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婚[先婚后爱]》 1、001章 7月末,中伏,蝉鸣声躁。 晚九点,海城近郊的一座依山傍水的私人府邸,正进行着一场觥筹交错的宴会。 府邸是苏氏园林的装修风格,设计师巧妙的运用了山水布局,因着热岛效应,这里反而多出几分凉爽的意趣。 一身米色礼服的苏棠正立在绿植掩映的平台一角,接听妈妈打来的电话。 “棠棠,你和顾北言见过面了吧?聊得怎么样?” 沈秋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但苏棠却听出了潜台词:“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她没来由的有些烦躁:“还没见,最近有点忙。” “我和你陈叔叔打算选个合适的日子去领结婚证,妈妈希望能在那之前把你的婚姻大事先定下来,算是给你爸爸一个交代。” 沈秋月微叹了口气:“棠棠,看在你爸爸的份上,先和男方见一面好吗?” 苏棠抬手捏了捏额角,爸爸一年前意外去世,留下了一个濒临破产的公司,这一年间她一直为了挽救公司奔波,根本没有闲暇处理其他事情。 至于结婚,她更是完全没有这个打算。 但妈妈每次提起这件事都会把爸爸推出来,让她没有办法拒绝。 “知道了,忙完这几天我就安排。” 挂完电话,苏棠微叹口气,她不反对妈妈再婚,也不认为她是否结婚和妈妈能否再婚之间有什么关联。 但从妈妈的视角,好像她这个女儿必须先嫁了人,她才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至于女儿嫁给了谁,对方人品如何,两人是否相爱,似乎都不重要。 她大概只是想要甩掉一个包袱。 “苏总,您在这呢,我找您半天了。” 助理宋雅的声音打断了苏棠的思绪,她迅速收拾了心情,再抬头时已然面色平静:“怎么了?” “我刚打听到,名扬科技的徐总在7号贵宾室休息,您现在要过去吗?” 苏棠点了下头,接触到名扬科技的徐总,是她今天这一趟的目的之一。 这里僻静无人,她从包里拿出镜子快速补了个妆。 宋雅星星眼的在旁边看着,心里觉得她老板真是全天下最漂亮的美人儿。 苏棠的美是一种内敛的美,五官精致,骨相优雅,属于那种毫无攻击性的长相,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娇软温柔的感觉。 尤其招小朋友的喜欢。 之前宋雅不止一次的想,如果苏棠去做幼儿园老师,大概没有一个小朋友会不听话。 她又把这个理论说了一遍,苏棠笑着收起口红:“但愿陈总能像小朋友一样合作。” 宋雅在心里说“一定会的”,毕竟她的老板那么优秀。 顶级学府服装设计专业的高材生,大学期间就和同学一起创办了服装设计工作室,短短几年时间已经荣获行业内多项奖项。 如果不是为了挽救老董事长留下的科技公司,她本可以继续在自己的领域闪闪发光。 宋雅热切的期望能有一个慧眼识珠的投资人,接下科技公司的残局,让苏棠重新回到自己的领域。 …… 苏棠自然没有听到宋雅的心声,五分钟后她已经立在了7号贵宾室的门口。 这里算是主人家为客人提供的休息室,几乎没人打扰,相当安静,但这种安静也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深呼吸,苏棠抬手在厚重的门上扣响三声。 推开门前她做好了应对各种状况的准备,可当看到屋内的情形时,她还是愣了几秒。 装修奢华的房间内,正对门口的黑色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他单手撑着额角,眉眼冷寂的望向门口,即便表情波澜不惊,但眸子里却渗出几分被人打扰的不悦。 他的气质冷而贵,偏偏五官生的极为好看,是那种单靠一张脸就足以让人见之忘俗的长相。 苏棠的闺蜜是娱乐圈的当红小花,她也沾了闺蜜的光见过不少容貌卓绝的男艺人。 可眼前的男人依旧让她十分惊艳。 唯一让人望而却步的大概就是他矜傲的气场,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疏冷。 苏棠没有被男人的美色所误,她还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迅速把眼前男人和她了解的信息做了匹配。 陈知衍,28岁,年少有为的科技公司负责人,年纪,气场都对得上,只是没想到本人这么英俊。 苏棠调动面部肌肉,微笑着做自我介绍:“陈总您好,我是霜满天科技公司的苏棠,冒昧打扰,这是我的名片。” 苏棠走到男人身前两步的位置站定,恭敬的递上自己的名片。 男人伸出长指捏住名片,神色寡淡到无波无澜。 苏棠不是第一次见投资公司的人,各种冷脸都见过,这种程度的甚至算不上刁难,况且是她冒昧打扰在先。 她维持着面上的微笑:“能不能浪费您五分钟的时间,我给您介绍一下我们公司的项目。” 她没给男人开口拒绝的机会,径直说道:“我们公司正在做一款国风神话游戏,取材于耳熟能详的神话故事,目前已经进行到最后的阶段……” 过程中她发现男人只是眸光幽沉的望着她,指尖没有规律的在座椅扶手上浅浅敲着。 在他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中,那些烂熟于心的项目资料还是打了两个磕绊才顺利说完。 她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起了一层薄汗:“我们的游戏最迟明年夏天就可以上线,现在正在找一起合作开发的合伙人,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再度被推开。 一个身着蓝色西装的年轻男人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嘴里还念叨着。 “霍老这宅子规矩多的很,什么茶都有,就是没有咖啡,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来两杯……” 他的视线在苏棠脸上落了落,语气诧异:“言哥,这位是?” 端坐着的男人接过咖啡,语气淡漠:“找你的。” 苏棠:“!” 所以蓝色西装这位才是名扬科技的陈知衍? 心里闪过懊恼以外,还有几分对眼前男人冷漠矜傲的深刻认知。 她只能迅速调整情绪,微笑着看向陈知衍:“陈总您好,我是霜满天科技公司的苏棠。” “苏总您好。”相比冷脸男,眼前的陈知衍明显态度温和。 苏棠便又把刚才的内容重新复述了一遍,这一次全程流畅,只不过她已经没了信心。 求合作却认错人,这算得上是职场一大忌讳。这也怨不得别人,只能说她的圈子够不到这个层次,准备又不够充分。 但她还是递出了手里的资料:“您如果感兴趣的话,随时跟我联系,我会让团队给您详细讲解。” 话毕她礼貌的道了别,转身离开。 待休息室的门关上,陈知衍翻了翻手里的资料,随手丢在了桌子上,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霜满天我听说过,一款游戏做了九年还没有上线,公司资金链断裂,又舍不得放弃。”他耸了耸肩:“创始人出了事,现在是他女儿负责,谁知道还需要几个九年。” 他的指尖在桌面点了点:“不过霜满天有个技术大拿叫叶琛,此人绝对是个人物,就是死心眼,挖不动。” 看椅子上的男人不感兴趣,陈知衍识趣换了话题。 他靠着长桌站定,一张俊脸满是八卦:“言哥,听说老太太给你安排了联姻对象,见到人没有?嫂子怎么样?长得漂亮吗?” 顾北言冷淡的瞥了他一眼,捻着一张黑白色调的名片把玩。 陈知衍啧了一声:“哪家的千金,叫什么名字,这你总能告诉我吧?我自己去打听还不行?” 顾北言扬眉,嗓音持续清淡:“不记得了。” “不记得……不是,你该不会还没跟人见面吧?” 顾北言的唇角冷冷淡淡的压着一抹玩味,视线落在手里的名片上:“见过了。” 陈知衍:“……见过了你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顾北言没搭理他,拿过咖啡浅浅抿了一口,眉心微不可查的浅蹙。 陈知衍忙道:“真没找到糖,苦点就苦点,你凑合喝。” 顾北言淡淡望了他一眼,没再动那杯咖啡。 陈知衍:“……” 陈知衍替未来嫂子默哀三秒,跟他言哥这种冷漠寡淡又吹毛求疵的工作狂结婚,还真是委屈她了。 …… 从贵宾室离开,等在转角的宋雅快步过来,眼神里都是雀跃和希冀,苏棠无奈的笑了笑:“明天准时去北城。” 北城有一个投资者大会,现场会有很多投资机构的负责人,她要去碰碰运气。 宋雅的肩膀塌下来,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名扬科技没戏?” 最近这段时间苏棠每天都奔波在各种酒局、宴会……整个人都憔悴了两圈,宋雅都看在眼里。 原本以为名扬科技有希望,也能让老板稍微喘口气。 苏棠摇了下头。 名扬科技算是海城知名的科技公司,除了电子产品以外也做游戏,但游戏只是占比很小的分支,况且霜满天的境况业内都知道,希望渺茫。 她现在的心态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广撒网,撒的还是漏网,能不能捕到鱼真的是愿者上钩了。 而从刚才的表现来看,陈知衍显然不是那个愿者。 两人重新回到了宴会厅,宋雅好巧碰到个大学同学,苏棠便让她去跟朋友聊聊天,自己拿了块小蛋糕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休息。 蛋糕刚吃了两口,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紧接着是年轻男人略显浮夸的搭讪声。 “棠棠,你怎么躲这儿来了。” 这声音让苏棠的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蹙,但她还是迅速调整了情绪,转身打招呼:“潘少。” 潘宇两步走到她身边,贴着她站定,笑的一脸温柔:“公司的事儿有着落了吗?” “还在努力中。”苏棠简单回答,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移了一步。 潘宇也换了个姿势,背靠栏杆站定,依旧望着苏棠:“我早说过的嘛,你跟了我,我让我爸把你们公司买下来,想怎么搞你自己说了算,何苦低三下四的求别人?” 潘家是爷爷辈打下的基业,到他这一辈是哥哥在管理,他算是个游手好闲的三代,不过20岁,大学都还没毕业。 苏棠不想跟他闹得太僵,现在随便一个人,动动手指都能碾死霜满天。 她只是笑了笑:“抱歉潘少,我已经订婚了。” “订婚?开什么玩笑!跟谁订的婚?”潘宇大言不惭道:“不管跟谁,只要是海城的地界,就没有我搞不定的人!你告诉我是谁,我让我爸把他公司买下来!” 苏棠:“……” 她是真的很无语,她正打算随便搪塞两句离开,突然听到拐角处传来一声低低的冷笑。 紧接着两道高大的身影转了出来,为首那人穿黑色西装,身形挺拔,眉眼冷寂。 这个时候苏棠才发现,那人真的很高,比她想象中还要高,目测185cm往上。 男人的气场一如既往的冷沉,嗓音更是没有任何温度:“我倒是不知道潘少竟有这样的好本事,还能做潘家的主了。” 明明是平淡无波的音调,但却让潘宇后背起了一层薄汗。 在男人出现的那一刻,他已经站直了身子,此刻身形似乎还抖了抖:“哎呦,言哥,瞧您说的……” 触到男人冷沉的眼神,他脸色染上苍白:“我就是口嗨,我哪有那本事。” 不管男人的本意如何,此刻却是帮苏棠解了围,她忙朝男人点了点头,又跟陈知衍打了招呼,旋即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一直到走出好远,她脑海中还是男人那副冷沉寡淡的样子。 五官是极好看的,但也是真的矜傲疏冷,高不可攀。 她这辈子应该都不会跟这样的人有交集。 …… 返程路上,苏棠撑着精神在路边花店买了束花,这也是爸爸留给她的任务,每天给妈妈买束花,雷打不动。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翠湖天地5幢门口,她让司机送宋雅回去,自己抱着鲜花进了大门。 隔着一段距离她就看到花丛掩映中的玻璃花房内,妈妈沈秋月正坐在吊椅上打电话。 年过五十的女人,养尊处优,保养得当,身材维持完美,看上去也不过四十出头。 穿一件白色针织短袖,搭着同色阔腿裤,整个人透着恋爱中的小女人情态。 苏棠就知道,她应该在跟陈叔叔打电话。 看到苏棠进门,沈秋月嗓音温柔的对电话那端的人说:“棠棠回来了,我先不跟你说了,明天见。” 等她挂断电话,苏棠把手里的向日葵递给她,沈秋月接过去,随手放在了一边的置物架上。 上面已经有了几束鲜花,都是她最近带回来的,有些已经枯萎。 “以后不用给我买花了。”沈秋月说:“你陈叔叔每天都会给我送一束,足够了。” 苏棠的视线落在那瓶被精心养护的红玫瑰上,眸光微黯:“这是爸爸交代的,每天都要给你送束花。” 沈秋月微微拧了拧眉心:“棠棠,你爸爸已经走了一年多了,我们也要开始新的生活,我们都要往前看,难道……” “花我还是会送的,送到你和陈叔叔结婚为止。”苏棠打断了她的话:“您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房了。” “棠棠。”沈秋月喊住她:“我已经和顾家老太太商量定了,周六下午你和顾北言见一面,时间地点我待会发到你的手机上。” 苏棠的脚步一顿:“我明天要去北城出差,周六赶不回来。” “这门亲事最早也是你爸爸商定的,算是你爸爸的遗愿,只是见一面而已……” 苏棠知道,只要她不答应见面,妈妈就会一直提,而一旦她去了,接下来就是催婚。 海城顾家,金字塔顶端的家族,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掌权人顾北言年少有为,杀伐果断,出了名的铁血手腕,她们的圈子没有交集,她对他的了解约等于零。 她想,以男方的地位,想来也不会履行这门联姻。 “好。”她应下:“我会准时赴约。” 2、002章 航班延误,周六下午一点半,苏棠才落地海城。 距离约定见面的时间只剩一个小时,苏棠来不及回家换衣服,只在去咖啡厅的路上仔细补了个妆。 车子停在咖啡厅门口,苏棠让宋雅等她十五分钟,兀自推门下了车。 咖啡厅不大,环境清幽,店内放着轻柔的钢琴曲,散落四处的卡座零散的坐着些人,香氛是小苍兰,味道不浓。 苏棠的视线在店内转了一圈,定格在靠窗的7号桌,眸光微凝。 位子上正坐着一个男人,五官清俊好看,熨帖规整的黑色西装给他的眉眼染上一抹疏冷。 矜贵的气场,寡淡的眼神,周身都是久居高位的淡漠疏离。 苏棠想起来,那天陈知衍和潘宇都恭敬的喊他“言哥”。 四目相对的刹那,男人站起身朝她点了下头,这个动作在苏棠的意料之外。 以她对他有限的了解来看,这人必然是久居高位养成了矜傲冷淡的性子,他应该就像那天一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对她迟到的行为进行无声的谴责。 不过片刻,苏棠又有了合理解释,大概教养使然,面对相亲对象,男人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社交礼仪。 这样想着,她快步走过去:“抱歉,航班延误,迟到了。” 她觉得她有必要重新进行自我介绍:“顾先生您好,我是苏棠。” 距离近了,苏棠才察觉到男人的压迫感,来源于他优越的身高和通身的气场。 “顾北言。”男人示意:“请坐。” 苏棠在他对面落了座,两人无声对视两秒,在他古井无波的注视中,苏棠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握紧。 庆幸服务生及时出现缓解了她的情绪。 点完单以后,她也终于收拾好了心情,抬头直视顾北言:“是这样的顾先生,我想您这一趟也是迫于家长的催促,那么我们长话短说。” 顾北言颔首,示意她继续。 真是一个惜字如金的男人,苏棠为他贴了一个标签。 虽然她不喜欢话多的男人,但太沉默寡言的似乎也会无趣,尤其是婚姻生活中。 于是她下定了决心:“我们可以达成共识,一致给家人反馈不合适就可以。” 男人的眸底微不可查的染上一抹深意:“苏小姐觉得哪里不合适?” 明明是平铺直叙的语气,表情似乎也没什么变化,但苏棠就是听出了几分凉意。 这意思是……需要她给出理由。 “那就性格不合吧。”苏棠给出了一个万能答案。 男人寡淡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苏小姐很了解我?” “啊?”苏棠不懂男人为何有此一问,摇头:“不了解。”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性格不合?”男人的语气似乎软了几分,但表情依旧寡淡,这让苏棠一时间搞不懂他的意图。 看苏棠沉默,男人慢条斯理的开了口:“我需要的是一段稳定的婚姻,来给我的股东和合伙人一个交代,当然,还有我的家人。” 他说:“我没有离婚的打算,婚后会配合你维系我们之间的关系。” 男人的指尖在陶瓷杯壁上浅浅一敲,苏棠注意到,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肤色冷白,皮肤下的青筋漂亮而迥劲。 苏棠不是手控,但也觉得男人拥有一双漂亮的手。 “希望苏小姐能慎重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男人的语气虽然依旧平淡,但苏棠听出几分郑重。 她不免有些诧异:“顾先生的意思是?” “我想和你结婚。”男人薄唇微启,六个字却像是惊雷,让苏棠愣在当下。 服务生把咖啡端了上来,冰美式的苦涩味道缓慢溢出,丝丝缕缕的绕进苏棠的鼻息,她抬起头望着顾北言。 “顾先生了解我吗?” “不了解。”非常利落又意外的答案。 苏棠发现她对顾北言的刻板印象再次被打破,一个杀伐果断的商人竟然会在人生大事上做出如此草率的决定,这真的有些匪夷所思。 又或者他笃定以她的手段和地位,根本翻不出什么浪? 还是觉得她足够弱势好拿捏? “为什么是我?”她这样想的,便也这么问了出来。 对于她的问题,男人似乎有些无奈,他嗓音寡淡的开口:“抱歉,我还没有习惯给别人解释我做选择的原因。” 苏棠:“……” 也是,像他这样的人,大概除了试卷以外,应该也没有人会向他问出“为什么”。 “抱歉顾先生。”她真诚的说:“事实上我并没有结婚的打算,我过来这一趟是为了满足我妈妈的愿望。” 男人颔首,似乎对她的答案并不意外:“婚姻大事确实应该慎重考虑。” 苏棠深以为然的点头。 顾北言思虑两秒:“那苏小姐慎重考虑一下,后天给我答案。” 垂眸喝咖啡的苏棠一口咖啡卡在喉咙里。 她隐约觉得,她和顾北言对“慎重”两个字的定义似乎不太一样。 …… 周一这天苏棠没有安排应酬,妈妈沈秋月打了电话,说是晚上陈叔叔一家过来,让她回家吃饭。 她准时下了班,公司的司机开车送她回家。 路上她收到了财务经理发来的报表:“苏总,本次的资金缺口还有三百万,最迟明天中午就要到位。” 苏棠回了个好,按灭手机闭目养神,脑海中梳理着自己所剩无几的银行卡余额。 她自己还有一个服装设计工作室,自从接手爸爸的公司,那边就全权交给了合伙人。 合伙人是她的大学同学,人很好,定期会把分红和盈利转到她的银行卡里,那些钱她全部都投入到了霜满天,而本期的分红两天前她就已经转进了公司账户。 除此之外,她的奢侈品也都在这一年间陆陆续续的卖掉了。 手机叮咚一声进了消息,是二手车行发来的:“苏小姐,您的那辆保时捷有买家出价198万,虽然比之前预估的少了些,但这个买家着急买,给钱痛快。” 苏棠有些犹豫,这辆车是爸爸送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她开了五年,都有感情了。 “我考虑一下。”苏棠回。 车行工作人员:“好的苏小姐,不过您要尽快,买家是买来做婚车的,比较急。”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苏棠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地下停车场。 爸爸喜欢车,苏棠还记得小时候她家车库里都是各种跑车,琳琅满目,足以办一个小型车展。 后来随着爸爸创业,那些车一辆一辆的被变卖掉,她接手公司以后又陆续卖掉了几辆。 偌大的车库,此刻空空荡荡,除了一台黑色库里南。 而仅剩的这辆库里南是爸爸的代步车,也是他最喜欢的一台。 不到迫不得已,苏棠不想动。 她绕着库里南转了一圈,随后掏出手机给车行回了消息:“出手吧。” 苏棠计算了一下,除掉银行卡里的余额和那辆保时捷的售价,她还需要凑至少八十万。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从停车场上到一层,还没进客厅就听到了热闹的说话声。 打开的门内是陈叔叔一家四口围着沈秋月聊天的场景,温柔的暖光下,这一幕称得上其乐融融。 她突然感觉自己和这个家有些格格不入。 深呼一口气,她推门进了客厅,陈叔叔的小女儿率先看到了她,抬手打招呼:“姐姐回来了。” 她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样子,个子已经很高,遗传了陈叔叔优秀的基因,长得很漂亮。 她快步跑过来帮苏棠拿了双拖鞋,一边笑着问:“姐姐,你什么时候结婚啊?阿姨说等你结了婚,她和爸爸就可以去领结婚证了。” 她歪着头,一脸温柔无害:“阿姨还说等你结了婚搬走,我就可以去住你的房间了。” 她叹了一声:“姐姐,我好喜欢你的房间,好大好漂亮,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 苏棠沉默的换着鞋,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锉刀,在她心上划了一道又一道。 陈叔叔不轻不重的斥了一句:“灿灿,别瞎说。” 灿灿吐吐舌头走回了客厅。 陈叔叔一共有三个孩子,大女儿和她差不多大,儿子十八九岁,最小的就是灿灿。 苏棠依次打过招呼,众人移步到餐厅吃饭,沈秋月的身边是陈叔叔和灿灿,灿灿嘴甜,哄得沈秋月喜笑颜开。 一顿饭走到尾声,灿灿开始撒娇跟沈秋月要礼物。 沈秋月很大方,当即送了她一条价值五位数的手链和全套的品牌电子产品,又顺手送了陈叔叔的大女儿一个三十万的kelly包,给他儿子的则是一套ps系列的游戏机和一块十几万的腕表。 至于陈叔叔,沈秋月送的是一台宝马的代步车,一百五十万左右。 灿灿天真的问:“没有棠棠姐的礼物吗?” 沈秋月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棠棠姐每年都会收到礼物,今年的生日还没到呢。” 苏棠沉默着没说话。 爸爸临终之前安排好了一切,母女两人都有足够的财产保证生活无忧。 只不过苏棠的那部分都投入到了公司里,沈秋月则请了一个专业的理财团队帮她理财,只要她不做冒险投资,一辈子都能过着像现在这样的生活。 饭后众人又在客厅聊了会天,晚九点半,陈叔叔一家离开。 送了人出去,沈秋月又问起了老生常谈的问题:“棠棠,你和顾北言聊得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间结婚?” 苏棠这才恍然间想起来,今天是和顾北言约定的,给他最终答案的日子,她的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蹙。 在妈妈开口前,她岔开话题:“妈,公司资金实在周转不开,你能借我点钱吗?八十万就可以,下个月工作室分红到账,我先转到你的卡上。” 沈秋月眸光微沉,停下脚步看着苏棠:“棠棠,妈妈希望你能理智一些,霜满天早就千疮百孔,即便你拼尽全力也救不活,你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你和顾北言的关系,女孩子最重要的还是终身大事……” 苏棠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思绪早就飘远。 这一年来,她再难也没有跟沈秋月开过一次口,她很清楚,妈妈的财产是爸爸特意给她留的,为的就是保障她的生活。 爸爸爱了妈妈一辈子,深入骨血的那种。 但妈妈不爱爸爸,连带着也不爱她。 “妈。”她打断喋喋不休的沈秋月,突然问了一句:“你爱过爸爸吗?哪怕曾经有过那么一刻也算,你爱过他吗?” 沈秋月表情一变,很显然她有些厌恶这个话题。 苏棠突然没了探究的兴致,抬脚离开:“困了,我去睡了。” “棠棠!”沈秋月沉声:“你已经26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成熟一点好吗?我和你爸爸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对不起。”苏棠说:“我跟你道歉,是因为爸爸说过,让我不要惹你生气,我不该违背他的心意。” 话毕苏棠没再停留,快步离开。 她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回到房间的第一时间就是打开衣帽间,想看一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变卖的奢侈品。 推开门才发现里面放着三个陌生的行李箱。 手机适时进了消息,是灿灿发来的:“姐姐,忘了告诉你,因为爸爸和阿姨马上就去领结婚证了,到时候我们全家都会搬过去住,阿姨答应把你的房间给我,所以我就先把行李放过去啦,希望不要影响到姐姐的生活,爱你~” 苏棠看着这条消息,心情已经没了任何波动。 无论灿灿做什么,前提都是经过妈妈同意的,这栋宅子在妈妈名下,她确实有自主分配房间的权利。 她忽略掉陌生的行李箱,翻出最后一只奢侈品包包,拍了照片发给二手店估价。 等她洗完澡出来,店员已经给她回了消息,包包大概能卖23万左右,距离三百万还差将近80万。 犹豫再三,她给闺蜜沈伊发了条消息,她大概在拍戏,并没有回。 半小时后,她手机进了条短信,来自银行卡转账,壹佰万元整,紧接着是沈伊的消息。 “你的缺口是不是有一百万?那二十万又是东拼西凑来的吧?给你一百万,别折腾你那所剩无几的包包了。” 不得不说,沈伊很了解她。 苏棠笑了笑,刚想给她回消息,手机又有进账短信,来自沈秋月的转账,五万元。 沈秋月:“我和你陈叔叔很快就要结婚了,到时候用钱的地方多,我只能给你这些了。” 这一刻,苏棠突然就觉得,这个家好像也没什么值得留恋了。 就像沈秋月不爱她一样,她也不爱沈秋月,她们之间的纽带只是爸爸。 现在爸爸不在了,连同在这个家的痕迹都要被一并抹去,那她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晚上23点55分,距离今天结束还有五分钟,她用了半分钟时间找到已经被挤到底端的顾北言的微信。 相亲那天两人加了联系方式,只不过这三天从来没有联系过。 分开的时候他说,今天给他答案。 顾北言的头像是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深邃,神秘,冷寂,一如他这个人给她的印象。 但好歹,嫁给他以后,她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这个家。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11点58分,苏棠编辑好消息点了发送。 “我同意结婚。” 片刻,顾北言回了消息:“明天领证。” 12点的钟声敲响,就像潘多拉的魔盒已经被打开,剩下的一切都是未知。 3、003章 翌日上午苏棠推了个会,早九点顾北言的车子到了公司楼下。 苏棠收拾了包包出门,只跟宋雅交代了一句要去办点私事,五分钟后她上了门口的黑色宾利轿车。 车里没有顾北言的影子,帮她开车门的年轻女士主动介绍:“太太,我是顾总的生活助理穆琳,顾总在民政局附近参加一个论坛,到时候他直接从现场过去。” 苏棠颔首:“好。” 她缓慢的呼出一口气,这样也好,她很难想象和一个陌生人在车内的密闭空间待一个小时的场面。 尤其那人还是她即将结婚的对象。 一个小时后车子驶入民政局的停车场,苏棠下了车,旁边一辆黑色商务轿车同步开了后门,穿着黑色西装的顾北言从车上下来。 同前两次见面不同,今天他西装里面搭的是一件白色衬衫,清隽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沉冷矜贵。 苏棠觉得在他的世界里可能用不到第二种表情,至少他不需要对任何人笑,所以长年累月形成了这种面无表情的冷漠感。 两人打了个招呼,各自沉默的往前走。 其实来的路上苏棠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是她,现在她想明白了,就像顾北言那天说的,他需要的仅仅是一段稳定的婚姻。 所以结婚对象是谁并不重要,他也完全不在乎。 这样也好,苏棠想,她们本来就是塑料夫妻,她渴望在这段婚姻里获取的,也并不是爱情。 手续办的很顺利,唯一耽误了点时间的是拍照环节。 倒也不是工作人员管的宽,这一次主要是顾北言的锅。 拍照前苏棠就感觉顾北言有些欲言又止,等到两人在椅子上落了座,顾北言也没开口。 但当摄影师按下快门前,顾北言还是喊了停,然后他转身面向苏棠。 就在苏棠以为他要反悔的时候,男人说了句“抱歉”,长指一伸帮她整理了一下衬衫衣领。 那一瞬间的靠近,后背僵直的同时,苏棠也清晰的嗅到了他身上清冷的香水味道。 她分辨不出是什么味道,只感觉像隆冬时节暖阳后雪水融化的冷冽,说不出的好闻。 那味道稍纵即逝,男人很快坐直身子示意摄影师:“好了。” 后来苏棠才想到,拍摄前她是整理过衣领的,大差不差,由此她怀疑男人可能有点强迫症。 返程两人坐的倒是同一台车,在车上苏棠看到顾北言顺手整理了扶手箱里的矿泉水,便问了一句。 “你有强迫症吗?” 轻微的强迫症她可以接受,但强度太高的她觉得自己可能接受无能。 她本身是有一点随性的,个人物品摆放也并不规矩,桌面十天半个月收拾一次,保持在顺眼的程度。 男人似乎意外她有此一问,但很果断的否认了:“没有。” 苏棠:“……” 看上去不太像呢顾先生。 但他既然这样说了,苏棠便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他说的是实话。 很快顾北言接到一通电话,他姿态放松的靠在椅背上,质地良好的西装让他整个人看上去贵气十足。 他的声音说得上好听,只是语气冷而寡淡,言简意赅,一如他给人的感觉,是个寡言少语的上位者。 苏棠没有盯他太久,两秒后移开视线,转头看向窗外。 看得出男人是真的很忙,办公电话一通接着一通,从上车一直打到霜满天楼下。 推门下车前苏棠看向顾北言,依旧在接电话的男人指了指手机,似乎再说他很忙,也似乎再说电话联系。 苏棠没有追问他的意思,只点了下头。 …… 回到办公室之后,苏棠先把结婚证拍了张照片发给了沈秋月,算是给她一个交代。 沈秋月很快回了消息:“恭喜,今天下午我和你陈叔叔也去领证,等小顾有时间,我们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 苏棠并不知道别人的妈妈是怎么看待女儿闪婚的,但很显然她的妈妈是喜闻乐见的。 她扯了扯唇角,再次坚定了一个事实。 她这场婚姻是为了逃避原生家庭,至于这种选择到底是对是错,她暂时并没有深切的感受。 她只知道踏出了第一步,就要马上踏出第二步,彷徨犹豫才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于是她找到顾北言的微信,发消息过去:“我今天要搬家,把你家地址告诉我一下。” 顾北言的消息是十分钟后发过来的,一个地址和一句话:“我安排穆琳帮你。” 很快穆琳的电话便打了进来,苏棠待会还有个会,便跟她约了下午两点钟在翠湖天地见。 不过让苏棠意外的是,下午两点钟她进门的时候,宅子里正乱成了一团,陈家人已经搬过来了。 苏棠跟陈叔叔的大女儿打了声招呼,带着穆琳上了二楼。 房间门口堆着几个编织袋,灿灿正跟她哥哥争执着房间的归属权问题:“这房间是我先看上的,我的行李箱昨天就放进去了!” 十八九岁的男生身高逼近180cm,态度看上去很强硬。 “那又如何,这个家以后全都是我的,这个房间归谁当然也是我说了算。” 灿灿不服:“你别异想天开了,阿姨最喜欢的人是我,当然是我说了算!” 男生冷哼:“爸爸说了算!” 灿灿气的跺了跺脚,转身看到苏棠,仿佛看到救星:“这是姐姐的房间,我早就跟姐姐说了,对不对啊姐姐,你希望我住你的房间对不对?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它的!” 苏棠无意卷入这种无聊的斗争,她看着横在门口的男生:“我要进去收拾行李箱,你们的东西晚上再往里进。” 大概苏棠的表情有点冷,他让开了位置,苏棠推门进了房间。 穆琳是有专业素养的助理,虽然心下疑惑,但也不会八卦太太的私事,关上门以后还利落的上了道锁。 让她意外的是,苏棠的东西不多,尤其是衣服和包包。 和她想象中堆满衣柜的没拆封的奢侈品不同,她的衣柜和鞋柜都空了大半,包柜里的包包更是寥寥无几。 衬的偌大的衣帽间很是空旷。 穆琳只能认为太太的东西大概有一部分已经运往了简园。 收拾到一半,苏棠的手机进了通电话,公司有急事需要她回去一趟。 苏棠把需要搬走的东西快速贴上便签,跟穆琳说了一声,先行离开。 快出门的时候保姆阿姨追上来:“棠棠,你真的要搬走了吗?要搬到哪里去?要不要我跟太太说一声,跟过去照顾你。” 阿姨是在家里呆了十几年的老人,算是照顾着苏棠长大,苏棠跟她说了实话:“我结婚了,要搬到那边去住。” 阿姨一愣:“结婚了?怎么这么突然?我都没见你带男朋友回来过,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可靠吗?” 苏棠心头没来由的染上点涩意,笑着一句:“他人很好,就是话少。” 手机进了电话,她叫的车已经到了,苏棠没再跟阿姨多聊,嘱咐她注意身体就走了。 阿姨看着她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晚上八点,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敲在玻璃窗上,沙沙作响。 苏棠把最后一份文件批完,抬手按了按额角,这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宋雅敲开了她办公室的门:“苏总,要我帮您叫车吗?公司的车被副总他们开走了,他们今晚有个应酬。” 苏棠刚想点头,突然想到她今天不回翠湖天地:“不用了,我还有点工作收尾,你先回去吧。” “那您有事随时联系我。” “好。” 苏棠摆摆手让宋雅先走了。 她起身冲了杯美式,苦涩的味道余味却能回甘,满口生香。 她曾经也喝不惯这个,嫌弃太苦,接手霜满天之后才逐渐发现,美式的苦让人上瘾。 她的办公室在27层,被雨水打湿的车窗让都市霓虹愈发斑斓,从落地窗望出去,城市道路上的车水马龙都变得斑驳而虚幻。 手机在这个时候进了消息,居然来自顾北言,言简意赅的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苏棠望着那条消息,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是有些逃避心理的,相比她而言,顾北言显然适应良好。 呼出一口气,她回:“准备出发了。” 她关上电脑,收拾了包包,又从办公室的柜子里拿了把折叠雨伞。 她的运气还不错,在楼下等了十几分钟出租车就到了。 下雨的晚上,车子开得相对慢一些,路过花店的时候她叫停了司机,下车买了束花。 除了遵从爸爸的遗愿送妈妈以外,苏棠自己也有买花的习惯,这也是爸爸留给她的烙印。 爸爸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这也潜移默化的影响了苏棠。 和翠湖天地的别墅区不同,简园是复式大平层,位于寸土寸金的商圈中心,价格昂贵,地理位置优越,管理也很严格。 出租车只能送到门口,苏棠撑开雨伞抱着那束鲜花下了车。 这时候她才恍然间想起来,顾北言并没有告诉她具体的门牌号。 犹豫间保安已经热情的举着黑色大伞迎了出来:“请问您是7号楼3单元,1701的顾太太吗?” 苏棠点了头。 保安连忙迎着她进门:“顾先生已经打过招呼了,您的车子可以开进去。” 苏棠望一眼只来得及看见后尾灯的出租车,笑了一下:“我自己走进去就好。” 她婉拒了要把她送到家门口的保安大哥,自己举着那柄透明雨伞走入雨幕。 雨好像比在车里感觉的小一些,但风很大,吹得雨丝斜斜的打在手臂上,按响1701门铃的时候,苏棠感觉自己的后背似乎都被雨打湿了。 彼时顾北言的一通电话正走到尾声,他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快速收尾挂断了电话。 大门推开,门外站着的苏棠还穿着白天那套衣服,白衬衫搭着咖色西裤,长发利落的挽在脑后,手里抱着一束蓝粉色调的鲜花。 即便是如此成熟的女性装扮,搭配她一张平和温柔的脸,也让她的气场凭白柔和几分。 她换鞋的时候顾北言注意到,她后背的衬衫湿了大片,但放在置物架上的鲜花却没有沾染半分水汽。 喜欢花。 这是顾北言对她“性情温柔”之后的第二个印象。 与此同时,苏棠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新家。 房子是极简风的装修,黑白灰色调,除了必备的生活必需品,没有其他任何装饰,就连壁画都没有。 倒也契合她对顾北言的认知,沉默寡言,生活简单,可能还有点他自己并不认可的强迫症。 苏棠望着置物架上的那束鲜花,突然感觉自己和那束花一样,是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大概是房间内的冷气很足,苏棠鼻子发痒,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 顾北言从旁边给她抽了张纸巾:“你的车子可以直接开进地下车库。” 苏棠这才想起来,今天下午穆琳好像给她发过消息,询问她的车牌号,她就随口把公司的办公用车车牌告诉了她,不过她今天并没有用那辆车。 她也不想多解释,只点了下头:“知道了。” 顾北言引着她往客厅走,似是顺口问了一句:“你要先洗个澡吗?” “洗澡”这两个字让苏棠心头警铃大作:“不了……不是要签婚前协议吗?先签字吧。” “你确定吗?”顾北言问。 苏棠点头:“嗯。” 顾北言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书房取了两份文件,两人在吧台坐下,他把文件推给苏棠。 这份婚前协议苏棠上午就收到了,她也找了相熟的律师朋友帮忙看过,朋友的回答很简约。 “完全没有坑,对方起码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不过苏棠对此还有想法,协议约定,婚后她就可以合法共享顾北言的财产,但不包括负债。 “既然无需共担负债,那么财产我也可以不要,这样对你公平一些。”苏棠直言。 “只要是法律规定的,就是公平的。”顾北言眉眼平静:“作为我的妻子,理应合法共享我的财产。” 男人的嗓音平铺直叙的仿佛没有任何感情色彩:“至于负债的条款,那是在公司经营不善的前提下,给你的保障。不过以瑞达目前的发展情况,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还有这栋房子,协议约定也会记到我名下。” “是。”顾北言言简意赅:“明天我会安排人办理过户手续。” 苏棠合上文件,眼前的这份婚前协议对她十分有利,这让她有些不懂。 苏棠信奉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 “就像我之前说的,我需要的是一段正常且稳定的婚姻,仅此而已。” 苏棠把“正常且稳定”这五个字在脑海中细细拆分,也就是说她们会像正常夫妻一样,而且没有离婚的打算。 这一刻苏棠更加深切的认识到,她真的被一张结婚证绑定了。 不是协议婚姻,也不是各取所需,她们要逐渐磨合成一对正常的夫妻。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第一次产生了一点类似于“后悔”的情绪。 看她抿唇不语,顾北言继续说道:“我工作很忙,可能给不了你太多的陪伴,情事我不热衷,你若是有需求可以提,我会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配合,或者你也可以制定计划,科学研究表明一周2到3次是健康的频率。” 苏棠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她垂眸掩饰尴尬,脚趾也在不自觉的扣紧。 “我会对婚姻保持忠诚,希望你也是。”讲完这些,男人又慢条斯理的问了一句:“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苏棠抿了下唇:“可以不办婚礼吗?” 就当她任性的逃避一次。 男人盯了她两秒,云淡风轻的点头:“尊重你的意愿。” 苏棠松了一口气,拿过签字笔快速在文件的签名位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紧接着顾北言也签了字。 结婚协议签署完成,也昭示着这场婚姻彻底落子无悔。 苏棠回想着顾北言之前说的那几句话,紧张的扣了扣掌心,到底还是抬了头。 她直视着顾北言的眼睛问出了一个问题,在她看来,这个问题像是一场博弈。 先提出的人占上风。 “那我们今天晚上要过夫妻生活吗?”她尽量语气平淡的问。 4、004章 顾北言的表情是一贯的云淡风轻:“如果你愿意的话。” 苏棠直言:“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在她的注视中,顾北言点了头,语气轻描淡写:“嗯,以你的意愿为主。” 苏棠提着的一口气松了半分,又乘胜追击道:“我们刚结婚,之前只见过两面,彼此之间也不熟悉,所以……” 她抿了下唇,也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有些不可理喻,但她不得不提:“我可以先睡在次卧吗?” 顾北言依旧坐在她对面,长指点在刚刚签署完成的协议上,抬眸注视着苏棠,慢条斯理的问道。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并没有结婚的打算,是什么促使你改变了这个决定。” 男人的表情说得上无波无澜,一字一句也都寻常,但苏棠就是从他幽深的深棕色瞳孔里窥探到一抹压迫感。 她快速把男人的这个问题在脑海中翻译了一遍。 听上去,他似乎在怀疑她选择结婚的动机,而且她的答案很重要,除了影响到男人对她的看法,还可能影响到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她快速评估了一下在男人面前撒谎而不被拆穿的概率,旋即开口说道。 “我爸爸已经去世了,我妈妈也找到了继续陪她走下去的人,继父一家搬到了翠湖天地,我不适应重组家庭的生活,刚好你出现了。” 苏棠选择实话实说,她素来不喜欢撒谎,一个谎言总要用无数个谎言去掩盖,那样太累。 男人盯了她两秒,点头:“可以,想住哪个房间,你自主选择。” “次卧就可以。” 苏棠不算是一个强势的人,倒还不至于让主人家住次卧。 虽然这个房子很快就是她的了。 顾北言显然对此也没有意见,不过他又强调了一句:“有一点我觉得我有必要重申一下,我需要的是一段正常且稳定的婚姻。” 苏棠点头,语气诚恳且真诚:“这也是我对婚姻的愿景。” 顾北言低笑了一声,他的唇角只轻微牵了下,稍纵即逝,以至于这个笑更像是……讥笑。 “很高兴你也是这么想的。”他说。 苏棠保持沉默,同时也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刚才选择实话实说的必要性。 顾北言似乎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位者,他的洞察力比一般人都要深刻,谎言在他面前很可能无所遁形。 一切尘埃落定,苏棠站起身:“那我回房了。” 她迫切需要洗个热水澡。 顾北言颔首:“次卧在二楼,右手边。” 苏棠拿上包包快速上了楼,同她想象中的一样,楼上的布局一如既往的简约大方,卧室里的陈设也很简单,比样板房都简单,不过一应洗漱用品倒是很齐全。 苏棠怀疑顾北言也是打算让她主次卧的,不然房间怎么收拾的这么干净。 当然也不排除家里的阿姨勤劳能干。 苏棠胡乱的想着,打开淋浴,整个人瞬间被温热的水流包裹,轻松洗去疲惫和忐忑。 和顾北言的谈判出乎意料的顺利,看得出他是一个冷漠寡言但还算通情达理的男人。 至于未来的路怎么走,苏棠想,她似乎已经无法精准掌控,顾北言算得上是变数,也是她从未接触过的那一类人。 但好在从此她有了一个家,而且这个家很快会成为她的私有。 这是这场仓促决定的婚姻带给她的意外之喜。 苏棠心情愉悦的擦干身体,裹上干发帽,去衣帽间找衣服的时候才赫然发现,衣帽间空空如也。 也就是说她让穆琳送过来的行李并没有放在次卧。 苏棠有些无奈的抬手按了按额角,转念一想又明白了,穆琳只是生活助理,她怎么知道新婚夫妻不住同一间卧室? 很显然,顾北言对这件事也毫不知情,否则不可能不提醒她。 苏棠转回浴室,源与她的“好”习惯,她刚刚穿的衣服已经被她随手丢进了浴缸,半湿不湿的搭在边上。 犹豫再三,她只能给顾北言打了通电话说明情况,让他帮忙拿条裙子过来。 顾北言很快上了楼,原本空旷的女主人衣帽间里确实添了色彩,和他印象中差不多,衣服风格和颜色都偏素雅温柔。 衣物不多,但也强烈的昭示着他的空间被另外一个人占领。 等了五分钟,次卧的门被扣响,围着浴巾的苏棠拉开点门缝,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指拎着衣架递进来,视线触到她的一瞬又快速移开。 苏棠道了句谢接过衣服,快速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 苏棠咬了咬唇,感觉自己的脸烧的发烫。 一门之隔,顾北言脑海中回想起一闪而逝的冷白肌肤,指尖轻捻,快步下了楼。 套上裙子以后,苏棠又把头发吹干,这才又给顾北言发了条消息:“我现在方便去你的卧室把我的衣服搬过来吗?” 顾北言秒回:“方便。” 想到自己裙子里的真空状态,苏棠又咬着唇问:“你在卧室吗?” 顾北言:“我在书房,至少还需要待一个半小时。” 苏棠松了一口气:“好的。” 这算是男人给了她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搬家。 她定了定神打开门,快步又鬼鬼祟祟的进了主卧。 男人的房间有一种和他身上的香水差不多的味道,都挺淡的,但存在感很强,如影随形。 苏棠来不及观察,进衣帽间收拾自己的衣物。 主卧的布局很大气,女主人的衣帽间是单独的,东西分门别类的存放,收拾起来很容易。 苏棠先把装内衣的储物盒抱上,回房间穿戴整齐,这才再次折返,用了半个小时才把东西全部归置到了次卧的衣帽间。 她长舒了一口气,仰面躺在大床上,摸过手机给顾北言发消息:“收拾完了。” 顾北言没回,苏棠也没在意,反正这人素来沉默寡言。 大概是换了新地方的缘故,苏棠躺在黑暗中的大床上,迟迟没有睡着,大脑还异常活跃。 她情不自禁的把今天晚上从进门开始和顾北言的互动都复盘了一遍。 这个时候她的脑海中才勾勒出了男人清俊挺拔的身形。 简约板正的白衬衫,一丝不苟系到顶端的扣子,熨帖规整的黑色西装裤,慢条斯理的语气和漫不经意的眼神。 那种气场是她学都学不来的松弛感。 复盘到谈判环节,苏棠脑海中回忆起男人对她“过不过夫妻生活”的回答,他的态度是那么的轻描淡写,似乎对这件事驾轻就熟。 苏棠翻了个身,所以这人该不会有过女朋友吧?或者有固定或者不固定的床伴? 她微拧了眉心,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这么关键的问题居然没有考虑到。 幸亏今晚两人分房而居。 苏棠拿过手机在备忘录敲字“找顾北言要一份体检报告,近三个月内”。 事实上,谈起“夫妻生活”的那个时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顾北言的手也紧张的握了握。 …… 翌日一早,闹钟准时叫醒了苏棠。 看着陌生的环境,她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搬到了简园,继而想到自己已婚,对方还是个只见过寥寥几面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 短暂的茫然之后,苏棠找回了状态。 洗漱完毕,画了个淡妆,她靠在门口侧耳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在寂静无声中打开了卧室门。 猝不及防的,她和从主卧出来的顾北言打了个照面。 男人穿一件白衬衫,黑色西裤,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衬衫扣子一丝不苟的系到最顶端,衬衫领口用了基础款的银色领针固定,挺阔优雅。 搭配他格外俊朗的眉眼和优越的身段,给人一种清贵雅致的感觉。 苏棠没有仔细观察,视线相触两秒,她心头跃上一抹慌乱,脱口而出:“早上好。” “早上好。”男人眉眼平静的朝她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往楼下走,脚步声混合着心跳,让苏棠觉得短短的一段楼梯似乎变得格外长。 她迫切需要说点什么:“对了,你能把你的体检报告发我一份吗?最好是近三个月的。”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听到身侧男人温沉好听的声音:“现在才想起来要体检报告,是不是有点晚了?” 苏棠咬唇,转头看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而坦荡:“聊胜于无吧。” 顾北言微不可查的扬了下唇:“好,上午让助理发你。” 两人终于来到一楼,苏棠回想刚才男人的表情,隐约觉得他好像是笑了一下,但又不确定。 即便是笑了,应该也像昨天一样,是讥笑。 他在嘲笑她的行为是马后炮。 餐厅里,阿姨已经做好了早餐,正立在两人位的小餐桌旁等着。 “这位是家里的阿姨,跟你一个姓氏,她会负责早晚餐的准备和日常的清洁工作,不住家。” 苏阿姨大概五十出头的样子,短发,慈眉善目,笑容温和:“太太早上好,以后您有什么想吃的随时告诉我,我来准备。” 苏棠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 等两人落了座,苏阿姨便上了楼,开始今日份的清洁工作。 早餐是鲜肉小馄饨,个头不大,浮在香味四溢的汤底里,旁边还放着一众码放整齐的调味料。 除此之外,她昨天带回来的那束鲜花,也被阿姨插瓶以后放在了餐桌旁的置物架上,此刻正沐浴着清晨的阳光肆意绽放。 莫名让人心情跟着晴朗几分。 苏棠往碗里加了点香菜,搅拌均匀小口的吃着馄饨,注意到对面的顾北言。 男人动作间露出腕上一块藏蓝色表盘的腕表,苏棠记得那好像是一块百达翡丽的机械表,爸爸曾经有一块。 由此苏棠得出一个小结论,顾北言可能有一点点的古板属性,暂时还不明显,有待继续观察。 苏棠突然觉得生活好像多了一种乐趣,观察和认识顾北言,这种贴标签的过程像是拆盲盒,让她有一种新鲜感。 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喜欢新鲜感的人。 不过事实证明,顾北言说忙也是真的忙,接下来的几天她和顾北言仿佛成了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室友,仅在早餐时间有个十几分钟的会面,后面两天顾北言还出了差。 苏棠的工作也不轻松,除了日常需要思考如何筹措资金,还要积极为霜满天寻找投资公司或者合作伙伴,服装设计工作室那边的工作她也不可能完全放下。 从周二开始,她一连参加了三场饭局,这期间她也成功拿到了顾北言健康到没有任何瑕疵的体检报告,和简园这栋复式大平层的产权。 周五这天,她终于破天荒的按时下了班,七点半钟,车子到达简园门口,她让司机把她放到门口,抱着一束小雏菊下了车。 简园并没有做彻底的人车分流,地上地下都有停车位,进入小区就是四车道的马路,植被覆盖率很高,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和银杏林环绕的步道。 从大门口到7号楼大概八百米左右,步行需要十分钟。 苏棠很喜欢用这十分钟的时间散散步,好像这一天的疲惫都会烟消云散。 这十分钟之前她是苏总,十分钟之后她是顾太太,只有这十分钟里她才是真正的苏棠。 七点半钟,太阳已经彻底落了山,都市亮起霓虹,她踢踢踏踏的走着,每一步都轻松愉悦。 直到一辆车子缓慢的停在她身边,车窗降下来是顾北言那张清隽的脸。 “苏棠。”他喊她,虽然没说其他的话,但潜台词很明显。 苏棠站定看着他:“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走着就好。” 顾北言并没有坚持,点了下头吩咐司机开车,司机看了他一眼才启动了车子,开出几米欲言又止道:“顾总,太太刚才可能只是矜持一下。” 顾北言指尖轻扣,脑海中回想起方才的画面。 苏棠穿一套浅米色套装,抱着的那束鲜花是绿白相间的,他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看上去应该是小雏菊。 实际上他对鲜花品种一无所知,这还是苏棠来了以后,每天都会往家里带花,他无意中从苏阿姨口中听过的名字。 苏棠好像很喜欢这种花,每天带回来的都是不同颜色的,今天这束格外好看。 从她刚才的背影来看,她的脚步轻盈,跟他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也很愉悦。 并没有任何因为需要走路而产生的不快。 顾北言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淡声一句:“或许她只是喜欢散步。” 5、005章 苏棠进门的时候,顾北言正背对着她在吧台喝水,他已经脱掉了外套,只穿着衬衫和西裤。 从她的视角刚好瞧见他宽肩窄腰的完美身形,看上去他有健身的习惯,家里健身房的使用痕迹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听到门口的动静,男人回了头,顺手把玻璃杯移动到了固定的位置,分毫不差。 苏棠再次确信,顾北言有强迫症,他身上几乎没有褶皱的衬衫也印证了这个结论。 苏阿姨把准备好的晚餐端上桌,简单收拾了一下厨房就下班了,偌大的宅子便只剩苏棠和顾北言。 两人相对而坐,开始了今日份的晚餐。 苏阿姨的手艺很好,家常菜做的尤其好吃,两个人的晚餐是四菜一汤,红烧茄子,柠檬虾仁、虾头炒白菜,辣炒黄牛肉,还有一个番茄蛋花汤,好在量不大。 苏棠晚上没有吃主食的习惯,取了筷子慢条斯理的吃菜。 大概是察觉到她只吃其他三道菜,顾北言指了指那道红烧茄子:“这是苏阿姨的拿手菜。” “我不吃茄子。”苏棠笑了下:“看来今天没有这个口福了。” 顾北言颔首,起身把那道茄子端到了吧台:“还有什么忌口的告诉苏阿姨。” 苏棠抿了下唇:“没关系的,你可以吃。” 顾北言重新捡起筷子:“我没有偏好,吃什么都可以。” 他慢条斯理的补充:“既然茄子是忌口,我想你应该也不想看到或者闻到。” 他是在解释他端走茄子的行为,苏棠道谢:“谢谢。” 不得不说,顾北言虽然话少,但也算细心周到,再看他衬衣领口的一字领针,苏棠觉得评价这人一句“绅士”也不为过。 只是有些老派,给人一板一眼的感觉。 “明天没安排的话,双方家长一起吃顿饭。”顾北言抬眸看着她,似乎是在征求苏棠的意见,只不过语调和表情更像是通知。 苏棠点头:“好。中午吧。” 顾北言没有意见,只解释了一句:“我爸妈在国外赶不回来,明天只有奶奶出席。” “没问题。”苏棠也有来有往的说了一句:“我这边应该是我妈和继父。” 顾北言颔首:“等会我把时间地点发给你。” “好。” 通过又一顿晚餐的简单相处,苏棠揭掉顾北言身上冷漠的标签,换成淡漠。 他除了工作以外的生活似乎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可以让他情绪波动的元素,这样的人甚至说得上无趣。 原本适应的心情再次波动,苏棠对这段婚姻的积极性在无形中被打压了几分。 回到卧室,她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放空了几分钟,手机收到顾北言发来的聚餐地址。 她顺手把地址转发给沈秋月,沈秋月回了个开心的表情包:“正好我们也想跟小顾吃顿饭,明天见。” 苏棠回了个“明天见”收起手机。 片刻她又拿过手机点开了闺蜜群,三人小群,沈伊和鹿凝,一个是当红小花,一个是陶艺馆主理人。 三个人性格不同,专业也不同,但友谊却是在大学时期阴差阳错结下的,牢固而坚定。 苏棠:“宝贝们,通知个消息,我结婚了。” 片刻鹿凝发了一串大笑:“哈哈哈哈,通知个消息,我怀孕了。” 沈伊大概不忙:“啧啧啧,现在流行玩抽象是吧?那我也通知个消息,我离婚了!狗仔还没爆出来。” 苏棠:“……” 苏棠:“我说真的,我真的结婚了,男方是顾北言,我爸小时候定下的娃娃亲。” 几秒钟后,微信群开始被鹿凝的感叹号和啊啊啊刷屏! 鹿凝:“苏棠你疯了吗?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们商量一下!还把不把我们当好姐妹了!绝交!” 沈伊:“淡定,难道你忘了吗?两年前某人说都没说一声,登上海拔6000米的玉珠峰才给我们发了一张雪山照,三年前某人也是悄无声息的去三亚潜水差点出意外回不来,还有张家界攀岩,印尼火山,高空跳伞……” 沈伊细数苏棠的种种罪状,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咱们苏棠同学外表看上去娇软温顺,实际上内心却住着一个小疯子!” 沈伊:“她能做出闪婚这样的事情,我真的丝毫不觉得意外。” 沈伊:“但作为你的姐妹,你的人生合伙人,你的事业投资人,你的债主,这个迟来的消息真的让我们很无措。” 沈伊:“微笑脸.jpg。” 鹿凝:“附议!” 苏棠:“我有罪,我忏悔,明天下午我去陶艺馆做大餐,烤全羊,卤鸡爪,酸菜鱼……你们想吃的我都做。” 沈伊:“你这不是诱惑我吗?我在山窝窝里拍戏!” 鹿凝:“我要吃麻辣海鲜!” 沈伊:“……鹿凝你这个叛徒,我鄙视你。” 鹿凝:“没办法,她给的太多了。” 苏棠笑着回:“伊宝,等你回来我也给你做,明天我先满足凝宝。” 跟闺蜜们详细把事情经过解释清楚,顺便插科打诨,苏棠终于找回了状态,她由衷的感叹一句:这个世界上要是没有女孩子可怎么办啊! 临睡前小群再次进了消息,沈伊发来的。 “我找朋友打听了一圈,顾北言这个人没什么黑料,鲜少参加各种酒局和夜场,算得上洁身自好,二代们对他的了解很有限,毕竟顾北言算得上金字塔顶端的人了,他们这帮人也接触不到。” 鹿凝:“这么看上去还不错啊。” 沈伊:“但他作为一个28岁的年轻人,连一点休闲娱乐活动都没有,生活会不会太寡淡了?感觉跟棠棠性格不合。” 苏棠:“他很忙,一天到晚也见不到人,性格合不合的不太重要。” 沈伊:“短期内或许无所谓,但如果要过一辈子的话,三观契合还是很重要的。” 鹿凝:“我们棠宝又不是卖给他家啦,过不了就离呗。” 沈伊:“凝凝,你太天真了,和顾北言这样的人结婚容易,离婚难。” 鹿凝:“啊……那棠宝岂不是被困住了。” 苏棠看着两个闺蜜的讨论,很明显的感觉到,她们都是相信爱情的人。 但她本人对爱情没有什么期待,所以一切都无所谓。 苏棠:“财产分我一半,没有公婆打扰,老公工作忙不着家,价值千万的豪宅划到我名下,我这么说的话,你们的心里是不是能平衡一点?” 鹿凝:“……听你这么一说,我不光平衡了,我还羡慕了!老天爷也赐给我一个这样的霸总吧!” 沈伊:“你不要你的述哥了?” 鹿凝:“嘿嘿,那当然还是我述哥最好,我们打算七夕订婚的。” 沈伊:“出息。” 苏棠:“恭喜。” 鹿凝:“嘿嘿。” …… 一夜好眠,翌日苏棠神清气爽的起了床。 早餐是苏阿姨准备的虾仁小馄饨,吃完早饭顾北言去书房,苏棠去厨房刷杯子。 苏阿姨正好 跟苏棠说:“太太,我明天请天假,陪我小孙子去做体检。” “您都有孙子了?” “可不嘛,三岁啦。” “都是谁照顾?” “孩子她姥姥。”苏阿姨眉眼温柔:“我们两家都是独生子女,就一个孙子,用不着那么多人。” 苏棠点头:“也是。” 苏阿姨对苏棠说:“冰箱里有包好的馄饨,鲜肉馅的,我看你喜欢吃,以后咱们都包鲜肉馅。” 苏棠接了杯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一边跟苏阿姨聊天:“顾北言喜欢吃什么?” “先生没有忌口,什么都吃,可好养活了。”苏阿姨爽朗的笑起来:“之前我给他炒过一次方便面,他都吃的津津有味的。” 苏棠也跟着笑,不过她想,顾北言大概不是喜欢吃炒方便面,他只是吃什么都无所谓。 吃饭对他而言,大概只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征。 沈伊说的不错,这个人很寡淡,衣食住行到感情都很寡淡,他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工作。 两人正聊着,顾北言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聊什么呢?” 苏棠一愣:“哦,苏阿姨明天请假。” 顾北言颔首:“明天的早餐我来准备,馄饨或者牛排,你想吃什么?” 苏棠没想到顾北言竟然主动开口要做饭,关键是:“你可以吗?” 沉默寡言的顾先生点了下头,依旧站在原地,似乎在等着她的答案。 “那就牛排吧。” 相比煮馄饨,顾北言看上去应该是会煎牛排的那类人。 顾北言没说什么,点了下头就沉默的端着水杯离开了。 苏棠看向苏阿姨,压低声音:“他会做饭?” 苏阿姨笑:“我是没吃过,不过我之前请假的时候,应该都是先生自己做饭。” 苏棠想,那应该是能吃的。 …… 不出所料,顾北言这一上午几乎一直待在书房,直到11点整,两人出发赶往双方家长见面的餐厅。 男人换了一套藏蓝色的西装,依旧是纯色,没有任何装饰和花纹,但看得出裁减合体,质量上乘,衬得他整个人气质矜贵。 大概比较重视这次的会面,顾北言还穿了配套的同色马甲,搭的是同色的领带和浅蓝色衬衫,依旧佩戴了领针,金色质地,款式简单。 看到他的第一眼,“清贵”,“优雅”,“绅士”的字眼便跃上了苏棠的脑海。 紧随其后的才是一板一眼、疏离肃穆。 苏棠自己穿的是一套浅蓝色的套装,衬衫搭长裙,和顾北言的衬衣差不多同色。 苏阿姨笑着打趣:“先生和太太穿的衣服很像情侣装呢,郎才女貌,真是般配。” 顾北言垂眸看过来,疏淡的眉眼在这一刻才染上点暖意,给苏棠一种冰雪消融的感觉。 是另一种程度上的英俊。 苏棠忙错开视线低头换鞋,再多看两眼,她都怕自己会爱上这个男人的皮囊。 是真的很符合颜控的标准,无论身材、气质还是五官都完美的像是女娲的炫技之作。 她压住有点雀跃的心情,和顾北言乘电梯下了楼。 司机开车,两人坐在后排,路上苏棠简单给顾北言介绍了一下陈铭。 “陈叔叔是大学老师,历史系的教授,温文儒雅,话不多,可能会跟你聊点历史方面的知识,你随便应付就好。” 大概是“应付”这两个字让顾北言捕捉到了什么,他问了一句:“你和他的关系怎么样?” “不太熟,不了解,见过几面,一起吃过几顿饭而已,他很照顾我妈妈,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顾北言没再多问,也礼尚往来的介绍了一下顾奶奶:“我奶奶以前也是大学老师,不过她是数学方面的教授,已经退休很多年了。” 苏棠的数学成绩一般,是以听说顾奶奶是数学教授,瞬间肃然起敬。 两人又简单聊了两句,顾北言的手机进了电话,苏棠便也拿出手机在闺蜜群跟鹿凝聊下午的大餐,让她提前去超市采购食材。 车子很快到达目的地,苏棠和顾北言先去了包厢,不一会儿三位家长也都到了。 苏棠也是第一次见到顾奶奶,老太太一头银发,精神矍铄,穿舒适的浅色套装,看上去和蔼而睿智。 互相做过介绍,又寒暄了一阵子,几个人落座点菜。 点了几道招牌之后,菜单依次在每个人手里转了一圈,老太太多加了一道鸡汤,苏棠加了道桂花糯米藕,两位男士都没加,最后是沈秋月。 沈秋月的视线在菜单上转了一圈,笑着说:“加道鱼香茄子吧。” 她满脸温柔的看向陈铭:“老陈喜欢吃茄子。” 顾北言原本正帮老太太斟茶,闻言抬了头,视线先落在苏棠脸上,见她没有任何表情,似是早就习惯。 把茶斟好,他淡声开口:“店里有一道招牌是开水白菜,如果想吃青菜的话不如点这一道。” 沈秋月把菜单放下:“是吗?开水白菜好像还是国宴的菜品。” “是的。”顾北言抬眸看向服务生:“把刚才那道茄子换成开水白菜。” 苏棠沉默的喝着茶,有些意外顾北言的举动,她不确定男人是记得她不吃茄子,还是单纯的想要推荐这道国宴名菜。 不过片刻,这个问题就有了答案。 顾北言给苏棠的杯子添了茶水,复又看向沈秋月,慢条斯理的一句:“苏棠不吃茄子。” 6、006章 顾北言的话音落下,沈秋月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僵了僵。 苏棠倒是抬眸看了一眼顾北言,触到的是男人波澜不惊的眼神,似乎刚才那句话只是不经意的提醒。 但苏棠的心里却突的软了一下。 这个小插曲过去,菜品很快上了桌,沈秋月没再和陈铭秀恩爱,一顿午饭倒也说得上和谐。 顾北言坐在苏棠的手边,对她的照顾不过是添茶或者递纸巾,这些动作在苏棠看来有些还是强迫症使然。 比如他似乎固执的希望她杯子里的水保持8分满,每次她喝掉一些,男人就会及时补充上。 但无论如何,苏棠很感谢他,让她们这对新婚夫妻看起来不至于那么塑料。 末了老太太又对沈秋月强调了一句:“棠棠嫁到我们家,我能保证的就是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她。” 沈秋月点头:“棠棠被他爸爸惯坏了,脾气性格有些倔强,小顾多担待。” 顾北言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架势:“她很好。” 沈秋月讪讪一笑:“你们小夫妻恩爱有加自然是我们家长最想看到的。” 午餐结束,三拨人在餐厅门口道别,各自驱车离开。 苏棠和鹿凝约好要去陶艺馆,原本打算自己打车,顾北言坚持让司机送她一趟,苏棠便也上了车。 路上顾北言在平板上处理了几份办公文件,之后收起平板,抬手按了按额角,看上去打算闭目养神。 片刻却转头看向了苏棠,问:“你和你妈妈的感情怎么样?” 苏棠之前说她不适应重组家庭的生活才选择结婚的,原本顾北言以为她是不适应继父一家,经过这顿午餐,他改变了看法。 男人坐在阳光筛落的一侧,刺眼的光线被遮光性能良好的玻璃窗削弱,温柔的落在他身上。 给他波澜不惊的眉眼染上几分柔和,不过那双似乎可以看透人心的眸子依旧幽冷深邃。 苏棠不想在他面前撒谎,但也没有直言,只道:“我跟我爸爸的感情更好一些,印象中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我人生中很多重要的场合我爸爸都没有缺席。” 这算是一种侧面的回答。 顾北言的指尖在膝盖浅浅一扣,又道:“你缺钱。” 和之前一样,经过他平铺直叙的音调渲染,他的问句总是给人一种陈述句的感觉。 苏棠蓦地有些窘迫,但还是点了头:“算是吧。” 顾北言的眸底染上一抹复杂,经过刚才一顿午餐,他能看得出苏棠的妈妈并不缺钱。 他对女人的服饰和手包并不熟悉,但陈铭戴的那块表七位数,两人开的代步车也是百万级别。 以苏家的地位,这些当然都算不上奢侈,但结合苏棠本人的处境来看,这就显得有些割裂了。 那天去苏棠的衣帽间帮她拿裙子,虽然他并没有仔细观察,但也能看得出苏棠的奢侈品很少。 但她和爸爸的关系很好,这种情况下她的奢侈品不可能会少。 结合霜满天公司的情况,得出苏棠缺钱的结论并不难。 那些奢侈品,甚至苏棠的代步车应该都被她变卖掉了。 短短半分钟的沉默里,苏棠的窘迫又深了几分:“不过有件事我要解释一下,我和你结婚并没有考虑经济因素。” 她抿了抿唇:“简单来说,我不是图你的钱。” 顾北言对她的解释做出积极回应,他点了头:“嗯。” 片刻他慢条斯理的补充:“我不会直接对你的公司提供帮助,但我的人脉随便你用。” 他强调:“合理利用资源也是公司负责人的基本素养。” 苏棠觉得这句话已经足以证明顾北言的态度。 她的新婚老公可能是个淡漠的人,但确实不冷漠,他大概只是从小就过着金字塔顶端的生活,以至于骨子里有些矜傲或者说是傲慢。 “之后每个月1号会有五百万汇到你的账上,你可以随意支配,剩余的部分由我的理财团队打理,我会把联系方式给你,你急需用钱的时候随时联系他们。” 苏棠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顾北言说的应该是婚后归她所有的那部分资产。 每个月五百万的现金,其他部分是专业的理财团队在做规划。 不得不承认,男人的话让苏棠心底染上几分喜悦,和顾北言结婚确实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她没有清高的表示拒绝,只认真的点了头:“谢谢。” 她迅速思索了一下自己在这场婚姻中能为男人提供的价值,当即表示:“明天的三餐都由我来准备吧,我做饭还挺好吃的。” 这也是爸爸留给她的烙印,爸爸喜欢做饭,为了哄妈妈开心,还专门去考过厨师证。 苏棠耳濡目染又擅变通,厨艺称得上一绝,日常休闲除了极限运动以外,最喜欢的便是做饭。 为此沈伊还评价她是左手颠勺右手攀岩的奇女子。 男人看着她跃跃欲试的表情,唇角浅淡的牵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说:“顾太太不用这么着急给出回馈,未来需要你配合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的语气明明一如既往的疏淡平常,但苏棠却从“顾太太”三个字里敏锐的窥探到了他的意思。 耳根不自觉发烫,她此地无银的拉过一缕头发遮住,浅淡的应了一声:“嗯。” 她有理由怀疑,这人做起风月之事大概也和他现在一样,一板一眼,刻板教条,甚至有可能会查看攻略。 想到这里,苏棠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情不自禁的发烫。 她忙移开视线转向窗外,强迫自己从这段对话带来的信马由缰的想象中抽离。 一想到穿着西装三件套还戴着领针的男人,要一板一眼的卸下身上所有的装备,才能完成某些亲密的事情。 她就觉得十分割裂,同时又有点刺激。 她体内汹涌的,喜欢挑战和刺激的细胞开始疯狂叫嚣,那是一种进击的号角。 苏棠咬唇,索性拿出手机开始给鹿凝打电话,她迫切需要用这种直接的办法让自己的思绪回归正常。 鹿凝此刻正在超市,虽然按照苏棠的指示列好了购物清单,但采购起来依旧没那么容易。 苏棠隔空指导她海鲜如何挑选,五花肉要买哪一种,哪块牛肉适合卤制…… 随后她又吩咐司机修改最终路线,开往鹿凝所在的超市。 一直到下车她手里的电话都没停,只跟顾北言说了句“再见”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顾北言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唇角微不可查的牵了牵。 …… 苏棠赶到超市生鲜区和鹿凝汇合,得知她是顾北言送过来的,鹿凝好奇的四处张望:“那他人呢?也跟着来了吗?在哪儿呢?快让我瞅瞅。” 苏棠把她的脑袋扭回来:“他只是顺路把我放下,没有跟着。” 鹿凝一脸失望:“你怎么不让他来啊,我还想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配不配得上你。” 苏棠想了一下:“照片行不行?” 鹿凝点头:“当然可以。” 苏棠掏出手机,翻出她之前拍的结婚证照片拿给鹿凝看。 鹿凝放大照片盯着那张证件照瞅了半天,最后高深莫测的一句:“看面相还不错,应该是个老实人。” 苏棠笑:“你都会看面相了?” 鹿凝眨眨眼睛:“什么时候带出来给我们看看。” “我觉得……”苏棠也高深莫测的回:“他暂时还不够格。” 两个人笑了一阵,一边聊天一边慢悠悠的采购,一个小时后才返回了陶艺馆。 鹿凝的陶艺馆租的是一栋两进的民宅,前面是陶艺馆,后面是鹿凝的住所,装修风格偏小清新,有个不大的小院子,顶上还有一个小露台。 这里也是闺蜜三人的快乐基地。 沈伊也是近年爆火以后靠拼命拍戏才买下一栋房子,眼下跟父母一起住,苏棠之前住在翠湖天地,只有鹿凝这里是她一个人,适合闺蜜聚会。 与此同时,顾北言正在西山高尔夫球场和陈知衍打球,这也是他周末的固定项目。 得知他闪婚,陈知衍百般打听,但关于女方是谁,顾北言三缄其口,陈知衍只能转而问起他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 顾北言换了一套白色的运动服,姿态随意的坐着,慢条斯理的一句:“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应该是她。” 陈知衍一脸震惊:“看不出来啊言哥,你居然还是纯爱挂的,这算是一见钟情?” 顾北言否认:“算不上吧,只是有眼缘罢了。” 陈知衍转念又想到:“那嫂子为什么选择你呢?总不能是因为你长得帅吧!” 毕竟在陈知衍看来,他言哥过于少年老成,过于刻板无趣,生活中除了工作就是工作,除了这张脸,实在没有吸引女人的点。 顾北言拿过矿泉水喝了两口,淡声答:“她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陶艺馆这边,苏棠处理食材的时候,鹿凝在旁边打下手,两人不可避免的谈到了鹿凝的男朋友罗述。 两人从16岁的时候开始谈恋爱,到现在刚好十年。 大学毕业以后罗述也在海城奋斗了两年,之后公司刚好有外调回老家的机会,他就申请了调任。 “那你们之后打算在哪里生活?订完婚是不是就要结婚了?”苏棠问。 鹿凝耸肩:“罗述的意思是争取这两年再调回来,到时候会升职加薪,之后我们定居海城。” “不打算先结婚吗?”苏棠问。 鹿凝是个没什么心思的开朗小女孩,闻言笑着一句:“无所谓啦,我们都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不在乎那张纸。” 苏棠自嘲:“也是,像我们这种没有感情的婚姻才需要靠结婚证捆绑。” 鹿凝难免又想起顾北言:“我很好奇,你选择跟顾北言结婚的首要原因是什么?” 苏棠把处理好的海鲜装进盆里清洗,顺便把这个问题在脑海中滚了一圈。 当下做出选择的那个时刻,她确实迫切需要离开翠湖天地,但若对方不是顾北言,她还会那么干脆吗? 由此苏棠得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帅。” 7、007章 下午六点钟,丰盛的麻辣海鲜和鹿凝的西瓜冰饮一并端上了桌。 两人简单布置了一下小露台,鹿凝精心拍了照片发在闺蜜小群,惹来沈伊的一万个羡慕嫉妒。 在群里插科打诨了几句,沈伊继续忙工作,苏棠和鹿凝也开始了今日份的晚餐。 夕阳西下,微风习习,气温也变得适宜,吃着海鲜,喝着冰饮,聊着天,吹着风,这闲适的日子让苏棠久违的感受到轻松和快乐。 聊着聊着两人说起即将到来的七夕,鹿凝憧憬着她和罗述的订婚仪式。 “罗述也很忙,这件事基本都是他父母在操持,我最近和他妈妈的视频时间比他都长。” 虽然听上去是在抱怨,但鹿凝的眉眼间满是幸福。 “对了,七夕也是传统情人节,你打算给顾北言送礼物吗?” 苏棠想了一下,觉得应该要送:“那我待会在你这做个杯子吧。” 看上去顾北言什么都不缺,但苏棠刚好缺钱,手工作的东西,可以是廉价,也可以是无价。 鹿凝笑:“行,我过几天烧窑,七夕刚好来得及。” 吃完晚饭两人去了前院的陶艺工作室,分别选了个拉胚机,开始前苏棠接了通宋雅的电话,沟通的是霜满天的事情,挂断以后她的眉心不自觉染上点愁绪。 鹿凝帮她系上围裙,顺便问了一句:“不打算求助顾北言吗?他现在可是你的合法老公。” 苏棠摇了下头:“他说不会直接提供帮助,人脉随我用。” 但她们目前是隐婚状态,苏棠总不能逢人就说她是顾太太。所以具体怎么使用顾北言的人脉,苏棠还没考虑清楚。 鹿凝不玩游戏,也不懂科技公司的运营,拍了拍她的肩膀:“他都这么说了你就物尽其用呗,况且你还亲手给他做礼物,他真是何德何能啊。” 苏棠觉得她的亲亲闺蜜说的很有道理。 接下来的拉胚过程进行的很顺利,就在即将完成的时候,鹿凝养的猫咪金球突然从角落里跳出来,惊了苏棠一跳,手一抖就把完美的杯子顶端按进去一块。 鹿凝看过来:“没事,可以补救,你等我一下。” 苏棠看着那个有了瑕疵的杯子,突然有了那么点恶趣味,她想看看顾北言会如何对待这个不规则形状的杯子。 她摇了下头:“就这样吧,缺憾也是一种美。” …… 晚上九点半,苏棠抱着一束鲜花回到了简园,指纹解锁进了家门。 算得上预料之中,顾北言还没睡,正在吧台喝水,他还是衬衫西裤的装扮,有一种随时可以外出办公的架势。 苏棠跟他打声招呼,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鲜花上,她问:“待会要插瓶,你的书房需要吗?” 顾北言原本想拒绝,但话到嘴边脱口而出的却是:“要。” 苏棠弯唇笑了笑:“好。” 顾北言发现苏棠笑起来很好看,温柔中透着一点狡黠,有一种小狐狸的感觉。 他有些意外,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苏棠一直都是温柔乖巧的模样,狡黠这个词似乎与她无关。 可等他定睛去看的时候,苏棠已经抱着鲜花上了楼。 半小时后,苏棠抱着一瓶插好的花叩响了书房的门。 她是第一次进顾北言的书房,同想象中的差不多,依旧简约工业风装修,纯纯的黑白灰色调,干净整洁,一丝不乱。 办公桌也干净的只有一台电脑、一个键盘,一个记事本和一支钢笔。 如果是其他人的书房,这个环境未免太过简约,但顾北言往那一坐,和周围的环境完美契合。 苏棠也没多呆,把花瓶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开。 顾北言喊住她:“苏棠。” 苏棠站定:“怎么了?” “明天早上几点吃饭?” “七点半。” “好。” 苏棠在原地等了两秒,看男人没有继续说话的意向,摆了下手:“那我上楼了,晚安。” 顾北言点头,眉眼疏淡。 时间也不早了,苏棠没在楼下耽搁,打着哈欠上了楼,拿上毛巾去洗澡的时候,手机叮咚一声进了条消息。 来自顾北言,只有两个字。 “晚安。” 苏棠:“……” 顾北言的反射弧似乎有点长了,从她说完晚安到现在,起码过去了五分钟。 这句“晚安”就这么难说出口? 而事实上在顾北言往前28年的人生中,也确实没有收获几句“晚安”,是以他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句需要反馈的问候。 等他想到的时候,苏棠已经关上了书房的门。 桌角摆放的花是蓝粉色调,清新雅致,不是小雏菊,但顾北言也不确定是什么品种。 只是空气中始终萦绕着一抹淡雅的清香,很好闻。 于是他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给苏棠发了那句迟到的“晚安”。 …… 翌日六点半,苏棠准时起了床,瑜伽加洗漱化妆,七点20分,她下了楼。 简园的厨房很大,中西式分开,西式就在餐厅边上,还有两人位的就餐台,中式餐厅选择的是隐藏推拉门,整个空间看上去非常通透。 此刻,布置简约的西式厨房里,顾北言正在一板一眼的煎牛排。 男人依旧是白衫黑裤的穿搭,白色衬衫挽起一截,露出肤色冷白的小臂,腕上那块百达翡丽的表盘,沉淀着藏蓝色的光。 从客厅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顾北言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顾北言是苏棠眼里标准的模特,完美的衣服架子。 她很难想象她设计出来的男装穿在这人身上,会是多么契合的模样。 不过很可惜,她喜欢设计休闲装,显然,顾北言只穿西装。 礼貌起见,苏棠走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顾北言看向苏棠,发现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明黄色的碎花裙,印象中她似乎很少穿这么鲜艳的颜色,但很好看。 衬得她眉眼精致,眼波流转间也添了一抹俏皮。 顾北言觉得,人只有在陌生和不适应的环境中才会表现拘谨,而苏棠大概已经平稳度过了那个阶段。 对他而言,这是好消息。 牛排在黄油中呲呲啦啦的响着,有香味蔓延而出又被状态良好的抽油烟机带走。 苏棠在他身边站了一会:“你怎么不戴围裙?” 她以为男人在耍帅,却没承想听到的是另外一个答案:“没找到。” “就挂在厨房门后。” 苏棠两步越过嵌入式冰箱进入厨房,片刻便拿着一个蓝白格子的围裙走了出来。 “这不是在这嘛。” 顾北言立在她面前,微躬了身子低下头:“谢谢。” 苏棠反应两秒,这是让她给他戴上的意思,早知道就不这么勤快了,反正他的衣服又不用她洗。 但人已经低了头,苏棠也只能硬着头皮撑开围裙套到他脖子上,之后又绕到他身后系上带子。 离得近了苏棠才发现,男人隐在衬衫下的肌肉线条似乎很漂亮,无论是手臂,大臂还是胸肌,隐隐约约都能瞧见漂亮迥劲的线条。 还有宽肩和劲瘦的腰。 很完美的身形,完美到让人想要伸手去摸一摸。 为了阻止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戴好围裙之后苏棠迅速撤开两步:“好了。” 顾北言颔首,转过身去继续煎牛排,动作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垂在另一侧的手指浅浅蜷了蜷。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原来昨晚萦绕在书房里的香味不是来自鲜花,而是来自苏棠。 那味道雅淡又好闻,却在此刻隐隐有了那么点蛊惑人心的作用。 …… 顾北言的牛排很快就完成了,搭配煎制过的芦笋和小番茄,营养丰富,摆盘精致。 苏棠也没好意思只等着吃,她起身去冲咖啡,顺便问顾北言:“你要喝美式吗?” “我喝牛奶,谢谢。”顾北言的回答一板一眼,成功让苏棠又给他的“古板”加了码。 她给自己冲了杯美式,又给顾北言温了杯牛奶,还颇有眼力见的帮忙端了盘子。 之后她去厨房拿刀叉,回来的时候看到男人正在移动她那一侧的杯子位置。 如果拿着量尺进行度量就可以发现,相对而放的食物和杯子呈完美的旋转对称。 苏棠:“……” 她不动声色的落座,安静的吃牛排。 不得不承认,顾北言的手艺还不错,牛排煎的鲜嫩入味,汁水丰富,入口有馥郁的肉香,再搭配一口小番茄,确实很完美。 喝完一口咖啡,她把杯子放在了完全破坏对称图形的位置,但顾北言并没有说什么,只动作优雅的吃自己面前的早餐。 苏棠松了一口气。 或许顾北言只是秩序感比较强,但他只要不来强迫她,她也愿意尊重他的个人习惯。 苏棠脑海里装着这些念头,一时间也没有开口说话,倒是顾北言觉得两人之间的早餐氛围未免太过沉默。 他咽下嘴里的牛排,找了个话题:“今天天气还不错。” 苏棠抬眸:“嗯,还好。” “今天上午去做什么?”男人又慢条斯理的问了一句。 苏棠有片刻的茫然,她们不是第一次一起吃早饭,印象中两人很少聊天,今天倒是奇怪了。 “上午去一趟工作室。”苏棠补充了一句:“我还跟朋友合伙开了间服装设计工作室。” 顾北言确实不知道:“你是服装设计专业的。” 男人的这个问题问出来,再次印证了一个苏棠之前就确认过的事实。 顾北言真的只是需要一个结婚对象而已,至于对方是谁,有什么背景,做什么工作……这些通通不重要。 只不过刚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是她,所以两人就结婚了。 仅此而已。 想通这一点,苏棠倒是挺释然的,反正她本人也对爱情没有什么憧憬,就这么凑合过,也挺好。 她笑了笑:“对,我大学学的就是服装设计专业。” 这一轮的话题再次宣告结束,好在两人的早餐也吃的差不多了。 等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光,苏棠端着餐具去了厨房,顾北言紧随其后,言简意赅的一句:“我来收拾。” 苏棠没跟他客气,看他再次慢条斯理的挽起袖口,把碗碟一一放进洗碗机。 男人的动作很慢,却是说不出的好看,这应该得益与他漂亮的手指。 苏棠发现这人无论做什么都是四平八稳的状态,倒也不是说年轻人不可以这样,只是这种品质在28岁的男人身上,不太常见。 他明明只有28岁,苏棠却总是会恍惚间觉得,他像是长了她不止一辈。 当天下午两点左右,苏棠的银行卡到账500万元整,同时还有一个新的微信联系人。 他说他叫林砚,是顾北言的特助,以后有任何有关顾北言的事情都可以随时跟他联系。 苏棠道过谢,林砚非常有分寸的回:“顾总目前正在参加论坛,稍后我会把太太的谢意转达给顾总。” 苏棠顺便问了一句:“你们今天什么时间结束?” 林砚:“下午五点左右。” 苏棠:“有晚宴环节吗?” 林砚:“主办方没有安排晚宴。” 苏棠发现是不是助理的性格潜移默化的会被老板影响,为什么感觉林砚说话的方式和顾北言挺像的。 都挺一板一眼的。 片刻林砚的消息又进来了:“太太是有什么安排吗?” 苏棠回:“我打算回家做饭。” 林砚:“好的太太,我会转告顾总。” 回完消息,苏棠拉了个晚餐清单,又把早上看过的冰箱食材回顾了一下,快速处理完工作就下了班。 …… 五点半钟,顾北言从会议大厅出来,身后跟着他的好友陈知衍和周予衡。 周予衡虽然也是海城人,但他有个投资公司在北城,是以常年待在北城。 陈知衍积极攒局:“晚上去哪儿?哥们想吃什么餐?哥哥我来安排。” 周予衡锤他:“比我大两天而已还自称哥哥,你也不害臊。” “别说大两天,就是大两小时,两秒,那我都是你名正言顺的哥。” 周予衡懒得跟他争执,只道:“我去哪儿都行,主要还是咱们言哥说了算。” 陈知衍这才发现,今天的顾北言似乎格外包容,要是搁在以前,他俩争执年龄问题,早就被嘲笑“幼稚”了。 更可怕的是,此刻顾北言的唇角正牵着那么点笑,心平气和的对他们说。 “随便你们去哪里,我买单,不过我就不过去了。” 在两人要杀人的眼神中,他慢条斯理的补充:“我要回家陪太太吃饭。” 8、008章 苏棠并不知道顾北言喜欢吃什么,便做了自己想吃的,芥末虾球、鱼香肉丝、手撕包菜和一道话梅小排。 顾北言到家的时候,话梅小排正准备收汁,苏棠举着锅铲出来跟他打招呼:“稍等,很快就好了,只剩最后一道菜。” 眼前的苏棠穿寻常的浅米色休闲服,戴着同色的围裙,顾北言没见过这件围裙,猜测是苏棠自己买的。 她笑的眉眼弯弯,头发随意的在脑后扎了个丸子,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睛很亮。 整个人明媚的像太阳。 顾北言没一直盯着她看,垂眸脱西装外套,应了一声:“好,不急。” 苏棠重新返回厨房,很快就端了一盘香味四溢的话梅小排出来。 四道菜被放在餐桌上,一模一样的盘子,苏棠还特意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它们呈完美的轴对称图形。 察觉到顾北言的注视,她抬头朝他眨了眨眼睛,笑着一句:“好像被你传染了。” 顾北言浅浅咳了一声,拿过筷子摆放整齐,坚持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没有强迫症。” 苏棠摘掉围裙随手搭在椅子上,笑着点头:“嗯。” 有没有强迫症不重要,反正男人从来不会强迫她也遵守他制定的规则。 两人落座开始吃饭,依次尝过四道菜以后顾北言发现,苏棠说自己做饭好吃这件事是事实,这四道菜的口味各有不同,但每一道都很好吃。 他是一个对吃没有要求的人,但不得不说,苏棠的菜让他有了一种很奇异的,想要一直动筷子的感觉。 后来他才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家的味道。 手机持续不断进来消息,顾北言看了一眼,是陈知衍和周予衡在小群里刷屏。 他不动声色的把手机静音,扣在了桌面上。 对于他的这个动作,苏棠本人很意外,毕竟顾北言看上去是一个24小时手机在线,随时回复消息的人。 结婚这么多天,第一次见他扣下了手机。 “你做的菜很好吃。”顾北言老神在在的开了口。 想到男人方才古井无波的表情,苏棠还以为她的厨艺不合顾北言的口味,没想到得到了肯定的评价。 “那当然。”苏棠在厨艺方面还是很有自信的:“我都是跟我爸爸学的,我爸专门考过厨师证。” 顾北言颔首:“你爸爸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人?” 看上去,苏棠特别崇拜她爸爸,因为说起爸爸的时候,她的眼睛是亮的。 “一个无所不能的人。”苏棠想都没想。 察觉到顾北言若有所思的表情,苏棠解释:“虽然霜满天现在出了点问题,但我相信它最终一定会成功。” 顾北言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那你加油。” 虽然他的语调说不上鼓励,但苏棠并不放在心上,如果她是一个会被外界评价影响的人,霜满天或许一年前就不存在了。 苏棠做饭,顾北言便有来有往的表示要收拾厨房。 “不用不用,还是我自己收拾吧。”苏棠试图阻止他:“厨房挺乱的。” 她唯一没有跟爸爸学到的就是井井有条,爸爸每次做完饭厨房都很整洁,而她每次做完饭厨房就像打过仗一样。 可她的阻止没有生效,顾北言已经端着盘子走了进去。 看到厨房内的场景,顾北言脚步微顿。 之前苏阿姨做菜的时候他并没有进过厨房,是以并不确定做四道菜是否需要把偌大的厨房搞成眼前这样一幅场景。 苏棠的手指有些无措的搅了搅:“我就说了我收拾的呀。” 深呼吸,顾北言把盘子端到了流理台上,顺手摘下格子围裙系上:“我来吧。” 看着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苏棠莫名有点想笑,她忍了忍:“……我帮你打下手。” “不用。”顾北言沉默片刻,给苏棠安排了一个任务:“你去插花吧。” 苏棠想了一下:“也行。” 这方面她很在行。 苏棠今天带回来的花是粉紫色调,漂亮的粉雪山和海洋之歌玫瑰,还有一束白色调桔梗和一束蓝星草。 她把花束抱到客厅的地板上,拿来剪刀和三支注水的花瓶,开始修剪花枝并搭配着完成插花。 过程中她不经意望向厨房,透过暗色调的推拉玻璃门,能瞧见顾北言高大的身影。 他正有条不紊的整理着一团乱麻的流理台,动作间丝毫不见急躁,反而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温柔的灯光下,这一幕竟然让苏棠心底某处莫名软了一下。 大概十几分钟后,苏棠看到完成任务的顾北言正脱掉围裙走出来,她把最后一支桔梗插进花瓶,拍了拍手也打算起身。 起到一半,她才发现她的腿麻了,身形不受控的趔趄了一下。 顾北言快步过来:“怎么了?” 苏棠撑着膝盖缓神,有些不好意思:“腿麻了,没事,缓一缓就……啊……” 男人突然躬身把她抱了起来,一瞬间的腾空让苏棠下意识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顾北言没做停留,紧走几步把她放到了沙发上。 苏棠靠着沙发坐好,拿过抱枕放在腿上,挠了挠头,又下意识的去揉小腿。 果然,人在尴尬的情况下会显得很忙。 “谢谢。” “抱歉。”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苏棠愣了一下,抬眸瞥到男人微红的耳尖,这才反应过来,顾北言大概也不好意思了。 咳咳,还挺纯情。 她突然不合时宜的想到一个问题:“顾北言,你谈过恋爱吗?” 问题脱口而出的刹那,苏棠才意识到自己又在尴尬的大火中浇了一瓢油,还是98号的那种。 可她没想到顾北言竟然轻描淡写的回了:“没有。” 男人抬眸看过来:“还麻吗?” 苏棠点了下头:“嗯。” 顾北言侧了侧身子,修长的手指捏上她的小腿,动作轻柔的按摩。 苏棠的手指和脚趾不受控的蜷起,脸的温度也跟着他按摩的动作烧了起来。 结婚这么长时间,这算是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 尴尬中透着那么零星的暧昧。 可当苏棠看到男人严肃认真的表情时,又觉得他大概是真的把她当成了“病号”在照顾,所以那点暧昧也跟着一点点消散。 转而她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顾北言到底有没有性伴侣,不过看他一副清冷禁欲的模样,似乎又没有。 察觉到苏棠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顾北言淡声问:“想说什么?” 苏棠又觉得这个问题实在不太适合在这个时候问,便只讳莫如深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男人沉默片刻,抬头看她,语气还挺认真的:“我不介意你谈过。” 反应两秒,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的苏棠:“……” 我谢谢你。 暧昧彻底烟消云散。 苏棠抽回脚:“好了。” 顾北言站起身:“以后不要蹲太长时间,血液流通不畅容易脚麻腿麻。” 苏棠:“哦。” “那你下来走走。”顾北言起身往旁边去,走了几步又顿住了。 顺着他的视线,苏棠看到不远处地板上因为插花而遗留的残局,她连忙道:“这里我来收拾就好了。” 顾北言却已经蹲下了身子,沉默着整理着地板上的狼藉。 苏棠:“……” 咳咳,怪不好意思的。 男人动作迅速的收拾好了地板,叮嘱苏棠在客厅走走,有问题随时叫他,之后就径直去了书房。 苏棠长舒了一口气,听话的在客厅溜达了两圈,顺便把插好的鲜花放在餐桌和茶几上。 待腿部的不适彻底消散,她抱上最后一瓶鲜花去了男人的书房。 顾北言抬眸看她,苏棠问:“要换一瓶花吗?” “好。”男人依旧惜字如金。 苏棠把旧花瓶拿走,又把新花瓶严丝合缝的放到了原来的位置。 鉴于男人的表现,她愿意投桃报李。 顾北言沉默两秒,突然说:“明天早上一起吃饭?” 苏棠啊了一声,心想不是每天都一起吃早饭吗?不过她还是点了头:“好。” 男人微不可查的牵了下唇角,这次他主动开口说道:“晚安。” 苏棠:“……晚安。” 洗澡的时候苏棠突然灵光一闪,那个关于早餐的话题,该不会是顾北言在发出正式的邀请吧? 之前一起吃饭只是碰巧,而明天是他邀请她一起吃早饭? 苏棠呼出一口气,她觉得顾北言的浪漫细胞真是少得可怜。 等她洗完澡出来,意外发现手机又进了条男人发来的消息,是一段科普。 “脚麻以后的快速处理方式:第一伸缩脚趾,第二高举不同侧手臂,第三握拳捶打小腿外侧……” 苏棠:“……” 深呼吸,她回:“谢谢,不会再麻了。” …… 翌日苏棠临下楼前接了通电话,到楼下都7点35分了,男人端坐在餐桌前,正在垂眸看手表。 “抱歉,刚接了通电话。”苏棠在他对面坐下:“你可以先吃的。” “不急。”男人这才捡起勺子,一本正经的一句:“约好了一起的。” 不知道是不是周一的缘故,男人今天穿的依旧是三件套,深蓝色衬衫,藏蓝色马甲和同色西裤,系了深色的领带,领针依旧是简约款。 整个人透着一股清冷雅贵的绅士感。 苏棠不得不承认,这人穿西装是真的很帅,虽然没见过他穿休闲装的样子,但她还是想让这人把西装三件套焊在身上。 起码赏心悦目。 “美色”当前,苏棠这顿早餐吃的相当津津有味。 男人照例抛出了几个话题,例如“今天天气还不错”、“工作忙不忙”之类,官方且郑重,像是老板在给下属出题。 苏棠答得谨慎:“温度比昨天低,但阳光很好”、“还是霜满天的工作,挺忙的”…… 十几分钟,一顿早餐结束,两位司机都已经到了门口,两人礼貌道别,各自上车,车辆一前一后驶出简园别墅区。 这平静又毫无波澜的早上,就这样为新的一天拉开了序幕。 …… 周一的瑞达集团,所有高层严阵以待,九点整,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一身藏蓝色正装的顾北言步入大厅,众人似是不自觉起身。 年轻的掌舵者眉眼冷肃,天生就是杀伐果断的上位者气质,他走到首位站定,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视一圈。 “坐。” 众人落座,一场有关瑞达集团未来发展的会议正式开始。 瑞达是百年企业,传统产业起家,顾北言接手以后大刀阔斧的剪除了部分产业,加大了科技产业的投入,近几年卓有成效。 眼下他主张把企业利润的60%投入到科技和智能产品的全线开发中,这算是企业转型前的磨合阶段,墨守成规的老古董们自然不同意。 深色实木布置的会议室,每位高管面前都有一个茶杯,里面装的是美式,有秘书从旁立着,及时添加。 硝烟的味道在无形之中弥漫开来,昭示着这场会议无论持续多久,一定会有最终的结论。 接下来的会议中,作为总裁特助的林砚,眼睁睁看着自家总裁,用简单又一针见血的回答舌战群儒,他不自觉坐直了身子,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瑞达靠着传统产业走到今天,它能有今天的发展,说明这一套管理模式和商业架构都是行之有效的。” 说话的是瑞达的副总裁顾明州,也是顾北言的二叔。 他也是最反对企业变革的那一个。 “看来顾副总需要看一看近几年的财务报表了。”顾北言冷淡回应。 顾明州不服:“你现在能做出那么点成绩,是踩在了前人的肩膀上。” 顾北言直击要害:“看来顾副总承认我确实做出了成绩。” 顾明州手中的杯子啪的往桌子上一放,抱臂靠回椅背,不说话了。 一场会议从九点开到下午两点,最终的投票环节,改革方以大票数取得胜利。 会后顾北言前脚刚回到办公室,后脚顾明州就到了。他怒气冲冲的往沙发上一坐:“阿言,我算是管不了你了,是不是需要我把你爸爸叫回来?” 该讲的道理早就已经讲过,无数数据详实的报表也都让顾明州看过,再说其他似乎已经无用。 顾北言喝了口白水,抬眸,慢条斯理的说:“叫他恐怕也不管用,不如你去叫爷爷,他的话我或许会听。” 顾明州差点一口气没背过来:“老爷子就是去世的早了,没看到你这么忤逆的一面!” 顾北言放下杯子:“顾副总还有事?” 顾明州哼一声,气鼓鼓的走了,临了还放了句话:“我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你!” 很快,顾北言的手机进了一通奶奶打来的电话,他为二叔这毫无新意的求助嗤之以鼻,捏了捏眉心接起电话。 老太太并没有提到公事,只问他和苏棠相处的怎样,让他周六带着苏棠回老宅吃饭。 末了老太太说:“公司的事情我不懂,我也不想干涉,不过夫妻关系里,你就不要把你强硬的那一套用在棠棠身上了,女孩子得哄。” 顾北言应下:“知道了奶奶。” 电话挂断,林砚也拿着一沓文件进来,顾北言让他放在办公桌上,沉吟片刻问了一个问题。 “跟26岁的女孩子聊天,都有什么话题?” 林砚一愣,旋即反应过来,26岁的女孩子应该指的是太太。 但:“这个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主要看对方是什么性格,有什么兴趣爱好。” 顾北言不想说的那么直白,只道:“那就整理一些通用的聊天话题,尽快。” 林砚笑着点头:“好,我现在就去。” 半小时后顾北言的手机进了一份林砚发来的文件,一分钟后林砚又送来了打印好的纸质版。 顾北言大概扫过,觉得深有感触。 他特意给苏棠发了条消息:“晚上几点下班?一起吃晚饭?” 等了半小时,手机叮咚一声,正在默念聊天话题的顾北言随手拿过手机,是苏棠的回复。 “忘了告诉你,我出差了,要周三才能回来。” 素来杀伐果断的顾先生,第一次露出了些许壮志未酬的神情。 9、009章 苏棠原本的出差行程只有三天,结果在返程的机场突然接到合伙人电话,需要她去京市的服装发布会救场,她只能临时改签了机票,直飞京市。 于是当顾北言回到简园时,偌大的客厅只有苏阿姨在刷短视频。 听到门口的动静,苏阿姨关掉手机:“先生回来了,现在吃晚饭吗?我去给您热一下。” “太太呢?”顾北言问了一句。 “太太不是出差了么?还没回来呢。”苏阿姨快步进了厨房:“先生稍等,饭菜马上就好。” 顾北言把西装外套挂好,接了杯水来到餐厅。 苏阿姨端着菜品出来的时候,注意到顾北言正在看餐桌上那瓶鲜花。 “这还是太太插得花,水里放了保鲜剂,不过到今天也有三四天了,有枯萎很正常,我待会收拾了一并带下去。” 顾北言颔首:“嗯。” 苏阿姨把菜品摆放整齐,又给顾北言盛了碗汤,笑着说了一句:“太太喜欢花,要不要我每天买一束花带过来?” 沉默片刻,顾北言摇头:“不用。” 苏阿姨不懂:“可是太太喜欢呀,家里每天都有一束鲜花,她就不用专门去买了。” 顾北言的视线落在那束饱和度不高,但搭配的很漂亮的粉紫色鲜花上,慢条斯理的说道。 “买花是她的乐趣。” 就像她也喜欢散步一样,他没必要剥夺她这么单纯的快乐。 苏阿姨觉得先生说得对,但好像又没有什么道理,反正她是听不懂的。 她把厨房简单收拾了一下,临下班前打算拿上那瓶有些枯萎的花,顾北言又喊住她:“放着吧。” “好。”苏阿姨笑着说:“您要是想太太了,就给太太打个视频电话。” 顾北言沉默着看了她一眼,垂眸喝汤。 苏阿姨偷笑,先生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了呢。 等苏阿姨离开宅子,顾北言安静的吃完了自己的晚餐,又把餐具收进厨房,放入洗碗机。 他重新回到了书房,办公桌上也有一瓶苏棠放在这里的鲜花,大概是苏阿姨没有及时换水,枯萎的比餐厅那瓶要严重些。 他收回视线打开电脑,开始心无旁骛的处理工作。 晚上九点半苏棠落地京市,合伙人正在机场等着,两人去酒店的路上就开始商讨发布会相关的问题。 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半,她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酒店房间。 这个时候她才有空看了一眼手机,意外发现顾北言两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需要安排车去机场接你吗?” 苏棠懊恼的捏了捏额角,改签的事情她竟然忘记告诉顾北言了。 她忙编辑了条消息发过去:“抱歉,忘记告诉你,京市这边有点急事,我改签了机票,估计周五才能回去。” 下一秒聊天框进了一条视频通话的邀请,她惊了一瞬,下意识点了接通。 镜头里是男人那张清俊疏冷的脸,不过苏棠并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镜头已经翻转,对准了一瓶花。 紧接着是顾北言沉悦好听的嗓音:“这瓶花枯萎了,怎么补救一下?” 苏棠愣了愣,对顾北言会问出这个问题有些不可思议,但既然顾北言诚心问了,她便也认真给出了建议。 “该换水了,换完水以后加一袋保鲜剂,再把鲜花底部斜剪1-2cm,重新插瓶,保鲜剂和剪刀都在一楼洗手间的抽屉里,你自己找一下。” 目之所及的镜头里,苏棠那双漂亮的眸子被头顶澄澈的光线渲染,像是藏着星星。 顾北言情不自禁的牵了下唇,应下:“好。” 苏棠打了个哈欠:“那没什么事我先挂了,明天还要早起。” 顾北言还是那一个字:“好。” 挂断视频,苏棠还在奇怪,她并不认为顾北言这样一个工作狂,会为了一瓶枯萎的花专门给她打视频。 她只能理解为这是男人的强迫症使然,他看不得自己的桌子上有一瓶快要枯萎的花。 而顾北言挂断电话以后也有些懊恼,他很少在冲动之下做出决定,但刚刚那通视频显然就是他冲动之下的产物。 这个时间他本不该打扰一个长途跋涉的人。 抬手按了按额角,他收回思绪,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 …… 苏棠马不停蹄的忙了两天,周五晚上返回了海城,落地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半,她没让司机来接,打了辆车赶回简园。 闺蜜小群里进了一串消息,是鹿凝发来的,订婚仪式现场的照片和视频。 苏棠依次看过,唇角的笑也跟着扬起来。 闺蜜幸福的模样驱散了她心中的疲惫,她在群里发了祝福,沈伊则更直接,甩了十个520的大红包,三个人抢的不亦乐乎。 苏棠问了一句:“你怎么能发这么大的红包?” 沈伊:“今天七夕啊宝贝。” 苏棠看了一眼日历,这才恍然间想起来,她还给顾北言准备了礼物。 她跟鹿凝确认了一下,让司机改道先去了一趟陶艺馆,除了包装精美的杯子以外,桌子上还有一束花。 鹿凝留了便签:“棠宝,节日快乐。” 苏棠笑起来,心里头暖洋洋的。 折腾了这一圈,她堪堪在12点前赶回了简园。 指纹解锁之后,苏棠蹑手蹑脚的提着箱子进了门,换拖鞋的功夫,她余光捕捉到一道颀长的身影。 男人穿一件板正的白衬衫,熨帖规整的黑色西裤,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参加了饭局,此刻男人的袖子上还戴着黑色的袖箍。 明明是起到禁锢作用的装饰品,苏棠却觉得戴上袖箍以后的顾北言,莫名多出几分喷薄而出的张力。 “你还没睡啊。” 苏棠问了一句,她当然不会以为男人是在等她。 “还没有。”男人无波无澜的答。 苏棠把手里的礼物袋递给他:“送你的礼物。” 顾北言似乎很意外,愣了一愣才接过礼物,道谢:“谢谢。” 他确实没有想到苏棠出差竟然还会给他带礼物,是的,他认为这是出差礼物。 他把礼物放到吧台,拉过苏棠的行李箱:“帮你提到楼上。” 苏棠没跟他客气,她的箱子确实还挺沉的。 不过那20公斤的重量在顾北言看来显然不值一提,行李箱在他手里就像个轻飘飘的玩具,他提的毫不费力。 也难怪,毕竟是轻松把她从地上抱起来的男人。 苏棠的视线落在他因为用力而鼓起的手臂线条上,那线条流畅而利落,鼓胀在袖箍之下,宣誓着他的力量感。 苏棠的眼睛有一种被蛊惑的感觉,好一会没移开视线。 她承认她想亲手解开那条袖箍,剥开那层外衣,去触摸更有实感的肌肉。 把箱子放在房间门口,顾北言很有分寸的没有进去,他垂眸看向苏棠,波澜不惊的语气隐着点关切:“发烧了吗?脸怎么这么红?” 苏棠登时大窘:“热的,今天外面温度挺高的。” 顾北言颔首,指了指她手里的鲜花:“今晚还插瓶吗?” “不了。”苏棠解释:“很晚了,我还得收拾行李箱。” 顾北言颔首:“好。” 他的视线再度落在苏棠脸上,窘迫过后,苏棠内心隐隐升起那么点期待,直到他说:“晚安,早点休息。” 苏棠朝他点了下头:“晚安。” 她在期待什么? 顾北言这样的工作狂,大概也不知道今天是七夕吧。 苏棠耸了耸肩,好在她也无所谓,在这场没有感情的婚姻生活里,她不期待爱情,那她就是无坚不摧的存在。 至于惦记他身上的肌肉,这也是颜控之人的人之常情吧。 楼下书房,顾北言第一时间拆开了礼物盒的包装,拿出了里面的杯子。 那是一个青色的水杯,很简约的款式,颜色上的并不是特别均匀,但烧出来的感觉却很有味道。 唯一奇怪的是,杯子顶端凹进去一块,看上去像是一个拇指的形状。 这是一个很有特色的水杯,研究半晌,顾北言最终得出这样的结论。 …… 翌日苏棠难得多睡了一会,下楼的时候都八点多钟了。 楼下很安静,顾北言似乎已经出门了,苏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扬声喊了句:“苏阿姨。” 下一秒顾北言从书房走了出来:“苏阿姨放假了,今天我们要去老宅看望奶奶。” “去老宅?”苏棠有一点紧张:“你爸妈也会在吗?” “不在,只有奶奶在。”顾北言想了一下:“也可能有二叔一家,不过你不用在意。” 苏棠抿了下唇,自我代入了一种新媳妇见公婆的场面,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她拒绝了顾北言要给她做早餐的提议,自己烤了两片面包,预留了更多时间化妆。 九点半两人出发去老宅,路上顾北言对苏棠说:“二叔和我在公司有分歧,他今天可能不会对我们太客气,你不必放在心上。” 苏棠点头:“好。” 一个多小时以后,车子驶入老宅,这里是中式园林布局,简约大气,又有小桥流水的婉约,是一栋很漂亮的宅子。 和顾北言预料的差不多,除了老太太以外,二叔顾明州和二婶楚娴也在。 苏棠礼貌的打过招呼,顾明州虽然对顾北言态度冷淡,但两口子对苏棠还算客气,楚娴还特意准备了见面礼。 苏棠在楼下陪着老太太和楚娴说话,顾北言则和顾明州去了书房。 不一会,楼上传出茶碗落地的声音,楚娴紧张的站了起来,老太太摆了摆手:“安稳坐着,这是他们叔侄之间的事情,与咱们不相干。” 楚娴神色讪讪:“妈,您也该劝劝阿言,他做事确实太冒进了些,公司交到他手里,他做决策应该更谨慎些。” “你也说已经交到了他手里,那自然是要相信他的能力。”老太太神色平淡的呷了口茶:“不然为什么要交给他?” 楚娴一愣,叹气:“我真怕这百年基业毁在他手里。” 老太太淡笑:“那又如何?这是他自己做的决定,后果也有他一力承担。” 楚娴看老太太油盐不进,转头又来跟苏棠说话:“棠棠一看就是个稳重的孩子,你也该劝劝阿言,让他不要贪玩,行事稳重些,很快就要当爸爸的人了,总要为老婆孩子考虑。” 大概是她那句“就要当爸爸的人了”让苏棠有些不舒服,总之她没有恪守礼貌。 “公司的事情我不太懂,阿言也没跟我说过,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一个冒进的人。” 除此之外,苏棠还给顾北言正了个名:“他一天24个小时基本全都扑在工作上,如果这样都做不出正确决策,我想他应该要考虑更换一下公司中高层了。” 楚娴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倒是老太太笑起来:“棠棠说得很好,奶奶支持你。” 这片刻楼梯上响起脚步声,苏棠闻声抬头,视线刚好撞进顾北言幽深的双眸里,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分辨不清此刻的情绪。 苏棠蓦地有点心虚,刚才那几句话他该不会全都听到了吧。 把刚才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苏棠又坦然了,她好像没说他的坏话吧,算起来句句都是袒护。 顾明州跟老太太道了个别径直气冲冲的离开了,楚娴想追上去又觉得没有礼貌,只轻斥了一句:“这人,越老越小孩了,妈,棠棠,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 苏棠笑笑没说话。 顾北言也慢条斯理的下了楼,他高大的身影立在苏棠身后,沉悦好听的嗓音自她头顶落下。 “奶奶,我下午出去一趟,晚饭前回来。” 老太太看着他:“这事儿你跟棠棠报备,棠棠点头你就去,棠棠不同意你就老实呆着。” 苏棠当然不可能不同意:“我没意见。” 老太太这才点了头:“那你去吧,下午我约了美甲师和插花师,这些反正你也不感兴趣。” 顾北言没再上楼,在苏棠身旁的沙发上落了座,老太太偶尔会把话题递给他,他依旧言简意赅的应答。 很快到了午餐时间,楚娴也没走,几个人一起吃顿午饭。 餐后顾北言离开,苏棠跟着老太太陶冶了一下午的情操。 傍晚时分顾北言准时赶回来吃晚饭,饭后楚娴告辞离开,老太太笑着询问苏棠的意见。 “棠棠,今晚和阿言住在这边吧?明天上午我安排了旗袍师傅上门,给你定做几件旗袍。” “好,谢谢奶奶。”苏棠痛快应了。 她很久没过家庭生活,跟老太太待在一起的这个下午,让她久违的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她愿意回馈同样的真诚。 抬眸看到顾北言正神色复杂的望着她,苏棠用眼神询问“怎么了”,男人没说什么,沉默着移开了视线。 直到半小时后两人一起进了同一间卧室。 房门关上,苏棠一脸茫然:“所以我们今晚要……住在一起?” 顾北言脱掉的西装外套拎在手里,语气是一贯的波澜不惊。 “我以为你答应奶奶的时候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 顾北言垂眸看着她:“很显然,我们现在没有第二种选择。” 10、010章 虽然两人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但距离熟悉还差的远,眼下同居一室……苏棠想想都尴尬。 “你下午在二婶面前维护了我?”顾北言幽邃的眸底浮现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所以奶奶很自然的以为,我们的感情还不错。” 苏棠啊了一声:“就因为这个?” 她怎么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另外,那几句话男人果然听到了吧。 “不全是。”顾北言慢条斯理的解释:“新婚夫妻分房睡,似乎说不过去。” 苏棠想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那就这样吧。” 看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顾北言嗓音寡淡的重申:“一切以你的意愿为主,这个原则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改变。” 男人的这句话成功打消了苏棠的顾虑,也让她对顾北言的了解进一步加深。 无论是傲慢自持也好,寡淡疏冷也好,他的性格底色是绅士,一切行为之下有绅士托底,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 想通这一层,苏棠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至少此刻的苏棠不会想到,未来某一天这人会撕掉绅士的面皮,变成另外一副不知餍足的无赖模样。 她往前走了几步,视线在偌大的房间转了一圈,大床面积不小,目测2米多,睡两个成年人足够。 之后她的视线又不经意落在床头柜上,看到上面摆着一个挺漂亮的盒子,顺手拿了起来。 待看清上面的字眼,她的手仿佛被烫了一下,迅速拉开抽屉把那盒东西丢了进去。 她浅浅咳了一声:“那个,我有点公事要处理,你先去洗澡吧。” 顾北言的视线在她那侧的床头柜上落了落,颔首:“好。” 苏棠呼出一口气,掏出手机去阳台打电话,等她忙活完工作的事情,顾北言也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了。 男人穿的是一套深蓝色的家居服,长袖长裤的款式,在平均气温32.6度的末伏穿的这么优雅,也属实有些太过优雅了。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即便穿成这样,顾北言身上那抹矜贵冷傲的气场依旧如影随形。 跟他打了声招呼,苏棠也拿上手机去了浴室,浴室里一应物品准备的都很齐全,看得出老太太留他们住下的决定不是心血来潮。 所以不管她之前有没有维护顾北言,似乎都不重要吧,苏棠随意的想着,点开音乐播放软件听歌。 洗完澡,她裹着浴巾护了个肤,等把头发吹干才去衣帽间找睡衣。 拉开衣柜的门,她的眸光顿住,衣架上挂着的睡衣足足有十几件,但基本都是真丝吊带,颜色从浅黄到深紫,长度不一,但最长的一件…… 苏棠比划了一下,勉强盖住大腿根。 说起来她衣柜里的睡衣基本也是类似的款式,但问题是今天门外的卧室里还有一个,结婚不到一个月,第一次同居的男人。 苏棠真的说服不了自己这么穿。 犹豫片刻她给顾北言发了条消息:“我需要借你一件衬衫。” 顾北言秒回:“可以。衣帽间就有。” 苏棠打开了另一侧的衣柜,里面挂着的都是顾北言的衣服,衬衫有三件,是他常穿的颜色,白色、深蓝色和黑色。 犹豫片刻苏棠拿了一件白色,她把衬衫套在吊带睡裙的外面,又把扣子严丝合缝的系上。 顾北言的衣服应该都是量体裁衣,穿在他身上熨帖规整,穿在苏棠身上就明显成了oversize的款式,下摆刚好盖住大腿。 苏棠在镜子前照了照,呼出一口气才推开了浴室的门。 顾北言正坐在床头翻书,看到苏棠的穿着,眸光稍顿:“奶奶没有准备睡衣?” “准备了。”苏棠有些窘,快步上了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 顾北言没有继续追问,他的视线重新落回书上,映入脑海的却是那双笔直纤细的腿。 他的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蹙,感觉自己有些无耻。 他把书收回床头柜,低声跟苏棠确认:“要睡觉了吗?我关灯了。” 窝在被子里的苏棠应了一声:“嗯。” 顾北言抬手按灭台灯,房间瞬间陷入黑暗,他也揭开被子躺了下来。 遮光性能良好的窗帘让整个房间的黑暗度都浓稠几分,偌大的空间只余两人的呼吸声,说不上平静。 苏棠安静又僵直的躺着,努力忽略掉空气中属于男人的气息,却发现那气息始终萦绕在她的周围。 清冷的,仿佛雪后山间的松香,不浓烈,存在感却极强。 以至于苏棠也分不清那味道到底来自身旁的男人,还是来自她身上这件白衬衫。 她也不知道自己沉默的躺了多久,直到身旁的气息平稳下来,她才松了一口气,开始一粒一粒的解开身上这件衬衫的纽扣。 她得把它脱下来,不然她真的睡不着一点。 那抹清冷的雪松香气几乎把她包裹的严丝合缝,让她的思绪起起伏伏。 终于,纽扣全部解开,她浅浅呼出一口气,开始小心翼翼的脱掉袖子,这难免产生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在身旁男人睡得很沉。 可就在她半撑着身子脱掉最后一只袖子的时候,台灯突然亮了。 是顾北言开的,男人还是被吵醒了,转头看她:“怎么了……” 目之所及就是穿着吊带睡裙的苏棠,男人的声音僵在当下,嗓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有些口干舌燥。 他也终于明白了苏棠的睡衣外面为什么要穿衬衫。 短暂的尴尬之后,顾北言眼疾手快的按灭了台灯。 伴着男人的嗓音房间再度陷入黑暗:“抱歉,我不知道你在换衣服。” 苏棠咬了咬唇缩进被子,手中还攥着那件属于男人的白衬衫,只是此刻那衬衫有些烫手。 落针可闻的黑暗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北言突然坐了起来,他揭开被子下了床:“有份文件着急处理,你先睡。” 紧张的苏棠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声音和平常不同,压着点几不可闻的沉哑。 她声如蚊讷的应了一声,听到男人利落的脚步声,很快房间门的打开又被关上。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其实没有什么的苏棠,她告诉自己,那是你的合法老公,无论发展速度多慢,你们总归会成为正常的夫妻。 五分钟后,苏棠终于成功说服自己。 她翻了个身,望着身侧空空如也的床铺,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刚才那一幕不是她不小心看到顾北言呢?这样一想她突然有点不平衡。 又过了一会她又觉得,没看到也好,否则她怕自己一激动摸上去。 大概黑暗成为了保护色,苏棠被脑海里信马由缰的思绪拉扯,最终迷迷糊糊的陷入了睡眠。 一夜好眠,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钟,身侧依旧没有男人的身影。 不知道他一夜未归还是早就起了床。 苏棠又躺了几秒,翻身下床,第一时间去了洗手间。 过程中她隐约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不自觉加快了洗漱的速度,二十分钟后她画好了一个简单的淡妆又换了套衣服,这才走出了洗手间。 房间里的窗帘已经被拉开,床铺也被整理过,她那一侧的床头柜上还有一束小花。 洋甘菊搭配浅紫色绣球花,像是刚从花园摘过来的,阳光落上去温柔又新鲜,仿佛还有清晨的味道。 苏棠觉得大概是打扫卫生的阿姨准备的,便去卫生间找了个矮花瓶把那束小花插了进去。 她在仪容镜前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拿上手机下了楼,看到顾奶奶正在客厅坐着和顾北言说话。 即便是居家,顾北言穿的也是西裤,衬衫是一件深蓝色的,难得开了两粒纽扣,算是对周末的尊重。 听到楼梯上的动静,男人抬眸看过来,四目相对的刹那,苏棠想到昨晚的画面,下意识撇开视线,先跟老太太打招呼。 “奶奶早上好。” 老太太笑容温和:“早上好,棠棠昨晚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苏棠在奶奶身边坐下,隔着张茶几跟顾北言说了句“早上好”。 顾北言颔首,语气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早上好。” 陪着老太太聊了会天,三个人移步到餐厅吃早餐,不大的餐桌上摆着小笼包和瘦肉粥,还有几碟小菜,是很标准的中式早餐配置。 苏棠随意夹了一只小笼包,入口就是胡萝卜和香菇的鲜味,搭配暄软的面皮,这味道好吃到让她怀念。 她的口味从小就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其他人不喜欢吃胡萝卜,而她很喜欢吃。 其中最喜欢的吃法就是胡萝卜素什锦的小笼包,爸爸亲手包的那种,搭配一碟包菜丝,是她心中的完美早餐。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老太太正跟她说话。 还是顾北言碰了碰她的肩膀,她才恍然间回过神来。 “怎么了?”顾北言望着她,语气寡淡中透着点关切:“不舒服吗?” “没事。”苏棠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老太太:“抱歉奶奶,您刚才说什么?” “在说阿言小时候。”老太太笑着重复了一遍:“这孩子喜欢吃胡萝卜,家里的厨师就给他做了这个胡萝卜素什锦的包子,你若是吃不惯就丢给他。” “没有不习惯。”苏棠说:“我也喜欢吃胡萝卜。” 老太太笑着点头:“那真是巧了。” 一顿早餐吃完,老太太要去书房练字,嘱咐顾北言带苏棠各处转转:“阿言从小就在这边住,让他带你逛逛,旗袍师傅九点多钟才到,你们逛完回来刚好来得及。” 顾北言点了头,带着苏棠往外走,出门前又从玄关拿了把遮阳伞。 从门口到花园小径有个十几米的路没有遮挡,此刻骄阳似火,一出门就是热浪。 苏棠刚准备把手抬起来遮阴,男人就撑开了遮阳伞。 他没说话,但那张清雅淡漠的脸上写着“靠过来”。 苏棠低低的道了声谢走入伞下,顾北言始终举着伞走在她身侧,直到两人步入竹林小径,他才收起了遮阳伞。 这栋宅子占地面积大概在500个平方左右,纯中式的园林布局,植被覆盖率很高,说得上一步一景。 顾北言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顾先生,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讲解员,两人的逛园子单纯是散步。 好在苏棠喜欢散步。 但沉默的时间长了,她还是随意的聊起了一个话题:“你小时候跟爸妈一起住在这边吗?” “不是。”顾北言道:“爸妈不住这边,我跟爷爷奶奶住。” 这一点苏棠还挺意外,转念一想又了然了,像顾家这样的家庭,长辈应该都在忙着拼事业,孩子交给爷爷奶奶带似乎也正常。 “那你也是真的喜欢吃胡萝卜?”对于这一点苏棠是真的很好奇,毕竟在她的认知和记忆里,顾北言从来没有表现过对任何一种食物的偏爱。 顾北言颔首,依旧言简意赅:“小时候家长不让吃糖,胡萝卜吃起来是甜的。” 苏棠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理由:“你喜欢吃糖?” 顾北言走在一侧的高大身影,总是会被狭窄小径中的竹叶敲打,他时不时拿手拂开,眉眼间不见丝毫不耐。 “说不上,只是不喜欢吃苦的东西。” 苏棠对这个答案颇有几分无语,话说谁会喜欢吃苦的东西? 她偏头看了顾北言一眼,阳光透过茂密的竹林筛落,星星点点的打在男人的衬衫上,衬得他的神情愈发沉寂淡漠。 他沉默着往前走,清俊的眉眼间似乎染着点难以窥见的隐秘心事。 苏棠这才意识到,顾北言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着过去和记忆的人。 他沉默寡言但内心未必也如此寡淡,或许他只是习惯了把心事藏在心底。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无论是作为伴侣还是室友,她对顾北言的了解都太少了。 而顾北言此刻也在思考,明明仔细看过林砚准备的聊天话题和话术,但真到用的时候,他发现那些话题统统失了效。 他并不知道该如何自然而流畅的开启一个话题,比如“你喜欢看什么电影”、“你休息的时候都做什么”…… 如果对方把话题抛回来给他,他大概只能草草作答,或者沉默以对。 这显然不是有效的聊天。 但在他前面28年的经历中,并没有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可以汲取,而他身边也没有用来模仿的榜样。 爷爷和奶奶相濡以沫了一辈子,感情平淡幸福,这也是他想要一段平稳感情的初衷。 可爷爷并没有告诉他,该如何维持一段平稳而幸福的婚姻。 显然,操心他们夫妻之间感情问题的还有一位,顾老太太练字的间隙,管家秦阿姨去了书房。 老太太放下毛笔,问了一句:“怎么样了?” 管家摇了摇头,示意放在卧室的计生用品没有使用痕迹:“昨晚上我还看到阿言半夜从卧室出来,在书房呆了两个多小时。” 对于这个答案,老太太似乎并不意外,她的视线移到窗外,望着花园一角并肩站着的一对璧人。 半晌她说:“准备一下,我搬到简园住段时间。” 11、011章 九点半钟,旗袍师傅上门,苏棠被带去偏厅选款式和面料,顾北言则被老太太安排去书房研墨。 苏棠本身就是做这行的,在面料和款式沟通上相当顺畅,之后就是量体裁衣。 旗袍师傅给苏棠选了一件青色样衣,无袖款,牡丹刺绣,素雅温柔。 苏棠简单挽了个发髻,方便量体裁衣。 之后一行人移动到了廊下光线正好的位置,苏棠站定,师傅拿着皮尺仔细量过各种尺寸,并由助理一一记录。 过程中苏棠不经意抬了头,视线刚好落进木质窗棂内,顾北言稳坐在案几后,修长好看的手指握着毛笔在宣纸上勾勒。 她的视角能瞧见男人低垂了眉眼,英挺的脸部线条流畅好看。 通身都是一种优雅清贵的气度,微冷又端方自持。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直接,男人似有所觉的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的刹那,苏棠有些心虚的别开视线。 刚好旗袍师傅让她侧身,苏棠便理所当然的转开了头。 但她的余光注意到,男人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她明知道那视线一定是浅淡疏冷的,但还是感觉有些灼人。 刚好此时书房的门被扣响,顾北言被老太太叫走,余光里没了那道颀长的身影,苏棠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 她果然还是不太习惯和顾北言以夫妻关系合体出现,总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好像怎么相处都不对。 但老太太似乎很喜欢她俩一起陪着她聊天说话,当天下午还带着她们一起去爬了个山。 老太太年初的时候许愿顾北言结婚,眼下两人已经领了证,正好带着一起去庙里还个愿。 下午三点钟,骄阳热烈,但山上的植被覆盖率和可以高效利用的旅游观光车,让他们的爬山之旅变得轻松。 车子一路行驶到半山腰的平台,距离寺庙还有一段需要步行的山路,苏棠照顾着老太太走在前面,顾北言跟在后面。 山路说不上狭窄,能容四人通行,两侧有栏杆,石阶也很平整,是以爬起来并不困难。 只是这个时节蚊虫很多,顾北言注意到苏棠的胳膊上很快起了蚊虫叮咬的包。 她的皮肤很白,那些痕迹看上去便尤为明显。 到了寺庙,两人先陪着老太太去上香,苏棠想着来都来了,倒也格外认真的许了愿。 之后三人被庙里的大师引进了禅房休息。 苏棠陪着老太太和大师说话,时不时的挠一下胳膊上被叮起来的包。 她的皮肤从小就比较敏感,山上又全都是那种咬人特狠的花蚊子,短短一段路,她胳膊起了五六个包,一挠就是一大片。 顾北言坐了一会儿,沉默着起了身。 苏棠注意到他离开,并不觉得意外,像顾北言这种工作狂,让他无聊的坐着大概是一种煎熬。 不过五六分钟苏棠的手机进了一条消息,是顾北言发来的。 “出来一下,禅房门口。” 老太太还在跟大师讨论佛经,苏棠低声跟她说了句,拿上手机出了门。 顾北言就在门口的右手边,长身玉立的站着,朝苏棠抬了抬下巴:“过来坐。” 苏棠走过去,在他面前的石凳坐下,这才发现凳子上还有一支薄荷。 顾北言摘了一片薄荷叶,用手指碾碎,垂眸看向苏棠:“胳膊伸过来。” 苏棠很意外顾北言居然还知道薄荷叶可以止痒,触到男人惯常疏淡的眼神,她似乎是下意识的递出了胳膊。 男人微躬了身子,单手擎住苏棠的手腕,把指间捏着的薄荷轻轻的擦拭在在她胳膊上的红肿处。 清凉的薄荷味道溢满鼻息的时候,苏棠缓慢的反应过来。所以男人突然离席是为了去摘薄荷? “你也被蚊子咬了?”苏棠问了一句。 男人又重新碾碎一只薄荷叶,继续涂抹,嗓音寡淡无波:“我还好,没你这么招蚊子。” 说话时男人低垂的眉眼微抬,一双幽深的眸子落入苏棠的视野里,引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男人的睫毛很漂亮,浓密纤长,薄白眼皮能瞧见青色的血管,即便是这样的角度,一张俊脸依旧是没有死角的清隽。 苏棠移开视线,随意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薄荷?” “之前陪奶奶来过。”顾北言难得多说了几个字:“她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趟。” “哦。”苏棠懂了:“你找结婚对象这么难吗?” 还要劳烦老太太一个月来一次求佛祖保佑? 顾北言动作一顿,视线落在她一脸认真的表情上,语气颇有几分无奈:“不是每次都为了这件事。” 苏棠抿唇:“哦。” 她不信。 沉默在空气中流淌,擦完一只胳膊,苏棠又递出了另外一支,动作自然到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男人身上冷冽的松香混合着薄荷的味道朝苏棠包裹而来,被男人修长手指捏住的手腕,后知后觉传来一抹炙热,引得苏棠耳根发烫。 她浅浅咳了一声,自动自发的找话题缓解情绪:“那你之前也上香吗?都许什么愿?” 男人言简意赅:“不上。” 意思是也不许愿。 苏棠点头,随意一句:“那你心不诚。” 男人抬眸看着她,薄唇微启:“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财源广进。”苏棠想都没想。 顾北言颔首,眸底似乎染上一抹笑意,他慢条斯理的一句:“没看错的话,刚才拜的是送子观音。” 苏棠脸一红:“……咳咳,心诚则灵。” 顾北言低低的笑,松开了她的胳膊:“好了。” 此刻阳光偏西,透过院子里高大的银杏树筛落,给他一张清隽的脸镀了一层暖光。 因着刚才的那个笑,顾北言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仿佛山巅白雪融化,汩汩泉水顺流而下,清凌凌的水声敲在苏棠耳膜。 顺便让她的心跳有了那么几分不可预期的错拍。 苏棠不得不承认,她的新婚丈夫是一个比她认知里还要帅的男人,而且有时候还有那么点不太常见的冷幽默。 顾北言当然不知道苏棠在想什么,只注意到她直白望过来的视线,一眨不眨,那双林间小鹿似的眸子里染着点兴致盎然,有少见的俏皮。 他微扬了眉梢:“怎么了?” 苏棠回过神来,垂眸移开视线:“谢谢。” 顾北言站直身子,沉悦好听的嗓音自苏棠头顶落下:“不客气。” 他慢条斯理的喊她:“顾太太。” 苏棠的耳朵尖又红了一片,这人喊“太太”的时候嗓音很轻,明明是平铺直叙,听起来却有几分缱绻味道。 下一瞬她的耳垂突然被男人温热的指尖触了一下,她身子一僵,听见男人问:“耳朵也被叮了?有点红。” “可能吧。”苏棠真的觉得耳朵有点痒,下意识躲了一下:“我自己擦擦。” 顾北言蜷了一下指尖,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轻浮。 他不该直接去碰苏棠的耳垂,这很不礼貌。 好在老太太这片刻出了禅房,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三人又在庙里转了半小时才返程。 …… 当晚,苏棠和顾北言又在老宅吃了顿晚饭。 返程前苏棠上楼拿包,顺手拿上了床头柜的那束小花,下楼时刚好碰到打扫卫生的阿姨,便道了句谢。 阿姨笑着摆手:“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阿言晨跑的时候从花房那边带回来的。” 老宅规矩不多,佣人们都直呼顾北言为阿言,要不是明确知道这一点,苏棠真以为这宅子里还有另外一个“阿言”。 毕竟顾北言实在不像会去花房摘花的人。 不过这个消息很快得到确认,返程路上苏棠问起,顾北言很痛快的承认了。 “奶奶每天都会去花房剪新鲜的插花,我早晨遇见,顺手带了一束。” 苏棠颔首,低头轻嗅那束并没有馥郁花香的小花,鼻息间还是被清新自然的味道填满。 花草清香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迷恋的味道。 察觉到她的动作,顾北言的指尖在膝盖上浅浅一扣,他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听取苏阿姨的建议,每天都给家里准备一束鲜花。 看上去,苏棠也很喜欢收到花。 车子驶入简园停车场,两人乘电梯上楼,在客厅道别,各自忙碌。 苏棠上楼,顾北言则去了书房。 这一夜身侧没有顾北言的气息,苏棠睡得格外沉,翌日起床又是神清气爽的元气打工人。 她果然还是习惯一个人睡觉,她由衷的感叹道。 只不过当天下午,苏棠就接到了一通顾北言打来的电话,这通电话也终结了她想继续一个人睡觉的美好愿望。 彼时她刚开完一个会,男人之前转过来的五百万,其中一百万苏棠还给了沈伊,剩下的四百万都转到了公司账上。 顾北言的理财团队也发了报表过来,上面显示苏棠有一大笔可以随时动用的资金,算是彻底缓解了公司的经济压力,苏棠最近都没有之前那么焦虑了。 她语气轻松的接听了电话,听见男人说:“奶奶要搬到简园住,今天晚上就过来,你现在方不方便回家一趟?” 苏棠反应两秒:“奶奶要过来?” “是的。”顾北言不疾不徐道:“我们需要搬到一起,主卧空间更大,所以我的建议是把你的东西搬到主卧。” 苏棠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男人的意思,她重复了一遍:“奶奶今晚过来住?所以我们今天要搬到一起?” “不止今天。”顾北言的声音很冷静:“听奶奶的意思,可能要住上一段时间。” 苏棠的思绪缓慢跟上:“这意思是说,我们可能要一直住在一起,直到奶奶离开?” 顾北言道:“恐怕是这样的,顾太太。” 苏棠咬唇,觉得“顾太太”三个字仿佛在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她们本来就是夫妻,住在一起原本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的反应不应该如此大。 苏棠闭了闭眼:“好,我现在马上回去。” 12、012章 赶回简园之后,苏棠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把自己的东西归置到了主卧。 她刚收拾完没一会顾奶奶就到了,老太太笑着解释:“老宅那边计划翻修,小秦担心装修材料对我的身体有影响,建议我出来住一阵子。” 管家秦阿姨把两只行李箱推进客厅,补充道:“本来就有影响,年轻人都知道要避着点,您老逞什么强嘛。” 她对苏棠说:“咱们老太太嘴硬,其实心里巴不得搬过来跟你们同住,她可喜欢你了,一直夸呢。” 老太太嗔了她一眼:“就你长了嘴。” 秦阿姨只是笑。 苏棠挽住老太太的胳膊:“我盼着您来呢。” 其实这句话说得上真情实感,苏棠绝对不排斥顾奶奶,她只是有些打怵和顾北言的同居生活。 排除这个因素,她本人很喜欢顾奶奶,甚至跟她有不少共同话题。 之后苏阿姨和秦阿姨一起把老太太的行李箱搬到了楼上的次卧。 这栋宅子只有三个房间,一个主卧,一个次卧,还有一个客卧是留给苏阿姨的,所以老太太只能住到次卧。 收拾完卧室,两位阿姨一起进了厨房做菜。 瑞达集团这边,顾北言也提前结束了工作,因为有些着急的文件没批完,特助林砚跟上了车。 晚高峰,车子走走停停,处理文件的间隙顾北言看到前面有家花店。 他吩咐司机靠过去,让林砚下车买束花。 “是买给太太的吗?”林砚的眉眼间是掩不住的八卦和喜色。 顾北言有些莫名的瞧着他:“我给太太买花,你激动什么?” “跟了您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帮您买花,值得纪念。”林砚笑着说:“买红玫瑰吗?” 略一沉思顾北言开口:“小雏菊。” 林砚还想说点什么,瞧见老板已经垂眸批阅文件,便识趣闭了嘴。 鲜花买回来,车子继续往前,林砚也接了一通女朋友打来的电话,语气虽然很低,但也听得出有些腻歪。 等他挂断电话,顾北言突然问了一句:“你都怎么称呼你女朋友?” 林砚反应两秒,感觉老板似乎是在讨教,便认真道:“老婆、宝贝、亲爱的。” 这三个称呼在顾北言的脑海里转了一圈,他微蹙了眉心:“还有别的吗?最好简单亲昵。” 林砚想了一下:“那就喊名字,喊最后一个字的叠字,比如我女朋友叫林妙,我就喊她妙妙。” 顾北言颔首:“嗯。” 这还算一个可以叫的出口的称呼。 …… 顾北言回来的时候苏棠正陪着老太太在客厅说话。 听到门口的动静,苏棠抬了头,刚好看到走入客厅的顾北言。 男人手里拿着一束多色小雏菊,明媚娇艳的花朵衬得他的西装革履有那么一点点违和。 “奶奶。”他打了声招呼走过来,手里的花递向苏棠。 意思很明显,花是送她的。 苏棠愣了一愣,拿眼神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顾北言微抬了下巴,嗓音平淡无波:“送你的。” 苏棠把花接到手里,脸上的茫然和惊讶不像演的。 老太太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嗔了顾北言一眼:“别人送老婆都是送红玫瑰,哪有送小雏菊的。” 顾北言脱掉西装外套整理好搭在沙发扶手上,在苏棠对面落了座,语气持续平静:“棠棠喜欢。” “棠棠”这两个字经过顾北言沉悦好听的嗓音渲染,莫名多出几分勾人的味道。 但他的语调又丝毫没有暧昧,平淡到仿佛自然而然,完全听不出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个称呼。 苏棠的心尖尖好像被什么挠了一下,那感觉奇妙又尴尬。 很快两位阿姨准备好了晚餐,三个人移步到餐厅吃饭。 老太太做主,苏阿姨和秦阿姨也都落了座,苏棠悄悄松了一口气,人多的情况下,她和顾北言的不熟就不至于那么突兀了。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两位阿姨都是很会找话题的人,一顿晚餐也吃的格外热闹。 餐后秦阿姨返回了老宅,苏阿姨也回房睡下。 苏棠和顾北言陪着老太太在客厅看了会电视,时间不早,老太太上楼休息。 苏棠想陪着上去,老太太摆了摆手:“不用,我自己上楼。” 老太太笑着说:“以后不用一直陪着我,你们小两口该干什么干什么,我是成年人,会自己安排时间。你们一直陪着我,还影响我玩手机。” 苏棠笑:“好的奶奶。” 目送老太太上了楼,苏棠浅浅呼出一口气,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一直端正坐着的顾北言也倚在了靠背上,抬手松了松领带,瞧得出方才也有些紧张。 而这仅仅只是第一天。 沉默的坐了一会,苏棠转头看向顾北言:“今晚还去书房加班吗?” 顾北言盯了她两秒,隐约从她眸子里瞧见了几分期待,便也顺从的点了头:“需要……你早点睡。” 苏棠松了一口气:“好。” 她抱起那束小雏菊:“那我先上楼了。” 顾北言颔首:“嗯。” 看着苏棠愉悦的背影,顾北言抬手捏了捏眉心,认命的起身去了书房。 …… 苏棠抱着花回了主卧,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 没什么意外,房间的布局一如既往的性冷淡风,符合顾北言寡淡无趣的性格特征,她和她手里的花再次成为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微耸了耸肩,苏棠先去了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穿了套长袖长裤的睡衣。 在卧室站了足足一分钟,苏棠才揭开浅灰色的被子上了床。 枕头是她自己带过来的,但床上的一应用品都是顾北言的,是以鼻息间依旧满是男人身上特有的,即便若有似无存在感却极强的雪松香。 想着睡在这张床上的日子还不知道有多久,苏棠调整心情入睡。 苏棠的睡姿向来很乖,安静的侧躺在自己一侧,占据了很小一块空间。 顾北言回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暗色调的暖光下,苏棠眉眼安然,呼吸轻到几不可闻。 这符合了她一直以来给顾北言的印象,是个乖顺温柔的女孩子。 下一秒苏棠翻了个身,手臂无意识垂落,几乎整条胳膊都搭在床沿上。 这样的姿势必然不舒服,坚持时间长了可能会麻。 犹豫两秒,顾北言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拎起她的衣袖把她的胳膊重新放回身侧。 距离近了,她身上那抹温柔的清香再度袭来。 喉结轻滚,顾北言深呼吸两秒,顺手整理好地毯上胡乱放着的拖鞋,起身去了浴室。 …… 翌日六点半钟,苏棠的闹钟准时响起,她睁开了眼睛,目之所及的大床上依旧没有男人的踪影。 身侧的床铺整理的很齐整,几乎没有睡过的痕迹,只床头柜上放着顾北言惯常戴的那块腕表,提醒着她昨晚男人应该是回来睡得。 她起床洗漱完毕早早下了楼,苏阿姨正在厨房准备早餐:“先生去跑步,老太太也下楼打太极去了。” “她们几点下楼的?”苏棠问了一句。 “六点左右吧。”苏阿姨说:“先生都是六点起床,晨跑一个小时。” 苏棠的习惯是六点半起床,在房间瑜伽半小时,怪不得之前见到顾北言的时候他都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西装。 苏阿姨看了一眼时间:“估摸着也快回来了,太太稍等一会儿。” 她的话音落下,玄关响起指纹解锁的声音,老太太和顾北言一前一后的进了门。 男人穿的是一套白色的运动服,长裤短袖的款式,头发没有刻意打理,软软的搭在额头,顺便敛去了眉眼间的锋利,倒是一副清隽温雅的模样。 互相打过招呼,顾北言上楼,再下来时已经恢复成从前那幅矜傲清贵的霸总穿搭,西装革履,纤尘不染。 陪着老太太吃过早饭,两人出发去上班。 接下来的几天也是差不多的流程,苏棠晚上睡觉前顾北言都在书房,早上起床的时候男人已经出发晨跑,日子仿佛跟从前她自己睡次卧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非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即便她随便踢到一边的拖鞋,翌日早晨依旧会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头的地毯上。 至于老太太,她是个生活丰富的老人,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看上去似乎真的只是过来暂住。 周六上午苏棠去了一趟医院,有位爸爸的老友生病,她买了礼物过去探望。 出来时好巧不巧在一楼大厅碰到了鹿凝,她也提了果篮和鲜花,说是去探望一个朋友。 “这人你也认识的,就是之前经常去店里的何颖何学姐。” 苏棠对何颖有印象,她是鹿凝同专业的学姐,帮过鹿凝很多。人长得漂亮,老公也帅,两人恋爱的时候经常一起去店里做陶艺,苏棠也碰到过。 “何姐怎么了?”她问了一句。 鹿凝面色凝重的压低声音:“前两天割腕自杀,人差点没了。” 苏棠一愣:“怎么会,为什么?” 鹿凝长叹了口气:“说起来真是唏嘘,她老公你见过的?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可惜是个人渣。” 苏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家暴,可没想到真相更加恐怖。 何颖是被老公一家骗婚的,刚开始结婚的时候公婆开明,老公完美,生完孩子之后全家人的丑恶嘴脸彻底曝光,策划去母留子,何颖在全家的冷暴力中割腕自杀。 苏棠听得后背发凉,刚好车里还有一盒阿胶,本来是打算给奶奶的,她先拿上和鹿凝一起去了住院部。 何颖现在有爸妈看着,状况好了很多,苏棠和鹿凝陪着说了会话。 离开的时候又碰到男方一家过来闹,何颖老公那副嘴脸和之前天差地别,看的苏棠心惊。 …… 午饭两人是一起吃的,餐后苏棠要去工作室,鹿凝开车送她。 路上又难免说起何颖的事儿,两人都是一阵唏嘘,之后鹿凝问起苏棠:“你和顾北言相处的怎么样了?” 苏棠便把顾奶奶搬过来一起住的事情说了一遍,听着听着鹿凝的脸色就变了,她打了个方向把车子停在路边。 “棠棠,你有没有觉得你这个故事有点耳熟?” “耳熟?”苏棠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一个帅气有钱的老公,对你很好很尊重,婆媳关系和谐,然后公婆搬过来住,下一步怀孕生子……” 苏棠一愣:“不会吧。” 这故事像极了何颖,确切的说,简直是她的翻版。 不得不承认,至少这一刻,苏棠竟然真的有些心慌了。 鹿凝已经开始紧张:“这件事你一定要放在心上,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联系我,我和沈伊给你撑腰!” 苏棠应下:“好。” 鹿凝又碎碎念的提了很多建议,以至于一整个下午苏棠都有些心神不宁。 她一会儿觉得顾北言不是何颖老公那样的人,一会儿又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 晚上吃过晚饭,她和顾北言又陪着老太太追了会儿剧,晚上九点顾奶奶准时上楼睡觉。 电视关上,苏棠看向顾北言:“今晚还要加班吗?” 顾北言垂眸看她:“有事?” 苏棠点头:“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顾北言抬腕看了一眼手表:“那我十点回房?” 苏棠想说不一定非要回房谈,但顾北言已经脚步不停的去了书房,她便只能先上了楼。 洗完澡,苏棠在靠窗的小书桌旁处理工作,十点整顾北言进了门。 苏棠的设计稿刚好在收尾,她看了一眼时间:“我大概还需要十几分钟。” 顾北言颔首:“那我先去洗澡。” 苏棠依旧没来得及说话,男人已经去了浴室。 苏棠歪了下头,怎么觉得今晚两人的对话处处透着那么点奇怪的氛围呢? 二十分钟后,完成工作的苏棠靠在床头回复沈伊的消息。 下周五有一场慈善晚宴,是苏棠爸爸的好友办的,给苏棠发了邀请函,沈伊作为当红小花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两人正在讨论这件事。 沈伊:“经纪人已经把行程空出来了,我肯定是要去的,咱们好久没见了,你个没良心的,你不想我吗?” 苏棠:“想想想,到时候我和鹿凝去找你玩,慈善晚宴我就不出席了。” 去晚宴少不了要做造型,但她的礼服、包包和首饰基本都变卖了,虽然现在手头有了顾北言给的钱,她也没打算重新添置。 显然沈伊很了解她的状况:“服装造型方面你不用担心,都交给我,你就当去陪陪我。” 苏棠刚想再说点什么,顾北言从浴室走了出来,她便回了句“我再考虑考虑”就放下了手机。 目之所及的顾北言穿一套深蓝色睡衣,头发乖顺的搭在额前,衬的眉眼温润清隽。 他慢条斯理的走去吧台倒了杯水,问:“想说什么?” 苏棠抿了下唇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顾北言,我最近几年都没有生孩子的打算。” 这是她思虑良久后找到了切入口,如果顾北言有问题,那么这句话一定是有杀伤力的。 目之所及,男人的表情果然添了几分凝重,是那种思考中的凝重,幽邃的瞳孔望过来,里面的情绪深沉而复杂。 苏棠的手不自觉握紧,心头逐渐漫上失望,然而下一秒男人薄唇微启。 “你是在提醒我履行作为丈夫的义务?” 苏棠一愣:“啊?” 顾北言大踏步的走到床边,微微躬身,高大的身影笼住苏棠。 他嗓音沉悦,一字一字的确认:“顾太太今晚想过夫妻生活?” 13-20 第13章 过来抱抱 足足反应了五秒钟苏棠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虽然不知道顾北言的脑回路为什么会往如此不可思议的方向拐, 但显然她必须立马否认。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男人的表情出现一丝困惑:“所以顾太太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一张俊脸近在咫尺, 苏棠甚至能从那双幽邃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慌张的表情。 她咬唇:“字面意思。” “你只是想告诉我,近几年不打算生孩子?”察觉到她的紧张, 顾北言站直身子, 又把她的话复述了一遍。 属于男人的压迫感消失,苏棠僵直的脊背缓解, 她几不可查的松了口气:“是的。” 关于生孩子的问题顾北言尚未考虑过,毕竟两人目前的进展还不到考虑这个问题的阶段。 但既然苏棠提起,顾北言便也点了头:“尊重你的意愿。” 看着男人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苏棠确认他说的是真心话, “骗婚”嫌疑疑似解除。 顾北言慢条斯的喝完一杯水, 把水杯放回吧台,这才折回了大床上。 两人一时间都没躺下,沉默的靠着床头坐着, 中间隔着大概一米的距离, 气氛重新回归尴尬。 这次是顾北言开了口:“为什么突然说起了生孩子的事情?” 他转头看着苏棠:“诱因是什么?因为奶奶过来住?” 不得不说顾北言思维缜密, 苏棠点头又摇头, 最终还是把今天在医院的事情如实跟顾北言说了一遍。 “所以你刚刚是在确认我是否存在骗婚嫌疑?”男人问。 苏棠点头:“嗯。” “苏棠。”男人重申:“我要的是一段正常而稳定的婚姻, 不是违背婚姻法甚至可以入刑法的婚姻。” 苏棠有点窘:“……现在知道了。” 思虑片刻,男人又问:“不过奶奶来确实有她的私心, 想让她早点回去吗?” 对于这个问题苏棠也是有些纠结的, 一方面奶奶在的话她要被迫和顾北言合体互动,但另一方面因为奶奶的存在,简园不像从前那么冷清。 只要顾北言还是早出晚归的作息,对她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但问题是, 顾北言的作息是不可控的,而奶奶搬过来的目的也并不完全纯粹。 “奶奶在这挺好的,家里比较热闹,但也确实会有一些压力。”苏棠选择实话实说。 顾北言把她的话直白的翻译了一下:“那就是奶奶留在家里你不排斥,但也希望她早点回去。” 苏棠抿唇:“可以这么说吧。” 顾北言颔首:“那我们就要找到问题的症结,把她希望看到的结果呈现在她眼前。” “奶奶想要什么结果?”苏棠问。 顾北言幽邃的眸子望过来,薄唇微启:“那自然是我们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苏棠心尖一颤:“这……有点难吧。” “不难。”顾北言一板一眼给出答案:“在奶奶面前演演戏,她看到我们的感情发展顺利,会放心回去的。” 苏棠解了他的意思,演戏=秀恩爱。 “可以是可以,只是怎么演?”苏棠诚心发问。 顾北言的手指浅浅一扣,旋即朝苏棠伸了过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先从牵手开始。” 男人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耐心等待苏棠给出回应。 看上去牵手对他而言,只是为了应付奶奶而进行的预演,不掺杂任何其他情愫。 像顾北言这样睡觉都要穿长袖长裤,领口一直系到顶端的男人,大概也不会有那些旖旎的心思。 就比如他误会她想过夫妻生活,首先想到也是义务而不是欲望。 这样想着,苏棠尝试着把手递了过去,男人的掌心合拢,修长的五指轻松包裹住了她的手指。 他的掌心温厚,贴在她手背上的指腹并没有移动和摩挲,就那么安静的握着,单纯的仿佛只是公式化的完成一个任务。 但这一刻,苏棠的心跳却莫名有些喧嚣。 她不认为这源于心动,大概只是出于和异性接触的自然身体反应。 随后她注意到男人略略有些放空的神情,她想,这人的脑子里大概正在思考某个价值几亿的项目。 而事实上,顾北言的心思完全在苏棠的预料之外。 这是他第一次背叛自己的道德,循循善诱的把一个温柔单纯的女孩,收进自己的陷阱。 而这仅仅是第一步。 这个牵手并没有持续太久,顾北言很快松开,他收回自己的掌心,语气平缓而寡淡:“这样就很好。” 苏棠的手轻轻蜷起:“嗯。” 她拉起被子躺下:“那我要睡觉了,晚安。” 顾北言抬手按灭台灯,在黑暗中浅浅呼出一口气。 “晚安。”他说。 …… 这一夜比苏棠想象中顺利,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事实证明即便顾北言就躺在身边,她也能安然入睡。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男人身上的味道,也可能因为那个“公式化牵手”带来的安心感让她放松,总之这一夜睡得还不错。 翌日六点半她准时起了床,意料之外,顾北言居然还在房间里。 她好奇一问:“你不是每天都要晨跑吗?” 男人应该是刚洗漱完出来,眉清目秀,五官清隽。 他点了头:“嗯,今天不跑了,陪你一起下楼。” 苏棠哦了一声,迷迷糊糊的去卫生间洗漱,化妆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这人待会该不会是要牵着她的手下楼吧? 顾北言确实是这样想的,于是等苏棠出来,男人慢条斯的扣上手表,了一下袖口,把手伸了过来。 他什么都没说,表情也如从前一般疏离寡淡,没有什么情绪。 西装革履,戴着领针袖扣,一板一眼,清冷自持。 所以那只伸出来的手也跟着没了旖旎味道,只是配合演戏的邀请。 苏棠抿了下唇把手递过去,男人握在掌心,牵着她往外走。 “我上午要出去一趟,下午才能回来。”男人语气平淡的报备行程:“吃过早饭就出发。” 苏棠突然拉住他:“顾北言!” 男人站定,回头看她,扬眉:“怎么了?” 苏棠犹豫片刻:“那个……待会你出发的时候,需要……仪式吗?” 顾北言一脸茫然:“什么仪式?” “比如……”苏棠鼓了鼓勇气:“拥抱或者……告别吻。” 她红着脸解释:“做戏做全套嘛,这样奶奶或许更放心。” 顾北言垂眸看着她发红的耳尖,点头:“有道。” 他往前一步,幽邃的眸子望进苏棠小鹿般澄澈清明的眼睛里,低声:“那么,我们是不是要提前练习一下?” 随着男人的靠近,苏棠下意识后退,直到后背抵上门板,避无可避。 男人极富存在感的高大身形笼在她身前,她微扬了头,看着那张清冷禁欲的脸,耳朵红成一片。 男人的唇形很好看,薄而红润,蓄着力量感,苏棠想,如果真的亲上,大概会有欲罢不能的感觉吧。 她的手还握在男人的掌心,因着两人位置的变幻,不自觉间切换成了十指相扣的状态,有一种牢不可分的亲密感。 而事实上,苏棠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体,陌生到只是牵了两次手的程度。 随着男人的靠近,那抹强势的气息挟裹而来,苏棠下意识闭上眼睛躲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可能有所不妥,苏棠咬了咬牙重新转回脸,她睁开了眼睛,目之所及就是男人那张俊脸。 近在咫尺,连脸上纤细的绒毛似乎都能看得见。 在强烈如鼓擂的心跳声中,苏棠微扬了下巴,做出主动的尝试。 男人盯着她的动作,看出她内心的犹豫,片刻他站直了身子。 “苏棠。”他的嗓音似乎依旧平静:“我们可以慢慢来的,奶奶是个聪明人。” 言外之意,操之过急或者演的太过反而过犹不及。 苏棠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好。” 男人松开相扣的手,换了另外一只牵住苏棠:“走吧,下楼。” 苏棠跟上他的脚步,那只被抓过的掌心隐隐濡湿。 …… 两人牵手下楼的一幕,自然毫无保留的落在了顾奶奶的眼里,看得出老太太很开心,三个人的早餐也吃得格外温馨。 餐后顾北言外出,苏棠陪着顾奶奶在家里插花练字。 中午她约了鹿凝在商场的火锅店吃饭,顺便通报了昨天“骗婚”事件的调查结果。 鹿凝这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顾家家大业大,若是真要搞事,咱们防不胜防。” 苏棠笑了笑,有句话是结婚要找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而不是那个对你很好的人,以目前苏棠对顾北言的了解,他应该是那个本身还不错的人。 她的视线不经意落向窗外,好巧不巧,妈妈沈秋月正挽着陈铭路过。 妈妈笑的很甜,很温柔,那种发自肺腑的充满爱意的笑容,她从来没见她对爸爸绽放过。 心头蓦地漫上涩意,苏棠收回视线。 她在想,爸爸或许就是那个很好的人,但他却并没有收获同等的爱,她不希望自己的婚姻也变成这样。 如果可以,她愿意和顾北言培养一下感情。 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在商场看到了妈妈的缘故,当晚苏棠做了一个梦,一个有些伤感的梦。 梦里她好像还是个孩子,她们一家三口躺在一张大床上睡觉,她在中间,爸妈在两边。 本来应该是温馨的场景,但看着背对背躺着的父母,她的心里莫名发慌。 她很想让爸爸妈妈转过身来,抱一抱,好像这样她们才是温馨的一家三口。 但她喊了半天,爸爸妈妈根本没有会她。 情急之下她突然睁开了眼睛,胸腔里的酸涩尚且翻滚,目之所及却已经切换了场景。 暗色调的房间里,只有一个背对着她睡觉的身影。 苏棠心里突然一阵委屈,她们不是夫妻吗?为什么他要背对着她睡觉。 思绪混沌间,她喊他:“顾北言!” 男人听到了声音,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嗯?” 苏棠心里鼓涨的酸涩和委屈让她不悦又强硬的发出命令。 “过来抱抱!” 黑暗中看不清男人的表情,苏棠只注意到男人转身过来,长臂一伸把她揽进了怀里。 身体被温暖的胸膛包裹,苏棠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再度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夫妻就应该抱着睡觉的,她迷迷糊糊的想。 …… 翌日清晨,万物清朗。 初升的朝阳透过窗帘落进房间,给原本昏暗的卧室添了一抹光亮。 生物钟早于闹钟叫醒了苏棠。 她闭着眼睛缓神,感觉自己的胳膊正搭在一个温暖的靠枕上,另一只手也摸在坚实而富有弹性的物体上。 她迷迷糊糊的用手rua了rua,下一秒手指被抓住。 她惊讶之下睁开了眼睛,清晨说不上明亮的光线中,顾北言那张清隽的脸近在咫尺。 男人垂眸看着她,眼睛里似乎还带着刚刚睡醒的茫然。 五秒钟后,苏棠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正被男人抱在怀里,而她的手刚刚摸到的物体正是顾北言的胸肌…… 身子一僵,她的大脑在迟钝思考的过程中,隐隐约约想起了昨天半夜的梦境。 她好像喊了顾北言,命令他过来抱抱她。 所以,那不是梦。 她真的喊醒了顾北言,而男人也听话的把她抱在了怀里。 苏棠闭了闭眼,彻底闭上了眼,然后假装还没睡醒一般缓慢的往旁边滚去。 但她忘了她的手还握在男人掌心。 抽了一下没抽动,她咬着唇掩耳盗铃般装睡,直到耳边传来男人沉悦好听的嗓音。 “顾太太。” 沉默五秒,苏棠决定把装死进行到底。 “作为妻子,你可以光明正大的提任何要求。”男人慢条斯的说:“包括抱着你睡觉。” 苏棠:“……”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一大早面临这样的场面,恕她无法保持镇定。 片刻,身侧的床垫微微下沉,男人撑着胳膊靠近她:“顾太太。” 他似乎一定要她给出一个回应,苏棠不得不睁开了眼睛,瓮声瓮气的答:“我……做噩梦了,所以才……你懂吧。” “太太遇到麻烦的第一时间能想到我。”男人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架势:“我很开心。” 清晨,光线暧昧,男人倾身靠近,嗓音沉哑好听,如果她们是恩爱夫妻,很多事情都将顺成章的发生。 比如来个早安吻,或者更亲密的身体互动。 但可惜的是,她们是并不熟悉的塑料夫妻,在这样暧昧的场景中,尴尬碾压了一切情绪。 苏棠点了下头,迅速抽出手往床边移动:“我知道了。” 她翻身下了床:“我先去洗漱。” 看着苏棠的身影落荒而逃般进了洗手间,顾北言深呼一口气重新躺回床上。 被苏棠枕到发麻的胳膊提醒他,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而来自身体里的某些正常反应也在提醒着他,他的情绪绝非刚才表现的那般淡定。 不得不承认,他对他的新婚妻子产生了一些男女之情的欲望。 或许这种冲动可以追溯到更早的时候,就在刚才他准确的确认了这一点。 他想,或许该加快一下感情进度了。 …… 洗手间这边,苏棠一回想起刚才的一幕,手心就跟着发烫。 一大早在男人的怀抱里醒来也就算了,她竟然还去rua了男人的胸肌…… 她回味了一下,不得不说手感不错。 苏棠捂住脸,啊啊啊,你在想什么啊! 苏棠你完了,你竟然对你塑料老公的身体感兴趣! 那可是个清冷自持,禁欲寡淡的男人啊,一大早被“非礼”,那人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异样,还能一板一眼的强调她作为妻子的权益。 苏棠的脑袋嗑在门板上认真反思,她可能还是男人见的太少了。 这样想着她拿过手机给闺蜜沈伊发了条消息:“周五的慈善晚宴我去参加。” 沈伊大概不忙,竟然秒回了:“到时候介绍小鲜肉给你认识。” 苏棠:“好。” 平复好心情,苏棠迅速洗漱化妆,在顾北言去了洗手间以后,她跟男人说了一声,先行下楼。 顾奶奶正在客厅练太极,一招一式颇有力度。 苏棠跟她打了声招呼,顾奶奶笑着应了:“棠棠早上好,阿言还没起床?” “起了,在洗漱。” “奇怪,今天怎么起床这么晚,都错过晨跑时间了。”顾奶奶嘀咕了一句。 苏棠莫名有点心虚:“可能是累了吧。” 她的话音落下,顾奶奶的动作顿了顿,眉眼间染上一抹深意,旋即牵唇笑了笑。 苏棠迅速反应过来。 啊啊啊,奶奶,不是您想的那样。 但这话她是真的有点说不出口,况且解释就是掩饰,她还是闭嘴吧。 顾北言很快也下了楼,三个人移步到餐厅吃饭。 期间顾北言时不时的揉胳膊,顾奶奶问了一句:“胳膊怎么了?” “有点酸。”顾北言答。 想着还要在奶奶面前秀恩爱,苏棠便也关切了一句:“抻着了吗?药箱里有膏药。” 男人抬了头看她,唇角染着几分笑,慢条斯的问:“你枕了一晚上,忘了?” 苏棠喝牛奶的动作一顿,耳朵尖迅速漫上红晕,察觉到顾奶奶脸上弥漫的笑意,苏棠恨不得钻进玻璃杯里。 这一早上的阴差阳错,顾奶奶指定以为他们晚上干了什么。 虽然这也符合她们秀恩爱的本意,但……真的有点尴尬。 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发生,当晚睡觉前苏棠特意在两人中间放了个长条抱枕,倒也平顺的度过了两天。 周三顾北言出差,苏棠重回一个人睡大床的日子。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五,苏棠把工作集中到上午处完,下午和鹿凝一起去了沈伊常用的造型室。 自从爆红之后沈伊的工作就没停过,苏棠也忙,闺蜜三个已经有段时间没聚了,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中间鹿凝有陶艺课,先行离开,苏棠陪着沈伊做造型。 等两人做完造型出来,沈伊的小助双眼发亮:“棠棠姐,你也太美了吧,你真的不打算进军娱乐圈吗?” 苏棠穿的是一件米色吊带礼服,长款,单侧开衩,裙摆镶满钻石,行走间波光粼粼,气质明艳温柔,确实让人移不开眼。 苏棠笑着打趣:“我可不想像你们伊姐这么累。” 沈伊捏了捏她的脸:“那就等着我赚钱养你就好了。” 沈伊是出了名的浓颜系美女,骨相非常漂亮,她穿的是一套黑色深V礼服,搭配她极具侵略性的妆容,往那一站妥妥的御姐范。 相比沈伊,苏棠的美内敛温柔,她的五官明艳但不具攻击性,安静的站在那里可能没有存在感,但一旦你把视线落过去,就很难再移开。 去晚宴现场的路上,沈伊给苏棠介绍今天的与会嘉宾,当然主要分享的是和她比较熟悉的小鲜肉。 末了她表示:“今天陆嵩也来了,他一直说想见见你呢,待会介绍你们认识。” “陆嵩?新晋影帝陆嵩?”苏棠一脸惊讶:“他为什么想见我?” “你忘了?两年前的时尚晚宴,你陪我一起候场,有个男嘉宾的衣服出了问题,是你帮忙解决的。” 苏棠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件事,当时那人的衣服不合身,因为咖位比较小,经纪人顾不过来,是苏棠帮他做的调整,还在胸前给他加了朵玫瑰花,据说挺出圈的。 “那人是陆嵩?” “对啊。”沈伊笑:“想不到吧?娱乐圈就是这样,两年前还是默默无闻的新人演员,一部爆剧就成了影帝。” 苏棠也很感慨:“那我待会一定要见见。” 车子很快到达晚宴现场,沈伊要走红毯,苏棠跟着小助从正常通道先行进入内场落座。 此刻晚宴还没开始,内场灯火辉煌,并列的长条桌上花团锦簇,摆放着各种酒杯、香槟和红酒,还有一些摆盘精致的小点。 苏棠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在闺蜜小群,顺便和鹿凝分享了一下现场的情况。 半小时后沈伊带着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正是陆嵩。 他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帅,又高又瘦,温和清俊。 苏棠起身跟他打招呼,陆嵩伸过手来:“我是一定要跟你道个谢的,谢谢你鼓励那个曾经在谷底徘徊的我。” 苏棠抬手跟他握了握:“客气了。” 刚好苏棠旁边还有两个空位,两人便直接落了座。 陆嵩讲起当年的事,笑着问苏棠:“还记得吗?当时你跟我说,凭我的长相和气质,一定可以在娱乐圈有所作为,现在我做到了。” 苏棠其实不太记得了,当年她只是顺手帮了个忙,至于说了什么确实没太有印象。 但眼下陆嵩问起,她自然点头:“说明我眼光独到。” 陆嵩举起杯子敬她:“谢谢。” 苏棠跟他碰了碰杯,浅浅抿了口红酒。 好巧不巧,陈知衍也受邀来参加了此次晚宴,原本正百无聊赖的玩手机,察觉到周围频频看过来的视线,便也转头瞧了一眼,好巧就看到了隔着几个位置的陆嵩。 他原本也不关注娱乐圈,但他亲爱的妈妈是陆嵩的狂热妈粉,靠着人脉跟陆嵩吃过一顿饭,从那以后便整日拿他和陆嵩作比较,说陆嵩人长得帅,性格好,还有礼貌。 说其他的也就算了,说陆嵩长得比他帅这一点,陈知衍不服气。 他立马掏出手机自拍,顺便把身后正在热聊的三人框进取景框,拍完就发在了小群里,@顾北言和周予衡。 “快出来评评,我和陆嵩谁帅?我帅对不对!” 周予衡懒得他,敷衍了“你帅”就没了动静,倒是向来沉默寡言的顾北言好像很感兴趣。 “在哪儿?” “什么晚宴?” “位置发过来。” 陈知衍一脸茫然的敲字:“慈善晚宴,喜来大酒店星空厅,不是言哥,你不是不来吗?主办方给你发了三遍邀请,你明确跟我说你不来。” 陈知衍:“我当时还问你,你明明今天下午出差回来能赶上,为什么不参加,你说你要回家陪太太吃饭。” 陈知衍:“我现在都怀疑你这个所谓的太太,我嫂子,到底是不是一个真是存在的人,还是你为了推掉各种应酬而编造出来的人物。” 陈知衍:“有本事你介绍我认识。” 他一顿输出几乎刷了屏,半晌直等到顾北言的两个字:“等着。” 陈知衍一脸问号,这意思,言哥要过来? …… 晚宴持续进行,不一会就陆续有人过来跟沈伊打招呼。 多半是小鲜肉,沈伊一一介绍给苏棠,满足她之前说的想多见点帅哥的愿望。 就这样边吃边聊,半个多小时过去,这一波鲜肉盛宴才终于走到了尾声。 苏棠长舒一口气,端起杯子喝了口白水,帅哥见多了,有点审美疲劳。 沈伊朝她扬了扬眉梢:“今天的弟弟们质量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 苏棠:“我结婚了宝贝。” 沈伊啧了一声:“又把这事儿给忘了。” 苏棠把刀叉递到她手里:“快吃点东西,一会是不是得去应酬?” 沈伊颔首:“有几个前辈需要过去打声招呼。” 苏棠体谅她的辛苦:“吃点东西再去。” 眼下正有演出,场子里的顶灯暗下来,只留了一些漂亮的氛围灯,现场像个休闲酒吧。 沈伊只吃了几口牛排和沙拉,就放下了刀叉,刚好有同剧组的演员过来,两人一起去跟前辈打招呼,留了苏棠在位子上坐着。 苏棠从前也喜欢这种名利场,热闹喧嚣,但自从爸爸去世,她参加各种宴会都带着目的,端着酒杯说着恭维的漂亮话,渐渐就倦了。 目之所及的觥筹交错在她眼里多了几分光怪陆离,是让她有些倦意的喧嚣。 她拿上包包起身,悄无声息的离了席。 在洗手间补了个口红,苏棠又在小群里回了几条鹿凝的消息,等她慢悠悠的出来,一抬头就看到走廊那头有道颀长的身影。 男人还是一套黑色西装,长身玉立的站着,藏蓝色的表盘泛着光。 苏棠很意外,毕竟这人下午好像还在外地出差,这会儿却突然就出现在了晚宴现场。 她快步走过去:“你是来参加晚宴吗?” 男人垂眸看她,视线落在她明媚好看的脸上,嗓音依旧寡淡寻常。 “不是。”他说:“我来接太太回家。” 明明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苏棠心尖却突的轻颤:“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奶奶告诉你的?” 她们之间并没有报备行程的习惯,她也没有发过朋友圈,按说顾北言不应该知道她在这里。 顾北言点了下头算是默认。 他没多做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看到照片里苏棠朝某个男人笑的眉眼弯弯,就让司机掉头赶了过来? 动机呢? 他不擅长说谎,所以干脆不讲。 “现在回去吗?”顾北言岔开话题。 “嗯,回吧。” 苏棠没有继续留下的意愿,省的沈伊应酬的时候还要一直惦记着她。 她拿出手机给沈伊发了条消息说明情况,之后和顾北言并肩走入最近的一部电梯,下行。 电梯壁光洁明亮,能完整的映出两人的身形,苏棠穿的是一件吊带长裙,颜色素雅温柔,衬的肤色冷白,脖颈修长。 顾北言的视线在她精致的锁骨上落了落,又缓慢移回苏棠脸上,撞入一双小鹿般澄澈清亮的眸子里。 他神情稍顿,有一瞬偷看被抓包的尴尬,电梯在此时到达6层,叮的一声,大门打开,门外立着几个男人。 看样子是喝了酒,有两个站都站不稳,他们步入电梯,视线有意无意的飘向苏棠。 顾北言眸色微黯,脱掉西装外套披在了苏棠身上,抬手揽过她的肩头。 一瞬间的靠近,男人身上熟悉的香味驱散弥漫轿厢的酒气,让人莫名心安。 电梯到达一层,顾北言揽着苏棠出去,两人依旧靠的很近,哪怕那群人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 司机等在门口,顾北言拉开车门照顾苏棠坐进车里,这才绕到另一侧上车。 车子一路往前,苏棠挑起话题:“你是刚出差回来吗?” “嗯。”顾北言姿态闲适的靠在椅背上,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他今日的衬衫是白色,银色领针,浅色领带,侧脸线条优越,眉目清冷肃静,自带生人勿进的矜贵气场。 优雅,沉冷,高不可攀。 苏棠今晚见了很多小鲜肉,类型不一,各有千秋,甚至还有陆嵩那样五官优越的贵公子,自以为算是开了眼。 可仔细看来,眼前的男人竟然还是独一份的气场。 轻而易举的擢人眼球。 这片刻男人却突然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的刹那,苏棠眸子里的情绪无所遁形。 她慌忙移开视线,依旧是人在尴尬的情况下很忙的一通假动作。 余光里男人的长臂往她的方向伸过来,苏棠身子一僵,看到男人骨节分明的长指捏住她的裙摆一角往上提了提,刚好盖住她动作间滑落的开衩下露出的肌肤。 苏棠:“……” 虽然这是一件高开衩长裙,但裙摆不过开到膝盖上20公分,刚才那种尺度距离走光还有10公分。 古板。 苏棠加深了这个标签的印象。 她耸了耸肩转头看向窗外,自然也没注意顾北言抬手松领结的动作。 …… 车子一路开回简园地下停车场,苏棠和顾北言下了车,并肩往电梯的方向走。 苏棠穿了双大概10公分左右的高跟鞋,即便如此她和顾北言的身高也差了一大截,这让苏棠怀疑这人的身高可能接近190cm。 胡思乱想间,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只猫,嗖的一下从苏棠脚边跑过。 她惊了一瞬往身边倒去,顾北言眼疾手快把她揽进怀里,垂眸就看到她皱成一团的小脸。 “崴脚了。”苏棠可怜巴巴的蹙着眉。 顾北言扶着她站直,蹲下身子检查,她的脚踩在一双镶钻的高跟鞋里,指甲涂了同色的指甲油,看得出精心呵护。 他的手指按上微微泛红的脚踝,确认没有错位。 “问题不大。”顾北言站直身子:“回家冰敷。” 苏棠点头:“好。” 她往前挪了一步,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嘶……” 疼。 “我抱你上去。”顾北言躬下身轻松把人拦腰抱起,腾空的瞬间,苏棠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脖子。 披在身上的西装滑落,顾北言腾出一只手捞住,沉声一句:“抱紧了。” 苏棠的胳膊用力,紧紧挂在男人的身上。 等两人进了电梯,苏棠的余光才瞥见此刻男人的动作,他一只手揽着她的腿弯,另一只手拎着那件西装。 所以…… 苏棠意识到,她今天也是有幸体验到了…… 单手公主抱? 被男人的臂力折服的同时,她情不自禁加了胳膊的力道。 至少此刻她发觉,浪漫的单手公主抱除了考验男人的力量,恐怕还有女生的臂力和体重。 好在两人很快到了家,时间不早,顾奶奶已经回了房,客厅里空无一人。 顾北言把苏棠放在沙发上,起身去找冰袋和药箱,临走前还顺手把那件西装盖在了苏棠身上。 苏棠:“……” 她一抬手把西装丢到旁边的沙发上,她只不过穿了件礼服,这人搁这演什么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呢? 她偏不想遂了他的心意。 这样想着,她拿过抱枕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好,还顺手撩了一下开叉的裙摆。 片刻男人拿着冰袋和毛巾回来,垂眸看到一条明晃晃露在外面的长腿,再看那件被丢到一旁的西装。 他微不可查的吁出一口气,认命在沙发上落了座,把毛巾小心的包在苏棠的脚踝上,拿冰袋覆在上面。 乍然而起的凉意让苏棠浅嘶了一声,男人抬眸看她:“坚持一下。” 苏棠颔首:“嗯。” 安顿好苏棠,顾北言的手机进了一通电话,他把电视遥控器递给苏棠,自己去书房接电话。 苏棠没看电视,随便刷了会手机,等顾北言从书房出来,她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的睡颜一如既往的安静,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还是脚踝有痛感,睡梦中的眉心并没有完全舒展。 鬼使神差的,顾北言的手指落上去,试图把她的眉心展平。 直到指尖触到那抹温热的肌肤,他才恍然间回过神来,下一瞬他的手腕被苏棠握住。 睁开眼睛的同时,苏棠的手似是无意识的用力一扯,顾北言猝不及防的被拽着往前,整个人朝着她扑过去。 万幸他反应很快,及时撑住了苏棠身侧的沙发。 四目相对,仅在咫尺,连呼吸都产生了交错。 大概还在睡意朦胧的状态,苏棠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认真盯着眼前的这张脸。 她注意到顾北言高挺的鼻梁一侧有一枚不太明显的小痣,浅色,却莫名带着点迤逦。 还有那双深眸,眼型漂亮,眼尾微翘,自带勾人摄魄的弧度。 是真的勾魂摄魄,因为苏棠不受控的,抬手按住男人的脖子,仰头吻上了他鼻梁一侧的小痣。 苏棠喝了酒,但不多,此刻的她算得上清醒,以至于她的身子彻底僵住。 她! 到底! 做了什么! 她闭了闭眼,缓慢的,一寸一寸的从男人的鼻梁撤退,却又没有勇气去看男人那双幽深的眸子。 是以她的视线下移,盯在了男人的唇上。 “顾太太。”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男人嗓音沉哑的开了口:“不继续吗?” 苏棠的手还按在男人脑后,这句话让她慌了神:“继,继续什么?” 顾北言的语气似乎染着蛊惑:“继续你想做的事情……” 他一字一顿的说:“接吻。” 第14章 这样,喜欢吗? 苏棠的双颊早就染上绯红, 她还是下意识的否认:“我没有。” “是吗?”顾北言用那双幽邃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盯着她:“那顾太太刚刚是在做什么?” 苏棠咬唇:“我喝醉了。” “喝醉了?”男人似是不信。 “嗯,不信你闻。” 苏棠微微仰头凑近他,想让他亲自确认这个事实。 然而。 她很快意识到, 这动作更像索吻。 救命! 男人盯着她的唇,眸底浮起一抹暗色:“太太的意思是, 让我主动?” 目之所及, 男人的薄唇缓慢靠近,呼吸彻底交缠, 雪松香和清润的花果香混合,弥漫在苏棠的鼻息间。 心跳逐渐喧嚣到不可思议的时候,楼梯上突然传来脚步声。 两人同步转头看过去, 穿着睡衣的顾奶奶正捞起老花镜架在鼻梁上, 确认了眼前的画面后, 顾奶奶又摘下了花镜。 一边转身往楼上走一边说:“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苏棠的脸彻底红成了虾子,她推了顾北言一把:“那个……我渴了。” 顾北言深吸一口气, 撑着沙发站起身:“好。” 他转身去倒水, 在苏棠双手捂脸的同时,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 刚才那个亲吻, 只差一点。 不过也好, 顾北言想,就在那一刻他意识到他并不会接吻, 他应该提前看一下攻略。 作为丈夫, 他有义务在任何的亲密接触中,让苏棠体会到最极致的感觉。 这样想着,他的心情迅速平静下来,接了杯水端回沙发递给苏棠。 苏棠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脸颊的热度逐渐降了下去,她发出下一个指令:“我困了。” “好。”顾北言把杯子接过去放在茶几上,躬身抱起苏棠。 依旧是废话不多的实干派。 在苏棠还因为那个差一点成形的吻心跳嘈杂的时候,顾北言似乎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眉目冷静,神色寡淡,似乎刚刚那个尝试依旧只是作为丈夫的义务,不含任何旖旎心思。 真是一个无趣的男人。 回到卧室之后,苏棠跛着脚简单冲了个澡就上床躺下了,过程中顾北言去了楼下,刚好听到苏棠落在沙发上的手机,持续不断的响起铃声。 来电显示:“琛哥。” 毫无疑问,是个异性。 顾北言把手机拿到楼上递还给苏棠:“有电话。” “谢谢。”苏棠接到手里,回拨了那个号码。 顾北言慢条斯的摘掉领针和领带,听到苏棠柔软好听的声音。 “琛哥,我手机刚才放在楼下,有什么事吗?” 电话是叶琛打来的,他是霜满天的技术总监,也是霜满天建立之初就入职的。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晃九年过去,他的职位也从普通员工升职为了技术总监,是团队的核心和灵魂人物。 最近他一直带着团队加班攻克技术难题,就在刚刚,问题成功解决了。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能做到的,”苏棠也很激动:“我请大家吃宵夜,去哪里你定,我报销。” “你过来吗?我派车去接你。” “我今天就不过去了,你们聚吧。” “那这样,”沉默片刻,叶琛提出新的建议:“今天我请大家吃宵夜,明天你有空的话,咱们带着团队一起聚聚,涨涨士气。” “行,那就明天晚上吧,”苏棠对这个提议没意见:“你定地方,我请客。” 挂断电话以后,苏棠又在霜满天的技术群里发了几个红包,随后才收起手机躺进被子里。 等顾北言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顾北言把她的拖鞋妥善的放到床头,垂眸看到她眉眼带笑的睡颜,兀自牵了牵唇。 看来脚踝应该是不疼了。 这片刻她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亮了亮,顾北言下意识瞥了一眼。 琛哥:“明天晚上六点半,星骋私房菜。” 顾北言的笑意收起,抬手把她的手机倒扣在了床头柜上。 ……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苏棠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只用力的时候微微有些不适。 洗漱完毕她准备下楼,刚推开门就看到了穿着黑色运动服的顾北言。 长身玉立,清贵疏冷。 “下楼?” “嗯。” 男人没有犹豫,躬身把她抱了起来。 苏棠搂住他的脖子:“基本康复了,自己下楼没问题的。” “嗯。”男人应了一声却并没有放她下来,就这么一直抱到了餐厅,在奶奶和苏阿姨的注视中,把人妥善的放到了餐椅上。 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架势,语气平淡的解释:“棠棠的脚崴了一下。” 顾奶奶连忙关切:“严重吗?怎么不去看医生?” “没事的奶奶,昨晚冰敷过了。”苏棠说:“都没肿,用力的时候有一点点疼而已。” 顾奶奶这才放下心来:“中午让小苏炖个排骨汤补补。” 苏阿姨笑着点头:“要的要的,今早刚买的新鲜的排骨,炖汤刚合适。” “谢谢奶奶,谢谢苏阿姨。”苏棠忙道谢。 她犹豫着要不要跟男人说声谢谢,转身就看到顾北言已经上了楼,高大挺拔的身形沐浴在晨光中,黑色短袖T恤下的肌肉蓬勃有力。 吃过早饭,顾北言有公事出门,苏棠留在家里陪奶奶。 上午旗袍定做工坊的人过来,给苏棠试穿了胚衣,又综合她和顾奶奶的意见进行了局部调整。下午美甲师上门,两人听着音乐美了个甲。 苏棠发现顾奶奶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老太太,内核稳定,睿智有趣,是苏棠很欣赏的那一类人。 “奶奶,等我老了,也要像您一样活得这么精彩。” 顾奶奶笑:“成,到时候让阿言陪着你,想做什么都成。” 苏棠稍稍愣了一下。 所以,她会和顾北言白头偕老吗? 她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在她的未来人生规划里,似乎也并没有给顾北言安排位置。 “棠棠?”顾奶奶的声音扯回了苏棠的思绪。 “抱歉奶奶。”苏棠有点不好意思:“您刚才说什么?” “你和阿言晚上可以出去约个会看个电影什么的,不用管我。” “我晚上和同事约好了团建聚餐,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 “这样啊。”顾奶奶颔首:“明天去约会也是一样的。” 苏棠笑笑没说话,顾北言这样的工作狂,约会应该不会存在于他的行程单上。 …… 五点出头,公司的车到达楼下,苏棠出门赴约。 叶琛选的餐厅在市区,一家口碑很好的私房菜馆,团队一共二十几个人,定了一个大包厢。 小助宋雅扶着苏棠进包厢的时候,叶琛已经点好了菜。 互相打过招呼,苏棠走到预留的位置坐下,叶琛的位子就在她手边。 “脚怎么了?受伤了吗?”他语气关切的问了一句。 叶琛是个工技术男,但他不是传统的技术宅,虽然不喜欢穿西装,但衣品很不错,戴一副金丝边眼镜,长相周正,打眼看上去斯文俊雅。 “崴了一下,不严重。”苏棠笑笑:“菜点的够吗?不用给我省钱。” “菜肯定是够,”叶琛给苏棠倒了杯水:“酒水还没点,不想让他们喝太多。” 苏棠拿过酒水单子:“大家想喝点什么?今天我请,别客气。” 这几年间团队人员陆续也有更迭,不过大部分都是差不多30+的老员工,跟苏棠也都熟悉,大方的点了红酒、白酒和啤酒。 有个才来半年的小年轻眼睛亮亮的:“这个罗曼尼康帝好像挺出名的,真的好喝吗?” “那就开两瓶。”苏棠示意服务生。 “这个就算了。”叶琛按下苏棠的酒水单子:“等咱们游戏正式上线那天再喝。” 众人都点头:“罗曼尼康帝这么好的酒,当然要等庆功的时候开。” 苏棠明白大家的意思,除了新人,在座的大部分应该都知道公司的财务状况,在给她省钱。 叶琛合上酒水单子递给服务生:“就刚才那些,上菜吧。” 这间餐厅的上菜速度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陆续上齐了,因为攻克了难关,众人的情绪高涨,包厢内气氛很好。 苏棠借口去卫生间出了包厢的门,一个人去了前台。 她还是想请大家尝尝罗曼尼康帝,多了请不起,点两瓶尝尝味道还是可以的。 大家辛苦了那么久,在一片迷茫中,今天的成就算是里程碑式的,足以激励众人继续砥砺前行。 她作为那个只能提供经费的后勤,至少应该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让所有人都高兴。 大不了找沈伊借点钱,她想。 前台翻找酒水单子的时候,苏棠接到一通顾北言打来的电话,男人的嗓音是熟悉的沉悦好听。 “在哪里聚餐?位置告诉我,过去接你。” 苏棠估计又是奶奶告诉他的,便把地址报了一遍,末了又说:“不用接,我们还没吃完,到时候让公司的车送我回去。” 服务生刚好找到酒水报价单,扬声跟苏棠介绍:“女士,我们这里的罗曼尼康帝有不同年份不同价位的,您看您想点哪个价位?” 苏棠匆匆挂断了顾北言的电话:“你先回家吧,我这边还在忙,先挂了。” 她点了两瓶罗曼尼康帝酒园依瑟索干红葡萄酒,让服务生醒好以后送到包厢。 刚好宋雅出来找她,两人一起折返。 宋雅低声跟苏棠念叨:“苏总,是叶总监让我出来找您的,叶总监真的超靠谱,您不打算考虑考虑他吗?” 看得出宋雅喝了酒,苏棠拍了拍她的脑袋:“喝了酒一定要少说话,不然酒醒了以后会后悔。” 宋雅吐吐舌头:“可是叶总监真的很不错。” 苏棠笑笑没说什么,两人一起回了包厢。 其实爸爸之前也动过撮合两人的念头,只不过苏棠当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这件事就此搁下了。 现在就更没有可能了。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服务生推着红酒进了门,推车上是摆放整齐的十瓶罗曼尼康帝,有些已经倒入了醒酒器,馥郁的酒香瞬间溢满包厢。 众人一脸茫然:“送错了吧?” 服务生面带微笑的给出解释:“是一位姓顾的先生点的,说是替太太买单,请大家吃好喝好。” “太太?”众人面面相觑,视线落在几个在座的女士脸上:“谁家老公姓顾?这么大方。” 苏棠连忙拿过手机给顾北言发消息:“你点了红酒?” 顾北言秒回:“单我已经买了。” 呼出一口气,苏棠弱弱举手:“我老公点的。” 她的话音落下,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宋雅和叶琛,表情里都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苏总,您结婚了?”宋雅的嘴巴都快合不上了:“我天天跟您一块上下班,我怎么不知道!” 叶琛眉心微蹙:“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苏棠并不想公开自己的私事,只简单道:“前段时间结的,还没办婚礼,办婚礼的时候会请大家喝喜酒。” 她示意服务生:“把酒给大家倒上吧,既然都点了,那就不要浪费。” 她主动岔开了话题,摆明了不想多谈,众人便也识趣没再追问。 叶琛脑海里迅速勾勒出一条动线,公司账户多出来的资金,苏棠突然结婚的消息,这其中应该是有关联的。 沉默的喝了一杯酒,他的心头情绪翻滚。 有罗曼尼康帝在,其他酒水暂且被收到了一边,包厢里的氛围重新被带入新的小高潮。 大家依次过来敬酒,即便有叶琛和宋雅挡着,苏棠也差不多喝了一杯红酒,她不想扫大家的兴。 时间走到九点半钟,顾北言发了消息过来,说他已经到了门口。 包厢里的氛围正热闹,苏棠让他稍等,起身敬了一杯酒,表示要先行离开。 叶琛送她出去,走廊里他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后还是开了口:“为什么突然结婚了?我都不知道你谈恋爱。” “刚好碰到了对的人。”苏棠简单一句概括。 “对方什么背景?对你好吗?”