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与挣扎》 第1章再见 他从未想过会变成这样,或者说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人生果然好像有预料般散成一滩烂泥。他原本就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甚至胆小到被误会了也不敢开口为自己辩解,一个人默默承受所有委屈和痛苦,即使被欺负了都不敢吭一声,不敢跟别人说,时常也只能半夜偷偷一个人抹泪。终于这样的人生就快要结束了,从他上大学的那一天他就决定要结束这样的人生。他要变成一个浑身长满刺的小刺猬,他要对所有不公和委屈说不,他再也不要把眼泪吞进肚子里。他做到了,原本以为他的人生从此可以一帆风顺,可老天偏偏给他开了这样一个玩笑。让他从平地跌入了低谷。厕所里的水滴答滴答,慢慢流动着,就像一滴滴鲜血在他的心口流动着,每一次流动,都有撕心裂肺的疼痛。都让他感受到那段不堪的记忆。他环视着身旁的狱友,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这是监狱一天当中为数不多可以在室内自由活动的时间。屋外偶尔传来狱警的开关门声,和汽车毫无规律的鸣笛声。入狱之前,他已经处理了那辆令他一辈子蒙羞的汽车,是那辆车让他再也不能有尊严地抬起头。一瞬间又像是回到了那一天。 晚上十一点,这条原本就了无人烟的城市道路上照常空空荡荡,他悠哉悠哉地驾驶着汽车穿梭在这康庄大道上,一边回想着什么似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正当他不知沉浸在什么中时,只听砰地一声,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蜜意,他只感觉脑袋嗡嗡的,似乎要晕倒了。 “向开谋,有人要见你,见不见?”狱警一声呼喊打断了他的回忆。 “你还好吗?”来人盯着向开谋。 这个时候的向开谋比上一次见要消瘦得多。寸头下面的骨头棱角分明,眼睛深陷,颧骨也凸了起来,整个脸颊清晰可见地凹凸不平。嘴唇像是好久没喝水一样的干燥。向开谋用舌头舔了舔嘴唇,顺便用牙齿咬掉了即将脱落的唇皮,然后用唾液湿了湿唇边。双唇算是有了一丝血色。 “你怎么来了?”说话间,向开谋的眼睛瞥见了来人右手放置的肚子,肚子微微隆起,对方温柔的右手在肚子上抚摸着。 自从他不断地拒绝见她之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来了,长到到底有多久,向开谋也不知道,他觉得有好久好久。所以当他再次听到她的名字时,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来见她了,他也想看看她,哪怕只是看看。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她名字的那一刻,他就很想她,很想很想,想要马上见到他。可是,可是,她却令他震惊了。 “你,你怀孕了?”向开谋并不吃惊地问道,只是眼睛里多了失落,也许是怕被对方看到,这失落一闪而过,紧接着变成了羡慕和祝福的目光。 “是,他很爱我,比你爱我,我当然愿意为他生孩子。”对面的人顿了一下,“我现在找到新的人生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是啊,在入狱之前,他不断叮嘱她不要再等他了,他已经配不上她了,她是个好女孩,值得一个比他更好的男孩去爱她,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呢?所以刚入狱时她不断地来看他,可为了让她忘了他,甚至拒绝再与她见面,她终于没再来了。没想到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就放下了和他的感情,连孩子都有了。她今天来应该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个消息,向开谋是这样觉得的。 “对不起,我能抽根烟么?”向开谋有些不知所措,想要避开她的目光。 “你,什么时候学的?”她有些诧异。 “什么?” “你说呢?”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向开谋手中的烟,拿烟的姿势根本就是一个经常抽烟的人才具备的。 “不好意思,这里不能抽烟。”向开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把香烟装了回去。 “什么时候学的——抽烟——”她再一次发问。 “这有什么学不学的。”向开谋苦笑道,他没想到她仍然对这个紧追不舍。 “你以前可是最讨厌抽烟的,见到抽烟的人总要默默地骂上几句。”她不明白,监狱不是改造人的地方吗?何以监狱变成了毁人的桎梏。还是说监狱的本来作用就是如此,就是把一个个罪犯关进去,毫无顾虑地去践踏他们的尊严,蹂躏他们的身体,消耗他们的精神,以至于让这些犯人真正看不到人生的意义。即使出来后,可能自己在监狱的时候也亲自把自己毁了。 是啊,从作为嫌疑人被调查取证做笔录时,他的人生似乎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的身体,他的尊严也早已不是自己的了。跟一个罪犯谈什么尊严,他们可不管你犯了什么罪,也不管你罪过有多大,到了这个地方,用上了他们一贯地一视同仁,一样的去毁掉每一个人。 第2章嫌疑人 “把鞋子脱掉,袜子也脱掉。”公安局里面的人凶巴巴的,似乎每一句都在嘲笑这样一个嫌疑人,似乎每一声都在提醒你这就是犯罪的下场。随后任由那些身着蓝色衣服的不知是警察还是什么的人员把囚衣扔了过来,命令穿上,并把手铐铐在了向开谋手上。 向开谋心里暗暗叫苦,自己的一身傲骨,自尊自爱在这一刻被践踏得体无完肤。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等待着被凌迟一般,接下来的每一项都令他毛骨悚然。拍照,录指纹,检查身体,抽血,验尿,一步一步被指引着完成,此时的向开谋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随时供他们玩的玩物,一个拒绝不了被玩弄的玩物。直到现在,仅有的羞耻之心也被他们消磨殆尽,就连入狱的裸体检查,拨弄生殖器和掰开肛门都不能让他再有一点不自在,这跟以前的向开谋已经判若两人。 或许在他看来,自己真的是恶贯满盈,枪毙都不为过。 “说说吧,还记得多少?” 向开谋此时已被带到讯问室,手脚被扣在椅子上,仅能从些微的空隙中得到喘息。来之前他已经上网查过,如此待遇,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罪犯了,之所以还称为嫌疑人,只不过是未经过法院的审判吧。 