她丢了性命的!” 魅漓不知为何穗拂晓会知道这么多,他说不出话来反驳她,他悲凉地望向穗拂晓,“所以你为了玉烨便要杀了她?” “不错,我想杀了她,她死了,所有人都能活下来!”穗拂晓眼神凌厉地望向魅漓。 “拂晓,你何时变成这样,她曾经救过你,若没有她,单凭玉烨一人,是无法取到圣水和凝香丸的,你怎能恩将仇报?”魅漓不敢相信说这话的人竟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穗拂晓,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如今竟会对一个无辜之人痛下杀手,她变了,变得这样陌生。 “为了心爱的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难道你不也是吗?”穗拂晓并未回答魅漓,却厉声质问他一句。 “我……”魅漓苦笑一声,不错,他曾经也做过这样的事情,但他现在已尝到了悔恨的滋味儿。 “她……活不久了,萧瑟说她身上的毒已入心脉,虽紫宸与芸儿去雪山之巅找地脉紫芝,但那株仙草是否真的存在连萧瑟也不敢断言,我答应萧瑟,会带她离开此处,你不必烦扰了。”魅漓胸口一阵疼痛。 “她活不久?玉烨可知晓此事?”穗拂晓大惊,她竟不知墨非身上的毒已到了这个地步。 “他不知,萧瑟并不打算告知他,我也不会,若你也不说,他会一直被蒙在鼓里。”魅漓眼眶泛红,哑着嗓子说道。 “别告诉他我来过,我希望你能遵守你的诺言, 带她离开,越快越好。”穗拂晓扔下这句决绝的话,转身离去,消失在晨曦中。 魅漓眼神复杂地望向穗拂晓离去的背影,突然听见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声音蓦然落入耳畔,“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命不久矣?” 魅漓猛然回过头,见墨非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目光炯炯落在他的身上,魅漓瞪大眼睛,他想告诉她这不是真的,可是此时他已被沉重的情绪击垮,他悲哀地望向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墨非看见魅漓的表情,她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不知为何,得知自己将死,在悲伤之余,她有种解脱的感觉,她不再为自己何时毒发而惶惶不安,不再为自己是一只嗜血的怪物而感到绝望,而她心中那些伤痛也会随着她的殒灭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风中。 魅漓见墨非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种平静祥和的笑容更加让他悲痛欲绝,为何是她,为何不是其他人,她从未做错过什么,上天却如此苛待她,若她能活下来,他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她的。 “我愿意和你一起走,不过我想见他最后一面,可以么?”墨非轻启嘴唇,在离开这个世上之前,她还想再见他一面,第一次她没来得及和他告别,这一次她想好好的和他说再见,或是永生再也不见。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五十章 笑颜若昨日,故事说不尽 最新网址: 玉烨醒来之时已是三天之后的清晨,他扶着头走出屋子,见穗拂晓在院子里修建花枝,待他正要叫她时,忽见她不知为何,脸色发青,将枝头上那朵盛放的花儿一把扯下,丢弃在地上,似乎还不解恨,用足底将那朵花儿碾成残花。 玉烨微蹙眉头,他从未见过穗拂晓这般戾气的模样,在他心中,穗穗一直都是个珍爱万物之灵的善良女子,许是他这些日子忽略了她,才让她心中烦忧,玉烨心中涌起一股愧疚,朝她走过去。 “穗穗,我睡了多久,你怎的不叫醒我?”玉烨走到穗拂晓身后,用指尖捻起她肩头一片落叶,轻柔地说。 穗拂晓听见玉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蓦然转身,含笑望向他替她摘下肩头的落叶,道,“你醒了?我见你睡得不安稳,便点了安神香,许是你这段时间太疲乏,已经睡了三日。” “你说什么?三日?”玉烨瞪圆眼睛,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三日墨非身上的毒发作了谁来替她解毒,魅漓还未痊愈,难不成是萧瑟,他急得就往外面冲去。 “玉烨……”穗拂晓急得唤他一声,但玉烨头也不回地跑出门,她气得浑身发抖,将精心修建好的花枝全部用剪刀裁去,繁花盛放的枝头如今光秃秃的,地上一片狼藉。 玉烨心急火燎地赶到凤鸣台,只见萧瑟站在院中,目光深沉地望向墨非的屋子,玉烨一把抓住萧瑟的衣袖,“非儿这几日如何?噬心毒是否发作?” 萧瑟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直直地望向玉烨,“你这几日去哪儿了?” “我喝了些酒,不小心睡了过去……你快说呀,非儿如何了?”玉烨焦急地望向萧瑟,见他眼神飘忽,欲言又止,他心中更是焦急,放开萧瑟的袖子就要往墨非的屋子走去。 “玉烨,别去……”萧瑟惊呼一声,就在玉烨不知他所言为何时,只见墨非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人出现在门口。 一脸倦色的魅漓从房中走出,当他望见站在门外两眼瞪圆的玉烨时,隐忍怒意,责问道,“你这几日去哪儿了,明明知道墨非这几日毒发频繁,为何不在她身边照顾她?”尛說Φ紋網 “她现在怎么样了?”克制下心头这股莫名而来的愤怒,玉烨上前一步道。 “你若真关心她,就不会丢下她一人独自忍受痛苦。”魅漓怒目而视,将身挡在玉烨身前。 “让开,我要去看看她。”玉烨将魅漓推搡开,却被他一手攥住衣领。 “不让,若不是你,她也不会被丑冼带走,更不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魅漓眼眶发红,冲冠眦裂。 萧瑟见两人要打起来,忙从中周旋,可这两人皆在盛怒之下,谁也不听他的劝,他急得跳脚,指 着两人鼻子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是三岁孩童吗?” 可他的话显然未被两人听进,一直囤积在玉烨与魅漓心中的愤怒一触即发,借着这一夜燃尽的蜡烛宣泄而出。 “我是对不起她,可是你呢,你对她又做了什么,若不是你,她会安然无恙地待在天宫,继续过她无忧无虑的日子,可你为了一己私欲,给她带来多少磨难?”玉烨一把抓住魅漓放在他身前的手腕,脸色铁青地说。 “你……”魅漓气得额头上青筋暴出,一拳打在玉烨的脸上,玉烨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嘴角破了,魅漓再度出拳,被玉烨张开手掌握住,他抬起头,眼中燃起熊熊怒火,“这一夜你们都做了什么?” “做了你未做之事……”魅漓话还未说完,便被玉烨一记拳头打在下巴上,顿时嘴角乌青一片。 “混账……”玉烨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他对魅漓出手,招招毙命。 魅漓原本尚未恢复,再加上连着这几日给墨非解毒,一时无法抵御玉烨猛烈的进攻,只好步步后退,可玉烨却不打算放过他,一掌将魅漓打翻在地,这一掌他是下了狠手的,魅漓捂住胸口咳出一口血来,若非萧瑟将身拦在玉烨身前,玉烨仍无法平息心中的愤怒。 “够了!别打了!”突然一个声音落在众人耳畔,玉烨顺着声音望去,见墨非站在门前,目光复杂地落在他的身上。 “非儿……”玉烨望向墨非,她身着单衣,三千青丝落在腰间,如一朵出尘不染的莲花。 此刻玉烨的心中似乎有只猛兽想要挣脱天纲伦常这个牢笼的束缚,他明知不可为,也努力克制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她,可亲眼见到另一个男子与她彻夜相处时,他就如同百爪挠心一般备受煎熬,他不想她与任何男子在一起,哪怕只是解毒也不行。 “我想去个地方,你能陪我一起去么?”墨非深深地凝望玉烨,在生命即将结束时,她仍对他有着深深的眷恋,她想在临走之前,与他共处一日,这样就算她从这世上消失,她的心中也再无遗憾。 无论多少年过去,凡间皆是这般熙熙攘攘、市井气十足,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小贩的叫卖声、妇女的咒骂声,以及孩童的哭泣声不绝于耳,有许多人挤破了头想要得道升仙,只因凡人之躯有生老病死,可偏偏有人羡慕这凡尘世事,求一知心人,白首不相离。 一对年轻的男女出现在大街上,男子着一身白衣,容貌俊朗,在他身旁的少女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长发被同色丝带绾在两侧,垂落在肩头,水灵秀丽,两人的衣着虽算不上多华丽,但俊美无匹的容貌叫路人忍不住驻足观望。 玉烨望向身旁的墨非,她特意换了 衣裳,绾了发,画了眉,涂了胭脂,他从未见过她打扮得如此娇媚动人,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久久不曾挪开,只是他不知为何她要带他来凡间。 墨非的目光被一个卖花灯的摊铺吸引,她不自觉地走过去,望向数盏花灯中的其中一盏,她回过头,指着那盏梅花灯笑盈盈地望向玉烨,道,“我曾经也有一盏一模一样的花灯。” 玉烨望见她笑意盎然的脸,一扫心中压抑,也不觉露出笑意,点头道,“为了这盏花灯,你和馥之还走丢了。” 提到龙馥之的名字,玉烨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担忧地望了墨非一眼,见她倒未放在心上,反而笑道,“不过也因祸得福,不然你怎会教我学琴?”说罢继续大步往前走去。 玉烨见墨非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心中有些疑虑,觉得今日的她有些不同,难道是因为受了魅漓的开导,想开了,又或是来到热闹的市集被影响,在他的印象中,她一向喜欢凡间的市集,每回出来游玩都十分欢喜。 就在玉烨猜测时,见墨非站在前方不远处一个摊铺前,举起手中的一个泥塑娃娃对他喊道,“这个娃娃好不好看?” 玉烨走过去,见墨非捧着一个雕刻得惟妙惟肖的泥塑娃娃,那娃娃身着乾红背心,系青纱裙儿,她爱不释手将娃娃翻来覆去地看,一脸稚气童真的模样,见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玉烨忍不住莞尔,“好看。” 此时卖娃娃的小贩笑眯眯地对玉烨说道,“你娘子喜欢,公子买一个回去吧,我这磨喝乐是从西域传来的玩偶,放在家中能祈子,一买一个准儿。” 玉烨听见那小贩的话,脸上有些不自然,他欲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瞥了一眼墨非,见她白皙的脸颊上飞起一抹红晕,低着头,咬着唇,手中却仍旧拿着那个娃娃,不舍得放开。 玉烨将铜钱递给小贩时,墨非已抱着泥塑娃娃走在前面,他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那小贩口中“娘子”这两个字落在他耳畔时,仿佛一场暴雨将他心中微微燃起的火苗覆灭,她永远不可能是他的娘子,他也不可能是陪她生生世世的那个良人。 前方是个茶肆,人头攒动,里头不时传来喝彩声,墨非被这处繁华的茶肆吸引,她好奇地走进去,小二见到有客忙来相迎,将二人带至二楼雅座。 一楼的高台上有个说书先生在说书,声音洪亮如钟,说至关键处,叱咤有力,惹得底下众人连声叫好,小二给玉烨墨非上了壶茶水还有一碟花生,墨非新奇地望向那说书人,不自觉被他口中的故事吸引。 玉烨见她托着下巴望向那说书人,听得聚精会神,时而被逗笑,时而露出紧张的神色,他的目光胶着在她的脸上,她的 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这一刻,玉烨似乎觉得他也成了这红尘世间的一介凡夫俗子,与心仪的女子一起逛茶肆、听评书,品味这闲适、细碎,却求之不得的幸福。 一个时辰后,说书人一拍醒木,道今日到此为止,预知后事如何且等明日再说,众人听得意犹未尽,墨非收回从说书人身上的目光,面露惋惜,自言自语道,“这故事真好,只是不知那名驰骋疆场、凯旋而归的将军是否还能寻到他的娘子?” 玉烨见她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宽慰道,“你若喜欢这个故事,我明日再带你来便是。” 墨非抬起头,望向面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眼中的悲凉一闪即逝,微微一笑道,“说话算数,明日再来!”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只为伊心动,别离使人愁 最新网址: 深蓝色的夜幕,祥云化作一叶扁舟在天河上荡荡悠悠,河底的星星绽放出璀璨的光彩,船头和船尾各坐着一个身影。 墨非倚在船舷上,手指轻轻拨弄天河中冰凉的河水,心中一片感慨,这是她第三次来这儿,也是她临走前最后一个期许,她想生命最后的记忆是停留在这条如梦如幻的天河上,与他在一起。 “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是我死而复生回到天宫之时,其实那时我早已将一切都记了起来,只是那段记忆太痛苦,让我不敢回头看,故我装作什么都想不起来,只盼着一切都能重新开始。”墨非面容祥和地娓娓道来。 墨非的话让玉烨猛然抬起头,他竟不知墨非在那时已恢复了记忆,他望向一脸平静的她,胸口阵阵发痛,嘴唇颤抖,口中却无法吐出一个字,她的痛他感同身受,被世上她最信任的两人伤害、驱逐,最后含冤葬身在蚀骨之火中,她说那是她最痛苦的回忆,又何尝不是他的。 “第二次来,是我们刚从塔木山回来之时,在塔木山的地牢中,你答应我若能活着回来便带我再来天河,那时我知道总有一日会离开你,虽然知道,但每每想起就十分难受,于是我偷了一颗星,想着见此星如见你,也许日子就不那么艰难了。”尛說Φ紋網 墨非低下头,那颗圆润的石头在掌心发出微光,这是她回到凤鸣台后,芸儿交给她的,她不在的日子,是芸儿替她珍藏起来,芸儿知道她很看重这颗石头,虽不知有何渊源,但她一直细心帮她保管。 玉烨的目光从那颗石头上挪到墨非浅笑的脸上,她虽然嘴角上扬眼中却含着泪,让他的心狠狠揪起,她的悲伤就如同这条天河,独自守候寂寞,无人能懂,他想告诉她,他会一直在她身边,永不离弃,可是他不能,他不能……玉烨紧紧握拳,努力克制心中这如惊涛骇浪一般的情愫,他怕他会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 “可现在,我发现我太自私了,和我在一起它不再是那颗受万人敬仰的星星,而是一颗平凡又普通的石头,它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这对它来说太残忍,所以,我打算放手,它会和以前一样,做一颗天上发光的星星,而我,若是想它的话,抬头望向星空,见到它我便知足了。” 说完,墨非伸出手,凄然地将手指松开,“噗通”一声,那颗石头落进天河中,慢慢往河底坠落。 “不要!”当那颗石头坠入天河时,玉烨惊呼一声,他站起身,可是已来不及阻止墨非,他看见墨非的脸上露出万念俱灰的表情,她眼中最后一丝光亮随着那颗石头的坠落而彻底黯淡。 玉烨知道那是她活下去的希望,更是维系在他们俩之间的羁绊,他不会让她放手的,脑中来不及多想 ,身子已往天河中纵身一跃,在身子坠入水中之时,他听见墨非在小舟上大声叫道“师父”。 墨非心急如焚地望向迟迟未从天河中出来的玉烨,她没想到玉烨竟会为了那颗石头跳入天河,她将身撑在船舷上焦急地往河底望去,可是河底的星光太过耀眼,她无法找到他的身影,就在这时,忽然“哗啦”一声,面前一个人从水中探出头来。 水从玉烨的头上和脸上流下,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星光仿佛坠落在他的眼中,他目不转睛地凝望她,接着朝她举起他的右手,那颗石头赫然在他的手中,发出微微光芒。 一阵酸涩的情绪在胸中蔓延开来,墨非眼眶泛红,哽咽地望向他,问道,“为何?” “也许它再也做不了万人敬仰的星星,可它只愿为她而亮,做她一人的星星可好?”玉烨温柔地望向面前流泪的墨非,刚才就在他去河底寻找那颗星星的瞬间,他意识到他不能失去她,她将他比作星星,她又何尝不是照亮他心中的那片星光,在他生命中最黑暗、最孤独的那段时日陪在她的身边。 “师父……”墨非的泪夺眶而出,口中喃喃念着这个压在她心头,却也是她最渴望那个人的名字,在一片朦胧的泪光中,忽然唇瓣被人含住,他的气息将她紧紧包围。 柔和的星光将小舟托起,他覆在她的身上,目光缱绻又炽热地望向她,她一双美目含着泪,红唇轻启,让他情难自控,这一刻他彻底放下天纲伦常,放下世俗之见,他在她的耳边轻轻唤着她的名字,“非儿”。 她如一掬清泉,甘甜清澈,又如一朵暗夜怒放的墨莲,幽香扑鼻,她是无意间落入他生命中的精灵,却在他的心中撵出一道深深的痕迹,让他无法忘怀,浅尝一口,便再也不愿放手。 他的指间带着天河的凉意,从她腰间松开的衣带落在她光滑白皙的肌肤上,让她忍不住在他怀中轻轻颤栗,她心中既害怕又盼望,她渴望他的怀抱,渴望与他亲密相拥。 他的唇很软,从她的额头,滑落在她脸颊上的泪珠,最后覆着在她的唇上,他的唇瓣温热地贴在她的唇上,舌尖攻城略池,打破她所有的防备,将她轻易俘获。 她的手落在他的胸前,隔着那层湿透的薄衣触及到他结实的胸膛,她感觉仿佛有团火在身上燃烧,难道是噬心毒又发作了么,可为何却无嗜血的冲动,反而身体已化作一片水泽,她望着他,听见他嗓子中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可以抱你么,非儿……” 她咬着唇点点头,坠落在他漆黑的眼中,他衣领微敞,颈上和胸膛上还有她当日落下的齿痕,忆起那晚的旖旎之色,她面露娇羞。 在他眼中,她冰肌玉骨,美目盼兮,红云朵 朵,映在脸颊,三千青丝披散在她胸前,春色一览无遗,美得不可方物,让他甘愿沉沦。 这一夜,天河中的星星黯淡不少,只因在他的眼中,她比星光更灿烂…… 次日,当玉烨醒过来时,发现小舟上只有他一人,身边已不见了墨非的踪迹,仿佛昨日的一切皆是梦一场,他慌忙回到凤鸣台,寻遍了整个凤鸣台仍不见墨非的踪迹,连同魅漓也不知去向,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联想起昨日她不同寻常的举动,玉烨几乎要发疯。 就在这时,萧瑟出现在玉烨的面前,垂着眼,黯然说道,“别找了,她……不会回来了……” “她在哪儿?她去往何处?是同魅漓在一起吗?”玉烨紧扣着萧瑟的肩膀,红着眼睛,嘶声力竭地问道。 “玉烨,清醒点,你和她不可能,永远不可能,你明白吗?”萧瑟怒吼一声。 “那她身上的毒呢?她的毒还未解,她总不能一直靠嗜血活着。”玉烨瞪大眼睛,不肯放过萧瑟脸上的每个表情。 “我虽不能解她的毒,但我已研制出延缓她毒发的解药,在他们离去前我已将解药和制药的方子给了魅漓,有魅漓在,墨非会无事的。”萧瑟别过脸,他不敢正对玉烨的直视,当年他瞒天过海让墨非死而后生,却欺骗玉烨墨非已亡故,可如今他要继续编造一个谎言,让一个将死之人在玉烨的记忆中永远活下去,这对于他而言,更加残忍,让他心痛。 “她为何要走?为何要离我而去?”玉烨颓然放下抓在萧瑟胸前的手,失魂落魄地退后几步。 “她有句话让我告诉你,她喜欢的人……一直都是……魅漓。”萧瑟知道这句话是对玉烨的致命一击,却也是切断他心中最后一丝余念的利刃。 果然,在萧瑟说完这句话后,玉烨呆立在原地,久久未曾说话,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他不相信昨夜她用身子迎合他是假的,他更不相信她竟然和另一个男子离去,连最后的告别也不同他说。 原来她喜欢的男子是……魅漓,所以她才会断绝师徒情分,为他偷取解药,所以她才会栖身在魔王堡,不愿见他,甚至在万马千军的围剿中,只身一人将魅漓救出,所以她才会与他整夜在一起……耳鬓厮磨…… 那昨夜的一切又是什么?为何她要对他如此残忍,让他以为她心中有他,让他愿意背离一切天规戒律,也下定决心要同她在一起,心仿佛要被撕裂一般,痛得让他无法呼吸。 玉烨悲戚地笑了,两行泪从眼中落下,身形一晃,萧瑟心有不忍,可他知此情不断,玉烨心伤会更难愈合,与其让他在墨非死后郁郁而终,倒不如让他以为墨非心悦别的男子,从此以后与魅漓长相厮守,就算天 各一方,好歹也是圆满的。 在萧瑟的目光中,玉烨脚步踉跄地离开凤鸣台,他累了,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也许他醒了,墨非便会回来,是的,她定会回来的,回到他身边,就像以前一样。 