叶琛又问。 “姓顾,家里做生意的。人很好,对我也很好。”苏棠也不想解释太多,毕竟她和顾北言的婚姻,实在没什么对外秀恩爱的必要。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大厅,落地窗边正站着一个男人。 一身熨帖规整的黑色西装,垂直挺阔,看得出面料考究,身形高大挺拔,气质疏冷矜贵。 叶琛只望了一眼就知道,眼前的男人非富即贵,绝非普通的商人,这一刻他有些自惭形秽。 顾北言朝两人走来,顺手接过苏棠手里的包包,低声问她:“吃好了吗?” 苏棠点头:“嗯。” 她给两人做了个介绍:“这位是我先生顾北言,这位是霜满天的技术总监叶琛。” 两位男士握了握手算是打过招呼,顾北言轻轻揽住苏棠的肩膀,面向叶琛:“公司的事情辛苦了,下次我和太太一起请叶总监吃饭。” 叶琛看着两人靠在一起的肩膀,勉强笑笑:“客气了。” “这边就交给你了琛哥。”苏棠嘱咐叶琛:“少喝点。” 叶琛颔首:“好,回去吧,后天见。” 苏棠转身要走,身旁的男人揽住她:“脚踝受伤还穿这么高跟的鞋子,累不累?” 为了搭配裙子,苏棠今天穿的鞋子确实有跟,但却是平跟,3公分而已,走路基本没什么问题。 “不累的,鞋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已经躬身把她抱了起来,那动作熟稔而自然。 看到叶琛还立在原地,苏棠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压低了声音:“我可以自己走的。” 男人没应声,唇线微勾,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一直把人妥善的安置到副驾驶,顾北言绕过车头上了驾驶位。 车子驶出停车场,平顺的汇入车流,顾北言望了一眼后视镜,隐约还能瞧见餐厅门口立着的叶琛。 他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浅浅一扣:“叶总监是本地人吗?” “是。”秉着沉默会尴尬,不如聊天的原则,苏棠讲起叶琛的事情:“小时候我们两家做过邻居,父母关系很好,后来叶叔叔投资失败,叶家就搬走了。” “青梅竹马。”顾北言下了个结论。 苏棠很意外,这人居然还知道“青梅竹马”这个词:“算不上吧,琛哥一家搬走的时候我才六七岁。” 那么小的孩子哪里知道青梅竹马,她只知道烧菜很好吃的叔叔阿姨和一起陪她玩游戏的大哥哥不见了。 “那他怎么会到你们公司工作?”顾北言又问。 “这说来就话长了。”苏棠觉得:“你不一定愿意听这么无聊的家长里短。” “讲讲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顾北言的念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当然有的是办法去调查叶琛,但那些都不如苏棠亲口说的。 她讲述的叶琛,才是她心中的叶琛。 苏棠耸了下肩:“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几句话就能概括清楚。” 之后她简单讲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叶家欠下的钱是巨额债务,苏棠的爸爸也有心无力,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帮助。 大概叶琛上高中期间,父母接连生病,叶父撑到叶琛高考结束也撒手人寰了,临终之前把叶琛托付给了苏棠的爸爸。 叶琛大学期间的所有费用都是苏家承担的,逢年过节也会把叶琛接到叶家一起过。 之后叶琛大学毕业入职霜满天,凭借个人能力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是霜满天能继续下去的精神支柱。 顾北言把“精神支柱”这几个字在脑海中细细过了一遍:“所以他的存在对霜满天来说,至关重要。” “是的。”苏棠毫不犹豫的点头。 如果没有叶琛,单靠苏棠支撑的霜满天可能只是一盘散沙。 能不能继续走下去,能不能让游戏成功上线,都是未知数。 “如果他突然离职呢?”顾北言问。 “不会的。”苏棠语气笃定:“谁都有可能离开霜满天,但他不会,霜满天与他而言也是信仰和执念。” 顾北言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浅浅一扣,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叶琛对于苏棠而言,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前面有家花店,顾北言驾驶车子靠过去,停入门口的车位。 “想要什么花。”他言简意赅的问。 苏棠很意外他会主动提出帮她买花,就像他会因为在电话中听见只言片语,而帮她买单十瓶罗曼尼康帝一样的匪夷所思。 转念她又想到,奶奶还在家里,这人大概还是为了在她老人家面前秀恩爱吧。 毕竟给太太买花的人设也不是第一次用了。 “绣球和红掌。”苏棠说:“锦绣前程,鸿运当头,取个好兆头。” 两个愿景全是工作相关,顾北言颔首:“好。” 苏棠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融入花店温暖的光线中,很快又捧着一束花从那片璀璨中朝她走来。 她解开安全带,降下车窗,趴在窗边看着男人的身影靠近。 不得不承认,顾北言有一张清俊无双的脸,一双幽邃深沉的眸子,还有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他就像女娲心情极好的情况下塑造的一个完美作品。 至少外形是这样,至于他温沉刻板、清冷自持的性格,倒也说不上是减分项。 至少人是踏实可靠的。 男人高大的身影很快来到近前,他把鲜花递到苏棠手里,垂眸看着她,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顾太太今天喝酒了吗?” 苏棠不明所以:“喝了一点,不多。” 顾北言牵了下唇:“嗯。” 他又问:“比昨天多吗?” “差不多吧。怎么了?” 顾北言躬身靠近,嗓音沉哑:“我的意思是,昨天没完成的事情,今天是不是可以继续。” 昨天没完成的事情? 苏棠迅速头脑风暴,所以是……接吻吗? 苏棠的手下意识握紧那束花,脸颊又一次悄无声息漫上红晕。 顾北言今天开的是一辆纯黑的库里南,车身高度在183cm往上,此刻男人躬身靠过来,一张俊脸似乎近在咫尺。 漂亮的薄唇明目张胆的蛊惑人心。 苏棠深吸一口气,仰头在他唇上飞快的啄了一下。 稍纵即逝的柔软让顾北言的身形僵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前的人已经退了回去,并迅速升起了车窗。 隐私玻璃上只能反射出他自己有些茫然的表情。 夜色深沉,光线暗淡,顾北言那张迅速蔓延起红晕的脸得以被夜色很好的隐藏,车子平顺的驶出了停车场。 苏棠握着那束鲜花,视线落在粉蓝色调的绣球上,脑海里翻滚的却是方才男人那双骤然睁大的眸子和唇上温润微凉的触感。 她再次确认了这个事实,她刚才亲了她没有感情的名义上的老公。 如果现在问她,她的感受如何,她想她并不排斥。 她对爱情没有向往,但也知道想要维持一段正常而稳定的婚姻生活,夫妻之间的亲密互动是必不可少的。 鉴于顾北言目前表现出的性格和人设,她愿意付出自己的努力和他一起维持这段婚姻。 确切的说,她不排斥顾北言的触碰和靠近,相反,顾北言的身体对她甚至有着一定的吸引力。 她想,这应该是两人能够更进一步的前提条件。 她的余光望向顾北言,窗外明灭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那似乎依旧是波澜不惊的一张脸。 刚才那个吻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依旧只是公式化的完成一项任务吗? 苏棠抿了下唇靠回椅背,视线移到窗外,放空的思绪里男人那张俊脸若隐若现。 车子一路驶回简园的地下停车场,之后顾北言又把苏棠抱回了家,进门之后他接了一通电话,苏棠趁机换了拖鞋兀自上了楼。 她刚把花放在置物架上,身后的门就被推开了,他这通电话打得意外的短。 苏棠转身往房间内走,却被男人拉住了手腕。 “顾太太。”他长臂一伸把苏棠困在一隅之间,嗓音沉哑动听:“之前在车上,你是亲了我吗?” 苏棠的脸刷的红了,这人为什么非要问一遍啊,这个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亲没亲他自己感觉不到的吗? 在男人幽深视线的注视中,苏棠意识到他的执着,只能咬着唇点了下头:“嗯。” 男人的眸底染上一抹柔软,他躬身靠过来,嗓音几乎敲在苏棠耳膜上。 “那接下来是不是该我主动了?” 男人的话音落下,薄唇已然覆上苏棠的红唇,他的吻不像苏棠那么浅尝辄止,轻柔碾过唇瓣以后,他嗓音低低的蛊惑。 “张嘴。” 苏棠的唇刚刚张开半寸,男人的舌/尖已经灵巧探入,温柔的撬开了苏棠的牙齿,之后是攻城掠地般的长驱直入,搅动风云。 苏棠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却又很快脱了力,甚至腿脚都开始不自觉发软。 在她的身子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男人抬手揽住她的腰,轻松把人抱了起来,小心的放在了置物架上。 四目相对,顾北言幽邃的眸子里似乎染着让人分辨不清的缱绻,又或者是欲望。 这是苏棠第一次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这种神情,这种打破他禁欲寡淡人设的缱绻和渴望,裹在极具侵略性的眸光里,直直的朝她望过来。 呼吸交缠,思绪被牵扯,男人的薄唇再度倾覆而上。 苏棠的后脑勺被男人温厚的大手按住,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抓住男人挺阔微凉的衣襟,整个人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 时间的概念在此刻仿佛被模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苏棠几乎无法呼吸的时候,男人终于撤开唇齿,再度给了她喘息的空间。 “顾太太。”男人嗓音微哑,低声跟她确认:“这样接吻,你喜欢吗?” 苏棠心尖微颤,脸红的几乎都能滴血:“顾北言……” 她隐隐有点气恼:“你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 “没有。”男人的眸色尚且幽邃,嗓音微哑:“为什么这么问。” 苏棠抿唇,避开他灼人的视线:“你不像第一次接吻。” 男人的指腹在她唇边轻拭:“嗯。” 他慢条斯又一板一眼的说:“提前看过攻略和技术贴。” 第15章 呼吸交缠 浴室里温热的水流缓慢划过苏棠发烫的脸颊, 终于让她的心情趋于和缓。 但那个深沉的吻带来的后遗症尚且没有平息。 对于她那个“不是第一次接吻”的指控,男人的回答竟然是提前看过攻略和技术贴,这简直匪夷所思! 什么样的人接吻还要看技术贴? 他是魔鬼吗? 脑海中浮现男人对照技术贴一字一字阅读的画面, 苏棠确认了这个结论。 是的,他是魔鬼! 一个不折不扣的刻板、矜傲、淡漠又很会亲的魔鬼。 苏棠捂住脸, 她不想跟顾北言做朋友了。 洗完澡以后, 她换好睡衣迅速上了床,面对男人的关切也只敷衍的嗯啊两声算是回应。 顾北言以为她累了, 轻手轻脚的去了浴室,洗完澡回来的时候发现她果然已经睡着了。 他顺手把地上的拖鞋好,默默说了句晚安, 折回自己那侧躺上了床。 …… 苏棠原本以为像顾北言这种清冷禁欲的人设, 下一次接吻可能要等到天时地利人和。 然而事实出乎她的预料。 翌日苏棠因为脚踝尚未完全康复, 没有早起运动,多赖了会床。 等她洗漱完毕时间也到了七点多钟,她正准备下楼陪奶奶吃早饭, 晨跑结束的顾北言就进了卧室的门。 “早上好。”男人跟她打招呼。 苏棠随意应了一声:“早上好。” 察觉出她态度敷衍, 男人拉住她的手腕, 垂眸看她:“顾太太是不是需要一个早安吻?” 男人的手指温热, 摩挲在她的腕间, 苏棠抿了唇看着男人那张俊脸靠近。 脊背僵直的一瞬,男人的唇已经蜻蜓点水般从她唇上移开。 柔软的触感稍纵即逝, 苏棠抬眸就看到男人唇角噙着的一抹淡笑。 “相比昨晚, 你更喜欢哪种吻。”他一本正经的问。 苏棠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仿佛得了失语症,而事实上关于这个问题,她的心里没有答案。 喜欢昨晚那种酣畅淋漓的深吻, 还是今早这种稍纵即逝却撩人心弦的触碰。 似乎各有各的尴尬又各有各的美妙。 苏棠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一个矛盾体,一个被他蛊惑了的矛盾体。 她茫然的神情被男人那双幽邃的深棕色瞳孔捕捉,他松开了她的手腕,似乎打算就此放过她,不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然而她的神情还没来得及放松,下一秒腰身就被男人揽住,顷刻间她再次被抱上了置物架。 这个高度,她只需要微微仰头就可以看到男人的眸子,和那双眸子里隐藏极深的情绪。 男人双手撑住她身侧的置物架,再次把她困在了方寸之间,他的唇靠过来,停在了呼吸交缠的位置。 四目相对,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在流转,苏棠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心跳的频次,已经乱成了一团。 久久的停顿让这个吻仿佛成了达摩克利斯之剑,像是等待,又像是试探。 苏棠微微抿唇,往前挪了方寸,下一瞬男人倾身靠近,主动补全了这段距离。 男人的吻似乎比昨晚更加温柔。 苏棠的唇瓣被轻柔吮过,一寸一寸,像是带着钩子一般引得她心跳加速,呼吸跟着起伏不定。 她的手往上握住男人的双臂,微凉的肌肤,流畅的肌肉线条,触感清晰可见,她情不自禁的用力。 男人似是稍稍一顿,眸色随之一黯。 身形前倾,他的姿势愈发具有侵略性,舌/尖探入口腔,他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等苏棠的指甲深深嵌入男人的手臂肌肤,他才堪堪停住,眸色深深的看她。 “现在有答案了吗?”他的嗓音微哑,一字一字的喊她:“顾太太。” 苏棠咬唇,脸已经红成了一片。 “不说话就是都喜欢。”男人慢条斯的答:“我知道了。” 苏棠:“……” 她不是不想说话,是真的开不了口,她怕自己的声音颤到泄露情绪。 被塑料老公吻到动情这件事,对她而言绝对算不上体面。 …… 足足在房间缓了十几分钟,苏棠才面色寻常的下了楼。 顾奶奶正跟苏阿姨一起在厨房包饺子,苏棠忙过去:“奶奶,您怎么自己动手了?也没叫我一声,我来吧。” “马上就包完了,你别动手了。”老太太笑着说:“老宅那边的翻修已经结束了,我今天上午就搬回去,早上给你们做顿饺子。” “今天就搬回去?怎么这么突然?”苏棠有些不舍。 “这不马上中秋节了吗?我得提前回去准备。到时候阿言的爸妈也回来,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团圆饭。” 苏棠看了眼日历,确实快到中秋节了。 说话间顾北言也换好衣服下了楼,依旧是衬衫西裤的装扮,虽然没打领带,但领针袖扣一个不落。 白衬衫流畅的束在黑色西裤里,衬的宽肩窄腰身形挺拔,整个人的气质是一如既往的矜贵疏离,清冷自持。 谁能想到此刻衬衫纽扣一丝不苟系到最顶端的男人,半小时前正把她吻到呼吸不畅。 真是个……斯文败类。 苏棠咬牙切齿的给顾北言添了个标签。 饺子很快下了锅,连带着苏阿姨在内,四个人吃了顿丰盛温馨的早餐。 餐后管家秦阿姨也赶了过来,苏棠陪着一起上楼收拾行李箱,不到十点钟,一切准备妥当,老太太出发返程。 苏棠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奶奶,我会想您的,您有空的时候还过来住好不好?” “好。”顾奶奶笑:“到时候可别嫌弃奶奶扰了你们小两口的生活。” “才不会。”苏棠说:“我盼着您来呢。” 苏奶奶看向顾北言:“好好照顾棠棠,如果你敢惹她不开心,我跟你算账。” 顾北言抬手揽住苏棠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依旧言简意赅:“您放心。” 苏棠抬眸看到男人素来寡淡的脸上那抹格外认真的神情,她抿了下唇,演技过关。 两人一路把苏奶奶送上车,目送老宅的车子驶出视野范围。 坐在副驾驶的秦阿姨望着后视镜里并肩立着的两个人,笑着问老太太:“您这是功成名就了?” “说不上,但感情肯定是有发展了。” “那您怎么不再接再厉,多住段日子?” “感情发展要张弛有度,我一直住下去不一定是好事。” 秦阿姨点头:“您说的总是对的。” 老太太嗔她:“就你会说话。” 秦阿姨笑:“您也该回去了,家里都想您了。” 和车上的欢声笑语不同,顾奶奶走后,偌大的宅子再度恢复寂静。 在客厅沉默的站了一会,顾北言率先开了口:“我上午要出去一趟,晚饭前回不来。” 苏棠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嗯,你忙你的。” 顾北言没在家里呆太久,接了一通电话就穿上外套出门了。 男人的身影刚消失,苏棠就快步上了楼,迅速收拾了个人物品,从主卧重新搬回了次卧。 她在偌大的床上滚了两圈,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属于自由的愉悦感。 哪怕已经习惯了睡觉的时候身旁躺着一个男人,但自己一个人的独处空间依旧让她满足和向往。 她和鹿凝约了个饭,换了身衣服出门赴约。 一见面苏棠就发现鹿凝的心情似乎不太好,等菜的间隙,她捏了捏鹿凝的小脸蛋:“怎么了?脸拉的这么老长,都不漂亮了。” 鹿凝微叹了口气:“还不是罗述,自从订完婚这人就变了,每天都说忙,以前发的消息还能秒回,现在隔半天才回,有的还不回。” “你就是太惯着他了,下次见面我和沈伊帮你报仇,把人暴揍一顿!”苏棠第一时间哄她。 鹿凝被逗笑:“暴揍就算啦,意思意思就好,不然拍婚纱照的时候就不帅啦。” “成。”苏棠说:“那就意思意思揍一顿……” 两人的午餐说得上惬意,以至于苏棠一整个下午的心情都不错。 晚饭她是回家吃的,顺便带了束花,苏阿姨做完饭就下班了,苏棠一个人在大房子里转了两圈,孤单但快乐。 晚上九点半钟,顾北言抱着一束鲜花回了家,苏棠没在楼下,偌大的宅子安静的似乎落针可闻。 他以为苏棠已经睡了,放轻脚步上了楼,推开房间的门,卧室里依旧空无一人。 他反应两秒开了灯,这才发现主卧里属于苏棠的东西都不见了。 略一思索,他转身去了次卧,抬手扣门。 房间里很快响起苏棠的声音:“请进。” 顾北言抬手推开了门,目之所及粉色调的大床上,苏棠正翘脚趴在床上看书。 真丝长裤随着她摇晃双脚的动作滑落,露出白皙的肌肤和匀称好看的小腿。 苏棠迅速翻了个身盘腿坐好:“你回来了。” 顾北言颔首,视线在她归置整洁的房间转了一圈,压着些莫名的情绪,问:“搬回来了?” “嗯。”苏棠点头:“你的东西我没动,都放在原来的位置。” 顾北言垂眸看着她,语调平和寡淡:“所以顾太太的意思是,以后依旧要分房睡?” “不然呢?”苏棠把手里的书放下:“我们原来不就是这么睡得吗?” 顾北言沉默着没说话,眼底的情绪压了又压,神情寡淡的点了下头,转身回房。 房间的门被关上,苏棠耸了耸肩。 所以顾北言是什么意思?不想分房吗? 片刻,房门再度被敲响,苏棠穿上拖鞋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立着的自然还是顾北言。 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指握着一束花朝她递过来。 是粉蓝色调的小雏菊。 苏棠有些意外:“给我的?” 可是奶奶已经回去了,这恩爱秀给谁看? 顾北言颔首,语气是一贯的慢条斯:“不然呢?” 苏棠下意识问了一句:“为什么?” 顾北言微扬了眉梢,嗓音低沉悦耳:“先生给太太买花还需要特别的由吗?” 苏棠:“哦,谢谢。” 莫名有点道。 她把花接到手里,尴尬的沉默片刻,她在男人的注视中摆了摆手:“那,晚安,早点睡。” 顾北言骨节分明的大手撑住房门,垂眸看着她。 “需要一个晚安吻吗,顾太太。” 鉴于之前的经验,苏棠迅速反应,摇头:“不需要。” 顾北言颔首,表情惯常寡淡:“晚安。” 等男人转身离开,苏棠关上了门,靠在门板上呼出一口气。 对于接吻这件事她不排斥,但问题是顾北言太会亲了,被人亲到动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苏棠垂眸拨了拨手里的小雏菊,低声:“晚安。” 又是一夜好眠,翌日苏棠的脚踝完全康复,基本感觉不到异样,她按照从前的生物钟起床,瑜伽半小时,换衣服化妆。 七点半钟,她在楼梯口碰到了西装革履的顾北言。 两人一起下楼,吃早餐,各自准备上班。 一切好似都回归到了从前的轨道,除了临出发前,男人拿一双幽邃深沉的眸子望着她:“顾太太,需要……” 苏棠没等他问完,踮脚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顾北言一愣,似是没料到她的动作,后半句话也跟着补全:“送你上班吗?” 合起来是:“需要送你上班吗?” 苏棠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说了句“不需要”就低着头脚步匆匆的进了电梯,顾北言拎着车钥匙紧随其后。 男人依旧是一套纯黑的西装,单手插兜的站着,素色领带被银色领针固定,挺阔优雅。 光洁的电梯壁上映出两人的身影,苏棠注意到男人在笑。 她想起刚刚那个关于“早安吻”的乌龙,咬唇:“你笑什么?” “我没笑。” “你笑了!” 沉默片刻,男人慢条斯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收到太太的早安吻,心情很好。” 苏棠垂眸。 啊啊啊,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电梯到达一层,苏棠脚步匆匆的出了轿厢,顾北言牵了牵唇角,关闭电梯门,按下负二层。 …… 无论如何,顾奶奶搬回大宅后,简园的生活算是回归了正常。 顾北言依旧很忙,应酬,加班,晚归,出差照例是家常便饭,苏棠的工作也不轻松。 两人依旧只是每天一起吃早饭的关系。 至于早安吻,从那个乌龙之后,顾北言就没再提过,苏棠当然更不可能主动。 周五下午苏棠接到大伯母的电话,约她周六中午一起吃饭。 苏家有三个儿子,苏棠的爸爸苏明毅是最小的那个,从小在蜜罐里长大,可以说是要风有风要雨得雨,苏爷爷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进苏氏集团。 这也是苏明毅会选择自己创业做游戏公司的原因。 后来苏棠的爷爷奶奶去世,苏明毅和两位哥哥的关系本就一般,只逢年过节的时候一起吃顿便饭。 眼下苏氏的控制权在苏棠的大伯和二叔手里,她日常都是敬而远之,实在想不到大伯母找她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中秋节快到了,要商量家宴相关,苏棠懒得猜,便也应了。 周六中午她准时到达餐厅赴约,大伯母已经到了,提着最新款的birkin包包,戴着钻戒和翡翠,把有钱两个字用力的刻在了身上。 打过招呼落座,大伯母先是问了她的近况,说是询问不如说是打听八卦。 “你妈妈终于跟她那个初恋结婚了呀?你爸爸才走多长时间她就结婚了,我真替你爸爸不值。” 苏棠不想跟她讨论家事,只问:“伯母您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大伯母只笑:“喝喝茶,聊聊天,吃吃饭。” 苏棠的视线透过落地窗望出去,这间餐厅在海城中心119层的高度,今天天气晴好,入目仿佛整个海城都被踩在脚下。 约再这样的地方吃饭,好像不是大伯母的风格。 “听说你现在搬出去住了呀?”大伯母又问。 苏棠敷衍点头:“嗯。”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住还是要注意安全的。”大伯母笑着说:“你这个年纪也该找男朋友了,多个人照顾总是好的。” 苏棠沉默着喝茶:“伯母,您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我下午还有工作。” “你这孩子,来都来了,总要吃顿饭的嘛,菜都点完了。”她按住苏棠的肩膀:“我正好有点事想咨询你。” “什么事?”苏棠耐心问了一句。 大伯母眸子一转:“这不是你小妹嘛,马上考大学了,她也对服装设计感兴趣,我想问问你这个专业的前景怎么样?” “主要还是看个人兴趣。”苏棠简单介绍了几句,注意到大伯母的视线盯着走廊,时不时的看手机。 很快她笑着抬手打招呼:“这边。” 苏棠一抬头就注意到走廊那边拐过来一个男人,穿一套纹样复杂的西装,头发和皮鞋一样油光锃亮,墨镜遮住眼睛,整个人是和大伯母差不多的浮夸。 苏棠眉心微蹙,大略猜出了这顿饭的用意。 吴哲已经快步过来:“伯母您好。” “你好你好。”大伯母笑着给他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小侄女苏棠,是服装设计师,人长得漂亮吧?” 吴哲的视线在苏棠身上扫过,笑着伸出手来:“苏小姐你好,又见面了。” 苏棠抬手跟他握了握:“吴总您好。” 大伯母眼睛一亮:“呦,你们之前认识啊?” “是的。”吴哲解释:“苏小姐之前找过我们公司谈合作,只不过当时没达成合作意向。” 吴哲名下有一家投资公司,苏棠之前确实找过他。 大伯母笑起来:“巧了不是。” 她给吴哲递了个眼神:“那既然你们都认识我就不多介绍了,我这边还有事就先去忙了。” 吴哲颔首:“您忙您的。” 大伯母转头看着苏棠,语重心长道:“棠棠啊,你爸爸已经不在了,你妈妈也有了新家庭,也就我还一直惦记着你,希望你能找个靠谱的男人嫁了,吴总年少有为,你可要好好把握。” 话毕她提上自己的包包,脚步不停的离开了。 苏棠抬手按了按额角:“抱歉吴总,来之前我并不知道这是相亲局,我本人并没有相亲的意愿。” 吴哲笑笑:“苏小姐,你应该还不了解我,不如一起吃顿便饭,顺便互相了解一下,说不定你就改变主意了。” “如果是公事方面,我们可以谈,但相亲这方面我真的没有意愿,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苏棠站起身:“今天这顿饭我请了,您慢慢吃,改日有时间我去公司拜访您。” “苏棠。”吴哲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气一点也不客气:“跟我相亲委屈你了?” “吴总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苏家正跟吴家谈合作,是你伯母求着我过来,这就是你的诚意?”他冷笑:“看来两家的合作也不用谈了。” 了解了事情的原委,苏棠更没有了留下的由:“苏家是苏家,我是我,我姓苏,但我跟苏家的产业没有任何关系,您也不用拿这个威胁我。” “苏家跟你没关系,那霜满天呢?”吴哲冷冷又玩味的看着她:“只要我吴哲一句话,霜满天就别想在海城找到任何投资方。” “您要是有这样的能力,那是您的自由,但我也相信霜满天的实力。”苏棠没了应付他的耐心:“抱歉,先走一步。” “苏棠!”吴哲抬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既然你今天来了,吃不完这顿饭,就别想走。” “吴总,请您自重。”苏棠想要甩开他的手,却发现男人的力道很重:“您非要这样的话,我只能报警了。” “报警?”吴哲冷哼:“我怎么你了你就报警?” 他拉着苏棠的手不松:“苏棠,你最好掂量掂量这顿饭到底要不要坐下吃。” 苏棠冷眼警告:“松开!” 吴哲脸上都是挑衅:“你有什么忤逆我的资本吗?” 苏棠准备拿手机报警,身后突然探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那只手抓住了吴哲的手腕,用力。 冷肃的嗓音慢条斯的自苏棠头顶落下:“我太太说了让你松开,听不懂吗?” 苏棠抬眸,顾北言那张素来寡淡的脸上甚至还隐着一抹凉薄的笑意,表情没什么温度,就那么漫不经心的望着吴哲。 他的手似乎并没有太用力,但吴哲已经无法自控的松开了苏棠,脸因为手腕的痛感憋的通红。 他咬着牙抬了头,待看清来人,他的脸色瞬间大变:“顾,顾总,都是误会。” “误会?”顾北言薄唇凉勾:“那你说说怎么就误会了。” 吴哲感觉自己的手腕好似已经被男人捏碎,额头的冷汗涔涔的往外冒。 “我不知道苏棠是您的太太……她大伯母没说她已经结婚了……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造次。” “这意思如果她不是我的太太,你就可以随意强迫一个女生陪你吃饭?”男人嗓音凉薄,字字如刀。 “不不不,我混蛋,我错了,顾总您手下留情。”吴哲几乎都要哭了。 顾北言这才松开了他的手腕,颇嫌弃的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的擦手:“给我太太道歉。” 吴哲托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腕,鞠躬跟苏棠道歉:“对不起顾太太,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苏棠眉心微拧,事实上她不喜欢别人喊她顾太太。 好像她整个人的价值就只有“顾太太”这三个字。 不知道顾北言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他的嗓音依旧平淡无波,一字一字的提醒:“我太太叫苏棠。” 吴哲迅速改口:“对不起苏小姐,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苏棠不想搭吴哲,抬眸看向顾北言:“你过来是有约吗?” “没有。” 顾北言看着苏棠的手腕,她的皮肤很白,那红痕便显得触目惊心。 他漫不经心的睨了吴哲一眼,牵起苏棠的手:“过来接你回家。” 第16章 微凉的手指 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身影, 吴哲颓然的坐在了位子上,刚才顾北言看他的那一眼让他后背起了一层薄汗。 他怀疑整个吴家可能都要因为他的愚蠢而付出代价。 …… 一路沉默的坐上车,苏棠跟顾北言解释:“我大伯母把我骗来的, 来之前我不知道是相亲。” “她不知道你结婚了?” 苏棠摇头:“不知道……我跟他们的关系一般,只逢年过节聚一聚。” 她抬手去拉安全带, 手腕突然传来一抹痛感, 她嘶了一声,下意识松开了安全带, 然后她又换了一只手继续去拉。 顾北言盯了她几秒,看她扭着身子努力的把安全带往卡扣里合。 眉心微沉,他伸手接过安全带扣好, 往副驾驶的方向倾身。 “顾太太, 你刚刚是准备打110吗?” 苏棠点头:“对啊。” 顾北言一双幽邃好看的眸子望着她, 语调惯常寡淡。 “出了任何问题,难道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向我求助?”他指了指安全带:“包括这个,我就坐在你身边。” 苏棠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愣了一愣, 眉眼间一片茫然。 “你不喜欢我喊你顾太太, 对吗?”男人又慢条斯的开了口。 苏棠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这么称呼你吗?”男人不答反问。 明亮的阳光照进车内, 把顾北言的周身染上一层金光, 他的五官在此刻格外清晰,幽邃的浅棕色瞳孔里染着苏棠看不懂的情绪。 她摇头:“为什么?” “我希望你尽快适应这个身份。”他的嗓音沉悦好听:“你应该知道, 有些时候, 顾太太这个身份可以让你省去很多麻烦。” 苏棠抿唇,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我知道了。” 顾北言坐回位子,扣上安全带:“既然你不喜欢,我以后会叫回你的名字。” 苏棠抬眸看他, 果然还是在商海里浮沉过的集团掌舵人,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比她认知里要敏锐的多。 跟这样的人一起生活,或许真的适合直白坦诚。 她也万幸顾北言是个人品端方的君子,否则以她的那点社会经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苏棠。”男人似是试探性的喊了她一声。 苏棠收回思绪:“嗯?” 顾北言启动了车子,又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中秋节的家宴,我陪你一起回去。” 苏棠应下:“好。” 这片刻顾北言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戴上蓝牙耳机接听。 电话是陈知衍打来的,开门见山的问他为什么还没到:“我和周予衡都等你半天了,菜都上齐了。” 顾北言看了苏棠一眼,答:“我不过去了,你们吃吧。” 陈知衍一愣:“不是,为什么,你刚不是都在路上了吗?” “有事。” “什么事?”陈知衍哼哼唧唧:“你要是说不出一件天大的事情,这顿饭你就必须来!” “陪太太吃饭。”顾北言言简意赅。 陈知衍一噎:“那你带嫂子一块呗,正好我和周予衡还没见过嫂子。” “见面礼备了吗?”顾北言熟练的操控方向盘在车流中穿行,嗓音是惯常的漫不经意。 陈知衍:“……下次补。” “不行。”顾北言的态度倒是强硬:“准备好见面礼再说吧,挂了。” 他利落的切断了电话,也不管对面气急败坏的陈知衍。 苏棠虽然只听了顾北言这边的语音,但也大略猜到了内容:“所以你刚刚是跟朋友约了饭?” 顾北言颔首:“嗯。” “那你去跟朋友吃饭吧,把我放前面路口就好,我让我朋友来接我。”苏棠提议。 指尖在方向盘上浅浅一扣,顾北言问:“那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面对他的邀请,苏棠点了头:“可以。” 说起来两人好像还没有一起在外面吃过饭,这算是第一次。 顾北言带苏棠去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厅,靠窗的位置,依旧是可以俯瞰海城美景的地方。 店里有钢琴师伴奏,熏着小苍兰的香薰,朦胧的纱帘让炽热的阳光都变得温柔起来。 是很适合情侣和闺蜜约会的地方,如果对面不是坐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塑料老公的话,苏棠觉得这顿午餐堪称完美。 菜品陆续上齐,苏棠小心的切着牛排,被捏伤的手腕基本活动自由。 顾北言盯了两秒,长臂一伸把她的盘子拿了过去,沉默的切好递还了回来。 苏棠抿唇,道谢:“谢谢。” 顾北言颔首,垂眸吃自己面前的意面,他依旧没有掌握聊天技巧,但他觉得此刻不说话也没什么不好。 今天苏棠穿的是一件米色的长裙,温柔大方,暖色的阳光落在身上,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肤色愈发清透,五官明媚好看。 顾北言一直觉得苏棠像一束百合花,有一种内敛温柔的美。 是那种百花丛中并非第一眼就能瞧见,却又能凭着自己的独立优雅让人目光持续流连的美。 但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偶尔也能捕捉到她的一些不同寻常的小可爱。 很容易害羞,接吻的时候喜欢攥着他的衬衫或者手臂,很用力。 还有,嘴唇很软。 顾北言抬手按了按额角,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浅浅咳了一声:“苏棠。” 正专心吃饭的苏棠抬了头,目之所及的男人眉眼认真,似乎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价值几个亿的那种。 她忙端正坐姿:“怎么了?” 片刻,男人表情严肃的问了一句:“餐厅的香薰和你常用的似乎是同一种味道。” 苏棠:“……” 就这? 她点头:“嗯,好像是的,小苍兰。” “小苍兰。”顾北言把这三个字默念了一遍,补充:“很好闻。” 苏棠应了一声:“嗯。” 她垂眸继续吃饭,迟钝的大脑缓慢思考,这人什么时候闻到了她常用的香薰味道。 她的卧室他基本没进去过,那么就是她衣服上残留的味道,但这个味道其实很淡,不凑近基本闻不到。 所以就是…… 苏棠闭了闭眼,住脑!不能再想了! 明明有很多场景都可以闻到,可她脑海里此刻翻滚的却是两人接吻的画面。 她咬了下唇,拿上包包:“我去趟洗手间。” 足足在洗手间缓了五分钟,苏棠才褪去了双颊的绯红,她重新补了下口红返回位子。 好在接下来的就餐时间顾北言没有继续“语出惊人”,一顿午饭就这么平稳度过了。 餐后顾北言开车送苏棠去了工作室,苏棠上楼以后,他坐在车里拨出一通电话,片刻对方接听。 他嗓音说得上寡淡:“查一下最近吴家再谈什么合作,有什么决策。” “收到。”特助林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我会尽快给您回复。” 挂断电话,顾北言的视线落在眼前的一栋五层的建筑上. 这是一排沿街商铺,装修风格各异,苏棠进去的这栋上面有蓝白色调的招牌,锦棠服装设计工作室。 很好听的名字。 他微不可查的牵了牵唇,车辆驶离原地。 …… 傍晚的时候苏棠接到顾北言的消息,说是晚饭不回家吃,她便也没回简园。 一直在工作室忙到晚上九点多钟,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十点半了,顾北言还没回来。 她先上楼洗了个澡,换好睡衣下楼插花。 刚把两瓶花分别放到餐厅和茶几上,玄关传来动静,顾北言拎着西装外套进了门。 大概是喝了酒,男人眉眼间不像平常那么寡淡,唇角噙着浅笑:“晚上好。” 苏棠起身往厨房走:“喝酒了?我给你冲个蜂蜜水。” “好。”顾北言在吧台落了座,懒懒的靠在吧椅靠背上,修长手指在吧台浅浅扣着,一副惬意模样。 苏棠难得在顾北言的脸上看到这种,类似享受生活的表情。 她把玻璃杯递过去:“喝吧。” 顾北言接到手里,慢条斯的喝完,过程中苏棠就撑着下巴看他,注意到他流畅的侧脸线条,和喉结轻滚的吞咽动作。 莫名染着那么点性感。 苏棠垂眸,对塑料老公的身体感兴趣这件事,她现在已经能够坦然接受了。 塑料老公也是老公,合法的,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喝完蜂蜜水,顾北言把水杯放在台面上,薄唇微启:“苏棠,我需要一个晚安吻。” 苏棠抬眸,目光撞进男人直白坦诚的视线中。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他说他需要,而不是询问苏棠是否需要。 一个晚安吻而已,苏棠倾身靠过去,距离无限拉进。 她闭上了眼睛,唇碰到的却不是意料之中的柔软,像是微凉的手指。 苏棠睁开眼睛,她吻到的果然是手指。 “喝了酒,你或许不会喜欢这个味道。”顾北言说:“明天补。” 苏棠秀眉微拧:“我亲过了,是你自己非要用手指的,不补。” “那亲到嘴唇了吗?”顾北言问。 苏棠:“……” 她无话可说。 “那就不算。”顾北言一脸认真。 苏棠真是懒得跟醉鬼计较,拿上杯子去厨房清洗。 不过这个有争议的“晚安吻”并没有及时补上,第二天一早顾北言就出了差。 周二就是苏家的中秋节家宴,当天上午顾北言还没有返回海城,苏棠一个人去赴了宴。 意料之内,苏棠刚推门进入客厅,迎面就是大伯母的夹枪带棒的抱怨。 “你真是翅膀硬了,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知会一声家里人,害得我在吴家人面前丢了那么大一个面子。” “可不是。”二伯母跟着帮腔:“你大伯母也是真心为你好,吴家是什么样的家庭?如果不是她介绍,你哪能攀得上,结果还把人搞得手都快断了。” 一直等两人念完,苏棠才无所谓的开了口:“关于那天的事情,大伯母并没有提前告知是相亲,否则我连去都不会去,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你还有了!”大伯母冷哼:“别以为嫁入了顾家就有了靠山,这不还是你一个人参加家宴吗?顾家人把你放在眼里了吗?” “对啊棠棠。”二伯母帮腔:“今天是中秋节家宴,这么大的日子,顾北言居然没有陪你一起回来?” 苏棠并不在乎两人的阴阳怪气,她在沙发的空位上落了座,语气云淡风轻。 “苏家的家宴我自己参加就足够了,想让顾北言参加,那是另外的价钱。” 得益与顾北言的“言传身教”,她现在照搬他的矜傲寡淡,也算是手到擒来。 大伯母被噎了一下,半晌没开口。 这片刻大伯和二伯带着两个哥哥从书房走了出来,视线在苏棠身上落了落,二伯冷声道。 “顾北言呢?家宴都不参加?有没有基本的礼貌?” 苏棠笑着拿过手机:“二伯,要不我给顾北言拨通电话,您在电话里骂他一顿?” 她作势拨电话,被身旁的二伯母眼疾手快的挂断:“瞧你这孩子,跟你开个玩笑还当真了。” 她给大伯母递了个眼神,大伯母撇了撇嘴:“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好,对你来说,苏家就是你的靠山,只有苏家强大了,你在顾家才有底气。” 苏棠抬眸看向大伯:“大伯也这么认为?” 苏秉毅是整个苏家最老谋深算的那一个,闻言笑笑:“你们女儿家的事情我不管,不过你大伯母说得对,苏家越强大,你在顾家的话语权也越大。” “这样说的话。”苏棠笑着看向苏秉毅:“那您先把我爸的股权还给我,让我再苏家也有话语权,怎么样?” 苏秉毅脸色一变:“股权是你爸爸当初自愿放弃的。” “自不自愿的,我爸不在了,还不是您说了算。”苏棠直视着他:“只要您问心无愧就好。” 苏秉毅显然被气到了:“如果你就是这个态度来参加家宴,以后就没必要回来了。” 苏棠颔首:“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拍了拍手站起身,刚迈出一步就被二表哥拦住了:“大伯,今天是中秋佳节的好日子,看在三叔的份上,咱们还是要照拂棠棠的。” 大伯哼了一声,摆明了并不接受调解的架势。 大表哥瞅准时机开了口:“棠棠,咱们毕竟是小辈,你给大伯道个歉,今天的事儿就算了,后面你再促成一场顾苏两家的合作,咱们强强联合,与你在顾家也有裨益。” 苏棠这才终于听明白了,敢情这一家子人来来回回的,是软硬兼施的套路她呢? 她情不自禁的鼓了鼓掌:“这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既然你们这么为我着想……” 她看向苏秉毅:“那还是先把我爸的股权还给我吧,你们还股权,我帮你们拉合作,咱们双赢。” “你果然跟你那个纨绔的爹一样听不懂人话!”大伯母刷的站了起来:“股权是他自愿放弃的,现在想要回去,没门!至于合作的事情,由不得你不同意,不然你以为除了苏家,谁还会是你在顾家的靠山!” “我太太在顾家的靠山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男人沉悦好听的嗓音响在身后,苏棠回头就看到了逆光走过来的顾北言。 男人一身藏蓝色西装,眉眼间染着那么点风尘仆仆,气场是一如既往的来自高位者碾压式的冷沉。 苏棠第一次对不怒自威有了具象化的概念。 男人来到她身前,抬手把她揽进怀里,是保护和维护的姿态。 他的视线准确锁定在苏秉毅身上:“没想到苏家家大业大竟还贪图我太太的股权。苏总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第17章 斯文败类 面对顾北言, 即便是苏秉毅这样久经商场的老油条,气势也忍不住矮了半截。 先不说顾家在海城的地位,单单顾北言望过来的视线, 就让他后背起了薄汗。 那种气场不是有点钱就能有的,而是从小长在金字塔顶端的漠然矜傲和目空一切。 这绝对不是自大, 而是他身后整个顾家给他的底气和资本。 对他而言, 苏家不值一提,苏秉毅对上他更是蚍蜉撼树, 螳臂当车。 而事实上今天这场戏,从苏棠一个人进客厅的那一秒就开始了。 他很清楚这场和顾家的联姻是沈秋月促成的,而顾家家大业大, 若不是念着旧情, 根本不可能考虑苏棠这个孤女。 而苏棠一个人到场恰好说明了这件事。 她能嫁入顾家又能如何?还不是要靠着苏家撑腰, 被苏家拿捏。 他只是没想到顾北言会亲自现身给苏棠撑腰,让他们精心准备的一盘棋输得彻底。 眼下局面已然明晰,他只能从善如流:“这件事是个误会, 棠棠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 我们怎么会害她, 至于股权, 这算是我们的家事, 我一定妥善处。” “既然是我太太的家事,那便也是我的家事。”顾北言揽着苏棠肩膀的手微微用力, 似是传递力量。 “想要今天解决吗?”他问。 苏棠抬眸看着他, 男人还是那副惯常寡淡的神情,但她就是知道,男人是来给她当靠山的。 不只是说说而已。 她想起男人说的话,“顾太太这个身份可以让她省去很多麻烦”, 他现在就是身体力行的实践这句话的意义。 既然如此,她便不要浪费了他的一片好心。 “要。”苏棠说:“我想拿回爸爸在苏氏的股权,那是爷爷留给爸爸的。” 顾北言看向苏秉毅:“苏总怎么说?” 苏秉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众人敢怒不敢言的视线中点了头:“既然棠棠已经嫁给了顾家,我们就当出一份嫁妆,今天是中秋节假期,节后我会督促法务去办。” 比起杠上顾北言,显然和顾家合作对苏氏的未来更有好处,这道选择题根本不需要思考就有答案。 “说起嫁妆……”顾北言又慢条斯的开了口:“既然股权是我岳父的,那这份嫁妆自然也该记到我岳父名下。” 他唇角噙着几分凉笑:“不过苏总作为大伯有意再出一份,我和棠棠也就笑纳了,节后一并交给棠棠就好。” 苏棠压着心底的笑,看向大伯:“谢谢大伯。” 让铁公鸡拔毛,还是一次性拔两份,也就顾北言能做到了。 苏秉毅脸色变了又变,到底也只能咬着牙点了头:“好说好说,只要棠棠开心,未来我们苏氏和顾家的合作也能更加顺畅。” 顾北言并未搭话,视线移到二伯父的脸上:“这位是……” “我是棠棠的二伯父。”苏臣毅讪讪笑着。 顾北言颔首:“嫁妆这块您就不用客气了,棠棠不是那么贪心的人。” 苏臣毅的笑容僵在脸上,半晌才哭笑不得的答:“那怎么行,棠棠也是我的侄女,她结婚,我自然也是要出一份心意的。” “那就谢过二伯了。”苏棠扬了扬下巴,算是承下了顾北言的情。 顾北言眉梢微扬,寡淡无波的眸子里染上一抹笑。 这一刻苏棠发现,除了刻板、寡淡、淡漠和禁欲以外,顾北言竟然还有“腹黑”属性。 事情解决完毕,两人并没有在苏宅吃饭,顾北言只说家里有事,当然没有任何人会拦他,还礼貌的送了人出来。 车子从苏宅驶离,苏棠望着整整齐齐面带笑容的苏家人,只觉讽刺。 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在苏家大宅受到这样的礼遇。 这一切都因为她身边这个姓顾的塑料老公。 苏棠诚挚道谢:“谢谢你,顾北言。” 顾北言脱掉了西装外套,折叠整齐放在手边,转头看着苏棠:“是我该跟你说声抱歉,迟到了。” “是航班延误了吗?” 男人颔首:“嗯。” “那就不是你的问题,可以不说抱歉的。”苏棠今天心情很好,还体贴的帮他找了个由。 男人神色淡淡,语气沉悦好听:“这不是借口。” 苏棠一愣,又听见男人慢条斯的说:“做任何事都应该有planB,是我没有提前规划好时间。” 苏棠对标了一下自己,关于planB这件事:“我可能无法做到。” 顾北言颔首,修长手指探过来摆正了苏棠随意放在座位上的手包:“我不需要你也这样。” 苏棠了然,不要求别人遵守他制定的规则,似乎也是顾北言的行事规则之一。 “好。”她点头。 车子一路驶往顾家老宅,明天就是中秋节,她们提前一天过去陪老太太过节,也为明天的家宴做准备。 到达老宅的时候差不多下午一点半,顾奶奶还在等着她们吃午饭。 苏棠很不好意思:“奶奶您可以先吃的,不用等我们。” “那怎么行,只要你来,一定是热饭热菜。”顾奶奶拉着她坐下:“吃吧,吃饱休息休息,下午我们一起做月饼。” 苏棠痛快应下:“好。” 顾北言看她笑的眉眼弯弯,唇角也微不可查的扬了扬。 至少在顾家,她不会被任何人欺负。 …… 下午三点钟,苏棠赶到厨房,和顾奶奶一起准备明天要吃的月饼。 一应馅料和饼皮都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她们只要把馅料包进饼皮,再用模具压出月饼就可以了。 顾奶奶把围裙递给苏棠,问了一句:“阿言呢?” “接电话。”即便是中秋节这样的假期,顾北言的办公电话也没停过,一通接着一通。 “跟他爷爷一样,就没有清闲的时候。”顾奶奶叹了口气:“委屈你了。” 苏棠倒是无所谓,反正顾北言惯常沉默寡言,在不在没区别:“我需要他的时候,他都在的。” 这就足够了。 顾奶奶笑:“这一点上,阿言比他爷爷和爸爸都靠谱。” 两人戴好围裙洗完手,开始包月饼,过程中顾奶奶跟苏棠聊起顾北言小时候。 “阿言六七岁就搬来跟我们一起住了,那时候也是个小皮孩子,整天招猫逗狗,他爷爷在鱼缸里养的锦鲤,三天两头的少,都被他捞出来放池塘里了。” 苏棠只知道顾北言小时候就在这边住,没想到是在那么小的时候。 “六七岁也就刚上小学吧?” “对。”回忆起往事,顾奶奶眉眼间染上会心的笑:“当时他就在附近上小学,经常带着一帮孩子去小区的绿化果园摘桑葚,把一件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嚯嚯的全是桑葚汁,一开口说话,牙齿嘴巴舌头全都是紫的,可怜兮兮的被老师领来家里找家长……” 苏棠饶有兴致的听着顾奶奶说起顾北言的小时候,很难想象他这么沉稳寡淡的人,也会有那么活波欠揍的小时候。 末了苏棠表示:“完全看不出来,他现在一丁点小时候的影子都没有。” “是吧。”顾奶奶的眸子微黯:“大概九岁那年,阿言意外落了一次水,差一点没命,从那以后他爷爷管他就严格多了。” “落水?”苏棠问:“他不会游泳吗?” 苏棠很小的时候,爸爸就给她安排了各种课程,游泳、马术、琴棋书画这一类,顾北言这样的条件,肯定比她学的更多。 “问题就在这儿,他会游泳,当时腿也没抽筋,却差一点出问题。” 顾奶奶的表情严肃几分:“后来我们专门带他去庙里算过,说他命里应有一劫,确实,那次落水之后阿言的身体反反复复了得有一年多,喝了无数汤药才调好的。” “也是因为这个,阿言才不喜欢苦得东西,但按照中医的要求,我们又得严格控制他吃甜食,所以他才喜欢吃胡萝卜。”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顾北言不喝美式,美式的苦和中药大概不相上下。 “再往后我又被调往外地工作了两年,都是他爷爷带着他,他爷爷比较严肃,也是个工作狂,日常就是带着阿言办公、开会,做决策……他小时候还喜欢堆积木,拼乐高,他爷爷觉得太牵扯精力,都给他停了,更不让他带着那帮孩子疯跑。” 顾奶奶微叹了口气:“现在想想,阿言这么沉默寡言的性子,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 苏棠懂了,所以从九岁落水后,顾北言的生活就开始变得无趣了。 没有玩具,没有游乐场,没有同龄人的游戏,有的只是动辄上亿的决策和开不完的会。 他像个小大人一样旁观成年人的世界,早早介入成年人的尔虞我诈,那么他现在这种寡淡无波、死水一般的性格似乎就可以解了。 “在聊什么?”顾北言挽着袖扣进了厨房,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寡淡。 顾奶奶给苏棠递了个眼神:“再说你小时候,整天领着陈知衍那帮孩子招猫逗狗,还记得吗?” 顾北言拿了个围裙戴上,修长手指扯住系带利落在身后打了个结,嗓音温沉疏淡:“不记得了。” 他站到苏棠身边,看她有条不紊的包馅,压模,完成小兔子形状的月饼。 他牵了下唇,觉得苏棠做起月饼来赏心悦目。 察觉到顾北言的注视,苏棠抬眸问他:“看什么?” “学习一下。”顾北言说。 苏棠往旁边让了让,给他腾出更多位置:“学完就抓紧干活,别想偷懒。” 顾北言学着她的样子拿过饼皮,把称重好的馅料包进去,收口。 过程中他发现,这件事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馅料有些多了。” “不会啊,这都是称好的。”苏棠把手里刚刚压好的月饼收到一旁,抬眸指导顾北言。 “用虎口收,一点一点的收。” 苏棠看着那人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有些笨拙的操作着手里的饼皮,不禁噗嗤笑出声:“你手指不是挺灵活的吗?怎么收口都不会?” 顾北言稍愣了一下,没应声。 厨房里的光线明亮温柔,两个璧人并肩立着,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和谐。 顾奶奶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和秦管家一起去烤房进行第一波的烘焙,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苏棠耐心的教着顾北言完成了一个,就听他嗓音低低的说:“以后不要当着其他人的面,说我手指灵活。” 苏棠不解:“有什么问题吗?我好像是在夸你。” 顾北言垂眸看着她,倾身靠近,嗓音几乎擦着她的耳廓:“确实是夸奖,但可能会被误会。” 苏棠拧眉:“误会什么?” 沉默两秒,顾北言却道:“晚上告诉你。” 苏棠觉得男人是在故弄玄虚:“……顾北言,你有点无聊。” 低低笑了两声,顾北言站直身子,曲指在她额头轻扣了一下:“干活。” 苏棠瘪着嘴嘟囔:“奇奇怪怪的。” 顾北言的唇角微不可查的扬了扬,没再多说什么。 他的太太乖的不像话,这样会让他看上去像个老谋深算的坏人。 …… 晚上苏棠和顾北言在楼下尝过烤好的月饼,九点钟老太太回房休息,顾北言接了一通电话,苏棠先回房洗澡。 和上次一样,衣帽间里依旧只是吊带睡裙。 她咬了咬牙,到底挑了一件稍微长款的套在了身上。 她和顾北言是塑料夫妻没错,但两个人都是奔着一辈子去的,自然免不了要走到夫妻和谐的地步。 总不能一辈子分房。 那她做出一点小小的妥协,也算是一种尝试。 做好心里准备,她走出了浴室,迎面就看到白衫黑裤的顾北言。 男人的袖口还挽着,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肤色冷白,青筋迥劲,力量感十足。 领针已经摘了,扣子还一丝不苟的系在领口,一副清冷禁欲、端方君子的架势。 男人的视线在她身上落了落,迅速移开。 “还需要衬衫吗?”他问。 “不用了。”苏棠说:“我去……看看月亮,你洗澡吧。” 她逃也似的到了阳台,手指抚上脸颊,果然又脸红了。 深呼一口气,她抬眸看向夜空,目之所及就是一轮皎洁的圆月,安静的悬挂在深沉的夜空。 老宅古色古香,最高的建筑不过三层,近处更是小桥流水的景致,那轮圆月便仿佛就在老宅的垂柳树上,触手可及的位置。 月色极美。 身后传来脚步声的时候,苏棠正托着下巴发呆。 “在想什么。”顾北言的嗓音像是清泉一般落入耳中,格外好听。 “没什么。”苏棠指给他看:“今晚的月亮好圆。” 顾北言望出去,颔首:“嗯。” 哪怕面对如此美丽壮观的景致,这人也是简短的一个“嗯”字,寡淡人设始终如一。 苏棠的视线重新移到窗外,微风扬起她的发丝,她巴掌大的一张小脸被暖光映照,瓷致。 顾北言的视线情不自禁的被吸引,她身量纤细,仿佛轻而易举就能被笼进怀里。 严丝合缝。 喉头一紧,顾北言缓慢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他移开视线,片刻又嗓音低低的说。 “苏棠,你还欠我一个晚安吻。” 他的语气说的上沉着寡淡,仿佛只是提醒着一个“欠债还钱”的事实。 苏棠甚至怀疑她若是拒绝,这人会说出一句“那我请律师来跟你谈”。 她抿了下唇,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靠近,快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撤开:“好了。” 男人却抬手把她揽进怀里,幽邃的眸子里是比黑夜还要深沉的浓色:“不算。” 话毕他的唇凑上来,近在咫尺的时候还沉着声音问:“棠棠,可以吗?” 苏棠的脸被他缱绻的语调撩的脸红,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这算是一个默许的动作。 顾北言眉眼弯了一下,薄唇倾覆而上,颇有耐心的在她唇上辗转,吮/吸,动作轻柔而蛊惑。 苏棠情不自禁的启唇呼吸,他的舌/尖趁势灵巧的探入,仔细扫过她的口腔,仿佛一点点蚕食她的智。 不知道吻了多久,苏棠整个人软软的挂在他身上,只手指还有余力的拽着他的上衣。 身体有些热,又有些潮,有些难受。 她撤开半寸。 察觉到她的动作,顾北言移开唇齿,低声:“怎么了?” 苏棠:“……” 她咬唇:“可以了吗?” 顾北言没说话,只拿一双幽邃深沉的眸子望着她,深棕色的瞳孔仿佛是个漩涡。 苏棠不敢多瞧,她机智的选择岔开话题:“你还没说为什么不能在其他人面前夸你手指灵活。” 目之所及,男人的眸子似乎又黯下几分。 苏棠抿唇:“你说晚上告诉我的。” 沉默片刻,男人薄唇微启,嗓音微哑:“你真的想知道?” 苏棠点头:“嗯。” 顾北言在旁边的椅子上落了座,没等苏棠缓过一口气,男人长臂一伸又把她圈进了怀里。 苏棠整个人跌坐在他的腿上,目之所及就是他一张寡淡清俊的脸。 他还穿着那套长袖长裤的睡衣,领口的扣子难得敞开一颗,锋利的喉结轻微滚动,释放出一抹危险的信号。 男人的薄唇再次吻了上来,这一次他比刚才更加温柔,像是要卸掉她浑身的力气。 而苏棠也确实受不了他这种颇有技巧的挑挑拨,很快便软软的靠在男人宽阔有力的臂弯里,直到男人的手指往下撩开了她的睡裙。 苏棠身子微僵,但却完全使不出力气。 她嘤咛一声,脸颊迅速红成一片,虽然从未做过这些事情,但苏棠也知道顾北言要做什么。 她发现自己并不抵触。 男人的手指缓慢上移,微凉的指尖点上她的肌肤,却像是燎原之火。 接下来的一切,苏棠如坠云里雾里,男人的唇依旧在她的唇上温柔辗转,把她压抑的低吟尽数吞入口中,手上的动作时快时慢,却让她的身子越来越软。 到最后她身形微颤,一口咬在了顾北言的唇上。 男人闷哼一声,缓慢抽出长指,他微哑的嗓音响在苏棠耳边。 “太太,手指灵活这件事,你知道就可以了。” 他又喊了她太太,但不是顾太太,是只有两个字“太太”。 苏棠竟然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 下一秒,她又有些气恼,一个有关顾北言的认知再度被夯实。 斯文败类。 他是不折不扣的斯文败类。 第18章 她咬的 清完毕, 苏棠第一时间躺进被子,转过身背对着顾北言的方向。 很快男人也洗完手走了出来,大概察觉到她的异常, 男人语气关切的问:“棠棠,是哪里不舒服吗?” 苏棠咬唇, 刚刚褪下去的红潮再度蔓延而上。 顾北言揭开被子上了床, 沉默片刻又问:“是不是我刚才太用力了?” 他往苏棠的方向靠了靠,抬手来揭她的被子, 苏棠使劲按住,回头看他:“干嘛?” “让我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顾北言一本正经的说。 苏棠红着脸拒绝:“没有!” “那你哪里不舒服?” 苏棠咬唇:“也没有。” 顾北言盯了她两秒,从她的眼神里确认道一个事实:“那就是挺舒服的。” 苏棠一整个脸红耳热, 抬手推了他一把:“睡觉!” 顾北言懂了,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害羞了?” 苏棠一把拉起被子蒙住脸:“睡觉。” 身旁的男人终于安静下来, 然而五秒钟后苏棠头上的被子被揭开,男人一板一眼的强调:“蒙着被子会呼吸不畅。” 苏棠:“……” 顾北言妥协:“那你背过身去睡。” 苏棠转过身依旧像刚刚那样背对着他,顾北言终于关了灯:“晚安。” 苏棠怕这人继续语出惊人, 忙瓮声一句:“晚安。” …… 这一夜苏棠睡得还算安稳, 只不过翌日醒来的时间有点晚, 她洗漱完毕的时候顾北言已经晨跑回来了。 苏棠抬眸看了他一眼, 刚好瞧见他唇上的伤口:“嘴唇怎么了?” 顾北言垂眸看着她, 并未开口解释,但他幽邃的视线很快让苏棠回忆起昨晚的画面。 没错。 是她咬的。 她闭了闭眼:“好了, 你别说了, 我知道了。” 她抿唇:“待会有人问起,你就说是你自己咬的。” 顾北言颔首:“好。” 男人格外配合的态度让苏棠放松下来:“那你换衣服吧,我先下楼陪奶奶。” 她拿上手机下了楼,在客厅陪着顾奶奶聊了半个小时的天, 楼梯上传来顾北言下楼的声音。 她抬眸看过去,男人今天穿的是白色衬衫,下摆束在藏蓝色的长裤里,衬的宽肩窄腰,身形挺拔。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苏棠收回视线。 莫名有点心虚。 “早上好。”顾北言跟顾奶奶打了声招呼。 下一秒苏棠听见男人一本正经的声音:“嘴唇我自己咬的。” 苏棠:“!!” 不是,谁问你了啊!这不是此地无银吗! 她瞪了顾北言一眼,转头就瞧见顾奶奶掩唇低笑的模样,她闭了闭眼,脸颊悄无声息漫上红晕。 顾奶奶浅浅咳了一声:“走吧,先去吃早饭。” …… 今日份的早餐是小馄饨,餐后顾奶奶带苏棠去试穿新做好的旗袍。 出发前苏棠拉了一下顾北言的手指,男人垂眸看过来,苏棠低声嘱咐:“不要再说嘴唇的事情了。” 顾北言颔首:“好。” 男人清俊的眉眼虽然一如既往的平淡若水,但也看得出态度认真,苏棠勉强信了他的邪,跟上奶奶的脚步,去了衣帽间。 顾北言一个人在客厅百无聊赖的等着,中途接了两通办公电话和一通爸爸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妈妈询问苏棠的喜好,说是正在挑选见面礼。 “我看中了一个玻璃种手镯,你爸爸想送更保值的黄金,你了解你老婆,你觉得她会喜欢什么?” “拿不定主意就都送。”顾北言的语气淡淡的。 “都送没问题啊,但总要有主次之分,你们更喜欢哪一个?”妈妈坚持让顾北言给出态度:“女孩子家家的,肯定是更喜欢手镯对不对?”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喜欢黄金的。”顾爸爸也很坚持:“黄金才是硬通货。” “那是你们男人的道,我们女人不喜欢这个,金条这种东西,带又带不出去,只是用来投资吗?” “那是你的道,咱们现在是要给儿媳妇送礼,当然是她说了算。” 两人的争执声通过话筒传到顾北言耳朵里,他沉默着挂断了电话。 这么多年过去,她们似乎还是老样子,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吵起来,互相之间从不服软,吵到鸡飞狗跳,指责谩骂,歇斯底里。 小时候顾北言经常以为他的家马上就要分崩离析,可下一秒两人又能拥抱接吻,牵着手一起出去吃饭,完美践行那句“床头吵架床尾和”。 他曾经劝过:“既然在一起这么痛苦,你们分开算了。” 爸妈基本是一致对外的态度:“为什么要分开,我们很相爱。” 那个时候顾北言就知道,“相爱”并不意味着幸福。 比起父母这种“相爱相杀”式的婚姻,他更希望自己未来的婚姻像爷爷奶奶这样,平淡若水、举案齐眉。 大概从小就被父母的婚姻扼杀掉了,关于“爱情”的全部憧憬,所以他对“爱”这个字,毫无期待。 微信里还有爸妈持续不断发来的消息,无非还是争个长短,顾北言把手机静音,扣在茶几上。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视野范围内出现一道高挑的身影。 那身影穿一件青色旗袍,荷花苏绣的样式,把她纤细的身材衬的窈窕有致,墨发碧簪,眉目如画,瓷白肌肤也被衬的吹弹可破。 温柔美好,秀外慧中。 这一刻,面对苏棠,顾北言想不出更多词语,仿佛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她。 苏棠从男人幽邃的眼神中看出几分惊艳,她眉梢轻抬。 难得,还以为顾北言看她永远寡淡无波。 跟在后面的顾奶奶笑着问:“阿言,棠棠这件旗袍好看吗?” 顾北言放下水杯:“很美。” 他诚实作答。 苏棠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好在这片刻有人进了客厅,是顾北言的二叔顾明州、二婶楚娴以及他们的一双儿女。 顾北言起身立到苏棠身侧,一众人互相打过招呼,这才在客厅落了座。 顾明州依旧是那副看顾北言不顺眼的状态,梗着脖子不说话,倒是堂弟堂妹很热情。 两个人的年纪都不大,儿子是研究生在读,落座就和顾北言探讨起股票基金。 女儿才上大三,性格活泼开朗,和苏棠也有不少共同话题。 “嫂子,你和大哥是怎么认识的?”堂妹很好奇。 苏棠想了一下:“算是相亲吧。” “啊!”堂妹一脸疑惑:“竟然是相亲吗?我妈妈之前给大哥介绍了很多相亲对象都没成,我妈还问过他想要什么样的女朋友,他说要温柔懂事的。” 堂妹耸肩:“你听听,现在哪里还有用温柔懂事形容女孩子的,能找到对象才怪。” “他之前相过很多次亲吗?”苏棠对这个问题比较好奇。 堂妹摇头:“我不知道,大哥那么忙,应该不至于每个都去吧,反正一个也没成。当时我妈甚至怀疑他心里有人。” 话毕堂妹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嫂子,我是不是话有点多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大哥这样的人竟然会选择闪婚,我还挺意外的。” 苏棠笑笑:“没关系。” 她只是突然发现,之前对顾北言选择她当结婚对象的认知,似乎要被推翻了。 她当时以为谁都可以,现在想想,如果真是这样,光是顾家这个名头,怕是就有很多家族排着队过来相亲。 他也不至于单身到28岁。 所以她应该还是特殊的那一个,但为什么特殊,她不清楚。 这片刻客厅有进了人,是顾北言的父母到了,苏棠忙收敛情绪起身迎接。 和想象中的不同,顾北言的父母看上去都很年轻,顾妈妈穿着浅米色的旗袍,保养良好,看上去像是四十出头,顾爸爸穿黑色西装,头发漆黑,一派风流倜傥的架势。 顾北言做过介绍,双方各自打过招呼,两人各自拿了礼物出来。 顾妈妈送的自然是玻璃种的手镯,爸爸送的是黄金存单。 两份礼物摆在苏棠面前,顾妈妈笑着问她:“棠棠,喜欢手镯还是黄金?” “谢谢爸妈,你们的礼物我都很喜欢。”两份礼物,每一件都价值百万,苏棠礼貌道谢。 “没有最喜欢的?”顾妈妈又问。 “妈。”顾北言微沉的视线望过来,一字一字:“棠棠说了,她都很喜欢。” 顾妈妈察觉到他的情绪,忙道:“喜欢就好。” 顾爸爸拉过自家老婆的手,不咸不淡的嗔了顾北言一眼,似是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 随后他看向苏棠:“我和你爸爸是朋友,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苏棠礼貌笑笑。 其实关于她家和顾家的牵绊,她是说不太清楚的,只偶尔听爸爸说起过,他和顾家长子小时候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 只不过后来苏家和顾家各自搬家,又因为事业和财富之间的差距逐渐悬殊,两个人就没那么多联系了。 不过顾爸爸说小时候见过她,她是认可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个所谓的娃娃亲,她也不会和顾北言走到一起。 众人又在客厅聊了会天,之后移步餐厅就餐,午餐就是寻常的家常便饭,一众人热热闹闹的吃完。 餐后顾奶奶带着几位女眷去玻璃花房插花,男士们自由活动。 顾妈妈特意落后几步,跟顾北言说话:“阿言,我刚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棠棠尽快融入咱们家的生活。” “没必要。”顾北言语气淡漠:“你用你们这种无聊的游戏折磨我就足够了,我不希望她也加入进来。” 顾妈妈盯了他两眼:“阿言,你陷入爱情了。” 顾北言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重申:“你也不要把她拉进你们的群聊,你们吵架也不要找她评,总之……” 他强调:“你们大可以像之前一样过你们自己的生活,我们互不干涉。” 顾妈妈揣着复杂的心情去了花房,这也让苏棠察觉到,顾妈妈对她的态度好像有点冷淡。 但每次不经意的对视,顾妈妈又会温柔的对她笑,苏棠有些茫然,果然婆媳关系是这个世界上相对复杂的关系。 她有些无解。 插花结束之后几位长辈返回茶室喝茶,苏棠和堂妹又在花房多呆了会。 堂妹坐在吊椅里跟苏棠聊天:“嫂子,你有没有觉得,我大伯和大伯母的感情特别好?” 苏棠颔首,吃饭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两人互相夹菜剥虾,恩爱秀的旁若无人。 “那你肯定想不到,她们现在是离婚的状态。”堂妹眨着眼睛说。 苏棠愣了一下:“啊?” 堂妹笑:“我就知道你肯定不知道。不过也无所谓啦,大伯和大伯母已经分分合合无数次,离婚又复婚,复婚又离婚的,证件都换了好几本了。” 她耸肩:“不过他们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分开过,即便离婚也不离家的,结婚证对她们而言就是吵架的工具,如同虚设。” 她慷慨陈词一般的总结道:“他们是真爱至上。” 看苏棠表情疑惑,堂妹还以为她不信:“大哥很小的时候就跟爷爷奶奶住了,当时就是因为大伯和大伯母闹离婚,大哥受不了他们整天吵架,主动要求搬过来的。” 苏棠没想到顾北言搬来老宅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堂妹晃着秋千椅啧啧两声:“你就说我大哥从小受的这是什么教育,所以他之前不想结婚我还挺解的,幸亏遇见了你。” 她笑:“大哥肯定是爱惨了你。” 苏棠笑笑,她一点都不觉得,心情反而有些复杂。 顾北言说想要一段稳定和正常的婚姻,是受了爸妈的影响吧? 可这看上去又像是另一种程度上的,视婚姻如同儿戏。 未免矫枉过正。 她仿佛可以看到她们未来几十年,死水一般波澜不惊的婚姻。 不会离婚,没有感情,机械的重复一日又一日的生活。 …… 晚餐的家宴是重头戏,顾奶奶安排的是全蟹宴,就餐地点选在了室外的花厅,布置了宫灯和鲜花,景致极美。 一顿饭从夕阳西下的六点一直吃到华灯璀璨的八点,餐后众人又一起赏过月吃了月饼,一直热闹到晚上九点钟才各自离开。 顾爸爸和顾妈妈也没有留在大宅,临走之前解释说她们是明天一早的行程出国,不便多待。 顾妈妈热情的邀请苏棠,圣诞节的时候去国外找她们玩。 “安排好时间你们告诉我,我会提前把行程空出来,到时候带你们到处逛逛。” 顾北言神色淡淡:“有空再说吧。” 苏棠便也只笑了笑算作回应。 目送众人离开,苏棠陪着顾奶奶在楼下说了会话,顾奶奶握着她的手看她腕上的玻璃种手镯。 “阿言的爸妈很喜欢你,只不过她们很忙,一年到头连我也见不到几回。” 顾奶奶笑着说:“阿言若是欺负你,你只管来找我就好,我来给你做主。” 苏棠点头:“好。” 把顾奶奶送回房间,苏棠也上了楼,推开门就看到立在阳台的顾北言。 身形挺拔,背影孤寂,似是在望着月色发呆。 苏棠在他身旁站定:“在看什么?” “月亮。”顾北言垂眸看她:“今天的月亮比昨天的还要圆。” 莫名其妙的,苏棠总觉得今天的顾北言浑身写满了“清寂”。 就像眼前的一轮弯月,高高的悬挂在天上,却是形单影只。 孤单、清冷、寂寞。 “顾北言……唔……” 顾北言的吻突如其来,他单手把苏棠拥进怀里,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强势的封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似乎也比之前更加具有侵略性,甚至有了几分宣泄情绪的味道,吻到后面,他躬身抱起苏棠,一路回了卧室。 他把苏棠小心的放在大床上,俯身问她:“太太,可以吗?” 苏棠看着他一张隐着欲望的脸,问了一个问题:“顾北言,为什么选择跟我结婚?” 顾北言不知道苏棠为什么有此一问,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苏棠并没有执着于他的答案:“是你觉得我温柔懂事,乖巧听话对吗?” 顾北言敏锐的察觉到了苏棠的情绪,第一次放弃诚实的优良品德,但他的沉默却已经给出了答案。 苏棠呼出一口气,心里莫名有点堵。 事实上她也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莫名其妙,明明之前她一直认为,在这场婚姻中并不期待爱情。 大概是这几日顾北言的维护,和两人的亲密接触让她产生了错觉。 让她对这段婚姻的期待,不再如当初那般纯粹。 这片刻苏棠随手放在床上的手机,持续不断的响起铃声,她伸手拿过来,在顾北言的注视中接听。 “喂……什么?”苏棠眉心微拧:“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怎么了?”顾北言身形未动,双臂依旧撑在苏棠身侧。 “叶琛出事了,人在医院,我得过去一趟。” 顾北言望着她的眼睛:“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苏棠推开他,坐直身子,声音冷静的陈述道。 “顾北言,你并不了解我,事实上我不温柔,不懂事,不乖巧,更不听话,我和你的择偶标准完全不一样。” 她去衣帽间换了身更方便外出的衣服,拿上包包出门。 顾北言紧随其后:“我送你。” “不用。”苏棠也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别扭。 顾北言拉住她的手,手指微微用力,似是怕她挣脱一般,他幽邃的眸子里是固执的坚持。 “苏棠,至少我还是你的合法老公。” 第19章 嫂子?! 一个小时后, 黑色的宾利轿车驶入医院大门,苏棠在急诊室门口下车,先行进去。 叶琛的手臂被划了道口子, 她赶到的时候缝合手术刚刚结束,正被护士推出来。 苏棠注意到叶琛的一只脚也被打了绷带, 脸上也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 她拧眉:“怎么回事?怎么伤的这么重?” 叶琛脸色一变:“谁通知你来的,我没事, 你回去吧。” “你伤成这样我怎么回去?”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急诊室又出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苏棠抬眸看过去, 愣了一愣。 陈知衍忙摆手:“不是跟我打架啊, 我是叶总监的帮手, 我这胳膊还见义勇为受伤了呢。” “陈知衍!”护士喊他:“过来上绷带。” 陈知衍朝苏棠点了点头,快步去了。 苏棠正垂眸询问叶琛事情经过,顾北言脚步匆匆的进了门, 直接被陈知衍截胡了。 “言哥!”陈知衍可怜兮兮的喊他:“是孙亭他们给你打的电话吧?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顾北言很意外会在这里看到他:“你怎么回事?” “嗐, 无妄之灾。”陈知衍努了努下巴:“那边那个, 霜满天的技术总监叶琛, 我是为了救他受的伤。” 顾北言眉心微沉:“说。” “今天不是中秋节家宴吗?你知道的, 全家人聚一起,必然得召开我的批斗大会, 我被批的有些伤感, 上酒吧借酒浇愁,好巧就碰到了叶琛。” 陈知衍一副讲故事的架势,语气说得上娓娓道来:“你知道的,我这人向来惜才, 一直想把叶琛挖到我们公司,好不容易碰到,当然要拉他一起喝两杯。结果可好,一杯酒还没喝完,他就朝着旁边那桌去了,嘶……护士姐姐你轻点,我疼。” 护士抬眸瞥他一眼,心道,讲八卦讲的这么认真,还以为他不疼呢。 顾北言的视线落在不远处,苏棠正蹲下身子检查叶琛的腿伤,眉眼间满是心疼。 至少他没见过,她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然后呢?”他沉着声音问。 “然后就打起来了呀,那桌子上有八九个中二少年,都是十八九岁的模样,叶琛哪是他们的对手,我赶着去拉架,这不也被波及了。”陈知衍一脸唏嘘。 “为什么会打起来?” “我就想跟你说这个呢……”陈知衍兴致勃勃:“因为一个女人。” “女人?” “对啊,就是她。”陈知衍又努了努下巴:“苏棠。霜满天的总裁。你之前见过的,还记得吗?” 顾北言嗓音沉冷:“跟她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陈知衍说起八卦简直眉飞色舞:“今天的起因是叶琛看到了一把库里南的车钥匙,那钥匙是霜满天前任总裁苏明毅,也就是苏棠父亲的遗物,苏棠很珍惜。” 说到这里陈知衍补了一句:“我也是在他们打架的过程中拼凑的事实,不保真啊。” 顾北言冷淡的视线望过来,陈知衍忙道:“别急,这不是马上要讲重点了吗……你什么时候喜欢听这种八卦了。” 顾北言睨了他一眼,表情不耐,陈知衍忙三倍速补充。 “大概就是苏棠的一个远房的什么弟弟偷偷把那辆车开出来了,然后刚好被叶琛瞧见,叶琛去要,那人不给,然后就打起来了。叶琛也是真爷们,被一帮人围殴也死活不还手,要不是我看到动刀冲过去,搞不好他命都得交代了。” 他耸肩:“估计是怕打架斗殴进警局,影响公司名声和游戏进度。” 他又朝顾北言的方向倾了倾身子,挑眉:“我之前还寻思,叶琛为什么坚持不离开那个半死不活的霜满天,敢情都是因为苏棠。” 他一脸高深莫测:“而苏棠也投桃报李,一直努力维持霜满天的运转,这么一看两人还真是情投意合,并肩作战的神仙眷侣。” 陈知衍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自然也没注意到素来寡淡的顾北言,表情已然冷沉。 这片刻苏棠起身朝着两人走过来,陈知衍忙招手:“苏总,又见面了。” 苏棠跟他道谢:“谢谢你帮忙报警,又把叶琛送来医院。” “客气了不是,我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苏棠朝他点了下头,视线移向顾北言:“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顾北言的嗓音如常寡淡:“说。” 苏棠递给他一把车钥匙:“这是我爸那辆库里南的车钥匙,现在停在月色酒吧门口的停车场,我需要你帮我把它开回简园。” 顾北言接过车钥匙,问:“今天把车开走的人是谁?” “我继父的儿子。” “你打算怎么处?” “我妈那边暂时还没联系我。”苏棠看向陈知衍:“如果有需要的话,可能还需要陈总帮忙作证。” 陈知衍颔首:“好说。”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苏棠会认识他言哥? 而且看上去,两人还挺熟? 这片刻他的伤口包扎完毕,护士提醒他注意事项,并让他记得去药房抓药。 陈知衍敷衍的听着,耳朵和眼睛都飘向了旁边的两人。 顾北言嗓音温沉的询问苏棠:“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叶琛待会要去病房,我今晚先不回去了。” “你要留下陪他?” “他在这里没有家人。” “总有朋友吧。” “我就是他的朋友。” 顾北言沉默的看着她,苏棠便又解释了一句:“我妈妈可能会联系我,到时候我回翠湖天地。” 顾北言把宾利的车钥匙递给她,转身离开。 陈知衍连忙跟上,大脑飞速运转半晌,终于出点思绪:“所以言哥,你来医院不是为了看我?你是跟着苏棠来的?她,她该不会是……嫂子吧?” 顾北言的步子迈的很快,闻言只淡淡一个字:“嗯。” 陈知衍脚步一顿,似是被惊雷击中一般的后退两步,扶墙站稳。 回想刚才说过的那些话,他是真该死啊! 他快跑几步跟上顾北言:“言哥,我觉得嫂子只是关心下属而已,至于坚持让霜满天的游戏上线,自然是为了继承父亲的遗志,和叶琛没有什么关系……她们,嗯,应该只是朋友而已。” 顾北言回头瞥了他一眼,薄唇微启:“闭嘴。” 好冰冷的两个字。 陈知衍委屈:“我也受伤了的。” 顾北言:“替我太太谢谢你。” 陈知衍难受:“我又不知道苏棠是嫂子,谁让你一直不带人出来。” 顾北言:“我太太害羞。” 陈知衍心痛:“我可是你最好的兄弟,你结婚没告诉我也就算了,嫂子也不让我见。” 顾北言:“你有完没完?” 陈知衍委屈巴巴:“言哥不让我说,那我便不说了。” “待会要去做什么?”顾北言终于问出一个问题。 陈知衍弱弱举手:“我去药房取药,然后回家睡觉,警察叔叔召唤的时候,我随时出面作证。” “取完药别回家了,住个院。”顾北言沉声吩咐。 陈知衍挠头:“我不需要住院,我这点伤两天就好了。” 顾北言垂眸看他,一字一字:“你需要住院。” 陈知衍:“不是,我住院干嘛……” 看着顾北言幽邃的视线,他迟钝的大脑终于聪明了一回:“懂了,我住,我不光要住院,我还要跟叶琛一个病房。” 顾北言终于递给他一个欣赏的眼神:“车钥匙给我。” 陈知衍狗腿的把自己的车钥匙递过去:“哥,一路顺风,嫂子这边有我呢,我就是你们的爱情保安。” 顾北言:“少说几句,不累?” 陈知衍:“……” …… 苏棠刚把叶琛安顿到病房,妈妈沈秋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没接,挂断以后发了条消息,表示回翠湖天地再说。 这片刻陈知衍也进了病房,打完招呼以后自己铺了铺床躺下了。 叶琛看他:“陈总也要住院吗?” “可不是嘛,医生让在医院观察几天,我这伤看着不严重……”陈知衍垂眸看了看自己扎了绷带的胳膊,违心的说:“实际上有感染的风险,而且我头还有点疼。” 要不是知道陈知衍的为人,叶琛都要怀疑这人是来碰瓷的。 “牵连到了陈总,很抱歉。”叶琛语气诚挚。 “没事没事,正好我回家也是被我爸妈念叨,还不如住医院清净。”他微笑着看向苏棠:“嫂子还有事要忙吧?那你尽管去忙,叶总监这边有我呢。” 苏棠确实要回去了,不过她还是先下楼去超市买了两个保温杯,接满温水分别放在两个人的床头。 又给叶琛的助打了电话,让他过来照顾叶琛,之后才拿上顾北言留下的车钥匙离开了。 她前脚刚出了病房,顾北言就收到了陈知衍的消息。 “哥,嫂子已经回去了,临出发前还给我买了保温杯,感动。” 顾北言切出聊天框给苏棠打了通电话,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不用,这件事怎么解决,还是要叶琛和陈总决定,他们才是受害者,我回翠湖天地只是想收拾一下我爸留下的东西,明天一并送到简园。” “好。”顾北言没再多说什么,只提醒了一句:“注意安全。” 苏棠沉默着挂断了电话,脑海中回忆起晚上的画面,她清晰的确认了一件事。 顾北言选择她作为结婚对象,确实是因为在他眼里,她足够温柔乖巧、听话懂事。 虽然她并不知道男人是怎样得出的这个结论,但她自认本人的性格和这四个特征并没有太大的关联。 那么接下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会何去何从,苏棠暂且也不知道。 因为顾北言的沉默寡言和老成持重,她看不懂他的情绪,自然也分辨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她晃了晃脑袋,把这些念头暂时从脑海里摒除,启动车子。 流线优雅的黑色的宾利轿车、开出医院停车场,一路朝着翠湖天地驶去。 第20章 哥,你醋了! 苏棠到达翠湖天地的时候, 包括睡眼惺忪的灿灿在内,家里人都整整齐齐的坐在客厅。 陈铭率先起身:“棠棠,你去过医院了吗?你朋友怎么样?严重吗?” “胳膊缝了十针, 脚踝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 脑震荡……”她看着陈铭:“您觉得严重吗?” 沈秋月拉住陈铭的手:“叶琛一直都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 他跟棠棠的关系也好,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让棠棠帮着求求情,出个谅解书。” “受伤的是叶琛,出不出谅解书他自己说了算, 我求不了这个情。”苏棠看向沈秋月:“妈, 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爸爸的东西统一收在储藏室,不会让任何人动。” “是,我说过。”沈秋月眼神闪躲:“今天家里的车都开出去了, 小豪有急用, 就让他借用了那辆库里南, 车子一直不开会坏的。” “我有嘱咐家里的司机每个月给那辆车清洗加油, 定期保养。”苏棠说:“它不会坏的。” 沈秋月微拧了眉心:“这件事先放放, 等小豪回来让他跟你道歉,我们现在要先想办法拿到叶琛的谅解书。” “抱歉, 我累了, 要先休息。”苏棠说:“请问我住哪个房间?” “还是你原来的房间。”陈铭看向灿灿:“灿灿,你去把东西收拾下,今晚跟姐姐睡,把房间让给棠棠姐。” 灿灿瘪嘴:“我不, 那是我的房间,我凭什么要让。” 陈铭冷声吩咐:“快去!” 这还是第一次,苏棠看到那个素来笑容温和的陈铭冷下脸来,可见陈语豪的事儿让他很是忧心。 灿灿不情不愿的起了身,苏棠却道:“不用了,我不喜欢住别人的房间,有干净的客卧吗?” “阁楼的房间空着,里面放的都是你的东西。”沈秋月说:“我前两天刚让人打扫过。” 苏棠点了头,到楼梯口又道:“对了,提醒一句,除了叶琛以外还有一位受害者,名达集团陈总的小儿子陈知衍,他目前也在住院。” 话毕她转身上楼,听到陈铭踉跄着跌坐在沙发上的声音。 沈秋月还在安慰他:“铭哥,你先别急,事情总能解决的。” 紧接着陈铭的大女儿也出了声:“爸,早跟你说过的,小豪那性子容易出事,你偏纵着他,现在好了,名达集团的小儿子,您觉得他可能会出谅解书吗?” 灿灿也哼:“哥哥总是欺负我,还老想抢我的房间,就得让他受点教训。” “闭嘴!”陈铭沉声:“都少说两句!” 苏棠很快上了三楼,客厅的声音被远远甩在身后,她推开了阁楼的门。 打开顶灯,入目就是粉蓝色调的布置,除了物品堆放的有些杂乱,整体还是原来的样子。 这是她有段时间因为童话故事而喜欢上了阁楼,爸爸专门给她装修的,房间里的东西一应俱全,算是她的秘密基地。 现在大概成了储藏室,她怀疑她在这个家里所有的个人物品都被堆放到了这里。 苏棠简单归置了一下,意外找到了她高三时候的纪念册,还有之前参加极限运动的奖章、奖杯以及各种证书。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了一大盒乐高积木,是爸爸前几年给她买的,8500粒的鲜花城堡,那段时间她很忙,一直没来得及拆。 她把东西分门别类放好,打算明天和爸爸的东西一并打包运回简园。 家里的阿姨给她送来了新的四件套,帮着她一起套上,又下楼给她热了杯牛奶。 一切收拾妥当,苏棠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她强迫自己快些入睡,明天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处。 …… 翌日上午九点,顾北言的生活助穆琳赶了过来,苏棠一早给她打了电话,请她帮忙搬家。 除了阁楼里的一应物品,还有储藏室里属于爸爸的物品,这些统统需要穆琳帮忙运回简园。 穆琳带了保洁公司的工作人员负责打包,之后由搬家公司的人运到厢货车上。 十点半,厢货车驶离翠湖天地。 苏棠立在客厅,最后看了一眼宅子,拿上车钥匙准备离开。 沈秋月喊住她:“棠棠,是要去医院吗?我让厨房煲了汤,跟你一起去看看叶琛。” 陈铭不在,苏棠估计这会儿他应该和其他家长一并去了医院。 “可以。”苏棠无所谓:“你自己开车还是坐我车?” “坐你的车吧。”沈秋月说:“路上正好跟你聊聊天。” 从厨房提上保温桶,沈秋月坐上了苏棠的车,车子一路驶往医院。 “你和小顾相处的怎么样?”沈秋月问。 “挺好的。” “我听你大伯母说,前天他去苏宅帮你撑腰,从大伯二伯那要了不少东西?” 苏棠不知道沈秋月问这个的用意,倒也如实点头:“嗯,拿回了爸爸的股权,其他的无所谓。” “既然无所谓的话,要不然就算了,你当小辈的主动服个软,面子上也好看。”沈秋月说:“看上去小顾对你也不错,你也不缺你大伯二伯的这些东西。” “算了?”苏棠笑:“为什么要算了,这是顾北言帮我争取来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算了?” “他们毕竟还是你的大伯二伯,你也还姓苏,你们……” “妈。”苏棠打断她的话:“你现在有了新的家庭,我也已经是个结了婚的成年人,我们之间其实可以做到互不干涉的。你不用为我的行为买单,甚至你可以当做,已经没有我这个女儿了。” 沈秋月脸色一变:“苏棠!” 苏棠语气平静:“她们如果不想给可以直接拒绝,之所以这么迂回的找你,还不是怕得罪顾北言?既要又要,这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沈秋月微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片刻,苏棠又道:“妈,有时候你真的很奇怪,爸爸明明对你那么好,你却鲜少给他好脸色,反而大伯和二伯一家从未尊敬过你,你却处处恭顺。” 沈秋月一愣,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微微用力,似是被戳破心事一般。 “难道仅仅因为你不喜欢爸爸,所以连带着不喜欢爸爸的人,你都可以视为盟友是吗?”苏棠问:“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他呢?” 对于苏棠而言,这仿佛是世界未解之谜。 沈秋月的视线移向窗外,半晌才开口说了一句:“如果不能跟最爱的人在一起,其他人全都是将就,跟谁都一样。” “可是爸爸何其无辜。” “无辜吗?”沈秋月说:“他娶到了最爱的人,不是吗?” 妈妈的话让苏棠的心头仿佛堵上了一块石头。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两天接收了太多,有关婚姻和爱情的结论,对于妈妈的话,她突然无从反驳。 她开始思考,爱情在婚姻中到底有多重要?没有爱情的婚姻,又能走多远?而不相爱的夫妻对孩子的影响又有多深。 一直到车子驶入医院的停车场,苏棠也没能把自己的情绪从这些思维里抽离出来。 她沉默的领着沈秋月去了叶琛的病房,房门一推开就看到了满屋子的人。 叶琛正在闭目养神,而旁边床上的陈知衍正翘着脚打游戏,一边还在不停的输出。 “让我出谅解书那是不可能的,我是受害人,若不是当时我躲得快,我现在命都毁你们儿子手里了。” “还有旁边的叶总监,你们知道他的手有多重要吗?那是一双写代码的手,公司的顶梁柱,你们毁掉的不是他的手,是他背后的公司。” “赔钱?你们觉得赔得起吗?还有,你们觉得我差你们那俩钱吗?我要的就是公平正义。” “你们教育不了你们的孩子,那社会自然会出手,我现在签了谅解书,下一次不一定闯出什么滔天大祸来,说到底我是为了你们好。” “……” 苏棠没想到陈知衍看上去也是成熟稳重一大人,私底下还有这么话唠的一面,挺反差的。 在看对面汗流浃背的一群家长,苏棠也觉得挺痛快。 看到苏棠进门,陈知衍收起手机开始赶人:“今天我累了,几位改日再来吧,慢走不送。” 在场的人没有人不知道陈知衍的身份,平常就没人敢跟他对着干,更何况眼下他还是受害者,众人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沈秋月拉了拉陈铭的手,让他先走,陈铭也只能叹了口气先行离开。 病房里清净下来,叶琛也睁开了眼睛:“沈阿姨,你怎么来了。” “我让厨房煲了汤,拿过来给你们尝尝。” 苏棠把在花店买的两束鲜花分别放到床头柜上,跟叶琛和陈知衍打过招呼就离开了。 眼下叶琛在住院,她得回霜满天主持大局。 …… 苏棠不知道沈秋月和叶琛聊了什么,总之那份所谓的谅解书,无论是叶琛还是陈知衍都没有出具,一切都在按照正常的法律流程进行。 住院期间叶琛的工作也没落下,每天都有几个会,工作依旧像从前一样认真。 顾北言出了差,苏棠的工作也忙,两人的交流不多,仿佛各自开启了冷静思考模式。 苏棠每天都会去医院待一会儿,有时候和叶琛聊聊工作,时间充裕的时候也会做点吃的带过去,陈知衍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 转眼过去一个周,叶琛住院所应当,绷带都快拆了的陈知衍,浑身上下的器官几乎都被迫病了一遍。 这天晚上医生惯例查房,再次劝他出院,陈知衍摸着脑袋:“突然脑袋疼,真的,感觉又得做个脑部CT。” 戴着口罩的年轻女医生躬身往前,拉过他的手腕,陈知衍吓了一跳:“非非非非礼啊!” 医生冷静的睨了他一眼,手指搭上他的脉搏,抬眸看着他的眼睛。 陈知衍第一次在一个女人的眼里,看到一种叫做“锋利”的东西。 足足两分钟,医生站直身子,嗓音冷静:“你脑子确实有点问题。” 陈知衍被人盯得脸红:“什,什么问题。” 医生拿过他的病历单刷刷写字:“这边建议转到十一楼九病区。” 等查房的医护人员离开,陈知衍挠了挠头一脸茫然的问苏棠:“嫂子,医生什么意思啊?” 苏棠秉着对他负责的态度:“我去护士台问一下,你稍等。” 一分钟后苏棠返回,脸上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陈知衍被吓了一跳,腾地坐了起来:“不是吧嫂子,我真有病啊,十一楼九病区到底什么科?” 苏棠抿唇:“精神科。” 陈知衍:“……” …… 当天吃过晚饭,苏棠推着叶琛下楼遛弯,陈知衍拿出手机找到顾北言的微信一顿输出。 “先说一下今天的晚餐,嫂子做的清炖排骨、腰果虾仁、蒜蓉青菜、蔬菜丸子汤。美味!” “然后就是今天的医生,我是第一次见这个医生,据说还是个什么主任医师,结果你猜怎么着,她说我脑子有病!” “我就说不能跟医生打交道吧,我妈还非得让我去跟医生相亲!” 片刻顾北言的电话打了进来,陈知衍连忙接听:“言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确定。” “……主要我这边快坚持不住了,幸亏这个科室不忙,病房有空闲,不然我这属于浪费医疗资源!” “你不是说住院可以躲相亲?” “比起在这儿被医生嘲笑是精神病,我宁愿去相亲。”陈知衍弱弱的说:“虽然相亲对象也是医生,但起码不会说我神经病。” “未必。”顾北言嗓音寡淡。 陈知衍:“哥,你这样聊天容易挨揍。” 顾北言:“还有事吗?” “没事啊。”