车子继续往前行驶,车内的热气将向开谋与车外的冷风隔开,他正常行驶在这条路广车稀的光明路,他以为迎来了自己的春天和光明,他以为前方的路就如同他人生的道路一般顺畅。可是他即将迎来的不是春天,而是更寒的深冬。 “正常行驶?你坐在这里,你还跟我说正常行驶?”交警突然义正严辞道,“你以为我们没有做过任何调查的吗?” “我,我是说……” “你的口供和事实严重不符,跟录像带更是大相径庭。” 交警一味地强调什么是正常行驶,正常行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对不起,我所说的正常行驶是说……” “我不管你想说什么,”交警再一次打断向开谋的话,“这正常行驶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向开谋还想说什么,就听交警滔滔不绝般不断地说教,就像是刚喝了肥皂水,不停想吐泡泡一样,怎么吐也吐不完,而且还不吐不快。或者换句话说,难得这样一个展示自己口才与专业功底的机会,怕是这次不说,就再也没有展示的机会。 向开谋苦笑,他已经不知道是自己这个人不正常,还是自己的行为不正常。否则这一路上的行为也不会不能用正常两个字来说。或许吧,或许从车子启动的那一刻,他确实有某种意义上的不正常,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可是他所说的正常行驶,绝对没有想掩盖自己错误的意思。他所说的正常行驶,不过是一路驶来没有发生变化罢了。可是他想解释,却有口难言。 桌子上的权利告知书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你有权对自己的话作出解释和申诉”这样的话语在向开谋的脑海和心里不断闪现,可是光芒却越来越黯淡,甚至消失,甚至让向开谋觉得它从未发过光。因为向开谋还不知道,在这个地方,只有我让你说的才是你的权利。 第3章生日 今年的平安夜和往年一样,几乎没人在意这个节日,对于现在的中国人来说,洋节越来越没有了吸引力。十年前还是什么圣诞果、圣诞卡之类的相互赠送、祝贺,这几年节日的气氛越来越冷清,更何况向开谋读书的地方只是一个三四线小城市,自然也不会为了这样一个节日而忙前忙后。这个城市唯一热闹的地方也许就是时代广场了。用一句俗话说就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其他地方可能门可罗雀,时代广场里今天却挤满了人,每一家店前都坐满了排队吃饭的顾客。向开谋对身边的学弟招呼了一下,领了号,在一家名叫“虾们大薛”的店前坐了下来。 “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的,店家姓薛吧。”向开谋半开玩笑地说。 “有意思,记得学长你可是最喜欢吃虾的。”学弟附和着。 向开谋的学弟,人称小潘安,向开谋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是眼前一亮。体育场上,他双手拍打着篮球从向开谋身边经过,白色的t恤和黑色的运动短裤搭配得无可挑剔,更不必说那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儿和嫩滑的皮肤下的一双灵动的眸子,向开谋跟他对视时,能隐约感受到其眉宇间透露出的一道英气。这些恰恰弥补了向开谋生理上的不足,想想自己粗糙且时不时冒出几颗痘的脸和那双单眼皮小眼睛,想想令自己不满意的身高,这高大帅气的学弟也就不得不成为向开谋羡慕的对象了。 “小学弟,今天是你生日,你做主。”听到服务员的叫号后,向开谋一边说着话,一边推着学弟往里进。 “我都行。”学弟答着话,然后走进一台靠里的桌子并招呼向开谋坐了下来,“里头安静点。” “我说学弟……” “还是叫名字吧,谋学长。” “好好好,小栋旭,你也叫我谋哥。” “周栋旭。”学弟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我说小栋旭,你这模样像女人也就算了,怎么还和女人一样爱计较。一个大老爷们,干嘛这么在意叫什么。”向开谋最喜欢挑逗这小学弟。 向开谋今年读研三,也是在学校度过的最后一个平安夜了,周栋旭读大四,已经直接保研b大,这个学弟是周栋旭考研的时候结识的。枯燥的生活和考研的压力让向开谋喘不过气,那时候向开谋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大学同学毕业后各奔东西,读研的读研,工作的工作,顶住压力的向开谋决定继续考研。可二战的路毕竟不好走,向开谋经常一个人在b大附近的出租屋里彻夜难眠。还好一个机缘巧合遇见了周栋旭。周栋旭那年刚到b大读大一,向开谋由于个人原因耽误了三年,周栋旭又比同级大一学生小一岁,这样算来,向开谋和周栋旭之间相差七岁,今天正是周栋旭二十岁的生日。 “先预祝谋哥顺利毕业,也祝贺谋哥成功上岸,还没毕业,就有了人人羡慕的好工作。”周栋旭举起杯,“以饮料代酒,敬我优秀的谋哥。” 向开谋端起杯碰了一下,“生日快乐,栋旭,我毕业后记得来看我。”说完后,一饮而尽。 向开谋没什么朋友,更没有一个知己一般的好兄弟。老天赐给自己这样一个比自己小七岁岁的学弟,让向开谋的生活中有了谈心的对象,这是向开谋的幸运,可是谁能想到承受这样一份幸运,是要付出代价的。换句话说,向开谋的人生可能注定是孤独到底的,可能是不需要什么朋友知己来介入的。这个生日晚宴,是向开谋对周栋旭的祝福宴,也是周栋旭对向开谋的饯行宴。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正是这次晚宴,却真真正正变成了向开谋和周栋旭的分别宴。 直到今天,向开谋每次想起都懊悔不已,如果没有看到周栋旭的朋友圈,如果没有这场生日宴,他的人生也许会沿着另一条轨迹前进,他的幸福之路也许还会在前面等着他。这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所有人对他愤怒的面孔,听到了所有人对他斥骂的声音。他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下,他没法抬起头,他对不起他的父母,他的老师,他的亲朋好友,他对不起那个在家等待他在平安夜平安归来的女朋友,最对不起的是那个经历了半生坎坷,即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自己。 第4章车祸 “拜拜,到学校后记得给我报个平安。”向开谋打开后座车门走了出来,向周栋旭招了招手,随即打开了驾驶座的门。 这是向开谋的习惯,习惯让人给自己发个平安到家的消息,即使只是不太熟悉的人坐他的车,他也会这么做。 周栋旭一边应和着,一边消失在夜色中。向开谋望着周栋旭离开,直到看不见他,才不情愿启动了车子,依依不舍地往前开。 “谋哥,我平安到校了。”十几分钟后,手机上就出现了周栋旭的消息。 可周栋旭不知道的是,他的谋哥却不能到家了,他的谋哥在这个平安夜里不能平安到家了,同样不能平安到家的还有躺在地上的那个人。 好一个平安夜! 