回到天界,玉烨大病一场,穗拂晓一连数日在他床榻边不眠不休,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二十日后,紫宸和芸儿带着失望归来,她们历经千辛万苦,去往雪山之巅,可寻遍了整个雪山,却未见到传说中的地脉紫芝。 回来后,得知墨非已随魅漓离去,芸儿知墨非此去便是生死相隔,哭得肝肠寸断,伤心过后她向萧瑟和紫宸辞行,天界对她来说是个伤心之地,或许等她忘了丧友之痛后,再回来。 三个月后,玉烨渐渐好转,只是沉默了许多,笑卿长老也从须弥山归来,他常见玉烨一人在院里抚伏羲琴,或是望向池中的锦鲤不发一言,穗拂晓在旁陪伴时他偶会说几句话,他知道他心中想着那个孩子。 三娘子继任魔君后,迅速招兵买马,笼络人心,再加上有丑冼等人助力,魔界迅速发展壮大起来,数百万兵力一时之间成为天界大患,终在一个阴霾的日子,天界迎来千年一遇的浩劫……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五十二章 乾坤罗盘开,三界临灭亡 最新网址: 三娘子带着百万魔军围剿天界,与她一起的,还有丑冼等人,天帝将众天兵天将调遣至南天门外,战事一触即发,面对声势浩大的魔军,天兵虽人数不及他们,但万众一心,拼死不让魔军入内。 可京姬阴狠狡诈,散播毒粉,丑冼一挥衣袖,毒粉伴随一阵狂风刮向天兵,众天兵只觉得脸上、身上瘙痒难耐,三娘子趁机击打战鼓,鼓声震耳欲聋,天兵大乱,溃不成军,眼见南天门即将失守,紫宸急将解药拨散空中,缓解天兵的症状,及时遏制京姬的毒手。 此时龙馥之怒吼一声,他虽为天煞孤星,但此生为东海龙王独子,真身乃是一条青龙,瞬时化作一条青龙,张牙舞爪,朝天兵横扫而去,天兵难敌这条凶煞的恶龙,纷纷被掀翻在地,南天门失守,魔军长驱直入南天门,欲攻克天宫。 天界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将把守在天宫外,誓与魔军血战到底,玉烨与萧瑟也在其中,顿时战鼓雷鸣、旌旗猎猎,天界失去了往日的平静与祥和,取而代之的,是滚滚硝烟和残肢断臂,鲜血染红了战袍,刀剑相搏声不绝于耳。 笑卿长老望向站在离他不远处的丑冼,悲从中来,他哽咽道,“大哥,莫要执迷不悟,回头是岸啊。” “笑卿,上次留你一命,就是要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三界的主人究竟是谁,当年你忤逆我却顺从那个平庸无为的天帝,我要让你为当年的决定后悔,今日便是你与天帝的死期!”丑冼怒目而视。 京姬望向挡在她面前的萧瑟,她冷笑一声,“怎么?凭你也想拦住我,就算你师父还活着,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是你?” “妖妇,你当年害了玉烨,如今又害了他的徒儿,说,墨非身上的毒究竟有无药可解?”萧瑟横眉冷对京姬。 “哼,你既然知道她已毒入心脉,遣她离去,又何必来问我?”京姬扬眉笑道。 “妖妇,我杀了你,为墨非报仇!”萧瑟拿起剑就朝京姬刺去。 玉烨见青龙横扫天军,既是他的徒儿,那便由他来对付,玉烨点地而起,在空中与青龙周旋,他手持龙吟剑,对着那龇牙咧嘴的青龙斩去,青龙一时不察,竟被龙吟剑斩去半根龙须,它怒吼一声,声音振聋发聩。 青龙张开大口,喷出数十丈火焰,顿时天界陷入一片火海当中,玉烨未料及龙馥之竟然行御火之术,他只能闪身避让,却无半点机会接近青龙之身。 紫宸与三娘子交手,她虽善毒,但三娘子也非等闲之辈,她身上的法力深厚,一头长发如黑色幕帘将人紧紧缠绕其中,再吸食干净,被卷入之人瞬间化为一副枯骨,紫宸耗尽力气,也仅能勉强敌之。 魔煞头体型魁梧,自从投靠三娘子后,三 娘子封他做统兵大将,他伦着两个巨大的铁锤,砸向天兵,穗拂晓降至魔煞头身前,手持长剑与他纠缠在一起。 从人数上,魔军的人数是天界的三倍有余,本就实力悬殊,再加上有丑冼京姬等人的助力,更让这场战事的胜利朝魔界偏倚,尽管众人皆殊死搏斗,但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后,他们的体力接近耗尽,死伤惨重,而魔军虽也被重挫,但因人多,他们占了上风。 就在天界陷入危机中时,忽然敌后方传来新的鼓声,众人皆皱眉望向来处,竟是水族的救兵,四海龙王带着一万水族将士前来救驾,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子楚与祁尚,带着鲛族的将士,既然天界有难,他们作为水族不能袖手旁观。 一条白色虬龙迎天而上,它长啸一声,朝青龙而去,青龙被白龙压制住,难以动弹,但它狠狠地用爪子在白龙的腹部用力一抓,瞬间白龙的龙鳞上被抓出一条深深的血痕,白龙吃痛地放开青龙,两条龙在空中对峙,难分高低。 水族将士的到来大大鼓舞了士气,眼看大战的局面即将扭转,丑冼凝望那雄伟壮观、金碧辉煌的天宫,他等了一千年,他是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的,他定要做这宫殿的主人,做这三界的主人! 丑冼抬起头,仰望天空,张开双臂,口中喃喃自语,手掌上瞬间积聚起一股雄厚的法力,就在此时,他双手在胸前虚画一道符咒,对着天空用力一指,道,“天眼开!” 霎时,亮如白昼的空中出现一个黑洞,那黑洞盘旋着,越来越大,瞬间天地变色,飞沙走石,昏天暗地,人仰马翻,似乎有种巨大的力量在那黑洞的背后,覆灭一切。 笑卿长老见丑冼开了天眼,他大惊失色,难道他意欲开启乾坤罗盘,笑卿长老望向丑冼,见他眼中的狂妄,心骤然下沉,丑冼是真的想开启乾坤罗盘,乾坤罗盘一旦开启,将生灵涂炭,三界化作炼狱。 当年师尊发现天地毁灭的秘密,便封住乾坤罗盘,只把开启乾坤罗盘的密语告诉他最信任的两个弟子,一个是丑冼,一个便是他,没想到如今丑冼不惜拿三界无数条性命做赌注,他拼死也要守护三界。 笑卿长老双手行诀,口中默念阻止乾坤罗盘转动的密语,丑冼感到有股力量在阻碍他,他厉色望向笑卿,他不许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目光落在站在笑卿身后那人的脸上,杀了他,他口中默念。 瞬时一把利剑穿透笑卿长老的腹部,血流如注,笑卿回头望去,身后一个黑影闪过,他未分辨出他的身影,身子便滑落下去,正与魔军大战的玉烨与穗拂晓见师父受伤,急忙来到笑卿长老的身边,“师父,你怎么样?” “阻止他,快阻止他开启乾坤罗盘… …”笑卿长老手掩在伤口上,口中艰难地说道。 “乾坤罗盘?”玉烨瞪大双眼,他望向空中那个黑洞泛出几缕金光。 “密语是……”正当笑卿长老欲将乾坤罗盘停止的密语告知玉烨时,只见天眼中金光四起,笑卿长老沉痛地望向天空,捶胸顿足,“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乾坤罗盘转动第一圈,镇魔塔开,妖魔出世,鬼魅横生,祸害人间。 乾坤罗盘转动第二圈,山崩地裂,地动山摇,天地变色,雷电滚滚。 乾坤罗盘转动第三圈,海水倒灌天际,无妄之火燎原,生灵涂炭,黑暗将至。 