陈知衍反应过来:“好像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嗯。”顾北言淡声吩咐:“以后让你家厨师做饭,给叶琛捎一份。” “可是嫂子做饭好吃啊。”陈知衍脱口而出。 京市晚高峰的车流中,顾北言的视线移向窗外,嗓音散漫微冷:“同样的话需要我再说第二遍?” 陈知衍:“你有没有闻到空气中漂浮的酸味?” 他意味深长的说:“言哥,你醋了!” 顾北言显然不想搭他。 陈知衍嘿嘿笑了两声,又道:“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发现叶琛果然名不虚传,霜满天的团队也很不一般,我突然对他们的游戏有了兴趣。” 这片刻病房的门被扣了两声,一个穿鹅黄色衬衫和白色休闲裤的女人抬脚进来,高跟鞋踩在地上敲出节奏感很强的脚步声。 陈知衍的视线被牵扯,他抬眸看过去,眉心一跳。 目之所及的女人有一张明艳精致的脸,鼻梁高挺,五官立体,那双漂亮眼睛里锋利的目光隐隐熟悉。 女人走到他的病床前,站定:“陈知衍你好,我是你的相亲对象冷凝。” 陈知衍低声跟顾北言说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有些茫然的坐直身子,下意识的伸出手去:“你好。” 冷凝盯了他的手两秒,抬眸:“不用了,我们医院有规定,下班时间不允许和病人有身体接触。” 陈知衍:“……” 他不信。 “今天我们就算是见过,给双方父母也有了交代,以后就不用特意安排见面了。”话毕冷凝神色淡漠的朝他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冷小姐。”陈知衍似是终于反应过来,迅速调整了脸部表情,眉目带笑:“我们是不是可以试着接触一下?” “不用了。”冷凝用那种带着淡漠嫌弃的眼神看着他:“我没谈过傻子,也不喜欢跟傻子谈恋爱。” 一直等脚步声消失,陈知衍才后知后觉回过味儿来。 不是,这人说谁是傻子呢! 他正气鼓鼓的下床准备去追冷凝,苏棠和叶琛就回来了。 两人正在聊明天的晚宴,听上去依旧是要给霜满天找投资,陈知衍停了脚步,转回床上听了一会。 随后他拿出手机给顾北言发消息:“言哥,嫂子明天要去参加一场晚宴,争取博越投资的青睐,据我所知,博越的王总是个老色批,哥,你确定你不过去看看?” 顾北言:“你不是说对霜满天的游戏感兴趣?” 陈知衍:“是感兴趣没错,但我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投,总不好这个时候去搅局。” 半晌顾北言只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陈知衍犹豫片刻,最后鼓起勇气问了一个问题:“言哥,以后可以去你家蹭饭吗?” 顾北言这次倒是秒回:“不能。” 陈知衍:“……” 漂亮! 20-30 第21章 胆识过人 下午四点钟, 苏棠开车赶到了沈伊家,她是来取礼服的。 之前苏棠大伯苏秉毅答应的股权正在办手续,两位伯伯的嫁妆暂时还没到位, 苏棠手里的余款不多。 她也没打算像之前一样,花大价钱购置穿不了几次的奢华礼服, 反正沈伊这里都有, 随便她借。 沈伊的爸妈已经等着了,见到苏棠自然是一阵嘘寒问暖, 苏棠把给两位长辈的礼物放下,这才去了衣帽间。 沈伊的礼服和首饰都分门别类的存放,沈伊妈妈定期维护, 一尘不染。 苏棠最终选了一条红色单肩礼服, 又搭配了红宝石系列的首饰。 沈妈妈笑着说:“最近两年好像很少见你穿这么张扬的颜色了。” 确实是这样, 以前有爸爸在的时候,苏棠出席晚宴基本都有他陪着,她穿的多么招摇张扬都有爸爸撑腰。 爸爸离开以后的晚宴, 她是求人帮忙的一方, 穿的越是漂亮, 越是会惹来非议和麻烦。 渐渐的她就懂了, 穿的低调些, 妆面素雅些,不那么惹人注目些, 她才不至于招惹潘宇那类人的注意。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 顾北言才会误以为她温柔懂事。 那她以后就变回原来的自己,她也想知道顾北言看到真实的她以后,是依旧会践行那套“稳定长久”的婚姻关系,还是会离婚重新找另一个温柔乖顺的女孩。 “你穿红色好看, 伊伊穿红色也好看,你们年轻,就该多穿鲜亮点的颜色。”沈妈妈的声音扯回苏棠的思绪。 她把礼服和首饰装箱,出门前又被沈妈妈塞了一包手作的凤梨酥,沈爸爸笑着说。 “昨天晚上听小伊说你今天过来,你阿姨一大早去超市买的新鲜凤梨,现熬的凤梨酱。” 苏棠真的很感动:“谢谢叔叔阿姨。” “你这孩子瞎客气什么,你和小凝在我心里跟伊伊没区别,以后常来啊。” 苏棠点头:“好。” 离开沈伊家,苏棠驱车直奔造型室,依旧是沈伊的团队御用,她跟沈伊来过多次,大家都很熟。 看到礼服以后,造型师端详着她的脸:“看来我们今天的妆面要稍作调整。” 思虑片刻,她眼睛一亮:“今天我一定会让苏小姐惊艳全场。” 苏棠笑:“谢谢。” 她已经忘了惊艳全场是感觉了。 …… 九月末,晚七点的太阳已经落了山,只余西北天幕的一片霞光,喜来大酒店门前,豪车如云,星光璀璨。 苏棠用的是顾北言的那辆黑色宾利轿车,车子停下,早有立在门口的迎宾过来开门,恭敬的迎了苏棠下车。 银色镶钻高跟鞋踩上门口地毯,苏棠搭着迎宾的手从车内下来,一身红裙,惊艳四座。 她踩着红毯进入室内,大厅四处散落的人都被那抹娇艳的红色吸引,情不自禁的抬头去看。 苏棠一路目不斜视的到了宴会大厅,厅内已然衣香鬓影,但苏棠的到来还是引来众人注视。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找个角落观察,而是游刃有余的端着香槟四处应酬,明艳大方,魅力四射。 她成功在宴会现场找到了博越投资的王总,认真做过自我介绍。 “之前给王总递过公司资料,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我们霜满天一直等着您的青睐。” 王总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似笑非笑:“苏总,要投资可以,要么你陪我一杯交杯酒,要么你敬顾总一个,让他喝了你的酒。” 苏棠神情微怔,这才注意到这一片区域似乎比其他区域都要安静。 她顺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看到被众星捧月般坐在沙发正中的男人。 顾北言。 她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她没想到明明应该身在外地的顾北言,竟然会在此时出现在晚宴现场。 此刻男人坐姿慵懒随性,眉眼矜傲疏冷,那一身昂贵的手工高定西装,似是从未沾染半分尘埃。 高不可攀到令人望而生寒。 苏棠在这一刻明确了她们之间身份地位的鸿沟,他是高高在上,无论何时何地都会被奉若神明的高位者。 而她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意拿捏的小人物。 如果不是这段莫名促成的婚姻关系,两人之间不会有任何交集。 男人也不会对她施舍半分关注。 甚至,即便两人有了婚姻关系,似乎她也并未特殊到哪里,她们之间甚至没有报备行程的习惯。 这一刻,一种叫做“自卑”的情绪迅速侵占了苏棠的大脑。 以至于她完全忘记了,眼前的男人也是那个对她说,“顾太太的身份可以帮你避免很多麻烦”的男人。 也是那个站在她身后,帮她拿回股权,帮她撑腰的男人。 心态起起伏伏间,苏棠云淡风轻的收回视线,巧笑倩兮的看向始作俑者:“交杯酒而已,王总可要说话算数。” 她招手服务生重新换了一杯红酒,抬起胳膊面向王总。 王总笑:“苏总豪气,有你这份决心,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苏棠似乎能察觉到来自正前方的那一道,转了寒意的视线,她压着心头的情绪,微笑看向王总:“王总,请。” 王总也拿过一杯红酒,抬手朝苏棠的方向凑过来。 立在顾北言身后的林砚开了口,嗓音微沉:“顾总受邀参加此次晚宴,倒没想竟然成为了王总的筹码?” 林砚以特助的身份跟了顾北言六年有余,自然也沾染了他身上的气场和威压。 眼下顾北言不置一词,林砚的话便是他的态度,王总顷刻间清醒过来。 他原本还想着靠这一招,在顾北言面前彰显一下自己的实力,没想到竟然弄巧成拙。 “不敢不敢。”他赔笑:“说笑而已,我哪里敢开顾总的玩笑。” 他观察着顾北言的神色,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我自罚三杯。” 话毕他端过侍者托盘里的红酒,一口气干了三杯。 之后他看向苏棠:“苏总,今天是熟人局,不谈公事,咱们的合作到公司再谈,好不好?” 苏棠颔首:“好的,那我回头去公司找您。” 她端着酒杯离开,心情十分复杂。 事实上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今晚却却莫名失了分寸。 她拿着酒杯远离顾北言所在的位置,反思自己的反常,她是不是太过在意顾北言和这段婚姻了? 明明她之前一直觉得爱情不重要的。 况且眼下这种情况下,她也不该让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牵扯精力。 可转念她又觉得,他们之间的婚姻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暗潮涌动,如果顾北言接受不了真实的她,那么这段婚姻注定分崩离析。 她又何必纠结“爱情”这两个字的意义。 在这样复杂情绪的轮番攻击下,苏棠勉强应付了半小时,拿上包包离开了晚宴现场。 酒店门口,黑色宾利商务车内,顾北言透过隐私玻璃望向大厅,一身红裙的苏棠正垂眸走过来。 她今日穿的是单肩长裙,红色,依旧是单侧开衩,不高,行走间露出修长匀称的小腿。 长发微卷散在鬓边一侧,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妆容精致大气,举手投足间都是和之前不一样的明媚惊艳。 是那种一眼望过去就移不开视线的美。 他没见过这样的苏棠。 所以这就是她那天说的,他并不了解她。 一直走到门口,苏棠抬了头,目之所及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林砚正恭敬的立在车旁。 车门在她眼前徐徐打开,后排座位上端坐着的男人转头看她,眉眼寡淡冷肃。 林砚微微欠身请她上车:“太太,顾总在等您。” 苏棠没动:“我有车。” “我会让司机把您开来的车子送回简园。”林砚抬手:“您请。” 苏棠不想难为林砚,垂眸提起裙摆,坐进商务轿车里。 车子启动的同时,前排的格挡自动升起,车子后排很快成为封闭空间。 苏棠心里莫名染上一抹紧张,下一秒她的腰身被揽住,顾北言只稍稍用力就把苏棠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她的惊呼声尚且没有出口,就被男人的薄唇封住了。 他的气息微冷,却并没有肆意攻城掠地,动作说得上温柔,但他按在苏棠腰上的手很是用力。 苏棠长裙的后背是半丝质装饰,几乎裸露,他掌心的温度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渗透进去,引得苏棠身形轻颤。 似是察觉到她的不适,顾北言的手掌缓慢下移,却又落到了因为皱起的衣料而裸/露在外的大腿肌肤上。 微烫。 苏棠情不自禁轻咬他的舌/尖,男人吃痛,撤开唇齿。 他沉哑的嗓音混着微冷的呼吸响在苏棠耳边:“顾太太胆识过人,交杯酒都敢跟别的男人喝。” 苏棠睁开眼睛,视线猝不及防撞入男人幽邃的深眸里。 仿佛是头一次,苏棠在他素来寡淡无波的眼睛里,瞧见了叫做“占有欲”的情绪。 她咬唇,固执的和他对视:“为什么不敢?玩笑而已。” “玩笑?”顾北言的情绪仿佛一触即发的惊涛骇浪:“那顾太太,好玩吗?” 苏棠眉心微蹙,印象中顾北言之前说过,因为她不喜欢“顾太太”这个称呼,他以后不会这么喊她。 现在突然这样…… 她抿唇移开视线,固执的不肯开口。 僵持半晌,顾北言到底松开了她,苏棠重新坐回位子。 光怪陆离的灯火照进车内,两个人各自看向窗外,中间像是隔着一条天堑鸿沟。 …… 车子到达简园地下停车场,两人再次沉默着下车,沉默着乘电梯。 进玄关换完鞋,苏棠转身往客厅走,手腕再次被顾北言拉住,男人还记得刚才的问题:“顾太太,你还没有回答我,好玩吗?” 苏棠转头目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好玩!好玩极了!” 她说:“顾北言,你今天看到的才是真的我,你觉得我还是你心目中温柔乖顺的那个人吗?” 顾北言沉默的盯着她,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清冷,让人无法分辨他的情绪。 苏棠微扬了下巴:“如果你想离婚,我同意。” 话毕她抽出自己的手腕,转身上楼。 刚走出不到两个台阶,她的腰身再度被男人有力的手臂揽住,男人轻松把她打横抱起。 卧室的灯没有开,只渗进窗外的光线,昏沉黯淡。 苏棠几乎是被男人丢到了大床上,下一秒男人欺身而上,按住苏棠的手腕把她牢牢的禁锢住。 暗色调的光线里,男人的五官并没有很清晰,但依旧是英挺清隽的模样。 片刻那张俊脸靠近,微凉的薄唇却落在了苏棠的眼皮上。 苏棠从来不知道被人吻上眼睛会是这样一种感觉,她几乎下意识握紧双手,嗓子里溢出一丝难耐的低吟。 这声音似乎刺激到了顾北言,他的唇从苏棠的眼皮往下,一路描摹鼻梁又落到苏棠的唇上,顺势下移。 苏棠情不自禁扬起脖子,微微咬牙却无法抑制身体的轻颤。 顾北言的手从她的手腕移开,手指撩起她的长裙,落在她莹润敏感的肌肤上。 裙摆被苏棠压在身下,顾北言没有扯动,眉心微蹙,他的手加了力道。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苏棠喊他:“别……” 她哑着嗓子说:“裙子是借的……” 伴随着刺啦一声,那件漂亮的长裙还是碎在了顾北言手中,他的长指灵巧绕过裙摆。 “顾北言。”苏棠按住他的手,黑暗藏住了她因为动情而泛红的双颊:“这是离婚前的狂欢吗?” 她固执的,不可喻的,毫无章法的挑战着顾北言的底线。 明知道这样做可能会让一切更加失控。 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喜欢挑战的人,她本来就不是乖乖女,不听话,不乖顺,更不善解人意。 她骨子里就不是会审时度势的人。 顾北言却突然停了动作,他垂眸盯着苏棠,暗色调的光线也同时让他目光里的情绪隐藏的很好。 “苏棠。”他几乎咬牙切齿,嗓音却又那么清汤寡水:“你永远都会是顾太太。” 他从她身上起身,慢条斯的自己的衣服。 不消片刻,他的情绪仿佛已经恢复如初,依旧是那个寡淡无波、清冷自持的顾北言。 “抱歉。”他说:“我去医院陪叶琛,你好好休息。” 苏棠足足在床上躺了十分钟才开了灯开始脱衣服,她也不管是不是顾北言的主卧,脱完就去了浴室洗澡。 洗完澡随手拿了件顾北言的衬衫穿上,还顺手把他衣柜里按照颜色挂好的衣服拨乱。 然后是洗手间的台面,牙刷,牙膏,须后水、剃须刀、毛巾……她统统搞得乱七八糟。 她心情不好,只想搞破坏。 搞完不够爽,她又把各处拍了照片全部发给顾北言。 挑衅一般。 发完消息舒坦了,苏棠重新躺进顾北言的床上,拿出手机给沈伊发消息。 “抱歉宝贝,我借的那条裙子碎了。” 沈伊秒回了一张苏棠的照片,是今天造型师做完造型以后给她拍的。 照片里的苏棠微扬了头站在窗边,窗外温柔的夕阳落在她身上,衬得她身段窈窕,凹凸有致,天鹅颈白皙修长。 后背一片莹润的肌肤若隐若现,气质妩媚而惊艳。 沈伊:“就是这条吗?碎在顾北言手里?” 苏棠:“你怎么知道?” 沈伊:“那不然呢?你穿这件衣服,你老公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把持不住。” 沈伊:“看来战况激烈啊。” 沈伊:“体验怎么样?” 苏棠:“……你可以闭嘴了,再见!” 沈伊:“哈哈哈,别别别,跟我分享一下嘛,我明天有场床/戏,从你这来点经验。” 苏棠把事情经过简单描述了一遍,末了又把自己弄乱顾北言的东西,并发给他的事情说了。 沈伊:“佩服佩服。” 苏棠:“佩服谁?” 沈伊:“你俩!” 沈伊:“天生一对!” 沈伊:“可以锁了。我嗑。” 苏棠:“……” 沈伊:“所以你男人什么反应?” 这片刻苏棠的手机刚好进了顾北言的消息,只有五个字。 “你开心就好。” 第22章 哪个忍字? 医院这边, 陈知衍没能等来冷凝查房,他抓了一个护士问:“你们冷主任呢?今天怎么没见她?” “冷主任出差了。不过她出发之前说,要是你明天还不出院的话, 就把你转到十一楼九病区。” 陈知衍:“出出出,我出还不行?” 护士满意的离开了。 他正想拿出手机给顾北言发消息, 男人高大的身影就进了病房。 陈知衍一愣:“言哥, 你出差回来了?” 看到顾北言手里还提着一束花,他笑着伸手去接:“谢谢言哥, 言哥什么时候这么浪漫了,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啊。” 顾北言躲开:“不是给你的。” 他把花递给旁边床位的叶琛,嗓音惯常寡淡:“叶总监, 最近感觉怎么样?” 叶琛把花接到手里, 绿白色调的小雏菊, 苏棠最喜欢的花。 礼貌起见,他牵了下唇:“好多了,多谢顾总惦记。” 顾北言从来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况且眼下心情也不太好, 只朝他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陈知衍给顾北言拿了张凳子, 坐在床上跟他说话:“去晚宴了?” “嗯。” “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 “那你见过嫂……” “你什么时候出院?”顾北言打断了他的话。 “明天。”陈知衍起身在病房溜达了两圈:“我再住下去, 就真要憋出病来了。” 顾北言颔首:“好。” 他站起身来:“你呆着吧, 我回去了。” 陈知衍:“……这就走了,不再跟我聊会儿?没人聊天我很无聊的。” 顾北言没搭他, 摆了摆手径直离开了。 路上顾北言的手机进了苏棠的消息, 他点开看了两眼,脑海中自动对应出房间各处一团乱麻的场景。 抬手按了按眉心,他回了个“你开心就好”就关掉了手机。 眼不见为净。 前排司机小心的问:“顾总,我们现在去哪里?” 顾北言靠回椅背闭目养神:“酒店。” …… 虽然博越的投资黄了, 但陈知衍的名扬科技却向霜满天伸出了橄榄枝。 两方的团队开始正式进行接洽,苏棠的工作量也跟着水涨船高,早出晚归便成了常态。 即便如此,她每天回到家也依旧会固执的去主卧搞完破坏,才回次卧休息。 大部分时候顾北言都在书房,她也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回的主卧,总之她第二天晚上过去,主卧一定会恢复成干净整洁的样子。 就好像两个人在玩一场你拆家我的游戏。 男人的沉默和纵容对苏棠来说好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以至于她的破坏力一天比一天强。 那天她洗完澡穿着睡裙去了衣帽间,顾北言不知道何时回了主卧,就安静的立在门口。 苏棠瞥了他一眼,有恃无恐的继续把衣柜里摆放整齐的衬衫一件一件弄乱。 过程中顾北言始终不发一言。 苏棠玩了一会也觉得没意思,转身想走,却被男人拉住手腕按在了墙上。 他垂眸看过来,嗓音微沉:“很有意思?” 苏棠昂首,态度固执:“很有意思!” “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顾北言的神色黯了几分,手指顺着她的后背缓慢下移,一路划过丝质睡裙,握上她的腰。 男人掌心温厚的力量感透过薄薄的睡裙传入肌肤,苏棠身形微僵。 下一秒男人按着她纤瘦的腰往身前一带,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他幽邃的眸子望进苏棠的眼睛里,嗓音微沉,一字一字:“太太说的是哪个忍字?” 苏棠咬牙:“顾北言你……唔……” 男人的薄唇倾覆而上,温柔又强势的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一个吻说得上缱绻却又裹着深沉的欲望。 苏棠能明显的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一点点变得炙热起来,而紧贴着她的身体也隐约有了异样。 也就在她感觉到的那一刻,男人松开了她的腰,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推出了门。 “晚安。”他压着声音说。 主卧的门在苏棠面前关闭,还咔哒一声上了锁。 苏棠咬牙。 有本事撩没本事睡。 鄙视你! …… 顾北言洗完澡,又耐着性子把东西好,一出门就看到穿戴整齐的苏棠正从次卧出来。 “这么晚了去做什么?” 苏棠抬眸看了他一眼,男人穿着深蓝色的家居服,纽扣一丝不苟,又恢复了从前那副斯文禁欲的模样。 就好像刚才亲到起反应的人不是他似得。 “我朋友被困在高速上了,我去接她。” “高速?”顾北言似乎不解:“是车辆出问题了吗?那她应该打给高速救援。” “车没出问题……”苏棠懒得解释太多:“总之我必须得去。” “好。”顾北言便也没再追问:“等我五分钟,我回去换套衣服。” 苏棠在原地思索片刻,所以男人的意思是,他要陪她去? 很快顾北言换了套蓝色的西装出来,和苏棠一起下了楼。 在玄关换鞋的时候苏棠跟他确认:“这一趟来回得四五个小时,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 顾北言从衣架上拿下一件风衣递给苏棠:“天凉,加件外套。” 苏棠把风衣穿在身上,扬了下眉梢:“你别后悔。” 五分钟后一辆黑色宾利轿车从简园大门驶出,快速汇入车流,车辆在暗夜中压着限速行驶,一路风驰电掣。 副驾驶的顾北言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这辆轿车优越的提速性能和推背感。 这辆车从买回来到现在,应该都没有被这么折磨过。 他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苏棠那句“你别后悔”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几次张嘴想说什么,转头看到苏棠驾轻就熟的操控着方向盘的模样,又讪讪闭了嘴。 苏棠说得对,他确实不了解她。在他有限的认知中,苏棠不像是会这么开车的人。 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车技很好。 一个小时后车子驶入高速服务区,苏棠下车买了杯咖啡,一口气灌了大半杯。 时间进入十月底,晚上的风是凉的,但空气格外澄澈清明。 苏棠看到顾北言正立在车旁,仰头看天。 他暗蓝色的西装被风掀起一角,整个人依旧是清隽挺拔的模样,又透着那么点孤寂。 像是中秋节那天一样,这种状态的顾北言总是能轻易撬动苏棠心底的柔软。 她走过去:“在看什么?” “北斗七星。”顾北言的嗓音格外柔软。 此处远离市区,视野极好,北斗七星静静的卧在苍穹之上,是一种静谧又深邃的美。 像顾北言的眼睛,莫名让人沉迷。 突然苏棠的手指被勾住,她转了头,撞入男人好看的眸子里。 苏棠扬眉:“不是看星星吗?看我干什么。” 沉默片刻,男人一板一眼的答:“想亲你一下,可以吗?” 苏棠:“……从前也没见你这么礼貌。” 多少次招呼都不打就直接亲上来,这会儿倒是演起谦谦君子来了。 她微扬了下巴算是回应,男人俯身吻下来,薄唇微凉。 但却并不是像他说的,亲一下而已。 苏棠口腔里还充盈着苦涩的美式咖啡的味道,顾北言从前不喜欢,今天却觉得那味道仿佛有瘾。 一直到身后有车灯闪过,顾北言才松开了苏棠,目之所及自然又是她带了几分愠怒的神情。 “顾北言,你有瘾吗?” 顾北言的拇指在她唇上轻捻了一下,慢条斯的一句:“待会儿再开那么快,还亲。” 苏棠:“……” 她转身往副驾走:“我还不开了。” 于是接下来路程的驾驶员是顾北言,他也在苏棠和好友的通话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苏棠的好朋友遭遇男友出轨,一个人开车从外地返回海城,开到半路哭到不能自己,所以才需要苏棠过去救援。 又一个小时候,车子终于驶入了鹿凝所在的服务区。 苏棠找到人的时候,鹿凝正抱着一罐啤酒坐在户外帐篷区,桌子上还有喝完的易拉罐。 凌晨两点钟,温度不过15度,鹿凝穿着短袖和半裙,哭得稀里哗啦。 苏棠脱掉大衣披在她身上,把易拉罐从她手里拿走,抱着她哄:“乖,我来接你回家了。” 鹿凝再次嚎啕大哭。 顾北言有些无措的看了一会儿,转身去超市买了几包纸巾出来。 半小时后,苏棠带着平静下来的鹿凝上了宾利后排。 顾北言安排了司机过来,提走鹿凝的车,之后他又去服务区买了两杯热饮递给苏棠,这才上了驾驶座。 鹿凝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说起罗述依旧咬牙切齿:“我说他怎么突然对我忽冷忽热的,我一直以为他是忙,事实证明忽冷忽热就是外面有人了。” 驾驶座开车的顾北言默默的透过后视镜看了苏棠一眼。 忽冷忽热=外面有人,他get了。 “十年的感情抵不过认识四个月的同事,我一个人跑店铺买订婚喜糖的时候,他陪着她加班,给她精心准备转正礼物。我一个人写订婚书的时候,他在陪她逛游乐场,俩人啃一根冰激凌。这世界就他妈是一个巨大的图书馆30秒!” “怪不得订婚的时候那么敷衍,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订婚?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既要又要。他该不会以为这样很刺激吧?证明自己很有魅力?” “十年,我们在一起十年。你知道我今天在他们公司楼下,看到俩人手牵手出来时的心情吗?像是隔着时空看到了十年前那个,接受告白时天真幼稚的我,想笑。” “十年,这可是我全部的青春,你说让我怎么释怀?”鹿凝抱着杯子猛灌了一口热可可,眼泪再次滚滚而下。 一直保持安静的顾北言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 鹿凝突然像是找到了情绪出口:“顾北言是吧?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好男人了?你了解棠棠吗?你知道她仪式感很强吗?你知道她过七夕的时候专门给你做了个杯子当七夕礼物吗?你给她回礼了吗?” 顾北言张了张嘴,察觉到后视镜里苏棠摇头的动作,果断选择了闭嘴。 “你打算怎么办?”苏棠把话题拽了回来:“双方父母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鹿凝靠在苏棠的肩膀上:“我爸妈满心欢喜的等着我们明年开春拍婚纱照,他爸妈也经常给我发消息嘘寒问暖。” “他爸妈那边你就不用考虑了,罗述毕竟是他们亲儿子。”苏棠问她:“所以决定分手了吗?” 鹿凝沉默良久:“刚才你老公说得对,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 片刻她的眼圈又红了起来:“可这是十年啊!不是十天,也不是十个月,是整整十年。” 苏棠叹气:“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随便哭。” 车内再次传出压抑的哭声,顾北言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沉默着继续开车。 清晨五点,天空尚且黯淡,车子终于驶入鹿凝的陶艺小院。 苏棠扶着鹿凝下了车,回头跟顾北言说话:“我先把鹿凝送进去,待会儿跟你回去收拾点东西,这几天我在这边陪陪鹿凝。” 顾北言点了头。 …… 回到简园之后,苏棠简单收拾了一个行李箱提下了楼,看到顾北言正在吧台喝水。 视线被他手里的杯子吸引,苏棠眸光一顿。 顾北言扬了下手:“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犹豫片刻,苏棠问他:“你不觉得这个杯子……不太对称吗?” 顾北言微扬了眉梢:“我早该看出来的。” “什么?” “你脾气里叛逆或者说喜欢挑战的一面。”顾北言的拇指顺着那个杯沿凹进去:“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苏棠:“……不是。” 视线撞进顾北言幽邃的眸子里,苏棠耸肩:“好吧,我确实是故意没有修补,其实你可以不用的。” “苏棠,这不像你。” “什么?” “我以为你会命令我必须用。” 苏棠:“……” 受虐狂吗这人? 男人没再说话,把杯子放在台面上,接过了她的行李箱:“走吧,送你过去。” 第23章 口红好吃吗? 除了上班时间以外, 苏棠大部分时间都在陶艺馆陪着鹿凝。 鹿凝的状态不太好,放弃十年的感情,就像从心头割下一块肉, 伤口愈合并没有那么容易。 期间沈伊也打了电话过来,不重复的骂了罗述半个小时, 表示等她结束这个行程, 要回来给鹿凝撑腰,还要给她介绍帅哥认识。 第三天的晚上, 鹿凝开始罗述送给她的礼物。 她把那些东西统统收进纸箱,一边收一边跟苏棠碎碎念。 “这是我们在一起四周年的礼物,他自己一针一阵织的围巾, 很珍贵对不对?” 鹿凝耸肩:“但事实上, 我不喜欢黄色, 是他喜欢,我才说我也喜欢。” 苏棠就盘腿坐在旁边的地毯上,随手从鹿凝的百宝箱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里面是两枚莹润洁白的珍珠耳钉。 鹿凝瞥了一眼:“这是五年前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可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耳洞, 怕疼不敢打。”苏棠看着她:“因为罗述送了耳钉才去打的。” “对啊, 还有这条短裙。”鹿凝又拿出一条蓝色的短裙:“我以前也不喜欢穿这种类型的裙子, 是因为罗述喜欢, 我才改变了穿衣风格。” 说着说着鹿凝的眼圈又红了。 “所以啊,罗述从一开始就没有多喜欢我, 他喜欢的只是一个他幻想中的女朋友, 然后把我改造成了他心目中完美女友的样子。” 她把一众东西全部放进纸壳箱,抱膝坐在地毯上。 “这样一想,我这十年可是够傻的。” “在这段感情里,你是问心无愧的那个人, 这就够了。”苏棠倾身抱了抱她:“以后你就可以只取悦自己了。” 鹿凝吸了吸鼻子:“对,从今以后我要做自己,为自己而活。” 她用胶带把箱子封起来推到一边:“棠棠,我们去酒吧玩吧。” 鹿凝提了要求,苏棠自然不可能不同意,两人一起去衣帽间换衣服化妆。 可惜鹿凝看着满柜子的衣服发了半天呆,也没挑出一件:“棠棠,答应我,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丢掉自己好不好?” 她苦笑:“你看,我现在连我自己以前喜欢穿什么衣服都不记得了。” 苏棠心疼的抱住她:“那就暂且不管这些,说你现在最想打扮成什么风格,我帮你。” “我想酷一点。”鹿凝说:“就那种一身黑衣,烟熏妆和脏辫的那种酷girl。” “行。”苏棠拿上手机和包包:“我们去沈伊的造型室。” …… 入夜之后的酒吧街像是被按了震动开关,喧嚣的音乐声直击耳膜,刺激着所有人的感官。 倾夜酒吧的舞池里演出正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陈知衍从包厢出来接人,路过舞池随意瞥了一眼,表情先是茫然,紧跟着定住。 舞池中认真社会摇的其中一个黑衣美女,眼熟到让他有些慌神。 他擦了擦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酒喝多眼花了,可再次定睛看过去,那张脸更加清晰了。 他也顾不上接人了,转身跑上楼,连口气都没喘匀就拉上顾北言往楼下走:“哥,我好像看到嫂子了,不,不是嫂子,是黑化版嫂子。” 顾北言被他拽着来到了走廊,扶着栏杆往楼下的舞池望去。 顺着陈知衍的视线,他也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今天的苏棠是一套黑色的短T搭短裙的装扮,长发烫成了大波浪,随着音乐摇摆,像是一朵妖艳的黑色玫瑰。 而她身边同样一身黑衣加脏辫的女生自然就是鹿凝。 顾北言抬手按了按额角,转身往房间里走。 陈知衍拉住他:“言哥,你……确定不下去看看?” “她在陪朋友。” 陈知衍:“……那我去跟嫂子打个招呼。” 顾北言没拦着他,只吩咐了一句:“帮她买单。” …… 一曲结束,苏棠和鹿凝刚回到卡座坐下,陈知衍就端着两杯鸡尾酒过来了。 “嫂子,想喝什么你们随便加,今天的单言哥买。” “顾北言也在酒吧?”苏棠问了一句。 “言哥很少参加这种局的。”陈知衍忙解释:“这不是我要出趟远差吗?估计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找了朋友过来聚聚。” 苏棠颔首:“祝你一路顺风。” 陈知衍总觉着他言哥和嫂子好像不大熟的样子,便说了句:“我就在楼上3701包厢,嫂子待会也带你朋友过去玩呗。” “我们应该一会儿就回去了,你们玩你们的。”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陈知衍放下两杯酒麻溜的离开了。 鹿凝撑着下巴发出一个疑问:“顾北言怎么不自己过来?” 苏棠喝了口鸡尾酒,入口微甜微酸,味道清新:“大概是害怕吧。” “怕什么?”鹿凝歪着头看向苏棠:“我们家棠宝这么好看。” 苏棠指了指自己碳色的嘴唇:“可能怕我把他吃掉。” 鹿凝哈哈大笑:“棠宝才不吃人呢,棠宝只魅惑人心。” 苏棠扬了下眉梢,对啊,所以那人为什么不自己过来打招呼? 他到底在躲什么? 又玩了半个多小时,苏棠起身去卫生间,绕过一条走廊,喧嚣的音乐声仿佛被过滤,灯光也转了明亮。 苏棠洗完手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眉梢轻挑。 此刻的她和顾北言心目中的乖乖女应该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她调整手机角度拍了张自拍随手发给了顾北言。他不是不敢看吗?那就让他直面一下刺激。 她哼着歌又对着镜子补了个妆,随后心情愉悦的走出了洗手间。 刚拐出长廊,迎面就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 即便是酒吧这样的地方,男人也是西装革履的模样,领针袖扣一丝不苟,板正到像是来开集团会议。 苏棠背着手走过去,男人这才收起手机抬眸看她,眸底的冲击一闪而逝,他不动声色的撇开视线。 苏棠偏要走到他跟前,站到他视野范围内,挑衅似得。 顾北言浅浅咳了一声:“带你朋友过来玩?” 苏棠颔首:“对啊。” 顾北言望着她那双明亮的眸子,即便被深沉的颜色覆盖,也依旧明眸善睐,脸上的妆容说不上浓,只唇色是他没见过的黑。 波浪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像是一路绕进人的心里,在他心尖尖上挠来撩去。 “这就是……”顾北言似乎在斟酌:“你原本的样子?” 苏棠眨了眨眼睛:“如果我说是呢?” 顾北言深呼一口气:“尊重并尝试解。” 这个答案在苏棠的意料之外,在看男人一本正经的模样,苏棠葱白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糯着嗓子问他:“那顾先生要尝一下吗?” 大概是酒精发挥了作用,此刻的苏棠有着不管不顾的勇气。 顾北言的视线望过来,眸子里染着苏棠看不懂的情绪,她耸了耸肩:“那我走咯。” 她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男人拉住。 他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手指抬起苏棠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 这个吻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品尝。 他是真的在一点一点品尝着苏棠的唇齿,动作缓慢而温柔。 但这种温柔却总是让苏棠控制不住的想要索取更多,就好像被封印的欲望开了口,一发不可收拾。 她微扬了下巴给了顾北言主动的反馈,男人动作稍顿,倾身吻得更深。 走廊尽头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苏棠拽了一下顾北言的衣角,男人护着她避入旁边的消防通道。 入目的环境转了幽暗,耳边只余两人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苏棠突然很想笑,素来一板一眼的顾北言此刻像被带入歧途的三好学生。 她仰头看着他:“顾先生,还继续吗?” “顾先生”这几个字落在顾北言耳中,像是一种缭绕的情愫,代表着苏棠此刻心情不错。 他压低了声音问:“今晚回家吗?” 苏棠的乌唇微启,吐气如兰:“这跟继不继续有什么关系?” 顾北言怀疑她在明知故问,惩罚般在她腰间轻捏了一下,触感细腻的肌肤带着几分凉意,微微瑟缩一瞬。 他把外套脱掉披在苏棠身上:“穿这么少,不冷?” 苏棠抿唇:“来酒吧玩,不然穿什么?穿成你这样才奇怪吧。” 顾北言垂眸看着她,视线不自觉落在她的唇上,漂亮的唇形被浓重的灰色覆盖,饱满温柔,是另一种程度上的诱惑。 他的拇指在她唇上轻捻了一下,拉上她的手:“走吧。” 苏棠被他拉着重新回到走廊,澄澈的光线下,她注意到顾北言微红的耳尖。 果然还是害羞了,这个古板的男人。 苏棠眨了眨眼睛:“顾北言,口红好吃吗?” 顾北言没她,耳朵又红了几分。 苏棠瘪嘴,刚才亲的时候也没见他害羞,这会儿倒是扭捏起来了。 两人在大厅分开,一个上楼,一个回卡座。 …… 接下来两天刚好是周末,苏棠带着鹿凝玩了两天。 蹦极、高空秋千、跳楼机、射箭、卡丁车……什么刺激玩什么。 苏棠能解鹿凝的心情,她现在迫切需要一些排解情绪的运动,但她同时也知道,这些治标不治本。 周日下午,两人在外面找了间餐厅吃饭,餐后在停车场碰到一个熟人。 男人低眉顺眼的跟苏棠打招呼:“苏小姐,很抱歉打扰你。” 是吴哲。 大伯母之前介绍的相亲对象。 苏棠的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蹙:“有什么事吗?” 许久不见,吴哲的眉眼间已然没了那日的嚣张和不可一世。 “苏小姐,我知道我那天冒犯了你,我愿意用任何方式赔罪,能不能求求你让顾总放我们吴家一条生路,给我们一线生机。” 他几乎哀求着说:“我们吴家几乎要撑不住了,求求你了苏小姐,求求你帮帮我吧。” 苏棠这才听懂了,所以顾北言后面还是对吴家动手了。 “抱歉,我没有干涉我先生工作的爱好。”苏棠算得上是礼貌拒绝:“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怀疑,不如亲自去找他谈谈。” “苏小姐……”吴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求你。” 苏棠被吓了一跳,慌忙往旁边躲开:“你别这样,你起来。” 大庭广众的,这画面看起来诡异极了,幸亏这边没人过来,否则苏棠毫不怀疑她明天可能要上社会新闻。 “你不帮忙我不起来。” “你不起来我不帮忙。” 僵持片刻,吴哲最终还是站起了身,抹了一把眼泪,鞠躬致谢:“谢谢你苏小姐。” 苏棠拉着鹿凝匆忙离开,走出好远才松了一口气。 鹿凝好奇询问,苏棠便把那天的经过跟她讲了一遍,末了鹿凝表示:“看不出来,顾北言还挺霸总的,有他保护你,你也不用在你大伯那边受委屈了。” 苏棠点头:“这倒是。” “那你待会把我放到陶艺馆以后就收拾行李回去吧。”鹿凝说:“你也陪了我好几天了。” “我回去也没什么事。” “你都答应帮那个吴哲的忙了。” “那个无所谓,打电话也行的。” 鹿凝挽着苏棠的胳膊:“你已经陪我做了很多,接下来也该我自己面对了,你总不可能一直陪着我。” 苏棠觉得鹿凝说的有道,有些矛盾和心结,是一定要自己去面对的。 比如她和顾北言之间究竟何去何从。 把鹿凝送回陶艺馆,苏棠收拾了行李返回了简园,顾北言不在,不知道是在加班还是有应酬。 把行李箱收拾妥当,苏棠又去储物间收拾了一下之前从翠湖天地运过来的东西。 分门别类的归置完成,苏棠拿出了那盒8500粒的鲜花城堡。 顾北言回来的时候,客厅澄澈明亮的光线下,苏棠穿着米色的家居服,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拼乐高。 长发从肩头滑落,她随手拿了发圈套上,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 其实家里没什么变化,但看到苏棠的那一刻,顾北言觉得简园好像变得明亮而温暖。 好像家里住进了一轮太阳。 第24章 沉沦 苏棠跟顾北言打了声招呼, 继续研究手里的乐高。 顾北言脱掉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垂眸看了一会,问:“还去陶艺馆吗?” “不去了。”苏棠解释:“鹿凝需要独处的时间。” 顾北言应了声, 在沙发上落了座,他也没什么意图, 只是单纯的想坐一会儿。 苏棠穿着米色的家居服, 短袖短裤的款式,从他的视角能看到她漂亮的侧脸线条, 肌肤白皙透亮,几乎吹弹可破。 她的手指很长,葱白细腻, 指甲圆润好看, 做起事情来赏心悦目。 苏棠能察觉到身旁的男人正盯着她, 心头缓慢升起点尴尬。 男人的存在感很强,即便身上的冷松香气不够浓烈,依旧无孔不入的渗透在空气中。 苏棠发现, 只有男人不在身边, 或者她被酒精麻痹的情况下, 她才能放肆的释放自己的情绪。 眼下她的脑海中不自觉回放着之前的画面, 尴尬的情绪也跟着蔓延开来, 让她有些如坐针毡。 男人的长臂忽的伸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她眼前的盒子里取出一个零件:“在这找个?” 微凉的指尖稍纵即逝, 苏棠心尖轻颤:“是。谢谢。” 她把小零件按照说明书组到合适的位置, 浅浅呼出一口气。 “苏棠。”男人突然开了口。 苏棠的脊背靠在沙发上,微扬了头看他:“啊?” “我之前对待婚姻的态度可能有所偏颇,这几天我也反思过,决定作出一些改变。” 他看着苏棠, 慢条斯的说:“我们或许应该尝试培养一下感情。” 培养感情?这是要尝试爱上对方的意思? 苏棠抿唇:“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我的想型,如果不是呢?” 男人表情没变:“补充一个前提,我希望我的婚姻稳定长久这一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改变。” 苏棠:“……” 这意思就是,她只有爱上他这一个选项。 “或许我应该问一下你的想型是什么样子,这样可以让我更贴近你的期待。” 男人话锋一转:“但我想这不是健康婚姻的存续状态,在一段健康的婚姻里,我们首先应该做自己,这也是你告诉我的道。” 不得不说,苏棠觉得顾北言像是一个学院派,无论是对待感情还是婚姻。 他似乎总是想要把一切都按照统一的公式或者模式来处。 但做自己这件事确实是苏棠发起的,此刻便也只能应下:“嗯。” “无论之前如何,从现在开始我尝试了解真实的你,可以吗?” 苏棠点头:“嗯。” 男人盯了她两秒,似是欲言又止,苏棠主动问了一句:“想说什么?” “那天的口红不好吃。”顾北言似是在回答那天没有完成的答卷,一本正经:“闻起来是巧克力的味道,但吃起来不是。” 酒吧幽暗长廊里的画面在脑海中滚了两圈,苏棠瞬间脚趾扣地。 “不过那天也不是我原本的样子。”她解释了一句:“我是为了让鹿凝开心一点,陪她去做的造型。” 顾北言似是缓慢的松了一口气,苏棠的胜负欲又被挑了起来:“如果我说那就是我,你真的会尝试解吗?” “会。” “可你不觉得,如果真的不合适,换一个合适的人会更高效吗?” “不觉得。”顾北言的眸光沉下来:“苏棠,婚姻不是儿戏。” 男人的表情里都是严肃和认真,看得出对这段婚姻的态度很坚决。 苏棠不免想起了他爸妈之间的婚姻经历,看来真的对顾北言的婚姻观造成了影响。 顾北言似乎误会了苏棠的沉默,他往前倾了倾身子,和她四目相对。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进,苏棠的脊背靠着沙发,看到男人纤长浓密的睫毛和幽邃好看的眸子。 他的眼睛好像漩涡,溺进去便只有沉沦这一条路。 男人的唇靠上来贴上苏棠的唇,浅浅吮了一下,在苏棠给出回应前男人撤回半寸。 “事实证明,你并不排斥我的亲近。” 在苏棠的唇上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的温度时,他一板一眼的说:“这是婚姻关系能够持续下去的关键。” 苏棠:“……” 如果男人一直这么刻板无趣,她并不认为这是正确答案。 顾北言站起身来:“你慢慢拼,我先上楼洗个澡。” 他顿了顿,确认道:“你要先去……搞一下破坏吗?” 苏棠:“……不搞了。” 顾北言眉梢轻扬,似是在疑问。 苏棠解释:“目的达到了。” 虽然顾北言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她说达到了,那便是达到了。 他转身要走,苏棠又喊住他:“顾北言。” 男人站定,眉清目朗:“嗯?” 苏棠想起件事:“吴哲找我了,想给吴家求一条生路。” “他家长辈也找过我,这件事我会妥善处。”顾北言说:“你不用放在心上。” “好。”苏棠应下。 男人提着西装外套上了楼,白色的衬衫束在西裤里,宽肩窄腰的身形呈现出了完美的倒三角,挺翘的臀部线条更是彰显出一种隐秘的力量感。 除了性格有些刻板无趣,其他方面都还可以,吻技不错,看上去性生活能力也属上乘,还不黏人。 爱上他,苏棠想,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 由于名扬科技项目组的进驻审核,苏棠的工作量也跟着增多,基本每天都要加班到晚上八点多钟。 即便这样,回到简园以后,她也会在客厅拼一会儿鲜花城堡的乐高,在那段短暂的不用思考的时间里,她可以完成一整天的回血。 顾北言说的尝试培养感情也并不是一句空话。 他似乎调整了自己的工作时间和行程,每天苏棠到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 等苏棠洗完澡下楼拼乐高,他会在旁边陪着。 渐渐的两人还形成了默契,顾北言找零件苏棠拼,或者苏棠找零件顾北言拼。 苏棠也在这个过程中发现,顾北言的强迫症在拼乐高这件事上,有很大的优势。 他会顺手把大件和小件分门别类的梳清楚,也会把乱七八糟的桌面干净,这样苏棠每天看到的都是赏心悦目的工程现场。 这也大大的增加了她拼乐高的兴趣和意愿。 唯一的遗憾就是,两人好像依旧没什么好聊的。 刚开始顾北言曾经尝试找话题,后来发现由于他本人没有任何兴趣爱好,导致很多话题都不具备延展性,寡淡到有些无聊。 苏棠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后来干脆开着综艺,两人倒是能看着综艺讨论几句。 时间走到十一月中旬,温差明显变大,海城各处的法国梧桐也黄了叶子,清晨的步道都是落叶。 苏棠说不上有多喜欢秋天,但路过梧桐大道还是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发在了朋友圈。 顾北言看到这条朋友圈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瑞达集团的新项目进展顺利,他开完下午的会议回了办公室,有了片刻的喘息。 他给苏棠发了条消息询问她今天几点回家,等待回复的间隙,他顺手点开了她的朋友圈。 苏棠朋友圈的更新频率不高,隔三差五的发一条,大部分都是照片,今天这条有些特殊,配了文字。 “秋天的第一杯奶茶该安排了。” 顾北言的指尖在桌面上浅浅扣了扣,所以苏棠的意思是,想喝奶茶了? 这片刻他的手机进了苏棠的消息:“今晚加班。” 顾北言盯了那条消息几秒,突然觉得他好像可以更主动一些。 …… 晚七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霜满天科技公司灯火通明,今天要进行一个阶段性的测试,几乎全员都在加班。 苏棠提前订了丰盛的晚餐,七点一刻,陆续有人到餐厅就餐。 宋雅给苏棠拿了一份饭送到了她的办公室,不一会叶琛也拿着晚餐进来了。 就餐期间,除了沟通项目进展以外,叶琛又说了一下对于和名扬科技合作的看法。 “半个多月过去,名扬依旧在评估我们的游戏项目,这不太像一个合作的态度。”叶琛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苏棠微叹了口气:“希望只是我们的错觉。” 叶琛谨慎的问:“还有备选合作公司吗?” “京市的启星,他们的负责人很年轻,之前也参与过国潮神话游戏的投资,如果这周末名扬还没有确定的话,我下周去京市一趟,看看能不能见到启星的负责人。” 叶琛沉默着吃了两口米饭:“我很多时候都在想,为什么一天只有24个小时,这点时间根本不够用。如果游戏早点上线,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苏棠笑着看他:“琛哥,你已经很努力了,和技术部相比,我这点辛苦算的了什么。” 叶琛颔首:“如果我有时间的话,到时候跟你一块过去。” 苏棠喝了口蛋花汤,心里想着,此刻如果有杯咖啡该多美好。 两人聊着工作的事情,说得上有来有往,而这一幕看在顾北言的眸子里,则称得上相谈甚欢。 苏棠不经意抬了头,就看到立在办公室玻璃门后高大挺拔的身影。 男人也不知道来了有多久,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那里,眉目平静,清隽温雅,都快站成一道风景线了。 她连忙走过去拉开了门:“你怎么来了?” 顾北言递出手里的咖啡:“路过,上来看看,给你们买了奶茶和咖啡。” 他随着苏棠进了办公室,视线落在叶琛身上:“叶总监,你的奶茶在办公室。” 叶琛迅速收拾了自己的餐盒:“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吃完吧。”苏棠说:“你胃不好,吃饭不要敷衍。” 叶琛犹豫片刻还是起了身:“我回办公室吃。” 等叶琛离开,苏棠坐回自己的位置,抬眸问顾北言:“你吃饭了吗?” 顾北言斜靠在她的办公桌上,大长腿随意曲着,姿态是少见的懒散随性:“吃过了。” 苏棠先拿过吸管打开咖啡,猛吸了两口:“果然还是要靠咖啡续命……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想喝咖啡?” “秋天的第一杯奶茶。”顾北言晃了下手机:“你今天朋友圈发了。” 苏棠想起她发的朋友圈,笑着问:“那你怎么不给我买奶茶?” “你喜欢喝咖啡。”男人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言简意赅的六个字给出了正确答案。 苏棠轻扬了一下眉梢,突然觉得顾北言这个人虽然沉默寡言,但真诚起来也挺讨人喜欢的。 这轮话题结束,苏棠继续垂眸吃东西,顾北言就那么随意的靠在办公桌上垂眸看着。 目之所及的苏棠,穿的是一套米色的套装,暖光下衬的肌肤莹润透亮,不聊天的时候,她吃东西很专注,好像特别沉浸在这个过程中。 对,问题就是,她开始享受食物了,而他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点切入话题。 …… 吃过晚饭苏棠又去开了个会,过程中顾北言就在她的办公室等着。 这是他第一次来苏棠的办公室,同想象中不同,苏棠的办公室是实木装修,各处的陈设布局都古朴雅致。 不像她会喜欢的样子,虽然他也不完全了解她。 他怀疑这间办公室是苏棠爸爸留下的,苏棠并未做过任何改动。 他起身转了一圈,书架上父女两人的合影,和苏明毅的各种照片也印证了这一点。 八点半,苏棠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坐上了顾北言的车,返程简园。 闺蜜小群里,沈伊刚参加了一场晚宴,和相熟的朋友交流了几个八卦,这会正在群里兴致勃勃的分享。 于是顾北言看到的就是,苏棠舒服的窝在座椅里,抱着手机时不时的傻笑,又心情雀跃的敲字。 看得出和手机对面的人聊得酣畅淋漓。 这个聊天过程一直持续到两人回到简园的楼上,苏棠换好拖鞋直接上楼。 在次卧门口,她的手腕被拉住,她一转头就看到了立在身后的顾北言。 男人眸光深深的看着她,似乎欲言又止。 苏棠收起手机:“怎么了?你……唔……” 顾北言把她往身前轻轻一揽,俯身吻了下来,没什么征兆也没什么预告。 就那么直直的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动作很温柔,温柔的像是试探,苏棠微扬了头主动回应,男人动作稍顿,旋即吻得更深。 撤开前,他的拇指在苏棠唇边轻轻擦过,眉目温柔的一句:“待会儿见。” 苏棠点了头,红着脸回了房。 顾北言又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脑海中回忆着方才那个吻,他的唇角微不可查的扬了扬。 似乎只有通过接吻,他才能确认她对他并不排斥。 这种说得上患得患失的情绪,在他前28年的人生中都属罕见。 第25章 你排第一 洗完澡, 苏棠换好家居服,照例下楼拼乐高。 她拼的慢,又不讲究效率, 眼下还不见鲜花城堡的雏形,但这种每天进步一点点的感觉很是上瘾。 她刚把电视打开, 顾北言就下了楼, 两人像之前一样坐在地毯上拼乐高。 男人穿一套浅灰色调的家居服,递送零件的手指修长好看, 骨节分明。 是一双很漂亮的手。 苏棠莫名想到中秋节那天,这双手曾经对她做过的事情。 耳尖悄无声息漫上红晕。 她收回视线看向电视,夜间新闻正在播放一则快讯, 是一个失恋的人跳河自杀引发关注的新闻。 视频里被救上岸的年轻男人歇斯底里:“为什么要救我, 我不想活了, 她都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周围的人劝他:“好好活着,什么都会有的, 想想你的爸爸妈妈。” 男人一脸生无可恋:“什么都没了, 她不在我身边, 什么都没有意义。” 苏棠注意到顾北言听到这段对话的时候眉心蹙起, 似是很不解。 组完手里的零件, 她侧了侧身子看向顾北言:“问你个问题。” 顾北言的视线已经从电视上收回,正对照说明书寻找下一步的零件, 闻言点头:“嗯, 你问。” “你自己,亲人,爱人,工作, 这四个选项按照重要性排序的话,你会怎么排?” 顾北言略一思索:“工作,爱人,亲人,自己。” 苏棠诧异:“你为什么会把自己排在最后?” “现阶段来看,其他比较重要。”男人把零件放到盒子里递给苏棠,有来有往的问道:“你呢?” “我自己肯定是最重要的,然后是亲人,爱人和工作。”苏棠补了一句:“不过现阶段霜满天排第一位。” 顾北言盯了她两秒,牵了下唇:“那我把你排第一。” 他的语气甚至说得上轻描淡写,但苏棠心头却蓦地软了一下:“我排第一?” “嗯。”男人重复了一遍新的排序:“你,工作,亲人,我。” 苏棠看着他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突然觉得这个人有的时候也有一点执拗的可爱。 她想,就这么和他细水长流的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不过风平浪静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周五那天,霜满天和名扬科技的合作彻底爆了雷。 名扬科技要求霜满天暂停现在的项目,全员投入到名扬科技新游戏的开发当中。 换句话说,名扬科技看中的是霜满天的人力资源,而不是霜满天目前进行的游戏项目。 苏棠和叶琛经过据力争,依旧无法说服名扬科技的项目负责人,两方的合作谈判宣告失败。 顾北言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刚从一个饭局现场离开,陈知衍给他打来了电话,开门见山的请罪。 “这不是最近忙吗,我一直在外地出差,这个项目我交给手下的人负责以后就没再管了,谁成想现在谈崩了,我真是对不起嫂子。” “你们团队评估的到底是什么情况?”顾北言问了一句。 “我们团队评估了几个方案之后,最终决定了一项目前来说的最优解,也是对霜满天的员工发展更有益处的方案。” 陈知衍叹了口气:“但叶总监很排斥这个方案,他坚持要把自己的项目进行下去,双方无法达成一致。” “苏棠怎么说?” “嫂子肯定是和叶总监站一块的。”陈知衍说:“毕竟这个项目她父亲坚持了那么多年,她肯定是想完成它。” 顾北言颔首:“你怎么想?” “我对霜满天的游戏也是感兴趣的,只是这款游戏已经做了九年,前途未卜,我一个人拍不了板,但我这边还没忙完,最早也得12月底才能回去。” 也就是说,最早也得12月底才有机会扭转现在的局面。 顾北言了解清楚前因后果之后挂断了电话,先给苏棠发了条消息,得知她在简园,便直接回了家。 苏棠正在客厅的地毯上盯着鲜花城堡发呆,半天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 顾北言倒了杯水端过去,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陈知衍给我打过电话了。” 苏棠看了他一眼,点头:“嗯。” “确定不和名扬科技合作了?” 苏棠又是点头:“嗯。” 沉默片刻,顾北言问:“为什么不接受名扬的合作方案?以名扬在业内的口碑和实力,霜满天的团队绝对有出头之日。” “如果接受他们的方案,霜满天就不是霜满天了。”苏棠强调:“完成这款游戏是我们团队的底线和坚守。” “是团队的坚守还是你和叶琛的固执己见?”顾北言突然问了一句。 苏棠微拧了眉心:“你什么意思?” “如果连名扬科技都觉得你们的项目没有前途,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真的需要改变一下思路?” 顾北言说:“悬崖勒马也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如果我们想要放弃,之前有无数次机会,为什么要等到今天?” 苏棠的脸色沉了下来:“况且,你怎么知道前面就是悬崖?” “九年还没有看到成果,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苏棠只觉胸腔里气血翻涌:“顾北言,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请求你的帮助,也请你不要高高在上的质疑和评价我团队的努力。” 她的态度坚决:“即便有一百个人说霜满天不行,我也会去找第101个机会!” 话毕她站起身快步上了楼,不过半小时又提着行李箱下来了。 顾北言走过去按住她的箱子:“又要离家出走?” 苏棠梗着脖子不想他:“我去鹿凝家住几天。” “苏棠。”顾北言微叹了口气:“如果只是因为不想看见我,我走可以吗?” 他强调:“简园现在是你的宅子。” “我去陶艺馆陪鹿凝。”苏棠不为所动。 顾北言没有哄人的经验,此刻面对面色冷静又坚决的苏棠,他确实无从下手。 “好。”他提起苏棠的行李箱:“我送你。” 这是他能想到,目前能做的唯一的事情。 他原本还打算在过去的路上跟苏棠聊几句,结果苏棠一上车就坐进后排闭目养神,根本没给他机会。 到达目的地之后,苏棠道了句谢,就提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进了陶艺馆。 望着她的背影,顾北言只能无奈的捏了捏额角。 …… 陶艺馆这边,苏棠跟鹿凝吐槽完今天的事情,两人又一起吐槽了一遍顾北言。 临睡前鹿凝提出一个疑问:“棠棠,你现在已经和顾北言结婚了,你为什么不利用顾太太的身份,这样应该会让霜满天发展的更好吧?” 苏棠翻了个身躺在床上:“我没打算公开我和他的关系,总觉着……我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还是靠自己吧。” “所以你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投入到这段关系里,你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所以你不想跟顾北言牵扯太深。”鹿凝得出结论。 “我很投入啊。”苏棠辩解:“领证那天顾北言就说了,他需要的是一段长久稳定的婚姻,我们不会离婚的。” “你投入的只是时间。”鹿凝打了个哈欠:“或许你可以尝试一下投入感情呢?” 苏棠沉默。 她对爱情总有几分敬谢不敏。 鹿凝翻了个身,面对苏棠:“爱情本身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你不能因为看到周围狗血的感情,否定了自己获得爱情的机会。” 她说:“你值得最美好的爱情。” 苏棠仰面看着天花板,只开了一盏小夜灯的房间昏沉黑暗,似乎所有的情绪都被这暗色吞噬吸纳,让人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棠微叹了口气:“或许吧。” 她转头看了鹿凝一眼,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她沉默着关掉了小夜灯。 至少目前爱情对她而言还没有那么重要,她要先搞定霜满天。 临睡前她在脑海里更新行程备忘录,下周抽时间去一趟京市,争取见到启星的负责人。 只不过她的行程还没安排好,周一下午,霜满天再次出了问题。 上午,名扬科技的人陆续离开了霜满天,这让原本斗志昂扬的众人情绪跌入低谷。 所有人都以为未来可期的事情,突然之间没了希望,项目部的人都难以接受。 名扬撤离的原因很快在公司内网传播开来,有人发出疑问。 “所以我们并入名扬科技有什么不好吗?哪怕中止了现在的项目,也立马有新项目可以跟进,算是无缝衔接。” “名扬科技又是海城数一数二的科技公司,福利待遇都不错,这属于无痛跳槽了,我们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机会?” “名扬的HR之前也找我谈过,开出的条件很不错,我一直惦记着老董事长对我的提携之恩,不想离开。现在名扬向霜满天抛出橄榄枝,全盘接收,这不是双赢的局面吗?” “现在这个项目已经九年了,谁知道还要几个九年,我们的青春也是青春,真的耗不起啊。” “不能因为老董事长的坚持,就让我们的人生陪着打水漂,谁都想过更好的生活,我们没有错。” “你们也别太没良心,公司一点也没亏待我们,这么多年来,霜满天的福利待遇在业内都是数得上的,现在公司遇到困难了,你们想攀高枝了,也不能诋毁公司吧。” “我们已经坚持了九年,为什么不能继续坚持下去?我们的项目已经在收尾阶段了,现在大家如果离开,对霜满天的打击将是巨大的。” “你们想离开为什么不直接离职?还不是因为公司的福利待遇好,离开以后找不到更好的选择?现在有了一个名扬,就觉得有未来了,开始绑架公司做对你们有利的选择了?” “人不能既要又要!” 短短一小时,公司群里吵了几百条,苏棠看过群里的所有人的意见和发言,最后召集高层开了会。 下午两点,公司人事部发出一条通知。 “感谢大家对霜满天的付出和支持,苏棠总已经和名扬科技的负责人沟通完毕,所有想要跟着名扬离开的同事,行政部会负责进行交接,让大家顺利入职名扬。所有愿意留下的同事,我们继续砥砺前行。” 通知发完,大部分人都持观望态度,叶琛又过来项目部谈过一次话,声明了他和苏棠对这件事的态度。 “苏总已经跟名扬的陈总沟通过了,离开的人会无缝入职到名扬,至于到那边之后的工作安排,就要看名扬怎么分配了。” 他看向沉默的众人:“大家里跟我共事最短的也有一年半,我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很清楚。” 他朝所有人鞠了一躬:“感谢陪霜满天走过一段路的你们,现在大家请做出你们的选择。” 他强调:“你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下午三点钟,项目部有一半的人选择了名扬,叶琛上楼把消息告诉了苏棠。 苏棠正立在落地窗边,望着窗外阴沉的天幕发呆,形容落寞。 叶琛走过去:“没关系的,还有一半的人选择留下,我们的项目可以继续。” “琛哥。”苏棠转头看他:“离开霜满天你的前途会更加光明。” 叶琛脸色一变:“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我绝对不可能离开。” “可是我也不知道霜满天还能坚持多久。”就像窗外这黑沉沉的天幕,似乎很快就会落下雨来,倾泻着弥漫整个城市。 叶琛看着她:“只要有我在,霜满天就永远不会散。” 他拍了拍苏棠的肩膀:“事情解决了,我先去项目部开会,你休息一下。” 苏棠点了头:“好。谢谢你琛哥。” 叶琛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 下午四点钟,整个城市还是落下雨来,淅淅沥沥又阴沉冷冽。 瑞达集团大会议室,高层正在进行一场决策会,特助林砚拿着手机走近顾北言,低声耳语几句。 众人看到,素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顾总面色微沉,他抬手打断汇报:“副总主持会议,林砚做好会议记录。” 话毕他拿着手机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众人面面相觑,印象中,这么多年来,他们这位年轻的总裁好像还是第一次中途退出会议。 林砚端正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也能察觉到众人递过来的八卦的眼神,但他不为所动的笑了笑:“继续吧。” 他当然不会说,老板是因为老婆突然联系不上才离开的。 他要保守好老板变成老婆奴这个秘密。 离开会议室的顾北言直接一通电话打给了陈知衍:“怎么回事?” “大概一个半小时前嫂子给我打了一通电话,安排了霜满天离职员工的去处,我处完以后原本打算给她回个消息,结果她的电话就打不通了。” 陈知衍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接着打给了叶琛,叶琛表示嫂子已经离开了公司,我让他给嫂子打电话……” “说重点。”顾北言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重点就是,嫂子联系不上了。”陈知衍说:“电话打不通,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闺蜜也不知道。” 挂断陈知衍的电话后,顾北言也拔打了苏棠的手机,同样的无人接听。 眉心微沉,他启动车子驶入雨中。 …… 秋天的雨似乎格外的凉,即便雨势不大,敲在脸上却仿佛冰凉入骨。 苏棠沉默的坐在父亲的墓碑前,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眼眶里蓄着泪,她仰头憋回去,坚决不允许自己哭出来。 她想爸爸了。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想他。 苏棠还记得爸爸创立霜满天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棠棠,爸爸从现在开始做游戏,为你攒一份厚厚的底气,到时候你若是结婚,这便是你的嫁妆,你若是不结婚,这就是你选择自由生活的资本。” 即便在很多人眼中,爸爸苏明毅的标签都是一事无成的苏家小儿子,但在苏棠眼里,他是一个好爸爸。 永远都是。 似乎只要有爸爸在,她永远都可以做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爸爸会永远为她撑起一片天。 可现在,爸爸不在了。 连他的霜满天都快支撑不下去了。 作为女儿的她,却没有可以力挽狂澜的能力。 淅淅沥沥的雨声在不知不觉中变大,噼里啪啦的敲在伞面上,头埋在膝盖间的苏棠后知后觉的抬了头。 目之所及先是一双散落雨滴的黑色皮鞋,往上是笔直的裤管,一尘不染的西装和那张清冷禁欲的脸。 男人的眸光沉而温柔,安静的笼在她身上。 细密的雨珠落下来,又从质地良好的羊毛大衣上滚落,他眉目清隽,像是丝毫不觉。 苏棠有一瞬间的茫然:“你怎么来了。” 顾北言沉默着递出了一只手,把苏棠从地上拉了起来,他撑开大衣把人按进怀里。 “哭吧。”他嗓音低低的说。 苏棠的眼泪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滚落下来,她伏在男人怀里,先是哽咽着流泪,到后面又变成了嚎啕大哭。 她不得不承认,她可能完不成爸爸的遗愿了。 霜满天可能进行不下去了。 她对自己很失望。 顾北言的手安抚般在苏棠的头上轻柔抚莫,她的眼泪有些烫,几乎隔着西装和衬衫布料,一路烫到了他的心口。 他突然觉得,那些关于对错和执念的讨论都不重要了。 只要她想做的事情,他都可以帮她一起。 他愿意丢掉自己的智,放弃心中的天平,只要她开心就好。 虽然他还不明白这样做的由,但他第一次决定跟随自己的直觉。 第26章 汲取温度 回到家以后, 苏棠回房洗热水澡,顾北言则直接去了厨房。 苏阿姨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晚饭,正在煲最后一道鸡汤:“怎么了?是太太想吃什么菜吗?” “不是, 我煮个姜汤。” 苏阿姨刚才就注意到苏棠淋了雨,眼下顾北言要表现, 她当然不会抢了这个功劳:“多放点糖, 不然太辣。” 顾北言应了声,从储物盒里取出一块姜, 从置物架上取下菜板和菜刀,把生姜清洗干净切片,加入装好水的小奶锅, 又放入两块红糖。 过程中他闻到锅子里辛辣的生姜味道, 便又多加了一块红糖。 苏阿姨看的满脸欣慰, 自从结了婚,顾北言身上好像终于有了那么点烟火气,像个接地气的人了。 姜汤煮好, 顾北言小心的装进瓷碗, 又晾凉了一会, 才端去了楼上的次卧。 他进门的时候苏棠已经洗完澡上了床, 正靠在床头发呆。 抬眸看他时, 她的表情里闪过茫然,旋即又低了头。 这是苏棠脆弱的一面, 顾北言记在心里, 同时内心又有些矛盾。 他既希望苏棠在他面前展现脆弱,又希望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永远不需要脆弱。 他把姜汤放在床头柜上,拿勺子慢条斯的搅动散热, 半晌他问了一句:“心情好点了吗?” 苏棠抬头看他:“顾北言,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在这之前,她以为团队里所有人都在为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现在才发现,是她太想主义了。 “没错。”顾北言一双幽邃的眸子望着她:“你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是我没考虑到霜满天的员工,他们不应该耗在一个看不到希望的项目上……” “苏棠。”顾北言表情严肃:“人都是利己主义的,任何人做选择都有自己的由,成年人也应当有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的勇气。” 他换了一种更通俗易懂的说法:“之前他们选择留在霜满天,有些是因为霜满天给出的工资待遇够高,有些是找不到更好的去处,有些是真的有崇高的想和信念,也有些人在赌,赌一个游戏上线,获得丰厚收益的机会。眼下有了名扬的加入,算是多了一个选择,每个人依旧会权衡利弊,做出对自己最有利或者最符合自己本心的选择,这都与你无关。” 在苏棠的印象中,顾北言是一个沉默寡言又言简意赅的人,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男人把姜汤递给她:“所以你也只需要做最符合你本心的选择。” 大脑中翻滚着太多思绪,让苏棠的思维变得迟钝,她沉默着垂眸喝姜汤。 顾北言去了一趟浴室,很快拿着吹风机折返回来:“头发需要吹干。” 苏棠想要接过吹风机,男人却已经按开开关,他的手指伴着温热的风抚上她的头发,一点一点把她尚未干透的发丝拨开,吹干。 在吹风机工作的声音中,苏棠缓慢顺了思绪。 今天过后的霜满天只会更团结,而所有选择留下的人,全都孤注一掷。 在这个时候,她无论如何都不能退缩,也没有退缩的由。 顾北言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唇角微不可查的牵了牵。 这个时候他好像还没察觉,苏棠正牵动着他的情绪。 吹干头发两人下楼吃晚餐,之后苏棠没有拼乐高,直接上楼睡了,她需要更充沛的精力。 顾北言去了书房,他给陈知衍打了一通电话,拿到了霜满天的资料,仔细看过一遍之后,联系了好友周予衡。 周予衡也还没睡:“怎么这么晚了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跟你老婆吵架了?” 顾北言似是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呢?”周予衡的语气有点欠:“深夜十二点,有老婆的人现在应该都在陪老婆睡觉,你却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只能是惹老婆生气咯。” 顾北言浅浅咳了一声:“有正事。我这边有款国潮神话游戏,很有前景,发给你看看。” “神话游戏?”周予衡笑:“那你来晚了,我这边已经看上一款游戏。” “做事情不要绝对,多个选项不好吗?”顾北言说:“资料发你了。” “这不像你啊,大半夜打电话就为了推销一款游戏?对方公司里有你什么人?” 顾北言没回答他的问题:“很晚了,挂了。” 他利落的挂断了电话,片刻又收到周予衡的消息:“邮件我看到了,但现在已经过了我的工作时间,明天看完给你回复。” 顾北言:“……” 周予衡:“难得你求我一回,我可得拿个乔。” 顾北言:“这边不太建议你最近回海城。” 周予衡:“威胁反弹!” 顾北言收起手机,他懒得会周予衡这种幼稚的行为。 …… 翌日一早,一直到顾北言吃完早餐,苏棠还没下楼。 他叮嘱苏阿姨不要打扰苏棠,有事随时给他电话。 中午的时候,他还真就接到了苏阿姨的电话,说是苏棠又带着行李箱离家出走了。 顾北言微蹙了眉心:“知道了。” 苏阿姨的语气很是恨铁不成钢:“光知道不行啊,你得哄啊!” 顾北言还是一个字:“好。” 苏阿姨疑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先生你别光说好,得行动,动起来。” 顾北言:“……知道了。” 电话刚挂断,他的手机就进了周予衡的消息,他点开扫了两眼,眉梢轻轻扬了扬。 离开简园之后苏棠先是去了一趟陶艺馆,和鹿凝一起吃了顿午饭,之后才赶去了机场。 下午五点钟,苏棠拉着行李箱从京市机场出来,在候车区排队等候出租车。 京市的气温比海城还要低一些,体感在10度以下,风裹着冷空气从甬道吹进来,让苏棠打了个寒颤。 一辆黑色的宾利轿车停入她面前的车位,后排的车门打开,下车的身形是熟悉的清隽挺拔。 苏棠有些茫然的看着顾北言把手里的围巾绕在她脖子上,揽住她的肩膀,把她一路带回车上。 司机把行李箱装进后备箱,车子很快起步,驶离冷风涔涔的通道。 车里开了暖风,温度适宜,但差不多冻透了的苏棠还是缓了好一会才暖和过来。 顾北言脱掉了大衣,随手折叠整齐放在了身边,一套灰色西装衬的整个人温润谦和,银色领针和同色袖扣泛着光,气质疏冷矜贵。 不过他沉默寡言的性子依旧没变,从把她带上车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 “你怎么突然来京市了?”苏棠问了一句。 至于男人为什么知道她也在京市,这似乎并不稀奇,宋雅最近和林砚的关系处的挺好,经常互通有无。 “过来参加一个论坛。”顾北言没解释太多,只问:“酒店定好了吗?” “嗯。”苏棠从包里拿出手机,这才看到来自顾北言的未接。 她解释了一句:“刚才手机一直在包里,没听到你的电话。” 顾北言颔首,似是并不在意。 苏棠找到宋雅的聊天框,把酒店地址报给了司机。 到达目的地之后,顾北言和她一起下了车,一起办了入住,一起上楼进了同一间总统套房。 苏棠:“……你为什么要跟我住同一个房间?” “节省经费。”顾北言一本正经的说。 苏棠:“……” 她不信! 顾北言喝水的时候,苏棠给宋雅发了条消息,问她为什么把自己定的大床房改成了总统套房。 宋雅的回复也很简单:“林砚哥联系我改的,他付的钱哦。” 苏棠:“……咱们公司还不至于困难到如此地步。” 宋雅:“嘿嘿,大床房可能没有总统套舒服的,苏总不用谢我哦~我就是贴心小助。” 苏棠:“……” 我真是谢谢你。 顾北言推着两只行李箱走过来,征求苏棠的意见:“你住哪个房间?” “主卧。”苏棠宣誓主权:“这是我助订的房。” 顾北言没有意见:“好。” 他非常自觉的把两个行李箱放进各自的房间,走回客厅跟苏棠商量:“附近有家餐厅的口碑还不错,一起去吃?” 刚好苏棠也饿了,又懒得研究到底要吃什么,她点了头:“我换套衣服。” …… 半小时后,苏棠和顾北言已经坐在了米亚餐厅。 这个时间吃饭的人不少,餐厅里说得上人满为患,顾北言提前订了位子,两人被带去了视野最好的落地窗边。 目之所及的西方天空,正在进行一场盛大的落日,瑰丽灿烂的晚霞铺满半边天空。 苏棠已经好久没看到这么漂亮的晚霞,让人忍不住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顾北言就安静的坐在她对面,熨帖规整的西装被晚霞染上一抹色彩,衬的整个人温润清雅。 苏棠不得不承认,此刻顾北言和窗外的晚霞一样,让人赏心悦目。 菜品陆续上齐,两人开始就餐,米亚是粤菜餐厅,口味清鲜丰富,说得上色香味俱全。 “今天的晚霞还不错。”顾北言开启了一个话题。 苏棠望了一眼窗外,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绚烂的晚霞已经落下帷幕,只余天边的一抹橘红。 “确实还不错。”她的回应说得上敷衍。 顾北言浅浅咳了一声:“这次过来是谈合作?” 苏棠颔首:“嗯,重新找了一家投资公司。” 目之所及的对面,顾北言表情严肃,似是有什么高见要发表。 苏棠咽下嘴里的食物,微扬了眉梢:“想说什么?” 如果还是要抨击她的选择和霜满天的未来,她不介意立马翻脸走人。 沉默片刻,顾北言却只是慢条斯的说:“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给你托底。” 苏棠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喝了一口热汤的缘故,她感觉心口突然被一股暖流熨过。 顾北言已经重新拿起了筷子:“这道脆皮烧鹅和酿豆腐都不错,味道很正宗,你多吃点。” 接下来的晚餐虽然依旧沉默,但苏棠却觉得这样也不错,她好像已经找到了和顾北言单独相处时的舒适点和自洽。 结完账单两人下了楼。 餐厅距离酒店不过十分钟的步行路程,苏棠吃的有点撑,她提议道:“我们走回去吧,正好散散步。” 顾北言很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好。” 苏棠的手被握进男人宽厚的掌心,随后又被塞入他的大衣口袋。 羊毛质地的大衣,接触的时候是凉的,但男人掌心的温度很高,苏棠便也心安得的由他牵着,汲取他的温度。 这两天京市有风,人行道上落满了梧桐树叶,明亮的路灯光线下,前路好像被铺上了一道金黄的地毯。 苏棠垂眸踩着那些树叶,突然觉得内心格外平静。 “顾北言。”她开了口,语气说得上愉悦:“你要是现在跟我道个歉,我就不跟你生气了。” 顾北言的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浅浅摩挲了一下:“我以为你已经不生气了。” “一个生气的点,不会因为你做了另外一件好事就消弭掉,有问题是一定要解决的。”苏棠强调:“这是我的观点。” 顾北言感觉苏棠好像在教他更好的了解她,这是一个正向的好兆头。 “对不起,我不该干涉到你的工作当中,也不该高高在上的指点你做出的决定。” 他从善如流的认了错,却又巧妙的掩盖了更深层次的原因。 他不想承认,那时的冲动源与她和叶琛的绑定,更确切的说,是占有欲作祟,他冲动的做出了不智的行为。 苏棠没纠结,她眉眼弯弯的看向顾北言:“在必须让你道歉这件事上,你会觉得我强势吗?” “不会。”顾北言眉眼认真的说:“我很开心你向我提出自己的需求,这样更有利于我们的夫妻关系。” 在这个稍显寒冷的街头,男人一本正经的为两人的进展考虑。 苏棠突然决定,以后要认真跟顾北言相处。 …… 回到酒店之后,两人各自占据一块区域忙了会工作,九点半钟苏棠回房。 翌日一早,她准时出发赶往启星集团,路上还在翻看启星负责人的资料。 周予衡,27岁,五年前创办启星投资,旗下员工都是年轻人,参与投资的项目也都偏向青年创业者和小众项目。 这也是苏棠之前没有把启星考虑在内的原因,霜满天这样的项目,算不上小众,也不属于青年创业。 她的视线又落在周予衡的兴趣爱好上,“极限运动”四个字被她特意圈了出来。 或许,这也算是拉进彼此关系和共同语言的切入点。 出租车停在启星投资所在的大厦楼下,苏棠给周予衡的助打了通电话,助已经等在楼下,客气的带她上了楼。 “你们周总今天的行程忙吗?”苏棠问了一句。 “不忙,除了见您以外,只有下午有一个论坛的行程。” 苏棠松了一口气,这就是说他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来听她的讲解和方案。 两人到达启星,进会议室之前苏棠简单扫过办公室的布局,发现这里确实应该是年轻人会喜欢的工作环境。 舒适且自由。 和苏棠想象中差不多,周予衡高大挺拔,穿一套浅色系西装。 应该是常年户外运动的缘故,肤色是那种很健康的小麦色,眉眼周正,英气十足。 不过让苏棠意外的是,周予衡对她十分客气,甚至称得上尊敬。 怎么说呢,就和陈知衍对她的态度差不多。 不过两个人谈的还不错,周予衡显然也做过详细的背调,对霜满天的游戏资料、数据和问题都如数家珍。 一个小时后,该说的话基本已经讲完,苏棠喝了口咖啡,想着要不要聊点极限运动拉进一下感情,就听周予衡拍了板。 “这个项目我投了,我会尽快安排人过去谈后续,我们争取下周完成签约。” 这么仓促的决定让苏棠缺乏安全感:“周总不用慎重考虑一下吗?” 周予衡笑笑:“霜满天不是第一次给我递资料,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关注,本来就对你们感兴趣,要不是陈知衍突然横插一杠子,或许我们早就达成合作了。” 苏棠犹豫着问了一句:“您和陈总认识?” 周予衡笑:“朋友。” 苏棠愣了一下,犹豫着问:“所以你和顾北言也认识。” “合作已经谈完了,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周予衡站起身,语气愈发恭敬:“嫂子您好,我是顾北言的朋友,周予衡。” 苏棠跟他握了握手,心头难免漫上点复杂的情绪:“所以你跟霜满天合作是因为顾北言?” “那倒不是。”周予衡笑着解释:“我之前说的全都是实话,我关注霜满天很久了,你应该知道,我之前投资过一个国潮游戏。” “是的。”这也是苏棠找启星的原因。 “我本身就对国潮神话游戏感兴趣,而我本人也很欣赏霜满天的态度。” 周予衡说:“如果非说和言哥有什么关系,大概就是他此刻正在我的办公室喝茶,想要第一时间知道合作结果。” 两人一起去了办公室,推门进去,顾北言正坐在休息区喝茶,桌子上摊开了笔记本电脑,似乎还在处工作。 抬眸看到苏棠,他素来寡淡无波的神情出现了一秒钟的慌乱,稍纵即逝。 周予衡举手表态:“是嫂子猜到的,可不是我主动说的。” 顾北言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苏棠,嗓音温沉悦耳:“谈完了?结果怎么样?” 顾北言问,似是真的不知道答案。 苏棠弯了唇:“合作达成。” “那很好。”顾北言合上笔记本电脑,转头看向周予衡:“走吧,中午我和太太请你吃饭。” 周予衡:“……” 这就显摆上了? 第27章 沦陷 餐厅是周予衡选的, 藏在巷子里的老菜馆,环境清幽,包厢里很安静, 适合朋友小聚。 苏棠也是在吃饭的过程中发现,顾北言不光面对她的时候沉默寡言, 就是有周予衡在, 他也没什么聊天的兴致。 而事实上周予衡也不是那种话多的人,之前在会议室, 有关霜满天游戏的话题已经聊得够多,况且现在是私下聚餐局,他总不能一直提工作。 于是, 等关于点菜的沟通环节结束, 包厢里陷入沉默。 周予衡给顾北言递了个眼神, 不过显然他哥没看懂,他只能讪讪笑了笑,在桌子底下摸出手机。 此刻需要一个陈知衍。 他去群里@陈知衍, 陈知衍给了一连串的建议:“问嫂子和言哥怎么认识的?言哥怎么追人的?嫂子是怎么被言哥打动的……好容易逮着一个让言哥出糗的机会, 你倒是好好利用啊, 这还得我出谋划策?” 顾北言:“……我还在群里。” 陈知衍迅速撤回了那条消息, 不过周予衡显然已经get到了他的意思。 “嫂子, 你和言哥是怎么认识的?”他问出第一个问题。 苏棠看了顾北言一眼,实话实说:“相亲。” 这个回答在周予衡的预料之中, 很难想象除了相亲以外, 顾北言还有其他认识女孩子的途径。 “所以言哥打动你的是什么?他是怎么追你的。” 这个问题让苏棠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把问题抛了回去:“所以,他以前都是怎么追人的?” “没见他追过。”周予衡说:“言哥是万年寡王。” 顾北言慢条斯的给苏棠倒了杯茶,说:“刚才那个问题可以问我。” 苏棠一时间没搞懂顾北言这话是跟她说的, 还是跟周予衡说的。 周予衡倒是反应很快:“那言哥你自己说,你是怎么追嫂子的?” 顾北言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茶杯,浅浅啜了一口,一本正经的说:“还在摸索中。” 周予衡的大脑因为这个问题陷入短暂宕机,这意思是……还没追上?不是都已经结婚了吗? 他眸子一转,所以他言哥也是赶上流行了?开始“先婚后爱”那一套了? 他给出自己的反应:“言哥,你继续加油。” 为了让他言哥更有追人的方法,周予衡主动开启新话题:“嫂子平常都有什么兴趣爱好?” “以前会参加极限运动俱乐部组织的活动,现在工作忙,已经很久没参加了。” 周予衡的眼睛亮了:“极限运动?那嫂子玩翼装吗?” 苏棠点头:“玩过,不过我飞的是高空翼装,低空乱流太多,搞不定。” 周予衡像是找到了知音:“我也是飞高空的,嫂子都跟哪个俱乐部?” 两人聊完翼装飞行的俱乐部,话题又转到了海面项目,聊起哪片海域的尾波冲浪最有挑战,哪片海域的潜水可以看到更多鱼类。 这个过程中,菜品也陆续上了桌,三个人的包厢彻底摆脱沉默,沉默的只有顾北言。 听着苏棠对极限运动项目娓娓道来,他内心是有些震动的。 他发现,他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他的太太。 她有时候乖得不像话,有时候又会故意把他的卧室搞到一团乱麻。 脆弱的时候窝在他的怀里哭,而眼下她又可以和一个资深极限运动爱好者侃侃而谈。 但奇怪的是,他似乎对这个完全背离他心目中想伴侣形象的太太,越来越有探索欲。 而听着两人聊到极限运动,顾北言发现他竟然也有可以插进话题的时刻。 比如某个火山口的地质状况,或者某个海域的鱼类分布,他会适当的加入话题,看着苏棠侧耳倾听时望着他的模样。 这个时候,她的眉眼会温柔的弯起,唇角染着笑意。 是一种让顾北言忍不住心头发软的状态。 一顿相谈甚欢的午餐结束,周予衡回了公司,苏棠和顾北言则直接回了酒店,两人都准备下午返程。 一进酒店房门,苏棠就被顾北言揽进了怀里,男人没什么犹豫的垂眸吻了下来。 和从前一样,刚开始男人只是温柔的在她唇上辗转,轻吮,一直等苏棠给出主动的反馈,他才会逐步加深这个吻。 苏棠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返程路上顾北言特意跟她分享口香糖是什么意思。 和他这个人一样,顾北言的口香糖选的也是基础款的薄荷味道,现下她的口腔中充盈着清新的薄荷味道。 但那味道却并没有起到提神醒脑的作用,反而让苏棠感觉自己的智正在他温柔的攻势中沦陷。 她的腿越来越软,只能用双臂的力量挂在男人的脖子上。 两人隔着衣服布料紧紧相贴,身体的温度跟着肆意纠缠,而男人放在她腰后的手掌,温度烫的惊人,裹着要把她拆骨入腹的强势。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她收获了一个短暂的喘息机会。 “顾北言。”她的嗓子是她自己都没想到的哑,微微咬唇,她红着脸看他:“再亲下去,很危险。” “怎么危险?”男人的声音里有清晰可辨的喘息。 “我现在经期。” 男人顿了一顿:“什么时候结束。” “明天。” “好。” 男人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浅浅呼出一口气,幽邃的眸子是深不见底的欲念。 他现在可以越来越坦然的承认,苏棠对他有着来自女人的天然吸引。 这种吸引让他沉沦,让他失了分寸和节制,也让他坠入了万丈红尘。 而他心甘情愿。 …… 下午五点,苏棠和顾北言已经坐上了从海城国际机场开往市区的车。 苏棠给司机报了陶艺馆的地址,顾北言不解:“还不回家?不是不生气了吗?” “沈伊回来了,我们好久没见了,当然要一起吃顿饭。”苏棠补充:“我们还有夜聊的习惯,所以今晚就不回去了。” 沉默两秒,顾北言颔首:“好。” 他要尊重苏棠和好朋友相处的习惯。 车子停在陶艺馆门口,苏棠跟顾北言摆了摆手就脚步轻快的进去了。 顾北言想起她之前说的人生排序,自己,亲人,爱人,工作,显然她的两个朋友也算是她的亲人。 排在她的两个朋友之后,顾北言觉得,似乎合情合。 他吩咐司机开车去瑞达集团,既然苏棠不回家,他的工作任务就可以多安排一些。 像这种说走就走又耽误正常工作的行程,他希望以后尽量不要再有。 苏棠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陶艺馆的后院,正坐在窗边喝咖啡的沈伊第一时间起身冲出来,抱住了她。 “宝贝儿,你又变漂亮了。” “宝贝儿,好想你。” “答应我下次不要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好不好?” “姐姐答应你。” “……” 鹿凝一脸无语的看着两人腻歪:“得了,今晚的菜都不用放油了,被你俩腻死了。” 沈伊一把把她拉过去:“凝宝吃醋了,来,姐姐也宠宠你。” 三个人嘻嘻哈哈的闹了一阵,之后才一起去了厨房做饭。 今天依旧是苏棠主厨,鹿凝和沈伊打下手。 别看沈伊穿上礼服是明艳大气、气场全开的女明星,戴上围裙就是帮厨小能手,再加上鹿凝的插科打诨,三个人的厨房,说得上其乐融融。 一个半小时,苏棠做了四菜一汤,炒鸡、糖醋小排、芥末虾球、香菇油菜,还蒸了螃蟹和龙虾,四人位的餐桌摆的满满当当。 沈伊带来了一瓶好酒,三个人在落地窗边的餐厅,看着窗外的夕阳西下,吃着美食喝着红酒,聊着生活中的各种小事。 是久违的属于闺蜜时刻的惬意,这种情绪足以慰藉一切负面情绪。 吃完饭,三个人转移到了客厅的小沙发区,开了音响听音乐,一边继续聊天八卦,一直到凌晨三四点才睡。 第二天八点,苏棠起床去公司,虽然睡了没几个小时,但她的精神状态很好,加上咖啡加持,倒也坚持到了下班时间。 当晚三个人又去了沈伊家。 这一次有沈伊的父母在,自然是他们主厨,三个人像小孩子一样被安排在客厅看电视吃零食。 吃过晚饭大家一起聊天打麻将,有家长在,她们没太放肆,早早睡了。 周五晚上,三个人的约会场所改到了酒吧,顺便庆祝霜满天即将成功度过难关。 为此沈伊和鹿凝还特意定了蛋糕和鲜花,用气球布置了包厢。 苏棠一进门,迎接她的就是这满满的氛围感和仪式感,让她心里暖暖的。 三个人的包厢在二楼,落地窗,可以看到楼下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即便隔音效果良好,依旧有重金属音乐的声音传进包厢。 “待会陆嵩和几个朋友过来。”沈伊拿着手机快速敲字:“我保证今晚是高颜值帅哥局。” 鹿凝顿时来了兴致:“来呗,多多益善。” 苏棠倒是无所谓,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鸡尾酒:“伊伊,别摇太多人,万一被拍到,营销号不一定怎么写。” “放心吧。”沈伊道:“我叫的都是跟我合作过或者即将合作的朋友,被拍到也是朋友聚会。” 苏棠知道沈伊在这方面很有分寸,便也没再多说。 陆嵩是第一个到的,来的时候还带了瓶红酒。 他在苏棠身边落了座,跟她聊起霜满天:“听沈伊说你们公司的游戏快上线了?到时候告诉我,我对神话游戏很感兴趣。” 苏棠笑笑:“好,开放内测的时候一定先给你名额。” 很快,包厢陆续来了人,大概是沈伊提前打过招呼,基本上每个人都带了礼物,还会顺便恭喜苏棠。 当那些之前只能在电视中看到的帅哥们坐在身边,鹿凝幸福的快要晕倒。 之后大家在沈伊的带领下开始玩游戏,掷骰子。 什么真心话大冒险,数7,划拳……总之游戏玩了一轮又一轮,几乎所有人都喝了酒。 苏棠是喝的最多的,毕竟今天这场局也算是为了她组的。 热闹到十点多钟,苏棠放在沙发上的手机进了几通电话,但包厢里喧嚣热闹的背景音盖住了铃声。 一直到视频通话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苏棠才把手机拿到眼前,有些茫然的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迟钝的接通。 镜头里是顾北言那张清冷自持的脸。 他似乎还在公司,白色衬衫上一丝不苟的打着领带,扣着领针,眉眼寡淡的看着镜头。 有一种冷感的禁欲和隐秘的性感。 “苏棠。”他听到了热闹的背景音:“你在哪里?” 镜头里的苏棠双颊微红,眼睛微微眯着,一副喝了酒的状态,声音也是喝醉以后才会有的软糯好听。 她转动手机拍了一圈周围环境:“我在酒吧呀。” 手机里一闪而过的画面里,出现了至少不下五个长相英俊的年轻男人,其中还有一个隐约有几分熟悉。 顾北言在脑海中搜索一瞬,对上号,陈知衍曾经说过的影帝陆嵩。 之前的晚宴上,他就和苏棠相谈甚欢。 顾北言的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蹙,问:“在哪个酒吧?我去接你。” “哪个酒吧……”苏棠撑着额头想了一阵:“魅色酒吧,你要来吗?” 