洋人所谓的平安夜真的不能保平安啊! 向开谋脊背发凉瘫坐在地上,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往外冒,浑身像被火烧一样,给人一种此时是三伏天的错觉。向开谋想起了六月飞霜,那腊月飞火不也是异象么?有冤情,一定有冤情! 匆忙赶到的女朋友不断抚慰着他,旁边一早赶来的救护人员,警务人员在交谈着什么,向开谋全然不知,只是整个路口被拉上了警戒线,几个貌似警察一样的人在路口测量着什么。 接着就是紧随而至的家属,伴随着哭声,咒骂声,向开谋胸口突然感到一阵疼痛,一男子骂骂咧咧拽住了向开谋的衣领,向开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好在几个警察从中阻挡,那男子并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 向开谋被安排到一辆警车里,外面的嘈杂的声音瞬间被隔离开,此刻的向开谋正需要这样的安静。向开谋木讷地坐着,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也不动,可能是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的惊吓,他表情麻木,双腿不断抖动着。向开谋把双手放在膝盖上,试图用双手去控制发抖的双腿,可是腿却抖得愈发厉害,同样在发抖的,还有他那一双试图发挥作用的手,他甚至察觉到,他的嘴唇也开始剧烈抖动,上下牙齿的碰撞声在这安静的车厢内显得越发洪亮。他竭力压制住自己的害怕与惊恐,脑海里不断回想刚才的情形。 “拜拜,到学校后给我报个平安!” “谋哥,我回去了。” “谋哥,我到校了。” 挥手,微笑,打开车门,启动车子,车子缓缓开动,一幅幅零碎的画面在向开谋脑海里闪现,向开谋努力把他们拼凑出一幅完整的图画。 启动,启动,开车,开车。 向开谋终于隐约看到了他驾着车行驶在路上的样子,那是脸上带着笑意的向开谋的样子。 今天的向开谋真是开心,回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他的脸上又泛起了笑容,就连车子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快乐,欢快地在道路上奔驰着。 可是乐极终会生悲,开心会蒙蔽双眼。虽然这是一条向开谋走过无数次的路。 光明路———向开谋觉得这一定是预示着自己前途光明的好兆头。 即将行驶至十字路口时,向开谋抬头看了一眼———又是绿灯,一路绿灯。 人生处处是绿灯啊!向开谋继续前进。 想到这里,向开谋抖了个激灵,身体颤动了一下,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他伸出颤抖的手胡乱地在脸上擦拭。被泪水打湿后模糊的双眼逐渐变得清晰了,清晰的让他看到了前方冒出来的庞然大物。 可是等他看到已经来不及了,还没等到向开谋反应,就听砰一声,车子擦出了巨大的火花,那个庞然大物出现在车子前方,紧接着有人从这庞然大物上坠落下来,倒在了地上。 向开谋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周围一片死寂。他像是陷入了一个深渊,又像是误入了一片丛林,或是走进了一块沙漠,想要走出却始终走不出去,他似乎在此刻与这个世界完全隔绝了,看不到任何光亮,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唯一能够证明他还活着的,他还活在这个真实的世界上的,是他胸口那跳动之物吧。 第5章加入广宣部 “然后你就给我打电话了。”女孩眼睛望着桌面呢喃道。 “嗯,一瞬间的功夫我反应过来后立马拨打了120,110,然后就打给了你,再者是我父母。” “谢谢你,原来在你心里我占据着这么重要的位置。” “探监时间到了。” 女孩站起身,轻声说了句“我走了”,突然转过身站定,抬了抬头,“你在里面千万要好好生活。” “珍重,照顾好自己,还有……孩子。”看到女孩迈开步,向开谋站起身,往监室里走去。 女孩听到向开谋起身的动静后突然停住,慢慢转过头,看着向开谋缓缓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背影彻底在她的眼前消失,才慢慢走了出去,上车,擦了擦眼睛,紧紧地扣上安全带,驶离了监狱。 “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狱警长叹一声,“走吧。” 向开谋不情愿地挪动脚步。 来人正是向开谋的女朋友——丁宣——也是向开谋的师姐。 导师第一次师门聚餐时,向开谋见到了丁宣师姐,说是师姐,实则比向开谋还小两岁。可向开谋此时对这个比自己小的师姐产生了好感。师姐说,她是学生会广宣部的部长,向开谋便有了主意。 “哎呀,师姐,破个例嘛,看在咱们同门师姐弟的份上,求求你了。”向开谋苦苦哀求道。 “我说师弟,规矩在这里摆着呢,招新早就过了,你那时候干嘛呢,突然要加入,难免不是心血来潮。”丁宣瞥了一眼向开谋,一看这小子就没安好心。 “没有没有,师姐,我是真心加入咱广宣部的,我啥都能干,放心,我一定认真做事。”向开谋拍着胸脯,不依不饶道。 “你这家伙,肯定另有企图。” “好师姐,就行行好吧!”向开谋被看穿了小心思,只能死皮赖脸了。唉,不还是为了师姐你嘛。 “这事我一人也做不了主,你等我回去跟其他部长商量一下。”丁宣虽嘴上这么说,其实也算是答应了向开谋,只是她觉得不能太便宜了他,必须要让他不敢小觑这广宣部。 “那我等师姐好消息,师姐出马,那准行。”向开谋手舞足蹈。 “少耍贫嘴!” 隔日,向开谋就收到了丁宣发来的同意入会通知。 入会的一年时间里,向开谋不放过每一次同丁宣相处的时间,开会,拉赞助,做宣传,忙得也算是不亦乐乎。期间也邀请了丁宣吃饭,看电影,逛公园,丁宣都没有拒绝。向开谋觉得好事将成。 向开谋任下一届广宣部部长的事已经敲定,就等着正式开换届大会了。 学生会换届的那天恰好是丁宣的生日,丁宣说生日那天要和室友一起过。向开谋提议广宣部提前为丁宣准备生日祝福。 于是向开谋着手订饭店,订蛋糕,不少成员表示不如吃完饭去ktv唱歌,向开谋又忙着订包厢。总之他想给丁宣一个难忘的生日,不是因为她是师姐,也不是因为她是部长,而是因为她将会是他的女朋友。 那天丁宣喝了不少酒,向开谋也喝了不少酒。出来的时候,向开谋扶着丁宣,丁宣嘴里不停地说着话,向开谋有意无意地听着,大概是交代一些换届后的事项之类的。 “你小子现在居然成了部长了。”丁宣看着向开谋。 “师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向开谋应道。 “你小子想打什么主意,我清楚得很。”丁宣突然转移了话题。 这个师姐,喝这么多还不忘调侃我一番。他心里泛起了无数涟漪。后面的唱歌活动两人虽然参与了,但却也如同没参与。两人全程斜坐在沙发上,任凭震耳的歌声将他们淹没其中,整场无言。 换届那天,丁宣和室友的生日派对又是在ktv庆祝。 “师姐,生日快乐,你们活动开始了吗?”向开谋给丁宣发了一条微信。 “谢谢师弟,我们已经在ktv唱歌了,你听。”师姐说完,发来一段语音,向开谋点开后里面传来嘈杂的歌声。 向开谋紧随其后发了一条短片给丁宣。那是向开谋为丁宣精心制作的。附带一条留言:还有惊喜,忍住别哭哦! 向开谋望着远方,仿佛看到了丁宣在看他发的视频,尽管眼泪已经湿了眼眶,但能从中分辨出那分明是开心的、幸福的眼泪。 第6章室友的助攻 “向开谋,我们在跃动ktv,你快来。”突然手机上出现了一条陌生人的信息。 “你是……”向开谋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是丁宣的室友,你喜欢丁宣吗?如果你喜欢的话,你现在过来跟她表白,我们给你助攻。”信息直击向开谋的要害。 她们如何知道,难道她们也看了短片,她们也被自己的短片感动了? 可是……可是这太突然了,向开谋一点准备也没有,他其实有想过,自己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最终的表白吗?可是他却没想好在哪一刻开始,他从未出现过的慌乱,是自己的不自信?还是这泼天的好事降临到自己头上,让他有些手足无措?抑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不知道。思索良久,他慢慢按出了一行字发了出去:我还没有做好谈恋爱的准备。 可,谈恋爱要做好什么准备呢?这难道不是为了逃避找的借口?总不是说刚成为男女朋友,就必须孩子的名字也得要想好吧。他心乱如麻,心跳也开始加快。 “好吧。”对方回复道。 只有两个字,是无奈?是无语?是失望?是痛心? 手机突然又震动了一下,“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丁宣她也不知道这个事。” 即使是这样,他的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此时丁宣已把车子停在了车库,可她似乎还没回过神,还沉浸在与向开谋的会面中无法抽离出来,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向开谋是怎样度过的,向开谋又是否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的。她没有下车,伸手解开了安全带,将座椅放倒,后背慢慢下移,躺了下来。眼睛直勾勾盯着车顶,她似乎又看到了憔悴不堪的向开谋,闪躲的眼神,突出的颧骨,明显的胡茬和那头发已盖不住的抬头纹。想着想着,她睡着了,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又看到了曾经的向开谋。曾经的向开谋会厚着脸皮求着她进广宣部,曾经的向开谋会跟着她一起开无聊的会,曾经的向开谋会精心为她的生日准备惊喜。她在第一次见到向开谋的时候就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那个时候的向开谋跟现在一样,脸上时不时会冒出一些痘痘,也不过175的身高,凌乱的发型让人觉得有一种放荡不羁的气质,也许这是丁宣喜欢的气质。单眼皮,高鼻梁,不能说是帅气,五官也算是端正。用一句话说,向开谋长在了丁宣的审美上。 其实向开谋刚开口说要加入广宣部的时候,丁宣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同意了,不过碍于自己作为部长要保持的矜持,以及他也想看看向开谋是不是真的心血来潮,所以假装为难的样子,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不过向开谋也总算没让她失望,自己也一步一步将他培养到了部长的位子。 更何况是那个生日宴会,她正和室友们唱着歌,突然收到了一条短片,附带一行文字: 还有惊喜,忍住别哭哦!她好奇地点开视频:24年前的今天,一个女孩出生了,24年后的今天,女孩在广宣部度过了她的生日。这个女孩名叫丁宣,是我的部长,也是我的师姐,今后也许还会有别的称呼。女孩的优秀让她做上了广宣部的部长,在今天,我想对这个女孩说一句生日快乐。紧接着在伴随祝你生日快乐的音乐声中,一张张照片显示出来,有曾经一起工作的,一起开会的,一起聚餐的,还有前两天广宣部的成员为她庆生的照片。生日歌结束后,各路好友都送来生日祝福,有导师,有同门兄弟姐妹,有广宣部部长,部员。丁宣看着看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突然她放下手机,大叫一声:“向开谋,我爱你!”声音如此之大,震惊了正在放声高歌的室友们。室友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喊吓懵了,迅速停下来询问什么情况,后来就有了室友和向开谋的一段对话。可是室友们说谎了,她们是征求丁宣的同意后,才代之请缨的。后来他们在一起后,丁宣对向开谋坦白了。 可当丁宣收到向开谋还没有做好谈恋爱的准备的回复后,脑袋瞬时耷拉了下来,失落地坐在沙发上,再没有心思去享受自己生日的快乐时光,只觉得此时的自己很傻很可笑,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马上就得钻进去才行。 第7章表白 向开谋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嘴里不时发出痴笑。室友于洛满脸疑惑地盯着他,好像他是买彩票中了大奖一样。 “喂,谋哥,什么事这么开心,笑了一整个晚上了。”于洛问道,怕不是再这样下去准会得什么病吧。 “当然有好事。”向开谋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好像手机就是他的爱人。 “你不会是恋爱了吧!”于洛看着向开谋,越来越觉得只有恋爱才会使人变成这样。 向开谋骄傲地郑重其事地把整个过程讲给了于洛听,当然隐瞒了他不想说的。 向开谋从进学生会到期间所有事,从帮丁宣过生日到为他送上生日祝福,这哪一件不是为了能够成功追到丁宣?可在这紧要关头,他竟然要退缩?他竟然告诉丁宣室友他没有做好谈恋爱的准备?那他之前种种都是在干什么?耍流氓吗?回到宿舍,在洗手池随意胡了把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越来越面目可憎。他这算什么?这样的他真的配不上丁宣,自私,懦弱,不敢去面对自己的感情。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久,直到脸上的水珠变干。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冲了出去。 此时的丁宣结束了派对正往回赶,在她回到宿舍楼下的那一刻,她愣住了。向开谋站在她宿舍楼下,手里拿着鲜花,慢慢朝她走来。此时宿舍旁边围起了人。 向开谋一把拉过丁宣,想试图逃离出去。 