四海之水凝成四股巨型水柱,向天界以摧古拉朽之势袭来,天宫不堪一击,顷刻间被巨大的冲击力击垮,南天门瞬间倾塌,佛堂摇摇欲坠,大殿周围生出如蔓藤一般的裂缝,此刻天界就如一艘即将被巨浪滔天倾覆的船只,下一秒也许就只剩下残骸。 无数惨烈的呼救声不绝于耳,有人直接从地上的裂缝中坠下天际,有人还在死亡的边缘拼死挣扎。 四大龙王化作四条龙奔向天界下方,穿梭在水柱周围,使出驭水之术,水柱忽然失去了重力,朝人间倾塌,眼看人间将被巨浪吞噬,化作一片汪洋,四条龙盘旋在人间上方,企图将漫天的海水重新调回四海之中,怎奈年迈已高,渐渐已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这紧要关头,那条白色虬龙,窜到四龙身旁,它朝四龙微微点头,四龙会意,五条龙来回盘旋,海水被拧成一条条粗重的麻绳交缠在一起,四龙向四海奔去,海水被它们牵引重新回到四海中。小說中文網 可被水柱冲击后,天宫周围的缝隙越来越大,如今没了水柱的支撑,伴随一声巨响,承载天宫的地面塌陷下去,整个天宫欲坠下九重天。 许多人都被横扫出去,坠落天际,紫宸从三娘子的急攻中已瞧出她的招数,无奈她的头发速度太快,让紫宸难以靠近她分毫,看来只有如此了,紫宸身形一滞,故意被三娘子的发缠住身形。 三娘子脸上露出得意笑容之时,紫宸将早已藏于袖中的毒施在三娘子的发上,毒顺着三娘子的头发一直延伸到她的脸上、身上,顿时三娘子全身开始溃烂,她摸着自己那张丑陋的脸,尖声惊叫,凶神恶煞地朝紫宸扑来,道,“我要杀了你!” 紫宸动弹不得,眼睁睁望向三娘子手中的利刃即将要穿透她的身体,这时身上的头发被人斩断,一个身影将三娘子狠狠一踹,三娘子惊恐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任何东西,可是已经晚了,她坠落下九重天,尸骨无存,紫宸心有余悸,她望向来人,竟是魅漓,他回来了! “你怎的来了?”紫宸不可思议地望向魅漓。 “先不说, 我去看看师父。”魅漓皱紧眉头,他见师父在地上,面露痛苦之色,玉烨与穗拂晓陪在他身侧。 京姬将银杖戳向地面,银杖上的蛇尾撒开四瓣毒刃,萧瑟方才避开毒针,就被蛇尾的毒刃划伤了手背,顿时伤口迅速发黑,手指麻木,再也无法动弹,萧瑟知道再下去就晚了,他执起剑硬生生将自己右手砍断,顿时血流如注,他脸色煞白。 京姬大笑起来,言辞讥讽,“不知药君无手如何配药?” 就在这时,地上那只断手忽然朝她的脸袭来,京姬躲闪不及,右眼被断手抓伤,她惊恐不已,盯着萧瑟恶狠狠地说,“你居然敢?” 萧瑟额头上冒着冷汗,口中嘲讽道,“不知毒妇无眼如何制毒?” 京姬嘶吼一声,用自己的手生生将右眼珠抠出来,血染红了她的脸,愈发狰狞恐怖。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第一百五十三章 此去复经年,红颜散云烟 最新网址: 天宫下坠地越来越厉害,眼看顷刻间所有人都要跌落天际,这时一人指向远方大叫,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那是什么。 众人皆停止了厮杀,望向远方,一遮天蔽日的巨兽出现在云雾慢慢散去的天际,待它越来越近,众人皆屏住了呼吸,甚至忘了逃命,腿脚不听使唤地留在原地,那神兽竟然是良龟! 良龟同麟、凤、龙一起被称做四灵,是上古四大神兽,它为何会出现在此,在所有人目瞪口呆时,良龟钻下云层,托住了下坠的天宫。 魅漓奔至笑卿长老身侧,玉烨与穗拂晓皆守在他身边,魅漓望向师父身上的血迹,他悲痛地说,“师父,徒儿来晚了。” “非儿呢,她怎未同你一起?”玉烨望见魅漓,脸上露出惊愕之色,他四处寻觅,却未见墨非的身影,一旁的穗拂晓闻此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不用找她,她很安全。”玉烨眼中的那抹担心让魅漓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儿,想到她也是一样,担心的人是玉烨。 自他们离开天宫后,他带她隐居在云悦阁,她郁郁寡欢,日渐虚弱,他使尽所有办法,都难以令她笑逐颜开,这两日,他见天有异象,想到丑冼他们的虎狼之心,他心中担忧,尽管极力掩饰,仍被墨非发现,当她得知丑冼他们意欲围攻天界时,她求魅漓速去救玉烨,她担心他的安危。 笑卿长老望向魅漓,摇摇头,“我没事,眼下最要紧之事便是阻止乾坤罗盘,否则一切将毁于一旦,眼下只有一个法子了!” 笑卿长老说出当年师尊发现乾坤罗盘可另天地覆灭的秘密后,心有不安,尽管他以法力封住乾坤罗盘,但始终觉得是个隐患,于是在飞升前他作了五大天曲,分别是天杀,雷鸣,云灭,地动,风起,世人仅知前四曲,却不知还有一曲风起,若是同时弹奏这五首曲子,便能令乾坤罗盘止住,一切恢复如常。 “能弹奏天曲的,自是上古五把名琴,可眼下还有谁能驱使独幽和冰清?”玉烨黯然说道。 “不如先试试?”魅漓微蹙眉头,召出鹤鸣秋月琴。 “好!”玉烨召出伏羲琴,他望向无动于衷的穗拂晓,尽管他知她不愿抚琴,但眼下是天界存亡之际,他望向穗拂晓,道,“穗穗,快召出九霄佩环琴!” “我……”穗拂晓面露惊慌,她脸色僵硬,紧咬下唇。 “拂晓,你还在等什么?”魅漓焦急地望向穗拂晓。 穗拂晓握紧拳头,衣衫尽湿,她的不安和慌张落在玉烨与魅漓的眼中,让他们心生疑虑,可眼下来不及多想,玉烨只好率先弹奏起来,魅漓紧随其后,两人弹奏的曲子分别是天杀和雷鸣,可琴音寡重,乾坤罗盘无一丝动静,仍然继续旋尐説φ呅蛧 转。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传来,“我来帮忙!” 两人回头去看,只见那条白色虬龙顷刻之间化作人形,降至身后,魅漓迟疑地望向这张似曾相识的脸,“你,是何人?” 那少年一身白衣,腹部有伤,却仍带着孤瘦雪霜之姿,一对瞳仁灵动明亮,他望向魅漓,薄唇轻启,“我是小白,也是西海龙太子蒙衍……” “小白?蒙衍?你还活着?”魅漓惊呼道。 “不错,我还活着。”蒙衍轻扬嘴角。 当年他中了魑毒,身亡气绝,众人皆以为他死了,西海龙王将他埋在龙冢,可三日后,他从龙冢醒来,已变成一条没了角的虬龙,他孤傲一世,自觉无颜再待在龙族,便混迹在蛇群之中,后偶然与墨非相遇。 一开始他是想报血海深仇,但在相处中,他愈发喜欢这种简单平和的日子,甚至享受这种身为不起眼的小白蛇,却被喜欢的女子善待的感觉,在墨非消失后,他心急如焚,那时他发现自己已能恢复人形,便重新回到龙族,暗中寻找墨非的下落。 蒙衍在历经生死后,他已放下少年时的功利心,往日他自以为是天之骄子,备受瞩目,娇纵蛮横,可与墨非待的时间越长,他越来越觉得以前的自己被骄傲蒙蔽了双眼,回归龙族后,他幡然醒悟,他要做条堂堂正正的龙,守卫他的族人。 “墨非一直对你的死悔恨不已,若她知道你还活着,定会高兴。”玉烨神色复杂,长叹一声。 此时蒙衍唤出冰清琴,琴声铮铮,乾坤罗盘的转动似有缓慢之兆,却依然不足以让它停下来,丑冼发现他们的企图,对京姬和龙馥之厉声言道,“杀了他们,否则前功尽弃。” 龙馥之已恢复人形,他与京姬朝玉烨等人刺来,玉烨三人只好单手抚琴,却难以抵御对方强烈的进攻,所幸萧瑟与祁尚、子楚及时赶来。 