她眨了眨眼睛,虽然大脑迟钝,但思维还算顺畅:“包厢里已经有好几个帅哥了,不缺你一个哦,况且你不是不喜欢酒吧吗?” 她还颇贴心的给出了建议:“你回家睡觉吧,顾北言。” 顾北言竟然从苏棠的语气里分辨出几分“嫌弃”的味道,亏她还把一句拒绝说的如此礼貌周全。 抬手按了按额角,他沉声一句:“等着。” 第28章 新手上路 时间不早, 一行人决定散场。 鹿凝酒量最差,喝的也不少,整个人挂在沈伊身上, 跟她碎碎念着罗述的混蛋往事。 苏棠走得还算稳当,陆嵩在旁边贴心的护着, 上下楼梯和遇到台阶的时候会扶上一把。 众人陆陆续续的离开, 最后只剩沈伊、鹿凝、苏棠和陆嵩。 陆嵩作为酒量最好的人,此刻的状态也最清醒, 他给自己和沈伊分别叫了代驾。 沈伊的车子来的比较早,苏棠看鹿凝难受的想吐,就让两人先走了, 陆嵩表示会安全送她回家。 等待代驾的间隙, 陆嵩帮苏棠挡着风, 关切的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看你喝的也不少。” 苏棠摇头:“我还好。” 她觉得她此刻的头脑格外的清醒,就是眼神好像不大好,隐约出现了幻觉。 因为她看到从前面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里, 走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穿着裁减合体的蓝色西装和黑色大衣, 正穿过马路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风裹起他的大衣衣摆, 给他整个人染上那么点落拓不羁。 帅的有些过分。 苏棠歪着头看他, 一直等那人来到她跟前,微躬了身子和她对视:“看什么呢?” 声音也好听。 有点冷, 但低沉悦耳。 苏棠笑笑:“看你啊。” 顾北言似是有些无奈, 他站直身子揉了一把苏棠的头发,伸手把她揽到身边,一种宣示主权的姿势。 “多谢你照顾我太太。”他对陆嵩说。 陆嵩一愣,表情里满是茫然:“顾总, 您是说苏棠是您的太太?” 即便此刻只有路灯黯淡的光线,陆嵩也敏锐的察觉到了顾北言望过来的,充满压迫感的视线,他勉强笑了笑:“抱歉,之前不知道。” 这片刻代驾也都到了,顾北言把苏棠揽在怀里护着,目送沈伊和鹿凝上了车,朝陆嵩点了点头:“走了。” 陆嵩站定挥手:“再见。” 苏棠从顾北言的怀里探出头,朝着陆嵩笑的灿烂:“今天聊得很开心,等游戏上线,一定给你内测名额哦,我们下次约。” 顾北言的眸光沉了沉,所以他的太太和别的男人相谈甚欢,还约了下次见面。 很好。 即便隔了一段距离,陆嵩也知道此刻顾北言的眼神有多冷。 他讪讪一笑:“好的。” 苏棠的脑袋被顾北言掰正,她气恼的看过来:“长得帅就可以欺负人嘛?” 喝醉状态下的苏棠表情很凶,但声音却又软又糯,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 反而让顾北言感觉心里痒痒的,像是被羽毛挠过一般。 他打开车门,把人妥善的安顿到副驾驶,拉过安全带帮她扣上。 苏棠还在碎碎念:“不要安全带,不舒服,我要去后排,你别拉我,你别……唔……” 顾北言躬身堵住她的唇,轻吮片刻,嗓音低低的哄:“棠棠,别闹。” 柔软的触感稍纵即逝,苏棠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唇角翘起又压平,压平又翘起,那是一种忍俊不禁的可爱模样。 她好像在窃喜。 顾北言不知道她在窃喜什么,又帮她调整了一下靠背角度,这才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 车辆启动,汇入车流,朝着简园驶去。 苏棠舒服的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看向顾北言,越看越觉得好帅。 车灯忽明忽暗,他一张弧线流畅的侧脸简直像是艺术品,眉骨、睫毛、鼻梁、薄唇、下颌线…… 每一处都完美到让苏棠移不开眼睛。 等红绿灯的间隙,顾北言偏头看过去,刚好对上苏棠饶有兴致打量他的视线。 “在看什么?”他又问了同一个问题。 苏棠眨了眨眼睛:“看你啊。” 顾北言颇无奈的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事实上他从前很不喜欢肢体接触,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有了那个肌肤饥渴症。 总是忍不住想要捏一捏他的太太。 这会让他的心情十分愉悦。 红绿灯在倒数,顾北言移开视线准备启动车辆,漫不经意的问了一句:“看我干什么?” 红色数字倒数到三秒,顾北言松开刹车,车子缓慢滑行。 苏棠笑眯眯的回答了刚才的问题:“我好喜欢你呀。” 顾北言的眸光稍顿,下意识踩住刹车,不可置信的看了苏棠一眼,旋即又快速松开刹车,正常驶过红绿灯。 他能感觉到此时他的心跳有些不太正常的嘈杂,甚至盖过了周遭一切的声音。 这时候他又听到苏棠朝他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不要告诉我老公哦。” 顾北言:“……” 这意思,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对吧? 似是无意识的,他脚下的油门都踩的重了几分,就这么一路沉默着驶回了简园。 把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的车位,顾北言转头才发现苏棠已经睡着了。 她安静的闭着眼睛,歪着头靠在椅背上,乖的让人心头发软。 顾北言到底收起心底的那股怨气,绕到副驾驶,解开苏棠的安全带,小心的把人抱了起来。 一直到被妥善的放到沙发上,苏棠才睁开了眼睛,抬手抱住了顾北言的脖子。 她就那么醉态可掬的望着他,乌黑晶亮的眸子里仿佛染着星光。 咫尺之间,她呼吸里喷薄而出的气息染着薄醉,嗓音软糯:“你长得好像我老公哦。” 她微凉的指尖在他的脸上描摹:“眼睛像,鼻子像,嘴巴……嘴巴这么软,好亲吗?” 顾北言颇有些无奈,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苏棠醉的这么厉害。 颈间一松,苏棠已经摘掉了他的领针,嗓音糯糯的裹着笑:“我老早就想摘他的领针了,每次看到他戴领针,就有一种把他扒光光的冲动。” 她眯着眼睛笑:“可是,你真的好像他哦。” “苏棠。”顾北言无奈强调:“我就是你老公。” 苏棠的眸子转了转,迟钝的松开了顾北言的脖子:“哦。” 她一本正经的说:“顾北言,你快去睡觉吧!” 这话的语气和态度都像极了,她在电话里说的那句“你回家睡觉吧”。 是带着点嫌弃的揶揄。 虽然这种情绪让他有些不解,但他暂时不想跟醉鬼计较,给苏棠盖了条毛毯,起身去厨房煮醒酒汤。 家里有常备的乌梅和桂花,顾北言分别取了些放入纯净水,又加了勺蜂蜜,煮好以后盛到大碗里凉凉,最后装入吸管杯。 他的衬衫卷起一截,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是一种温润居家的形象。 说起来,这些年他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在他看来,吃饭仅仅是一种必须的项目,只要按部就班的完成即可。 至于吃的什么,是否美味,只要不是苦得,他都接受良好。 但好像自从结婚,他在厨房的时间也跟着多了起来。 苏阿姨不在的时候,苏棠会下厨,厨房的任务顺成章落到顾北言身上。 太太做饭,先生收拾残局,在他看来是一种良性的互动。 而为了对方下厨也是一种积极主动的行为,是可以为婚姻的亲密度加分的。 包括煮醒酒汤。 顾北言把这件事当做一种夫妻间增加感情的互动项目,或者说是责任和义务。 但他忽略了这也是他发自肺腑想要去做的事情。 等他端着杯子回到客厅,看到苏棠正望着茶几上的鲜花城堡发呆。 顾北言把吸管杯递给她,哄着她把醒酒汤喝完又给她倒了杯温开水。 他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在看什么?” 苏棠指了指那个城堡:“这好像是我的。” 顾北言颔首:“嗯,是你的。” 苏棠又歪着头看他,眸子水润晶亮,看上去清明澄澈,但顾北言能察觉出来,苏棠的大脑反应迟钝。 “你也是我的。”她确认。 顾北言再次点头,给她肯定的答案:“是你的。” 苏棠这才笑眯眯的朝他伸出胳膊:“顾北言我困了,你抱我回房吧。” 顾北言躬身抱起她,脚步平稳的往楼上走,过程中苏棠饶有兴致的拽着他的领带把玩,一直到被放到次卧柔软的大床上,她也没松开。 顾北言只能倾身撑着大床看她:“好玩吗?” 苏棠点头,眨着眼睛问:“顾北言,你的领带勒的这么紧,会不舒服吗?” 顾北言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她的手指又挪到了他的领口,喃喃道:“扣子扣得这么多,睡觉的时候不会很麻烦吗?” 她的指尖在他的喉结上轻轻刮了一下,似是无意,但却让顾北言的身形微微一僵。 “苏棠……” 苏棠的手已经顺势往下移动,沿着纽扣一路蔓延:“胸肌好摸吗?腹肌有几块啊?” 她的嗓音软软糯糯,像是带着钩子,轻而易举让顾北言的心尖开始发痒。 苏棠的手继续顺着腹肌往下,眼看就要扣动皮带,顾北言按住她的手:“苏棠,可以了。” 苏棠的手被男人牢牢按住,挣脱不了,她噘嘴,语气委屈:“亲一下。” 她微眯了眸子,仰头,是主动的姿势。 顾北言的视线顺着她的眸子往下,落在她漂亮的红唇上,他不知道自己的唇软不软,但他知道苏棠的唇很软。 每次亲都会让他丢掉克制和分寸,欲罢不能的想要更加深入。 他承认,对和苏棠接吻这件事,他毫无抵抗力。 他躬身靠过去,尽量克制平和的同她亲吻,但他却忽略了此刻苏棠的酒意。 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主动,抱着他的脖子,红唇毫无章法的吮住他的嘴唇,嗓子里跟着溢出一丝低吟。 顾北言被那一声羽毛似的声音挠到心痒难耐,只能顺从自己的感觉,加深了这个吻。 偌大的次卧只余床头闹钟的滴答声,伴着逐渐紊乱的气息。 顾北言红着耳朵撑起身子:“苏棠,可以了……” 继续下去他不保证还会发生什么。 骤然脱离男人的怀抱,苏棠哼一声,语气不悦:“只管撩不管睡,顾北言,你还真是古板禁欲!” 古板禁欲? 顾北言的眸子眯起来,这就是她对他的认知和评价? 在男人幽邃的视线中,苏棠迟钝的察觉到一抹危险的气息,她反而很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 她拉住男人的领带把人拽到身前,主动在他唇上啄了啄:“你不是吗?那你倒是睡啊。” 她的嗓音软糯温柔,贴着顾北言的耳根落下,这让他彻底没了抵抗力。 他重新吻上她的唇,以一种更加具有侵略性的姿态。 喘息声逐渐覆盖住闹钟的滴答声,苏棠的手笨拙的解开了顾北言的衬衫纽扣。 等她的手终于按上男人块垒分明的腹肌,她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嗯……” 这一声低吟像是最后一道羽毛,崩断了顾北言所有的克制,让他气血翻涌,情难自禁。 他俯身抱起苏棠往浴室走去。 骤然的失重感让苏棠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做什么?” “洗澡。”男人的嗓音沉哑性感,仿佛有一种勾人心弦的魔力:“第一次,要注意卫生。” 即便是醉酒状态,苏棠的耳尖还是漫上红晕:“顾北言,你知道的还挺多。” 她糯着嗓子问:“很有经验?” 回答她的是顾北言落下来的吻,他似乎是故意的,在她唇上浅浅咬了一口。 咬牙切齿似得:“苏棠,我前28年的人生很干净。” 苏棠眨着漂亮的眼睛看他,好像没听懂,只是委屈巴巴的抗议:“再咬就不让你亲了哦。” 顾北言深呼吸,抱着人进了浴室。 十五分钟后,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中逐渐溢出女人软糯的颤音。 “顾北言,不要……嗯,你轻点……” 顾北言的长指再一次发挥了作用,温柔的在她身上作乱,薄唇吻到苏棠软成一滩水。 她很快就没了力气,全靠顾北言的手臂支撑,整个人像是飘在云端。 又半小时后浴室的门被打开,顾北言把身形轻颤的苏棠抱到了大床上。 “苏棠。”他的嗓音哑而温柔:“我要开始了。” 苏棠在浴室已经耗去很多力气,到了此刻她轻咬着红唇点头:“轻一点。” “嗯。”顾北言探手从抽屉里取出避孕套戴上,关掉大灯,只余床头一盏橙色的台灯。 光线说不上昏暗,朦朦胧胧中苏棠的手搂住男人的脊背,随着他的动作,指甲跟着用力,划出一道道痕迹。 后来的浮浮沉沉间,苏棠的身体仿佛又被抛到了海面上. 波涛时而汹涌,时而和缓,但每一次的撞击都让她身心愉悦,她的力气也在这种愉悦中被一点一点耗尽. 等一切彻底结束,她在身体的余韵里沉沉睡去。 顾北言把苏棠抱去浴室清,她短暂的醒过几秒,伸手去推人:“不要了,累。” 顾北言看着苏棠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有些懊恼自己没有注意力道:“不做了。” 他温柔的说:“睡吧。” 后来他把苏棠抱到了主卧的大床上安顿好,又去次卧清床铺。 拉开被子,粉色床单上的水痕清晰可见,已经分不清是水渍还是汗渍,湿漉漉的连成一片。 顾北言看的脸红耳热。 不得不承认,作为新手上路,无论是分寸还是技巧,都有欠缺。 他回想了一下苏棠的反应。 还好,她的感受似乎还不错。 第29章 好亲吗? 翌日是周末。 苏棠的闹钟没有响,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八点钟了。 室内拉着遮光窗帘,光线暗淡,但也能清晰的看到房间里的布局。 是顾北言的主卧, 但是男人不在,身侧的床铺整洁干净, 没有睡过的痕迹。 这也不奇怪, 即便睡过,这人也会把床铺到这种状态。 苏棠揉了揉额角, 揭开被子下床,让宿醉后尚且混沌的大脑自己处信息。 往洗手间走得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大腿根有点酸, 好像跑过八百米似得腿软, 她没放在心上。 直到她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颈间和锁骨位置的红痕, 迟钝的大脑才终于给出了处结果,脑海中开始回放昨晚的画面。 她在酒吧门口被男人接回家,在沙发上调戏他, 在大床上吻他。 浴室里, 男人的长指肆意游走, 大床上, 浮沉间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苏棠捂住脸, 啊啊啊,住脑啊。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 顾北言那张清俊温雅的脸出现在门口。 他面色如常, 语气平静:“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棠看着他那张惯常寡淡的脸和一丝不苟穿着的衬衫,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她的手指勾着男人的领带,在他身上肆意作乱的画面。 他的胸肌比想象中要硬,腹肌块垒分明, 即便是动情用力时,他的表情依旧管良好。 暖光下,五官流畅好看。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喃,问她感觉怎么样,要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他说他没有经验,需要她的反馈来调整角度、速度、力度、深度…… 苏棠已经想不起自己的回答,但男人那张情事时依旧清雅矜贵的脸却牢牢的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他是技术流和学院派,即便是那样的时刻,他依旧一板一眼,克制礼貌。 会根据她的表情和嗓子里溢出的声音判断着力点,然后固定角度,用力或者收力。 或许是她喝醉,也或许是第一次没有经验,他并没有开发很多姿势,但也足够让苏棠享受那场初来的情事。 看她久久没有回应,顾北言重复了刚才的话题:“抱歉,第一次没太有经验,所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有没有伤到你?” “没……”苏棠开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的哑,这也侧面泄露了她昨晚到底喊了多久。 她迅速闭了嘴。 顾北言眸底染上一抹复杂,迅速走进洗手间,手背按在苏棠的额头上:“嗓子怎么哑了?发烧了吗?” 男人泛着点凉意的手背覆上,苏棠的身子不自觉一僵。 她想说点什么,又因为哑到不像话的声音而选择不开口。 顾北言的手很快挪开:“应该不烧。” 他垂眸看她,语气关切:“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棠使劲摇头,抬手把他往洗手间外推,再问下去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等把人推出门去,她顺手上了锁。 啪嗒一声,苏棠的脊背靠在门上,害羞的感觉后知后觉蔓延而来。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酒后乱性,大概只是酒精释放出了她的原始欲望,而对方是她接过很多次吻的合法老公,这是很正常的顺成章的事情。 但……依旧是有些害羞。 男人再次敲了门,嗓音沉悦:“我去给你冲杯蜂蜜水。” 苏棠没应声,直到男人的脚步声走远,才缓慢松了一口气。 她迅速洗漱完又套了件高领毛衣,脖颈上的痕迹被完美遮住,她庆幸现在不是夏季。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男人已经在吧台等着了,他把蜂蜜水递过来:“润喉。” 苏棠接过杯子一口气把蜂蜜水喝光,嗓子总算舒服多了。 顾北言垂眸望着她:“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苏棠摇头:“没有。” 谢天谢地,声音总算恢复九成正常了,只微微有点哑。 顾北言颔首:“下楼吃饭?” 苏棠点了头,拿上手机和顾北言一起往楼下走。 过程中她注意到,顾北言衬衫下的后颈位置也有抓痕,回想昨晚隐约的场景。 她不自觉移开视线。 所以昨晚算是互相伤害。 她平衡了。 …… 吃过早饭苏棠出发去服装设计工作室加班,锦棠这边已经开始准备明年的春夏装,工作量不少。 一直忙到下午,苏棠接到沈伊的电话,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去陶艺馆。 “渣男在朋友圈官宣了新恋情,鹿凝的状态很不好,我得出发去赶行程,七点的飞机。” “好,我正好准备下班,马上过去。” 苏棠收拾了包包,驱车直奔了陶艺馆。 鹿凝的状态很不好,罗述官宣遇到一生挚爱像是一柄利剑,背刺了鹿凝十年的付出。 沈伊已经打电话骂过罗述,苏棠能做的不多,只能尽量让鹿凝忙起来。 晚餐后她带着鹿凝去超市买了包馄饨和做卤味的食材,回家以后两人就开始窝在厨房忙活。 等把馄饨包好冻起来,时间也到了晚上十点多钟,顾北言打来了电话。 苏棠揉了揉有点酸的腰走到窗边接听:“喂。” “苏阿姨说你还没回家,在加班?”顾北言的声音染着点疲惫,应该也是刚忙完。 “我今天在鹿凝这边,不回简园。”苏棠犹豫片刻:“明天应该也不回。” 顾北言沉默了几秒:“我正好在附近,顺路过去一趟。” 苏棠想说不用,男人已经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她只能跟鹿凝说了声,去厨房打包了点胡萝卜素什锦的小馄饨。 “人来都来了,要不待会你跟他一块回去,我一个人没事的。”鹿凝倚着门框,一脸憔悴。 苏棠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你脸上就写着俩字:别走。” 鹿凝被她逗笑了:“这不是怕顾总有意见吗。” “他不重要。”苏棠躬身把胡萝卜素什锦的馄饨拿出来,又写了张标签贴上。 鹿凝沉思片刻:“他在你心里应该还是有点重量的。” “嗯?”苏棠没听懂。 “还惦记着分他馄饨,不让他白跑一趟。” 苏棠笑:“主要咱俩吃不完,我不想让你吃放太久的,正好给他分点,等你吃完我过来给你包新的。” 鹿凝能感觉出来,苏棠好像不想承认,她和顾北言之间多少有了感情的事实,便也没有揭穿。 况且她自己的感情就是一笔糊涂账,她也不想分享失败的经验。 顾北言应该确实在附近,不到半小时车子就停在了陶艺馆门口,苏棠穿了件外套提着馄饨盒出去。 顾北言正立在车旁,手里还拎着个挺大的袋子。 裁减合体的西装和大衣衬得他身形挺拔利落,路灯打下来的剪影都长身玉立的清隽。 苏棠紧走几步过去,把手里的馄饨递给他:“晚上包了些馄饨,我和鹿凝吃不完,给你分享点。” 顾北言接到手里,又把自己提着的袋子递给苏棠:“给你们买了点宵夜。” 苏棠垂眸看了一眼:“烧烤?” 很难想象顾北言会想起来买烧烤当宵夜,她甚至怀疑这人有没有吃过烧烤。 顾北言颔首:“林砚说你们应该会喜欢。” 副驾驶的林砚这才降下车窗跟苏棠打了声招呼,之后又迅速把窗子升上去了。 老板娘不回家这事儿,他作为助有时候也挺无助的。 苏棠笑:“嗯,挺喜欢的。” 两人面对面的沉默了几秒,冷风从旁边刮过,引的苏棠紧了紧大衣。 顾北言抬手触了触她的耳朵,冰凉的触感,这是要放她快些回室内的信号和由。 但他就是莫名想多跟她待一会。 “明天有什么安排?”他问道。 “陪着鹿凝。”苏棠解释了一句:“她前男友官宣了新恋情,我担心她一个人出问题,可能要多陪她待几天。” 虽然不解,但顾北言也没多说什么。 两人没了后续话题,顾北言也不能在冷风中要求苏棠陪他傻站着:“回去吧,早点休息。” “嗯。”苏棠摆了摆手:“那我走了,晚安。” 苏棠想,顾北言应该才不在乎她回不回去,这人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和从前别无二致。 一直等陶艺馆的大门关上顾北言才转身上了车,司机启动车子,一路朝简园驶去。 顾北言抬手按了按眉心,问了林砚一个问题:“怎么让一个失恋的人快速走出来?” “一段新的恋情或者是事业的重大转机。”林砚有有据:“这都是根据我身边朋友的经历总结的。” 顾北言颔首,鼓励他继续说。 “我有个朋友被甩后郁郁寡欢了半年,我们怎么劝都不好用,最后相亲遇到真爱,不到一个月容光焕发。另一个朋友是失恋后遇到新的工作机会,跳槽去新公司,半年后升职加薪,从此在事业上平步青云,失恋当然就无所谓了。” 末了林砚对顾北言说:“顾总,你说我要是失恋了,能加薪吗?” 顾北言抬眸看他:“如果你说的这个有用,可以考虑加薪。” 林砚眼睛一亮:“那您还有什么要咨询的?感情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 “感情问题就算了,看上去你只对失恋比较擅长。” 林砚抬手捂住心脏:“老板,你骂的有点脏。” 顾北言没搭他,拿过手机给周予衡发消息:“我记得你认识一个景镇的陶艺大师。” 周予衡:“对,朱老师。我投了他小儿子的陶瓷连锁品牌店。” 顾北言:“有个忙需要你帮一下。” …… 苏棠一直在陶艺馆住到周三。 当天下午,霜满天和启星的合作签署完成,霜满天正式开启新纪元,苏棠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都跟着轻了些。 晚上她定了包厢请霜满天和启星的工作人员吃饭。 去餐厅的路上苏棠接到了鹿凝打来的电话:“棠宝,你晚上不用来陶艺馆这边了,我要出个差,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出差?你去哪儿出差?”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最喜欢的陶艺大师朱老师吗?” “景镇那个朱老师?” “对啊!”鹿凝的语气听得出激动:“我一直想拜她老人家为师,递过几次自荐信,工作室的回复都是朱老师没有收徒的意愿。可就在半小时前,工作室给我打了电话,说朱老师要收我为徒!” 苏棠:“那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出发吧?店里的工作你安排好了?” “我本来也没想这么着急的,但对方的意思是越快越好,食宿都安排完了,明天上午就要开班了。” 鹿凝边收拾行李箱边说:“工作是这边交给店里的员工负责,我只要挨个给VIP客户打个电话说明情况就行了。” 听得出鹿凝的情绪激动,整个人好像都焕发了生机,苏棠也由衷的替她高兴:“行,那你快去吧,一路顺风,到地方给我报个平安。” 挂断电话之后鹿凝又在闺蜜小群里输出了事情的经过,末了还发了几条碎碎念。 “我真没想到我会有这样的幸运,啊啊啊,太激动了。” “果然男人影响我的财运!” “前脚离开渣男,后脚我就事业顺遂了!” 沈伊:“我就说吧!男人影响我们拔刀的速度,我们女孩子当然拼事业第一!” 苏棠:“我怎么感觉两位在点我?” 鹿凝:“哈哈哈,没有没有,会给老婆点宵夜的顾总是有进步的。” 沈伊:“所以只点了宵夜,连束花都没带?不知道咱们棠宝喜欢花吗?” 鹿凝:“也不能怪他吧,棠宝在我这儿的原因是因为我失恋,结果他还送束花,是不是有点太高调了?我感觉以总裁的情商,干不出这事儿。” 沈伊:“莫名有点道。” 苏棠:“……” 她并不觉得顾北言是这么有情商的人。 车子驶入餐厅停车场,苏棠收起手机下了车。 …… 一顿宾主尽欢的晚餐一直进行到晚上九点半,之后苏棠让叶琛带着众人进行下一场。 送了人离开,她折回了餐厅前台,找服务生要了杯水,一个人坐在了休息区。 其实她今天的酒喝的不多,顶多算是微醺的状态,只是霜满天的事情解决,她如释重负的同时也感觉有些疲惫。 就好像身体里紧紧绷着的弦突然被人拿掉了。 她不需要在紧紧崩起来,也不需要继续拿锦棠服装工作室那边赚的钱贴补霜满天,更不需要参加各种虚与委蛇的晚宴。 她只需要把精力撤下来,重新投入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当中。 突如其来的放松也像一种神经麻痹,让她产生了一种大病初愈的虚弱感。 她撑着额头休息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先瞧见的便是一双纤尘不染的黑色皮鞋。 她倏然抬了头,面前站着的正是顾北言,男人大概刚过来,身上还染着室外的寒气。 裁减合体的大衣让他看上去清隽温雅,很是招人。 顾北言朝她伸出手来,苏棠被他温厚的手掌牵着往前走,从中获得了一些温暖的力量。 两人并肩出了餐厅的门,又上了门口的车。 回家的路途中顾北言接了几通电话,苏棠闭目养神。 她没有追问顾北言为什么知道她在这儿,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好像永远都能掌握她的行踪。 回家以后苏棠先上楼洗了个澡,之后又下了楼。 顾北言正在厨房煮东西,白衫黑裤,单手插兜,倒是颇有几分落拓不羁的架势。 很帅。 苏棠看了两眼,又回到客厅在地毯上坐下,开始继续拼鲜花城堡的积木。 顾北言再过来的时候端了杯醒酒汤,和那天是一样的,入口的味道酸甜可口。 苏棠一口气喝完,道谢:“谢谢……其实我今天喝的不多。” “看出来了。”顾北言在她身边落了座。 苏棠好奇的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顾北言盯了她两秒,脑海里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后还是战术性的选择了闭嘴:“感觉。” 苏棠:“……” 她往后仰了仰,手按在地毯上摸到一个东西,她从地毯下面捡出来,发现是一枚银质领针。 “是你的吗?”她递向顾北言:“怎么会掉在这里。” 顾北言伸手把领针握在掌心,慢条斯道:“你弄得。” 苏棠的“我怎么不记得”还没开口,脑海中就闪过一段画面。 她躺在沙发上圈住男人的脖子,说他像自己的老公。 她好像还问他“……嘴巴这么软,好亲吗?” 顾北言似是以为她忘了,慢条斯的提醒:“你说你老早就想摘我的领针了,每次看到它都有把我脱……” “嘘。”苏棠捂住他的嘴:“你不记得了,那天的事情你全都忘掉了。” 瞧着她发红的脸颊和耳尖,顾北言从善如流的点头:“是的,最近记性不太好,已经忘记了。” 苏棠看着男人拙劣的演技,咬唇避开他热烈的视线,手指似是被男人的唇烫到,急忙收了回来。 又沉默着拼了会乐高,顾北言问:“时间不早了,要回去睡觉吗?” 苏棠的手微不可查的一顿:“一起睡吗?” 顾北言颔首,一板一眼的科普:“科学研究表明,一定频率的同房可以让夫妻关系更加稳定和谐。” 苏棠的脸再次红到耳尖。 倒也不必说的如此一本正经。 两人并肩上了楼,楼梯口顾北言问苏棠去哪个房间,并给出了合的建议。 “主要看你想睡在哪个房间。”顾北言说:“做完以后我会重新更换床单,会把你抱到另一个房间。” “为什么要换床单?”苏棠有点茫然,上次的记忆是断片的,她确实没印象了。 顾北言抬手在她耳垂上轻捏了两下,嗓音压得低低的:“太太好像对自己的身体不是很了解。” 苏棠转身往次卧走,手指又被男人拉住,他往前一步把苏棠笼在身前。 高大的身影躬身靠过来,唇却落在她的耳垂上。 激的苏棠一个战栗,咬紧牙关才没让声音溢出来。 男人嗓音沉悦:“等我。” 第30章 是他太会了! 夜幕深沉, 次卧。 床头的夜灯被调到最暗的亮度,橘色的光似乎只有巴掌大,让整个房间染着朦胧的光晕。 在这种几乎清醒的状态下, 苏棠发现在情事上,顾北言似乎有着无师自通的技巧。 他很会观察她的反应, 并根据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调整自己的动作和力道. 看上去他在掌握这场情事的主动权, 却又处处以她的感觉为先。 像个礼貌克制的绅士。 即便光线暗淡,苏棠也能清晰的看到男人身上块垒分明的肌肉, 和他动作时劲瘦却很有力量感的腰身。 她想起刚才男人捞起她的手,让她一颗一颗解开他睡衣纽扣的画面。 过程中他就用那双灼人又深沉的眸子望着她,那眸子像是一望无垠的海平面, 蓄着充沛的力量感。 苏棠被他盯得脸红心跳:“你, 你怎么不自己解。” 男人的嗓音低沉悦耳:“你不是喜欢吗?” 苏棠想辩解, 男人的薄唇已经倾覆而上,温柔的吮住她的唇瓣,到她被亲到腿软, 整个人又被他拥进怀里。 接下来的一切顺成章。 欲望被稀薄的酒意挟裹, 苏棠也对男人的身体产生了探索欲, 手指顺着他的腰身描摹, 引得男人咬紧了牙关。 她喜欢看顾北言克制时, 眉眼沉静又压着风暴的模样,所以中间半程似乎是她主动更多。 等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结束, 苏棠软着身子被顾北言抱去浴室。 她回头看了一眼床单, 终于解了男人那句,“太太好像对自己的身体不是很了解”,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闭了闭眼。 顾北言的体力源自于他长久的体力锻炼,所以那些痕迹也不能全怪她。 是他太会了。 洗完澡以后顾北言把苏棠妥善的抱回了主卧, 他回次卧收拾完折回主卧的时候,苏棠已经睡着了。 她睡得很香,眉眼沉静,整个人舒展的躺在大床上,是一种没有防御的松弛状态。 呼吸间是苏棠身上特有的花果香,现在也被沾染到了他的身上。 很好闻。 顾北言抬手在她额头轻敲了一下,关掉台灯躺进被子里。 …… 苏棠这一觉睡到了中午,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 她舒服的在大床上翻了个身,这种不用操心工作的状态是一种久违的放松感。 她拿过手机在闺蜜小群里发了一句问候:“中午好呀宝子们。” 鹿凝发了一张午餐照:“我在吃午餐,正宗三杯鸡,美味。” 沈伊发了一张雪景照:“本宝宝刚拍完一条,正在背台词,东北好冷,手都要冻掉了。” 鹿凝:“哇,我好想滑雪,等我休息的时候和棠棠一块去探班。” 沈伊:“棠棠有空吗?霜满天的合作谈的怎么样了?” 苏棠:“昨天已经签完合同了,现在我的时间比以前要自由的多,倒是凝宝去景镇学习了,你能有空吗?” 鹿凝:“暂时肯定是没有,不过伊伊要在东北拍三个月吧?我们总能有时间过去的。” 苏棠:“可。” 三个人又在群里聊了一会,苏棠无意中透露出自己还没起床的事实,沈伊和鹿凝瞬间抓住了重点。 鹿凝:“啊!十二点了还没起?这可不是自律达人的作风。” 沈伊:“可能昨晚战况激烈。” 鹿凝:“怪我,让棠棠陪我好几天,许久不见,可不就是干柴遇烈火。” 沈伊:“侧面说明顾总能力还不错。” 苏棠被她们说的脸红耳热,一抬头就看到被热烈讨论的顾总本尊,脚步匆匆的进了卧室。 她心虚的把手机扣到了枕头下面:“你怎么回来了。” 男人大踏步的来到床边,微凉的手背覆上苏棠的额头:“发烧了吗?怎么脸这么红。” 苏棠摇头:“没有吧。” 顾北言不放心,又躬身用自己的额头贴上了苏棠的额头。 一瞬间的靠近让苏棠的身形微僵,呼吸都屏住了几分。 好在男人没有停留,片刻便起了身,似是松了一口气:“应该是不烧。” 他又柔声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苏棠摇头。 “那怎么到现在还没起床?”顾北言眉眼认真:“苏阿姨说你一上午没出门,还以为你病了,就给我打了通电话。” “所以你专门从公司回来的?” 顾北言颔首:“嗯。” 苏棠:“……” 倒也不至于。 不过能让工作狂抛下工作回家看她,她也是何德何能。 “我没事。”苏棠解释了一句:“就是有点累了。” 男人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浅浅咳了一声,强调:“昨晚你确实辛苦了,下次还是我来吧。” 苏棠好容易平息下去的脸倏的又红了:“不是因为那个!” 顾北言:“嗯?” 苏棠解释:“就是霜满天和启星的合作谈成,我了却了一桩心事,突然有点累而已。” 顾北言松了一口气:“那你还睡吗?我去帮你把饭菜端上来。” “不睡了,马上起床。”苏棠连忙坐起来,皮笑肉不笑的看向顾北言:“你快回去上班吧。” 顾北言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瞧见她润白的肌肤上深浅不一的痕迹,微微呼出一口气。 上次就想过要注意力道的,可真到了做的时候,他又发现自己无法控制情绪和欲望。 这应该不是一个成熟男人的作为。 犹豫片刻他抬手把苏棠滑落的肩带调整到正确位置,声音低柔的道歉:“抱歉,下次我会注意。” 苏棠垂眸,这才注意到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面,那些亲密的情事痕迹。 闭了闭眼,她强迫自己适应这种害羞感,眼前的男人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她们之间做什么都是正常的。 但脑海中回想昨晚男人在她身上作乱的场景,她又忍不住咬牙切齿。 “你就不能轻点吗?”她抬头瞪向顾北言:“斯文败类!” “斯文败类”这个词似乎对顾北言造成了一定的冲击,他又想到苏棠上次对他的评价。 “太太上次评价我是古板禁欲。”他慢条斯的提出质疑:“和斯文败类似乎不是一个意思。” “我什么时候……”说到一半苏棠又闭了嘴,毕竟上次的事情她真的记不太清了:“平常古板禁欲,做起来斯文败类,有冲突吗?” 顾北言发现苏棠对上次的事情缺失了很多记忆,而她似乎也并不会否认他一本正经讲出的事实。 好奇心迅速战胜了负罪感,他从善如流的点头:“没有冲突。” 然后他躬身靠近苏棠:“太太上次还说喜欢我,这句话是认真的吗?” 苏棠一愣:“我什么时候说的?做的时候吗?那你肯定解错了,我说的是……” 苏棠咬唇:“我说的是喜欢你的腹肌和你的力量感。” 她辩解:“这些都让我很……很享受。嗯,是这样。” 顾北言盯着她有些慌乱的眼睛,蓦地勾唇笑了:“太太喜欢就好。” 她慌了。 人只有在被戳中心事的时候才会慌。 所以他的太太是对他产生了一种男女之情的喜欢吗? 那他很开心。 苏棠已经不想再跟顾北言说什么,说多错多,她索性闭了嘴,抬手指了指门口:“再见。” 顾北言站直身子往外走:“那我去餐厅等太太吃饭。” “你不用等我,我还得一会儿……” “没关系,你慢慢来,我不急。” 苏棠:“……” 怎么还成狗皮膏药了这人。 …… 下午苏棠没出门,定了一批花送上门,插了一下午的花,摆在了家里各处。 顾北言下班回来,一进门就闻到了馥郁温柔的花香,这让他心里产生了一种久违的,属于生活和幸福的感觉。 苏棠正窝在沙发旁拼乐高,听到动静回头跟他打招呼:“回来了。” 顾北言颔首,心里想着,从现在开始,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再惹苏棠生气。 简园不能没有她。 两人一起吃过晚饭,又坐在地毯上拼了会乐高,时间走到十点钟,苏棠打了个哈欠。 “困了?”顾北言问。 苏棠点头,撑着精神把最后几个零件装上:“我得上楼睡了。” “好。”顾北言也起了身,一起上楼的时候还问了一句:“今天住次卧还是主卧?” 苏棠脚步一顿,表情诧异:“今晚还来?” 顾北言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只道:“你想的话。” 苏棠摇头:“不想,我想好好睡觉。” “嗯。”顾北言并没有坚持:“那你今晚要搬到主卧吗?” “不要。”苏棠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那么点不太合:“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继续分房住段时间,适应一下。” 沉默片刻顾北言点了头:“好,但我希望不是一直。” 苏棠点头应下:“嗯,不会一直。” 她也觉得她们不可能一直分房,她只是目前还没习惯。 或者说,他们有了最亲密的身体互动,但心灵上还隔着一段距离,她希望能给彼此一些自由的空间。 周六一早,顾北言出了差,苏棠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到机场了。 这一趟差出的时间有点长,一直到周三还没回来。 苏棠虽然有意把工作重心移到锦棠,但霜满天和启星合作初期,工作事项很多,她依旧是两头忙的状态,不过没以前那么焦虑了。 解决了霜满天的问题,她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晴朗明媚的,就连顾北言每天晚上打来的视频,她都能心情愉悦的接听。 其实顾北言经常出差,但这一次跟以前都不一样。 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他开始每晚九点半固定打来视频通话,为期半小时。 两人依旧像从前一样没什么太多话题好聊,无非是交流一下天气和晚饭吃了什么。 之后苏棠会把手机固定在茶几上,她自己拼乐高,顾北言就在对面办公。 两人就这么默契的开着视频各自忙各自的,以至于苏棠还真就习惯了。 直到周四晚上,苏棠半天没找到一个零件,正准备喝杯水缓缓的时候,手机里突然传出顾北言沉悦好听的嗓音。 “红色盒子左手边的角落,挨着红色斜面砖的位置。” 苏棠按照他说的去找,还真就找到了她想要的零件。 她开玩笑的一句:“你到底是在工作,还是在看我……” 她的“拼乐高”三个字还没说完,顾北言已经接了话。 “看你。” 苏棠一愣,心尖莫名颤了颤。 她故作平静的抬了头,触到男人幽邃深沉的视线。 他确实没有在工作,开着的电脑已经黑了屏,显然一直在看她。 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过,像是来自窗外的风,又像落入冰湖的雨滴。 苏棠从他惯会蛊惑人心的眸子里移开视线,注意到他今天穿的是黑色衬衫。 冷峻,清隽,矜贵。 他总能把最纯色的衬衫穿出压迫感。 顾北言抬手拆掉了领针,银色质地的光芒一闪而逝,领针被他拿在了指尖把玩,慢条斯的一句:“十点了,要去睡觉了吗?” 苏棠拿起杯子喝水,点头:“嗯。” “好,晚安。” “晚安。” 平静的道完晚安,苏棠挂断了视频通话,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再聊下去,她真的会被那人蛊惑! 在爱情和婚姻的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她笃定先付出真心的那个人输的会比较惨。 如果可以,她希望她迟钝一些,被动一些,不要对感情那么敏感。 …… 周五晚上七点,苏棠回到了简园,今天苏阿姨请假,她打算自己去厨房做点吃的。 偌大的宅子只有她一个人,她莫名提不起做饭的兴致,站在冰箱前犹豫着要不煮点馄饨对付一顿。 大门响起指纹解锁的声音,她走出厨房一看,竟然是顾北言回来了。 男人穿着深灰色的大衣,手里还抱着一束小雏菊,头发是精心打的状态,整个人笼在玄关的暖光灯下,莫名有点韩剧的氛围感。 不过他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只把手里的花朝苏棠递了过来。 苏棠把那束小雏菊接到手里,心里还是染上点小雀跃。 一种不知道是因为收到了花,还是因为家里多了个人,而产生的一种温柔的小确幸。 “你吃饭了吗?”她问了一句。 顾北言摇头:“苏阿姨没在?” “请假了。” “那我来做吧。” 顾北言把大衣挂好,转身往厨房走,一边征求苏棠的意见:“想吃什么?” “好像除了煮馄饨和牛排,你还会做别的一样?”苏棠揶揄了一句。 顾北言笑:“这两种里面二选一呢?” “馄饨吧。” “好。” 顾北言拿过围裙戴上,又慢条斯的把衬衫袖口往上卷了一届,拿过锅子烧上水。 之后他从柜子里取了两只碗出来,分别放入精盐、白胡椒、耗油、香油、虾皮和紫菜。 煮馄饨的功夫又切了一把小香葱和一颗香菜。 他把滚烫的馄饨汤倒入碗里,调料的香味瞬间满溢而出,那是一种很温暖的味道。 苏棠发现顾北言无论做什么,都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是那种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的感觉,让人很安心。 五分钟后顾北言端着两碗馄饨去了餐桌,两人相对而坐开始久别重逢的晚餐。 餐后顾北言又拿着碗去厨房清洗,他没用洗碗机,微躬了身子站在水池边。 他身形高大,白衫黑裤,是一种长身玉立又温润居家的模样。 苏棠从冰箱取了些葡萄清洗,摘了一颗葡萄送到顾北言唇边:“今天早上新送来的葡萄,你尝尝甜不甜。” 苏棠吃葡萄只喜欢吃纯甜的,带点酸味的她都吃不来,保险起见想让顾北言当个小白鼠。 男人张开嘴把葡萄吃进去,慢条斯的摘掉围裙,又拿干净的毛巾擦了擦手。 在苏棠的注视中,他躬身覆上了她的唇。 辗转片刻,他问:“甜吗?” 苏棠轻抿了下唇:“甜。” 她承认自己可能又一次不争气的脸红了。 好久没接吻,突然被亲上来的感觉,像过电一样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顾北言并没打算放过她,牵了牵唇,再度俯身吻了下来。 不同于方才的温柔,这一次他的吻裹着欲望和侵略性,逼得苏棠后退一步,腰身抵在了身后的流台。 薄衫下的肌肤触到那抹冰冷,激的她一个激灵。 男人把她往身前揽了揽,手掌撑在她身后,隔绝了冰凉的流台,舌/尖灵巧的在她口腔里探索、汲取、攻城略地…… 苏棠很快被他吻到腿软,嗓子里溢出难耐的低吟。 顾北言躬身把人抱起,还能想到尊重她的意见,嗓音沉哑的问。 “今晚想在哪个房间?” 30-40 第31章 接太太回家 这一次苏棠选的主卧, 结束之后,她更想回自己的次卧睡觉。 但翌日醒来,她发现自己依旧睡在主卧的大床上, 顾北言正坐在床榻附近的小书桌上办公。 男人大概已经洗漱完毕,穿着衬衫西裤, 依旧是那副清冷禁欲的模样, 让人很难把他和昨晚上的人联系到一起。 “醒了。”顾北言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苏棠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嗯。” 互相之间最赤诚的一面见过几次之后,再次面对顾北延时, 那种害羞的情绪也减少了很多。 苏棠还能面不改色的问他:“我怎么在主卧睡得?” “昨晚结束你说太累,转头就睡了,我换床单的时候就只挪动了你的位置。”顾北言解释的倒是一本正经。 苏棠抓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七点四十六, 她六点半起床的好习惯终于还是被打破了。 她闭了闭眼:“顾北言, 以后晚上能少折腾会儿吗?” 顾北言颔首:“我正要跟你讨论这件事。” 男人走过来,在她床头的小沙发上落了座,大长腿随意的曲着, 倒衬的整个人清隽温雅。 “讨论什么?”苏棠也坐直身子问他。 “频率和时长。”顾北言一板一眼的答。 认真的表情和严肃的态度像是要探讨价值几个亿的项目, 让人生不出一点邪念。 苏棠:“……那你说。” “研究表明, 健康的同房频率是一周两到三次, 时长为一个小时左右。” “三次是不是太多了。”苏棠伸出一根手指头, 注意到顾北言的眼神,她又弱弱的伸出一根:“两次吧, 然后时长控制在一个小时, 可以吗?” 顾北言颔首:“好,合范畴内,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准。” 苏棠眨了眨眼:“那我要说一周一次呢?” 顾北言坐直身子看向苏棠:“太太,那属于不合的范畴。” 苏棠:“……” 还挺有原则。 这件事谈完, 顾北言站起身:“早餐想吃什么?今天冬至,我给苏阿姨放了假,我们吃过早饭去老宅。” “……牛排吧,我要嫩一点的。” 目送顾北言的身影出了卧室,苏棠才起床去了洗手间。 镜子里,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上终于没有再留下情事的痕迹。 苏棠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形,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她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感受一场情事。 顾北言无疑是温柔的,但也很有技巧,在她身上游走的薄唇似乎只是稍纵即逝如羽毛般的触碰,却轻易让她嗓子里溢出不成调的低吟。 他似乎很会调动她身体里的渴望,又能找到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敏/感点。 他像是一个勤学好问的三好学生,即便她没有给出语言上的回应,也足够他判断出她每个阶段的感受。 除了姿势有些单一,其他体验都很完美。 …… 吃过早饭,顾北言开车带着苏棠回了老宅。 他们到的时候顾奶奶正在玻璃花房坐着晒太阳,两人陪着顾奶奶聊了会天,二叔一家也到了。 依旧是男士回房喝茶,女士们在花房里休闲插花。 等顾奶奶和二婶去餐厅盯菜单,花房便又只剩苏棠和堂妹。 堂妹还坐在上次的吊椅上,兴致勃勃的跟苏棠八卦:“嫂子,你听说了没有?大哥的青梅竹马要回国了。” “青梅竹马?”苏棠合上翻了两页的花卉书籍:“顾北言还有青梅竹马?” “也不算吧。”堂妹笑着解释:“就是小时候住同一小区的女孩,跟大哥年纪差不多,一直在国外发展事业。我妈开玩笑说是青梅竹马,我也是才知道这事儿。” “这样啊。”苏棠很感兴趣:“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故事吗?” “故事应该没有吧。”堂妹道:“我大哥那个人,在我印象中一直都是板着脸的小大人形象,完全不是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阳光大男孩的类型。” 这一点苏棠承认,上学的时候她也喜欢会打篮球、笑起来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我就是听我妈说起,说前几年的时候,女方家长旁敲侧击的提过两家联姻的事儿,大哥没同意,说是不接受异地恋。”堂妹耸肩:“现在虽然女方回来了,但是大哥已婚了,两人更没可能了。” 堂妹知道的有限,也没有说太多,但苏棠还是记下了这件事。 两人留宿大宅,晚上回房以后,苏棠好奇的拿出这个问题询问顾北言。 “顾北言,堂妹说你有个青梅竹马,好像最近回国了。” 顾北言脱掉西装外套挂起来,疑惑的问了一句:“谁?” “我不知道啊。”苏棠背着手看他:“这要问你咯。” “堂妹还说了什么信息?” 听他的语气,不像是要解释,反而像是要侦破“青梅竹马”事件的前因后果。 “只说小时候住你家隔壁,后来搬家了,那女生一直在国外,家里人还撮合过你们结婚。”苏棠点到即止。 顾北言走去吧台慢条斯的倒了杯水:“你们说的应该是齐叔叔的女儿。” “好像是姓齐。”苏棠颇有兴趣的打听:“你还记得?” “齐叔叔之前是在隔壁住过,不过我跟她女儿并不是很熟悉,我们是一个学校,齐叔叔忙的时候,她坐过几次家里的车去上学。” 能住在隔壁的人,想来也非富即贵,还至于因为忙没有车送孩子上学? 苏棠觉得此处存疑,她也如实向顾北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顾北言喝了口水,表情里闪过茫然,半晌才道:“当时齐叔叔的公司遇到了很严重的问题,大概是疲于应付吧。” 苏棠:“……怎么听来听去你好像跟这个齐叔叔更熟啊?” “是的。”顾北言把杯子严丝合缝的放到位置上,语气平静的说:“当时我给他的公司提了一个小小的转型建议,他采纳以后,公司危机解除,工作重心也转移到了其他城市,全家就一起搬走了,好像最近几年才搬回来。” 苏棠追问:“所以你对齐叔叔的女儿真的没有印象?” “没什么印象了。”顾北言靠近苏棠,躬身搂住她的腰,笑容疏淡:“所以太太想知道些什么?或者想听到什么答案。” 苏棠抿唇:“没有啊,就是听说齐家之前还来找你说过联姻的事情,结果你以不谈异地恋拒绝了,但现在那女孩回国了……” 她眉梢轻挑:“你懂得吧?” 顾北言摇头,眼底藏着那么点笑:“不懂,太太不妨说的更直白一些。” 苏棠:“我们再晚结婚几个月,说不定跟你结婚的就不是我了。” “不存在这个假设。”顾北言一本正经的说:“现在的事实是,我们已婚。” “可是,唔,我觉得,唔……” 苏棠两次想说话,都被顾北言的唇堵住了。 男人一双幽邃的眸子望着她,大手揽在她的腰间,嗓音沉悦:“接吻还堵不住你的嘴,嗯?” 苏棠:“不是,唔……” 这一次男人的唇没有撤开,一个吻被他温柔又克制的逐步加深。 吻到后面,苏棠按住他试图作乱的手:“不行,这是在老宅。” “房间隔音效果很好。” “那也不行。”苏棠很坚持。 顾北言抬手把人按进怀里,片刻又躬身把人抱了起来。 苏棠推他:“你干嘛……” “去浴室。”顾北言眸光沉沉的看她:“换种方式做。” 这一晚,浴室里的水声持续不断的响了一个多小时,结束后顾北言把苏棠抱回了大床上。 他的手指探过来试图顺苏棠腮边的碎发,苏棠躲了一下,皱眉看他:“你洗手了吗?” “嫌弃?”顾北言低笑:“不是你的东西?” 苏棠红着脸推他:“你别说了……” 顾北言牵了牵唇,又拿起她的右手缓慢的揉了揉:“手还酸吗?” 苏棠嗔他:“你说呢!”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能忍,她都要累死了! “抱歉。”顾北言给出合解释:“一个小时左右是合健康的时间。” 苏棠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她想睡觉,一个字都不想提了。 早知道还不如在卧室做了,她躺着就好,还不用费手。 顾北言起身去浴室,即便是短短的几步路,男人依旧笼上了睡袍,那副清冷禁欲的架势和他在情事上的翻云覆雨,实在有些割裂。 苏棠再度加深了那个印象。 古板禁欲却又斯文败类。 …… 圣诞节来临,海城大街小巷的商铺早就完成了圣诞氛围的装点,苏阿姨是个喜欢热闹的,也买了些挂饰,把简园布置一新。 不过周一那天顾北言出了差,临出发前苏阿姨再三跟他确认:“这是你和太太的第一个圣诞节,一定要重视的,再忙的工作也没有陪老婆过节重要。” 顾北言向她保证了圣诞节当天一定赶回来,苏阿姨才放了心。 结果周三一早,苏棠接到了陈铭打来的电话,说是她妈妈病了,正在邻市江城住院。 苏棠吓了一跳,直接开车赶了过去。 按照陈叔叔说的地址,中午前她到达了江城的妇幼保健院。 沈秋月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手背上还打着点滴。 陈铭先看到了她,忙把她迎了进来,沈秋月睁开眼睛:“棠棠你怎么来了。” 她嗔了陈铭一眼:“不是不让你通知棠棠吗?我就一点小毛病,过两天就出院了。” “我这不是不放心,想着跟棠棠说一声……谁知道这孩子一听你病了,立马赶了过来。” 苏棠把从简园带来的补品放到了床头柜上:“妈,怎么回事啊?” “突发状况。”沈秋月似乎不想多谈,还警告似的看了陈铭一眼:“我们昨天来这边参加婚宴,晚上突然胃痛,过来一查说是急性肠胃炎。” 苏棠知道妈妈的肠胃确实一直不太好,这也是爸爸专门去考了厨师证和营养证的原因。 “不是都好久没犯了吗?怎么突然又肠胃炎了。”苏棠看向陈铭:“我妈吃了什么刺激性的东西吗?” “没有啊,最近你妈妈的饮食很注意的,什么辣的,甜的,那些都不怎么吃了,一日三餐都是搭配好的营养餐。” “没事的棠棠。”沈秋月挤出笑来:“可能是突然降温穿的少了,着了风。” 陈铭尴尬的坐了一会,起身去买午餐。 苏棠拉了把椅子坐下:“妈,以后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当初爸爸在的时候,妈妈过的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但她整天也没个笑脸,现在一个人撑着一个家,还得操心陈家的一摊子事,她倒是笑容更多了。 或许正应了那句话,感情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这个做女儿的无从评判。 陈铭很快就回来了,他照顾着沈秋月坐起身,把饭菜在小桌板上摊开,一边询问苏棠有没有吃过午饭。 苏棠实在没什么胃口:“我待会儿出去吃点。” “今天圣诞节,你得回去跟小顾过吧?”沈秋月说:“我看这天气也不大好,可能还有雪,待会儿你就不用回来了,直接回海城吧,路上注意安全。” 苏棠点了头,拿起保温杯去接水,又到走廊尽头接了通公司打来的电话。 十几分钟后她回了病房,坐了没多久,陈铭的大女儿和一众亲朋好友就都到了。 她们提着大包小包的水果和营养品,语气关切的围着沈秋月嘘寒问暖。 苏棠在这种氛围里有些格格不入。 沈秋月抽空喊她:“棠棠,你早些回去吧,万一下雪,路上不好走。” 苏棠便也没再客气,离开前她打算去找一下主治医生,确认一下沈秋月的病情,结果医生刚好不在。 陈铭让她不用等了:“就是急性肠胃炎,康复了我们就回海城,到时候喊你回家吃饭。” 苏棠应下:“好。” 她又叮嘱了陈铭两句:“我妈肠胃不太好,天气冷了别给她吃凉的,出门多拿件外套。” “好,好,我记下了。”陈铭张了张嘴,似乎欲言又止。 苏棠站定看他:“陈叔叔,是有什么事吗?” 陈铭犹豫片刻,只是笑了笑:“没事,你快回去吧,路上慢点。” 苏棠走进电梯:“陈叔叔就送到这儿吧,我妈就拜托您了。” 电梯的门关上,苏棠收起脸上的笑,浅浅呼出了一口气。 从医院回海城不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苏棠没什么胃口吃饭,直接驱车往回赶。 从早上开始,天气就是阴沉沉的,眼下铅色浓云密布,给人一种黑云压城的感觉。 苏棠一路压着限速跑,想着尽快赶回去,结果刚开了不到半小时就下起雪来。 刚开始是雨夹雪,很快转成了大片大片的雪团,能见度跟着降低,苏棠不得不减了车速。 就这样又开了半个多小时,路面开始积雪,道路打滑,车速一降再降。 开着的电台播放着时事天气预报,她这才知道海城中午就开始降雪了。 她看了一眼导航,距离下高速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而前方五公里处开始堵车,红色的拥堵路段显示通过需要20分钟。 而在她终于缓慢通过拥堵路段以后,更坏的情况发生了,因为暴雪突袭,各个高速口陆续临时封闭,车子又开了十分钟后彻底停了下来。 也就是说,她被无限期的堵在了高速路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发现手机电量即将耗尽,她翻了翻包包和车载储物箱,并没有找到数据线。 看着依旧浓云密布的天空和不停飘落的降雪,苏棠抬手按了按眉心。 跃上脑海的第一个念头是,她可能赶不回去和顾北言一起过圣诞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让她忽的一愣,这件事在她心中的紧要性让她有些意外。 仿佛心有灵犀,她的手机适时进了一通顾北言的来电,接通以后男人开门见山的叮嘱她。 “听说海城暴雪,你早点回家,让司机开车送你。” “我没在海城。”手机低电量提示中,苏棠快速解释:“我出了趟门,现在被困在江城回海城的高速上,高速口封了,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开,我的手机也要没电了。” 顾北言问:“具体哪个位置?” 苏棠回想了一下:“刚过了清水镇服务区大概六七公里,我……” 嘟的一声,手机电量彻底耗尽,关机黑屏。 苏棠呼出一口气,还好,起码跟顾北言说清楚了,这样即便赶不回去也不怪她了。 此时大雪茫茫,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一片雪白,双车道的高速路上停满了车子,似乎望不见头。 苏棠安静的坐了几分钟,肚子里传出咕咕的叫声。 她饿了,又渴又饿又累,还没有手机,就像突然被扔到了孤岛上。 她犹豫着是不是可以去附近借一下数据线给手机充电,看了一眼车内显示的实时温度,室外此时零下8度。 她把窗子稍微开了点缝,冷风登时裹着雪花渗进来,激的她打了个寒颤,迅速关闭了车窗。 她放弃了下车的念头,她出门急,没有穿厚外套,只有一件羊绒大衣,很怕被冻死在借数据线的路上。 她把大衣拿过来穿在身上,听着音乐舒缓情绪。 也不知道肚子响了几轮,她竟然开始祈祷老天爷能把降下来的雪花变成面包。 她被自己的念头蠢笑了,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眸光跟着顿住。 带自动加热功能的后视镜上没有积雪,清晰可见,在那一片苍茫的落雪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男人穿一件黑色大衣,举着一柄黑色雨伞,身形挺拔俊逸。 他似乎丝毫没有被严寒的天气和随风飞舞的雪花阻隔,脚步是那么的从容不迫。 那些风雪反而像是他的背景板,衬得他长身玉立,姿容卓绝,像是天神降临。 当那张脸逐渐清晰的呈现在后视镜中,苏棠的心跳也跟着错了拍。 她推开了车门,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男人加快脚步,抬手把她揽进怀里,黑色雨伞随之倾斜。 苏棠有些怔怔的看着他:“顾北言,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简直不可思议。 男人牵唇,眸底染着冰雪消融的笑意,嗓音浸着落雪瑟瑟,却又格外低沉悦耳。 “来接太太回家。” 第32章 像喝了假酒 顾北言照顾着苏棠坐进副驾驶, 他绕到驾驶座收伞上车。 苏棠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男人的双手已经冻得通红,她把他的手捞过来放入掌心暖了暖,冰凉的触感提醒她, 男人在冰天雪地里步行了很久。 “你的车是不是也被困在了这条高速路上?”苏棠合推测。 冻到麻木的手指在苏棠温热的手掌中逐渐复苏,好像是相依相偎的具象化。 “嗯。” “困在哪里?” “清水镇服务区附近。” 苏棠瞥见时钟上显示的时间, 大概五六公里的路程, 顾北言用了半个小时就到了。 “你是不是傻了啊。”苏棠念叨了一句:“高速都封了,你过来也通不了。” 男人笑了笑没说什么, 视线落在苏棠的手上。 她的手说的上葱白柔软,确切的说她整个人都很白,随便亲一下都能留下痕迹的那种白。 娇嫩的不行。 刚开始做的时候, 他掌握不好力道, 总是弄得她身上满是痕迹。 但他是个擅长总结经验教训的人, 现在已经基本把握了要领,知道怎么亲会让她更舒服,又不会弄出痕迹。 顾北言突兀的想, 他似乎从来没有为谁做到过如此地步。 就像这种寒冷天气的跋涉, 他明明有更稳妥的办法, 比如派人把她接到自己车上, 比如等着通车以后加点速度追上她的车。 但他偏偏选择了最愚蠢的办法。 就那么撑着伞朝她走来, 一步都没有停,一秒都没有犹豫。 他无法准确分辨这一路走来他的心情和动机, 天气太冷, 让人没有余力思考。 可当温暖的空气把人包围,他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 他把这些归于一个丈夫对于妻子本能的呵护和必须的责任,心里却又觉得似乎并不单单只是如此。 “咕咕……” 来自苏棠肚子里饥饿的叫声打断了顾北言的思考,他抬眸看过去:“饿了?没吃午饭?” 苏棠松开他的手, 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去江城的原因:“从医院出来确实也没有心情吃饭,如果不是高速封闭,这个时间我都开回海城了。” “嗯。”顾北言的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苏棠掌心的温度,垂眸盯了一会,他长臂一伸从后排取过雨伞,说了句:“等着。” 苏棠眼疾手快的拉住他:“你不会还要折腾回去吧?” “不行吗?” “你疯了,外面零下八度。” “担心我?”顾北言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苏棠愣了一愣,蹩脚的解释:“你来回得一个小时,到时候估计高速都通了。” “嗯,不回去。”顾北言轻描淡写道:“我去附近的车上买点。” 话毕他推开了车门,冷风裹着雪花吹进车内,冻的苏棠抱了抱臂。 车门很快被关上,苏棠看到顾北言朝着最近的车子走过去,抬手敲了敲车窗。 很遗憾,第一辆车里并没有多余的食物分享,紧接着第二辆,第三辆…… 苏棠看着顾北言一次次在风雪挟裹中,躬身跟车里的人说话,心里蓦地一软。 她想,顾北言大概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无论是大雪天步行出门,还是找别人讨要食物。 男人的身影很快就被前方的车辆阻隔了视线,苏棠只能看到漫天飞舞的雪花。 等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已经是十分钟以后,男人手里提着保温桶,神情是一如既往的疏淡矜贵。 很快苏棠吃上了热气腾腾的泡面,里面还加了一根火腿肠。 苏棠并不知道顾北言到底敲了多少车窗,问了多少人,才终于从一辆食物充足的卡车司机那里买来了泡面。 但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她好像真的找到了一个可靠的男人。 他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也没有仪式感,甚至买花也只买一种小雏菊。 他没有约会的概念,更不懂得浪漫,还有点强迫症,甚至情事过后的床单他都要折叠整齐放到一边。 但苏棠愿意相信,他会是一个合格的丈夫,负责任的人生伴侣。 …… 窗外的大雪还在继续,好在车内温度适宜。 胃部得到满足之后,苏棠开始昏昏欲睡,顾北言脱了大衣递给她:“睡吧。” 苏棠把座椅靠背往后放了放,盖上大衣,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苏棠感觉车子在缓慢移动。 她睁开了眼睛,雪已经停了,天空微黯,视野范围内还有独属于城市的瑰丽霓虹。 苏棠调直座椅靠背,揉了揉脸:“到哪儿了?” “下高速了。”顾北言谨慎的驾驶着车子,询问苏棠的意见:“先去吃饭?” 苏棠浅浅的伸了个懒腰:“好。” 她服从安排。 眼下整个城市都被皑皑白雪覆盖,道路两旁的景观树和绿化带上都积了雪,完美的适配了商铺橱窗里的圣诞氛围布置。 目之所及像是温柔的童话世界。 路过花店的时候,顾北言下车买了束花,毫无疑问依旧是小雏菊,包着红金色的纸,装点的像圣诞礼物。 苏棠道了谢,男人神色寡淡的点头,车子继续往前,最终驶入一座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顾北言定的餐厅在楼上,是一家粤菜馆,菜品很合苏棠的口味。 吃饭的过程中两人没怎么聊天,有的只是对菜品的简短交流,苏棠习惯了这种氛围,倒也觉得可以安心品鉴美食是件不错的事情。 结完账单离开前,服务生把两人带到了餐厅门口高大的圣诞树下,表示今天有情侣合影环节。 除了拍结婚照的那天,这好像还是两人第一次被框入同一个镜头。 苏棠朝顾北言递出一只手,男人慢半拍的握住,两人靠的近了些。 服务生按下快门,等待相纸出图的功夫,苏棠去了趟卫生间。 服务生跟顾北言搭话:“先生,你和刚才那位小姐是来相亲的吗?你作为男生应该主动一点,怎么还让女孩子主动跟你牵手呢。” 顾北言望着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在相纸上逐渐显现出来,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 “她是我太太。”顾北言说。 服务生点头:“哦……嗯?” 等苏棠回来,顾北言顺手把人揽进怀里,朝服务生道了声谢。 服务生:“……” 这对夫妻很特别。 回家的路上,苏棠看着那张拍立得照片,脑海中规划着应把它该贴在什么位置,最后从网上下单了一个毛毡板照片墙。 回到家以后她才反应过来,只是一张合影而已,她为什么还要专门下单一个照片墙? 看她捏着照片站在玄关发呆,顾北言问了一句:“怎么了?” 苏棠有点茫然的抬了头,她总觉得今天好像中了顾北言的蛊,所以才会在拍照时主动去牵他的手,还为了一张照片专门买了照片墙。 瞧出她表情里的茫然,顾北言微躬了身子看向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相纸上两人挨得不算近,就像拍结婚照的那天一样,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只不过面对镜头时的笑容比之前真挚。 “没问题。”苏棠抿了下唇:“我刚下单了一个照片墙……” 顾北言颔首,一本正经的问:“多大尺寸,要放在玄关还是客厅?需要找人来安装吗?” 苏棠愣了一愣:“你不觉得为了一张照片专门装一个照片墙,有些小题大做吗?” “不会只有一张照片。”顾北言把苏棠随意踢掉的鞋子好放入鞋柜,轻描淡写的一句:“以后可以多拍些。” 苏棠抬头看他,男人已经进了客厅,正去吧台接水,似乎刚才只是随口一说。 但她很清楚,男人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他是真的觉得多拍点照片装点照片墙是一很顺成章的事情。 苏棠突然就释然了。 顾北言虽然不懂浪漫,但他好像从来不是一个扫兴的人。 她便也笑了笑:“好。” …… 喝完一杯温水,苏棠上楼洗澡。 半个小时后她换了套家居服下楼拼乐高,发现顾北言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苏棠本来想提醒他上楼睡觉,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对,她抬手摸上他的额头,滚烫。 眉心微拧,苏棠转身想去拿药箱,手腕却被男人拉住。 他拽着苏棠的手重新放回了自己的额头上:“多放一会儿,舒服。” 苏棠提醒他:“你发烧了,我去拿药箱给你量个体温。” “没烧。”顾北言很坚持:“就是有点热。” 零下八度的气温下,穿着大衣在室外活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苏棠有些懊恼,她早该想到的,顾北言虽然体质不错,但也扛不住这么折腾。 “你肯定是发烧了。”苏棠很确定,她抽出自己的手,快步去储物间拿来了药箱,找出额温枪。 果不其然,发烧到38.8度。 “38.8度。”苏棠转头跟他商量:“去医院还是吃退烧药?” “不去医院。” “那就吃药。” “不吃药。” 苏棠:“……不可能,38.8度还不吃药?” 顾北言颔首,撑着额头看她:“睡一觉就好了,相信我。” 苏棠可真是信不了一点,她小时候不喜欢吃药,家里的阿姨给她讲过一个真事儿,说是老家有人高烧不吃药,最后成了个傻子。 所以她对发烧必须吃药这事儿有个执念。 顾北言似乎也有执念,不吃药的执念,苏棠把药片递过去的时候,男人固执的摇头:“不用吃药,真的。” “你是怕苦吗?你把药片放到舌根那,喝口水就吞下去了,不会苦的,我可以给你倒点蜂蜜水。” 她几乎把哄孩子的招数都用上了,顾北言还是那四个字“不用吃药”。 她叉腰:“要么吃药要么去医院,二选一。” 顾北言抬手利落的拆掉了领针,伸手拽了拽领带,又解开了两粒纽扣。 他抬眸看着苏棠:“非要吃也行。” 苏棠:“嗯?” 顾北言拉过苏棠的手腕,稍稍用力就把人拉到了自己腿上。 他慢条斯的提出了自己的交换条件:“吃一次药,多做一次。” 苏棠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都烧成这样了,还惦记着……” “嗯。”顾北言颔首,一字一字:“我喜欢。” 苏棠忍了又忍,双颊还是情不自禁的泛上红晕,她从男人身上起来,气鼓鼓的看他:“你爱吃不吃,我才不管。” 话毕她转身上了楼。 在楼上看了半个小时的书,想到男人是因为她才发的烧,她到底还是不忍心,又踢踢踏踏的下了楼。 顾北言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撑着额头靠在沙发上,表情倒是平静,但面色苍白羸弱,一看就是病号。 她叹了口气,把水和药片递过去:“吃吧吃吧。” 顾北言睁开眼睛看她,因为发烧的缘故,那双原本幽邃的眸子被蒙上一层水汽,倒是添了点“楚楚动人”的感觉。 男人嗓音寡淡:“你答应了?” 苏棠张了张嘴,点头:“嗯。” 顾北言把药片和水杯接到手里:“今晚可以一起睡吗?” 他一本正经的说:“我不确定半夜会不会继续发烧。” 苏棠:“……好。” 男人牵起唇来:“谢谢老婆。” 苏棠:“……” 完了,脑子眼看着就要烧坏了。 看上去他不像是发烧了,倒像是喝了38.8度的假酒! 第33章 温柔,克制 吃完药, 苏棠陪着顾北言上楼回了主卧。 顾北言坚持去洗了个澡,之后才在大床上躺下,苏棠合上随手翻看的书, 关掉台灯。 室内陷入黑暗。 安静的躺了一会儿,顾北言的长臂伸过来, 从苏棠的颈下穿过, 另一只手揽住苏棠的腰,轻而易举就把人带进了怀里。 苏棠白天在车上睡了一觉, 眼下清醒的很,后背贴上男人的身体,最直接的感受便是烫。 男人呼出的气息喷薄在她颈间, 她缩了缩脖子:“你太烫了……” 顾北言的长臂揽在她的腰上, 嗓音温雅:“你凉凉的, 抱着很舒服。” 苏棠:“……” 所以拿她当降温抱枕是吗? 好在他也只是安静的抱着,并没有其他的举动。 就这么抱了一会儿,身后的呼吸声逐渐趋于平稳, 苏棠松了一口气, 悄悄往顾北言身侧挪。 刚挪出几寸, 她的腰便被按住了, 顾北言嗓音微哑:“别动, 我还没睡着。” 苏棠:“……” 不可能!刚刚这人绝对睡着了。 她又安静的等了几分钟,再次听到平稳呼吸的时候又尝试了一次。 这次男人直接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撑着手臂垂眸看她。 “睡不着?”他嗓音沉沉的说:“要不要运动一下, 助眠?” “顾北言!你知道你自己正在发烧吗?” 顾北言俯身下来,薄唇在苏棠的耳尖亲了一下,嗓音敲着她的耳膜:“不影响。” 苏棠身形轻颤,咬着唇把人推到一边, :“睡觉!” 顾北言低笑一声,抬手把她按进怀里,有力的手臂箍着她的腰:“那就别动。” 嗅着男人身上浅淡又熟悉的清冷雪松香,苏棠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说不上安稳,大概退烧药起了作用,顾北言很快就出了一身汗。 紧贴着他身体的衣服被汗打湿,苏棠又起床换了件睡衣。 再次躺进被窝,还是被男人捞进了怀里,他身上好像长了什么传感器,即便睡得那么沉,也能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动作。 苏棠彻底妥协,随他抱着。 这一觉睡到翌日闹钟响起,苏棠摸了摸顾北言的额头,还好,终于是退烧了。 下楼以后她嘱咐苏阿姨给顾北言熬点粥,又给林砚打了通电话说明情况。 吃过早饭,她出发去霜满天,忙到中午,她又回了一趟简园,苏阿姨正在厨房做饭。 “顾北言去上班了吗?”她问了一句。 “没有,先生起床以后林助来过一趟,这会儿应该在书房。” “早上吃饭了吗?” “喝了粥吃了个煎蛋。” “好。” 了解完情况,苏棠去了书房,男人穿着板正的白色衬衫,正坐在办公桌后眉眼认真的处文件。 看上去依旧一副清隽温雅,矜傲疏淡的模样。 “回来了。”声音微哑,鼻音很重,佐证了他此刻是感冒状态。 “嗯,还发烧吗?”苏棠问。 顾北言往前倾了倾身子,视线没从文件上移开:“自己摸。” 苏棠:“……” 她的手背靠上去,顾北言额头的温度虽然不烫,但也不是正常温度。 她折回客厅取了额温枪量了量:“37.6度,低烧。” 顾北言颔首,倒是意外又平静的说了句:“那就再吃点退烧药。” 苏棠:“……不用吃退烧药了顾先生,吃点消炎的吧。” “也行。”顾北言抬眸看她,眼神幽邃,语气格外一本正经:“吃什么药都算数,吃一次,多做一次。” 苏棠翻了个白眼,能把情事说的这么像交易,也就只有顾北言这种工作狂了。 她转身往外走:“先吃饭,饭后吃药。” …… 室外的雪还没化完,天气不好,吃过午饭苏棠便让苏阿姨下班了,晚饭她来准备。 饭后半小时苏棠拿出药箱,从里面翻找消炎药,一边询问顾北言的症状。 “嗓子疼吗?鼻塞吗?有没有呼吸困难的感觉?” “鼻塞,嗓子有点疼,呼吸正常。”顾北言抬眸看她:“你还会看病?” “不会,但我认字,对症下药。” 顾北言就那么一脸淡定的看着苏棠查看药品说明书,眸子里甚至还隐着那么点期待,想快点吃药的期待。 苏棠怀疑他真把脑子烧傻了。 吃过药顾北言依旧回了书房办公,苏棠坐在吧台处锦棠那边的工作。 忙到半下午,家里的门铃被按响,来人是顾北言的生活助穆琳。 “太太下午好,我来找顾总。” 顾北言已经从书房走了过来,他神色自然的揽住苏棠的肩膀,接过了穆林递过来的手提袋:“辛苦了。” “不辛苦。”穆林礼貌的道了别,转身离开。 大门关上,顾北言把手提袋递给了苏棠:“送你的。” 苏棠疑惑:“什么?” “迟到的圣诞礼物。”男人语气平静的说:“打开看看。” 苏棠诧异男人竟然会送圣诞礼物,她打开手提袋,红色的丝绒盒子里放着两枚金色的小雏菊耳钉,嵌着色泽漂亮的红宝石,很惊艳的款式。 苏棠眉梢微扬:“穆琳眼光不错,很漂亮,谢谢。” 顾北言的指尖在吧台上浅浅一扣:“太太夸错人了,款式是我选的,设计师赶工,昨天暴雪误了飞机,今天才送到。” 男人的解释言简意赅,眉眼沉静的看着她问:“喜欢吗?” 苏棠点头:“喜欢。”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顾北言身上的棱角和压迫感凭白消失了很多,连眼神似乎都变得很温柔。 让苏棠有一种被讨好的感觉。 她晃了一下脑袋,试图甩出里面的水,顾北言这样刻板无趣的人,能想起来送礼物已经算是破天荒了。 他这辈子应该都不会讨好任何人。 “对了,你等下。” 苏棠把耳钉放下,快步上了楼,很快也提着一个盒子折返回来。 她把东西递给顾北言:“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顾北言似是并不意外,长指勾开丝带从里面取出一枚蓝宝石镶嵌的胸针,枫叶造型,很别致的款式。 这是苏棠之前陪着鹿凝逛街的时候一眼看中的,这玫蓝宝石的气质莫名像顾北言,沉静疏冷。 只不过买来一直没机会送,放在抽屉里就忘记了。 眼下正好拿来还礼。 顾北言把玩着那玫胸针,神色无波无澜,让人分辨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谢谢。”他说:“我很喜欢。” 苏棠:“……” 看不出来有多喜欢。 门铃再次响起,打断了苏棠想要追问的念头,这次来的是物业,送来了三份快递。 分别是苏棠昨天下单的照片墙,和两位闺蜜寄来的圣诞礼物。 苏棠把照片墙的快递放到门口,抱着另外两个盒子回了吧台,找出剪刀拆开。 鹿凝的礼物是她烧制的圣诞餐具,沈伊送的是香薰。 苏棠拍了照片去闺蜜群返图。 三个人叽叽喳喳的聊了会天,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十几分钟,苏棠一抬头就看到顾北言居然还在。 他依旧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抬手撑着额角,眸光温醇的看她,像喝醉了似得。 苏棠下意识去摸他的额头,不烧啊,这人怎么越看越像傻子。 顾北言抓住她的手指捏在掌心,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这么多礼物,最喜欢哪一个?” “都喜欢啊。” 顾北言又问:“最喜欢的呢?” 苏棠转了转眸子,似乎在思索答案,顾北言却突然愣了一愣。 这个问题有些熟悉,熟悉到让他的表情跟着沉了下来,他想起中秋节家宴那天,爸妈关于礼物的讨论。 “棠棠,喜欢手镯还是黄金?” “没有最喜欢的吗?” 他像他爸妈一样,把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抛到了苏棠眼前,试图证明自己的重要性。 他的占有欲似乎越了界。 苏棠并没有给出答案,因为顾北言松开了她的手,说了句“喜欢就好”便起身离开了。 沉默的思考了一会儿,苏棠并没有出男人情绪转折的原因,不过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顾北言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嘛,刻板无趣的工作狂。 好在她适应良好。 …… 顾北言再次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五点多钟了,苏棠正在餐厅做饭。 她又换了条围裙,明媚的红色,腰后系着漂亮的蝴蝶结。 她好像很享受下厨的过程,眉眼认真,表情愉悦,抽油烟机的工作声中,隐约还能听到她哼歌的声音。 顾北言分辨了一下,她唱的好像是“Merry christmas”。 顾北言立在餐厅门口看了一会,他感觉苏棠就像一只雀跃在清晨林间的小鹿,轻盈的散步。 是闯入他死水一般寡淡生活里,旺盛而灿烂的生命力。 苏棠把一道蘑菇汤盛出来,转头看到顾北言便朝他招了下手。 顾北言走进餐厅,注意到她的耳朵上戴了那两枚小雏菊耳钉。 心头蓦地一软,他问:“戴了我送的耳钉?” “对啊,你送我不就是让我戴的吗?”苏棠晃了晃脑袋:“好看吗?” 顾北言颔首:“好看。” 像骄阳一样。 苏棠笑的眉眼弯弯:“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去把照片墙装上,厨房目前不需要你。” “装哪儿?” “别放玄关就好。”苏棠说:“我打算在玄关装个乐高墙。” “好。”顾北言没有意见。 他把那道蘑菇汤端到了餐桌上,之后开始为照片墙寻找位置。 视线在偌大的宅子里转了一圈,他发现不知不觉间家里已经变了一个样子。 从前单调的沙发上有了几个色彩各异的抱枕,茶几上放着乐高积木,吧台多了杯架和饮品台,还有随处可见的鲜花和各种小细节。 眼前的宅子不再像空置的样板间,多了些生活气息。 这些变化是潜移默化发生的,就像他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有苏棠的生活。 他拿剪刀把快递拆开,按照说明书丈量尺寸,用店家赠送的水平仪调整位置,固定胶带,把照片墙贴到了客厅的一面空白的墙壁上。 他已经好久没有做过这种无聊的小事,偏偏态度又这么认真,像是一场生活的修行。 顾北言立在照片墙前,想象着上面贴满两人的照片,好像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苏棠把菜品端上桌,摘掉围裙走了过来,朝他竖起大拇指:“不错哦,顾先生。” 来自苏棠的肯定让顾北言的心底发软,他喜欢听她喊“顾先生”。 在他看来,这好像是一种情趣,一种亲昵的互动,一种代表苏棠心情还不错的表现。 看着苏棠眉眼弯弯的样子,他俯身过去想要亲一亲她的唇。 咫尺之间他又停住了动作,看着苏棠轻轻颤动的睫毛,他的喉结滚了滚,压低声音:“我感冒了。” 他解释:“不能亲。” 苏棠却再一次被男人幽邃好看的眸子蛊惑,抬手拉住他的衣襟,微微仰头。 红唇擦过。 她顿住,保持着仰头的动作,晶亮的眸子里像是有星子闪烁。 喉结轻滚,顾北言按住苏棠的腰把人带到身前,抬手解开几粒纽扣,他把苏棠的头按到了自己颈间。 红唇印在锁骨上的感觉,又酥又麻,让他难耐的闭了闭眼。 苏棠抱住了他的腰,红唇顺势上移,从颈间一路到了蓄着青色胡茬的下巴。 顾北言的嗓子里终于溢出一丝浅哼,他垂眸看向苏棠,哑着嗓子问,:“太太是在挑/逗我吗?” 苏棠的牙齿又在他的下巴上轻咬了一口,吐气如兰:“你说是,就是。” 顾北言幽邃的眸子望着她:“我感冒了。” 苏棠点头:“嗯。” 她学着男人的样子,慢条斯的一句:“我抵抗力还不错。” 这好像是一种主动的信号,也是一种正向的鼓励,顾北言的薄唇终于倾覆而上,啄住的苏棠的唇瓣。 温柔,克制,极富耐心。 第34章 温柔陷阱 苏棠的手指在顾北言的腰间描摹, 随着吻的深入,她手指的力道随之减弱。 那触感反而像是一朵轻柔的羽毛,那是一种让顾北言难以克制的温柔陷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敏感点, 他也不例外。 他最受不了的便是苏棠这种若有似无的触碰,亲吻, 挑/逗。 这种感觉总会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愈陷愈深, 进而无法克制的想要冲撞和发泄。 他按着苏棠腰身的力道加重,似是要把人箍进身体里, 一双幽邃好看的眸子里染着点点欲念:“棠棠……” “不行。”苏棠水润的眸子泛着狡黠的光:“今天例假。” 顾北言盯了她两秒,看到她俏皮扬起的唇角:“苏棠,你故意的。” “我不是。” “你是。” “不是。” “是。” “好吧, 我是。” 苏棠挑了下眉, 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架势。 顾北言颇无奈的把她往怀里按了按, 抱了一会,松开。 看着苏棠轻巧脱身,顾北言低笑一声, 有时候他拿她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鉴于顾北言生病的缘故, 今日份的晚餐以清淡为主, 餐后顾北言依旧负责了厨房的收纳工作。 过程中苏棠在厨房洗了点水果, 看着男人戴上围裙, 挽起袖口,慢条斯的把一应物品归位。 那是一种非常闲适自如的状态, 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浪漫。 之后苏棠去检阅照片墙, 顾北言拿着那张合影询问苏棠的意见:“第一张照片贴在哪里?” “你觉得呢?” “左上角,从左往右,从上往下,有始有终。” “我想贴中间。”苏棠提议:“不如猜个拳?” 顾北言并不认为这件小事需要用猜拳的方式来解决, 但苏棠已经做好了准备,他选择配合。 第一局顾北言胜出。 苏棠不服:“……三局两胜。” 这种临场修改规则的情况顾北言没遇见过。 苏棠倒是义正言辞:“谁让你没有提前问清楚规则。” 顾北言牵着唇角确认道:“还有隐性规则吗?” 苏棠摇头:“没了。” 猜拳继续,结果就是苏棠的运气不太好,接连两局一输一赢。 按照三局两胜的规则,苏棠认输,把照片拿给顾北言:“好吧,你赢了,你贴。” 顾北言接过照片,却把它按在了照片墙的正中央。 苏棠扬眉:“你不是说要贴左上角吗?” “我赢了。”顾北言慢条斯的说:“贴哪儿我说了算。” 苏棠牵着唇角浅嗤了一声,看的出心情还不错。 顾北言的眸底染上笑意,如果一个小小的妥协就可以让苏棠开心,他不介意这么做。 苏棠却觉得,大概是顾北言的强迫症使然,贴在正中间才符合他的审美准则。 …… 顾北言虽然不喜欢吃药,但感冒的几天还算配合,只不过每次吃药他都会在手机上作好记录,一板一眼,一丝不苟。 苏棠习惯了,倒也觉得无所谓,反正她对男人的身体是感兴趣的,多做几次也没什么不可以。 今年的元旦刚好在周一,连着周末凑成了三天假,鹿凝和苏棠约好一起去东北找沈伊跨年。 周六上午苏棠出发赶往机场,当天下午三点钟两人准时在哈城机场汇合,赶往了提前预定好的酒店。 哈城天气预报显示,今日零下20到零下9度,两人出门前当机立断换上了长款羽绒服。 沈伊的保姆车在楼下等着,即便只走了几步路,依旧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属于哈城的冷冽。 三个闺蜜重新聚齐,温暖的保姆车内顿时开启聒噪模式,叽叽喳喳的聊了一路。 哈城的天黑的格外早,眼下窗外已经灯火通明,路过漂亮的大教堂,苏棠还拍了张照片,顺手发给了顾北言。 照片发过去的瞬间,她突然有些意外自己的举动。 她们之前从来没有报备行程的习惯,眼下突然发照片过去,似乎有些突兀。 她想悄无声息的撤回,结果聊天框已经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片刻顾北言也发了消息过来,是一张属于海城的落日照,晚霞瑰丽多姿。 她没注意照片拍摄的地点,看上去像是机场,不过顾北言经常出差,她也没有追问。 聊天到此结束,苏棠却觉得心里软软的,缓慢的跃上一层喜悦,像吃了一口棉花糖。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觉得很纳闷。”旁边鹿凝正跟沈伊碎碎念。 苏棠收起手机:“不知道什么?” 鹿凝转头看她:“我说了半天你一个字没听啊?你刚才干嘛了?” “跟她老公聊天呢。”沈伊说。 苏棠一愣:“你怎么知道。” 沈伊扬眉:“笑的跟朵花似得,一猜就猜到了。” 苏棠:“……” 不至于吧。 她转移话题:“所以凝宝到底说了什么?” “在说我目前的工作。”鹿凝解释道:“我问了朱老师才知道我去景镇学习不是意外,是朱老师她儿子推荐的,我去问她儿子,结果她儿子说是朋友推荐的,可等我问具体是谁的时候,他就不说了。” 苏棠听懂了:“所以你是因为一个不知名的好心人,才拿到了去朱老师名下学习的名额?” 鹿凝点头:“没错。可惜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我真想给他磕一个。” 沈伊:“倒也不至于。” “至于啊。”鹿凝说:“朱老师她儿子是青花陶瓷品牌的主人,我的工作室要是跟他搭上关系,未来发展不可限量。” “这是开启事业女强人模式了?”苏棠问她。 鹿凝笑的一脸释然:“就是突然发现失去罗述不那么重要了。” “这一点很重要!”苏棠和沈伊几乎异口同声。 车子很快到达一间地道的本地菜餐厅,餐厅上菜很快,色香味俱全。 苏棠和鹿凝吃的大快朵颐,只沈伊夹了一小碗青菜,就了几口米饭,就算吃饱了一餐。 “没办法,拍戏呢,得控制体重和饮食。” 鹿凝咬着酸甜可口的锅包肉一脸遗憾:“干你们这行真辛苦。” 沈伊笑:“我挣得多啊。” 鹿凝一噎:“好像是这么回事。” 苏棠又给鹿凝夹了块排骨:“咱俩多吃点。” 鹿凝大嚼特嚼:“牛马得吃好喝好,不能委屈自己。” 吃过晚饭三个人又开启了逛街模式,一直到晚上11点才回到酒店房间。 临睡前苏棠鬼使神差的给顾北言道了声晚安,男人秒回,问的是:“明天什么安排?” 苏棠:“新安雪场滑雪。” 顾北言:“一大早就去?” 苏棠:“对啊。明晚还要跨年。” 顾北言:“好。” 顾北言:“晚安。” 在苏棠看来这句“晚安”就是结束聊天的信号,她微微耸了耸肩把手机收到床头柜上,关闭台灯。 …… 翌日上午九点,三个人到达雪场,入目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峰峦叠嶂,空气冷冽,气氛却自由。 保险起见沈伊和鹿凝选了中级道,苏棠自然要去高级道。 她已经好久没滑雪,滑雪服穿上的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来自心底的向往和喧嚣。 大概是来得早的缘故,高级道的人不多,只有那么三五个。 苏棠简单做了个热身,过程中她注意到,身旁有个人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那人身形高大,穿一身黑色滑雪服,五官被雪镜挡住,分辨不清。 她没太在意,做好准备就下了雪道。 当入目的景致被白雪覆盖,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脚下的雪板随意自由的切换,那种久违的掌控感再次蔓延而来。 苏棠的唇角扬着笑,肆意的在雪道滑行,等情绪稳定下来她才注意到,刚才那个黑色的身影一直跟在她身后。 说得上不紧不慢,她压速对方也压速,她拉直板对方也拉直板。 看苏棠似乎要跟他较真,那人减了速没再跟,苏棠平顺的滑到了休息区。 不一会儿那个黑色的身影也停在了苏棠身边,没等苏棠开口,那人雪镜一摘,护脸一拉,露出一张熟悉的俊脸。 苏棠一愣:“顾北言!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眉眼认真:“滑雪的时候精神不专注,还有竞争意识,坡道拉直板甩人,知不知道这些都是危险行为?” 苏棠瘪嘴:“谁让你一直跟着我的。” 顾北言解释:“我在顶上跟你打招呼,你没搭我。” 苏棠回想了一下,当时他好像确实打招呼来的,只不过她一心惦记着滑雪,根本没在意。 “好吧。”苏棠抿抿唇,有来有往的反击:“你感冒好了吗你就来滑雪?生病也会精力不集中,体力跟不上,这在高级道也是忌讳!” 顾北言抬手在她头盔上轻敲了一下:“你不是都让我停药了?” 苏棠扬眉,这可不能怪她,这人跟上瘾似得,也不嫌药苦了,吃的津津有味。 “没想到你竟然会滑雪。”苏棠迅速岔开话题:“我还以为你不会参与任何有危险的运动。” “滑雪算是唯一一个。”顾北言没多解释,重新戴上了雪镜:“继续?” 苏棠扬眉:“继续呗。” 顾北言拉住她的手,认真叮嘱:“安全第一,不要攀比。” 苏棠:“……知道啦!” 这人真的好啰嗦!比她爸都啰嗦! 接下来顾北言就像一个监管,时刻跟在她身后,不过苏棠并没有收敛,该拉直板拉直板,该炫技炫技。 在运动这方面,她就不是一个随便会被说服而求稳的人。 事实证明她的能力也足以驾驭她的野心。 滑到最后的休息区,顾北言停在她身边,眸光深深的看着她:“技术很不错。” “当然。”苏棠一脸傲娇:“你也马马虎虎。” 顾北言面色平淡:“感谢夸奖。” 他的视线落在苏棠脸上,脑海中回想着方才的画面。 苏棠在雪地肆意滑行,像是一只翩跹飞舞的蝴蝶,自由自在,灵动美好。 是他没见过的一面,却也让他心底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蹦出一句话:“是他的苏棠”。 虽然他清楚的知道,苏棠不是任何人的,她拥有独立且自由的灵魂,但那种自豪感却还是从心底燃起。 在他发愣的时候,雪道上突然冲过来一个人,那人显然已经失了控,大声的喊着什么。 尖叫声迅速扯回了顾北言的思绪,反应过来的瞬间他抱住苏棠往后撤了两步,惯性让他往后倒去。 他紧紧的把苏棠护在了怀里,后背跌进雪道。 失控的人尖叫着从苏棠刚刚站立的位置冲过,最终撞入安全防护网道内。 脸部贴着冰凉的滑雪服,苏棠瞬间清醒,她爬起来查看顾北言的状况:“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 顾北言仰面躺在地上,微微蹙眉,似是很不舒服。 “嗯。”他嗓音沉沉的说:“好像哪里不太对。” “哪里不对?要不要去医院?” 顾北言抬手把人按进怀里,仰头在她唇上啄了啄:“好了。” 苏棠:“……” 她从男人身上爬起来,抬手锤了他一下:“顾北言!你幼不幼稚!” 男人低低的笑,从雪地坐起来,云淡风轻的说:“穿这么厚的滑雪服,能有什么事。” 苏棠兀自解着自己的雪板不搭他,片刻听到男人沉悦的嗓音。 “担心我?” 苏棠心头倏地错了节奏,她抿了下唇,站起身:“走了,我要去跟沈伊和鹿凝汇合了。” “陈知衍和周予衡也在,晚上一起吃饭?” 苏棠头也不回:“再说吧。” 她怕再待下去,耳尖的红晕会蔓延到脸上,她还不想在顾北言面前暴露心事。 第35章 下次还敢 下午三点来钟顾北言再次打来了电话, 邀请苏棠三人一起吃晚饭。 苏棠询问沈伊和鹿凝的意见,两人都表示尊重她的选择:“你要是觉得是时候让他跟我们见面,那就安排呗。” 苏棠想了一下, 同意了顾北言的提议。 挂断电话,鹿凝戳了戳苏棠:“现在顾总终于配见我们了?” “这不是凑巧了么, 都在哈城又刚好跨年。” “是凑巧还是某顾姓总裁千里追妻啊?”沈伊盘腿坐在沙发上, 笑的一脸揶揄。 苏棠纠正:“你偶像剧演多了。” 鹿凝精神百倍:“第一次当娘家人,我一定得拿出娘家人的款儿来。” 沈伊跟她击了个掌:“顾总准备接招吧!” 苏棠:“……” 怎么莫名其妙的还燃起来了呢? …… 下午五点半, 两方人准时在餐厅的包厢完成了汇合。 顾北言今天难得没有西装革履,穿的是一件浅驼色的高领毛衣,温雅矜贵, 气质卓然。 只眉眼依旧从容寡淡。 鹿凝和陈知衍认识, 沈伊又是知名度很高的公众人物, 大家简单介绍过之后就互相熟悉了。 在其他四个人寒暄的时候,顾北言抬手捏了捏苏棠泛红的耳尖:“冻的?” 苏棠点了下头。 男人的手指温热,给她冰凉的耳尖染上一抹厚重的温度, 一直到落了座, 她似乎还能感觉到那抹温热。 包厢是十人的大桌, 六个人分成两个阵营相对而坐, 苏棠手边是顾北言, 场面看上去很有两方军师会晤的架势。 菜单上来转了一圈,谁都没点。 沈伊最后递给了顾北言:“顾总点吧, 点我们棠棠爱吃的。” 她笑眯眯的看着顾北言, 表情格外温和,但顾北言却明白了过来,这是一道考题。 他接过菜单,简单扫过两眼, 快速点完了菜,确实都是苏棠喜欢的菜品。 鹿凝和沈伊递了个视线,状似无意的说:“再点个红烧茄子吧。” 苏棠憋笑,这俩宝贝还能更明显一点嘛? 顾北言倒是很配合:“棠棠不吃茄子,换成红烧土豆怎么样?也是店里的招牌菜。” 鹿凝满意扬眉:“行。” 还知道她们家棠棠不吃茄子,这一关算他过了。 “那剩下的菜就让周总和陈总点吧。”沈伊说:“今天遇到也是缘分,我请客。” 