丁宣的一个室友突然叫住他:“向开谋,我们都想亲眼见证,不如就在这里吧!” 向开谋尴尬地放开丁宣的手。 这么多人看着呢,向开谋暗暗给自己加了把劲儿。 “丁宣师姐,我承认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从进广宣部,到约你吃饭看电影,到给你安排生日祝福,这一切一切都是因为我没有把你当我的师姐,因为我心里一直当你是我的女朋友。”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我的腿会发软,我会盯着有你的方向,看不到你时我会心慌。可是我又不敢说出来,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你懂那种想念的滋味吗?就是见不到一个人心里凉飕飕的失落感和无力感,心里极度希望能再次碰上那个人的感觉,什么事都提不上精神。” 向开谋望着她,欲言又止,最后挤出来一句话:“你可能不懂。”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感同身受,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他难道是害怕丁宣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他又极力想纠正,是不想从丁宣口中听到这个可能会令他窒息的消息?果然丁宣的两个字就差点让他窒息。 “我懂。” “什么?”向开谋为之一颤。 “我懂,”丁宣再次强调,“从第一次见你的那天之后,我就懂了这种感觉。” 丁宣说完,现场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几个不嫌事大的人在一旁嚷嚷着,“答应他,答应他。” 向开谋趁机单膝下跪,把手中的鲜花送到丁宣面前:“做我女朋友吧!” 向开谋说到这里,得意了起来。 “接着我就在人群中拥抱了她。” “没接吻吗?”于洛好奇地问道。 “没有,总有机会的。”向开谋付之一笑。 美好的回忆总是充斥着他的脑海,每当静下心来,每当夜深人静,这些往事都会一一浮现,同样浮现的还有他的自责与悔恨。 自己的人生本来是多么美好,老天真是见不得他这么的快乐,总想赐予他一些苦难,仿佛在苦难中才能领会到人生的真谛,才能感受到自己之前是多么的幸福,人只有等到了失去才知道珍惜吧。 就像刺骨的寒冬才能让他感受到逝去的炎夏吧,就像星光黯淡的时候才会想到夜晚这么短暂。他忽然有了想法,第二天他向狱警要了纸笔,挥笔写下了一首《珍惜》,为了丁宣,也是为了自己。 我喜欢我害怕的冬天, 因为只有刺骨的寒, 才让我怀念那已逝去的暖。 我害怕我喜欢的夜晚, 苦苦守候在黎明前, 只为等最后一抹星光黯淡。 我喜欢,在遐想里,在默念中,在回眸一笑时, 我害怕,在回忆后,在哀叹前,在弹指一挥间。 于是我开始去发现。 我发现你红着眼, 捧着零落在泥土里的百合花瓣; 我发现你发着呆, 望着溪水倒映下的垂柳鸣蝉; 我发现你迎着风, 踏着夕阳染了色的枫叶红毯; 我发现你挥着手, 舞着云端抚摸过的雪花片片。 所以你渐渐走远, 我远眺,我招手,我呼唤。 你朝我走来, 将一股温暖悬在我项间, 我沉默着听你把最后的话儿叮嘱完, 你说, 最好的珍惜, 不是藏在心里, 而是留在眼前。 第8章一夜无眠 “喂,120吗,这里有人被撞,快来救人!”向开谋大叫着,声音颤抖着。 这个时候才看清楚那个庞然大物是辆三轮电动车,从三轮电动车上跌落下来的是一个年近半百的大妈。 向开谋赶紧下车去查看大妈的情况,大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向开谋用手托起大妈的背部,隐约能听到大妈鼻腔里微弱的气息。 “阿姨,您怎么样?您没事吧!”向开谋叫着,可躺着的人始终没给他任何回应。 向开谋握住大妈的手,不知是天气原因还是什么原因,大妈的双手开始慢慢变凉。好在脑袋清醒的他立刻拨打了120。 “具体什么位置?”接线员问道。 “快点来快点来,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先生,您先别急,您要确定好具体位置我们才能派车前去营救啊!” 此时的向开谋已如一团乱麻,他张皇无措地根本不知身处何处。只能听到接线员一遍一遍地询问他。此刻他听到的不像是询问,而像是质问,质问他这个杀人凶手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向开谋放下大妈,跑到路边去寻找什么,终于他在路对面昏暗的路灯下看到了一个路牌———光明路。 趁着间隙,向开谋又拨打了110。 等到120急救车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救了,向开谋冷冷地站在死者面前。 “我杀了人,我杀了人。”向开谋心中默念着,身体不断抖动着。 “别害怕。”匆忙赶到的丁宣安慰着他。 随后而至的交警对向开谋进行了酒精测试,并把他安置在了警车里。 不知过了多久,向开谋被带到了市公安交警分队四大队。在这里向开谋做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笔录。 出来的时候已是凌晨四点了,向开谋第一次觉得夜这么难熬。 “你还没回去?”向开谋走出大门,丁宣披着外套蹲坐在那里等着他。 “对不起。”向开谋紧紧抱住了丁宣,头埋在丁宣的被羽绒服包裹着的肩膀上。 “没事的,别怕,有我陪着你呢,别怕。” 回到家,房子里仍然冷清清的,丁宣打开卧室的空调:“晚上就这么睡吧。” 向开谋只脱了外套,便躺在了床上。 这一夜,注定是难熬的一夜,这一夜,注定是痛苦的一夜。 向开谋翻来覆去,丁宣察觉到了向开谋浑身都在颤抖。她一把抱住了向开谋。 “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杀了人,我杀了人,丁宣师姐。”他又改口叫丁宣师姐。丁宣意识到了此时的向开谋是极需照顾和保护的,他像是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紧紧依偎在妈妈的怀里。 “别这么想,都是意外,你不想的。” “可是……” 向开谋还想说什么,丁宣吻住了他,向开谋也不再开口,任凭丁宣的嘴唇在他的嘴唇上贴合,丁宣分明能感受到向开谋牙齿的颤抖,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不断的去亲吻着向开谋,就像向开谋每次的热吻总能使正在生气的自己提不起气来一样。 向开谋伸出舌尖舔舐着,突然舌头上触到了一丝咸咸的东西。 丁宣哭了。 向开谋这一刻终于知道丁宣的压力不比自己小,丁宣的痛苦也不比自己少。在此刻,他更不应该自暴自弃,让关心他的人担心。想到这里,他伸手抱住了丁宣,与丁宣的拥吻中碰到了她的手。向开谋拉着丁宣的手,指引这只光滑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在腰间停留片刻后,一把扯下了自己的皮带。 