忽然间,漫漫琴音从天而至,玉烨仰望天空,只见梅花扇载着一少女翩然而来,她弹的是独幽琴,动作如行云流水,洒脱至极,玉烨的眼中迸发出喜悦,脱口而出她的名字,“非儿……” 墨非深情地望向那个白衣男子,尽管魅漓再三叮嘱,让她在云悦阁等他回去,但她一想到也许玉烨身陷危难,她就难以心安。 目光又落在两人身旁那个白衣少年的脸上,他微笑地望向她,一如多年前的龙跃岛,他挑眉望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蒙衍……”墨非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念出他的名字。 “或许叫我小白,你会更欢喜。”蒙衍歪头笑道。 子楚远远的望见墨非,他难掩脸上喜悦,他的非儿终于回来了,他已想好,等这场大战一结束,他就带着她远离这些是是非非,无论是珊 瑚宫,还是哪儿,只要她喜欢,他愿意生生世世陪在她身旁。 笑卿长老见五曲已凑齐了四曲,只要风起一弹,一切便停止了,笑卿长老面容肃穆地对穗拂晓说道,“晓儿,眼下只有你能召唤九霄佩环琴了,三界即将覆灭,莫要再犹豫了!”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穗拂晓忽然失声痛哭,掩面哭泣,众人皆不知她口中说的做不到为何意。 墨非闭上眼,心中召唤那把九霄佩环琴,待眼睁开,那把熟悉的琴已落在她面前,九霄佩环琴感受到主人的号召,悲喜交加,它已被尘封了太久太久。 “我来弹吧,师公,风起的曲谱是何?”墨非望向笑卿长老。 笑卿长老惊讶地望向墨非手中的九霄佩环琴,再望望穗拂晓,他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稍稍停顿后,他将右手一挥,一首曲谱赫然展现在半空中。 墨非双琴在手,左右开弓,地动和风起两首曲子从手中奔涌而出。 “非儿……”魅漓担忧地望向墨非,天曲本就极耗内力,更何况同时弹奏两首,以她目前的身体,难以承受住这么高强度的曲子,可三界危机重重,眼下只能快些将一切了结才能保住她了,魅漓全神贯注,继续弹奏雷鸣。 天杀,雷鸣,云灭,地动,风起,五首天曲同时响起,一时之间,风云变色,音律交织融汇,凝成一张金色巨掌,拨云散雾,将空中那个黑洞掩住,天眼随即合上,与黑洞一起消失的,还有乾坤罗盘。 当光芒逐渐驱散黑暗,太阳升起来时,丑冼颓然垂下手臂,他失败了,在经过千年漫长的等待和无懈可击的推演之术后,他依然失败了,疯魔的丑冼张开双臂,灰白的发凌乱地在空中飞舞,仰天大笑,“我赢了,我赢了!” “大胆丑冼,违抗天命,祸乱三界,其罪当诛。”天帝站在大殿上,厉声对丑冼说道,溃不成军的魔军被天兵一一擒获,京姬与龙馥之也在其列。 此时,仙君中走出一人来,竟是司命老君,他指向穗拂晓厉声呵斥道,“你并非穗拂晓仙子,你是何人?” “司命,你糊涂了,她自然是穗拂晓本人。”玉烨不明所以地望向司命老君。 “可我刚刚明明见她持剑刺伤笑卿长老,尽管场面混乱,但老夫肯定是她!”司命目光炯炯,落在惊慌失措的穗拂晓脸上。 “这怎么可能,穗穗……”玉烨惊愕地望向穗拂晓。 “我不怪你伤我,但你不是我的晓儿,若晓儿还在世,九霄佩环琴不会另寻他主,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冒充穗拂晓?”笑卿长老沉痛地望向这个陌生的女子。 “我……我……”穗拂晓见众人皆用异样的眼神望向她,她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忽 然耳畔传来一声重重的倒地声,玉烨见魅漓心急火燎地奔向身后,将墨非抱在怀中,大声呼喊她的名字,“非儿,非儿,你醒醒,你快醒醒……” 玉烨快步踱到魅漓身边,他望向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的墨非,紧张地问,“她怎么了,难道是噬心毒犯了?” 萧瑟走过来,他将手覆在墨非的手腕,又探向她的额头,眼圈瞬间红了,他沉痛地说道,“她已耗尽心力……回天无力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和我说非儿身上的毒能缓解么?”玉烨瞪大双眼,面上大骇,他不相信萧瑟的话。 “你错了,非儿的毒已入心脉,只有你一人不知……这些日子,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非为了你,她怎会回来,怎会以这孱弱的身子弹奏天曲……”魅漓再也无力说下去,潸然泪下。 “不,非儿,非儿,你醒过来,醒过来……”玉烨一把推开魅漓,将墨非搂在怀中,哽咽地呼唤她的名字,泪流满面,泪水滴落在墨非的脸上。 谁的泪灼烧在她的肌肤上,谁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黑暗中,她努力睁开眼,透过朦胧的视线,她见他在哭泣,她吃力地抬起手臂,玉烨发现墨非手中握着的竟是一根竹签,竹签上依稀可见玉-烨两个字。 “我喜欢人......一直……是你……”墨非微弱地在玉烨耳旁说。 “不要离开我,不要走……”玉烨悲痛欲绝,声泪俱下,紧紧抱住墨非。 一滴泪从墨非的眼角滑落,对不起,师父,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她闭上眼,手颓然坠下。 顷刻间,墨非的身体化作缕缕金光,从惊慌失措的玉烨怀里飞出,墨紫色的莲花瓣散落一地,一阵风吹来,花瓣随风而去,玉烨伸出手,花瓣却从指缝溜走,玉烨发出一声嘶声裂肺的哭喊声,非儿,你回来……非儿…… “为何我做了这么多,你仍然看不见,为何我明明拥有姐姐的模样,你却爱上了另一个人?”穗拂晓,不,是穗皎月,泪如雨下,脸上露出悲戚的笑容。 天帝诏令,将丑冼囚于极寒之地,永不赦免,将京姬驱逐于蛮荒之地,将天煞孤星封印,永不超生。 自此,天界这场战乱得以平息,可伤亡惨重,良龟的出现仍是未解之谜,还有那个死在玉烨怀中的女子又是何人,竟能双琴同抚,另穗拂晓仙子为何要独自离开天界...... 众多谜团横在众仙心中,天劫那日所发生之事被越传越玄乎,多年后,甚至有好事之人将这些故事编成一本书,命名为《莫言是非》,有道是,世人无对错,世人有是非。 (本章完) 最新网址: (终章)千里访昆仑,重逢云卷舒 最新网址: 数月后,天界。 萧瑟推开玉清华府的门,因无人打扫院子里杂草丛生,自那日后已过了数月,穗皎月离开天界,回到澶渊她父亲身边,笑卿长老自那战后苍老了许多,他说他对天界已毫无眷恋,回月华山同青松作伴,这儿仿佛又回到从前,甚至比从前更落寞。 萧瑟推开玉烨的房门,玉烨不在房中,他又转身走向另一间屋子,那是墨非以前住的房间,门打开,只见玉烨瘫坐在地上,如一座石像一般,他长发凌乱,面容憔悴,右手紧紧攥着那根鸾音泉的竹签,这是墨非留给他最后的东西,这副景象狠狠地刺痛了萧瑟的眼。 “你以为这样她便能活过来么,不要再这样消沉下去了,玉烨……”萧瑟用力抓起玉烨,他红着眼眶,哽咽地说道。 