对面的陈知衍和周予衡忙卑微摆手:“你们都是嫂子的朋友,哪能让你们买单,这顿必须让我们请。” 鹿凝和沈伊各自满意点头,这朋友也挺靠谱的。 菜品很快上齐,接下来的午餐环节,鹿凝和沈伊的眼神就跟那射灯似得,时不时的看向顾北言,观察他是否有无微不至的照顾到苏棠。 好在,顾北言的表现也都入了两人的眼。 一顿宾主尽欢的午餐吃到一半,包厢的门被敲响,进来的是个年轻男人。 跟周予衡打过招呼之后,他礼貌的做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青花陶瓷的主人朱明仪,冒昧过来打个招呼。” 周予衡又专门给顾北言介绍了一遍:“这位就是我认识的那位陶艺大师朱老师的儿子。” 顾北言立马反应过来,起身跟他握手。 做过一圈介绍之后,鹿凝弱弱的举了手:“朱总,好巧,您怎么也来哈城了?不用陪朱老师跨年?” “我妈给我安排了任务,让我来哈城拜访一位陶艺大师,对方也就这几天有空。”朱明仪解释了一句。 鹿凝眼睛一亮:“陶艺大师?是卢老师吗?我也想去!” 朱明仪点头应下:“可以,明天我跟你联系,咱们一块去。” “好。”鹿凝肉眼可见的开心。 朱明仪没有多待,打完招呼就离开了,包厢里再度回归之前宾主尽欢的模式。 一顿晚餐吃到七点钟,六个人下了楼。 哈城的温度低,跨年烟花秀的时间提前到了七点半,她们这个时间刚好来得及。 餐厅所在的位置步行百米就到了市民大街,眼下街道两旁张灯结彩,目之所及的世界仿佛被五彩缤纷的灯火笼罩,洋溢着跨年的喜悦氛围。 在哈城的冰天雪地里,再要风度的人也都穿起了羽绒服。 这也是苏棠第一次见顾北言穿羽绒服,黑色长款,却一点也不显臃肿,身形依旧挺拔。 察觉到苏棠的注视,顾北言问她:“怎么了?” 苏棠摇头:“没事。” 眼下人群熙攘,声音说得上喧嚣,顾北言没听清,很自然的躬下身子:“什么?” 苏棠贴近他耳朵:“我说,你还挺帅的。” 顾北言帮她了一下围巾,在其他四人没有注意到的间隙,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苏棠抬手锤他,男人反手把她的手指扣住,塞进了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 几个人走走停停,拍照合影,气氛融洽又热闹。 从大街往前一路逛到广场,烟花秀刚好倒计时1分钟。 眼前偌大的区域满满都是人,她们没有往前挤,看烟花秀也没有所谓绝佳位置的说法,在哪里看都行。 倒计时进行到十秒钟,顾北言再次牵住了苏棠的手。 隔着两层手套,两人的十指紧扣,这一刻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完美的。 漫天的烟花把鬼斧神工的冰雕建筑,笼成了一副瑰丽多姿的画卷,所有人都望着着璀璨的世界,陷入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时刻。 烟花秀进行了十五分钟之久,人群才渐渐散去。 入夜的哈城,温度随着时间的推移降低,几个人没在广场多待,返回餐厅门口各自驱车离开。 返程路上鹿凝提到:“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想磕一个的人该不会是顾北言吧?” 她给出了自己合的推测:“朱明仪认识周予衡,周予衡之前不认识我,但周予衡是顾北言的朋友。” 苏棠把她的话了一遍,也就是顾北言找了周予衡,周予衡找了朱明仪,然后鹿凝获得了去朱老师门下学习的机会。 苏棠:“顾北言帮忙的原因是?” 鹿凝:“当时你一直住在我家陪我,我去了景镇之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苏棠:“……” 顾北言那样寡淡的男人会为了让她回家,拐弯抹角的想办法让鹿凝去景镇学习? 她立马否定了这个推:“不会。” 沈伊说道:“我以前也觉得不会,但经过这顿晚饭我改变了想法,我觉得他会。” “为什么?” “因为他离不开你。”沈伊笑眯眯的说:“你就看这一晚上吧,除了咱们三个拍照,他什么时候松开过你的手?抓的紧紧的,生怕被别人拐跑了。” 苏棠回想了一下:“有吗?” 他就记得那人偷亲她来着。 “不光牵手,我还看到你俩偷摸接吻。” “我才没有!”苏棠立马否认。 鹿凝眨了眨眼睛,从包里掏出手机:“别想抵赖,我有照片为证。” 苏棠的视线望向鹿凝的手机,照片里顾北言正躬身吻上她的唇,他的眼睛幽邃明亮,像是染着沉醉的笑。 苏棠立马找到华点:“我的表情明明是惊讶的!我可没有主动亲他!” “这么说是顾总情不自禁。”沈伊笑着说:“这就更说明他会是那种,为了让你回家亲亲抱抱举高高,而想办法把凝宝调到景镇学习的人。” 鹿凝怂恿:“棠宝你发个消息问问,如果真是顾北言,我还欠他一声谢谢。” 苏棠揣着疑惑和求证的态度,给顾北言发了条消息:“鹿凝去景镇学习的事儿,跟你有关吗?” 顾北言的回复到的很快:“你猜到了?” 苏棠一愣:“为什么?” 顾北言沉默了几秒,对话框再次输入中,片刻男人发过来五个字。 “想让你回家。” 竟然是这个最令她难以置信的答案。 苏棠耳尖微微发烫,她心虚的收起手机,浅浅咳了一声:“是他。” 鹿凝和沈伊对了个视线,表情里都是四个字“果然如此”。 …… 晚上又点了些烧烤和小蛋糕,三个人窝在酒店房间跨了个年,聊到一点才依依不舍的回房睡了。 五点来钟沈伊起床去剧组,苏棠帮着她一起收拾了行李箱。 鹿凝上午要和朱明仪一起去拜访陶艺大师,两人就没叫醒她。 下楼送了沈伊离开,苏棠磨了杯咖啡,坐在落地窗边看风景。 眼下时间还没日出,东方天空可以看到一片笼地而起的朝霞,她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不过三五分钟手机就进了顾北言的消息。 “要去早市逛逛吗?” 苏棠顿时来了兴致:“好啊!” “我过去接你,半小时左右到。” “好。” 鹿凝还在睡觉,苏棠留了张字条,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顾北言的车已经等在门口,她拉开副驾驶坐进车里,巧笑倩兮的打招呼:“早上好。” 顾北言抬手在她脸上轻掐了一下:“早上好。” 苏棠瞪他:“一见我就动手动脚的,你的绅士礼貌去哪儿了,顾先生。” 她的语气是嗔怪的,但脸上的笑意未减,顾北言牵唇:“嗯,下次注意。” 苏棠:“……是下次还敢吧。” 顾北言低低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车子一路往前,很快就到达了哈城的早市,眼下不过六点半钟,早市已经是人满为患的状态,车子转了两圈才停下。 一下车,零下20度的空气再次呼啸着席卷而来,苏棠赶紧拉上羽绒服拉链,扣上了羽绒服帽子。 裸露在外的脸和鼻尖很快被冻到通红,在东北这样天寒地冻的室外,羽绒服帽子好像也成了装饰。 好在早市入口就有卖保暖装备的摊位,苏棠兴致勃勃的挑了一个带围巾的卡皮巴拉棉帽子,又挑了个护耳罩。 顾北言耐心的帮她把护耳的位置调整好,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苏棠盯了他两眼,转身从摊位上翻出一个大号的卡皮巴拉往他头上戴。 顾北言严词拒绝:“不要,我不戴帽子。” 他有些嫌弃的把帽子拎在手上,垂眸就瞧见苏棠叉着腰瞪他的模样。 顾北言低声跟苏棠商量:“我有围巾,真的不冷。” 苏棠直接扫码付了款:“钱已经付了。” 顾北言看了一眼手里的帽子,再次发出无声的抗议。 苏棠下巴微扬,用表情诠释了什么叫没得商量。 两人对峙了半分钟,顾北言到底败下阵来,他的妥协是把帽子递给苏棠,微躬了身子让她帮忙戴。 苏棠扬唇笑了,好帽子戴到了顾北言的头上,又把围巾小心的绕好。 男人一张清俊好看的脸被卡皮巴拉包围,眉眼好像都温顺几分。 苏棠抱住他的脑袋在他唇上吧唧了一口,竖起大拇指:“帅。” 顾北言颇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摸到的是冰凉的帽子,他无声的笑了笑,牵住苏棠的手,跟着她融入人流。 接下来就是一路逛吃逛吃的节奏,蛋挞、油炸糕、粘豆包、南瓜饼、酸菜包子…… 一路逛到最后,顾北言手里拎了大包小包,苏棠还买了一杯冻梨拿铁。 她兴致勃勃的吸了一大口,眸子亮晶晶的看过来:“好好喝!” 她把杯子举到顾北言唇边:“你要不要尝尝?” 她夸张的说:“手冲咖啡混合冻梨甘甜的汁水,味蕾的盛宴。” 五分钟前顾北言刚被苏棠用同样的套路骗过,吃了一块没什么味道的酸奶糕。 当时她也把酸奶糕夸成了一朵花,结果他吃进嘴巴里才知道上了她的当。 于是这次他果断摇了摇头,坚决拒绝苏棠的投喂。 冻梨加上咖啡,名字听上去就很黑暗料。 苏棠耸肩,似是坦然承认:“好吧,确实不好喝。” 她又吸了一大口,满意的晃着脑袋:“真的好难喝好难喝。” 顾北言从她眯起的眸子里察觉到自己可能遭遇了连环计,他握住苏棠的手腕,把咖啡往自己唇边抬。 苏棠努力往下压:“真的难喝,你不要尝试,超级难喝,我不想你跟着我受苦,这份苦我一个人感受就可以了……” 在苏棠认真的演技中,顾北言就着吸管喝了一口,望进苏棠俏皮的眸子里,微扬了眉梢。 “小骗子!” 果然很好喝。 苏棠哈哈大笑:“我就说了好喝你还不信,偏让我演,结果还说我骗子,你才是傻子!大傻子!傻狍子!” 顾北言牵唇看着她笑,还得及时把她拉到身边,避免被旁边的人撞到。 这一早上,他也是吃尽了苏棠的套路。 后来两人又去室内的菜市场买了些红肠,快递寄回了老宅,才算结束了今天的早市之行。 顾北言驱车把苏棠送回了酒店,路上问她今天的安排。 鹿凝和朱明仪约得是上午去拜访陶艺大师,之后一块返回景镇,沈伊也去了剧组,苏棠的行程就算是结束了。 “我定的是下午六点的机票,估计要改签到中午吧,反正在这边也没什么事儿了。” 苏棠看他:“你呢?” 顾北言的长指在方向盘上浅浅一扣,慢条斯的一句:“打算约我太太去温泉小镇逛逛,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去。” “那你问问呗。”苏棠歪着头看他:“我又不是她,我还真不知道。” 顾北言有点后悔跟苏棠抖这个机灵。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苏棠挑了几份早餐给鹿凝提着,推门下车。 顾北言拉住了她的手腕,问:“去不去?” “去哪儿?” “温泉小镇。” 苏棠眨了眨眼睛:“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帮你这个忙。” 把车门关上以后,她透过降下的车窗看向顾北言,男人眸光深邃,表情无奈。 她弯唇:“苏小姐说,她去。” 第36章 很甜 苏棠提着早餐回了房间, 鹿凝正准备起床。 她把带回来的早餐依次放入微波炉加热,鹿凝洗漱完大快朵颐的吃了一餐,直言这趟哈城之行接近圆满。 吃饱喝足两人各自收拾行李箱, 十点准时下楼退房。 顾北言和朱明仪的车先后到了,两闺蜜在酒店门口道别, 各自奔赴下一站。 中午十一点半, 顾北言和苏棠到达目的地,坐落在温泉小镇的一家私汤酒店。 房间位于六楼, 视野宽阔,可以看到被白雪覆盖的宛若童话世界的小镇,落地窗外还有一方专属的温泉私汤, 汩汩的冒着热气。 把行李箱放到房间, 两人一起出了门, 沿着酒店旁边的路上了山。 山坡不高,除了一条蜿蜒上山的小路,便是山坡上栽种的雪松。 两人停在了半山腰的平台, 入目就是童话般的景致。 苏棠深呼吸:“顾北言, 你闻到了吗?空气里的味道有点像你常用的香水。” 顾北言把她揽进怀里, 抬手扯住她的围巾往下拉了拉, 露出她一张精致的小脸:“什么味道?” “雪松的味道, 又冷又冽,跟你这个人一样。” 冷冽? 原来在苏棠心里, 他拥有这样的特质。 看着她一爽俏皮的眸子, 顾北言把人往怀里按了按,躬身吻上了她的唇。 四下无人,空旷寂寥,微风裹着落雪瑟瑟, 这一刻仿佛偌大的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微凉的薄唇碾下来的片刻,苏棠扬了头配合他的动作,舌/尖轻触,温热缱绻。 “刚才的话重新说。”顾北言眸光沉沉的看着她:“还冷冽吗?” “不了。”苏棠改口。 男人的吻是热烈的。 她吸吸鼻子,把半张脸重新埋进围巾里,遮住了微红的脸颊。 在如此空旷的雪野接吻,像是感受一场浪漫的私奔。 …… 两人的午饭是在酒店的餐厅吃的,吃完午饭顺便去三楼的超市逛了一圈。 转到服装区域,顾北言拉住了苏棠的手:“要不要买泳衣?” 苏棠不解:“买泳衣干嘛?” 顾北言眸光清明的提醒她:“房间里有温泉。” 苏棠立马点头:“买。” 她还挺想泡温泉的。 顾北言的视线在布料清凉的泳衣上落了落,浅浅咳了一声:“我去旁边逛逛,待会儿过来找你。” 看着这人微红了耳尖的模样,苏棠扬眉。 do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纯情。 采购结束,两人去收款台自助结账,过程中苏棠发现一盒避孕套。 顾北言面不改色的把东西妥善的放进购物袋,语气平静的说:“以备不时之需。” 苏棠:“……” 她怀疑她误会了刚才顾北言脸红的原因。 他绝对不是因为纯情,而是因为太不纯情! 回到房间购物袋的时候,苏棠才发现她忘记买雪糕了。 看她唉声叹气,顾北言脱掉大衣走了过来:“怎么了?” “忘记买雪糕了。” “想吃吗?” 苏棠点头:“恩恩。” “不怕痛经了?” “可是吃了雪糕心情好啊。”苏棠平静的阐述自己的观点:“心情好的话或许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 顾北言重新穿上大衣:“我去买。” 苏棠:“……” 真现实。 但凡你犹豫一秒呢顾先生! 目送顾北言出了房间,苏棠拿上泳衣去了浴室,快速换上,随后又快速钻进了温泉。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坦诚相见过很多次,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穿得这么清凉还是让她有些难为情。 事实上温泉清澈见底,她穿什么都会被看见,但总觉着有一层水的遮挡,掩耳盗铃在此刻也算一种心安慰。 顾北言回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一身红裙的苏棠正舒服的窝在温泉里,撑着下巴看向窗外。 她的皮肤很白,白的胜雪,娇嫩莹润,纤细的腰肢更是不盈一握。 在这样一幅银装素裹的冬日盛景图里,她好像是点睛的那一抹浓墨重彩,让人眼前一亮。 听到身后的动静,苏棠回头朝他笑:“回来啦,雪糕拿来。” 顾北言喜欢苏棠在他面前的刁蛮任性和肆意妄为,他慢条斯的撕掉雪糕的外包装袋,俯身递了过去。 苏棠尝了一口,开心的眯起眼睛晃了下脑袋。 这是她吃到美味食物的小动作,顾北言很熟悉。 “谢谢老公。”苏棠嘴甜的说。 顾北言神情稍怔,视线落在她微微扬起的脸上,余光注意到吊带下那两片莹润的白。 喉结轻滚,他慢条斯的开了口:“没听见,再说一遍。” 苏棠:“好话只说一遍。” 她收回视线往旁边挪了挪,专心致志的吃雪糕。 顾北言的视线又在她曲线曼妙的身上落了落,起身离开,三五分钟后也穿着短袖短裤走了过来。 他的身材比例很好,手长腿长,宽肩窄腰,黑色的衣服更显冷感,衬得他整个人英俊挺拔。 男人迈入温泉,在苏棠对面的位置坐下,大长腿似是能抵到温泉缸壁。 看她吃的津津有味,男人骨节分明的长指在台面上浅浅一点:“甜吗?” 苏棠点头:“当然。” 他伸手:“拿来尝尝。” 苏棠三两口把剩余的雪糕吃进嘴巴里,含糊不清道:“吃完了。” 顾北言眉梢轻扬,微微探身,抬手拉住她的手腕把人往身边带。 水花四溅。 片刻苏棠已经稳稳的坐在了男人的腿上,头枕上了他坚实的臂弯。 男人长指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下来。 被雪糕冰到麻木的口腔又被男人温热的唇/舌细细扫过,呼吸被掠夺,烟花在胸腔里炸开。 直到苏棠的唇齿恢复知觉,才缓慢的给予了男人回应。 舌/尖被轻巧的勾住,引得顾北言呼吸一滞,喘息声逐渐乱了节奏。 他的长指从苏棠的下巴挪开,顺着她修长好看的脖颈,点在锁骨之上,苏棠身形轻颤,下意识咬唇。 顾北言撤出半寸,呼吸交缠,他嗓音沉哑悦耳:“很甜。” 苏棠被他吻到耳尖泛红,攀着他的脖子大口喘息,蒙着水雾的眼睛望进男人幽邃的双眸里,她微微咬唇,心绪起伏。 不得不承认,她再次轻而易举被男人吻到动情。 顾北言盯上她逐渐漫上红晕的双颊,浅笑,长指再次缓慢下移,绕过腰腹从身后探入。 苏棠咬紧牙关:“不要在这里……” 窗外就是蓝天白云,绵延雪乡,即便他们所在的楼层很高,苏棠依旧无法克服这种害羞感。 顾北言是从容的实干派,他躬身抱起苏棠,带着人往浴室走。 苏棠柔软的身体很快被放入酒店宽大的浴缸里,顾北言单膝跪在浴缸旁,上衣已经脱掉,露出块垒分明的肌肉线条,蓄着蓬勃的力量感。 水声很快从浴室溢出,却并不是来自淋浴蓬头,而是装满水的浴缸。 顾北言高大的身影也隐入浴缸中,随着他的动作,浴缸里的水从四面溢出,滴落满地。 苏棠的手紧紧抓着浴缸的缸壁,陶瓷质地的台面滑腻,很难着力。 顾北言把人揽进怀里,双手按住她的腰,嗓音在她耳边蛊惑:“之前说谢谢什么?再说一遍。” 苏棠的手抱住男人的脖颈,嗓子里是支离破碎的低吟,伴着水流声溢出,凑不成完整的声调。 她咬紧牙关不开口,男人撞的更狠:“谢谢什么?” 他似是非要一个答案。 “老……公……”苏棠终于还是开了口。 男人身形稍顿,深呼吸,动作减速,缓慢研/磨,这对苏棠来说是另外一种折磨。 她咬着唇,整个人的身形控制不住的轻颤:“顾北言。” 她的声音又是不成调的喘息:“你不要这样……受不了。” 顾北言含/住她的红唇,把她的低呐尽数吮住,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太太让他着迷。 尤其是见过她在雪山上驰骋的场景以后,他就控制不住的想要冲撞,想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那是一种原始的冲动和征服欲。 他承认这来自男人的劣根性,他鄙视自己的欲望却又不得不臣服与她。 “苏棠。”他在她的颈间轻吮,嗓音沉哑:“我可能要留下一些痕迹,抱歉。” …… 苏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暗了下来。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上的床,不知道是不是憋了太久的缘故,男人在浴室折腾了很久,她累到虚脱,被抱回大床之后直接睡着了。 嗓子里有些干,她的视线转了一圈,看到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探手取过来一口气灌了大半杯。 顾北言不在卧室,不知道是在外面办公还是出了门。 她疲惫的躺回大床,摸过手机看时间,下午五点钟,哈城的天已经黑了。 似是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顾北言推开了门:“醒了?” 男人穿着衬衫长裤,暗色调的空间衬得他身形朦胧,苏棠揉了揉眼睛:“拉开窗帘吧,我想看看外面。” 顾北言走到窗边,抬手拉开窗帘,室外的灯火映入房间。 苏棠安静的躺了一会儿:“有点饿了。” “出去吃还是让餐厅送餐过来?”顾北言问。 “出去吃。”苏棠打起精神坐起来:“我想去景区逛逛。” “好。”顾北言躬身帮她把拖鞋放到床边:“温泉小镇里有一家铁锅炖评价还不错。” “好。” …… 洗漱完画了个淡妆,苏棠重新穿戴整齐和顾北言一起出了门。 雪乡的景区仿佛就是童话世界,目之所及的房顶都盖着厚厚的积雪,各处亮着明黄色的光,门前挂着大红灯笼。 眼下时间尚早,景区游人如织,很是热闹。 在铁锅炖的餐厅落了座,顾北言慢条斯的拆开餐具的包装,拿滚水一一烫过,板正的摆在两人的手边。 过程中苏棠撑着下巴看他,即便是做这些小事,男人也是一副沉稳笃定的架势,像是在处一项严谨的工作。 她不由的想起今天下午在浴室里,男人似是开发了新的姿势。 所以他格外专注的观察她的反应,询问她的感受,也是这样一副架势。 谨慎,谦虚,一板一眼。 真是一个……苏棠已经想不出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他。 有趣又无趣,无趣又有趣。 是一个矛盾的男人。 顾北言把餐具摆好,抬眸捕捉到她注视的眼神,淡声:“怎么了?” 又是那副寡淡禁欲的模样。 苏棠注意到他仰头时,高领毛衣下的颈间露出的一抹红痕,垂眸:“没什么。” 她好像咬的有点狠了,这人脖子上应该不止一个草莓印,后背应该也有抓痕。 她似乎还玩过他的胸腹肌,不知道有没有抓出痕迹。 她有点心虚的喝了口茶水,转念想到自己身上那些深浅不一的印记,心情又平衡下来。 两人的区别在于顾北言提前报备过,而她是直接行动派,事实上她们的作乱程度不分伯仲。 当香气四溢的食材开始翻滚,玉米饼子变成金黄,苏棠胃部缓慢传来的饥饿感,让她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了铁锅炖本身。 顾北言贴心的先给苏棠揭了个饼子,之后才不疾不徐的把其余饼子全部铲下来放入碟子里。 苏棠嘶哈嘶哈的吃着滚烫的玉米饼还没忘问他:“你之前吃过?流程还挺熟悉的嘛。” 顾北言颔首,嗓音温沉:“慢点吃。” 苏棠弯唇笑着,脑袋轻微的晃了晃,大快朵颐的吃着盘子里色香味俱全的食材。 顾北言虽然沉默寡言,但吃饭的过程中算得上体贴入微,端茶递水捞食材清骨碟,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又不过与殷勤。 是一种分寸感掌握极好的绅士感。 即便在烟火鼎沸的菜馆里,他依旧是那个清雅矜贵的顾北言。 而在顾北言从前的人生中,鲜少有这样慢下来的时光。 他再一次感受到,吃饭逛街这种无聊的小事,似乎也不是全然没有意义。 …… 两人再次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晚上22点,即便穿了厚厚的雪地靴,苏棠的脚还是冻到冰凉。 她换上睡衣跑去温泉边上泡了个脚,身体缓慢复苏。 看她准备起身,顾北言大踏步过来,躬身把人抱起来,安稳的放到了大床上。 苏棠意外他的体贴,道谢:“谢谢。” 顾北言帮她拉上被子,表情寡淡寻常:“睡吧,我处点工作。” 苏棠点头:“嗯。跟鹿凝聊会儿天就睡。” 顾北言给她床头的杯子里接满水,安静的退出了卧室。 鹿凝在陶艺大师那边待到很晚,这个点才刚刚落地景镇,两人在微信上分享这一天的行程。 困意袭来,苏棠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是被男人吻醒的,他的长指正在她身上作乱,薄唇裹着薄荷牙膏的清凉气息落在她的唇上。 苏棠撑着精神推他:“顾北言,你混蛋。” “棠棠。” 男人的长指撩开了她的睡裙,嗓音沉哑:“知道欠我多少次吗?” 苏棠咬唇。 她不想知道。 第37章 你要爱我 回到海城之后, 时间也进入到了一月份。 顾北言不愧是个高效的管者,他把苏棠欠下的次数出来,列成表格, 分配到每个周。 时间,时长, 卧室选择都的清晰明了。 苏棠有时候会故意打破他的规则和节奏, 在没有日程安排的时间里诱他沉沦,男人来者不拒, 却又会格外注意控制时长。 就像一个按照章程运转的智能机器,会自动按照规则调整程序。 苏棠说不出哪里奇怪,统一概括为强迫症, 即便是在情事上, 这人也一如既往的贯彻了这一点。 家庭生活和谐的同时, 苏棠在霜满天的工作交接也进入到了尾声,行程不再像之前那么忙,她也抽空回翠湖天地看过沈秋月。 上次肠胃炎还是给沈秋月的身体造成了影响, 整个人的精神都没有之前那么饱满了。 苏棠给她带了些温补的营养品, 两人难得心平气和的坐在了沙发上。 沈秋月吩咐厨房给苏棠上了份刚出炉的鲜花酥饼, 配了一杯绿茶, 问起她的工作。 听说霜满天已经找到了合作伙伴, 也欣慰的点了头:“这样也好,你能把精力收回来, 也能更好的经营家庭和感情。” 苏棠并不觉得她收回的精力会用在这些地方:“年后我会把时间投入到锦棠那边。” 沈秋月张了张嘴似是想劝, 但看苏棠满不在乎的架势,也知道多说无益。 沉默片刻提起另一个话题:“你和小顾相处的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 苏棠没想到第一个催生的会是沈秋月,她直言:“不打算。” 沈秋月听出她语气里的几分敷衍,笑道:“一个完整的家庭, 还是需要有个孩子的,况且给喜欢的人生个孩子,难道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吗?” 苏棠沉默着咽下嘴里的酥饼。 每每面对沈秋月,她的情绪都会起伏,无法长时间保持平静。 忍了又忍,她还是抬头看向沈秋月:“你生下我的时候,是幸福的吗?” 沈秋月一愣:“我在说你的事情,你不要总是拐到我的身上。” 她似是有些无奈:“棠棠,你对我的偏见太深了。” “那是因为您越界了。”苏棠毫不客气:“咱们没有必要聊家长里短,您也不用告诉我该如何经营感情,如何生儿育女,咱们就聊聊天气,说说美食,不是挺好的吗?” “那是母女之间正常的聊天吗?” “那我们是正常的母女关系吗?” 沈秋月愣了一愣:“我是在关心你,我希望你过的幸福。” “您让我仓促嫁人的时候可没说过希望我过的幸福。” 苏棠把杯子里的茶水喝光,站起身来:“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她以为春节前不会再见到翠湖天地的人,结果没过两天她就接到了一通意料之外的电话。 是陈铭的大女儿陈薇,约她下午在咖啡厅见一面。 苏棠和陈薇没什么交集,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她不清楚陈薇找她做什么,但还是去见了一面。 眼前的陈薇已经和刚住进翠湖天地时大不相同,穿着几千块的小裙子,拿着几万块的包包,举手投足是用力过猛的名媛千金范。 苏棠在她对面落了座:“你找我什么事?” 陈薇摘掉墨镜,露出眼角一点粉底没遮住的淤青,开门见山的说:“你妈怀孕了,你知道吗?” 苏棠一愣,全然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的信息。 陈薇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看来你也不知道,难怪,一个没有人欢迎的种,她藏都来不及,估计除了我爸,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苏棠不喜欢陈家的所有人,也不想跟她们产生任何交集:“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还有别的事吗?” 陈薇抱臂,一副防御的姿态:“我只是想让你跟着一块劝劝,你妈都多大年纪了,高龄产妇,孩子生下来健不健康都不知道,何必折腾呢。” “那是她和陈叔叔该考虑的事情。”苏棠不想掺和。 “你连她的身体健康都不关注吗?”陈薇强调:“她可是你亲妈。” 苏棠微拧了眉心,语气沉静:“我说过了,那是她和陈叔叔该考虑的事情。” 看她态度坚决,陈薇直言:“既然这样,那我们谈点现实的,你是沈秋月唯一的女儿,本来应该是她的财产继承人,如果她再生一个和我爸的孩子,那你觉得你还有继承遗产的机会吗?” 原来她考虑的是这个。 苏棠冷笑:“我妈才五十多岁,距离继承遗产还有差不多五十年,你惦记的是不是有点早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陈薇故作轻松:“那是你妈,又不是我妈,我只是过来提醒你一句而已。” “她是我妈,但也是你的长辈,你身上的衣服,包包,你开的车,戴的墨镜,甚至今天点的这杯咖啡,你用的所有钱应该都是她给你的吧。” 她看着陈薇:“陈薇,做人还是要有点良心的。” 陈薇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我可以坦然的承认,我确实图钱,你妈和我爸已经结婚了,你妈的钱就是他们的夫妻共同财产,我当然有权利用。” 她转了话锋:“但一旦这个孩子生下来,他们一定会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他,别说我们三个了,你都拿不到一分一厘!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苏棠不想再多说什么。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她站起身:“谢谢你的咖啡。” 苏棠转身离开了咖啡厅,在门口差点和一个男人撞上,她刚想开口道歉,发现来人是陈薇的男朋友,便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视线。 陈薇的男朋友人高马大,长相有点凶,看上去就不是好惹的那一类人,她怀疑陈薇眼角的淤青很可能跟他有关。 苏棠不想和他们产生任何交集。 时间不早,苏棠原本打算直接回简园,车子开到一半还是掉头驶往了翠湖天地。 陈铭不在,沈秋月正在玻璃花房看书,苏棠推门进去,开门见山说了陈薇找她的事情。 沈秋月表情有些尴尬,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没做好决定要不要留,怎么你们都知道了。” 苏棠能从沈秋月的眼睛里瞧出几乎要满溢而出的温柔,心头微微一涩:“你是想留下的吧。” 沈秋月合上书,苏棠瞧见那是一本有关育儿的书籍。 答案几乎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我和你陈叔叔都有意愿留下这个孩子,但我毕竟年纪摆在这儿……”沈秋月笑笑:“高领产妇还是很危险的。” “您知道就好。”苏棠提醒她:“还有一件事,你和陈叔叔是不是没有签署婚前财产协议?” “没有。”沈秋月移开视线:“我没想那么多,我和你陈叔叔之间从来没想过钱的问题。” 苏棠把陈薇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表示:“我的建议是,不管你选不选择留下孩子,都和陈叔叔补个协议吧。” “有必要吗?”沈秋月说:“我和你陈叔叔能用多少钱?剩下的那些早晚也是你们的。” “我爸费尽心思给你留下的生活保障,不是为了让你养几个白眼狼,你以为等你没了钱,她们还会对你像现在这么好?” 苏棠不希望爸爸的良苦用心毁于一旦,她耐心提醒:“把钱紧紧的握在你自己手里,那才是你的东西。” 沈秋月垂眸沉思,片刻又看向苏棠:“你希望我留下这个孩子吗?” 她好像完全没有把她刚才的提醒放在心上,苏棠不想再说,只道:“这是你和陈叔叔要考虑的事情。” 沈秋月摸了摸肚子:“不知道你爸爸会不会生我的气。” “您别提他。”苏棠眉心微拧:“这个时候您就别提爸爸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沈秋月张了张嘴:“我知道你怪我,但我和你陈叔叔是真心相爱的,我想留下一个孩子,你也能解的对吗?我们……” “妈。”苏棠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和陈叔叔是真心相爱,你们的爱情感天动地,但这与我无关,与我爸也无关。” 她站起身:“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该提醒的我也提醒到了,至于怎么选择是您自己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苏棠径直离开了花房,驱车返回简园,上楼以后直接回了房间。 顾北言回来的时候带了一束小雏菊,这好像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苏阿姨笑着跟他打招呼:“先生又给太太买花了。” 顾北言颔首:“棠棠还没回来?” “回来了,回来有一会了,应该是在房间。”苏阿姨低声提醒:“感觉太太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顾北言应了一声,把花放在吧台转身上了楼。 主卧没人,顾北言敲了敲次卧的门,房间内传出苏棠闷闷的声音:“进。” 顾北言推门进去,房间里没开灯,苏棠窝在窗边的小沙发上,身形笼在一片暗色调的光线中,莫名悲伤。 “怎么了?”顾北言在她身旁站定:“心情不好?” 苏棠仰头看他,半晌才道:“我妈怀孕了。” 顾北言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嗯。” 苏棠的视线重新移到窗外:“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我妈也怀过一次孕,当时我爸特别开心,因为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他特意装了两个不同风格的婴儿房,买了很多漂亮的小衣服,那段时间他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她微叹了口气:“但我妈没有留下那个孩子,她自己去医院流了产,回来以后才告诉了我爸。当天晚上我偷偷下楼喝酸奶,看到我爸在装修好的婴儿房里哭。” 苏棠的声音染着些许哽咽:“第二天他就把所有的小衣服和小玩具全都送了人,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依旧像从前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和妈妈。” 顾北言沉默的听着,手指似是无意识的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但我知道那件事一直都在我爸心里,他临终前都在后悔,他把所有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苏棠吸了吸鼻子仰头看向顾北言:“但我妈今天说给喜欢的人生个孩子是件很幸福的事情,还说她和陈叔叔是真爱,她想留下这个孩子。” 光线昏暗,顾北言还是瞧见了苏棠眸子里泛起的晶莹,心头跟着涩了涩。 “我妈还说怕我爸生气。”苏棠的声音说不出的悲伤:“你看,她明明什么都知道,但她还是做了。” 苏棠的声音已经有了明显的哭腔:“今天我妈摸着肚子的时候,那种幸福温柔的神情,我从来没见她在我爸爸面前展露过,从来没有。” 她看着顾北言:“所以顾北言,到底什么是爱?不爱为什么要结婚,不爱为什么要生孩子?” 顾北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他对于婚姻的解里,他不喜欢爸爸妈妈那种真爱至上的婚姻,反而喜欢细水长流的感情。 他的拇指轻轻擦掉苏棠的眼泪,嗓音温雅:“苏棠,我能保证,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 无论是苏棠的爸妈,还是他的爸妈,他都不希望重蹈他们的覆辙。 目之所及是暗色调的光线中,男人那张轮廓精致的脸,借着窗外的灯火,苏棠在他幽邃的注视中瞧出认真。 他依旧是白衫黑裤,银色领针泛着光,五官清隽,棱角分明。 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但他说的每句话都一言九鼎,他说她们会不一样,那他就一定会朝着这个目标前进。 坚定不移。 但未来,谁又说得准? 苏棠望着顾北言,嗓音微哑的问他:“我们会爱上彼此吗?” 顾北言毫不犹豫的给出肯定的答案:“会。” 苏棠微微仰头,给出主动的信号,顾北言躬身吻上她的唇,轻柔辗转:“苏棠……” 苏棠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攀着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此刻,她像是一个攻略者,不计后果的想要在他的吻里汲取能量。 顾北言躬身把她抱起来,温柔的放到旁边的书桌上,让这个吻进行的更加顺畅。 苏棠的唇很快转了位置,一路往下,她几乎暴力的扯掉了顾北言的领针,领带,纽扣,轻咬他的喉结,手指顺进衬衣往后探,指尖划过他后背坚实的肌群。 她几乎是毫无章法的,没有思考的,仅凭欲望支配着自己的行动。 顾北言微仰着头,压抑着嗓子里沉闷的喘息,任凭苏棠在他身上作乱。 黑暗很好的隐藏了两人的神色和眸光,只留下忽轻忽重的喘息,在偌大的房间发酵。 那声音一路从吧台移到大床,又从大床移到浴室。 等一切彻底结束,苏棠疲惫的躺在床上,她的嗓音低哑。 “顾北言,你要爱上我。”她一字一字的命令:“至死不渝的那种。” 顾北言的指尖划过她汗湿的脸颊,撩起她的碎发,他郑重应下。 “好。”他重复:“我会爱你。” “至死不渝。” 第38章 “生日礼物” 对于顾北言至死不渝的爱情, 苏棠并没有多么期待。 那只是当下那种情况下她的突发奇想,或者说突如其来的感伤,但顾北言愿意配合, 她也心存感激。 16号就是顾北言的生日,苏棠决定用心为他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他的衣服和配饰都由专人打, 苏棠便也打消了送这些的念头, 综合考虑之后决定送他一束乐高鲜花。 对于顾北言来说,送多少钱的礼物应该都送不到他的心坎上, 但花费心思拼一束玫瑰,应该还算用心。 苏棠没把积木带回家,一个人在锦棠的办公室加班加点的拼, 还专门买了包鲜花的纸, 上网学习了如何包花。 甚至模拟了如何把礼物带回家, 又怎么能悄无声息的放到顾北言的床头,让他16号早上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 结果15号那天吃早饭的时候,顾北言突然开口说道:“明天我生日, 奶奶问今年是我们自己过, 还是回大宅过?” 苏棠一愣, 刚咬了一口的牛排啪叽掉回了餐碟里, 她一脸茫然。 “生日这种重大的节日, 难道不应该是你不提前告诉我,到时候我突然给你准备一个惊喜吗?” 顾北言似是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眸子里闪过是比她还重的茫然:“抱歉。” 他从善如流的说:“那我收回刚才的话。” 苏棠:“……” 您不觉得有点晚了吗顾先生。 “那就回大宅吧。”苏棠说:“跟奶奶一起过。” 沉默片刻, 顾北言谨慎的问:“所以,还有生日惊喜吗?” 苏棠抬眸看他:“你想要的话就有。” 顾北言语气平静:“谢谢。” 这就是想要的意思,苏棠朝他绽放一个明媚的笑:“不客气。” 万幸他并不知道礼物是什么,多少还是有惊喜的。 “下午我接你下班, 我们直接回大宅,明天早上要吃长寿面,晚上再和奶奶一起吃饭庆祝。”顾北言慢条斯的做出安排。 回到海城以后,男人还是惯常的衬衫西装,领针、领带一丝不苟,英俊的眉眼也恢复了往日的清冷矜贵。 面对这样一个五官气质都很优越的男人,苏棠的宽容度总是要高一些,她点头应下:“好。” …… 下午六点,顾北言的车开到了锦棠楼下,苏棠从杂物间找了个尺寸合适的纸箱,把乐高鲜花放了进去。 她抱着纸箱下了楼,妥善的放进了后备箱里。 车子一路驶往老宅,顾北言还问了一句:“放的什么?” 苏棠瞪他一眼:“明知故问。” 顾北言笑:“看来是我的生日礼物。” 苏棠:“你再说就不送你了。” 顾北言抬手给嘴巴上了道拉链,之后果然安静的闭了嘴。 闺蜜小群里鹿凝分享了她今天出窑的一只绝色青花瓷,苏棠和沈伊给出了闺蜜夸夸。 三个人聊了些日常,苏棠说起今早有关顾北言生日讨论的事情,引来一波关注。 鹿凝:“……顾北言这么不浪漫吗?” 苏棠:“他对浪漫过敏。” 沈伊:“但他现在不是每天都会买束花带回家吗?” 苏棠:“强迫症吧,一天不带浑身难受的那种。” 沈伊:“哈哈哈,这强迫症倒是挺浪漫的哈。” 鹿凝:“怎么不算呢。” 苏棠:“……” 车子停入老宅停车场,两人下了车,苏棠再次绕到后备箱小心翼翼的抱起那个盒子。 顾奶奶正在花房插花,喊苏棠过去,顾北言接过她手里的盒子:“我帮你放到卧室。” 苏棠犹豫片刻:“你不许偷看。” “放心。”顾北言眉眼认真:“我等你明天给我惊喜。” 苏棠这才把盒子交到他手里,还叮嘱了一句:“轻拿轻放。” 顾北言小心的抱着盒子:“好。” 他一路安全的把盒子送回了卧室,往床头柜放的时候,视线不经意落在外包装的快递单上,看到被涂掉但没涂彻底的四个字。 “情/趣内衣”。 顾北言眉心一动,烫手似得把盒子放下,转身离开。 …… 十分钟后,苏棠和顾奶奶各自抱着一束花进了门,秦管家接走了顾奶奶那一束,顾北言自然就顺手来接苏棠的。 递花的时候苏棠的手碰到顾北言的手指,察觉到他躲了一下,耳根也是红的。 苏棠诧异,往餐厅走得时候拽了拽他的衣袖,男人垂眸看过来:“怎么了?” 苏棠歪着头研究他:“你怎么了?脸红什么?” 顾北言的眼神迅速移开,浅浅咳了一声:“热。” 苏棠:“有吗?” 顾北言点头:“嗯。” 苏棠微耸了耸肩:“行吧。” 因为有顾北言和苏棠陪着,顾奶奶这顿晚餐吃得比以往多,到后面秦阿姨严词拒绝给她添米饭。 “我知道您今晚高兴,但咱们晚上的饭量要严格控制,这可是医生千叮咛万嘱咐的。” 苏棠也劝了一句:“奶奶,您听秦姨的,以后我和阿言每周都回来陪您。” “好好好。”顾奶奶应下:“我听话,不过你们也不用惦记着我,还是过好你们的小日子更重要。” 苏棠笑:“知道啦奶奶。” 顾北言看着苏棠眉眼弯弯的样子,眸底染上一抹暖意,心尖尖好像都是暖的。 吃过晚饭,两人陪着顾奶奶去健身房玩了会室内高尔夫,九点来钟奶奶回房休息,两人便也上了楼。 苏棠先去洗澡,出来以后穿的是已经习以为常的吊带睡裙。 顾北言刚打完一通电话,视线在她莹白的肩膀落了落,匆忙移开视线,脚步匆匆的进了浴室。 苏棠看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挠了挠头。 顾北言今天是得了什么生日前综合症了吗?怎么动不动就脸红耳热。 奇奇怪怪的。 苏棠靠在床头翻了会书,困意袭来就躺下先睡了。 顾北言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苏棠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眉眼舒展。 他抬腕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半钟,距离零点还有一个半小时,他眸底跃上一抹期待,低声说了句“晚安”关掉了台灯。 …… 苏棠这一觉睡得挺好,直到被顾北言叫醒。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暖橘色调的灯光下,男人正眸光深深的看着她。 “怎么了?”她揉了揉眼睛:“天亮了?” “没有。”顾北言温声:“0点了。” 苏棠哦了一声:“生日快乐,顾北言。” 她翻了个身还想睡,顾北言沉悦好听的嗓音又道:“礼物是不是可以送了?” 苏棠反应过来,爬起来把床头柜的盒子递给他:“礼物。” 她打了个哈欠:“你自己拆吧,我去个卫生间。” 苏棠揭开被子下了床,没注意顾北言犹豫的表情和迅速染上耳尖的一抹红。 从卫生间回来,苏棠又去吧台喝了口水,人也跟着精神了起来。 转头看到顾北言还抱着那个盒子发呆,她微扬了眉梢。 “等我一起呢。” 这人还挺有礼貌。 苏棠跪坐在床上,从顾北言手里接过盒子,想了一下抬头看他:“你闭上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棠总觉着顾北言此刻的眼神深邃的有些让人看不懂。 一份生日礼物而已,这么感动的吗? 顾北言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苏棠把外面的纸箱拿掉,随手放在床头柜上,好里面的乐高花束,摆在顾北言面前。 “叮咚,生日快乐~” 深呼吸,顾北言睁开了眼睛,目之所及的苏棠依旧穿着方才那件吊带睡裙,眉眼灼灼。 她手里抱着一束玫瑰花,正弯唇朝着他笑。 顾北言反应两秒,视线移到玫瑰花上,这才发现是一束乐高积木花。 苏棠把花递到他手里:“我加班加点拼的,拼了好几天呢,你喜欢吗?” 顾北言眸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确认道:“这是我的生日礼物?” 苏棠点头:“对啊。” “只有这个?” “不然呢?” 苏棠不解:“你还想要什么?” 顾北言的视线在她身后的快递盒上落了落,浅浅咳了一声:“没有了,我很喜欢,谢谢。” 苏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盒子里有什么?” 她隐隐约约记得上面好像贴了个快递单来着,她转身把盒子拿到手里,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顾北言拿走了。 “没什么。”他说。 苏棠更觉得有问题了,她忙伸手去抢,顾北言灵敏躲开:“真的没什么。” “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苏棠才不信。 她再次伸手去抢,直接跌在了顾北言的身上,男人顺势把她按进怀里,吻上她的唇。 苏棠被他灵巧的舌/尖勾的浑身一颤,主动抱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在男人放松警惕的时候,探手把盒子抢到了手里。 在顾北言反应过来之前,她转身下了床,打开了自己那侧的台灯。 在澄澈的光亮中,她在那片黑色的白板笔痕迹下,看清了那四个字。 “情/趣内衣?” 苏棠抬眸看向顾北言:“所以你以为我送你的礼物是……情/趣内衣?” 这么一想顾北言之前的种种反常行为就解释的通了。 “不是不让你偷看吗?” “不小心看到的。”顾北言解释:“涂改痕迹有些欲盖弥彰。” “这盒子是我从公司的杂物间随便拿的,不是我买的东西。” “嗯。”顾北言把那束乐高玫瑰妥善的安置在床头柜上,语气平淡:“睡吧。” 苏棠爬上床,依旧是跪坐的姿势:“顾北言,所以你该不会是以为,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是情/趣内衣吧?还是你觉得我会用情/趣内衣把自己装扮成礼物送给你?” 顾北言已经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他按灭台灯,语气尽量平静:“睡觉。” 苏棠越想越觉得好玩,噗嗤笑了:“顾北言,你真是个闷骚,你……啊!” 顾北言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拽进了怀里,闭上眼睛:“晚安。” 苏棠在他怀里笑的花枝乱颤:“哈哈哈,顾北言,你真的好可爱,哈哈哈,唔……” 顾北言按住她的脑袋,封住了她的唇,直到把人吻到安静的缩在怀里喘息,才堪堪停下。 他把被子拉平整,盖好,语音关闭了台灯,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一分钟后,苏棠声音低低的喊他:“顾北言。” 半晌,顾北言才应了一声:“嗯。” 苏棠抿抿唇声音压得低低的:“你是不是看过那种小电影啊?” “什么小电影?” “就是……就是那种男女床上运动的小电影。” 顾北言听懂了,深呼吸,他沉着声音说:“没有。” 苏棠眨了眨眼睛:“真的没有吗?” 顾北言不想说话了。 半晌又听苏棠嘀嘀咕咕的念叨:“确实也像没看过的。” “什么?” “就,你的姿势还挺单一的,小电影里玩得可花了。” 沉默两秒,顾北言按着她侧腰的手收了些力道:“看来太太今晚很有精神,不如我们也……” 敏锐察觉到危险的苏棠抬手捂住他的嘴:“不如我们还是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 她翻了个身把后背留给顾北言,抱住他的胳膊:“晚安老公,生日快乐呦。” 顾北言深呼了一口气,到底侧了侧身把人按进怀里:“睡吧。” 闭着眼睛躺了一会,苏棠轻微的挪了挪屁/股,又被男人按住了:“别乱动。” 苏棠弱弱开口:“顾北言,你……抵着我了,你能让它软和点吗?” 顾北言没应声,但呼吸声跟着粗重几分,苏棠闭了嘴:“那就这样吧。” 沉默着躺了一会,顾北言沉声道:“软不了,除非你帮它。” 下一秒男人的长指下移,撩开了她的睡裙,紧接着最后一层阻隔被拉下,苏棠身形轻颤:“顾北言……” 男人动作缓慢,声音低柔蛊惑:“避孕套在你枕头下面,拿给我。” 苏棠最终还是乖乖的拿出TT递给了他,面对男人的进攻,她根本没有防守的余地。 她的身体总是比她更快接纳顾北言的靠近、试探和摩挲。 像是一种来自本能的互相吸引,她除了沉沦,别无办法。 夜幕沉沉,床头的夜灯被调到最暗的橘色,暧昧光线中,苏棠额角被汗湿浸染,疲惫的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听见顾北言在她耳边低喃。 “谢谢太太的生日礼物。”他哑着声音说:“我很喜欢。” 第39章 罪!大!恶!极! 翌日一早, 闹钟响了三遍苏棠才起了床,身侧的床铺是空的,顾北言已经不在卧室了。 床头的沙发上整齐的摆放着晚上换下的床单, 提醒着苏棠深夜那场酣畅淋漓的情事不是做梦。 抬手按了按额角,她转身去了洗手间。 等她洗漱完顾北言也回来了, 手里还抱着一束鲜花。 应该是从奶奶的玻璃花房剪得, 没有讲究色彩搭配,但眼光还算凑合。 他把花递给苏棠:“早上好。” 苏棠蔫蔫的接到手里:“不太好, 困死了。” 顾北言躬身捏了捏她的脸:“抱歉,今晚不折腾你,好好睡。” 男人一身白衫黑裤, 清俊挺拔, 眉眼也是一派温润谦和的架势, 让人凭白发不出脾气。 苏棠只能瞪了他一眼:“快把床单拿去洗了,别放在这儿。” 察觉到她耳尖漫上的一抹红晕,顾北言颔首:“好。” 他把床单放进洗衣机, 开了洗烘模式, 和苏棠一起下楼吃早餐。 厨房早就准备好了长寿面, 劲道爽滑的面条盖了卤子、肉臊、黄瓜丝, 还佐了几碟小菜, 看上去就是色香味俱全。 因为顾北言生日的缘故,老太太一大早还给佣人们派了红包, 众人看到顾北言都会道一句“生日快乐”, 氛围说得上喜气洋洋。 三个人在餐厅落了座,顾奶奶先把给顾北言的礼物递了过来。 黑色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枚祖母绿的翡翠胸针,造型别致, 清透无暇。 顾北言道谢:“谢谢奶奶。” “不客气。”老太太又从秦阿姨的手里接过一个锦盒,递给了苏棠:“这是棠棠的。” “还有我的?”苏棠诧异:“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啊奶奶。” “不是生日也有礼物。”老太太微笑着看向苏棠:“我不想别人有礼物收的时候,我们棠棠没有。” 顾北言浅浅咳了一声:“奶奶,我怎么就成别人了?” 老太太嗔他:“还跟我们棠棠争宠啊。” 苏棠一脸傲娇的打开了锦盒,里面是一条红宝石项链,大概8克拉的样子。 苏棠记得之前有一枚差不多大小的缅甸无烧鸽血红,拍出了5760万港币,眼前这枚还镶嵌了一圈钻石,价格只会更贵。 “谢谢奶奶,我很喜欢。”苏棠嘴甜的说:“爱你呦奶奶。” 顾奶奶笑:“你喜欢就好。” 顾北言看着两个人开心的样子,眸底也跟着染上笑。 今天确实是很快乐的一天。 …… 从老宅离开,苏棠直接去了霜满天,启星介入之后,公司完成了一波招聘,眼下众人干劲十足。 苏棠审批了有关年货采购的各项单子,看一眼日历,发现下个周就到小年了。 她准备抽个时间和顾北言去趟超市,采买过年的东西,把家里布置一下。 她刚想着要不要给顾北言发条消息,宋雅就提着两个外卖袋进来了。 “苏总,这是顾总给您点的咖啡和小蛋糕。”她笑嘻嘻的把东西打开放在苏棠的桌子上,还不忘揶揄一句:“姐夫真贴心。” 苏棠把小蛋糕递给她:“蛋糕归你,咖啡归我。” 宋雅两眼放光的把小蛋糕拿到手里:“那怎么好意思呢?” 苏棠笑:“不好意思啊?那还给我。” 宋雅嘿嘿笑着:“棠姐的好意我当然要领啦,谢谢棠姐,爱你呀棠姐。” 苏棠嗔她:“没事苏总,有事棠姐,忙你的去。” “好嘞,走了姐。” 宋雅开开心心的抱着小蛋糕离开了。 苏棠喝了口咖啡,想了想又拿过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顾北言:“谢谢顾总的咖啡。” 顾北言倒是敏锐:“不是还有个蛋糕吗?” 苏棠:“我给宋雅了,晚上回去吃你的生日蛋糕。” 顾北言沉默片刻,就在苏棠以为他不会发消息过来的时候,对话框里进了他的回复。 顾北言:“我那块也给你吃。” 苏棠稍怔,眉梢微不可查的轻挑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顾北言有时候有一种天真的执拗,可爱到会一本正经的说一些让人心底发软的话。 每每这个时候苏棠都觉得,他好像是那种给块糖就能骗回家的小狼狗。 而事实上这人心机深沉、思虑周全、胸有成竹、杀伐果断! 是妥妥的不容小觑的狼。 这片刻叶琛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之前约了陆嵩见面,他今天刚好在海城,说是下午过来一趟,你要一起见见吗?” 霜满天的游戏预估四月份上线,之前陆嵩一直有合作推广的意愿,启星加盟之后联系了陆嵩的工作室,双方基本达成了合作意向。 “见。”苏棠收起手机:“他几点过来?” “定的是四点半。” “好,那我们下午也提前开个会,我正好把后续工作交接一下。” “确定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启星介入之后,公司经济方面的压力几乎没了,你完全可以在忙锦棠的时候兼顾这边。” “确定离开。”苏棠说:“我本人学的不是游戏相关的专业,这两年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补足资金缺口,现在资金的问题成功解决,我就该退位让贤,也算给启星的人一个态度。” 叶琛也知道,苏棠决定的事情,他多劝无用,话题就此搁下。 …… 下午四点半,陆嵩准时到达了霜满天,苏棠参加了会议,双方沟通了各方面的细节,初步敲定了合作意向。 陆嵩后面还有工作,苏棠亲自把人送下了楼。 “能获得你的认可,我对我们霜满天信心倍增。”苏棠说了句场面话。 陆嵩笑:“跟我还这么官方啊苏总,我们现在已经下了谈判桌。” “等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约饭。”苏棠道:“作为朋友聚餐我绝对不这么官方。” “那我可把这话当真了。”陆嵩一脸认真道。 “我当然是认真的。”苏棠笑说:“我这边随时有空,等你有了档期,你约时间我做东。” 陆嵩的保姆车已经停在了楼下,陆嵩在车前站定,伸手跟苏棠握了握:“那我回去了,别忘了刚才说的话。” “好,再见。” 等陆嵩的车子驶离原地,苏棠的袖子被宋雅扯了扯:“棠姐,你看那边是姐夫吗?” 苏棠转头看过去,不远处的车位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轿车,一身黑衣的顾北言正立在车头打电话。 片刻她的手机响起铃声,来自顾北言。 苏棠:“……” 她接起来:“喂?” 男人抬眸看着她,声音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从听筒传入她耳朵里:“敬业的苏总,可以下班了吗?” 苏棠:“……” 这人什么时候学会的阴阳怪气? “稍等,我上楼拿个包。” 宋雅拉住她:“别,我去拿包,您直接去顾总车上等。” 宋雅跑的很快,苏棠耸了耸肩从台阶下去,抄近道进了停车场。 隔着老远顾北言就朝她伸出手来:“苏总下午好。” 苏棠跟他握了握,有来有往:“顾总下午好。” 结果她的手被男人使劲的握在了掌心,抽都抽不动,男人垂眸盯了她两秒,反手十指相扣,绕到副驾拉开车门,把她送进车里。 苏棠:“……” 这人好像有那个大病似得。 …… 今日份的晚餐菜品丰富,苏棠和顾北言陪着奶奶在餐厅落了座,开始了今年份的生日宴。 苏棠总是能找到话题和顾奶奶聊天,顾北言也能时不时的应和两句,晚餐的氛围说得上温馨。 等吃到差不多,厨房又把生日蛋糕端了上来。 苏棠积极怂恿顾北言许愿,顾奶奶笑着帮腔:“阿言之前都没有许过愿,今年有棠棠在,你得许一个。” 顾北言沉默着闭上了眼睛。 他没什么愿望,如果非要许愿的话,那就祝苏棠万事顺意吧。 吹完蜡烛,三个人一人留了一块蛋糕,剩下的都让秦阿姨端走分给佣人了。 顾北言践行承诺,把他那块递给了苏棠,苏棠没什么负担的全都吃光了。 她平常有刻意控制饮食,但今天奶奶心情好,她也不想扫兴。 饭后三个人又去玩了会室内高尔夫,玩到一半顾北言的爸妈打来了视频通话,祝贺顾北言的生日,说是过年前会赶回来。 顾北言表情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苏棠莫名觉得他今天晚上的表现有那么点反常,好像情绪不高的样子。 其实这也是他本人日常的状态,大概相处的时间久了,苏棠也在不知不觉中练就了一种本领,能敏锐的察觉到他微小的情绪变化。 回到房间以后,苏棠正犹豫着是不是问问,就听顾北言开了口。 “陆嵩为什么会去霜满天?” “我们再跟他谈游戏代言的合作。” 顾北言颔首,长指随意的撩起苏棠的一缕头发,慢条斯的问:“你不是要把霜满天的工作交接吗?完成了?” “年前完成,年后我就只需要去锦棠就好了。” 顾北言颔首,莫名说了句:“辛苦了,早点完成交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我。” 苏棠隐隐约约捕捉到了那么点异常的信息。 “顾北言,你是不是……” “什么?” 苏棠抿了抿唇,笑:“没什么。” 她把头发从顾北言手中抽出来:“我去洗澡了。” 顾北言拉住她的手腕,把人带进怀里:“到底想说什么?” 苏棠望进男人幽邃的眸子里,心跳蓦地错了节奏,她有些分辨不清此刻的心情,好像是一种让她有些慌乱的情绪。 其实她想问顾北言是不是吃醋了,又觉得这个问题可能会自讨没趣。 “没什么啊。”她从顾北言身前撤回来:“我去洗澡了。” 看着她的身影灵巧的闪进浴室,顾北言浅浅呼出一口气。 他隐隐有那么点感觉,觉得刚才苏棠想问的问题是,他是不是吃醋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什么都没说。 事实上他期待她问出这个问题,却又觉得自己可能无法给出完美的答案。 他应该回答什么?坦然承认还是否认,亦或者顾左右而言他? 在他前二十八年的人生中,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控之中。 但过了今天他29岁。 苏棠闯入他的生活。 他开始患得患失。 …… 转眼过完了小年,周六那天苏棠特意安排了时间,和顾北言一起去了趟超市。 她列了一条长长的采购清单,包括对联、福字、窗花、糖果、干果等等…… 顾北言看过之后大为震撼,预留了三个小时陪她逛街。 年前的超市,人潮涌动,过年的气氛分外浓烈,除了入目的各种红色装饰,音响播放的也都是欢快的新年歌曲。 在这种满满的烟火气中,顾北言耐心的推着车子,陪着苏棠在人流中穿行。 一个小时过去,购物车基本呈现满载状态,苏棠的清单也走到了尾声,只剩下坚果。 坚果礼盒品种多样,苏棠让顾北言在原地等着,她去转了转,转到拐角又被售货员阿姨拉着介绍了一通。 等她折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顾北言正扫码加一个女生的微信,女生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两人是父女俩。 苏棠下意识扫了两眼那个女生,长卷发,白色长裙,咖色大衣,长相出众,气质温柔。 妥妥的千金名媛。 苏棠听不到三个人在聊什么,只看上去一副相谈甚欢的架势。 这片刻顾北言转了头,准确搜索到了苏棠的身影,朝她招了招手。 苏棠慢条斯的走过去,顾北言把她的手握在掌心,给双方做了个介绍:“这位是我太太苏棠,这两位是齐叔叔和他的女儿齐嘉悦。” 齐坤神情微怔:“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也没听人说起。” “还没办婚礼。”顾北言礼貌道:“办婚礼的时候一定邀请您参加。” 苏棠想起上次堂妹说的顾北言的所谓青梅竹马,好像就是姓齐。 她的余光注意到齐嘉悦似乎正在细细的观察她,她便转了头看过去,刚好捉到齐嘉悦的视线。 对方愣了一愣,朝她笑了笑,苏棠便也牵了牵唇。 寒暄过后双方礼貌告别,齐坤和齐嘉悦推着购物车去了收银台,苏棠则转身去货架上拿坚果礼盒。 她看中的一款摆在最顶端的货架,踮起脚尖也没够到,正气恼着,身后压过来一个身影。 顾北言长臂一伸把礼盒拿到手里:“是这个吗?” 苏棠瞄了他两眼,瓮声瓮气的答:“嗯,再拿两盒。” 顾北言又从货架上拿了两盒放进推车,垂眸看她:“心情不好?” 苏棠背着手往前走:“才没有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情不好了?” 顾北言思索片刻,牵了下唇。 …… 回到家以后苏棠把购物袋往玄关一丢,直接瘫坐在沙发上。 顾北言任劳任怨的把四个购物袋里的东西分类,放到该放的位置。 苏棠趴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喂,你说什么?你老公加了青梅竹马的微信?你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我怎么知道啊,我又不是男人。” “我知道他这么做不对,都结婚了还不知道要跟异性保持距离。”苏棠加大音量:“真是罪!大!恶!极!” 正在收拾购物袋的顾北言动作顿住,缓慢又茫然的抬起了头。 “你先别着急嘛,好好好,我帮你找个男人问问。” 苏棠放下手机,朝顾北言抬了抬下巴:“我朋友的老公加了青梅竹马的微信,她想知道是什么意思,你作为男人,给个解释呗。” 顾北言站直身子:“那他肯定是做错了,大错特错。” 他几步走到沙发旁,把手机拿出来,翻到微信通讯录:“他应该立马删掉。” 苏棠按住他的手:“你干嘛?” “把齐嘉悦的微信删掉。” 苏棠眉梢轻挑:“我可没让你删,我又不是我朋友,我才没那么小气。” 顾北言垂眸盯了她两秒,打开自己的手机,分别给苏棠设置了指纹解锁和脸部识别,之后又道:“密码是456123,我的手机以后你可以随便看。” 苏棠把唇角的笑意压了又压:“我的手机可不打算向你开放权限。” “嗯。”顾北言颔首,慢条斯道:“这方面我不要求公平公正。” 苏棠的心情转好,丢下手机转身去玄关拆快递。 顾北言提醒她:“太太好像还没给你的朋友回电话。” 苏棠瞪他一眼:“不用回,我们心有灵犀,不行吗?” 顾北言低笑:“行。” 苏棠拆开的快递里是两件红色毛衣,她之前去店里选的款,没有合适的尺码,店员专门去连锁店调的货。 苏棠把那件男款递给顾北言:“给你的。” 顾北言眉心微拧:“我的?红色毛衣?” “对啊,过年不就是要穿红色吗?”苏棠忽略掉他的嫌弃,把毛衣塞到他手里:“快试试。” 顾北言接过毛衣,沉默着抗议,苏棠双手叉腰,微微眯起了眸子。 这是一种对峙的状态,苏棠上次让顾北言吃药的时候也是这样。 看他没有妥协的意思,苏棠从沙发上拿过手机,放到耳边。 “你特意给你老公买了过年穿的红色毛衣,他居然不穿?太可恶了,这种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你不用生气,如果他不穿你就离家出走……” 顾北言抬手按了按额角:“我穿。” 苏棠放下手机,面带微笑:“穿吧。” 顾北言没脱衬衣,直接把毛衣套在了外面,领口处刚好露出白色衣领。 苏棠上下打量片刻,意料之外的效果不错,这件红色毛衣成功激发出了男人温柔居家的一面,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清俊的书卷气。 不愧是衣服架子,果然穿什么都很好看。 苏棠又让他把衬衣下摆拽出来,想看看露出下摆是什么感觉。 各种尝试过后,她让一脸生无可恋的顾北言把毛衣脱掉:“等过年的时候再穿。” 男人浅松了一口气,脱毛衣的时候顺便带起了里面的衬衣,刚好露出一片块垒分明的腹肌。 苏棠下意识伸手过去,按在了那片紧实的肌肤上。 顾北言眸光深深的看她:“太太,现在还不到睡觉时间。” 苏棠的手指在他的腹肌上浅浅画着圈,若有似无的触碰,羽毛似的感觉蔓延至四肢百骸。 顾北言躬身把人抱了起来,直奔楼上的卧室。 苏棠勾着他的脖子问:“不是说不到睡觉时间吗?” “嗯。”男人慢条斯的答:“我怕你再给朋友打电话。” 第40章 实干派 主卧的光线交缠浮沉, 良久方休。 等一切结束,来自胃部的饥饿感让苏棠睁开了眼睛。 她捏了捏顾北言拢在她颈下的手臂:“饿了。” 顾北言利落起身:“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牛排吧。” “好。” 男人慢条斯的套上长裤,穿上家居衬衫, 长指不疾不徐的系着纽扣,动作间是一派清风霁月的架势。 察觉到苏棠的注视, 男人垂眸看过来:“怎么了?” 苏棠摇了下头。 有时候她会觉得顾北言像是一个AI, 自带两套系统,在床上是一套, 下了床是另外一套。 但仔细想想似乎又不是,因为即便在床上这人也有他固定的标签。 斯文,刻板, 直接, 实干派, 还有禁欲。 自从上次谈过频率和时长以后,除非出差回来的特殊情况,大部分时间他都严格控制着时长。 这样一个能控制自己欲望的人, 苏棠觉得, 他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苏棠下楼的时候, 顾北言正专注的切牛排。 他穿着深蓝色的家居服, 蓝白格子的围裙还没摘掉, 头发柔软的搭在额头,低垂着眉眼, 骨节分明的长指握着刀叉。 是一种人夫感拉满的状态。 莫名温馨。 ……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 苏棠和顾北言一大早就赶去了老宅。 宅子各处都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过年的氛围浓烈而温馨。 顾北言的爸妈从国外赶了回来,眼下也住在这边,老宅里空前热闹。 上午顾父顾旗州外出探访好友, 顾奶奶给顾北言和苏棠安排了写福字的任务,她则带着顾母吴楠去忙其他的事情。 一应物品准备齐全,顾北言拿上毛笔,一口气写下五六张,每个字体都不一样,但每一个都舒展漂亮。 苏棠看的认真:“你毛笔字写的不错,我小时候也跟我爸练过,没练出来,嫌累。” 顾北言朝她招手:“过来教你。” 苏棠走过去,被顾北言笼在身前,长指捏住她的手指,手把手的教她握住毛笔。 “首点高起,抗肩往上……” 男人身上清冷的雪松香无孔不入,温柔的阳光从身后落下,一室温馨,却也让人心猿意马。 苏棠不得不承认,只有接吻和情事的时候,她才能放松的和顾北言靠的这么近。 其他时候,她总是会被这人身上的气息蛊惑。 会害羞,会脸红,会莫名的心跳加速。 尤其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就敲在她的耳膜上,气息萦绕在耳后,让她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写完一个行书的福字,苏棠迅速从顾北言身前抽身出来:“不学了,你自己写吧。” 她红着耳尖说:“别浪费时间,还要去贴呢。” 顾北言颔首:“好。” 他语气平和的说:“等回到简园,我慢慢教你写。” 苏棠垂眸桌面上的红纸,没搭他,她总觉着这人要教她写毛笔字,没安什么好心。 半小时后两人写完了所有的福字,准备去户外张贴。 出门前顾北言给苏棠拿了顶帽子:“户外有风,别冻了耳朵。” 他的长指触了触她的耳垂:“动不动就红。” 苏棠抬眸嗔了他一眼,倒也听话的把帽子戴上了。 今日阳光很好,天空湛蓝如洗,就是风有些凉,室外的温度说不上高。 贴福字的过程中顾北言的手机进了几通电话,他都挂断了,倒是出乎苏棠的意料。 很难想象,顾北言这样的工作狂,竟然会为了贴福字这样的小事挂电话。 搁到以前顾北言也想象不到,但他莫名不想破坏此刻的气氛。 苏棠穿着咖色的大衣,戴着白色的毛线帽,眼睛亮亮的陪着他贴福字,明明是无聊至极的小事,他却觉得多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种感觉让他很踏实。 玻璃花房内,顾奶奶和吴楠都看到了这一幕,顾奶奶感慨了一句:“阿言现在越来越像个人了。” 吴楠把手中的腊梅修剪合适放入花瓶,眸光柔软:“这门婚事刚开始我还觉得不合适,没想到两个人的感情发展的这么好。” “没有合适不合适,都是磨合过来的。”顾奶奶说:“你和旗州这么多年分分合合的,不也是在磨合。” 吴楠有些惭愧:“我们没给阿言做好榜样。” 顾奶奶看了她一眼,半晌才说:“是旗州的问题。” “还好阿言的性格不像旗州。”吴楠说:“倒是有些时候跟爸挺像的。” 顾奶奶沉思片刻:“我倒是也不希望他跟他爷爷这么像。” 吴楠抬眸看过去,印象中公公婆婆相亲相爱了一辈子,她就没见两人红过脸,算得上模范夫妻。 但听婆婆的意思,似乎对公公也有微词。 “你有空可以跟棠棠聊聊天,问问阿言有没有哪里做得不妥的地方。”顾奶奶对吴楠说:“我和她们毕竟差着辈分,棠棠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告诉我。” 吴楠颔首:“好的妈。” …… 午饭后顾北言和顾旗州一起出门拜访朋友,老太太午休,吴楠叫了苏棠到花房画画。 花房里温度适宜,佣人提前准备好了咖啡、点心和画架,两人边画边聊,倒也不至于太尴尬。 “阿言这孩子比较沉闷,不太会疼人。”吴楠先开了口:“他有哪里做得不对的,你都可以给我讲,我给你撑腰。” 苏棠的回答简明扼要:“他人很好。” 她没有和婆婆相处的经验,刚才收到吴楠邀请的时候,她借上楼换衣服的空档特意去闺蜜小群里问过。 沈伊和鹿凝给的建议都是,“点到即止,love and peace”,况且大过年的,有必要让所有人保持心情愉悦。 吴楠又问了几个问题,发现苏棠讲的都是好话,便也知道她没有同她交心的打算。 想想也是,两人本来就不熟,眼下又是婆媳关系,确实没那么容易破冰。 她索性按照自己的节奏,讲起了闷在心里许久的话。 “我和阿言的爸爸是自由恋爱,刚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日子过得蜜里调油的。不知道阿言有没有跟你说过?” 苏棠画向日葵的手一顿,没想到吴楠会跟她说这个。 沉默片刻她摇了下头:“没怎么说过。” “没怎么说过就是说过。”吴楠问:“阿言说的应该都是负面的信息吧?比如我们经常吵架之类。” 苏棠笑了笑,也实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吴楠倒也没在意:“确实,甜蜜期过后我们彼此之间的忍耐度降低,加上我们本来就性格不合,吵架变成了家常便饭。” 她微叹了口气:“当时年轻,眼里只有自己,吵个架感觉天都塌了,只想着分开算了。” 苏棠沉默的听着,倒也不自觉减慢了画画的速度。 “第一次打算分开的时候,我突然意外怀孕了,阿言爸爸二话没说,直接买了戒指求婚。我犹豫了几天,最终还是决定结婚。”吴楠说:“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有爱情的。” 苏棠点头:“这个孩子就是顾北言吗?” “嗯。”吴楠的唇角漾起笑来:“阿言小时候很可爱,白白胖胖的。” 很难想象顾北言还有白白胖胖的时候,苏棠决定回头找奶奶要一下老照片看看。 “阿言刚出生的时候,我们家也过了几年温馨日子,后来他爸爸的工作忙,我又不甘心在家里当全职妈妈,我们之间的矛盾再次频繁出现。” 吴楠把调色盘放在架子上,取了杯咖啡喝了几口,继续说道:“现在想想,我对阿言是很有亏欠的,小时候完全没有尽到照顾他的义务。” 关于这里苏棠大概就知道了,两人整天吵架,离婚复婚司空见惯,顾北言便搬到了老宅。 “我和他爸闹得最凶的一次……”吴楠垂眸看着咖啡发了会呆,似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又或者不知道该不该说。 苏棠也沉默着没开口,她发现自己对顾北言的事情是感兴趣的。 她想了解他。 终于,吴楠抬了头,她的视线望向窗外:“闹得最凶的一次是阿言九岁那年,他考了双百回来,兴致勃勃的拿给我看……我却直接把他的试卷撕碎了,还说了很过分很过分的话……” 回想那天的情形,吴楠眼圈微微发红:“我说,他是我痛苦的根源,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早就和他爸爸分开了,根本不会有这些事情。” 苏棠沉默的听着,仿佛穿越时空看到那个穿着白衫黑裤的小小少年,原本兴奋的举着双百的试卷打算跟爸爸妈妈分享喜悦,结果却面临着即将分崩离析的家。 “我还说……”吴楠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开口:“我还说你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 苏棠倏然抬头,似是不可置信,胸腔里不自觉的滚起汹涌涩意。 所以九岁的顾北言当时听到的是,他的妈妈让他干脆死了算了。 苏棠的心头突的一惊,她想到了一件事,之前顾奶奶说起,顾北言九岁那年在会游泳的情况下落过一次水,差点出意外。 她不知道这两件事是否有关联,只觉心里有些堵得慌。 她想到了自己,虽然妈妈不喜欢她,但爸爸给了她很多很多的爱,那些爱足以抵挡很多风雨,让她成长为一个内心强大的人。 但顾北言没有爸爸的关心,同时也失去了妈妈的爱护,那时候的他应该才觉得天都塌了吧。 他才九岁而已。 “是不是有点过分?”吴楠看向苏棠,眸光里泪光闪烁,似乎是一种求谅解或者期待被解的信号。 但苏棠还是选择点了头:“嗯。” 是过分的,无论如何一个母亲也不该对一个无辜的孩子说出那样的话。 哪怕根本不爱他。 吴楠低了头,深深叹了口气:“所以这么多年以来,阿言一直跟我们不亲近,他更喜欢待在大宅这边,陪着他爷爷奶奶。” “或者您可以尝试跟他沟通,如果您觉得您做得不对,可以给他道个歉。”苏棠只能提出自己的建议。 吴楠勉强笑了笑:“现在道歉好像已经晚了,他应该不需要了。” “虽然造成的伤害可能已经形成了,但道歉永远都不会晚。”苏棠诚恳劝了一句。 “是吗?” “嗯。” 吴楠思考片刻点头:“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另外,如果阿言在哪些方面做得不够好,希望你也能给他一个机会,是我们没能更好的教会他如何经营感情和婚姻。” “他很好。”苏棠强调:“真的很好。” 虽然顾北言依旧有很多缺点,但至少在此刻,苏棠觉得不应该和盘托出,那是她和顾北言之间的问题,与其他人无关。 吴楠把一直握在手里的咖啡重新放回台面上,拿起调色板:“跟你说完以后我感觉心里轻松多了,谢谢你棠棠。” 苏棠笑了笑,主动岔开话题:“您的画画的真好。” 吴楠顺着她的意思聊起画画和配色,倒也聊出了不少共同话题,后半程说得上相谈甚欢。 完成画作以后顾奶奶也醒了,吴楠去陪老太太,留了苏棠自己在花房休息。 不一会儿她的手机进了一条消息,来自顾北言。 “在做什么?” 此时的顾北言正和顾旗州参加一个聚会,从前面对这样侃侃而谈的场面,他总是能全身心的投入,耐心听着,并适时发表自己的看法。 但今天他却意外的频频走神。 总是在想苏棠在做什么,一个人待着会无聊吗? 大概率不会,她有很多爱好,她总是很有活力,朝气蓬勃,哪怕是插花、拍照这样的小事,她也能做的兴致勃勃。 所以她大概率不会无聊。 那么她到底在做什么? 想的多了,顾北言到底拿出手机敲了字过去,问她在做什么。 片刻对话框里出现输入中的提示,他轻挑了下眉梢耐心等着,正在这时,席间有人喊他。 “阿言怎么看?” 顾北言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房地产行业持续不太乐观,这个时候急流勇退未必不是正确的选择……” 他的一段发言走到尾声,众人频频点头,等大家的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顾北言迅速拿出手机。 对话框里是苏棠发过来的照片,一张色彩浓烈而温馨的向日葵油画。 苏棠回完消息以后端过咖啡喝了两口,视线一直望着手机。 对面没有信息提示,看上去顾北言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她微微耸了耸肩,心里泛起那么点不易察觉的失落。 等她的一杯咖啡喝掉一大半,手机才叮咚一声有了动静。 顾北言:“在画画?” 苏棠牵了下唇角:“嗯。” 这一次对面秒回:“为什么是向日葵?” 苏棠:“不然应该是什么?” 顾北言:“你不是喜欢小雏菊吗?” 苏棠好奇的是:“那你喜欢什么花?” 顾北言:“从前没有,现在是玫瑰。” 40-50 第41章 我的荣幸 顾北言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钟, 苏棠正陪着奶奶在书房书籍。 男人穿一件浅灰色高领毛衣,衬的脖颈修长,身形挺拔。 他跟顾奶奶打了声招呼, 走到苏棠身边,顺手帮她把书籍放回书架高处。 苏棠踩着一个几十公分的凳子, 刚好和顾北言的视线平齐, 她饶有兴致的在顾北言的头上拍了一下:“现在我跟你一样高啦。” 顾北言笑:“嗯。” 看着咫尺之间一张俏皮的红唇,顾北言想的是, 这个高度接吻应该也刚刚好。 两人没聊几句,顾父顾旗州过来叫人:“阿言,跟我上趟书房, 有点事情跟你聊。” 顾北言点了头, 临走之前握了握苏棠的手, 等男人高大的身影离开,苏棠摊开掌心,上面放着一颗巧克力。 她牵了下唇:“幼稚。” 顾奶奶回过头来:“怎么了?” “没事。”苏棠把那颗糖放进兜里:“奶奶, 顾北言小时候的照片有吗?我想看看。” “有, 我找找啊。”顾奶奶的视线在书架上扫了两圈, 又打开了下面的柜子, 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本厚厚的相册。 “这里面都是阿言小时候的照片。”顾奶奶递给苏棠:“阿言小时候白白胖胖的, 特别可爱。” 苏棠顿时来了兴致,拿湿巾擦了擦手, 接过相册开始翻看。 照片都是根据年龄阶段保存的, 相册首页就是顾北言的满月照,果然是个可爱的小胖子。 随着年龄的增长,顾北言身上的婴儿感逐渐褪去,开始有了小小少年的影子, 清俊的五官也跟着现了雏形。 与此同时他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减少,逐渐面容冷峻,不苟言笑。 “阿言16岁开始去国外读书,那之后就没怎么拍过照片了,也就逢年过节拍个全家福。” 顾奶奶摘掉了老花镜:“全家福都在另外一个相册里,那个相册在楼上,你要想看的话,回头我拿给你。” 苏棠点头,摩挲着相册问:“奶奶,我能挑几张照片拿回去吗?” “当然可以。”顾奶奶笑:“看上哪张拿哪张,拿多少都可以。” 秦管家敲门进来,喊顾奶奶去厨房试菜,顾奶奶便起了身:“下面的柜子里还有不少阿言小时候的物件,你可以随便看。” “好的奶奶。” 目送顾奶奶和秦阿姨离开,苏棠挑了几张照片,随后又把相册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左右无事可做,她从柜子下面拉出一个藤条箱,搬了个凳子坐下,开始翻看里面的东西。 箱子里果然都是顾北言小时候的物件,有幼儿园的全勤宝宝奖状,小学时期的三好学生奖状,还有一些折纸和益智小玩具。 苏棠饶有兴致的翻了一会儿,从下面拽出一个蓝色封皮的本子,巴掌大,可爱又袖珍。 她翻开一页,上面的字体很稚嫩,有些还是拼音:“今天爸妈pei我去动wu园看xiong猫,开心。” 苏棠往后翻了翻,意识到这是顾北言的日记本,这属于他的个人隐私范畴,谨慎起见她把日记本重新放回箱子里。 指尖在藤条箱上点了点,苏棠拿过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顾北言。 “书房有一箱你的旧物,我可以看吗?” 片刻顾北言回了消息:“随便看。” 苏棠扬了下眉梢,这算是得到了当事人的许可,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重新拿上那本日记,仔细翻看起来。 日记基本就是流水账的形式,前期大部分都掺杂着拼音,字体也稚嫩可爱。 把日记本里的场景和顾北言的照片相结合,苏棠似乎隔着时空看到了那个可爱的小人。 他把爷爷养在大鱼缸的锦鲤偷偷捞出来放进池塘,晚上做梦也会梦到天上下了糖果雨…… 那个时候的顾北言无忧无虑,似乎和其他孩子没什么两样。 直到后来爸爸妈妈开始吵架,他搬到了大宅,苏棠看到他写:“爸爸妈妈总是吵架,我听到他们争执我的归属,那我去奶奶家,他们之间就不存在争执了吧?” 所以那个时候的顾北言以为,爸爸妈妈之间的争吵是因为他,所以他才选择离开的是吗? 苏棠微拧了眉心,又往下翻了几页。 接下来的记录变不在那么频繁,几个月才有一次,有的甚至跨了年,就好像顾北言已经忘记了这本日记的存在…… 直到突然有一页,白色的纸张上有被水渍打湿的痕迹,某些字体被水渍晕染,但依旧清晰可见。 “妈妈说我是她痛苦的根源,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们早就分开了。她说,我为什么不干脆死了算了。” “是啊,那我干脆死了算了。” 这一张也是顾北言的最后一篇日记。 短短几行字写满了九岁男孩的伤心和绝望。 所以她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九岁那年的溺水事故不是意外,而从那以后顾北言也彻底变了一个人。 苏棠似乎能够看到那个站在水池边决绝的背影,她突然很想抱抱他。 顾北言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落日余晖中的苏棠,她穿着一件暖米色的毛衣,垂眸翻看着什么,眉眼低垂,晚霞铺陈在她的周身,给她镀上一层橘黄。 像是照进他生命的一束光。 顾北言没忍心打扰她,她似乎也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注意到立在门口的人。 直到顾北言曲指扣了扣门。 苏棠抬了头,她站起身朝顾北言张开了双臂:“顾北言,过来抱抱。” 男人稍怔,旋即不疾不徐的走了过去,伸手把人揽进怀里。 苏棠的双臂紧紧抱着他,力道很大,大到他都感觉到了她的用力。 他的下巴抵在苏棠的头上,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苏棠稍松了力道,沉默片刻说:“今天妈妈找我聊天了。” 顾北言神情微顿:“说了什么?” 他垂眸看着苏棠,观察她的神情:“如果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不要放在心上,我会去找她谈。” 苏棠摇了下头:“妈妈说了些你小时候的事情,还有她和爸爸的感情。” 顾北言颔首:“嗯,然后呢?” 苏棠的表情告诉他,事情应该不是这么简单。 她的眼圈微微发红,像是哭过。 苏棠浅浅呼出一口气:“妈妈还说在你九岁那年,她对你说过一句很重,很过分的话,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男人答的很快。 苏棠抬眸看着顾北言,试图从他的表情里分辨出他的情绪。 然而男人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寡淡,那双幽邃的双眸里也依旧是她看不懂的深邃。 关于他的情绪波动,她无从分辨,但她还是从他的回答里察觉出了异样。 顾北言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同时他也是个事事有回应的人,只要是她提出的,男人没有一次会让话题落在地上。 但这一次他的回答是“不记得了”,而不是“不记得了,说了什么”。 苏棠盯着他,视线直白而坦诚。 顾北言重新把她按进怀里,嗓音低低的:“不重要,已经过去了。” 苏棠的耳朵紧紧贴着顾北言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问道:“九岁那年的溺水事故,不是意外对吗?” 顾北言的视线扫过苏棠刚刚坐着的小沙发,在茶几上看到一个蓝色封皮的手札本。 原来她都看到了。 “嗯。”顾北言说:“不是意外。” 察觉到苏棠箍着他腰身的手臂紧了紧,顾北言补充:“不过那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了。” 真的听到他承认,苏棠心里还是跟着滚上涩意。 “顾北言。”她说:“你很好,从前很好,现在也很好。” “是吗?” 苏棠仰头看着他,眉眼认真的点头:“嗯。” 顾北言笑,曲指在她脸上轻捏了一下:“我这么好,每周可以多做一次吗。” 苏棠:“……” 真是破坏气氛小能手。 深呼吸,她从男人怀里撤出来:“不行,想都不要想!” 顾北言并没有坚持,似乎这个话题只是为了岔开刚刚那略有几分伤感的气氛。 苏棠折身去收拾她之前翻乱的藤条箱,顾北言则躬身把那本手札本握在了掌心。 犹豫片刻翻开来,他看到那页有新添的泪痕,他的长指轻抚上去,温凉的触感却灼到了他的心底。 炙热而滚烫。 …… 晚饭后苏棠陪着顾奶奶去书房抄经,吴楠喊住了顾北言:“阿言,陪我出去散散步好吗?” 顾北言点了头:“好。” 他拿上大衣披上,陪着吴楠出了门,一路进了花园。 “阿言。”沉默良久,吴楠先开了口:“今天下午我和棠棠聊了会天,说起了之前的事情,我想就你九岁那年我的口不择言,向你郑重的道个歉。” 她看着顾北言:“对不起,妈妈错了。” 她说:“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棠棠说得对,伤害已经造成了,但道歉永远都不会晚。” “妈。”顾北言站定:“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您也不用一直放在心上。陪伴您时间最长的人是我爸,我只希望你们之间能少一些互相折磨。” 吴楠点头:“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也希望你和棠棠不要走我们的路。” “不会。”顾北言语气笃定。 吴楠笑了笑:“你的脾气和我和你爸都不一样,未免有些太过沉默寡言了,喜欢一个人是一定要表达出来的,时时刻刻的表达,在这方面,我和你爸做的比你好。” 顾北言颔首:“嗯。” 两人没有聊太多,正事说完又聊了两句年后的安排,就回了宅子。 顾北言看到苏棠的身影上了楼,他快步跟了上去,在距离楼梯拐角两级台阶的时候,打横把人抱了起来。 苏棠惊了一瞬,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你干嘛!” 顾北言没应声,抱着人进了房间,又小心的放下,躬身在她唇上啄了啄:“时间不早了,要去洗澡吗?” “……” 嗯? 急吼吼的把她抱上来,就这? 苏棠打了个哈欠:“我先去吧。” 等她洗完澡出来,迎面就看到顾北言正立在浴室门口,她侧了侧身子:“轮到你了,唔……” 顾北言又一次躬身在她唇上啄了啄,依旧是像刚才一样浅尝辄止,似是一种问候。 苏棠一脸莫名的躺到大床上,拿着手机跟闺蜜们聊了会天。 半小时后顾北言从浴室出来,关掉大灯,小心的躺进被子里,沉默几秒,男人撑着手臂起来,再次俯身在苏棠唇上啄了啄。 四目相对,苏棠问他:“顾北言,你到底要干嘛?” “没什么。”顾北言一脸淡定:“表达一种情绪。” 苏棠弱弱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明天要早起,今天不可以!” 顾北言:“……嗯。” 他帮她把被子了一下:“睡吧,晚安。” 苏棠:“……晚安。” 奇奇怪怪的。 好在这一晚并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唯一意外的是,早晨醒来的时候,苏棠发现她自己正窝在男人怀里。 她回想了一下,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滚到男人这边的。 但顾北言显然毫不意外,嗓音依旧寡淡若水:“早上好。” 苏棠:“……早上好。” 她悄无声息的从男人身旁滚回自己那侧,男人竟也没拦,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她的小动作。 微不可查的牵了牵唇。 今年没有腊月二十九,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两人早早起了床。 苏棠把两人的红毛衣拿了出来,虽然顾北言表情有些不情愿,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把毛衣穿上了。 吃过早饭,二叔一家也到了,堂妹第一时间发出了惊呼:“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大哥穿红色的衣服,之前从来没见过。” 她由衷的感慨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苏棠被她的大惊小怪搞得有点不好意思,倒是顾北言一脸坦然的握着苏棠的手,一副“对,我们就是恩爱有加”的架势。 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这一天过得格外快,晚上的年夜饭是专门的厨师团队准备的,每一道菜都精致可口。 吃过晚饭全家一起看电视守岁,商量着初二的港城之行。 顾北言的姑姑嫁在港城,他们每年都会在春节的时候过去一趟,大家聚个餐,逛个街,一起过个年。 今年定的是初二晚上出发。 说是守岁,其实大家也没怎么熬,顾奶奶九点多钟就去睡了,四位家长是十点多钟各自回房的,只剩下四个年轻人又多热闹了会儿。 老宅这边属于禁烟花的市区,秦管家给她们准备了点烟花棒,算是意思意思。 苏棠和堂弟堂妹三个人玩得都挺不亦乐乎,只顾北言老神在在的站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架势。 苏棠拿着烟花棒去逗他,男人也不躲,只微笑着看她。 苏棠知道,这人肯定觉得她幼稚,但堂妹却一副磕到了的表情,还拍照发了朋友圈。 “我大哥看大嫂的眼神快要溺死人啦!” 苏棠是在睡觉前刷手机的时候才看到了这条朋友圈,照片上里苏棠背对着镜头挥舞烟花棒,顾北言则垂眸望着她,唇角浅勾,眸色深沉。 苏棠有些不服,她拿着照片怼到了顾北言的脸上:“顾北言,这张照片里你当时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特幼稚?” 顾北言看了一眼,眉梢轻扬。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看苏棠的眼神竟然这么的深沉,是一种他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愫。 顾北言的沉默显然让苏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她瘪了瘪嘴:“我就知道!” 她哼了一声:“你成熟,你成熟,就你成熟!全世界你最成熟!” 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继续翻手机,突然手心一空,她的手机被男人抽走放到一边,紧接着她整个人被顾北言捞进怀里。 男人的薄唇吻上她的耳垂,嗓音低哑:“太太,在我这里,幼稚是褒义词。” 苏棠的身子一抖,下意识往旁边躲:“别,别亲那儿……” 顾北言把人重新捞回怀里,薄唇沿着耳垂往前,一路从脸颊吻到红唇。 今晚的顾北言温柔的不像话,几乎全程都在照顾苏棠的情绪,仿佛要把最极致的体验用在她身上。 苏棠抱着他的脖子,被他拥在身前,那种温柔而缓慢的律动蚀骨销魂一般,让苏棠的吟呐声都跟着变了调。 时间走到零点,顾北言结束今日份的温存,他把苏棠拥进怀里,嗓音沉哑动听。 “苏小姐,陪你守岁,是我的荣幸。” 第42章 失控的占有欲 翌日清晨, 天才蒙蒙亮,宅子里已经热闹起来。 苏棠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抬手戳了戳顾北言的胸膛:“几点了。” 男人看了一眼时间, 把她往怀里按了按:“六点,再睡会儿。” 苏棠看着男人流畅好看的下颌线, 抬手在他的胡茬上刮了刮, 触感有些硬,但莫名很上瘾。 她正玩得起劲, 男人按住了她的手,嗓音低低的:“苏小姐,很好玩?” 苏棠仰头瞪他:“现在连太太都不喊了?顾先生!” 顾北言眸光深深的看她:“不喜欢?想让我喊太太?” 苏棠哼一声:“我才无所谓, 顾先生随意。” 塑料夫妻而已, 什么称呼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她从床上坐起来, 伸了个懒腰催促顾北言:“快起床,我要去收拜年红包。” 顾北言倒是很听话的起了床,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洗手间。 等苏棠洗漱完毕, 顾北言正在刮胡子, 白色的须后水染在下巴上, 莫名有点喜感。 她饶有兴致的多看了两眼, 被男人捉住了视线。 他长臂一伸把苏棠拉到身前, 躬身吻上她的唇,须后水也跟着染到了她的脸上。 男人似乎是故意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唇畔轻捻, 慢条斯的擦掉蹭上的泡沫,动作却裹着那么点刻意为之的撩拨。 苏棠瞪他,男人却笑得一脸纯良:“苏小姐,新年快乐。” 苏棠:“……不快乐!” 顾北言终于把她唇上的泡沫清洁干净, 又不疾不徐的开始刮胡子,嗓音温润清雅:“我很快乐。” 苏棠:“……” 一大早就被假酒荼毒的顾先生一枚呀。 洗漱完两人下了楼,依次给各位长辈拜了年,苏棠也收到了五个压岁红包。 看她眉眼弯弯的模样,顾北言问她:“很开心?” “收红包当然开心。” 顾北言把自己的也塞到她手里:“都给你。” 苏棠扬着眉梢把红包妥妥的收进口袋里,拍了拍:“回头给你买好吃的。” “不用。”顾北言躬身看她:“亲我一下就好。” 四目相对,苏棠在男人眼里瞧见温柔潋滟的光,她抿了下唇转身就走:“那是另外的价钱。” 顾北言低低笑了一身跟上她的脚步,把她的手捞进自己掌心捏了捏。 …… 吃过早饭,家里开始陆续有客人上门拜年,齐坤和齐嘉悦也来了。 父女两人在客厅落了座,顾奶奶笑着打量齐嘉悦:“几年不见,嘉悦都长这么大了。” “这几年没回国,也没过来给您拜年。”齐嘉悦笑容礼貌:“以后我一定年年来。” “这是打算留在国内了?”楚娴问了一句。 “是的。”齐嘉悦道:“我开了一间珠宝设计工作室,以后会在国内发展。” “那敢情好,现在珠宝的行情不错。”楚娴感慨了一句:“你说说你这孩子,你要是早回来半年,我们兴许还能……” 说到这她突然停了话头,下意识看了苏棠一眼。 苏棠没什么反应,正眉眼安静的听众人聊天,倒是老太太不轻不重的睨了她一眼,楚娴表情讪讪的低了头。 