丁宣的手跟着向开谋的指引在他身体下方移动,听着向开谋粗重的呼吸声,丁宣感受到了向开谋强烈的心跳。 此时向开谋身体内的情欲和心中的压力已经完全混杂在一起。他想,也许这欲望的喷射能帮他发泄出内心深处巨大的压力。 想到这里,向开谋一跃而起,褪去身上的衣物,将丁宣压在了身下。 第9章乔迁之喜 一场大汗淋漓过后,向开谋剧烈跳动的心才慢慢平复。看着一旁熟睡的丁宣,向开谋扯过被子轻轻地盖在了丁宣身上。渐渐地他有了倦意,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才经历过的惊心动魄,向开谋也慢慢进入了梦乡。他希望一觉醒来一切都没发生过,这一切都是幻觉,都是在做梦。可是老天又怎么会满足他这可怜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呢?慢慢地,他真的做了个梦,梦到了搬进新房那天,那段时光是多么的开心快乐。 跟丁宣确定关系的一年后,丁宣就要毕业了。向开谋便从宿舍搬了出来,虽然自己还没有毕业,但他也迫不及待想和丁宣拥有自己的一个小家。况且这房子第一眼看到向开谋就很喜欢,虽然不是很大,却很温馨,地理位置也不错,楼下就是繁华的商业街,只是离大学较远。最终还是喜欢战胜了距离,向开谋决定把这套房子买下来,也算是送给丁宣的毕业礼物。 搬家的日子定在了清明节放假后。 那天,室友们都来帮忙。 “这些就留在这里吧,以后吵架了也不至于落得个无家可归。”向开谋嘿嘿一笑。 “以后吵架你敢离家出走,我打断你的腿。” 向开谋使了个眼色,向室友耸了耸肩。 顺利搬迁完后,向开谋亲自下厨,招待自己和丁宣的室友和同学们,大家举杯庆祝,觥筹交错,酣畅痛快。房间里碰杯声,祝福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这一刻,向开谋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正当大家兴致正浓时,门铃响了起来。 “学长,祝贺你乔迁之喜。”门刚打开,就从门外传来清脆的祝福声。 “谢谢学弟。”来人正是周栋旭。 向开谋一边说着一边拉这个学弟进门。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学弟,叫周栋旭。”向开谋向大家介绍道。 丁宣其中一个室友马嫣然立马跳了出来,“我说向开谋,你啥时候认识一个这么帅的学弟,不知道介绍给我们这些单身少女啊。” “就你也算是少女吗?看到帅哥就走不动路。”另一个室友刘微道,“不过,这小学弟也太帅了吧,过来挨着学姐坐。” “哎哎哎,你们可别欺负我这学弟啊,人家可不喜欢大龄单身少女啊!”大龄单身少女几个字向开谋特意每个都强调了一番。 “丁宣,你看你家向开谋。”刘微晃着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你俩好事将成,也要考虑我们这些人吧。” “我和谋哥坐吧,不过我得敬各位学长学姐一杯。”周栋旭挠了挠头,接过向开谋递过来的白酒。 “一杯哪行啊,得三杯,不,五杯……” 人群中继续沸腾着,大家都沉浸在这快乐的氛围中,互相敬酒的,劝酒的,你推我让的,搂搂抱抱的,活动持续了很晚。 一场欢腾过来,终究要散场,大家意兴阑珊后都回去了。 可唯一这个姗姗来迟的小学弟喝得不省人事,不知是被这几个家伙灌醉的还是怎样。 “我送栋旭回去吧。”向开谋看着丁宣。 “那你小心点,家里床还没来得及收拾,不然睡家里好了。” “没事,如果我回来迟了你就别等我了。”向开谋说着将周栋旭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往外走。 丁宣不放心,硬是跟了出去。 “夜已经深了,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变得越来越稀少。”向开谋用手机叫了个车,好在还有司机接单,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 向开谋打开车门,将周栋旭放在了车后座,回过头对丁宣道:“你先回去吧。 丁宣点了点头,看着向开谋关上车门,车子慢慢驶离,才转身回去。 后座上,周栋旭半身微躺着。 尽管喝醉了酒,也丝毫没有掩盖周栋旭帅气的面孔。反而由于酒精的作用,周栋旭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更给他嫩滑的脸庞增添了几分姿色。两撇浓厚的眉毛在车窗外一闪即过的路灯的照耀下,更显出几分神气。望着周栋旭熟睡的模样,向开谋突然觉得他甚是乖巧可爱,有一种想要在他脸上啜一口的冲动。 “呸呸呸,想什么呢!”向开谋回过神来,“我怎么会有这样邪恶的想法,更何况我们都是男人。”向开谋很确信自己是个实打实的直男,可这种冲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况且周栋旭这样的帅哥,别说是女人了,就是男人也会被他迷上吧。 车子继续往前开着,夜晚显得更加宁静,刚刚喧闹的场景早已不在了,向开谋此时内心突然空荡荡的。之前的狂欢和现在的孤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向开谋很讨厌这种感觉,很讨厌这种狂欢过后孤单的感觉。他摇下车窗,一阵风拂过他脸庞。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他想到了这句诗,尽管他并没有喝多少酒。他又看了看一旁的周栋旭,他也没有被窗外的风吹醒,于是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如今向开谋回想起他那天突然想到的诗句,不禁有了感慨。其实后面两句才更贴合他现在的情况,只是他当时并没有在意。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第10章周栋旭又醉了 “喂,学长,我在你家楼下。”电话里的周栋旭鼻音很重,像是感冒了。 向开谋披上外套,箭一般冲下楼。 他看到周栋旭在楼下踉踉跄跄徘徊着,双手用力地裹着单薄的衣服。 “你怎么了?”原来不是感冒了,向开谋此时才知道周栋旭喝了不少酒。 “我……我他妈怎么这么悲催。”周栋旭甚至带着哭腔。 向开谋伸出手搀扶着快要跌倒的周栋旭:“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学长,今晚陪我再喝两杯好吗?” “你喝太多了!” “求你了,学长。”周栋旭的双眼盯着他,委屈巴巴地想要征得向开谋的同意。 “好。”向开谋回答道,在这样的乞求下,任谁也不会或是不忍拒绝他吧。 那晚,周栋旭和向开谋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至于是什么原因,向开谋也没问,周栋旭喝成这样,估计也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吧。 