玉烨失去焦点的目光落在萧瑟的脸上,嘴里喃喃自语,“她会回来的……” “够了,她已经死了,你一定要这么自欺欺人吗,若她泉下有知,见到你这副模样,她会心痛的……”萧瑟忍不住朝玉烨嘶吼。 玉烨心痛地闭上双眼,两行泪从眼中流下,非儿,为何你要丢下我一人活在这世上…… 人间,悠扬的琴声在秦淮河上方响起,深蓝色的天幕上繁星点点。 一艘华丽的画舫上几个衣着鲜艳的女子伴随琴音曼妙起舞,两个容貌秀丽的女子一左一右地服侍在一个俊朗的男子身旁。 魅漓双眼迷醉,他搂住其中一个女子的细腰,另一手握住她的柔荑,将送至嘴边的酒仰头饮下,那女子将玉手滑入魅漓胸前的衣襟,朝他媚笑,魅漓轻扬嘴角,一把揽过她的腰,将她压在身下。 突然夜空被缤纷的焰火点亮,照亮整个江面,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魅漓失魂落魄地望向焰火,接着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他倚在船舷上,望向空中流光溢彩的焰火,泪湿衣襟,“非儿,你在哪儿……” 无人回应他的话,只有风吹过湖面,留下的涟漪,他以为只要夜夜醉生梦死,便不会再想起她,可是一切都是徒劳,她已经在他心中扎了根,想忘也忘不了。 不久后,青玉分娩了,是个女孩儿,祁尚坐在青玉的床榻边,望着憔悴的娇妻,他感动地将她搂在怀中,初为人父的喜悦让他一度热泪盈眶,他曾悲愤世事不公,幼时悲惨的回忆更让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子楚从襁褓中将婴孩儿抱起,他充满爱怜地望向怀中这个小不点,她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手指就往嘴里放,边吮吸边睁大眼睛冲子楚笑。 “小家伙很喜欢舅舅呢。”青玉虚弱地笑道。 “她的眼睛真漂亮,像极了墨非。”子楚温柔地说,他消瘦了不少,自非儿走后他愈加勤勉政事,对墨非的 离去只字不提,青玉知道他越是这样,心中越是在意。 听了这番话,青玉的眼圈瞬间红了,祁尚知她与墨非情如姐妹,感情深厚,墨非的死讯他和子楚隐瞒了青玉好久,最终还是不小心被她知晓了,青玉哭了好久,祁尚拍拍青玉的背,说,“她会祝福这个孩子的。” 祁尚别过头,对子楚说,“殿下,你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 “……就叫她念非吧。”子楚深深地望着女婴,青玉眼中泪光闪闪。 这个冬天格外寒冷,连一向无四季之分的天界都让众仙冷得直打哆嗦,待在府邸不愿出来走动,尤其是经过这一场浩劫,天界尚未恢复元气,四处一片萧肃的景象,冷冷清清,让人触景伤情。 终于,皑皑冬日过去了,暖阳融化冰雪,驱散寒冷,当一年一度的花朝节踏着春日的芬芳来临时,三界一片姹紫嫣红、生机盎然的景象,总算有些喜庆的气氛了,这其中又以人间最为热闹。 花朝节是纪念百花的生辰而设立的节日,在这日,家家户户都会祭花神,人们结伴到郊外游玩赏花,姑娘们剪五色彩纸贴在花枝上,还要到花神庙去烧香,以祈求花神降临,保佑花木茂盛,花农会集在花神庙前,杀牲供果以祝神诞,甚至还演戏娱神,引得花神庙前人头攒动。 天色已晚,但这份热闹丝毫不减,众人提灯游行,谓之“花神灯”,灯火与红花绿枝相映成趣,情投意合的男女漫步花丛中,赏花谈情,文人墨客触景生情,吟诗作画,更有贵族士人郊游雅宴,于花下设行障坐席,以为宴幄,醉卧美人膝,落花满天飞。 郊外赏花之人三五知己,或璧人一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在游人中有个身影,形单影只,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有人好奇地望去,只见那男子身着一身白衣,清瘦俊逸,世间少有,再欲看,他却往前走远了。 山坡上游人众多,男子避开众人,往偏僻的地方走去,这儿离得远,依稀还能看见远方那片汇集成海的灯火,男子站在原地,默默地望了那片灯火一眼,回过头继续向郊外更深处走去。 远离山坡有条小溪,此时在小溪旁,有群花容月貌的女子正坐在草坪上,她们身着不同颜色的衣裳,眉间各描着不同花瓣,设席藉草,饮酒赋诗,传花令,抽花签,甚是热闹。 其中一红衣女子掩嘴笑道,“莲花妹妹,你又输了,罚酒一杯。” “仙主,梅姐姐知我不会赋诗,还故意刁难我,仙主可要为我讨个公道。”一紫衣女子嘟着嘴,朝坐在最中间的一女子说道。 中间那女子身着一袭彩衣,美目盼兮,眉宇间却有股傲气,闻言挑了下眉梢,道,“输了自然要罚酒,还有,我说过在人间不 许叫我仙主,要叫姐姐,莲花宫主自罚一杯。” 紫衣女子脸色僵硬,其他女子皆掩嘴偷笑,红衣女子笑道,“原本只喝一杯,如今又要多喝一杯,莲花妹妹你就认了吧。” 这正是花界的十二宫宫主,每年的花朝节,花神都会带着她们扮作普通女儿家来凡间微服私访,一来看看花神庙的香火,二来也与众人同乐,体会一把凡人的乐趣。 就在莲花宫主准备自罚两杯时,突然花神细长的眼睛眯起,望向不远处那片漆黑的林子,梅花宫主也察觉到有生人靠近,她望向花神,压低声音道,“许是有人误闯了进来,我去将他赶走。” “只怕此人你赶不走……”花神扬起下巴,对隐在那片黑暗中的人开口说道,“这位仙友既然来了,不如与我等共饮一杯?” 十一宫宫主皆大惊,她们转过头望向那片幽深的林子,果然,一个高挑修长的男子从林中走出,离得近了,她们才看清那男子的容貌,竟是之前在花神殿与仙主起争执的玉烨星君。 玉烨目光炯炯地落在花神的身上,语气中带着一分薄怒,“花神为何不愿见本君?” 花神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道,“原来是玉烨星君,想必星君误会了,老身这些日子身体不适,闭关修行,故嘱咐她们任何人都不见,绝非故意不见星君,还望星君见谅。” 梅花宫宫主见花神瞥了一眼她,心领神会,她站起身,带着其余十一宫宫离开,只留两人在原地。 “星君,请坐,来尝尝我花神殿酿的蔷薇露如何?”花神右手变出一酒樽,将酒樽斟满,递向玉烨,想不到才数月未见,他的脸上再无往日的神采英拔,瘦得颧骨突出,面上更是暮气沉沉,谁能想到名动天下的玉烨星君竟然变成这般模样,花神心中唏嘘一片。 “多谢花神好意,但我来是有一事想请问花神,当日你曾取我的眉间血,滴在墨非的真身上,你还说若有一日她不在了,我会日日受头痛之苦,可为何我却感受不到这疼痛?”玉烨蹙眉望向花神,提到墨非的名字心中隐隐作痛。 “这不是好事么,难道星君想要日日活在痛苦中,才来找老生么?”花神不以为然地放下酒樽。 “花神,我不信你当日说的话是假的,我未感受到疼痛,或许……或许……她……还活着……”玉烨声音颤抖,握紧拳头,满怀期待地望向花神。 “虽那场大战我未在场,但我也有所耳闻,墨非也算是我花界的子民,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拯救三界,拯救苍生,我为我花界有这样的女子引以为豪,我知星君看中你的徒儿,可斯人已逝,星君也莫要太伤心。”花神叹了口气,宽慰道玉烨。 “所以,她终究还是离 我而去了……”玉烨垂下眼睛,他亲眼见她化作一片落花飞走,他到底还在期待什么,盼着她会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扬眉浅笑叫他师父,玉烨兀自笑了,边笑眼中的泪边滑落下来,口中喃喃说道,“是我太执着……” “星君,星君……”花神错愕地望向玉烨,见他神情悲恸,她有些手足无措。 “打扰了,花神。”玉烨转身离去,就在他迈开脚步的那一刻,忽然听见身后花神的声音传过来,“咳咳,若是星君喜欢墨莲,我倒是听闻昆仑山神有株墨莲,长得极好。” 玉烨的脚步一顿,他猛然回头,见花神望向他,眼中露出一抹深意,“星君要是有兴趣可去赏赏?” 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便是昆仑山的所在,昆仑山高二千五百余里,其上有醴泉、瑶池。 玉烨来到昆仑之丘时,见山上矗立着几座气势宏伟的仙台楼阁,天际中红云朵朵,仙鹤遨游,想必那儿便是昆仑山神所居住的宫殿,不知山神的墨莲是否是他要寻的那支,玉烨目光幽深,继续往上走去。 来到大殿外,玉烨抬起头,宫殿上赫然写着“昆仑殿”三个大字,门外有两个神兽把守,其一虎身九尾,人面虎爪,另一长相似羊,有四角,玉烨早就听闻昆仑山有诸多神兽把守,从这两个神兽的模样来看,玉烨猜它们是陆吾和土蝼。 “汝何人,报上名来?”陆吾长相凶煞,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口中传出来。 “天界玉烨星君求见山神,望神兽转告。”玉烨态度恭敬地双手作揖。 “稍等,待我向山神转告。”陆吾走进宫殿。 不一会儿,它走出来,望向玉烨道,“山神有请。” 玉烨走进宫殿,大殿里雕栏画栋,气势磅礴,不亚于天宫的气派,只是大殿内空无一人,玉烨望向正前方那个空空的宝座,难道山神不想见他,可又为何召他入内,玉烨困惑不已,突然另一神兽降至他面前,只见它有双翼,状如蜂,大如鸳鸯,玉烨猜它是钦原。 “山神在亭中等星君,星君请随我来。”钦原声音尖细,似女子一般。 “多谢神兽。”玉烨跟在钦原身后往殿后走去。 走出宫殿的后门,一片开阔的景色落入玉烨的眼中,站在昆仑山顶,远处云海茫茫,一览无遗,青山环绕,气吞山河,玉烨只觉得神清气爽,这些日子一直积郁在心中的痛苦似乎也减轻了。 钦原带着他走向远处的一个凉亭,来到凉亭前,只见空地上盘旋着一条青色巨龙,那巨龙原本在休憩,听见有人的脚步声,立马睁开眼,从地上一跃而起,张着一对铜铃般大的巨眼望向玉烨,鼻孔中呼哧呼哧冒着热气。 玉烨听见一阵铃铛声 伴随着青龙的摆动叮叮作响,他低头望去,只见青龙其中一只脚上套了一个金环,金环上还系着一个铃铛,玉烨只觉得十分眼熟,正要再看,便听见凉亭中一个声音响起。 “小青,来者是客,莫要唐突了客人。”青龙听见主人的声音,立马矮下身子,乖乖地伏在地上,又闭上眼睛。 “山神在上,在下玉烨星君,此番前来是听闻山神有株墨莲,不知能否带小君看看?”玉烨语气恭敬地对亭中人说道,凉亭四面挂着白纱,微风拂过,只能隐约见到一身着金光铠甲,头发高高束起的背影,这便是山神了,果然有器宇不凡、纵横驰骋的气场。 “玉烨星君跋山涉水,远道而来,只为赏莲?”昆仑山神问道。 “小仙不敢隐瞒山神,我是为我的徒儿而来,她的真身乃是一株墨莲,我想看看山神养的墨莲是否就是我的徒儿?”玉烨心中涌起一股期翼。 “区区小徒而已,丢了便丢了,何苦要寻她?”山神垂下眼,手中摩挲着一块石头。 “她不仅仅是我的徒儿,她……是我挚爱之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玉烨感觉心中酸涩,为何直到今日他才勇于面对这个事实,他甚至没有亲口对她说出这句话,这是他心中最大的遗憾。 “是么?”山神握着石头的手微微一滞。 “是,所以还望山神能让我一探究竟,小仙感激不尽。”玉烨诚恳地祈求道。 “怕是要让星君失望了,我养的那株墨莲在几个月前不知为何,突然花谢了,我已将它水葬,星君你来晚了。”山神转过身,透过白纱,她看见那个消瘦的身影在听闻这个消息后,楞在原地。 这个消息犹如当头棒喝,让玉烨久久无法回过神来,许久后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朝山神作揖道,“多谢山神,小仙告辞。” 玉烨转过身,再难掩心中悲伤,淌下泪来,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东西从亭中滚落下来,一直滚到他的脚下,玉烨停下步子,躬下身子,去拾那东西,是颗石头,玉烨心中一惊,定睛看去,那颗石头在他的掌心发出微弱的光。 这不是石头,竟是颗星星,这世间偷星星的人他只识得一个,玉烨猛然抬起头,轻纱被人撩起,一张熟悉的容颜落入眼帘,只是眉宇间却多了几分英朗和霸气,她望向他,嘴角扬起,方才的话可否再说一遍…… 多年前,昆仑山。 夜色浓重,月明风清。 凉亭外,两女子席地而坐,一壶酒,一株莲。 花神神色凝重地望向对面的女子,思躇良久后,开口言道,“明日便是你历劫之日,可有想好对策?” 那女子侧卧在地,单手撑头,另一手执着酒壶,神态迷醉,她身着一身白衣, 未束发,三千青丝披落在地,尽显风流,她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嘴角,道,“不过历劫而已,又有何惧?”说完仰头饮了一口酒。 花神蹙眉道,“神位越高劫难越大,你乃山神,此番历劫必是渡尽诸厄,尝尽苦难。” 那女子扬眉道,“世间的苦难无非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我升为山神时,受雷、火、风三灾,皆挺过来了,这八苦于我又算得了什么?” 花神摇摇头,“三灾虽痛,但痛在发肤,可八苦却是痛切心骨,你未经情事,故不明白,若你对一男子动了情,却无果,便会万念俱灰,痛不欲生。” 那女子嗤鼻道,“我堂堂山神会对一男子动情?笑话,这三界的男子我一个也瞧不上,蒲柳之姿,弱不禁风,就算历劫,我也不会改变此念。” 花神叹了一口气,“也罢,如今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以后你便知我所言为何,你历劫后我无法帮你,唯有在此之前帮你一把。” 花神微微向前倾身,一指轻点那女子眉间,一抹金光从她额间渗出,顺着花神指尖,落在她身旁一株莲花上。 “这是作何?”女子不解。 “以防你坠入凡胎,经历生老病死,我已将你的一缕魂魄引入这株墨莲,待你重生时便是我花界中人了。”花神说道。 那女子瞄了一眼那株墨莲,见它幽韵冷香,风姿独具,让人一见便心生爱怜,她轻启嘴唇,道,“这株墨莲长得甚好,可有名字?” “还未来得及取名,不如你给它赐名吧。”花神望向那女子。 女子眯起眼睛,面有几分浅醉,眼眸中雾气朦胧,道,“那便叫它,墨……非吧,墨色铅华香浮动,非明非暗气贯虹……” (全书完) (本章完) 最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