齐坤迅速切换了话题:“今年还去港城过年?” “是的。”顾旗州颔首:“定的初二出发。” “巧了,我们也打算去港城。”齐坤笑着说:“我这边有点事,要初三才能过去,要不让嘉悦跟你们结个伴?正好你们年轻人也有共同话题。” 堂妹顾淼反应最快:“好呀好呀,我正好有点珠宝的事儿想问问嘉悦姐姐。” 她的话音落下,发现众人的表情都不是那么热情,大伯母甚至眸光凉凉的瞪了她一眼。 顾淼挠了挠头,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众人沉默中,顾北言放下手里的茶杯,嗓音平和的回了一句:“不太方便。” 齐坤反应很快:“也对,是我唐突了,你们过去是访友,带着嘉悦确实不太方便,那我们到了港城再约。” 齐嘉悦也笑了笑,转头看向顾淼:“回头我们加个微信,你有什么想咨询的,随时给我发消息。” 顾淼回了个“好的姐”,但她也没立刻拿出手机,她不想得罪顾北言和苏棠。 众人很快聊到了其他话题,场面重新恢复热络。 苏棠察觉到她的手指被顾北言捏了捏,转头看过去,男人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架势,正目不斜视的跟堂弟对话。 她牵了下唇,浅浅挠了挠顾北言的手心。 …… 初二吃过早饭,苏棠和顾北言赶往翠湖天地。 临出发前顾奶奶安排人往他们后备箱里装满了礼物,各种名贵的烟酒糖茶、新鲜的水果礼盒,满满登登的装了一后备箱。 路上苏棠接到了一通来自陈薇的电话,对方开门见山还是上次见面那套说辞。 “流产的最佳时期是35-50天,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这趟回去一定好好劝你妈,哪怕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也不该留下这个孩子。” “我记得我之前说过了,这是我妈妈和陈叔叔要做的决定,我无权干涉。”苏棠强调:“如果还是同样的事情,你以后不要打给我了,我的答案是统一的。” 陈薇沉默几秒,声音微冷:“苏棠,不妨告诉你,我怀孕了。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话毕陈薇挂断了电话,苏棠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顾北言问她:“怎么了?谁的电话?” “陈薇。”苏棠把上次陈薇找她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表示:“我以前觉得她是陈叔叔三个孩子里最懂事的,没想到也这么难缠。” 顾北言捏了捏她的手:“不劳而获是所有收益里最吸引人的一项。” 苏棠靠回椅背:“感觉我妈无论怎么选,好像都不对。” “遵从本心就好了。”顾北言说:“人最终还是要对得起自己。” 苏棠没太跟顾北言聊过这么深入的话题,听他这么说倒也觉得很有道。 “所以你昨天拒绝齐嘉悦同行是遵从本心吗?”苏棠问了一句。 顾北言颔首:“嗯,跟她不熟。” “只是因为不熟?” “不是,不想让太太不开心。” “我才没有不开心。” “嗯。”顾北言重新措辞,慢条斯的说:“那就是想让太太更开心。” 苏棠认真盯着顾北言,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被夺舍了,怎么突然间开窍了似得,会讲情话了。 “再说几句好听的来听听。”她饶有兴致的歪着头看他。 顾北言清隽的脸上染上一抹沉思,片刻道:“没有了。” 苏棠:“……” 呵,夺舍的情话小人这么快就出离了? ……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的驶入翠湖天地。 苏棠把一应礼品交给佣人,她和顾北言先去了客厅,家里只有沈秋月和陈铭在。 互相打过招呼之后,陈铭主动解释了一句:“孩子们都去她妈妈那边了,今天家里只有我和阿月。” 他倒了茶:“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喝什么,就泡了点龙井。” 顾北言虽然素来沉默寡言,但眼下的场景,他还是很快转换了身份,和陈铭有来有往的聊了起来。 沈秋月听了一会儿,起身招呼苏棠一起去厨房点菜。 “我看小顾确实还不错,没什么架子,人也有耐心。”沈秋月由衷的说:“这样妈妈就放心了。” 苏棠把点好的菜单交给厨师,说起陈薇找她的事情。 沈秋月叹了口气:“你陈叔叔跟她谈过了,但那孩子一根筋,死活不想让我们把孩子生下来,我也能解,她年纪最大,可能怕以后养孩子的担子落在她身上。” “财产协议的事情呢?你和陈叔叔提了吗?” “你陈叔叔主动提了,我觉得没必要。” 苏棠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只问:“孩子决定留下了?” 沈秋月点头:“嗯,我咨询过医生,也做过全面的身体检查,各方面多注意的话应该没问题的。” “陈薇说她怀孕了,你和陈叔叔知道吗?” “知道的,她前几天说了。” 苏棠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感觉陈薇还是没有放弃,衣食住行方面,注意安全。” 沈秋月应下:“好,知道了。” 四个人一起吃过午饭,苏棠和顾北言告辞离开,返回简园收拾行李箱。 …… 下午五点钟全家人在机场集合,晚八点飞机准时落地港城。 小姑已经早早安排好了接机服务,一众人又热热闹闹的吃了个接风宵夜,十点多才回到酒店房间。 苏棠在飞机上睡了两个小时,眼下没什么困意,坐在落地窗边欣赏港城的夜景。 入目繁华,灯火瑰丽。 顾北言给苏棠倒了杯温水端过去,坐在了她身边:“以前来港城都玩什么?” 午饭的时候,顾北言听沈秋月提起,苏棠爸爸还在的时候,她们一家也经常来港城过年。 “逛街,购物,吃美食,我爸特喜欢给我和我妈买东西。” 回忆起往事,苏棠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 “每次过来之前我都会先带他去我的衣帽间,让他看看我存了多少珠宝首饰,但他总是开玩笑说这些都是留给我的嫁妆,多多益善。” 顾北言安静的听着,听苏棠饶有兴致的讲起曾经的细节,哪怕是非常小的事情,他都觉得很有意思。 他没有介入她从前的生活,但他很有兴趣了解她的所有。 苏棠一口气说了很多,末了微垂了眉眼:“爸爸走了以后我们就没来过了,他给我存的嫁妆也在这两年里都被我变卖掉了,几乎都没了。” 顾北言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一脸认真的说:“那就把那些全部重新买一遍。” 苏棠被他逗笑了,眼眶里还蓄着眼泪,笑容澄澈明亮:“全部吗?” 顾北言颔首:“嗯。” “那要花很多时间的顾先生!” “我还以为你要说会花很多钱。” “你又不缺钱。”苏棠微耸了耸肩:“你缺的是时间。” 她相信以两人的关系,她可以让顾北言为她花很多钱,但却没有信心可以让他为她花很多时间。 顾北言只是垂眸在苏棠的眼皮上亲了亲,轻描淡写的一句:“现在不缺。” 苏棠被他亲的一个激灵,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襟。 男人的吻随之往下,覆上她的红唇,轻柔吮过,又和缓的深入,一寸寸攻城略地。 他像是一个耐心的狩猎者,徐徐图之的把苏棠诱入他的陷阱。 到苏棠终于主动的探出一步,男人似是得到鼓励,手掌箍住苏棠的腰身,用力把人托起抱到了自己身前。 苏棠跨坐在男人身上,抱着他的脖子,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俊脸,闭眼吻上他的唇。 之后的一切顺成章,港城的第一夜,苏棠是在顾北言的低柔轻哄中睡着的。 一夜好梦。 …… 翌日醒来,天色大亮,顾北言已经洗漱完毕,正安静的坐在床头的书桌旁处工作。 看苏棠醒来,男人合上笔记本电脑:“醒了?要不要去餐厅吃早饭?” “嗯。”苏棠坐起来:“几点了。” 顾北言抬腕看表:“不到八点。” “今天什么安排?” “上午去姑姑家,估计要一直待到晚上,明天开始就是自由行,我陪你逛街。” 苏棠起床,踩着拖鞋去了洗手间,洗漱完毕简单画了个淡妆,和顾北言一起去了酒店的自助餐厅。 意料之外,她们居然在餐厅碰到了齐嘉悦,她和顾淼坐在一桌,看上去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吃过早饭,顾淼还专门跑过来跟苏棠解释,说是偶尔碰到了齐嘉悦,聊了几句而已,让她不要误会。 苏棠站定看她:“我没有误会,你也不用因为我的缘故故意和她拉开距离,你们交朋友跟我没关系的。” 顾淼抿抿唇:“嫂子,你真的不介意吗?” “不介意。” “可我觉得嘉悦姐好像还喜欢大哥,这样你也不介意吗?” 苏棠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所以你希望我怎么介意?跟齐嘉悦针锋相对还是牢牢的把顾北言拴在我身边?” 顾淼张了张嘴,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如果有人喜欢我男朋友,我肯定是要不开心的。” “所以你谈恋爱了?” 顾淼脸色一变,抬手来捂苏棠的嘴巴:“嘘,我妈不让我谈恋爱……” 苏棠笑:“那你还是专心保护你的小秘密吧,我的事儿你就不要操心了。” 打发走了顾淼,苏棠耸了耸肩推门进了房间,下一秒她被顾北言按在了门上。 男人单手撑着门板,垂眸望着她:“苏小姐真的不介意吗?” 苏棠看着男人那双幽邃好看的眸子,踮脚在他唇上啄了啄:“顾先生,别太自信。” 她的本意是让他不要脑补齐嘉悦喜欢他,但听在顾北言耳朵里,这话却完全变了味道。 他以为她说的是,她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其他人喜欢他,她对他毫不在意。 肉眼可见,顾北言眸底的墨色深了几分,喉结轻滚,他抬手把苏棠拥进怀里,俯身吻了上来。 他的吻充满攻击性和占有欲,手臂箍在苏棠的腰间,几乎要把她揉碎了按进身体里。 苏棠被他吻得呼吸不畅,抬手推他,男人把她的手推到头顶,紧紧压制。 这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姿势,宣誓着此刻顾北言胸腔里起伏不定的占有欲。 他从未想过他也会有如此失控的时候。 直吻到苏棠几乎要晕厥,男人才堪堪停住,撤出唇齿,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苏棠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脸颊和耳朵红成一片,却只能攀着男人的手臂借力,她的脚软的好似没了着力点。 顾北言的长指碾过她的红唇,深眸望进她的眼睛,嗓音沉哑的问。 “苏小姐会爱上我吗?像你要求我的那样。” 他一字一字的说:“至死不渝。” 第43章 爱意疯长 半小时后苏棠和顾北言下了楼, 顾淼挽住苏棠的胳膊,带着她上了一台商务车,顾北言则上了另一台越野车。 路上顾淼望着窗外路过的街区碎碎念, 苏棠沉默的听着,脑海里却在不自觉回放之前的画面。 在她措辞回答顾北言的问题之前, 吴楠打来了电话, 说是车子已经等在楼下,让他们尽快下楼。 顾北言似乎在苏棠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他松开了她的腰,示意她去化妆。 两人没再就刚才的问题展开交流,以至于直到此刻, 苏棠都没有搞懂顾北言情绪变化的缘由。 但接下来的这一天, 她从顾北言细枝末梢的表现中, 感觉到他是带着情绪的。 一直到结束一天的行程,返回酒店的路上苏棠终于有空闲思考这个问题。 顾北言就坐在她身边,穿着居家的蓝色衬衫, 转头看着窗外, 侧脸线条流畅优越, 姿态雅贵绅士。 只表情疏冷寡淡, 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苏棠想直接问他, 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问什么,到底还是摸出手机弱弱的去闺蜜群求助。 苏棠:“好像惹顾北言生气了, 怎么办?急!” 沈伊:“呦呵, 顾总那样的人机工作狂也会生气?还是我们棠宝有本事。” 鹿凝:“怎么惹得?爱听,多说!” 苏棠:“……别问原因,问就是我也不知道。” 苏棠:“求支招。” 鹿凝:“哄!男人一哄一个准。” 苏棠:“怎么哄?” 沈伊:“床头吵架床尾和,狠狠do一顿就老实了。” 苏棠:“……” 她默默的收起了手机, 思考半天还是决定采纳群里的建议。 不就是do吗?又不是没do过。 回到房间以后 苏棠第一时间去了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穿了一件开到大腿根的吊带真丝开衩睡裙。 睡裙是打眼的红色,收腰款,能完美的衬托出苏棠窈窕有致的身形。 遗憾的是,她穿着睡裙在顾北言跟前晃了两圈,男人都没什么反应。 他就坐在客厅的吧台旁处工作,头也不抬,一副清心寡欲的架势,语气无波无澜。 “早点睡,我还有工作要处,晚安。” 苏棠气鼓鼓的翻了个白眼,转身回了房间。 卧室的门嘭的被关上,顾北言浅浅呼出一口气,脑海中滚动播放苏棠那双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大长腿。 喉结轻滚,他抬手解开两粒纽扣,起身去接了杯冰水。 在姑姑家的这一天说不上轻松,聊天,聚餐,爬山,打麻将……苏棠已经好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是以眼下属实有些累,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顾北言回房的时候,苏棠已经是熟睡状态。 大概同居一室已经成了习惯,苏棠的睡姿也没之前那么乖。 室内开着空调,温度偏高,她踢了被子,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开到大腿根的红色睡裙无意识卷起,露出一条纤细莹白的长腿。 顾北言看的耳热,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腕,帮她把被子重新好。 苏棠被吵醒,咕哝着翻了个身:“别动,困。” 她微嘟着嘴巴,似是十分不悦,但这一幕落在顾北言眼里,却让他眸底染上一抹暗色。 不得不承认,苏棠对他的吸引力是天然而致命的。 哪怕只是均匀细微的呼吸声,好似都裹着轻易让他沦陷的情丝,不动声色的缠绕,让他的心跳都跟着乱了节奏。 喉结滚动,他站直身子,迅速离开了床侧。 接下来的几天,顾北言像之前说的那样,尽职尽责的陪着她们逛街,购物,任劳任怨的提购物袋,是一个合格的人形ATM机。 顾淼大为震撼:“往常过年也是差不多的流程,但大哥从来不陪我们一起逛街,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酒店处工作,或者是约合作伙伴谈生意,这还是第一次,大哥这么有耐心。” 她挽着苏棠的胳膊感慨:“大哥对你是真爱,我真羡慕你们。” 苏棠笑笑,让这个话题不至于尴尬收尾。 她当然不认为这是顾北言爱她的表现,他不过是一个言出必行的成熟男人罢了。 由于白天陪她们逛街,顾北言的工作也一并积压到了晚上,每天都忙到半夜。 以至于苏棠大do特do的哄人计划并没有顺利实施。 两人之间的关系重新回到最初那种要熟不熟的状态。 事实上顾北言也不知道自己再闹什么别扭,他就是不太舒服。 他好像已经不再满足于和苏棠做塑料夫妻,他对他的太太有了新的要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希望她爱他,在乎他,把他放在心上。 结婚之初他的设想很简单,细水长流的感情和婚姻生活,他们未来终有一天会爱上彼此。 但眼下才过去了半年,他发现他对这段感情的期待值已经到了更高的层面。 他很清楚的知道,他在拔苗助长,但他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和情绪。 这是他的问题,他试图用冷静思考的方式来解决。 冷静思考的后果就是,他和苏棠之间的距离好像一下子又被拉的很远。 正月初六,一行人结束港城的旅行返回了海城,当天下午落地国际机场。 顾北言落地的第一时间就被陈知衍的车接走了,苏棠也没回家,告别长辈之后去了陶艺馆,闺蜜三人年后重聚。 拆礼物的间隙,她们聊起年后的规划和安排。 “我在朱老师那边的课三月底结束,朱老师年前还跟我商量,让我考虑考虑要不要留在景镇发展。”鹿凝有些犹豫:“你们给我个建议。” “景镇那边的发展前景怎么样?”苏棠问。 “肯定比海城好,我这个陶艺馆在海城算是勉强支撑,压力还挺大的。” “那就留在景镇试试呗,正好你爸妈也支持。” 沈伊喝了口咖啡,问起另一个问题:“你们朱老师那个儿子,什么陶艺主人,叫什么来着?” “朱明仪。” “对,朱明仪。”沈伊问:“他在哪里发展?” “景镇。”鹿凝答:“他的大本营就在景镇,目前正在尝试做城市分店,还在规划中。” “那我也建议你考虑景镇。”沈伊笑的暧昧:“朱明仪这小伙儿挺不错的。” 鹿凝脸红:“我可不是因为他才考虑留在景镇。” 苏棠听得一脸茫然:“这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跟朱明仪有什么关系?” 沈伊笑:“那得听我给你娓娓道来。” 苏棠顿时来了兴致:“快说快说。” “鹿凝原本定的腊月二十八的机票回来,但她当时手里有个活,就把机票取消了,打算腊月二十九回来,临到日子才发现今年没有二十九。” “然后呢?” “然后就是大年三十那天,朱明仪一大早开车把人送回了海城,连杯茶都没喝又赶回去了。” 苏棠掐指一算:“从景镇到海城开车得六七个小时吧?一来一回得十几个小时。 ” “对啊,你说这小伙儿是不是靠谱?”沈伊笑问。 苏棠点头:“靠谱!” 鹿凝脸红:“哎呀,我觉得他也没有别的意思啦,主要是朱老师让他送的,他当儿子的能不送吗?” 沈伊和苏棠对视一眼:“我们也没说他有别的意思啊。” 鹿凝:“……你们俩真是坏死了!” 沈伊笑了一阵,胳膊肘戳了戳鹿凝:“所以朱明仪表白了没有?” “没有。”鹿凝解释:“他就是表达了一下希望我能留在景镇,我觉得我们之间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沈伊和苏棠又追问了一下鹿凝和朱明仪相处的细节,得出一个真实可靠的结论。 朱明仪陷进去了。 “咱们凝宝聪明伶俐乖巧可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朱明仪爱上她简直轻而易举。” 鹿凝被两人调侃的脸红,抓准时机把话题引到了苏棠身上:“你和你家老公怎么样了?哄好没有?” 苏棠耸肩:“没机会啊,白天逛街晚上加班,我都不知道他几点睡的。” 沈伊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向苏棠:“那你给我讲讲他到底为什么生气?” 苏棠按照自己的解把当天的事情讲了一遍,沈伊一脸高深莫测状。 “他这明显是爱上你了啊,觉得你不在乎就是不爱他,所以生气了。” 鹿凝点头附和:“我也是这个观点。” 苏棠当即否认:“不可能,顾北言那个人就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他就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完美老公,遵循着一个丈夫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最重要的…… “他从来没表达过。”苏棠确定:“所以不可能。” 三个人又就这个话题深入讨论了一会儿,最终也没得出准确的结论。 顾北言这边参加的是朋友局,除了陈知衍、周予衡以外,还有几个圈子里的好友。 得知顾北言结婚,众人都惊掉了下巴,纷纷打听对方是哪家的千金。 顾北言没说,他不希望他的婚姻和他的太太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众人当然不会不识趣的追问,一场热闹的聚会照常开始。 时间走到晚上九点多钟,有人提议玩个游戏。 “在座的各位每人给自己的女朋友或者太太发消息,说喝醉了需要来接,第一个收到回复的人赢,最后一个收到回复的人买单。” 顾北言觉得这游戏很无聊,第一个提出异议:“不玩。” 他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陈知衍眼疾手快的拿到手里,迅速编辑好了信息,在预定的时间点发了出去。 之后他才拿过自己的手机也迅速编辑了一条,找到“18号相亲对象冷医生”的微信点击发送。 所有手机被摊开来放在茶几台面上,众人屏息静气的等着。 顾北言嘴上说着无聊,视线却一直落在自己的手机上。 十秒钟后叮咚一声,有一台手机进了消息,众人纷纷探头望过去。 “谁的手机?” “这么快?肯定不是我的,秒回的待遇哥们从来没有过。” “肯定是我的,我老婆每天都说爱我。” “应该是每天刷卡的时候都说爱你吧?” “那怎么了?哥们赚钱不就是为了给老婆花?” 众目睽睽中,顾北言长臂一伸拿起手机,慢条斯的划开消息界面,转头看向陈知衍。 语气云淡风轻:“这是哪儿,我老婆要来接我回家。” 陈知衍:“……” 他曲指敲了敲茶几,台面上sleep酒吧的字样清晰可见。 顾北言漫不经心的牵了牵唇,快速给苏棠回了个定位,轻描淡写的说:“我太太一会儿过来,你们继续。” 众人:“……秀儿!” 收到顾北言消息的时候,苏棠也准备结束闺蜜之约,沈伊明早的飞机出发,鹿凝明天下午也要赶回景镇,三个人都没喝酒。 苏棠直接导航到了目的地,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了酒吧门口。 今晚和闺蜜们聊过以后,苏棠觉得她和顾北言之间没有原则性的问题。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往前走一步,她愿意迈出这一步,就当回馈圣诞那天,顾北言顶风冒雪的五公里之行。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回了顾北言的消息,开车过来接他。 顾北言很快就下了楼,只不过脚步看上去不像喝醉,一如既往的稳健。 宽肩窄腰的身形套着一件黑色大衣,挺阔矜贵。 苏棠情不自禁的牵起唇角,旋即想起来她们之间似乎还处在微妙的“冷战”状态。 于是她的唇又快速压下,浅浅咳了一声。 顾北言拉开副驾驶坐进车里,苏棠提醒他扣上安全带,启动车子驶离原地。 一直等到车子驶入简园停车场,两人都没说话。 又一路沉默着乘坐电梯进了门,换好拖鞋,苏棠推着司机送上来的行李箱准备上楼,突然听到顾北言开了口。 “抱歉。” 苏棠回头:“怎么了?” 顾北言低垂着眉眼脱外套,白色衬衫束在黑色长裤里,身形是一如既往的挺拔。 “我没喝醉,是他们非要玩游戏,给各自的老婆发消息,看谁先回。” 苏棠听懂了:“谁赢了?” 顾北言微扬了下巴,表情里隐着那么点傲娇:“我赢了。” 他补充:“谢谢。” “那很好。” 苏棠被顾北言表情里的窃喜和傲娇取悦,决定宠他一次。 “顾北言,以后这样的游戏,我永远都会让你赢。” 顾北言神情微怔,这一刻,积蓄在胸口许久的郁郁之气仿佛一瞬间消散干净。 他默认成年人会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他决定原谅一切。 他可以放慢脚步,按照苏棠的节奏发展,或者,他不清楚,他只是突然心情很好。 他想亲她。 紧走两步,他把苏棠拥进怀里。 四目相对,有些情绪不需要酝酿,苏棠给出主动的信号,顾北言俯身吻上她的唇。 她的唇很软,仿佛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软。 顾北言贪心的汲取养分,让内心的爱意发芽,抽枝,疯长,蜿蜒而上。 说不清是谁先动的手,顾北言的衬衫纽扣被暴力扯开,亲吻逐渐染上情欲,彻底变了味道。 苏棠的手指穿过白色的衬衫,触摸他背后的肌群,感受宽肩窄腰下积蓄的力量感。 她的每一次抚摸仿佛都能带给顾北言难耐的沉吟。 压抑的声音变成粗重的呼吸,炙热的气息落在苏棠颈间,引导她溺的更深。 最终苏棠被放倒在沙发上,尚存的智让她按住男人的长指:“这里没有避孕套。” “有。”男人的唇再度吻上来,轻柔咬上她的耳尖:“行李箱里有。” 他幽邃的双眸隐着晦暗的情绪,一字一字:“之前在港城欠的,今晚一并补上。” 第44章 不知餍足 顾北言的狠话不是随便说说, 苏棠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他不知餍足的一面。 沙发,浴室,大床, 长指,轻捻, 研磨…… 男人像是蓄满力量的永动机, 一次次把她带入云端,她的指痕落满男人的后背, 又划过手臂,最后被他吮入口中。 湿润的触感让苏棠身形微颤,男人幽邃的眸子看着她, 力道不轻不重的吮着她的手指, 身下的动作未停。 苏棠发现, 顾北言总是会出其不意的触到她某个敏感的开关,他依旧很会观察她的反应,并根据她的反应进行反复的实验和调整。 在这件事上, 他老成持重又富有探索欲, 会在固定的姿势上让她体验出不同的冲击和感觉。 他刻板守旧但偏偏是个实践高手。 她根本无力招架, 只能一次次咬着唇被带上顶峰。 顾北言总会在这个时候凑近她的唇畔, 温柔的啄吻, 嗓音沉沉的低喃。 “苏小姐,欠的债总要还的。” 一次不知从何而起的争执完美化解, 两人都没有再提那天的事情, 顾北言觉得不重要了,苏棠则觉得顾北言不生气了,多问无益。 年后苏棠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锦棠,开始为五月份的服装发布会做准备。 元宵节过后就是情人节, 这也是苏棠和顾北言的第一个情人节。 虽然两人的关系是比较单纯的塑料夫妻,但她觉得也要在这样的节日里准备点小礼物。 她抽空去了一趟香薰店,给顾北言调了一款香熏。 2月14号的下午,店里派人把东西送到了锦棠,苏棠拍了照片打算发到闺蜜群,结果手一抖发给了顾北言。 她发现之后迅速点了撤回,片刻顾北言的电话打了过来:“撤回了什么?” 苏棠庆幸他没看到:“问你什么时候下班。” 男人的声音是惯常的寡淡:“不是七点在餐厅见面吗?需要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过去。” “你不用着急。”顾北言说:“我要先去拿礼物和鲜花,你七点到就可以。” “好。”苏棠忙道:“到时候见,先挂了。” 她怕在聊下去顾北言会告诉她礼物是什么,那真是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男人应了一声,还没忘嘱咐一句:“开车注意安全。” 苏棠似乎都能看到西装革履的男人说这话时候的样子,绝对是眉目严肃、一本正经的。 她丝毫不觉得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是敷衍,他是真的在提醒她开车注意安全。 “知道了。”她应了一声:“去忙吧,拜拜。” 挂断电话,苏棠情不自禁的牵了牵唇,她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好像已经找到了和顾北言相处的节奏,也摸清了他的脾气。 她们之间正在朝着更健康的方向发展。 顾北言这边,他刚把手机放下,林砚就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顾总,店里把您定的对戒送过来了。” 顾北言合上钢笔:“进来吧。” 林砚带着人进了门,店员打开手提箱取出一个锦盒,小心翼翼的放到顾北言手边。 “顾先生,这是您定的对戒。” 盒子里是两枚金质对戒,男戒是简约的光面,女戒是镶钻的莫比乌斯环。 顾北言没怎么研究过珠宝首饰,他之前的东西基本都是助打,这还是第一次他亲自去店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款式。 价值没有多么昂贵,他图的是莫比乌斯环的寓意,他觉得苏棠应该会喜欢这种精巧的小玩意儿。 等首饰店的工作人员离开,林砚好奇的问了一个问题:“顾总是要跟太太表白吗?” 顾北言抬眸看他:“表白?” “对啊。”林砚笑:“您不表白太太怎么知道你的心意。” “我们已经结婚了,不需要那些。” “当然需要!”林砚认真科普:“女生都喜欢仪式感,您买了对戒和鲜花,顺便表个白,太太一准儿高兴。” 顾北言的长指捻出那玫女戒捏在指尖,沉思良久:“去忙吧。” 林砚点了头,麻溜的撤了。 需要表白吗? 顾北言也在思考,他的答案是否定的。 贸然表白大概和在港城时候会是一样的结果,他不希望苏棠有压力。 他应该适应她的节奏,慢慢培养感情。 顾北言把女戒重新放回盒子里,盖上盖子,慢条斯的装入了礼物袋。 “待会儿见。”他说。 五点半钟,苏棠关掉电脑,拿上包包和礼物袋出了办公室,乘电梯下到负二层的地下停车场。 这个时间不是下班高峰期,地下停车场的人不多,灯光黯淡,偌大的停车场便显得格外空旷。 这个停车场算是半商用,车子多且有些杂乱,苏棠早上随便停的,绕了两圈才终于找到。 她现在开的是顾北言的一辆黑色宾利,没办法,顾北言车库里就是黑色的宾利多。 走到近前她余光注意到,旁边一辆灰色商务车里的人似乎正在盯着她。 她下意识抬了头看过去,男人却已经移开了视线。 心里缓慢染上点紧张,苏棠迅速拉开了车门想要坐进车里,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灰色商务轿车的后排车门被打开,一支混着迷药的手帕伸了过来…… …… 六点四十,顾北言提前二十分钟到达了餐厅,结果一直等到七点十五,苏棠还没有出现。 虽然两人没怎么在外面约过会,但在顾北言的印象中,苏棠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不至于迟到这么久。 他拿过手机给苏棠打了通电话,意料之外,无人接听,微信消息也没有回复。 正在这时候,他的手机进了一通来自陈铭的电话,听筒里传出沈秋月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顾,棠棠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怎么了?”顾北言的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 “刚才有人给我打电话,说棠棠在他们手里,让我不要报警。” 顾北言心头突的一跳:“谁打的电话?还说了什么?对方是想要钱吗?” “他们还没说要什么,听口音不是本地人。”沈秋月已经有些语无伦次:“我们怎么办?对方不让报警,棠棠没跟你在一起,那她在哪里啊?” 深呼吸,顾北言迅速冷静下来:“您先保持镇定,等着对方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问清楚他们想要什么,我马上过去。” “好好。”沈秋月说:“无论对方要什么,我都会给他们,我只要棠棠安全回来。” 顾北言挂断了电话,他第一时间打给了宋雅,宋雅暂时跟着苏棠一起去了锦棠,依旧是她的助。 “姐夫,棠姐五点半就下班了,你们不是有约会吗?” 沉思片刻,顾北言问她:“你知道苏棠今天开的是哪辆车吗?” “车牌里有三个7的那辆黑色宾利。” “好,你现在去找商场物业查看监控,找一下这辆车有没有开出停车场,什么时间开出去的,马上告诉我。” 宋雅听得出顾北言语气里的严肃,她立马应下:“好,我现在就去。” 挂断宋雅的电话,顾北言第一时间登陆行车app,录入车牌号,车辆行车轨迹在刷新后显示了出来。 不光如此,app还同步了此刻车辆所在的位置,轨迹显示车子依旧在行驶中。 行驶方向是城郊。 很快宋雅那边也打来了电话:“姐夫,监控显示棠姐的车5点45分驶出了停车场,但从画面上看,开车的人不是棠姐。” “能看清楚吗?” “不太清楚,但能看到是个男人。” “好,我知道了,你在现场等着。” 顾北言又给沈秋月打了通电话,得知对方还没联系,挂断电话以后他直接报了警。 …… 苏棠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鼻息间满是消毒水的味道,眼皮很重,重到完全睁不开。 脑海中的记忆像是断了片,只隐约记得她好像被人迷晕了。 她不知道现在几点,顾北言没有等到她会不会着急。 她努力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到一抹温热,下一秒她的手指被握住,耳边响起熟悉的嗓音。 “棠棠。” 是顾北言的声音。 苏棠松了一口气,努力睁开了眼睛,目之所及就是医院白色的墙壁,顾北言那张清隽温和的俊脸出现在眼前:“棠棠,你醒了。” 他握着她手的力道微重,让她的手指有了细微的痛感。 这也证实了她现在不是在做梦。 当男人的五官逐渐清晰,苏棠也分辨出了他眸子里隐着的焦急。 难得,居然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顾北言脸上,瞧见了这种稀缺的情绪。 她牵了牵唇:“顾北言……” 出口的声音微哑,是一种晦涩难听的音色。 顾北言抬手按了铃,长指把她腮边的碎发顺:“先不要说话,让医生过来看看。” 在医生过来看诊的间隙,苏棠的视线望了一眼窗外,这才发现外面是黑沉的夜幕。 顾北言耐心询问了几个问题,医生一一回答,苏棠大概听了听,总之就是问题不大,需要继续住院观察。 等医生离开,苏棠拽了拽顾北言的手指,点了点他腕上的手表。 “凌晨三点半,你在医院睡了五个小时。” 顾北言从柜子上取了温水,扶着苏棠坐起来喝了一些。 等她重新躺下以后,顾北言在旁边的椅子上落了座。 “继续睡吧,天还没亮。”他嗓音温沉的说。 苏棠确实依旧是困得,她不知道是因为输液的缘故,还是因为迷药的缘故,总之她的大脑依旧是晕晕乎乎的状态。 但是:“是谁?” 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绑走了她。 “警方还在调查中。”顾北言解释道:“绑匪有两个人,开着一辆商务轿车,把你绑到车上以后,其中一个开走了那辆宾利,警方就是通过宾利的定位系统锁定了那个绑匪的位置,进而找到了另一个绑匪。” 他帮苏棠掖了掖被子:“载着你的那辆商务车一直在市区转悠,似乎在等待进一步的指示,警方推测还有其他人参与了这件事。” 苏棠点头,视线落在顾北言的身上,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带和领针随意的搁在床头柜上,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 难得狼狈的状态。 与他素来的矜贵优雅的形象不太符合。 但她实在是太困了,完全没有余力思考这些问题,强撑着的眼睛再度闭上,她重新陷入睡眠。 她当然不会知道,在她失踪和昏迷的这几个小时里,顾北言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自从九岁那次自杀未遂,顾北言对生命就没了热忱。 而在这段时间里,他怀着对生命的敬畏,祈求了一次又一次。 他希望苏棠安然无恙,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他甚至怀疑,是因为他曾经对生命的无视和践踏,才会给苏棠招来祸患。 从来不信因果报应的他,第一次祈求上苍。 他愿意承担一切因果。 迷迷糊糊间,苏棠感受到顾北言在触碰她的嘴唇。 不是接吻。 是微凉的指尖。 在她唇上描摹,一寸一寸,颇有耐心。 顾北言的手指轻柔的抚在苏棠的唇上,除了描摹唇形,还在感受她均匀温热的呼吸。 似乎只有这样,才会让他狂跳不止的心脏,获得短暂的安宁。 第45章 苏小姐喜欢就好 “棠姐, 姐夫真是吾辈楷模,昨天那么惊险刺激的情况下,他都能保持镇定, 我真的太佩服他了!” 翌日上午,宋雅早早来了医院, 娓娓道来的给苏棠讲述了昨天的经过。 “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集团总裁, 希望未来我也能拥有情绪如此稳定的男朋友。” 苏棠耐心的听着,脑海中回忆起半夜醒来时顾北言那略显狼狈的模样。 镇定和狼狈之间似乎隐约有了那么点偏差。 宋雅离开以后陈知衍也到了, 他抱了一大束向日葵,视线在病房转了一圈:“嫂子,言哥呢?” “出去打电话了。”苏棠招呼他:“麻烦你大老远过来看我, 快坐。” “那我肯定是要来的。”陈知衍把花束放到床头柜上, 关切了几句:“感觉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 在医院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陈知衍似是松了一口气,碎碎念道:“说起来我跟言哥认识二十几年了,就从来没见他像昨天那么紧张过。” 两个完全不同的描述出现, 苏棠难免有些疑惑:“是吗?” 陈知衍点头, 事无巨细的回忆昨天的情况:“言哥打电话让我去追踪车辆的时候, 声音都不稳了, 找到你的时候, 你还是昏迷状态,他的脸色瞬间煞白。” “毫不夸张, 真的是瞬间变了脸。认识这么多年, 我第一次见言哥失态,之前就连公司出事,他都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架势。” “今天公司不忙?”顾北言沉哑的嗓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陈知衍的喋喋不休。 陈知衍站起身:“忙, 忙我也得来看看嫂子啊。” “看过了就回去吧。”顾北言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我太太需要休息。” 陈知衍:“行行行,我这就走,不打扰你们夫妻二人世界。” 他跟苏棠说了一声,麻溜的离开了。 苏棠的视线移向顾北言,男人又恢复了从前的状态,大长腿裹在熨帖规整的西装裤里,白色衬衫纤尘不染,领针领带一丝不苟。 不像是陪床,倒像是来开会。 男人来到近前观察她的神色:“累不累?要不要躺下休息会儿。” “还好。”苏棠说:“你帮我把靠背往上调调吧,我坐一会儿。” “好。”顾北言依言调整了床铺靠背,又给她塞了个枕头,让她靠的更舒服。 他在旁边的椅子上落了座,大长腿随意的曲着,长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苏棠的手,在她无名指的位置摩挲。 苏棠还在考虑刚才的问题,在宋雅和陈知衍两厢矛盾的陈述中,她无法分辨哪个是真实的顾北言。 她估计两人的陈述都有夸张的成分。 而即便稳如泰山的顾北言,在她遭遇状况后产生紧张情绪也属正常。 毕竟她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他对她的安全在一定程度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警局来电话了吗?” 苏棠想知道昨天到底是什么情况,在她的印象中,她并没有得罪什么人,以至于对方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顾北言沉思两秒:“是陈薇。” “陈薇?”震惊过后,苏棠很快得出结论:“难道她想通过绑架我,让我妈放弃肚子里的孩子?” 顾北言颔首:“嗯。” 他又给苏棠简单讲述了一下过程,大概就是陈薇的男朋友雇了两个人实施绑架。 结果其中一个突然想试试开宾利的感觉,就把苏棠的宾利开走了,他的这一举动也打乱了整个计划,让警方更快的追踪到了绑匪。 “抓到绑匪的时候,车子还没开到预定的地点,所以陈薇的威胁电话还没打出去。”顾北言说:“不过妈妈那边应该也知道了。” 苏棠实在想不到:“没想到陈薇竟然会这么做。” 顾北言捏了捏她的手指:“以后上下班都让司机接送,你不要自己开车了。” “倒也不用因噎废食。” “用的。”顾北言态度坚定:“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苏棠瘪嘴,男人的长指伸过来戳了戳她的脸颊:“想要什么都可以提,我可以用条件交换。” 男人补充:“减次数不可以。” 苏棠:“……诚意呢?” 顾北言笑:“乖。” 他在哄她。 苏棠轻易陷入他温柔的眼神和嗓音中,仿佛被蛊惑一般点了头:“好吧。” 她突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我给你准备的情人节礼物是不是找不到了?” “嗯。”顾北言颔首:“宋雅专门去找过,估计被打扫卫生的保洁人员清了。” 苏棠有些遗憾:“好可惜。” “是什么?” “香熏。”苏棠说:“我专门去店里调配的,是独一无二的味道。” “嗯。”男人唇角弯起:“周末的时候我再陪你去做一款,争取也是独一无二的。” “好。”苏棠饶有兴致的问:“那你呢?你送我的礼物在哪里?” 顾北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锦盒,从里面取出一个和田玉的平安扣:“这是爷爷送我的十岁生日礼物,我随身带了很多年。” 他小心翼翼的把吊坠戴到了苏棠的脖子上,又在她唇上啄了啄。 “它会祝你平安顺遂。”男人的语气一本正经。 苏棠笑:“你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 “不是迷信。”顾北言幽邃的眸子望着她:“是美好的祈愿。” 此刻真实而鲜活的苏棠对他而言,珍贵到让他用一切去换,他都愿意且毫不犹豫。 至于他提前准备好的戒指,他想,应该有更合适的机会把它戴到苏棠的无名指上。 …… 下午,沈秋月和陈铭来了趟医院。 几天没见,陈铭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疲惫,可见陈薇的事情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沈秋月宣布了一件事,她约了人流手术,打算这两天就去流产。 “我考虑清楚了,我和你陈叔叔都这么大年纪了,没必要折腾了,我们两个人过得好是最重要的。等过几年你陈叔叔退了休,我们就去旅旅游,过过属于我们的日子。” 苏棠尊重她的任何选择:“只要你们考虑清楚就好。” 陈铭也表了态:“我已经找了律师开始起草财产协议,尽快把这件事落实下来……真的很对不起你棠棠,都怪我没有教育好她们,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关于这件事,苏棠也不能全部怪到他头上,只能说是一场金钱引发的无妄之灾。 接下来苏棠又谨遵医嘱在医院住了三天,顾北言一直没有离开,也没有安排很多工作。 视频会议控制在3个以内,其他时间电脑办公偶尔接打电话,林砚经常过来汇报工作或者让顾北言签署重要文件。 他把鲜花城堡从简园运了过来,苏棠拼乐高的时候他会耐心的陪着。 这让苏棠大为震惊。 出院回到家的当天,苏棠看到顾北言依旧没有出去上班的意图,终于忍不住问他:“顾北言,瑞达集团不会要破产了吧?” 顾北言正把苏棠随意脱掉的外套好挂在衣架上,闻言抬眸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你都多久没去公司了?” 顾北言似是开玩笑的一句:“如果我破产,你愿意养我吗?” 苏棠眨眨眼睛:“没问题啊。” 她扒拉着手指头开始算:“我现在有苏氏集团的股权,有两个伯伯给的嫁妆,还有锦棠那边的营收,霜满天的游戏也快上线了……” 她看着顾北言笑的眉眼弯弯:“我努力工作,还是能养得起你的。” “倒也用不了这么多钱。”顾北言把人带进怀里,温声细语:“我只要吃饱穿暖就可以了。” “那不行。”苏棠一本正经的强调:“我一定要给你穿最好看的衣服,用最漂亮的袖扣、领针和胸针。” “为什么?” 苏棠的手指覆上男人的侧腰,浅浅捏了一下,又一路往上从他的腹肌、胸肌,绕到后背感受蓬勃的肌群。 她的手指柔若无骨似得,轻柔的在顾北言的身上缭绕,引得男人眸色渐深。 “身材这么好的老公,当然要好好打扮。”苏棠总结道:“赏心悦目也是好的呀。” 顾北言已经在她轻柔的抚摸中微扬了下巴,压住嗓子里的闷哼,喉结不受控的滚了滚。 “苏小姐。”他哑着嗓子问:“那我要付出什么回报?” 苏棠松开他的腰:“我还没想好。” 没等她走出一步,顾北言已经打横把人抱了起来:“没关系,我替你想好了。” 苏棠抱着他的脖子笑:“你别闹,我待会儿还要去公司。” “来得及。”顾北言抱着人往楼上的房间走:“结束以后我送你。” 不过这天苏棠到底没能去公司,结束以后已经到了中午,男人下楼把饭菜端到了主卧,苏棠吃完以后又躺下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日薄西山。 睁开眼睛,目之所及就是被金色夕阳笼罩的身影,男人坐在吧台的椅子上,正借着窗外的余晖处文件。 背光,苏棠只能瞧见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笼在一片温柔的橙光里,像是一幅瑰丽的油画。 苏棠摸出手机拍照,男人似是有所察觉,抬眸看过来。 镜头里定格的是他深邃温柔的目光和唇畔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苏棠心头倏地一软,莫名觉得时光温柔,岁月静好。 …… 之后苏棠再也没有一个人开车上下班,顾北言专门给她安排了一个司机,时间合适的话,他也会亲自负责接送。 以至于锦棠的人给顾北言的评价相当积极,“温柔耐心细致”的形象也一度深入人心。 所有人都羡慕他们的爱情,到后来苏棠自己都恍惚了,她发现顾北言好像确实有哪里不一样了。 但也没有那么明显。 他依旧沉默寡言,就是假酒喝的有点多,经常看着她笑,笑完就把她拉过去亲。 嗯,他好像变得更喜欢接吻了。 苏棠觉得可能是春天快到了,男人开始进入发/情期。 两人挑了个时间充足的周末,一起去了趟香薰店。 选味道的时候,顾北言第一时间锁定了小苍兰,苏棠建议道:“你可以选你自己喜欢的味道。” 顾北言坚持拿了小苍兰:“你喜欢最重要。” 苏棠:“……是送你的礼物,当然是你喜欢最重要。” 男人笑了笑,什么都没说,把小苍兰放到了台面上,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 不过当天晚上苏棠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洗完澡以后苏棠惯例下楼拼鲜花城堡,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城堡的搭建已经接近尾声。 这让苏棠感觉成就感满满:“刚开始觉得8500粒好像是个天文数字,没想到我真的能拼完。” 她总结道:“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顾北言慢条斯的合上正在翻阅的文件,抬手捏了捏苏棠的耳垂:“嗯,苏小姐说得对。” 苏棠:“……” 好像从过年开始,这人就喜欢上了喊她苏小姐,有病似的。 不光如此,最近顾北言的工作量不小,但他依旧每天坚持坐在沙发上陪苏棠拼乐高,哪怕有工作要处,他也不回书房,而是拿到沙发这边。 这就有点颠覆苏棠对顾北言这个人机工作狂的认知了。 苏棠劝过他,这人倒是有有据:“沙发舒服,工作效率高。” 苏棠根本不信,他工作的时候并不专注,不是帮她找零件就是看着她拼,时不时的还要捏捏她,亲亲她。 吻到深处还要动手动脚。 工作效率绝对大打折扣。 “要试试今天新做的香薰吗?”顾北言把文件放到茶几上,垂眸询问苏棠的意见。 苏棠伸了个懒腰:“好啊,正好也想睡觉了,困。” 顾北言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拉着人上了楼。 香薰蜡烛被点燃以后,小苍兰的味道开始在空气中渲染,这是一种很温柔的甜香,属于幸福的味道。 “喜欢吗?”苏棠蹲在主卧的小茶几旁,眼睛亮亮的看向顾北言。 男人就随意的坐在地毯上,大长腿微曲,一种很放松的姿态。 四目相对,苏棠在他的眼睛里逐渐瞧出几分深沉的危险。 “喜欢。”男人嗓音微哑,抬手把她拥进怀里,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在小苍兰温柔的甜香中,苏棠很快沦陷在男人的温柔缱绻里,嗓子里溢出不成调的低吟,那是一种来自身体里的原始本能在作祟。 顾北言的长指顺着她的睡裙探入,苏棠一抖,红着脸咬唇。 男人一双幽邃含笑的眸子望着她,嗓音低低的:“湿了。” 苏棠不想他,微仰了头给出主动的信号,男人的吻瞬间染上侵略性,从唇齿一路往下蜿蜒。 苏棠抱着他的脖子,力道逐渐被泄尽。 一场情事在小苍兰温柔的甜香包裹中完成的酣畅淋漓,顾北言拥着苏棠在她耳边低喃。 “关于送我的香薰,苏小姐喜欢就好。” 他慢条斯的拨着她的耳垂:“是给你助眠用的。” 苏棠:“……” 早知道是这个助眠,她就不送了! 第46章 随你喜欢 四月初, 在启星投资的大力支持下,霜满天的游戏正式上线。 上线当天就突破了200万的同时在线,创下了历史上买断制单机游戏的最高纪录, 后续更是持续走高,连续刷新记录。 霜满天官博和陆嵩工作室同步更新了陆嵩的代言物料, “陆嵩代言霜满天”、“霜满天神话游戏”、“十年磨一剑”等话题同步登陆热搜。 一段时间内, 霜满天的神话游戏仿佛成了一种现象级的热议题材,在各大社交媒体火出了圈。 苏棠每天都会紧张的关注公司实况, 直到确认霜满天出色的完成了最初设定的目标。 双周捷报出来以后,苏棠和叶琛去了趟墓园,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苏明毅。 苏棠把一束小雏菊放在墓碑前:“爸, 霜满天未来会越来越好, 您可以放心了。” 叶琛把捷报数据详细的汇报了一遍:“苏总, 我没有辜负您的嘱托,未来我也会一直坚守在霜满天,创造出更多优秀的游戏。” 阴沉的天空开始落雨, 苏棠和叶琛都没有带伞, 两人没有多呆。 下山的路上, 叶琛问了一句:“顾北言怎么没跟着过来?” “出差了。”苏棠说:“况且今天主要是给我爸汇报霜满天的事情, 他来不来的也无所谓。” “那你待会是去锦棠还是直接去机场?” “机场。”苏棠今天也要出差:“我下午五点前要赶到北城, 还要参加一个发布会。” 叶琛从兜里掏出一张便签递给苏棠:“后天是你生日,不确定当天你能不能赶回来, 所以这张便签提前给你。” 便签上是霜满天游戏的账号和密码, 苏棠疑惑:“这是?” “这是苏总在游戏设计之初就预留好的,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当天零点以后你随时登陆游戏,都可以看到他留给你的生日惊喜。” 叶琛说:“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苏棠揣着那玫便签上了车, 心里满是对爸爸的怀念,值得庆幸的是,她终于在生日前完成了他留下的答卷,并交出了完美的答案。 北城这边是一个服装行业的发布会,苏棠只是作为嘉宾参与,发布会结束之后她和合伙人程锦一起去了酒吧。 程锦是北城本地人,因为男朋友在海城,她才选择了去海城发展。 这两年苏棠的大部分精力都在霜满天,锦棠的日常工作都是程锦在负责,苏棠对她感激颇深。 程锦又叫了几个朋友,顺便给苏棠庆祝生日。 “我堂妹结婚,我要在北城这边多留几天,不然我也不着急给你过生日。” “27岁的生日,眼看要奔三了。”苏棠啧了一声:“可我明明记得我刚过完十八岁生日。” “你长得像18。”程锦锤她:“你这个不老童颜,真让人嫉妒。” 两人说笑着进了包厢,朋友们也陆续到了场,大部分人苏棠之前都见过,包厢里的氛围说得上热闹。 期间苏棠去了趟卫生间,好巧不巧竟然碰到了陆嵩,他在北城有个通告,今晚也来跟朋友聚餐。 两人在走廊聊了两句,后来陆嵩还专门去苏棠的包厢跟程锦打了声招呼,刚好看到苏棠在切生日蛋糕。 “不知道你过生日,没来得及准备礼物。”陆嵩说:“后天补给你。” 苏棠笑:“不用的,你给我几张签名照就好,我们工作室有好几个你的粉丝。” 陆嵩点头:“好。” 后来陆嵩的助专门往包厢来了一趟,给苏棠带了束花和几张签名照。 苏棠也有来有往的往陆嵩的包厢送了个小蛋糕。 热闹到十点来钟众人才散了场,苏棠的酒店离得最近,她先把众人依次送走才准备打车。 结果就发现这个时间打车的人很多,大概因为她的距离近,反而没有人接单,排队也排在50+。 她在门外等了大概十几分钟,陆嵩一行人也散了场,打过招呼以后陆嵩表示刚好顺路,可以捎她一程。 “从这儿到你酒店也就十分钟,你光等车都得等半个多小时,这么晚了,就别浪费时间了。”陆嵩的建议有有据。 苏棠到底上了他的车:“真是谢谢你了,回头请你吃饭。” 陆嵩笑:“加上这顿,你都欠我两顿饭了。” “主要是你太忙,上次叶琛他们请你,你都没抽出空来。” “下部戏我和沈伊在一个组,到时候你可以来探班,咱们一起吃顿饭。” “好啊。”苏棠好奇的问了一句:“你们演cp?” 陆嵩笑着摇头:“一部献礼剧,我们在一个单元,她演我妹妹。” “好,到时候我一定去。” 十几分钟的车程,车子很快停在了酒店门口,苏棠推门下了车,再次道谢:“谢了啊。” 陆嵩点头:“快回去吧,外面冷。” 苏棠没在多停留,摆了摆手快步进了酒店。 回到房间没多久,她的手机进了一通视频通话,来自顾北言,这也是两人最近才养成的习惯。 顾北言大概也是刚回到酒店,衣服还没来得及换,西装革履,眉眼疏淡。 “晚上好,苏小姐。”他嗓音温雅的打了声招呼。 “晚上好。”苏棠倒了杯温水,撑着下巴看他。 男人就坐在沙发上,正抬手解开领针、领带,骨节分明的长指慢条斯,动作间是一贯的矜贵温雅。 好像无论处在什么环境,顾北言永远这么的端方自持。 但苏棠又清楚的知道,男人这端方自持的骨相下,是一副如何不知餍足的虎狼模样。 “刚回来?”顾北言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时间很晚了,还不准备睡觉?” “我晚上跟程锦她们聚了个餐,卸完妆就准备洗澡睡觉。” 苏棠靠在沙发上,嗓音裹着那么点疲惫:“你不也没睡吗?” 顾北言的视线突然定在某处,幽邃的视线闪过一抹计较:“镜头往后转。” 苏棠依言转了转镜头:“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一束花。” “哦,朋友送的百合。”苏棠把镜头对准那束花:“好看吗?” “嗯。”顾北言点了头,片刻道:“看来不是程锦送的。” “你怎么知道?”苏棠很意外。 顾北言坐直身子,不疾不徐道:“熟悉你的朋友应该都知道,你喜欢小雏菊。” 苏棠笑:“陆嵩送的,他刚好也在同一个酒吧聚餐,知道我过生日,就让助送了束花。” 顾北言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云淡风轻的点了下头:“嗯,去洗澡吧,很晚了。” 苏棠打了个哈欠:“好啊,晚安。” “晚安。” 挂断视频通话,苏棠拨了拨那束百合,脑海中闪过方才男人脸上的表情,试图分析那表情里的不同寻常。 他会不会吃醋了? 这个念头起来的一瞬,苏棠拍了一下脑门,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酒精麻痹了才会产生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耸了耸肩去洗手间卸妆、敷面膜、洗澡……穿着睡衣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后。 她刚喝完一杯温水,房间的门铃就响了,来人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她们送来了一束鲜花。 “是一位姓顾的先生给您订的跑腿,花刚送过来。” 苏棠道过谢把花接到手里,那是一束蓝白色调的小雏菊,搭配粉色调的包装纸,精致好看。 心头蓦地一软,她拍了张照片发给顾北言:“谢谢某位姓顾的先生送的花。” 顾北言:“某位姓顾的先生问,你是喜欢这一束还是喜欢另外一束?” 苏棠:“某位姓顾的先生绝对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顾北言:“为什么?” 为什么? 苏棠的手指在那束小雏菊上点了点,在她的认知里,顾北言做不出这么幼稚的事情。 她回:“因为太幼稚了。” 事实上从前的顾北言确实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就像圣诞那天他追问谁的礼物更讨苏棠的欢心,却又放弃得到问题的答案。 因为他意识到当时的占有欲越了界。 但现在顾北言却并不认为这些占有欲是负面的。 他已经可以坦然承认并面对自己的情绪,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情趣。 一种不需要压抑的感情。 唇角浅浅一勾,他拿过手机继续敲字:“在我这里,幼稚是褒义词。” 苏棠:“那就算是吧。” 顾北言:“苏小姐好像还没回答刚才的问题。” 苏棠眉梢轻扬:“苏小姐说她不想回答。” 两人你来我往的聊了几句,苏棠不经意抬头就看到了,落地窗上正映出她一张唇角弯弯的脸。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和顾北言聊天的时候,她竟然笑的这么开心。 她并没有回答顾北言的问题,但好像这个笑容已经给出了答案。 至少她心里清楚的知道。 …… 翌日忙完工作苏棠坐上了返程的飞机,当天晚上十点半,她的车子驶入了简园地下停车场。 她拖着行李箱上了楼,打开门就是一室暖光。 原本应该在外地出差的顾北言,正眉眼温润的坐在沙发上,他面前的茶几上还摆着偌大的瀑布一般的红玫瑰花束。 “你怎么也回来了?”苏棠意外:“下午不是还在南城吗?” “从南城回来只需要2个小时48分钟。”顾北言云淡风轻的说:“似乎不是什么难以跨越的障碍。” 苏棠不想纠结他赶回来的原因,但此刻他在家里这个事实,让她很开心。 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已习惯了顾北言的存在,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需求。 她并不排斥。 “这么多玫瑰,999朵吗?”苏棠俯身嗅了嗅:“怎么突然这么浪漫了。” 顾北言抬眸看着她,似是漫不经意的问:“这束红玫瑰可以比过昨天那束百合吗?” 苏棠笑:“你怎么还记着这茬呢?” 顾北言没说话,只眸光深深的看着她,苏棠背着手立在他身前。 4月份的初春,温度不高,她穿一件红色针织长裙,长发梳了个麻花辫,垂在耳侧。 明明是清丽温婉的打扮,眉眼却染着俏皮。 说不上许久未见,出差期间两人每天都会视频。 但真切的看到她站在眼前,顾北言还是压不住心底的冲动。 他的沉默在苏棠看来是非要个答案的意思。 她转身把行李箱上挂着的大号酒店收纳袋递过去:“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袋子里是顾北言昨天送的那束小雏菊,苏棠从北城带回来了。 1200公里的路程,2个小时的飞机航程,她把一束花完好无损的带了回来。 似乎不需要什么答案。 顾北言长臂一伸把人拉到自己怀里,薄唇轻柔覆上她的红唇。 她的唇很软,软到让他欲罢不能,这种单纯的接吻仿佛比深吻更能让他心痒难耐。 相比而言,苏棠今天的欲望比顾北言要深。 原始冲动很快战胜智,她的手开始在男人身上游离。 这不是她第一次去解顾北言的领针和领带,但却是第一次手忙脚乱。 顾北言刚开始还帮她一起,后来干脆往沙发上一靠,就那么眉眼含笑的看着。 表情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宠溺。 今天顾北言的领针和从前的款式有些不同,苏棠拆了半天也没拆开,成功把自己惹恼了。 她噘着嘴看向顾北言:“不做了!” 男人伸手揽住她的腰,单手按开领针,扯掉领带,又解开了三粒纽扣。 镇定的表情,幽邃的眉眼,一气呵成的动作,却是另外一种形式上的撩人。 顾北言往沙发上一靠,锋利的喉结轻滚,他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苏小姐,随你喜欢。” 大灯已经关闭,只有一盏落地灯散发着盈盈的黄光,把两人的身影投到墙壁上。 浮浮沉沉。 第47章 是我的苏小姐 零点的闹钟响起时, 苏棠还窝在顾北言的怀里,眼睛都不想睁。 顾北言伸手从茶几上取过手机,关掉闹钟, 在她唇上啄了啄:“生日快乐,苏小姐。” 他倒是把苏棠吻清醒了:“对了, 我爸爸还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 苏棠一骨碌爬起来套上了衣服, 拿过笔记本电脑打开霜满天的游戏界面,输入账号密码。 过程中顾北言也慢条斯的套上了长裤和衬衫, 纽扣一丝不苟的系到了最上面一颗。 点击确认登陆前,苏棠瞥了他一眼,脑海中飘过四个字“斯文败类”。 顾北言从旁边取了个抱枕塞到她身后, 随后才落了座, 垂眸看向屏幕。 登陆成功以后, 游戏界面中出现了一栋古色古香的宅院和一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小姑娘。 苏棠的视线一怔:“这房子……” 她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这是我小时候画的画。” 她移动鼠标跟随小姑娘的视角转了一圈。 篱笆院墙,两层小楼,百年古树垂下一道秋千, 池塘菜园, 屋后有一大片种满小雏菊的草地……” 廊下挂着的一串捕梦网风铃, 还有在水缸中游泳的金鱼和小乌龟。 苏棠给顾北言讲解:“这只乌龟叫糖果, 是我小时候的好朋友, 在我10岁那年死掉了。” “金鱼呢?” “金鱼叫大金,我爸爸养了很多年。其实后来的大金已经不是爸爸养的大金了。” “怎么说?” “七八岁的时候我把大金捞出来带去池塘玩, 不小心摔死了, 后来管家阿姨带我去集市买了一条长得差不多的放回去了。” “爸爸发现了吗?”顾北言颇有耐心的问。 苏棠笑了笑:“现在想想应该是发现了,大金的腮上有一点深色的印记,我后来买的那条没有,但游戏里的这条有。” “对爸爸来说, 你买的就是他的大金。” 苏棠继续移动鼠标上了二楼,拐角第一间就是公主房。 房间里有两扇大窗,面向院子的一侧入目就是高大的百年古木,另一面的窗外是盛放的小雏菊花海。 这些全都是苏棠小时候的画作里出现的场景,都逼真的呈现在了眼前。 “梳妆台上有个卷轴在发光。”顾北言提醒她。 苏棠走过去打开了卷轴,里面是一封来自爸爸的书信。 “我的宝贝棠棠,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爸爸的霜满天已经成功上线了,这也说明爸爸给你攒下了更丰厚的嫁妆,不,确切的说,这是一份未来的保障。” “我的宝贝可以不结婚,她只要负责快乐的,无忧无虑的长大,尽情的享受生活,爸爸会为你提供你想要的一切。” “当然,如果我的宝贝遇到了那个真心相爱的人,爸爸也鼓励你大胆的去享受爱情。” “爱情本身是美好的,一份健康的爱情可以让你变成更好的你。但如果这份爱情一直在不停的消耗你,请毫不犹豫的离开。爸爸会为你提供从头开始的底气。” “一口气写了太多,但最重要的爸爸还没说,祝我的宝贝棠棠,生日快乐。” “今天所有登录游戏的用户,只要发送“生日快乐”四个字,就会获得霜满天赠送的大礼包,今天全世界的人都会为我的宝贝送上祝福。” “一封长信就到这里收尾吧,未来爸爸还会陪你过很多很多个生日,送很多很多的惊喜。最后祝我的宝贝:且以喜乐,且以永日。岁岁年年,万喜万般宜。” 一封信看到末尾,苏棠吸了吸鼻子,眼泪倏然滚落。 顾北言把她揽进怀里,抽了纸巾帮她擦眼泪,一直等她的情绪稳定下来,才低声说:“怎么办呢?” “什么?”苏棠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顾北言牵了牵唇:“爸爸搞了这么大的阵仗,让我感觉自己的礼物有些拿不出手。” “你永远都比不上我爸的,他是我爸爸啊。”苏棠骄傲的说。 顾北言点头,嗓音温沉:“那我不跟爸爸比,我跟自己比,希望每一年都能有进步。” 男人眉眼认真,似是在承诺未来。 苏棠心头一软:“那你准备了什么。” 顾北言这个人素来都是寡淡若水的性子,很难想象他会为了给她准备生日礼物大费周章。 然而男人还真是颇费了些心思,眼前一大捧的玫瑰花瀑布被挪开,下面赫然是已经拼好的鲜花城堡。 单膝跪地的骑士手里举着一枚戒指,他面前是骄傲立着的公主。 顾北言从骑士手里取出戒指,拉过苏棠的左手,郑重其事的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男人表情寡淡,眉眼却认真,拇指在那玫莫比乌斯环上轻柔摩挲:“苏棠,生日快乐。” 苏棠微扬了眉梢:“那你为什么没有像骑士一样单膝跪地?” 顾北言那双素来幽邃深沉的眸子染着笑:“刚才不是跪过了么?在沙发上。” 苏棠瘪嘴:“不算,那又不是单膝跪地。” 顾北言把她按进怀里,嗓音低低的敲在她的耳膜上:“苏小姐,你想要的任何姿势,我都可以满足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完全没有给她说不的机会,薄唇温柔吮住她的耳垂:“还有两次。” 苏棠身形一颤,嗓子里的低吟再度摧枯拉朽一般撩起了顾北言的欲望。 他躬身把人抱起,大踏步的上了楼。 浴室里的水声响过许久,顾北言抱着苏棠出来,小心的把人放到了大床上。 他单膝跪地,长指按住她莹白的肌肤,薄唇触上的那一刻,苏棠身子一抖:“顾,北,言……” 在男人温柔耐心的动作中,她的声音几乎不成调,只能无力又徒劳的抓着他的头发。 顾北言抬起头,嗓音沉哑:“棠棠,这是你要的,单膝跪地。” 苏棠想说不是,可她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出口便是轻颤,她只能仰面躺着,微咬着唇抵抗那抹奇异的感觉。 到后面,她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她臣服与他的温柔细致,还是他成为了她的裙下之臣,心甘情愿为她单膝跪地。 夜幕深沉,星光点点,人影交叠,良久方休。 苏棠像以往一样沉沉睡去,顾北言耐心的做完清,换下床单折叠整齐,又去洗手间刷了个牙。 把小夜灯的光线调到最暗,他重新回到大床上,摩挲着苏棠无名指上的戒指,唇角轻轻扬起。 手机微信界面有陈知衍发来的消息。 “言哥,嫂子今天生日对不对?祝嫂子生日快乐。” “我的霜满天游戏界面刚刚刷新出一封邮件,只要今天在公屏发出“生日快乐”,就能获得官方赠送的大礼包,我上网看了下,霜满天的官博也发出了通知。” “这一波操作很牛,我以后也要给我老婆搞这样的浪漫告白。” 顾北言耐心的敲字给他回复:“与我无关,这是霜满天的创始人提前准备好的惊喜。” 陈知衍:“所以是你岳父做的?那我以后也要为我的宝贝女儿做一款游戏!” 顾北言:“请问你结婚了吗?有女朋友了吗?相亲对象回你的消息了吗?” 陈知衍:“……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不就输了次游戏么?酒吧那天是我买的单没错,那是因为冷凝在手术!” 顾北言:“是吗?” 陈知衍:“而且过后第二天人家还给我回了消息的。” 顾北言:“回了什么?” 陈知衍:“这个不重要。” 顾北言:“什么时间回的?” 陈知衍:“……这个也不重要。” 顾北言:“哦。” 陈知衍觉得好像被这个哦字阴阳了:“好好好,第二天半夜回的,让我不要再骚扰她,你满意了吗?” 顾北言:“哦,不跟你说了,我要陪我老婆睡觉了。” 陈知衍:“……” 尖叫扭曲阴暗爬行。 一分钟后,陈知衍终于找到了报复的机会,给顾北言怒甩了几个链接。 “陆嵩零点送祝福,神秘女友疑似曝光”。 “陆影帝的女友竟是她!” “霜满天小公主vs温柔影帝,这个cp我先磕为敬。” “起底陆影帝和神秘女友的恋爱细节,酒吧欢聚,深夜送花。” 顾北言依次点进链接扫了几眼,得出一个结论:网友都疯了。 事件起因是陆嵩在零点的时候发出的一条微博:“生日快乐苏小姐。” 与此同时霜满天的官博也发出了游戏大礼包赠送事宜,公开说明是霜满天的创始人定下的活动细则,今天过生日的正是创始人的女儿。 有人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在评论区询问陆嵩,他生日祝福中的苏小姐是不是霜满天创始人的女儿,并得到了陆嵩肯定的答复。 紧接着有娱乐营销号出动,发布一条视频,视频里正是抱着一束鲜花的苏棠和陆嵩从酒吧出来,共同上了一台车。 网友很快又扒出了陆嵩不久前的一段采访视频,主持人问他心目中的完美女友形象。 陆嵩的描述是,“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睛像小鹿一样明亮,有自己的事业和爱好的女孩”。 当时评论区就有人猜测:“感觉哥是真的谈了,不然不会描述的这么详细。” 再加上从来不为游戏代言的陆嵩,破天荒代言了霜满天。 所有的细节被一一扒出,事情变得有趣起来,网友们蜂拥而至。 “据说霜满天的创始人意外去世以后,都是他女儿在支撑,也算是事业型女霸总一枚了吧。” “哇,万万没想到影帝的CP居然是霜满天的总裁,这个组合我喜欢!” “只有我很羡慕苏小姐吗?爸爸给她准备了这么大的生日惊喜,还有影帝男朋友的生日祝福和游戏代言,好幸福啊。” “我看过两人的照片,真的超级般配,苏小姐很美很飒很漂亮,确实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睛像小鹿一样。” “所以陆影帝这两年一直在默默支持他的苏小姐吧,呜呜呜,陆影帝家的苏小姐,好感动。” “……” 顾北言把网上夸两人般配的评论全部踩了一遍,随后平静的切换到了自己的个人界面,发出了一条微博。 睡梦中的苏棠突然抽泣了两声,嗓音呜咽:“爸爸。” 顾北言收起手机关掉台灯,把苏棠拥进怀里,垂眸吻掉了她的眼泪。 这一夜,苏棠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她们一家三口,还有她的小乌龟糖果,金鱼大金,幸福的生活在那栋游戏世界的房子里。 她们在古树下荡秋千,躺在后院的花海里看日落。 日子平静而温馨。 爸爸的音容笑貌似乎就在眼前,她抱着他的胳膊久久不愿撒手:“爸爸,我好想你啊。” 爸爸看着她笑:“乖乖,爸爸永远爱你。” 苏棠睁开了眼睛,目之所及是顾北言那张眉目寡淡的俊脸。 男人微叹了口气:“梦到什么了?哭了一晚上。” 苏棠吸吸鼻子:“我爸爸。” 顾北言在她唇上啄了啄:“我该说点什么才能让你高兴起来?嗯?” 苏棠抿了抿唇:“最后一次不要了。” 顾北言:“……你不是挺舒服的吗?为什么这么抵触?” 苏棠弱弱的拉起被子蒙住了脸,是挺舒服的,但就是太刺激了,真的承受不住。 顾北言又把她的被子拉下去,眉眼认真:“我说认真的,如果你真的不想,我们以后可以减少频率。” 男人的那张俊脸近在咫尺,眉清目朗,清冷雅贵,也格外认真。 他是真的在考虑这件事,也是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见。 苏棠咬唇:“就是……以后能不能轻一点。” 顾北言点了头,沉默片刻确认道:“所以你还是很喜欢的,对吗?” 苏棠重新拉过被子:“我要吃馄饨!” 顾北言低低笑了一声,起身下床:“今早吃长寿面。中午去大宅那边,奶奶给你庆祝生日。” 一直等顾北言洗漱完下了楼,苏棠才弱弱的从被子里探出头,摸出手机看时间。 意外发现闺蜜群里竟然有99+的消息,她以为沈伊又分享了什么明星八卦,兴致勃勃的点进去,结果竟然吃到了自己和陆嵩的瓜。 匆匆把消息翻完,她看到最新的一条,来自鹿凝:“顾总宣誓主权也这么的威武霸气,啧啧。” 苏棠不明所以的点开了鹿凝发的截图。 顾北言的微博账号凌晨发了条微博,配图是一双戴着对戒的手,文案@锦棠服装工作室-苏棠,内容只有六个字。 顾北言:“是我的苏小姐。” 第48章 单!膝!跪!地! 苏棠扬起手指, 温柔的晨光中,那玫莫比乌斯环戒指闪闪发亮。 闺蜜小群里还在因为微博事件刷屏,鹿凝和沈伊大概正闲着无聊, 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鹿凝:“瞧瞧这宣示主权的架势,“是我的苏小姐”, 真真是多一个字少一个字都没有顾总这份霸气。” 沈伊:“我还隐约嗅到了那么点酸溜溜的味道。” 鹿凝:“绝对醋了, 我刚才特意看过,顾北言的账号一年更不了三五条, 只在重大节日偶尔诈尸,这还是第一次发私人微博。” 沈伊:“半夜发微博,感觉咱们棠宝被折腾的不轻。” 鹿凝:“棠宝的新婚生活很xing福啊。” 苏棠怕两人继续口出狂言, 一连发了27个红包, 两人抢的不亦乐乎, 小群里终于安静了。 洗漱完她换好衣服下了楼,顾北言已经做好了早餐,正把打卤面端上桌。 碧绿的小油菜铺在喷香的肉卤上, 看上去倒是色香味俱全, 轻易勾起了苏棠的食欲。 男人递了筷子过来, 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清晰可见。 苏棠举起自己的手凑过去比了一下:“这是对戒吗?” 男人颔首:“嗯。” “你选的?” “对。” “以后都要戴着吗?” “随你。”顾北言倒是很好说话:“戒指存在的意义比戴着它更重要。” 对于顾北言偶尔的严肃和他的行事风格, 苏棠已经有所了解。 所以两人的对戒和结婚证起到的是差不多的作用, 证明了两人的塑料夫妻关系,仅此而已。 但莫比乌斯环的寓意还不错, 她本人很喜欢。 吃过早饭, 顾北言负责收拾餐具,苏棠则去了客厅,她坐在了沙发上,垂眸观察眼前的鲜花城堡。 顾北言端了两杯水过来, 递给她一杯。 苏棠问他:“你什么时间拼完的?我出差的时候还有很多鲜花组件没有完成。” “昨天下午,拼了两个多小时。” 顾北言的视线也落在城堡上,发现苏棠已经把公主人偶放进了城堡的二楼,外面的草地上只有骑士孤零零站着。 嗯,起码她把单膝跪地的骑士扶起来了。 顾北言沉默着喝了一杯水,还是没能把心头的情绪摁下去,转头看向苏棠:“天气预报显示,这两天可能要下雨。” 苏棠:“……” 这人掌握的聊天技巧少的可怜,只有天气。 今天心情好,她大发慈悲的回应道:“是的,可能还要降温,出门记得带伞。” 沉默片刻,顾北言选择更加直白的说法:“我是想说,这种情况下让他站在外面是不是不太安全?” 他指了指那个骑士人偶。 苏棠反应两秒:“哦,城堡的世界也下雨?” 顾北言一本正经的点头:“暴雨。” 苏棠:“……那他愿意进屋的话就进去呗。” 顾北言:“他一直都愿意。” 四目相对,苏棠瞧见了顾北言眉眼间的一抹认真,那表情让她有些恍惚,看上去他好像还有别的意思。 “那……”苏棠捻着那只人偶放到了室内:“这样可以吗?” 顾北言长指一伸又把骑士放到了二楼:“他可能更想跟公主待在一起。” 苏棠:“……” 好好好,她还成不解风情的恶毒后妈了。 …… 上午十一点两人出发赶往老宅,苏棠刷了会手机,这才发现微博上竟然还因为她生日的事情热闹着。 八点的时候沈伊发了条生日祝福,表示要公开蹭热度。 “@锦棠服装工作室-苏棠,生日快乐,这热度不蹭白不蹭。” 随后陆嵩也对之前的微博进行了二次编辑:“@锦棠服装工作室-苏棠,生日快乐。大家别误会,我们是朋友。” 苏棠登陆自己的账号分别回复陆嵩和沈伊。 与此同时,顾北言的身份也已经被扒了出来,瑞达集团也跟着上了个热搜。 但顾北言公开场合的照片不多,有些网友从某些经济论坛搜到几张,但基本都是高糊照。 “吃了一早上的瓜,正主的面都还没见过,顾北言该不会是中年油腻男霸总的形象吧?” “反正无论如何肯定没有陆嵩陆影帝帅,可惜了,我还挺吃陆影帝和苏棠的颜呢。” “清隽帅气的霸总只存在于小说和影视剧中,现实中的霸总……enmmm,上过班的都知道,大家自己品吧。” “……” 苏棠转头看了一眼顾北言,男人西装革履,纤尘不染,五官棱角分明,侧脸更是线条优越,配合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 无论怎么品都是极品。 这片刻她的手机进了一通沈秋月的电话,她调低车载音响的声音,点了接听。 “棠棠。”沈秋月的声音透着疲惫:“绑架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主谋是陈薇的男朋友,陈薇算是从犯,有主动坦白情节,加上怀了孕,判了两年。” 关于这件事,一直都是顾北言跟进,他没怎么在苏棠面前提过。 “知道了妈。”苏棠说:“你和陈叔叔注意身体。” “我没事,就是你陈叔叔病了。”沈秋月微叹了口气:“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这两天一直强撑着,昨天半夜突然发烧了。” “住院了吗?要不要我去看看?” “不用不用。”沈秋月说:“没什么大事,换季感冒,你忙你的不用过来。” “你的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沈秋月沉默片刻:“就是陈薇说想见见你,想当面跟你道个歉。” “不必了妈。”苏棠直接拒绝了:“我跟她没什么好聊的。” “你就当为了我和你陈叔叔呢?” “妈,您找我只有这一件事吗?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沈秋月说:“你要实在不想去就算了,没关系的。” “嗯,妈妈再见。”苏棠挂断了电话,胸腔里情绪起伏。 经过绑架这件事,她并不否认沈秋月也是爱她的,只是她的生活中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东西。 还好,她也不缺那份爱意。 顾北言敏锐的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把她的手握在掌心,嗓音惯常寡淡:“你还有我。” 他慢条斯的说:“论上来说,我才是陪你时间最长的那个人。” 男人的语气平淡寻常,但却阐述了一个客观事实,虽然这种安慰人的方式非常科学,但苏棠还是觉得心底软软的。 好像日子过得久了,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塑料夫妻的相处模式,很多时候会恍惚觉得,两人已经认识很久。 她的视线移向窗外,天幕湛蓝,枯木抽枝发芽,春天已经到了。 …… 虽然只有他们三个人吃饭,但顾奶奶却准备了比以往都丰盛的午餐。 “奶奶,几天不见,又偏心了。”顾北言打趣了一句。 男人这种比较幼稚的状态不是很常见,但也展示了他不同的性格层次,让他看上去更像个人了。 苏棠抱住顾奶奶的胳膊:“当然啦,我是奶奶的贴心小棉袄,奶奶不偏心我偏心谁啊?” 顾奶奶笑容满面:“就是的,这些孩子里面,我最喜欢棠棠了。” 男人牵了牵唇在位子上落了座,气定神闲的把袖子往上挽了挽,开始慢条斯的剥虾,剥完就送到了苏棠的碟子里。 “我自己可以的。”苏棠说:“你不用给我剥,你给奶奶剥。” “吃吧。”顾北言的嗓音裹着那么点揶揄:“奶奶最喜欢的孩子。” 苏棠被他逗笑了,顾奶奶也嗔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我要是知道你敢欺负棠棠,我一准揍你。” “您放心。”顾北言说:“在我们家里,只有我被欺负的份儿。” 苏棠不服:“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顾北言抬眸看她:“也不知道是谁昨天让我单膝跪地。” “咳咳咳……”苏棠被虾仁的酱汁呛了一下,脸色瞬间爆红。 再回想起昨晚的画面,她起脚踹在了顾北言的腿上。 男人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但表情未变,还贴心的给苏棠递了纸巾和杯子。 一本正经的给顾奶奶解释:“昨天送了她一枚戒指,非让我单膝跪地,奶奶您给评个儿。” “棠棠让你跪你就跪。” “男儿膝下有黄金。” “那你跪没跪?” “跪了。” 顾奶奶笑:“这不就是了,管他膝下有黄金还是有白银,听老婆的话才最重要。” 苏棠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抬眼看向顾北言,刚好捕捉到男人眉眼温柔看向她的样子。 他的唇畔还噙着笑,嗓音温沉:“嗯,以后都听老婆的话。” 苏棠:“……” 她不信! 每次让他减次数的时候,他可一次都没听过。 …… 一直陪着奶奶吃过晚饭,两人才回了简园。 奶奶给苏棠的生日礼物是一套玻璃种的翡翠珠宝,苏棠捧着那个盒子有些茫然。 过年期间,顾北言在港城给苏棠买了很多珠宝,加上最近陆陆续续收到的,次卧的衣帽间已经要装不下了。 顾北言把她的鞋子妥善放进鞋柜:“怎么了?发什么呆?” “最近珠宝买的有些多,衣帽间都装不下了。”苏棠说:“我在想我是不是需要再买个保险柜。” “那就把衣帽间重新装修一下吧,我找人过来出设计图。”顾北言的建议说得上合。 “行。”苏棠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我接下来应该挺忙的,5月下旬有个服装发布会。” “我负责,你忙你的。” 苏棠朝他笑的眉眼弯弯:“那就谢谢顾先生啦。” 她抱着首饰盒高高兴兴的回了次卧,洗完澡惯例下了楼,到客厅才想起来鲜花城堡已经拼完了。 顾北言在书房工作,偌大的宅子又安静下来。 苏棠把回来路上顾北言买的花插了个瓶,拍了张照片发给他:“要吗?” 顾北言:“要。” 顾北言:“可以麻烦苏小姐送进来吗?” 苏棠抱上花去了书房,顾北言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处文件,眉眼认真,坐姿挺拔。 得益与男人出色的五官和气度,苏棠发现他无时无刻不在散发魅力。 察觉到苏棠盯着他,男人抬了眼:“怎么了?” 苏棠耸肩,拉开椅子坐在了他对面,双手撑着下巴:“没事啊,看看网友口中的中年油腻男霸总。” 顾北言:“……” 男人垂眸继续工作。 苏棠扣了扣桌面:“你的律师团会出动吗?” “做什么?” “告诽谤啊。” 顾北言牵唇:“如果某位苏小姐可以回复一下我的生日祝福,我相信这种诽谤可能会有所改观。” 苏棠这才想起来,她好像还没回复顾北言的微博。 她抿了抿唇,心虚道:“别人我也没回啊。” “是吗?”顾北言抬眸看她,嗓音温沉,一字一顿:“友-谊-万-岁……” 苏棠:“……” 没错,那是她回复陆嵩的。 “爱-你-呦。” 是的,这是她回复沈伊的。 苏棠弱弱的拿出手机:“我现在回,你想听什么?” 顾北言眸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看你诚意。” 苏棠直接发了条微博,配图是元宵节时候拍的顾北言的一张背影照。 裁减合体的黑色大衣包裹着男人挺拔的身形,整个人融进温柔的月色里,氛围感几乎能隔着屏幕溢出来。 文案:“@顾北言,我家的青年油腻男霸总。” 微博发出去的五分钟后,苏棠的评论区就热闹了起来。 “好消息:蹲了一天终于官宣了;坏消息:没有正脸。” “好消息:顾总不是油腻男,身材还不错;坏消息:大概率挺丑。” “哈哈哈,众所周知氛围照只讲究环境和角度,这个角度,这栋豪宅,这个视角,谁拍都好看。” “所以中年油腻男霸总爆改虾系男友青年丑霸总?” 苏棠:“……” 怎么说呢,她感觉网友在玩抽象。 她正思考要不要发个正脸辟个谣,手机就被男人抽走了。 顾北言扫了两眼评论区,抬手按了按额角。 苏棠觉得顾北言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她背着手走过去:“这个不会影响你们公司的市值吧?” “不会。”顾北言把手机扣在桌面上,顺手把人揽进怀里:“但我想知道我在苏小姐心里是什么形象。” 苏棠的手指划过他的眉锋,鼻梁,绕到薄唇,又抬起了他的下巴,作势仔细观察:“也就……还好。” “还好?” 顾北言眉梢微扬,把苏棠的手指握在掌心,深眸望进她的眼睛里。 慢条斯的问:“比友谊万岁怎么样?” 苏棠:“……” 苏棠:“顾北言,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顾北言完全没有被戳破心事的窘迫,反而一脸平静:“不应该吗?” 他承认的很坦然:“你是我太太。” 第49章 想我了? 其实刚才那个问题说得上脱口而出。 在谨慎思考的前提下, 苏棠根本不会问出那么无脑的问题。 在她看来,吃醋就意味着喜欢和占有欲,她和顾北言之间好像还没到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 然而顾北言的答案却让她发现自己好像想多了。 哪怕只是塑料夫妻的关系, 作为丈夫的顾北言也有吃醋的选择和权利。 这只是基于两人之间的关系而产生的情绪,可以与爱情无关。 明明顾北言的回答算是标准答案, 可苏棠心底却莫名漫上点失落的情绪。 这种情绪有些不知所起, 却让她内心染上点恐慌。 她好像对她的塑料老公有了不同寻常的期待,她不想承认那与爱情有关, 但好像确实是这样。 顾北言自然不知道苏棠在想什么,他只看到她眸光复杂的看着他,似是在怀疑, 又似乎在确认。 她的手还握在他的掌心, 柔若无骨似得, 一双嫣然红唇更是近在咫尺,散发着引诱他深入探索的魅力。 顾北言垂眸靠过来,薄唇倾覆而上, 温柔又珍惜的在她唇上啄吻。 极富耐心。 苏棠脑海里的问题很快消失殆尽, 她抓着顾北言的胳膊, 整个人像是失了思考的余力。 不得不承认, 顾北言的吻技逐步进化, 已经能轻而易举的挑动她敏感的神经。 让她在他的世界,愈陷愈深。 …… 不得不说, 顾北言的效率是真的很高。 翌日下午苏棠回到简园的时候, 次卧的装修已经在进行中了,房间里大部分东西都被转移到了主卧。 苏棠刚开始还在怀疑顾北言的用心,直到发现这人很守规矩。 每周两次,每次一个小时左右, 当然,很多时候为了补齐次数,频率一般在每周三次。 虽然很多时候,苏棠早晨醒来的时候会发现自己窝在顾北言的怀里,但除此之外她对两人同居一室的生活适应良好。 层出不穷的社会新热点很快覆盖了因她生日而起的讨论,她的生活回归正常。 时间进入五月份,随着服装发布会的临近,苏棠的工作量呈倍数增长,基本每天都会加班到很晚。 相比而言,工作狂顾北言反而成了那个相对规律的人,每天都会准时到锦棠报道,接苏棠下班。 如果苏棠还在忙,他也会到她办公室安静的等着。 苏棠发现手机对于顾北言而言好像只是通讯工具,即便很无聊的坐着,男人也是随手拿过她办公室的杂志翻阅。 后来苏棠看不下去,给他推荐了两部甜甜的小短剧,男人皱着眉头看了半小时,还是放下了手机。 回家路上苏棠问他:“给你推荐的剧不好看吗?” “很让人嫉妒。”顾北言一本正经的说:“里面的霸总拥有事业和爱情都太容易了。” 苏棠:“……”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后来苏棠又给他推荐了一个离婚综艺,顾北言这次倒是认真的看到了下班。 路上苏棠又问:“你好像很喜欢看这个离婚综艺?” “还好。”顾北言解释:“很有价值。” 苏棠所当然的想:“投资价值吗?你是想让瑞达进军娱乐行业?” “倒是没想那么多。”顾北言看着苏棠:“我只是从离婚综艺里反思了一些事情。” “比如?” 男人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捏了捏:“要和太太多一些亲密接触的时间,要擅长沟通,要有一致的作息,要培养共同的爱好,或者制造一些亲密互动的机会。” 苏棠:“……” 难道看综艺不就是图个乐吗? 这人是怎么做到总结出这么多条经验的? 她严重怀疑她们看的不是同一个综艺? 翌日苏棠又加了个班,顾北言惯例接她下班,回到家以后顾北言提议:“要泡个脚吗?” 苏棠:“……要。” 顾北言把她带到沙发上落了座,自己去了一趟洗手间,很快提着两个泡脚桶回来。 苏棠很诧异:“你什么时候买的?” “今天上午下的单。” 顾北言蹲下身子握住苏棠的脚踝,苏棠躲了一下:“我自己可以的。” 男人抬眸看她,表情里写着六个字“我哪里没摸过”。 苏棠:“……” 好吧,她妥协了,反正她也懒得动。 顾北言就蹲在她身边,骨节分明的长指把她的长裤挽到腿弯,他的动作说得上慢条斯,无论做什么都给人一种斯文儒雅的感觉。 哪怕是情事,他大部分时间似乎也是这种不疾不徐的状态。 从苏棠的视角,刚好看到男人白衬衫下线条流畅的脊背,蓄着蓬勃的力量感,再往下是崩的笔直的裤缝和长腿。 即便是曲腿蹲在地上,也是温雅的绅士。 一直把苏棠的两条腿放进浴桶,顾北言才慢条斯的站起身,拿毛巾擦了擦手。 “你先泡着,我上楼换个衣服。”顾北言拿过遥控器塞到她手里,嗓音惯常寡淡:“可以看会儿电视。” 目送男人的身影上了楼,苏棠握着遥控器有些恍惚。 最近顾北言确实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好像更像个人了,无论言行举止还是对她的态度。 这让她偶尔会产生一种恍惚的感觉,好像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进展到了你侬我侬的阶段。 但事实上,她们互相之间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或者“爱”。 微微耸了耸肩她打开了电视,随意点开了一个视频app,选了一部看过很多遍的电影《傲慢与偏见》。 顾北言下楼的时候电影里的舞会刚开始,他在苏棠身边坐下,把脚放进浴桶之前,他又把浴桶往苏棠身边挪了挪。 苏棠安静的靠在沙发上,视线望着电视屏幕,脑海中时不时的放空。 这部电影没什么门槛,苏棠无聊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看,已经看过很多遍,大部分情节都记得很清楚。 等到宾利离开,简一个人去了伦敦,顾北言开口问了一句:“她们后面在一起了吗?” 苏棠看他:“要剧透吗?” “嗯。” “在一起了。” 顾北言沉默片刻:“所以是谁主动表白的?” “肯定是宾利啊,简的性格就不是那种会主动表白的人。”苏棠说:“她比较内敛。” “该怎么分辨内敛的人是不是喜欢另外一个人呢?”顾北言说出自己的看法:“宾利是没有看到简坚定的爱意才选择放弃的。” “这个……”苏棠想了想:“看言行举止?” “或者应该看眼神。”顾北言看向苏棠:“爱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在男人幽邃的双眸中,苏棠隐约感受到一抹炙热的情愫。 至少对比曾经寡淡清冷的神情,眼前的顾北言在用一种很温柔的视线望着她。 这眼神似乎说不上清白。 就在视线焦灼对视的时候,苏棠突兀的打了个哈欠,困意铺天盖地的袭来。 顾北言浅浅勾了勾唇,抬手把她揽到自己的肩膀上:“睡吧。” 男人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气似乎也没有从前那么清冷,裹着他的体温缓慢萦绕而来,是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苏棠闭上了眼睛:“我就休息五分钟。” 然而事实是,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顾北言正在脱她的衣服。 她一巴掌拍在男人的脸上,力道挺重,啪的一声。 “困死了顾北言,你是混蛋吗?”她翻了个身试图继续睡。 顾北言解扣子的动作被迫顿住,反应了几秒钟,他重新把苏棠的身子掰正。 苏棠的脾气上来,挣扎着不让他动,顾北言按住她的双手,俯身吻上她的唇。 呼吸被掠夺,苏棠的动作停住,神志也跟着清醒了几分,她侧了侧头:“顾北言。” 她的声音是半梦半醒间的低柔,裹着那么点不悦,更多的是一种类似于撒娇的情绪。 顾北言身形一顿,喉结跟着滚了滚。 苏棠微蹙着眉心看他:“我想睡觉。” “好。”顾北言深呼了一口气:“我帮你把睡衣换上,乖。” 苏棠这才想起来,她好像是泡脚的时候睡着的,那么确实还没换衣服。 她安静的躺好,任由顾北言帮她把外衣和长裤脱掉,换上了睡裙,又妥善帮她盖好被子。 苏棠弯了弯唇,神志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嗓音软糯:“老公,你真好。” 顾北言颇无奈的看着她,手指在她唇上碾了碾:“睡吧。” 他把苏棠的拖鞋摆在床头的地毯上,起身去了浴室。 …… 这一夜苏棠睡得很不错,清晨醒来神清气爽。 顾北言晨跑回来的时候她刚洗漱完,一抬头就看到了男人脸颊一侧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红痕。 “顾北言。”苏棠喊住他:“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顾北言也是今早才看到这道抓痕,他安静的看着苏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苏棠挠头:“我弄得?可是我们昨晚不是没有……” 电光石火间,她想起来了:“那个……抱歉啊,我特别困的情况下是有点起床气的。” 昨晚的情况她姑且算作起床气。 男人颔首,眉眼间一派云淡风轻:“下次注意力道。” 苏棠点头:“嗯。” 然后:“你的意思,还可以有下次?” 顾北言颔首,慢条斯道:“有句话叫打是亲骂是爱。” 苏棠:“……” 顾北言眉梢微扬,意有所指的一句:“对了,太太昨晚好像还骂了我混蛋。” 苏棠:“……” 假装听不懂。 她转身去了洗手间。 …… 5月20日的服装发布会是在杭城举行,苏棠提前一周就赶了过去。 刚好这段时间顾北言也在外地出差,两人每天一个视频通话的习惯保持了下来。 不过苏棠工作很忙,基本处于披星戴月的状态,一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经常在视频的过程中就睡着了。 顾北言会安静的道声晚安,挂断视频。 这段时间苏棠也发现,顾北言这人空前耐心,看她的眼神也是那种很容易让人溺进去的温柔。 简单来说就是,喝假酒的感觉非常强烈。 而且他是每天三斤五斤的喝。 转眼到了20号,发布会是下午四点开始,完成前期准备工作以后,苏棠有了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她定了个闹钟在休息室闭目养神,一不小心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在捏她的手指,她倏然睁开了眼睛,目之所及就是顾北言那张沉静非常的俊脸。 他就斜斜的靠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大长腿随意的曲着一条,长指漫不经意的转着那玫戒指。 苏棠愣了一愣:“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顾北言垂眸看着她的脸:“瘦了。” 苏棠又往椅背上靠了靠:“最近太忙了,饭都没好好吃。” “嗯。”顾北言把她的手放在掌心握了握:“几点开始?” “三点过去做准备。” 