宿舍是回不去了,向开谋决定把周栋旭带回自己的出租屋。这是他为方便考研在b大附近租的房子,一室一厅一卫。 向开谋吃力地拖着走两步就跌跌撞撞的周栋旭,硬是把他拽到了电梯里。 在向开谋开锁进门之际,周栋旭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板上。向开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拖到了床上。 “来,喝点水。”向开谋抄起柜台上的瓶装水。 周栋旭迷迷糊糊被灌着水,突然一个不小心,水从周栋旭嘴里呛了出来,向开谋一个抖动,手中的瓶装水也洒了出去。 “这下好了,”向开谋嘟囔着,“身上床上都湿了。” 他把周栋旭扶到沙发上,掀开刚刚被水溅湿的床单,从柜子里拿出个新的,铺了上去。 向开谋接着要脱掉周栋旭污浊的上衣,只见周栋旭突然伸出胳膊一把勾住了他。 “你他妈干什么?”向开谋望着周栋旭,这家伙没有醒。周栋旭结实的手臂贴近向开谋的脖子,“你这是在引诱老子犯罪么?”向开谋骂道,“再勾引老子,老子强奸了你。”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这让向开谋想起了上次陪周栋旭打完球去他宿舍时的场景。 “谋哥,先坐着,我去洗个澡。”大汗淋漓的周栋旭将衣服裤子随手扔在了凳子上。呈现在向开谋面前的是结实的胸膛和粗壮的四肢。 你还别说,周栋旭不仅人长的帅,身材也好,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可以去当模特了。 趁着周栋旭洗澡的间隙,向开谋在周栋旭的书桌前坐下。桌子上零零散散地摆着一些专业课教材和几本小说,架子上还有几本关于球类运动的漫画,桌子下篮筐里不仅有篮球,还有足球,床头挂着几件球衣裤,看来周栋旭对球类的热爱超出了向开谋的想象。 他随手抽出一本书,百无聊赖地翻了起来。 突然一张照片从书中滑落,照片上是周栋旭和一个女孩的合照,女孩幸福地依偎在周栋旭的肩膀上,笑得很开心。 从照片的背景来看,应该是在广州塔珠江码头。 “这女孩一定很爱周栋旭吧。”他想。 向开谋盯着这张照片看得入了神,直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才让他回过神来。 “我前女友,分了。”周栋旭突然出现在身后。 向开谋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周栋旭穿着个大裤衩,半身赤裸地站在他身后,头发上的水还在滴答,周栋旭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边说着话。 “不好意思,没想到会看到你的这个。” “没关系,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可能夹在书里太久了,忘记了。”周栋旭擦干了头发,把毛巾晾在了床头的衣架上。随手拽过隔壁室友的椅子坐在了向开谋旁边。 “你也不注意点形象,这么帅一个大小伙子,要被我看光了,那些女生知道了准羡慕死我了。” “这有啥,都是男人嘛。我这不穿了个裤头儿嘛,刚才可脱得只剩内裤了。”周栋旭咧咧嘴。 “看来,你很喜欢运动嘛。”向开谋指了指刚刚看到的东西。 “平常就练练玩玩。”说话间,向开谋拿过来一个迷你的篮球架。 “这玩具还挺有趣的,怎么玩?” 这样的,周栋旭给向开谋演示了一遍,你来试试。 向开谋接过这玩具,“是不是这样?”他抬起头,正好跟周栋旭的四目相对。向开谋愣了一下,周栋旭身上还散发着刚洗完澡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清香。 向开谋突然有一种想吻周栋旭的冲动。 第11章好兄弟 向开谋把周栋旭抱到了换了新床单的床上,去卫生间拿了湿毛巾,帮周栋旭擦拭着上身。周栋旭乖乖地躺着任凭他处置的样子又让向开谋产生了怜惜。他望着周栋旭帅气的脸庞,又产生了一种想要吻下去的冲动。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有这种冲动了,向开谋停下手,上一次多亏了他室友回来打断了那尴尬的场面,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从上次离开周栋旭的宿舍后他就一直在想,他对周栋旭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他在内心深处把周栋旭当成好兄弟,他也渴望有一个能够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一个能够在彼此面前坦诚相待,赤裸相见的好兄弟。他幻想有这么一个如此亲密关系的同性朋友。亲密到可以共吃一碗饭,同睡一张床,亲密到可以连内裤袜子都能互相交换,亲密到可以光着身子肆无忌惮在对方面前晃悠,甚至可以一起看片,一起手淫。 这是向开谋一直奢求的好兄弟好哥们之间应该做的事。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越长大就越疏离,身体越成长,思想就越后退。以前儿时的光着屁股的玩伴儿如今又在哪里?童年时的两小无猜,亲密无间还能否寻回?他想找到这样一个人,在纷繁复杂的世界中,在充满压力的生活中,这样一个能彻头彻尾,能将彼此身上的每一处毛孔都了解清楚的人,他们一起排解情绪,舒缓压力。 于是向开谋起身走进卫生间,解开裤子,从盒中抽出几张纸巾,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释放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过了许久,厕所传来向开谋冲水的声音,他提上了裤子,再一次拿着毛巾来到床前。 向开谋缓缓拽下周栋旭的裤子,周栋旭光滑的胴体彻底呈现在向开谋面前,接着向开谋便仔细为周栋旭擦拭着全身,不放过每一个角落,像是在竭尽全力了解周栋旭的每一寸肌肤,以此来了解周栋旭的所有。 做完所有的工作后,向开谋给周栋旭盖好了被子,又小心翼翼地将周栋旭的内裤袜子洗干净,放在通风口处,祈求第二天能晾干。 “师傅,去这个酒店。”向开谋突然开口。 向开谋把周栋旭放在了床上,“你小子可别再出洋相了,这次可没有多余的床单给你换了,搞脏了这张床,今天咱俩就睡地板吧。” 周栋旭的呼吸声越来越平稳,睡得也越来越安详,向开谋不舍得打扰他,就在旁边的沙发上躺着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向开谋缓缓睁开眼。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条被子,桌子上放了一杯豆浆和一笼包子。 “醒了,学长,昨天真不好意思,又麻烦学长了。”周栋旭尴尬的地挠了挠头。“乔迁的大好日子,学长应该和丁宣学姐一起过才是,都是因为我。” “我们两个之间还说什么客套话。”