顾北言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嗯。” 四目相对,苏棠看到顾北言那张好像许久没见的脸,感受到现实中和视频里看到的他还是不一样的。 眼前的他五官更加立体,风尘仆仆也没遮住他周身清雅卓然的气质。 西装革履,纤尘不染。 莫名其妙的,她很想抱一抱他,或者亲一下也好。 看上去他的唇好像和中午团队里的小朋友们分享的果冻差不多。 冰冰凉凉,温软可口。 “要亲一下吗?”顾北言像是听到她的心声一样,唇角还噙着那么点蛊惑人心的笑。 苏棠抿了下唇,男人已经用力把她拉了起来,惯性使然她整个人跌进男人怀里。 顾北言的薄唇压下来,轻柔的吮住她的唇瓣,像是在品尝美味的甜品。 这是一种没有情欲的吻,一种单纯的像是表达情绪或者抒发感情的吻。 干净,温柔,浅尝辄止。 但苏棠却发现她内心渴望的,远比顾北言这种温柔的吮舐更加深沉。 她搂住男人的腰身,微微用力往前压,舌/尖刚刚探出就被男人捕捉到了讯息。 他嗓子里溢出一丝低笑,苏棠撤回两寸,语气不悦:“笑什么?” 顾北言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她,双手撑着身后的桌子,微扬了眉梢:“想我了?” 他问的直白,不加掩饰,幽邃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 第50章 狗粮暴击 “我没有。”苏棠下意识否认, 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的借口:“送上门的,不亲白不亲。” “嗯,有道。”顾北言安静立着:“那继续吧, 苏小姐。” 他提醒道:“还有七分钟。” 苏棠很想转身就走,可男人那张俊脸和那副笑意温柔的模样实在惑人。 男人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 把人重新按进了自己怀里, 低下了头。 呼吸交缠间,他幽邃的双眸盯过来, 像是等待猎物上钩。 苏棠往前凑了半寸,男人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不同于方才的温柔, 这一次他的吻裹着攻城略地的架势。 强势、扫荡、欲念丛生。 一直到苏棠的闹钟响起, 男人才堪堪停了动作, 他的手指轻柔抚上她的唇瓣,嗓音低哑。 “抱歉,口红亲花了。” 这人说着抱歉, 眉眼间却一点歉意都没有, 反而怡然自得。 苏棠嗔了他一眼, 关掉闹钟, 刚把口红补好宋雅就进来了。 苏棠让她带顾北言去现场, 给他安排个位置,宋雅应下:“保证完成任务。” 男人了衣服, 系上外套的一粒纽扣, 慢条斯的动作间满是雅贵绅士,和刚才把她亲到气息紊乱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妥妥的斯文败类。 …… 苏棠去了发布会后台和程锦汇合,忙碌的过程中收到宋雅发来的消息,还附带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顾北言安静的坐在位子上, 坐姿随意,眉眼冷肃。 暗色调的光线中,他有一种独树一帜的冷寂感,似乎和周围的热闹完全的割裂了开来。 四点整,发布会准时开始,苏棠投入到工作中,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顾北言很少参加这种场合,现场的氛围与他而言略显喧嚣,但想到苏棠正在后台为了这场秀而忙碌,他空前有了耐心。 本次发布会是秋冬女装发布会,共有五个品牌参加,主题是“落叶知秋”,锦棠作为小众品牌是第三位出场,一共展示了20套衣服。 过程中顾北言发现锦棠的风格偏运动,但又很好的融合了都市女性各方面的需求,主打舒适简约又兼具了美观。 而且每件衣服都选用了珍珠作为配饰,有的只是简单的装饰了纽扣,袖口或者衣领,有的则大胆的成为长裙中的腰链或者肩带。 其中一件网纱材质的长裙,缀满了珍珠和钻石,行走间流光溢彩,搭配暗夜流星的背景,给人一种置身浩瀚宇宙的感觉。 而这件长裙也毫无例外的获得了全场经久不息的掌声。 全部的走秀结束,五位设计师带领模特出场。 顾北言的视线一眼就被苏棠吸引住了,她穿了一件黑丝绒珍珠长裙。 这件长裙仿佛就是专门为了她设计的,完美的衬托出了她纤细的腰身,和修长的天鹅颈,气质卓尔不群,眉眼明媚肆意。 她面带微笑的和模特一起绕场一周,那潇洒利落的姿态仿佛天生就应该在这样的舞台,受众人的顶礼膜拜。 顾北言的唇角不自觉牵起,眸底温软,他对苏棠的了解又增加了一块拼图。 她的锦棠目前未必是最优秀的,但她有自己的坚持和念,这是一个有灵魂的品牌,因为它的设计师是鲜活而自由的。 苏棠并没有特意去留意顾北言,场上的灯光明亮,这让台下的人看上去不太清楚。 再加上她已经好久没有登上这样的舞台,一上去才发现,她在这舞台上有多么的自如。 她果然还是喜欢这种掌控人生的感觉。 服装秀还包括交流、采访和订购环节,等这一切结束,她来到了发布会门口,这里还有最后一轮直播采访。 相比室内专业度比较高的杂志和专访,最后一轮采访大部分都是各种自媒体账号的博主,问题明显更加轻松自由。 大概回答完秋冬新品的设计念和上市时间之后,有人问起是否还有新款面世,苏棠也给出了下半年的品牌规划。 之后突然有人把问题拐到了私事上,笑着问了一句:“前段时间苏总生日当天上过热搜,我们都很好奇您先生的长相,您能给我们描述一下吗?” “觉得他很丑是吗?”苏棠直言。 记者挠头,很有技巧的说:“您给辟个谣。” “如果要用具体词汇形容的话,有点难度。”苏棠解释:“每个人的审美都是不一样的,不能一概而论。” 众人面面相觑,大概已经明白苏棠的意思了。 这话翻译过来可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算是侧面证实了顾北言长得并不帅这个事实。 直播间的弹幕也跟着热闹起来。 “哈哈哈,苏小姐好会说话,关于长相这个问题,确实不能一概而论。” “所以简单来说还是丑呗。” “有钱人,身材好,还那么爱老婆,丑点就丑点呗。” “所以顾总该不会真的是虾系男友吧?有点幻灭怎么办?” “哈哈哈,虾系男友,这个形容瞬间真实了。” “看苏总晒得那个背影,如果真人长得丑,确实挺虾系的。” 有位主播看到了弹幕的热烈讨论,追问道:“所以,我们可不可以解为,顾总在您心中是很完美的,即便他可能不那么符合大众审美。” 弹幕: “哈哈哈,问得好,不愧是我们家嘴毒小辣椒。” “小辣椒今天很温柔了啊,说话都拐着弯的说,要搁在其他时候,直接贴脸开大。” “主要是锦棠的作品太出彩了,苏棠本人有才,小辣椒一直都尊重有想法的人。” 就连苏棠也忍不住多看了小辣椒两眼:“不得不说,你很有讲话的艺术,把我先生长得丑说的这么清丽脱俗。” 小辣椒笑着问:“所以是这样吗?” 苏棠谦虚的答:“他在大众审美里应该也担得起一个帅字。” 弹幕瞬间认了真。 “大众审美算得上帅?那就是不丑咯。” “听这意思,不是虾系男友?” “哈哈哈,苏总你别太爱。” “我胜负欲上来了,想知道到底长什么样。” “小辣椒,你屏幕左上角有个帅哥,你让苏棠把她老公跟那个帅哥比较一下。” “哇!左上角穿黑色西装的那个吗?刚才内场直播镜头扫过他,我直呼仙品啊。” “是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啊?怎么之前没见过。” “感觉他好像一直在注视着镜头这边,笑的还贼温柔。” “小辣椒小辣椒!问问苏棠,她老公和那个帅哥谁帅?” 小辣椒显然注意到了刷屏的问题,视线搜寻片刻,指向男人的方向:“请问苏总,您先生和那位男士比,谁更帅一些?” 苏棠顺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对上一双幽邃好看的眸子。 男人单手插兜立着,清隽的五官自带冷感,身形挺阔,天然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场,优越的外形足以让人一眼惊艳。 苏棠微歪了下头,稍作思考:“不相上下。” 弹幕: “哈哈哈哈,我不信。” “如果这么帅为什么不公开正脸?如果我老公这么帅,我把他做成立牌随身携带。” “如果真这么帅,我倒立洗头。” “哈哈哈苏棠这么说也没错,就像我老公虽然不帅,但在我心里全世界第一帅。” 小辣椒把苏棠的话翻译了一下:“苏总的意思是,您先生和那位先生的颜值不相上下?” 苏棠颔首:“是的。采访结束的话我要走咯,我先生还在等我。” 众人眼睛一亮:“这么说您先生来了?他在哪里?可以让他出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吗?” 苏棠不确定顾北言愿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犹豫间就看到男人正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啊啊啊,那位男士过来了!” “快快快,镜头给到他,让我近距离看看他的颜值。” “所以他过来干嘛?” “哇,好帅!” “啊啊啊啊,眼神好宠好温柔,他在看谁?” “好像是冲苏棠来的。” “我有一个预感……” 直播镜头里,男人已经走到苏棠身边,牵起了她的手,眉眼温沉:“采访结束了吗?” 在场众人和直播间的观众都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下一秒直播间被“啊啊啊”刷屏。 小辣椒试探着问了一个已经有明显答案的问题:“所以这位是……” 苏棠的手被男人握在掌心,四目相对,男人眉眼沉静,似是在等待她给出答案。 苏棠反手和他十指相扣,坦荡真诚道:“我先生顾北言。” 顾北言的视线转向镜头,唇角微扬:“感谢大家对我太太的关注和喜欢。” 弹幕: “啊啊啊啊,狗粮暴击。” “这哪里是大众意义上的帅啊,这简直是帅炸了好吗?” “仙品。” “一对璧人。” “郎才女貌。” “啊啊啊,陆总您还有兄弟吗?我想谈。” 在直播间疯狂的彩虹屁中,两人朝镜头点头示意,手牵手并肩离开了现场。 顾北言的车子正等在酒店门口,在直播镜头的追踪中缓慢驶离原地。 苏棠拿出手机想跟程锦说一声,结果发现闺蜜小群正在疯狂刷屏。 因为今天是苏棠重新登上T台的日子,两闺蜜也抽时间看了现场直播。 除了对今日展出的服装进行全方位的彩虹屁以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就刚才的采访直播进行八卦和探讨。 苏棠简单翻了翻,出现频率最高的两个词是“宠溺”和“深情”。 “以我最近几年的偶像剧演艺经验来看,这眼神最好的演员都演不出来了,饱含深情。” “我就说顾北言陷进去了吧,而且陷得贼深,那眼神都能拉丝。” “我也是磕到了现实中的情侣,就在我身边。” “就是不知道我们棠宝是怎么想的,棠宝,你喜欢顾北言吗?” 苏棠有些心虚的把手机屏幕往她的方向偏了偏。 综合最近一段时间顾北言的表现,她终于没有下意识否认两人关于顾北言心意的猜测。 看上去他好像确实不一样了。 这种变化不是翻天覆地的,所以没有那么明显。 就因为顾北言本来就是一个端方自持的君子,行事素来周全,所以很多事情她都没有往深里想过。 但当“他对她动了心思”这个前提加诸到他的异常上,一切似乎就更加说得通了。 她转头看了男人一眼,眼下灯火璀璨,斑斓的光线透过车窗落进来,衬得他侧脸清隽挺拔,线条明晰。 察觉到苏棠的注视,男人转头看过来,眸光沉静幽邃。 “你的作品都很优秀。”他诚恳的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你身上这条裙子也很美。” 苏棠颔首,浅浅应了一声,态度说得上敷衍。 她还在观察,观察男人的神色,观察他的举止动作。 在她专注的视线中,顾北言抬手拆掉领针,松了松领结,骨节修长的手指捏着那玫珍珠领针。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怎么一直在看我?”顾北言似是不解。 “顾北言。”苏棠抿了下唇,心情莫名有点紧张:“你为什么大老远专门来看我的发布会?” 这是她能想到,最温和最不至于尴尬的问题,但她不确定能否收到想要的答案。 “想你了。”顾北言没什么犹豫,嗓音沉静的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他那张俊脸还是从前那副寡淡清雅的模样,似是再说一件非常寻常的小事。 但这话却让苏棠心头倏地一动。 她听到心底有湖面被风吹动的声音,温柔乍起,水波荡漾。 发布会现场距离她的酒店很近,车子行驶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顾北言跟着苏棠上楼回房,换好拖鞋,脱掉西装外套,慢条斯的好。 苏棠依旧坐在换鞋凳上,正在脱那双花样繁复的白色高跟鞋。 为了搭配今天的这条黑色丝绒珍珠长裙,她的高跟鞋上有一条珍珠链装饰,在她脚踝上绕了好几圈。 行走间确实光彩熠熠,只是拆起来有些麻烦。 加上今天这件长裙是完全按照她的尺寸量体裁衣做的,躬下身子解珍珠的动作对她来说有些强人所难。 气恼间,她的眼前出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男人慢条斯的找到暗扣,又仔细的把珠链从她脚上绕开。 单手握住她的脚踝,动作轻柔的把鞋子脱了下来。 男人单膝跪地,熨帖规整的白衬衫下隐约能看到挺阔有力的背肌,还有崩的笔直的裤缝和流畅的腰背线条。 这是一个让人心猿意马的视角。 苏棠匆忙移开视线,浅浅咳了一声:“怎么过来也不给我报备一声。” 话一出口苏棠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蠢,且不说两人下午就见过,刚刚在车上男人还说过是因为“想她了”才来看秀。 她这个问题好像在再次确认男人那句“想她了”,是不是真实的。 两只鞋子都被脱掉,苏棠的脚踝和脚面上被勒出的痕迹也变得清晰。 顾北言的长指在她脚踝的红痕上轻柔擦过,引得苏棠一个激灵。 男人抬眸看她,手指轻柔的揉捏着她的脚踝:“嗯,下次注意。” 然后他慢条斯的继续说道:“那喜欢你这件事需要报备吗?” 男人的唇角蓄着一抹笑,温沉的眉眼里满是认真,他似乎是在真诚的发问,而不是单纯的表白。 酸胀的脚踝在男人长指的按摩下舒缓很多,苏棠抿了下唇:“需要。” “嗯。”顾北言面色平静的点头:“苏小姐,报备一下,我喜欢你。” 这一次他是在表白。 苏棠牵了下唇,新地方仿佛填满了棉花糖。 很甜,很满足。 这种情绪仿佛在她的预料之外,但似乎又在情之中。 她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习惯了顾北言的存在,从前她不知道这习惯意味着什么。 现在才明白,那种见到他时心底升起的泡泡叫做欢喜。 那种情不自禁扬起的唇角叫做期待,那种想要吻他的冲动叫做思念。 苏棠的脚不自觉晃了晃:“顾北言,那你要追我的。” 顾北言微扬了头,四目相对间有一种温柔的情愫缓慢流淌,苏棠微微倾身,男人仰头吻上去。 这是一个极克制又极温柔的吻。 男人的唇在她唇上吮了吮,嗓音微哑:“好,我来追你。” 苏棠正感慨着男人的绅士周全,下一秒她的腰身被托起,男人已经把她抱了起来。 “不过那之前,我要先跟太太算一下账。”他嗓音低低的说:“这个周加上之前欠下的,太太今晚可能要辛苦一下。” “顾北言你混蛋!”苏棠锤他:“还没谈恋爱就要拐我上床。” 男人把她温柔的放到大床上,俯身吻上她的唇,还没忘嗓音温雅的解释。 “太太误会了,现在亲你的,是你的先生顾北言。” 50-53 第51章 棠棠,我很受用 苏棠的身体永远比她认知中更快的接纳顾北言。 在男人的吻逐渐游离, 长指开始作乱的时候,苏棠仿佛已经坠入云端。 许久没有亲密互动的身体有它的自然反应,苏棠只能追随自己的本能。 丝绒长裙的后腰处是镂空的, 男人的手掌覆上那块肌肤,炙热的温度引得苏棠身形轻颤, 下意识咬在了男人的颈间。 顾北言嗓音低低的笑:“棠棠, 你有些太敏感了,这才刚开始。” 苏棠的牙齿在他颈间磋磨, 倒像是一种别样的挑/逗,这是顾北言最受不了的一种互动。 喉结轻滚,他的长指穿过丝绒长裙缓慢下移。 苏棠下意识挺起腰身, 身形无意识贴近顾北言, 裸/露在外的小腿擦过男人微凉的西裤, 她嗓子里溢出清浅不一的吟呐。 “顾北言。”来自身体的渴望一波又一波的袭来,她几乎无法保持智思索:“裤子,脱掉, 凉。” 男人握住她的手指, 把它按在自己的腰带扣上, 眸光深深的蛊惑:“自己来。” 苏棠扯掉了他的腰带, 剩下的工作依旧是男人完成的, 但她身上的衣服却一直没有褪。 男人似乎有自己的乐趣。 先是裙摆被推上去,后来又是珍珠肩带被解开, 顾北言像是一个忠实的信徒, 又是一个颇有耐心的实干派。 在他面前,苏棠除了沉沦别无他法。 后来,这场算不上久别重逢的情事持续了很久,顾北言践行了他的话。 中途的时候苏棠叫停, 男人动作和缓的蛊惑:“一个小时算一次。” 他的薄唇在她颈间轻啄慢吮,轻易又把苏棠的兴致带了起来。 男人总是这样,他的技巧说不上眼花缭乱,但却擅长开发苏棠的敏感/点. 总能让她在一波又一波的浪涛中起伏,从而唤醒身体里更深的渴望。 最终这场情事发展成双方都不知餍足的场面,即便苏棠的运动量不大,但整体时长太长,以至于结束以后她精疲力竭,很快就睡着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处于忙碌状态,眼下结束了一场发布会,她的精神也跟着放松下来。 顾北言结束躺进苏棠身侧,看着她温柔沉静的睡颜,俯身过去在她唇上啄了啄。 苏棠似是感受到了热源,翻了个身无意识的攀了过来,很自然的把腿搭在了男人身上。 她似乎睁了睁眼,脑袋往他臂弯拱了拱,让自己睡得更舒服。 顾北言牵了牵唇,眸底染上一抹暖意。 …… 翌日两人乘同一班航班返回了海城,回到简园的时候也到了傍晚。 苏阿姨正在准备晚饭,出来跟两人打招呼,顺便说了下次卧的情况。 “我今天把衣帽间重新打扫过,也放了几盆绿植进去,太太可以上去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 苏棠把行李箱交给顾北言,转身上了楼。 她前段时间比较忙,装修的事宜都是顾北言负责,这还是她第一次进这个房间。 入目就是柔软舒适的大沙发和一整面墙的包包柜,再往里是衣帽间和穿衣镜。 还有专门的一块位置放置了透明展柜,用来存放她的珠宝首饰。 眼下柜子里的包包基本满格,衣柜里也挂满了衣服,还有搭配的鞋子,丝巾等配饰。 顾北言自动自发的解释:“我让穆琳新购置了些。” 苏棠转头看他:“这不是购置了些,这是把店里都搬空了吧?” 顾北言拉住她的手捏了捏,嗓音寡淡温沉:“你喜欢就好。” 苏棠是喜欢的,不过问题是:“我的床呢?没床我睡哪儿?沙发吗?” 顾北言似是早有准备:“那么只能委屈太太和我一起睡主卧了。” 看上去这人应该做好把她拐进主卧的打算了,哪怕她没有提出装修衣帽间,这人也一定有其他主意。 好在苏棠对和顾北言同居一室已经没了抵触心,好像自从他表白的那一刻,她们之间若隐若现的隔阂也跟着一并消失了。 不得不承认,她对他的心思也早就不那么单纯。 苏棠微扬了下巴:“行吧,勉勉强强。” 男人颔首,眸底染着笑:“走吧,下楼吃饭。” 看着男人宽肩窄腰的挺阔身形,苏棠喊住他:“顾北言。” “嗯?”男人回头。 苏棠朝他张开双臂:“过来背我。” 顾北言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背着。”苏棠指了指自己的腿:“累了,不想走。” 顾北言折身回来,在她身前躬下身子:“上来吧。” 苏棠趴到了他的背上,男人的手穿过她的腿弯,把人背了起来。 下楼的过程中苏棠的腿晃啊晃,心情十分愉悦。 顾北言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心底也跟着染上暖色,如果早知道表白可以让她这么开心,他应该早一点表白的。 苏阿姨吃完晚饭收拾完厨房就回去了,顾北言接了一通办公电话,苏棠一个人去了储物间,里面整齐的堆放着最近一段时间的快递。 苏棠找了个凳子坐下,把东西挨个拆开。 有几件是鹿凝寄过来的餐具,她现在已经留在了景镇,正和朱明仪一起创业,忙的热火朝天的。每次烧到漂亮的瓷器,都要寄给她。 苏棠惯例把餐具抱到餐桌上,找了角度拍照发朋友圈,夸夸鹿凝。 除了餐具以外,大部分快递都是她随手买的一些小玩意,苏棠拆完就随手放进了收纳箱里。 最后一个大件是乐高墙,她刚准备一个人把东西拖出去,想了一下又停住了,转身去书房找顾北言。 男人眉眼认真的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看上去是在处文件。 苏棠走过去:“顾北言。” 男人看她:“怎么了?” “有个很重很重很重的东西我搬不动。”苏棠走过去,俯身在他唇上啄了啄。 她用有些撒娇的语气晃了晃他的胳膊:“顾先生要不要放下你繁重无聊的工作,帮帮我的忙?” 喉结轻滚,顾北言面向电脑沉声一句:“剩下的会议林砚带着开,我有点急事。” 苏棠一愣,后知后觉的转身,开着的电脑屏幕上满满都是人头。 男人已经抬手扣上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但留给苏棠的震惊依旧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 啊啊啊啊! 一次外向换来终身内向。 苏棠转身想跑,手腕却被顾北言拉住,男人把她按进怀里,眉眼温沉的看着她。 苏棠的脸因为窘迫红成一片:“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在开会?” 顾北言的关注点是:“刚刚是在跟我撒娇吗?” 这种情绪很少见,以至于顾北言的心尖此刻都是软的。 苏棠闭了闭眼:“很明显吗?” “不明显。”顾北言的指尖在她下巴上轻柔摩挲:“所以我在确认。” 苏棠真受不了男人一本正经说情话的模样,哪怕这并不是多么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但她真的会被眉眼认真却嘴巴温软的顾北言蛊惑。 她按住男人的手,仰头在他下巴上啃了一口,她喜欢啃他有胡茬感的下巴,那种凹凸感很上瘾。 顾北言微扬了扬头,喉结难耐的滚了滚。 “棠棠。”他按着苏棠腰身的手收了力道,嗓音裹着哑:“刚才那种撒娇多多益善。” 他一字一字的说:“我很受用。” 苏棠调整情绪,没忘趁机打劫:“有多受用?可以把你的家产全给我吗?” “可以。”顾北言似是漫不经意的说:“要命都行。” 苏棠怔愣间,男人的薄唇已经压了下来,肆无忌惮又格外温柔。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男人很快止了动作,眸光沉沉的看她:“再亲下去很危险。” 苏棠秒懂他的意思,迅速从他身上站起来:“那就不要亲了。” 她拉住他的手:“出去拼乐高墙。” 顾北言被她拉着站起身,反手和她十指相扣,心底软成棉花糖。 …… 十五分钟后乐高地板已经全部安装完成,顾北言又把其他零件全部倒入方便拿取的储物盒,随后立在吧台喝水,看着苏棠兴致勃勃的往上面安装零件。 手机传来震动,林砚发了本次的会议记录过来。 第一次,他不想处工作,似乎只是安静的看着苏棠,都比审阅那些文件更有意思。 他把手机扣在吧台,走过去在苏棠脑袋上揉了一把,嗓音低低的。 “我现在总算明白什么叫君王不早朝了。” 苏棠抬眸看他:“你是在暗示我是祸国妖妃?” 顾北言思虑片刻,一本正经的说:“我是昏君的概率更大。” 苏棠:“……” 哦豁,顾先生又喝假酒了嘿。 两人拼了会乐高墙,苏棠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大作。 顾北言自动自发的起身去拿,不经意瞥了一眼屏幕,来电人的备注是“师兄”,毫无疑问是个男性。 拿到手机的苏棠,眉眼弯起来:“喂,师兄。”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苏棠哇了一声,起身往客厅走:“那我肯定要去的,师兄的秀我什么时候缺席过,每次都受益匪浅。” 她在吧台旁的高脚凳上落了座,撑着下巴讲电话,看上去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对,霜满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杭城的秀啊,跟师兄比肯定差远了……” 顾北言安静的听着苏棠和对面的人聊天,她们聊了也没多久,大概十分钟左右。 对顾北言而言,这是危险的信号。 他甚至很难找到和苏棠之间,超过十分钟的共同话题。 “好啊,下月初我和程锦一定准时莅临F国参加你的服装秀……就这么说定了……师兄再见。” 等她终于挂断电话,顾北言走过去:“要去看秀?” 苏棠正兴致勃勃的跟程锦分享好消息,闻言只敷衍的点了点头:“恩恩。” 下一秒她的手机被男人按住,苏棠抬头,视线撞入男人幽邃的眸子里。 沉默两秒,顾北言慢条斯的开了口:“我陪你去。” …… 周末的时候苏棠和顾北言一起回了趟老宅。 顾奶奶正在花房栽种草莓和西红柿苗,两人帮着一起忙了一会。 完成以后苏棠和顾奶奶在旁边喝茶,顾北言则拿着湿纸巾把花盆边缘沾染的泥土尽数擦干净,并端正的摆到了架子上。 苏棠托腮看着他忙活,男人白衫黑裤,姿态雅贵,动作慢条斯,一举一动都是那种泰然自若的架势。 苏棠觉得这是一种值得学习的品质。 不过她的神态看在顾奶奶眼里,就多出了一层含义。 等顾北言接了通电话离开花房,顾奶奶对苏棠说道:“阿言有点强迫症,你会不习惯吗?” “我还好。”苏棠笑着说:“但他从来不承认自己有强迫症,这方面特别嘴硬。” “是我告诉他的,让他不要认为自己有强迫症。” 顾奶奶喝了口讲起前因后果:“阿言的爷爷就有强迫症,比阿言严重多了,年轻的时候我们俩没少因为这事儿吵架,都闹过离婚,不过最后还是忍下了。阿言从小跟他爷爷的时间长,耳濡目染的被影响了。” “原来是这样。” “不过阿言不严重,我也不希望他成为一个和他爷爷一样的人。所以我一直告诉他,他没有强迫症。” 苏棠明白了:“奶奶,幸亏有您,要不然阿言也不会成长为这么优秀的人。” 奶奶被苏棠夸成一朵花,笑容满面:“阿言娶了你才是他的福气,以前他就是个冰冷的工作机器,现在像个人了。” “有时候也不像呢,我给他分享了一个木鱼手机壳,老嫌弃了。” “是你手机上这个吗,很可爱啊。” “那我也给您买一个。” “好啊。” “奶奶您手机是什么型号?我现在就下单。” 除了分享手机壳以外,苏棠还给顾奶奶买了很多可爱的小玩偶,家居小装饰。 顾北言回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两人热火朝天疯狂购物的场面。 “这个小抱枕很可爱,多买一套,我送你小秦阿姨一套,她也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这个钥匙扣要不要?可以切换表情的,还可以捏着玩。” “要要要,哎呦,现在网上这些小东西都做的这么招人喜欢。” 顾北言安静的立在门口看着,唇角浅浅扬起,他突然觉得这种平淡的日子,仿佛拥有疗愈人心的功效。 让他有一种充电的感觉,心里莫名踏实。 …… 转眼就到了出发去F国的日子,顾北言果然被紧急项目绊住,无法如期出行。 苏棠和程锦愉快的登上了开往F国的飞机。 两人在飞机上调整了时差,到达目的地之后精神百倍的开启了逛街之旅。 逛满差不多六个小时,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回到了酒店。 此时F国正在落日,金灿灿的夕阳笼在河面上,是一种静谧而温柔的美。 苏棠随手拍了照片发给顾北言,片刻便收到了男人的视频通话邀请,她点了接通。 此时的海城已经深夜,顾北言一丝不苟的穿着白衬衫,看背景应该还在书房办公。 苏棠把镜头调整到窗外:“看到了吗?这里的落日跟海城一样美。” 顾北言颔首,眉眼沉静:“可以把镜头转回来了。” “怎么?夕阳不美吗?” “想看看你。” 男人的嗓音沉稳,语气平淡,表情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但苏棠的心头却突的软了一下。 她牵了下唇把镜头切回来:“顾北言,你刚才应该说我比夕阳美。” 镜头里的男人沉思片刻:“不是一个体系,不做比较。” 他慢条斯的说:“只是相比夕阳我更想看你。” 苏棠扬了下眉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的程锦已经尖叫着去拿自己的手机:“啊啊啊啊,你们两个是专门来虐我的吗?我也要跟我老公聊天!” 苏棠笑着让开位置:“你跟你老公看着夕阳聊吧,我家顾先生欣赏不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家顾先生”几个字取悦了顾北言,苏棠看到男人的唇角勾了起来。 她走回客厅:“今天和程锦买了很多东西,我要准备开箱啦。” 顾北言颔首:“好。” 苏棠把手机固定在支架上,调整好角度,确保顾北言能看到她这边的情况,随后盘腿坐在地毯上。 除了部分要带回去的礼物以外,苏棠买的大部分东西都是衣服。 她挨件打开来给顾北言展示,说明衣服设计的亮点,顾北言一直安静的听着,眉眼认真。 “我还给你买了套衣服。”苏棠从袋子里掏出一条牛仔裤和一件浅色休闲衬衫:“不过你好像没怎么穿过休闲款的衣服。” “以前没人买。” “那你记得穿。” “好。” 拆箱结束也差不多过去了半小时,两人道完别挂断了通话。 程锦那边也结束了视频,走过来跟苏棠聊天:“你老公什么时候到?” “估计得明天晚上了。”苏棠慢条斯的着衣服:“怎么了?你老公也来啊?” “他来不了,忙着呢。”程锦帮苏棠倒了杯水递过去:“不过你老公肯定、务必、一定要到。” 苏棠笑:“怎么呢?” “我们今天上午刚到,中午我就看到路娜更新了一条动态,是她和纪师兄的合影。”程锦耸肩:“这不就是在明目张胆的宣示主权么?” “这不是她的正常操作么?每次见面不都来这一套。”苏棠喝了口水:“我都习惯了。” 程锦耸肩:“反正我每次看她都不顺眼,就因为这个,我看纪师兄都没以前帅了。” 程锦有些愤愤不平:“况且当初明明你和纪师兄情投意合,她各种从中作梗才把纪师兄抢走,现在还有脸了。” “倒也没有情投意合,大概只是互相有那么点微薄的好感,如果继续发展下去,有可能会走到一起。” 苏棠谨慎的给出自己的结论:“不过我和纪师兄对未来的规划不太一致,大概最后也是be收尾,倒不如现在这样,大家都是朋友。” “服装设计系的金童玉女,你们没走到一起,是我们多少人的遗憾啊。” 苏棠被她逗笑:“不至于啊,明天千万别当着路娜的面提这个,不得气死她?” “行吧,反正现在你家顾总很优秀,你俩也是郎才女貌。”程锦强调:“另外,只要路娜不来招惹我,我肯定不主动招惹她,你放心。” …… 翌日下午三点,苏棠和程锦准时出席了纪沉的服装秀。 三个人先在后台见了一面,大概为了本次大秀忙了一段时间,纪沉的眉宇间染着疲惫,状态也没从前那么意气风发。 “抱歉啊,最近太忙,你们来我也没招待,明天请你们去我家里吃顿便饭。” 程锦揶揄了一句:“师兄,我严重怀疑你是想吃我们家棠棠做的饭了。” 纪沉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什么话到了你嘴里,就没好。” “我们棠棠这么好说话,我必须冲锋陷阵的保护她啊。”程锦意有所指的一句。 这片刻有人推门进了后台,程锦先看到来人,表情瞬间染上攻击性,似是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半步,把苏棠护在了身后。 “阿沉,凯瑟琳老师在找你,要过去一趟吗?” 纪沉朝苏棠和程锦点了点头:“那我先去忙。” 程锦忙道:“去吧纪师兄,加油,待会见证你的奇迹。” 妆容精致的路娜这才转头跟程锦和苏棠打招呼:“好久不见,感谢你们来参加阿沉的服装秀,我和阿沉还有事,我们晚宴聊。” 她笑了笑,转身跟上纪沉的脚步离开了。 程锦呼出一口气:“算她识相没找麻烦。” “你别每次见她都跟斗鸡似得。” “不能怪我,是她自己攻击性太强了,盖都盖不住。”程锦对苏棠说:“你且看着吧,晚宴的时候她准找事儿。” 苏棠觉得未必,看上去路娜好像收敛了,然而事实证明她还是乐观了。 两人转到休息区落了座,一场高规格的服装秀准时开始。 苏棠和程锦都是专业的设计师,看起秀来自然专心致志,偶尔还会聊上几句心得。 两个小时的发布会看下来,苏棠只觉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视觉盛宴,程锦也是一副受益颇深的模样。 紧接着就是晚宴。 现场最忙的是陆沉,苏棠和程锦没有第一时间去打扰他,程锦去四处交际,苏棠去了休息区吃东西。 她正慢条斯的吃着一块甜品,身旁坐下来一个身影。 路娜露出无名指上一枚钻石戒指:“我和阿沉快要结婚了。” 苏棠有些诧异,但也觉得合:“恭喜。” 路娜垂眸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就不要再妄想有什么机会了,他爱的人是我。” “路娜,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苏棠微笑着看她,嗓音寡淡:“你脑子里只有男人吗?”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觉得你挺无聊的。” 大概是和顾北言呆的时间长了,耳濡目染的被他的行为习惯感染,苏棠发现她现在的情绪控制能力比以前强多了。 要是搁在以前,她骂的应该会更脏。 “你别在这装高尚了。”路娜依旧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你一副落寞孤单的样子,不就是做给阿沉看的?你不就是想让他怜香惜玉继续追求你吗?” “我的妈呀,路娜,你但凡看看国内的新闻呢!”程锦突然闪现:“你从前也是一名优秀的设计师,怎么?现在脑子一扔只有男人了是吗?” “这里有你什么事儿?”路娜怒视程锦。 “是没我什么事儿,但我就是看不惯。”程锦抱臂:“当年明明是你从中作梗,把师兄写给棠棠的情书都给扔了,不然她们早就终成眷属了,还有你什么事儿?” 路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表情变幻莫测:“不管之前如何,现在我马上要和阿沉结婚了,我是胜利者。” 程锦冷哼:“抱歉啊,我们棠棠去年就已经结婚了,老公很优秀,她对你男人一丁点兴趣都没有。麻烦不要在因为这件事来打扰我们,很low。” 路娜的表情染上不可置信,旋即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苏棠耸了耸肩,给程锦递了杯冰镇饮料:“消消气。” 程锦咕咚咕咚灌了半杯,长舒一口气:“我早就想怼她了,爽!” 苏棠笑:“不是再跟帅哥设计师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哎呦。”程锦拉住苏棠:“差点忘了正事,那帅哥只会讲法语,我听不懂,你去帮我做个翻译。” “好。”苏棠喝了杯水润喉,随后被程锦带着去了人群中。 她的法语刚开始是爸爸教的,后来又专门请了外教,这种场合的交流完全没问题。 在苏棠的帮助下,程锦也算和设计师完成了深入沟通,并互相添加了联系方式。 忙完程锦的事儿,苏棠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安静立着的高大身影。 顾北言穿一套熨帖规整的藏蓝色西装,身形挺拔,眉眼沉静,气质是独一份儿的清冷雅贵。 即便处在人群中,也依旧是一眼就能捕捉到的存在。 苏棠快步过去:“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到酒店等我吗?” “幸亏来了,不然要错过很多。” “什么?” 男人眸光深深的看着她:“太太讲法语的样子很迷人。” “怎么不喊苏小姐了?” 男人握住她的手,嗓音温雅:“竞争对手太多,需要宣示主权。” 第52章 “荣幸之至”他说 苏棠带着顾北言去了休息区, 给他分享了一款味道很好的榛子蛋糕。 纪沉是十几分钟后过来的,脚步匆匆:“抱歉棠棠,事情太多怠慢你了, 今天下午的秀看的怎么样?” “服装秀整体延续了你一贯的风格,配色大胆, 风格迥异, 我好像已经知道未来的流行趋势了。” “但你不是一个追求流行的人,我的设计对你来说应该是哗众取宠。”纪沉遗憾又中肯道:“这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 苏棠解释了一句:“锦棠未来会朝着国际化发展, 追逐潮流也是不可避免的趋势。” 纪沉看着她,眸底的情绪深沉复杂:“我很清楚你不会为了潮流妥协,也不会放弃你自己的原则和风格。” 程锦很快回来并成功接入话题:“这不是还有我嘛?我主要负责商业化的东西, 棠棠负责保留风格, 我们两个人珠联璧合, 是绝佳拍档。” 纪沉看向苏棠,眉眼认真:“或者你可以来我这里,我现在的工作室完全可以为你单独开发一条生产线, 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设计。” “师兄, 这话可不兴说啊。”程锦反应最快:“我们合作很多年了, 你现在当着我的面公开撬人, 这可不地道。” 纪沉依旧望着苏棠:“你不用考虑那么多, 做你自己想做的选择。” “谢谢师兄,我没有跳槽的打算。”苏棠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你不用这么着急拒绝我, 再考虑考虑。”纪沉的视线落在一直沉默的顾北言身上:“这位是?” “我先生, 顾北言。”苏棠给顾北言介绍:“这位是我大学时期的师兄,纪沉。” 纪沉神情微怔,似是不可置信:“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我们还没有办婚礼,所以并没有通知大家。”苏棠简单解释。 顾北言伸手跟纪沉握了握, 两个男人不动声色的打量对方。 顾北言身上有一种长居高位的压迫感,沉默着看人时眉宇间自带冷感,通身的气场又是疏离矜贵、杀伐果断。 即便立在人群后也是那种一眼就能被捕捉到,却又不敢与他长久对视的人。 即便阅人无数的纪沉,在他面前也不自觉矮了几分。 这片刻路娜也快步走了过来,很自然的挽住纪沉的胳膊:“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在邀请苏棠来我的工作室。”纪沉解释了一句,顺便不动声色的把胳膊抽了出来。 路娜的脸色变了变,唇角的笑容很是僵硬:“那敢情好,棠棠考虑考虑,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工作了。” “我已经拒绝纪师兄了。”苏棠显然不想听路娜的两面三刀,她拉住顾北言的手:“师兄你们先忙,我先生还没吃晚饭,我陪他去吃点东西。” 苏棠朝两人点了点头,又跟程锦说了一声。 程锦笑着摆手:“去吧去吧,我已经定好了新的房间,晚上我只需要去拿一下行李箱就好,你们尽管忙你们的。” 路娜的视线一直落在顾北言的身上,她是做服装行业的,自然一眼就瞧出男人那身衣服的讲究之处,还有腕上那块百达翡丽的手表,以及价值不菲的蓝宝石胸针。 这个男人无论是气质还是衣着,都给人一种非富即贵的感觉。 程锦往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面带微笑的看着她:“看什么呢?” 她低声说:“该不会凡是棠棠的东西你都想抢吧?” 路娜脸色一变,骂了句“神经病”转身跟上了纪沉的脚步。 程锦耸了耸肩掏出手机给苏棠发消息:“路娜一直盯着你老公,小心哦。” 苏棠:“我回去了,你别跟她起冲突,你阴不过她。” 程锦:“放心,我有数,对了,要不你把我行李箱放前台?省的我回去的时候打扰你和你老公的好事。” 苏棠:“……” 顾北言揽住苏棠的胳膊,把她和来往的人流隔开,一直等她放下手机才问了一句:“去吃什么?” “都可以,你想吃什么?” “中餐。” 苏棠笑:“好,我带你去。” …… 吃完饭回到酒店,苏棠又接到了纪沉打来的电话,邀请苏棠、程锦和顾北言去他家里吃顿便饭。 苏棠答应了。 她刚把电话挂断,就被顾北言拥进了怀里,男人眸光深深的看她:“苏小姐,你以前谈过的那个是不是纪沉?” 男人身上熟悉的雪松味道泛着点凉,但他的怀抱却是暖的。 苏棠抱住他的腰,仰头直视他的眼睛:“我记得顾先生之前说,你不介意的来着?” “嗯。”男人浅浅呼出一口气,坦然承认:“现在介意了。” 苏棠歪头:“那怎么办呢?” “当时为什么喜欢他?” “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知道。”顾北言垂眸在苏棠唇上啄了啄,握着苏棠的手按向自己的心脏:“这里不太舒服。” 苏棠的指尖在他胸口点了点,诚恳道:“没谈过。” “嗯?” “我跟纪沉是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互相欣赏的时光,不过仅限专业上的欣赏,我们一直是朋友。” 顾北言确认道:“所以不是纪沉?” 在苏棠给出答案前,他又把人按进了怀里:“不重要。” 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办法接受任何答案,那种过分嚣张的占有欲让他的良心受到了谴责。 他压着胸腔里起伏的情绪,俯身吻上苏棠的唇。 苏棠微扬了头,给出安抚的信号,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下一刻,呼吸被掠夺,苏棠的口腔被男人一寸寸描摹,舌/尖被吮住,微微发麻。 嗓子里溢出的吟呐很快被吞噬,男人的吻像是不知餍足的兽,要把她拆骨入腹一般。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在苏棠咬上男人的舌/尖时,他依旧没有停止汲取,反而把人拥的更紧。 他似是在确认一个事实,也似是在寻求一种微妙的安全感。 男人的西装质地良好,触感微凉,心跳声似乎隔着布料传出,敲在苏棠的耳膜上。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男人对她的感情炙热而鲜活。 她没有继续尝试结束这个吻,如果这是顾北言寻求安全感的方式,她愿意配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终于停了这个吻,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住苏棠的侧腰,低声在她耳边蛊惑。 “我们补办个婚礼吧。” “好。” 大概是苏棠答应的太痛快,顾北言反而有些不可置信,他的神情怔愣两秒,眸光灼灼的看着苏棠。 用眼神确认她的答案。 苏棠唇角浅勾:“我要亲自设计婚纱。” 顾北言幽邃的眸底似是泛上星子,璀璨明亮。 他的手掌下移躬身把人托了起来,苏棠抱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男人的唇很薄,很软,蓄着蓬勃的力量感,而随着她的唇往下移动,男人隐在衬衫下的喉结轻滚。 “苏棠。”男人嗓音沉沉:“我爱你。” 苏棠盯着他的眸子,心底泛起一丝柔软。 她的回应是吻上他的喉结,隔着衬衫布料磋磨,一寸一寸,引得男人溢出闷哼。 她喜欢顾北言在她面前失控。 那是一种别样的掌控感。 她乐此不疲。 失控的后果就是两人的衣衫落了一地,从客厅一路蜿蜒到卧室。 偌大的房间很快被暧昧的声音填满,昭示着一场有关爱意的亲密情事。 顾北言的占有欲在他肆无忌惮的冲撞中得到发泄,他的失控让他怜惜的抱着苏棠,轻柔安抚般咬着她的耳垂,嗓音低低的哄。 “棠棠,抱歉,今天可能控制不好力度。” 他的语气有多低柔,撞得就有多厉害,这种极致的反差也是一种失控的表现。 一切彻底结束的时候,夜色已经深沉,窗外一轮弯月映照,房间里光线昏暗而暧昧。 顾北言拥着苏棠,长指在她汗湿的侧脸滑动:“要去洗澡吗?” 苏棠闭着眼睛点头:“嗯,你抱我去。” 男人是行动派,当即起身抱着苏棠去了浴室,再次躺回床上时,苏棠反倒清醒了几分。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接近晚上23点,程锦还没发来消息。 她心里有些不踏实,编辑了条消息问她什么时候过来拿行李。 程锦回复的很快:“跟你老公忙完啦?” 苏棠:“……” 程锦:“行李箱不拿了,我已经办好入住了,必需品我都在超市买到了。” 苏棠:“应该听你的建议给你放前台的。” 程锦:“这有什么的,你知道的我是适应环境小能手,我只要明天去纪师兄家里之前能化上妆就行,我可不想输给路娜。” 苏棠:“好,明天一早我就把行李箱给你送过去。” 程锦:“好的,晚安棠总。” 苏棠:“晚安程总。” 等她把手机放下,顾北言把她往身边带了带:“睡吧。” 苏棠一时间没了困意,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手指随意的刮着顾北言的下巴,又一路绕到鼻梁和眉峰描摹。 男人把她的手指捞进掌心,睁眼看她:“怎么了?” “睡不着。”苏棠眨了眨眼睛:“想听甜言蜜语。” 顾北言:“……具体点。” “那就说你爱我吧。”苏棠歪着头提出自己的要求:“说很多遍的那种。” 顾北言反手把人按进怀里:“晚安。” 苏棠:“你刚刚不是还说了么?” 顾北言声音闷闷的:“嗯。” 果然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闷骚男,苏棠气鼓鼓的往外挪:“不说算了,还打算跟你分享秘密呢。” “什么秘密?” “不想说了。” “……” 沉默两秒,男人按住她的肩膀,俯身撑在她身上,薄唇倾覆而下,亲的是苏棠最敏感的耳后。 像她磋磨他的喉结一样,温柔的在她耳后吻舐。 苏棠的脚不自觉绷直,蜷起,却依旧无法抵抗这种极富技巧的触碰。 “顾北言!”她被吻到嗓音微颤:“别闹了。” 顾北言幽邃的眸子望着她,一字一字的蛊惑:“什么秘密。” 或许是今夜的月光太过温柔,也或许男人的眼神太炙热,苏棠终于敞开心扉。 她说:“顾北言,你是我的初恋。” 顾北言神情稍怔,旋即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他俯身在苏棠唇上啄了啄,重新躺下,把人拥进了怀里。 “睡吧。” 苏棠:“……” 就这? 她有些生气! 她刚刚可是在表白! 她这辈子从来没跟谁表白过。 这是第一次! 结果男人就这么平静! 罪大恶极! 她连手机都没拿,撑起大拇指和小拇指放到耳边:“喂,什么?你第一次跟男人表白,他竟然反应平平?表情一点都不激动?” “嗬!要我说他就是不爱你!这样的男人也不值得你这样的小仙女喜欢!” “跟他分手!让他尝尝失去小仙女的感觉!” 突然,她的脑袋被男人按住,贴近他的胸膛,鼓噪而喧嚣的心跳声像是战鼓齐擂。 “听到了吗?”男人嗓音沉悦微哑:“这才是我的答案。” …… 翌日一早,苏棠醒来的时候顾北言还在睡。 她凑到男人胸前听了听他的心跳,分辨出正常的节奏,说明他昨晚果然没有骗人,那鼓噪的声音确实是最好的答案。 她牵着唇角笑了笑,又被男人按进了怀里。 他的手温柔的在她头顶拍了拍:“再睡会儿,乖。” 现在不过六点钟,时间尚早,苏棠便又闭上眼睛眯了会儿。 七点钟,她的手机进了程锦的轰炸。 “起床啦!” “化妆啦!” “再不起床就没办法秒杀路娜啦!” “起床啦!” “化妆啦!” “再不起床要被路娜秒杀啦!” 苏棠:“……” 苏棠:“你是鹦鹉吗?” 程锦:“嘿嘿,那你快起床呗。” 苏棠:“知道啦。” 她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嘱咐顾北言去买早餐,她则拖着行李箱送去了程锦的房间。 九点钟,苏棠和程锦已经打扮齐整,两人穿的都是锦棠的当季新款马面裙,苏棠的是白衫蓝裙,程锦的是白衫红裙。 顾北言依旧是一套蓝色系的西装,内搭是白色衬衫,戴了领针和胸针。 绅士雅贵。 临出发前顾北言挽住苏棠的手,往她的无名指上套了玫钻戒。 晨光里那玫切割完美的正圆形钻石闪闪发亮,像是浩瀚宇宙中的璀璨星河。 她抬眸看向顾北言,男人眸光深沉,还是昨晚的那句话:“宣示主权。” 不得不说,顾北言果然是一个不懂的浪漫的男人,送10克拉的钻戒都挑在这么随意的时候。 她牵唇笑了笑:“那就戴着吧。” 程锦凑过来欣赏片刻:“这好像是Q家的新款,一千多万的正圆形全美钻戒。” 顾北言云淡风轻的点头:“嗯。” 程锦:“……所以你家送一千万的钻石就像送大白菜一样随便吗?” 顾北言诚心求教:“应该怎么送?” 程锦还真被问住了:“怎么着也得有点仪式感吧?” 苏棠撑着额角:“你有点难为他了,我家顾先生就不是一个有仪式感的人。” 顾北言很喜欢听苏棠把他纳入自己的领域,这是一种亲密的称呼。 …… 上午十点,三人准时到达了纪宅。 这里所在的位置远离闹市区,是很漂亮的独栋别墅区,三层,纯正的欧式风格。 纪沉和路娜站在门口迎接,路娜穿了条浅米色长裙,挽着头发,眉眼含笑的立在纪沉身旁,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苏棠和程锦妆面简单精致,搭配马面裙英气十足,是一种完全不同的魅力。 路娜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裙子似乎不那么耀眼了,她勉强笑着说道。 “今天是阿沉的庆功宴,来了不少朋友,大家都是盛装出席,要不你们随我上二楼,我衣帽间有礼服,你们可以随便选两套换上。” 她解释:“也怪我,没有提前跟你们说清楚今天的情况。” 程锦对她的话很是不屑:“怎么?穿马面裙不配参加你们的宴会?况且昨天不是说的家宴吗?怎么又成庆功宴了?” “抱歉。”纪沉解释:“我也没想到朋友都趁着今天过来了,衣服当然没问题,马面裙很好。” 他不轻不重的睨了路娜一眼,路娜表情讪讪的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怕苏棠和程锦觉得不自在。” “你多虑了。”苏棠嗓音寡淡,摆明了不想跟她计较。 一行人进了门,苏棠和程锦很快就收获了客厅里一众人的关注,她们围过来询问马面裙的材质,欣赏裙摆上的手绣图案。 苏棠用一口流利的法语和众人交流,言辞间都是对祖国文化的自豪。 顾北言安静的听着,在这样的场合,他愿意成为苏棠的陪衬。 很快纪沉端着酒杯过来跟他搭话,说起苏棠在学校里叱咤风云的场景。 “她一直都是富有想象力又很敏锐的人。”纪沉诚恳的说:“她是我很羡慕的那一类,拥有自由灵魂的人。” 顾北言颔首,慢条斯的道谢:“多谢你对我太太的夸奖。” 纪沉看着他,语气说得上咄咄逼人:“其实你不了解她吧?你们之间的婚姻也没有感情基础,为什么不放她自由?她可以来到F国,这里有适合她自由生长的土壤和空气。” “或许在专业方面我确实没有你这么了解我太太,但你对她的认识应该也仅限于此。” 顾北言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就像你说的,她是自由的灵魂,不应该被束缚在你所谓的功成名就上。” “你是在为你的自私找借口,你只是想把她困在你身边当你的太太。”纪沉看似平静的脸上隐约出现几丝龟裂。 “纪先生,激怒我没有意义,我尊重苏棠的任何选择,她首先是苏棠,其次才是我的太太。”顾北言的回击说得上字字有力。 纪沉盯着他,似是想透过他的表情窥探到他真实的内心。 结果却是败下阵来。 顾北言应该是久经商场的那一类人,擅长隐藏情绪,不会轻易跳入自证陷阱,更不会落入任何语言圈套。 两个男人的较量很快被打断,有人过来找纪沉探讨事情,他礼貌道别,先行离开。 顾北言的视线重新落回苏棠身上。 她依旧在和其他人寒暄,笑容温和,侃侃而谈。 他不清楚这是不是苏棠熟悉的场合,但他知道苏棠可以轻松自如的应对这样的场面。 他的太太不是菟丝花,也不是艺术家,她是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 顾北言很清楚的知道,他喜欢她的鲜活,那是区别于任何人的特质。 “顾先生你好。”路娜的声音扯回了顾北言的视线。 他站直身子,嗓音寡淡:“你好。” 路娜笑了笑:“你和苏棠认识的时间不长吧?” 顾北言对陌生人的耐心不多,况且通过在门口的那一遭,他确认路娜对苏棠存有一定的敌意,于是他直接问了一句:“陆小姐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路娜握着酒杯的手指上恰如其分的露出一枚戒指,开口说道。 “我和苏棠、程锦我们三个是大学同学,当时苏棠很喜欢我的未婚夫纪沉,为了追求他甚至不惜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和诽谤。” 她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说:“这件事对我的伤害挺大的,我一度觉得人生都没有希望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告诉纪沉了吗?”顾北言突然问。 对上顾北言幽邃微冷的视线,路娜心头突的一跳,大脑短路了几秒钟才找回思绪:“我没有,阿沉很欣赏苏棠,我不想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顾北言又慢条斯的问道。 “我不想让你被蒙在鼓里。”路娜说:“毕竟你是要和苏棠过一辈子的人,早些认识到她的真面目也挺好的。” 顾北言的眉眼冷下来:“路小姐,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了解我的太太,她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反而觉得刚刚是你在诽谤。” 男人一字一字,声音寡淡,眉目清隽。 如果不是听到具体的内容,很难想象他的语气冰冷如锋刃,刀刀见血。 路娜下意识后退一步:“我对你撒这种拙劣的谎有什么必要吗?” “或许这不是你第一次这么说,谎话说的多了,自己都信了吧?” 顾北言微扬了下巴,眸底冷意涔涔:“希望路小姐谨言慎行,我会替我太太保持追究你诽谤的权利。” 话毕顾北言朝她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路娜看着他朝苏棠走过去时坚定的步伐,微微磨了磨后槽牙。 苏棠她凭什么! …… 顾北言走回苏棠身边,她也差不多应付完了一众人,现在程锦正用她蹩脚的法语推销锦棠品牌,成功加了不少人的联系方式。 苏棠拉着顾北言在她身边坐下,问他下午的安排。 “爸妈的葡萄酒庄园离这边不远,下午要过去一趟吗?” “你想去吗?”顾北言尊重她的选择。 “想去,我还给爸妈带了礼物。”苏棠笑的眉眼弯弯:“妈妈邀请过我们很多次了,现在我们就在F国,总不能过家门而不入吧。” 顾北言的心底发软,他点了头:“嗯。” 两人聊了会天,正式的午餐很快就开始了,一众人围坐在偌大的长条桌旁。 纪沉先是对在座的朋友表达了诚挚的谢意,随后又介绍了苏棠和程锦。 尤其夸赞了苏棠的设计风格,言辞间满是欣赏。 顾北言坐在苏棠手边,很自然的帮她打点一切,而苏棠手上那玫硕大的戒指也成功吸引了众人的关注。 苏棠只说是先生送的婚戒,算是轻描淡写的揭过了这个话题。 路娜摸了摸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悄悄把它摘了下来,又颇幽怨的看了纪沉一眼。 纪沉正眉眼温润的和身旁的朋友说话,那种耐心细致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对她展露过。 路娜胸腔里瞬间弥漫出强烈的不满,引得她捏着酒杯的手都跟着用了力。 午餐结束,苏棠三人告辞离开,纪沉特意把三人送了出来。 “这次是我的疏忽,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实在是招待不周。” “没关系的纪师兄。”程锦保持礼貌:“等你什么时候回国,我和棠棠做东。” 苏棠也给足了面子:“和你朋友聊得很开心。” 面对苏棠,纪沉依旧是那副言辞恳切的模样。 “苏棠,我之前的建议你慎重考虑,现在我的工作室绝对有能力为你打造专属品牌,我也有信心把你的作品带上国际舞台。” 苏棠有些无奈:“抱歉纪师兄,我真的不考虑出国发展。” “是因为顾先生的原因吗?我刚刚跟顾先生聊过,他会尊重你的选择。”纪沉看向顾北言:“是吗顾先生?” 顾北言握着苏棠的手,手指在她的无名指上摩挲。 “纪先生刚刚有句话说的很好,今日的招待确实不周。” 在苏棠和程锦诧异的眼神中,顾北言的唇角噙着几分凉笑,直面纪沉。 “你的未婚妻在我面前诽谤我太太,居心不良,希望你能约束她谨言慎行,否则我会追究到底。” 纪沉神情一怔:“她说了什么?” “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话毕顾北言牵上苏棠的手,带着她上了车。 他是一个有涵养的人,这并不代表他会允许,纪沉在他面前接二连三的挑衅。 纪沉一直等着车子驶出视野范围才冷下眉眼,转身进了院子。 三人先行返回酒店,路上程锦问起顾北言:“路娜又说了什么诋毁我们棠棠的话?” 顾北言没有背后嚼舌根的习惯,即便对方说的不是好话,犹豫间苏棠已经开了口。 “无所谓了,反正她就那样,跟她计较就是无意义的内耗。” “对,狗咬我们一口,我们总不能咬回去。”程锦说:“反正顾总也不会信的哦?” 顾北言颔首:“嗯。” 把程锦送回酒店,苏棠和顾北言也收拾了行李箱完成退房,打了辆车直奔葡萄酒小镇。 路上苏棠问顾北言:“路娜到底说了什么?” 顾北言握住她的手:“想知道?” 苏棠耸肩:“大概就是我喜欢纪沉,欺负她之类的吧。” 顾北言的眸底染上墨色:“所以这不是她第一次说。” “不是。”说起这件事,苏棠只觉无语:“她喜欢纪沉,排斥所有和纪沉接触的女生,我首当其冲。” “因为纪沉喜欢你。” “大概吧,反正挺烦的。” 苏棠挽住他的手,看着他一张清隽温和的脸,问:“所以你无条件相信我?” “嗯。” “任何事?” “对。” “为什么?”苏棠有些期待他会说什么。 顾北言反手和她十指相扣,嗓音慢条斯的:“没有原因。” 苏棠的唇角压下,举起胳膊,扬起拇指和小指,缓慢的放到了耳边。 “喂,是吗?你老公说相信你,但没有说明原因?还说没有原因?那你老公真是……” “因为爱。”顾北言拉住她的手按在掌心,从善如流道:“因为我爱你。” “这还差不多。”苏棠扬眉:“以后能不能不要总是让我打电话才说?爱我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吗?” “不是。”顾北言把她拥进怀里,凑近她耳边啄了啄。 “荣幸之至。”他一字一字的说。 第53章 甜吗?包的! 顾父和顾母的庄园坐落在一座依山傍湖的小镇上。 车子一路往前, 路过澄澈清明的湖泊,苍翠的远山和无边无际的葡萄园,最终停入一栋漂亮的独栋别墅前。 顾北言提前打过招呼, 顾父顾旗州和顾母吴楠早早等在了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融入了当地的生活,两人的衣着打扮都很休闲, 看得出生活随性自由。 从车上下来, 入目就是一栋漂亮的房子和房前偌大的草坪花园,花园里栽种的郁金香正灿烂生长。 凉爽的风裹着青草香气吹来, 清爽宜人。 吴楠专门领着两人参观了一遍圈:“这是我们在本地租的,房子修了大概百年之久,屋后也是花园。我们搬过来这么多年, 这还是阿言第一次过来。” 苏棠下意识回了句:“他忙, 以后时间合适我们会常来。” 顾北言垂眸看她, 苏棠朝他眨了眨眼睛,顾北言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吴楠的眉眼弯起来:“好。” 三个人回了房子,顾父已经摆好了果盘:“现在还不是葡萄丰收的季节, 只有早熟的品种, 你们尝尝鲜。” 在顾旗州和吴楠热切的眼神中, 苏棠和顾北言挨个尝了尝桌子上的葡萄。 “这几种葡萄都有玫瑰的味道, 但口味又各不相同, 有的偏甜口,有的偏酸口, 口感都很细腻, 汁水也丰富。”苏棠很认真的评价道。 “就是咱们那边的玫瑰香葡萄,在这边也适应良好。”吴楠解释了一句。 “这些都是我们专门种的一些供食用的葡萄,农场那边更多的还是酿酒的葡萄,等会带你们去逛逛。”顾旗州显然也很开心, 眉宇间都是自豪。 “好呀。”苏棠笑着说:“我和阿言来的路上还在讨论酿酒的葡萄长什么样子。” “区别不大,主要是颗粒,甜度和皮的厚度上……” 顾旗州耐心的科普了好一会,苏棠听得津津有味,顾北言始终是沉默寡言的那一个,但眉眼平和温润,看上去心情也不错。 时间差不多,四个人准备出门去农场,距离不远,他们选择步行。 临出门前顾北言拿过草帽扣在苏棠的脑袋上,耐心的帮她系好绳子,叮嘱了一句:“待会儿牵好我的手。” 苏棠笑:“那你跟紧我,别丢了。” 顾北言抬手在她脸上轻捏了一下。 这边的植被覆盖率很高,道路两旁的树木高大,遮天蔽日,四个人一路走一路逛,很快就到达了农场。 苏棠感叹与庄园里的葡萄架茂盛浓密,颗颗饱满,看上去一派丰收的喜悦。 顾旗州如数家珍的给她们科普了各种葡萄品种,长相思、霞多丽、雷司令等等。 并详细介绍了每一种葡萄的成熟时期,口味,分别用来酿造什么类型的葡萄酒…… 转了一个多小时,吴楠又带着她们一起采摘了种在农场里的野生草莓,随后一行人返回了宅子。 苏棠和吴楠清洗草莓做果酱,顾北言则和顾旗州一起在旁边准备晚上的火锅食材。 一家四口人的休闲时光,说得上其乐融融。 吴楠眼眶有些湿润:“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和阿言一起坐着聊天了。” 苏棠忙给她递了纸巾:“我们以后有时间会常过来的,到时候您别嫌我们烦就成。” “哪能啊,我盼着呢。”吴楠擦了擦眼眶,眸子里满是欣慰。 顾北言先准备好了食材,走过来看苏棠切草莓:“要帮忙吗?” “不用。”苏棠捡了一颗草莓递给他:“这颗包甜。” 顾北言垂眸靠过来,用嘴巴衔走了她指尖的草莓,慢条斯的咀嚼。 苏棠睨他一眼:“懒死你算了。” 顾北言牵唇:“甜。” 吴楠看着两人的互动,把冰糖和锅子准备好,起身让开位置:“你们煮草莓酱吧,我去准备火锅,一会儿开饭。” 苏棠把刀子递给顾北言:“你来。” 顾北言笑:“不是说不用?” 苏棠扬眉:“现在用了。” 顾北言顺从的接过了刀子,耐心的把草莓切成小块。 苏棠把草莓丁收进锅子里,加入冰糖,开小火,又把勺子递给顾北言叮嘱他搅拌。 眼下已经六点出头,落日正晕染出彩色的光晕,透过落地窗筛进厨房,映着窗外的碧草如茵,这一方天地温馨而美好。 顾北言穿着白衫蓝裤,衬衫开着两粒纽扣,单手插兜,姿态闲适的拿着木勺搅动锅子里正汩汩泛着香气的草莓酱。 苏棠突然就觉得心里某个位置软了一下。 把煮好的草莓酱放入冰箱冷藏,吴楠带着苏棠和顾北言去了趟酒窖,专门挑选了几款佐餐的葡萄酒。 “你爸说还要煎几块牛排和黑猪肉,上午他还专门去买了新鲜的三文鱼,说是要露一手。” 顾北言抬手护住柜子一角,以防苏棠撞到脑袋,顺便接了句:“四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东西。” “你爸这不是高兴嘛,吃不完就剩着,剩着他也高兴。”吴楠笑着说。 顾北言沉默片刻:“只要待会儿不让我们评价哪个菜好吃就行。” 吴楠:“……不会的,放心。” 她这个儿子也是懂得怎么扎心的,看他这一下午贴心照顾苏棠的模样,她差点以为她儿子转性了。 现在才清楚,他温柔以待的对象只有苏棠。 重新回到餐厅的时候,顾旗州也把牛排、黑猪肉和烟熏三文鱼端上了桌,火锅也在汩汩的冒着热气。 偌大的餐厅在落日笼罩中,满是馥郁的烟火气。 毫无疑问,一顿晚餐吃得酣畅淋漓,席间苏棠提起要办婚礼的事情,吴楠的眼睛亮了亮。 “那正好,我和你爸也回去,跟老太太一起给你们准备婚礼。” “不用。”顾北言慢条斯的开了口:“有专门的婚庆公司,你们忙你们的。” “其他的事情也就算了,婚礼我们肯定要参与的。”吴楠很坚持:“况且我和你爸本来也打算最近回去一趟。” 顾北言眸底染上一抹复杂,眸光沉沉的看着吴楠。 吴楠被他盯得发怵:“我和你爸打算复婚,不是专门为了你们的事儿回去。” “那就爸妈一块帮着参谋参谋呗。”苏棠拉住顾北言的手:“我和阿言都挺忙的,爸妈在的话我们也放心。” “那就这么说定了?”吴楠看向顾北言,显然还在征求他的意见。 感受到苏棠的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顾北言终于点了头:“嗯。” …… 翌日苏棠和顾北言返回了海城,月中的时候吴楠和顾旗州也回来了。 顾奶奶做主请了沈秋月和陈铭到大宅做客,众人共同商议了婚礼细节。 至此,两人的婚礼准备工作正式拉开了帷幕。 顾奶奶专门去庙里批了八字,合了几个日期回来,大家综合各项安排,选了个明年5月18的日子。 顾北言对此提出异议:“要等到明年吗?” “秀禾服从现在开始订做排期,最早也得明年开春才能完成,婚纱棠棠自己设计一款,我们订做一款,也得明年2月份才能拿到,另外还有一应配套的首饰和珠宝,这些都要时间。” 顾奶奶带着老花镜在本子上认真记录:“这已经是综合你们的建议省去了很多繁文缛节,不然得到明年秋天才能成婚。” “那还是5月18吧。”顾北言抬手按了按额角:“辛苦你了奶奶。” “瞧你这话说的。”顾奶奶摘掉老花镜:“我又不是为了你辛苦,我是为了给我们棠棠一个完美的婚礼。” 苏棠眉眼弯弯的挽住顾奶奶的胳膊:“谢谢奶奶,还是奶奶疼我。” 顾北言眉眼温柔的看着,唇角不自觉扬起。 …… 紧锣密鼓准备婚礼的同时,苏棠和顾北言也依旧忙碌在各自的工作中。 时间走到九月份,锦棠的秋装正式上线,除了线下以外,线上的渠道也同步开售。 沈伊穿着锦棠的秋装走过一次机场,当天就上了热搜,锦棠的同款在上架半小时内被销售一空,顺便带动了店铺内其他服装的销量。 就在一切欣欣向荣的同时,周六上午,网络上突然横空出现了一条爆料贴,直指锦棠的秋装涉嫌抄袭。 爆料人贴出了锦棠某款秋装风衣抄袭了欧洲某小众品牌,并挂出了清晰的细节对比图,而欧洲小众品牌的秋装上新日期比锦棠早了一周。 紧接着锦棠的店铺和直播间涌进无数差评和谩骂。 苏棠和程锦第一时间进行了对比,发现两款秋装确实存在诸多设计元素的雷同。 她们辗转联系到了对方品牌,结果工作人员表示暂不知情,要周一上班才能跟进。 苏棠和程锦紧急发布了相关辟谣,但依旧抵不住网友的谩骂。 一直在公司忙活到凌晨,苏棠才返回了简园,她没开灯,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客厅发呆。 顾北言出差,她突然觉得家里空落落的,她心里也空了一块。 至少此刻她很需要顾北言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不知道在客厅坐了多久,手机突然进了一通视频通话,来自顾北言。 苏棠迅速起身开了大灯,好心情接听了通话。 顾北言所在的城市正是朝阳初升的清晨,男人立在床头,慢条斯的系着衬衫纽扣。 “锦棠的事情我听说了,需要我帮忙吗?” 苏棠摇了摇头:“不用,我和程锦已经联系到了那个品牌,周一会有答复。” 顾北言能看到镜头里苏棠脸上的憔悴,沉默片刻,他问:“需要我做什么?” 苏棠还是摇头:“什么都不用,你忙你的就好。” “困了吗?” “有点。” “去睡觉。” 苏棠又是摇头:“睡不着。” 顾北言思虑片刻:“想听睡前故事吗?” 苏棠笑:“你要给我讲吗?” “嗯。”顾北言嗓音温沉的哄她:“上楼睡觉,我给你讲故事。” 苏棠回了卧室,简单冲了个澡就躺下了,顾北言的故事说不上精彩,语调也不够抑扬顿挫。 但他的声音好听,苏棠闭着眼睛,好像他人就在身边,这种踏实的感觉让她陷入了睡眠。 半梦半醒间她隐约听到男人说。 “苏棠,一切有我。”他的嗓音温沉悦耳:“我说过会为你托底。” …… 苏棠这一觉睡得还算不错,翌日醒来她没有第一时间看手机,吃完早餐直接去了锦棠。 不出所料,有关抄袭的话题依旧在持续发酵,连带着锦棠十月份即将进行的春夏装发布会都遭到了抵制。 网络上有关锦棠的差评铺天盖地,苏棠仔细把那些负面消息看了一遍,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棠棠,我觉得这件事是有人预谋的。”程锦火急火燎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网络上的舆论像是有人刻意引导,背后的人针对的是锦棠。” “我也发现了。”苏棠给程锦倒了杯水:“我看了一下负面评论,应该是有人专门买了水军。” “对方选的还是周六爆料,欧洲那边刚好周末双休,根本不会有人处。即便后面可以澄清,也已经对锦棠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程锦越想越气:“我们到底得罪谁了?上次发布会上的品牌跟咱们关系都不错,是谁背后捅刀子?” “爆料人联系上了吗?”苏棠问了一句。 程锦摇头:“没有,私信不回电话不接,摆明了故意针对。” 苏棠又把那篇爆料贴仔细看了一遍,对比了博主发出的两张衣服图样,最后依旧没什么线索。 “现在只能等明天L品牌那边的消息了。”苏棠抬腕看表:“希望这件事能尽快结束。” 消息持续发酵了一天,周一下午苏棠再次尝试联系L品牌,却发现对方陷入失联状态,发过去的邮件石沉大海。 一个小时后,L品牌却在国外平台发帖声讨锦棠抄袭,并火速在国内注册了微博账号,同步了国外的帖子。 事件仿佛一锤定音,网络上原本还在摇摆的网友开始转而攻击锦棠。 “真给国人设计师丢脸,抄袭抄到国外去了。” “好好当你的总裁夫人不好么?为什么非要去抄袭?” “还非要找个国外不知名小品牌抄袭,以为别人不上网吗?” “抵制锦棠!锦棠请正式道歉!” “……” 苏棠和程锦多次尝试联系L品牌,而对方似是摆明了不想沟通,根本没有任何回应。 紧急之下,苏棠只能先用锦棠的微博发布了此次事件的说明。 首先声明了没有抄袭,其次说明正在积极联系L品牌,暂无回应,并贴出了联系无果的证明。 当天晚上,出席活动的沈伊和陆嵩都被问到了有关此次抄袭事件的相关。 沈伊态度坚决:“我相信锦棠绝对不会抄袭,这件事一定有误会,我期待误会解除的那天。” 陆嵩也旗帜鲜明的表示支持苏棠:“以我对苏棠的了解,她不是会抄袭的人。我相信她的人品,也相信锦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两人的支持加上锦棠的声明,让一边倒的舆论逐渐扭转。 锦棠的忠实用户开始发声,网络上终于不是齐刷刷的声讨,出现了支持的声音。 “影帝影后这算是拿演艺生涯在赌了吧?我相信沈伊和陆嵩,所以我相信苏棠。” “锦棠的衣服我穿了好多年了,我相信这个品牌。” “锦棠的衣服都是简约百搭的款式,但我去L品牌看过,她家的衣服风格和锦棠完全不同,这款涉嫌抄袭的风衣在她家属于异类,谁抄袭谁我存疑。” 支持舆论增多的同时,苏棠和程锦又在官博晒出了那款风衣的设计稿,直接@了L品牌的官博,但依旧没有收到任何反馈。 事情持续发酵了一天,第二天下午,网络上又出现了有关苏棠的最新爆料,直指她大学时期霸凌同学。 “我是苏棠的大学同学,她当时喜欢我们系的系草,仗着家境好,对所有接近系草的人进行诋毁和霸凌,我印象深刻。” “她的设计一直没什么风格,还自诩资质卓越,用钞能力拿到了优秀毕业生的称号,挤掉了其他优秀同学的机会。” 这条信息发酵起来的同时,又一波爆料紧随其后,说苏棠插足了顾北言和青梅竹马的感情,人品堪忧。 “她和顾北言的爱情也是她抢来的,据圈里人透露,顾北言之前有个谈婚论嫁的青梅竹马,结果被苏棠截胡了。” “苏棠这样的人品能做出抄袭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意外。” 与此同时L品牌也同步晒出了设计稿,原稿出图时间依旧比锦棠晒出的时间早。 舆论再次反转,且这一次的风波因为“霸凌”和“第三者插足”这种社会热点的出现,攻击比上一次更加猛烈。 “我原本都有点相信苏棠了,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人品恶劣早有征兆,这次抄袭看来也跑不了了,可惜了沈伊和陆嵩交友不慎。” 网上铺天盖地的谩骂袭来,苏棠几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到这个时候她才缓慢的琢磨过来。 整件事的幕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它针对的不是锦棠,而是她。 想明白这件事之后,她开始自查最近是否得罪过什么人,那人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切入点为什么会是抄袭事件。 她仔细和程锦梳了一遍,决定从那件风衣的设计稿入手。 如果这件事并非巧合,那么对方一定是拿到了她的设计稿,蓄谋已久,直到服装上市才突然发作。 …… 夜幕深沉,海城国际机场,顾北言刚走出通道就被记者围住了。 众人举着摄像机或者直播镜头对准了他,问题接二连三的抛出。 “请问顾总对您太太苏棠的抄袭事件怎么看?” “请问顾总,苏棠真的插足了您和青梅竹马的感情吗?” “顾总您知道您太太大学时期的霸凌事件吗?” “如果以上全部属实,您会考虑和苏棠离婚吗?” 顾北言站定面向众人,冷峻的眉眼压着淡漠的威压和气势,嗓音温沉的开口。 “首先我相信我太太没有抄袭;其次我和我太太互为彼此的初恋,她从未插足任何人和我的感情;最后我太太大学时期从未霸凌任何人。关于这件事的真相还在调查中,会尽快还我太太一个公道。以上就是我对近来事件的唯一回应,如果后续还有诽谤我太太的流言蜚语,律师函见。” 言尽于此,顾北言朝众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团队的人紧随其后。 直播镜头把这一幕完整的投放到了各个平台,评论区瞬间歪楼。 “这就是霸总的气势吗?我严重怀疑他身后跟着的是一整个律师团。” “这该死的来自精英的压迫感,让我不得不相信他的话。” “这是顾总第二次公开露面吧?第一次是支持苏棠的服装发布会,第二次是为苏棠撑腰,这男友力max啊。” “啊啊啊,我也想要一个无条件站在我身边的男人!” “……” 苏棠看到这条视频的时候还在锦棠,她和程锦正在一帧一帧的翻看办公室的监控,助宋雅举着手机冲了进来。 “棠姐,姐夫好酷啊,不愧是霸总,姐夫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苏棠揉了揉酸胀的脖颈,拿过宋雅的手机。 镜头里的男人穿一套黑色西装,眉眼冷峻,那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似乎丝毫没有收敛。 苏棠的唇角牵了牵,把手机递还给宋雅:“也不能全靠他,还得咱们自己找线索。” 宋雅神情转了严肃:“真的是公司里出了内鬼吗?” 程锦点头:“这种概率最大,工厂那边我也安排了人排查,希望尽快出结果吧。” “那我继续去翻监控。” “今天就到这儿吧。”苏棠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都回去休息,明天继续。” 程锦的眼睛都熬红了,她滴了两滴眼药水:“正好我也熬不动了。” 等程锦和宋雅离开,苏棠又把今天的各种线索重新梳了一遍,随后私信联系了爆料她大学霸凌的营销号。 这件事的源头有好几条,她相信只要揪出任何一条,都能查到事情的真相。 忙完这些,她收拾了包包下楼,人还没从楼梯上下来,迎面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立在前台。 男人正在打电话,单手插兜,眉眼沉静,挺拔的身影蓄着温润的力量感。 听到楼梯上的动静,顾北言快速说了句“尽快拿到真凭实据”就挂断了电话。 他大踏步的朝着苏棠走过去,单手揽住她的腰身,把她从台阶上抱了下来。 转瞬之间苏棠就下了楼梯,她仰着头看着顾北言:“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工作任务不是还要好几天吗?” “我效率高。”男人轻描淡写,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瘦了。” “没有!”苏棠有有据:“今早刚称的体重,比以前还胖了半斤。” 顾北言的眸底染上笑意,眉眼温沉的看她:“累不累?” 苏棠点头,脸上的疲惫没有刻意隐藏,眸子里都是倦意:“看了好几个小时的监控。” “怀疑锦棠有内鬼?” “嗯。” “查到线索了吗?” “还没有。” “要不要吃宵夜?” 苏棠摇头:“吃过晚饭了。” 顾北言躬身把人抱了起来:“那我们回家。” 苏棠抱着男人的脖子在他脸上啄了啄:“回家。” 顾北言低低笑了一声。 苏棠不解:“笑什么?” 沉默两秒,男人答:“看到你开心。” 苏棠:“……” 难得说了句情话,说的还这么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察觉到她撅了撅嘴,顾北言的眉梢微扬,一直到把她安全的放进副驾驶,才追问了一句:“怎么了?见到我不开心?” “没有啊,挺开心的。”苏棠敷衍的答。 顾北言盯着她的眼睛:“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开心。” 苏棠抿了抿唇:“你都没亲我。” 男人沉默两秒,点了下头,云淡风轻的站起身,并顺手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 苏棠:“……” 苏棠:“!!!” 就这! 她气鼓鼓的拉过安全带扣上,转身看向窗外。 顾北言拉开驾驶座上了车,下一秒苏棠的安全带被解开,腰身被男人坚实有力的手臂箍住。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坐在了顾北言的腿上。 男人微凉的薄唇压下来,裹着深沉的欲念。 “棠棠。”他的嗓音温沉微哑:“你想亲到什么程度?” 第54章 生生世世两不疑(正文完) 第54章 生生世世两不疑(正文完) 苏棠并没有余力思考顾北言的意思。 她的唇瓣被男人轻柔的碾在唇间, 一寸一寸吮吸,这种程度的接吻更像是在撩拨她的欲念。 苏棠的手不自觉拽紧男人的衬衫,脸颊很快染上绯红, 胸腔里的心跳嘈杂喧嚣。 男人身上清淡的雪松味道裹着口腔里的薄荷香气溢开,逐渐让车厢里的温度攀升。 这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更像是一种煎熬。 直到她听到储物格打开的声音, 顾北言取出湿巾, 慢条斯的擦着手指。 他的薄唇开始往苏棠的耳侧游离,引得她身形轻颤, 软软的靠进男人怀里。 苏棠今天穿的是一件红色长裙,裙摆很长,散开像一朵盛放的玫瑰。 顾北言的长指顺着她的小腿往上, 唇齿依旧在她耳后磋磨, 嗓音低哑的蛊惑:“棠棠, 放松。” 凌晨的停车场光线昏暗,车厢里是一个安全的密闭空间,苏棠只能瞧见男人轮廓分明的线条和那双幽邃深沉的瞳仁。 那瞳仁似是远遁森林的深潭, 盛着溺人沉沦的月光。 清冷, 皎洁, 却又寸寸灼热。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那句“亲到什么程度”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北言依旧颇有技巧的在她的腿/间打转, 刚刚清洁的长指微凉, 触到肌肤上却是滚烫。 苏棠感觉整个人悬在空中,迫切的需要抓住着力点。她微扬了头咬上男人的喉结, 顾北言的长指顺势探入。 随着顾北言时快时慢的动作, 苏棠脸颊的红晕逐渐加深,心跳声和散落在车厢里的月光交融,却像是对顾北言的奖励。 他垂眸含住苏棠的红唇,让这个吻随着手指的动作加深。 胸腔和脑海中的烟花同步炸开, 苏棠整个人软成一团,心跳几乎要脱膛而出。 余韵散尽前,她仰头瞧见一轮圆月。 …… 翌日下午,苏棠和程锦终于在监控视频中锁定了公司内鬼。 就在两人打算叫人过来谈话的时候,小吕先行一步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棠总,程总,我……我是来辞职的。” 苏棠和程锦对视一眼,苏棠示意她坐:“你也是店里的老员工了,怎么突然想辞职?” 小吕坐在椅子上,绞着手指,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最后在苏棠和程锦镇定自若的注视中,腾地站了起来。 “棠总,程总,对不起,抄袭的事件跟我有关。”小吕深鞠躬:“对不起,我弟弟病了,我急需用钱……” “可这不能成为你做错事的由。”程锦叹气:“你是锦棠的老员工了,我和棠总又不是那种不讲情面的人,你但凡跟我们开口,我们还能不管?为什么非要走上歪路?” 小吕咬着唇,只重复的说着三个字“对不起”。 “你把事情的经过解释清楚,配合公司进行澄清,这件事就算过了。”苏棠看向程锦:“我和程总商议过,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这件事也不会对外提起,只要你愿意,你依旧可以在锦棠工作。” 小吕的表情很是不可置信:“真的吗?” 程锦点头:“棠总说的没错,但前提是你能把事情经过一字不落的讲清楚,配合我们找到幕后的那个人。” 小吕吸吸鼻子:“我说,我全都说。” 十五分钟后小吕离开了办公室,苏棠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小吕背后的人居然是她。” 程锦拧眉:“……她怎么会这么狠又这么蠢!” 这片刻苏棠的手机也进了一通电话,来自林砚。 电话接通,林砚开门见山:“苏总,我现在人在欧洲,刚刚见过L品牌的创始人,我手里搜集到了一些有关抄袭事件的证据,顾总让我直接跟您联系。” 苏棠显然有些意外:“你在欧洲?” “对,抄袭事件爆出以后顾总就让我马不停蹄的过来了,经过两天的搜集,我现在已经拿到了确切的证据,L品牌这边也随时可以根据您的安排公开道歉。” “那你先把证据发给我吧。”苏棠诚挚道谢:“谢谢你啊林砚,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林砚一本正经的强调:“出国的差旅费很高。” 苏棠:“……” 果然什么样的领导带出来的就是什么样的员工。 十分钟后苏棠的手机进了林砚发来的资料,进一步确认了她和程锦搜集到的信息。 两人沉默的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各自拿上包包,出发前往星海酒店,寻找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 星海酒店3101门前,苏棠站定叩响了门,一分钟后房门被打开。 程锦皮笑肉不笑的打了声招呼:“路娜,好久不见。” 路娜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住,下意识想要关门,苏棠已经先一步挡开了她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 路娜后退两步:“你们这算不算是私闯民宅?我是不是可以报警?” “我们的来意你很清楚,要不要报警你自己考虑。”苏棠睨着她:“给你十秒钟时间。”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小吕已经把事情讲清楚了,L品牌的创始人也已经给我们打过电话,你觉得你还有狡辩的空间吗?” 程锦不咸不淡的看着她:“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我们给你留了体面,你若想报警,我们也奉陪到底。” 路娜颓然的松开了握着的双手,半晌只说了一句话:“我不甘心。” 两人再次从3101出来已经是半小时以后,紧接着网络上开始曝光真相。 L品牌公开发出道歉声明,承认抄袭。路娜公开发出道歉声明,承认自己是始作俑者。 爆料霸凌和插足的营销号火速删帖,滑跪道歉,但依旧没有躲过被封的结局。 抄袭事件轰轰烈烈的开始,又轰轰烈烈的结束。 锦棠品牌和苏棠本人都等到了公平公正的结果,之前被退货的商品又被重新下单,连直播间都多了很多怜爱路人粉。 事情圆满解决,苏棠和程锦坐在办公室里,沉默的喝着咖啡。 “没想到纪师兄居然那么狠心,路娜跟了他那么多年,鞍前马后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分手就分手了,就连公司的股份和职位都收回了。” 程锦看向苏棠:“幸亏你没跟他在一起。” 苏棠耸了耸肩,路娜痛哭流涕的画面还在她眼前不停闪现。 “我只是想证明我比你强,我只是想让纪沉爱我!可为什么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她歇斯底里的诉说着自己这么多年的苦楚,字字句句都发人深思。 原来爱错了人,人生真的会变得不幸。 晚上回到简园以后,苏棠把今天的心得跟顾北言分享了一下。 男人的手指长久的在她的无名指上摩挲,半晌慢条斯的问了一句:“如果发现爱错了呢?” “认栽,买单,迅速离场啊。”苏棠说:“在这方面,鹿凝已经给出了完美的答案。” “怎么判断是不是爱错了人?”顾北言又问。 苏棠其实也不太懂:“大概就是当你发现你越来越不像自己,越来越不开心的时候吧。” 顾北言点了点头,沉默着起身去了书房。 苏棠一个人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很快男人拿着两张A4纸走了过来,他把纸张递给苏棠:“签字。” 苏棠疑惑的看向A4纸,第一眼就愣住了,她简单扫过所有文字,抬头看向顾北言。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起草离婚协议?你不是说我们之间绝对不会离婚吗?”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越来越不开心。” 顾北言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请你务必毫不犹豫的离开。” 他一本正经的说:“这张协议会保证你能合法拿走我一半的财产,这些财产可以让你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苏棠的心头蓦地一动。 顾北言从来都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他很少表达自己的感情,也没有太多的甜言蜜语。 两人结婚之初他最大的诉求便是不离婚,可现在他却愿意违背当初的意愿,给她自由选择的余地。 她望着男人那双幽邃好看的眸子,在他冷静的注视中,撕掉了手里的协议。 她拉住顾北言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顾北言,我相信我的眼光。”她说:“我不会爱错人。” …… 抄袭事件成功解决,锦棠的口碑回升的同时,又吸引了一批新的路人粉。 程锦和苏棠商量过后,特意把店庆提前,搞了一波粉丝福利,销量大涨。 苏棠依旧专注在服装设计上,并精心为十月份的春夏服装发布会做着准备。 期间鹿凝回来了一趟,做陶艺馆的交接工作,她的工作重心正式转移到了景镇,海城的陶艺馆转给了店里的一名员工。 新店开张,苏棠特意选了个周末过去了一趟,送了一尊招财猫。 刚好店里不忙,苏棠询问顾北言的意见:“要不要做点什么?” 顾北言饶有兴致的点了头:“好。” 两人各自选了个拉胚机,店员准备好了一应的材料,又过来简单教了一遍。 顾北言学习能力强,很快就上了手,苏棠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 男人戴着白色的围裙,眉眼认真,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线条流畅的五官镀上暖色,驱散了那抹与生俱来的冷感。 再回想初见那日男人脸上的清冷肃杀,和周身生人勿进的气场,苏棠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怎么了?”男人沉悦好听的嗓音打断了苏棠的思绪。 苏棠笑了笑:“再想要做什么。” “花瓶。”顾北言说:“我想要个花瓶。” 苏棠:“……家里的花瓶还不够多吗?” “想要个你做的。”顾北言不疾不徐的解释:“用来放你送的那束玫瑰。” 苏棠扬了下眉梢:“我可做不来完美的轴对称花瓶。” 顾北言沉默两秒:“不需要完美。” 苏棠笑:“行。” 花瓶和普通的小东西不一样,需要一定的技巧,好在苏棠之前跟鹿凝学过,花瓶对她来说也不算太难。 苏棠好围裙,准备好需要的陶土,投入到了自己的塑形工作中。 她做的很认真,速度也很快,等她把花瓶的雏形完成,一转头就看到顾北言也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他做的是杯子,和她之前送给他的那个差不多的模样。 此刻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泥胚,似乎在做最后的调整。 苏棠注意到他盯着自己的拇指,好像在犹豫着什么,眉眼平静,眸光幽邃。 脑海中灵光一闪,苏棠突然知道了顾北言纠结的点,她往他的方向靠了靠,抬手按住了他的拇指。 顾北言垂眸看她,瞧见苏棠晶亮澄澈的眸子里带着笑,似是勘破了他的心事。 她在鼓励他做出勇敢的尝试。 顾北言微不可查的牵了牵唇,拇指按上杯口,一枚凹痕跟着出现,和家里那个杯子一样的凹痕。 苏棠笑:“顾北言,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喜欢。” 哪怕你有强迫症也没有关系。 哪怕你沉默寡言也没有关系。 哪怕你没有仪式感不懂得浪漫也没有关系。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仅此而已。 后面的话苏棠没有说出口,但顾北言却是已经读懂了。 他的心底发软,眸底也跟着染上暖色:“嗯。” 男人垂眸在苏棠唇上吻了吻,虔诚的像是在吻世间珍宝。 珍而重之。 …… 十月份,锦棠的春夏装发布会大获成功,与此同时,霜满天的业绩也攀上新的高峰。 一切向好。 两人之前在陶艺馆做的水杯和花瓶也完成上色烧制成功,店员专门送到了简园,苏棠把两只水杯放到一起,造型完美统一。 而那支花瓶则被顾北言放到了书房,用来插那束积木玫瑰。 日子流水一般,过完元旦就迎来了顾北言的生日。 今年姑姑在圣诞节的时候就把顾奶奶接去了港城,要过年才能回来,所以今年顾北言的生日是苏棠给他庆祝。 1月16号的生日,15号当天顾北言还在外地出差,苏棠买的生日礼物已经准时送到了简园。 回家的路上苏棠又买了一束玫瑰,到简园的第一时间她把礼物包装好,放到了卧室的床头柜上。 吃过晚饭她给顾北言发了条消息,询问他的航班几点落地。 顾北言回了个定位,赫然就在简园。 这片刻男人已经指纹解锁进了玄关,苏棠快步跑过去跳到了男人身上。 顾北言眼疾手快的接住她,嗓音温沉:“凉不凉。” 他的大衣上还裹着室外的冷意,但怀抱是暖的,苏棠在他唇上啄了啄:“提前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男人换好拖鞋,抱着她往室内走:“惊喜。” 苏棠被小心的放到了吧台上,下一秒男人的唇裹着欲念倾覆而下,温柔却又强势的攻城略地。 男人眸光沉沉,薄唇从她的红唇蔓延到颈间又一路吻到耳后,嗓音敲着她的耳膜:“苏小姐,我很想你。” 苏棠的智逐渐被男人缱绻的吻卸掉,整个人没有着力点似得被他打横抱起,一路送进了主卧。 把人安稳的放置到大床上,顾北言撑着她身侧的床铺起身:“我去洗澡,乖乖等着。” 男人大踏步的进了浴室,苏棠望着床头柜上的生日礼物,双颊很快染上绯红,拉开被子蒙住了脸。 片刻,一双手悄悄从被子下面伸出来,拿走了那个礼物盒。 冲澡完毕,顾北言裹着一件黑色的浴袍从浴室走了出来,视线落在大床上,怔愣一瞬。 床上已然没了苏棠的身影,只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他抬手系上浴袍袋子,长指揭开礼物盒,里面是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部分花枝含苞待放。 这片刻衣帽间的门被打开,穿着白色浴袍的苏棠探出头来。 顾北言抱着那束玫瑰朝她笑:“谢谢太太的生日礼物。” 苏棠朝他眨了眨眼睛,葱白手指撩开了浴袍带子:“你的生日礼物在这里。” 顾北言的视线被浴袍下那抹红吸引,眸光逐渐转了幽深。 他快步过去把人打横抱起,浴袍滑落在地,露出苏棠莹润洁白的肌肤和令人欲念乍起的布料线条。 顾北言把人放到大床上,长指捏住苏棠身前的红色蝴蝶结,解开那两片禁锢。 苏棠脸颊的绯红映着床头橙色的光晕,那是一种让人心动怦然的美好。 顾北言躬身吻上她的唇,舌/尖勾缠,长指游离,他缓慢的打开了苏棠身上各处被纤薄布料覆盖的敏/感点。 苏棠任由男人在她身上作乱,去年生日没有得到的礼物,今年她给他补齐了。 而补齐的礼物也仿佛把她同步送入了虎口,今天顾北言的欲望沉的不像话,唇齿像是最得力的武器,一路往下。 苏棠的脚趾蜷起又放松,手指不自觉划过男人的脊背,又抓住他的头发。 男人的胡茬微硬,在她莹白的肌肤上落下深浅不一的痕迹,连带着勾起了苏棠心底的欲望,撩起泛滥的水痕。 长夜漫漫,灯光昏沉,室内光影晃动,婉转莺啼的声调缱绻了夜色。 良久方休。 一切结束,顾北言抱着软成一团的苏棠去浴室,放进温暖的浴缸,他返回卧室床铺。 除了深浅不一的水渍,床单上还散落着零碎的布料,有一些是被他亲手撕碎,有些是被他的唇齿咬开,每一片似乎都是他失控的证据。 耳尖不自觉泛上红晕,顾北言为方才那段情事里不知餍足的自己感到羞愧。 他迅速好床铺,把那些布料小心的收进礼物盒,随后回到浴室把苏棠重新抱回了大床上。 等他也躺进被子里,时间也已经到了16号的凌晨。 他的长臂探入苏棠颈下,把人捞进自己怀里,俯身在她唇上啄了啄:“晚安。” 苏棠安静的闭了会儿眼,重新睁开:“顾北言,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顾北言的心跳再次嘈杂沉闷,万幸灯光昏沉,他得以隐藏自己的情绪。 他没说话,只是把苏棠拥的更紧了。 苏棠知道他闷骚的性子,低低笑了两声,抬手戳了戳他的下巴:“顾北言,你去年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祝你万事顺意。” “那今年呢?” “祝你长命百岁。” 男人嗓音温沉,呢喃一般。 苏棠被他逗笑:“为什么你生日要祝我长命百岁?” “我很自私,希望你能长长久久的陪着我。” 他好像再说,他的生命里不能没有她。 “你愿意吗?”顾北言眉眼认真的问。 “愿意啊……”苏棠问他:“要有来生吗?” “嗯。”顾北言一字一字慢条斯的给出承诺。 “生生世世两不疑。” 何其有幸,他能遇见苏小姐这样可爱又真实的人。 何其有幸,他的苏小姐会喜欢他这样无趣又寡淡的人。 何其有幸,苏小姐愿意与他生生世世两不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