向开谋起身到卫生间漱了漱口,随即拿了一个包子塞到了嘴里。 “你昨天可比上次省心多了。”向开谋邪魅一笑。 “昨天没有看到我的美体,可惜了吧。”周栋旭跟着笑道。 “男人下面不就那么二两肉吗,你有的我都有。”向开谋说道,“我要真想看,你小子不知道都被我扒光多少回了。” 回想起上次扒光了周栋旭为他擦拭身体的场面,向开谋不由地红了脸。 酒店昏暗的灯光下越发显得意乱情迷,周栋旭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醒来后的周栋旭大吃一惊,没想到学长对他这么周到细心的照顾,竟连内裤都给洗了。 “你昨天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酒?”向开谋问道。 “还记得你上次看到的那张照片吗?”周栋旭眼睛看着窗户。 向开谋记起了,周栋旭说照片里的女孩是他异地的高中时期女朋友,那张照片是毕业后去广州旅游拍的。 “其实那是我们异地后我一直珍藏着的一张照片,我们第一次一起去旅游,也是那次旅游,她把她的第一次给了我。” 向开谋没有出声,静静聆听着周栋旭的话。 “昨天我们彻底结束了。”周栋旭长舒了一口气。 “为什么?”向开谋轻轻地问了句。 周栋旭想起身,手在床边摸索着什么,向开谋扯过衣架上的内裤扔在了床上,“已经干了。” “谢谢学长,”周栋旭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前几天我们去了趟西安,去旅游的,毕竟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向开谋默默地注视着周栋旭,原来这小学弟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他的故事从此开始需要向开谋参与进来,向开谋想要与周栋旭的关系更进一步,那必然要成为周栋旭故事里的一角,还是最重要的一角。 第12章情绪失控 向开谋望着身旁还在熟睡的丁宣,朝她脸庞吻了下去。昨天陪他折腾了一个晚上,也是累坏了吧。一想到做完笔录出来后站在风里等他的丁宣,向开谋就心疼不已。只有此刻的他知道有多恨自己,“怒己不争,哀己不幸”在向开谋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向开谋想,自己上辈子一定做了太多太多坏事,才让他有这么一段痛苦的经历;可是自己上辈子一定也做了太多太多好事,让他遇见了丁宣。 原来丁宣由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放弃,是他自己辜负了丁宣,也侮辱了丁宣。 “我等你。”向开谋入狱那天,丁宣在他耳边轻声说。 丁宣如今已经怀孕了,是她食言了吗?不是,食言的是向开谋。 开庭的那天向开谋本不想让丁宣来,他不想让丁宣看到他现在的狼狈,他只觉得在丁宣面前他已完全抬不起头。 宣判结束后,向开谋向四周扫视了一番:“她果然没有来。” 可她不知道的是丁宣一直躲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处,听到了法官宣判向开谋一年零六个月的即刻执行的刑期,随后就见到向开谋被刑警押走,就这样见了向开谋入狱前的最后一面。 “b市区人民法院刑事审判第一法庭现在开庭。”法官说完后用法槌敲打了一下,“现提审被告人向开谋到庭。 向开谋在两名刑警的看护下走上了法庭。 丁宣远远地盯着向开谋,向开谋表情淡漠,慢慢往前走,直到他在被告人的位置上站定。 可他原本不用坐牢的,丁宣没想到向开谋会这么偏执。他宁可赌上他的未来,也不愿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等待结果的那段日子特别难熬,每次想起都让向开谋痛不欲生,也多亏了丁宣一直在他旁边,陪他一起捱过这段日子。 将近两个多月,交警通知向开谋签订责任告知书,向开谋拒绝了死者家属索要的五十万谅解费。对他来讲,这是一个天文数字,即使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他知道家属之所以狮子大开口,归根究底他们也是在赌向开谋舍不舍得他这来之不易的工作以及美好的未来。可是他们太小看向开谋了,他上大学后就说过,决不允许再让自己受一点委屈,决不让一切外在事物威胁到自己。 当然,他愿意拿出仅有的十五万作为补偿,那可是他父母为他存的老婆本。 交警也看出了向开谋的无奈,做出不到法院判决绝不申请刑拘向开谋的承诺。 可是有心事缠身的向开谋怎样也活不得之前的潇洒,慢慢地整个人没了精神。时常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时常不能自已地流下眼泪。 事故发生后的几天就是元旦,丁宣决定陪着向开谋出去散散心。 外面人山人海,到处挤满了人,丁宣拉着向开谋在人海里寻找着欢乐,她希望在熙攘的人群里向开谋能够释怀,可这似乎不起作用。 “我想去安静的地方坐着。”向开谋突然提出要求。 丁宣环顾四周,指了指前方,那里有间咖啡厅。 两人在咖啡厅落座,咖啡厅里很安静,只有服务员轻盈的脚步声和柔和的音乐声。 “你好,请问二位喝点什么?” 向开谋此时并没有心情喝咖啡,随便点了杯拿铁,便把单子递给了丁宣。 夜幕慢慢降临。 原本话题还在咖啡上的向开谋突然情绪爆发,眼睛盯着窗外鼻子却不停抽泣。“我好难受,丁宣,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丁宣慌忙从对面移动到向开谋旁边,轻轻抱住向开谋,“不要再想了,好吗?” 丁宣也不会安慰人,更何况发生这样的事又如何去安慰呢? “谢谢你,丁宣,你真好。我没事,就是忍不住。”向开谋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开心起来。 其实这种情绪的突然爆发又何止一次,多少次突然走着走着,向开谋的眼泪就不受控制了,其实他只是装作坚强罢了,他又何尝不是弱小无助的呢? 原本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渐渐稳定了情绪,他已慢慢遗忘了痛苦,直到签完责任书的那天他又一次情绪崩溃了。 向开谋趴在阳台上哭了好久好久,不管丁宣叫他几次他都没有回应,反而情绪越来越激动,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从窗口跳下去,一了百了。可他想到了为这事愁到头发变白的父母,想到一直等待他坚强起来的丁宣,他犹豫了,可他不能做什么,只能一遍遍擦拭着不断流出的泪水。终于他再也控制不住,趁着丁宣不注意,悄悄打开门冲了出去。 第13章四大队 外面的风不大,却有种刺骨的寒,昏暗的路灯让人看不清马路上是否仍有行人。偶尔穿过的汽车碾压过地面上被挤成平面的厚厚的冰雪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像极了那个晚上,只是地上没有雪。 向开谋穿着厚厚的雪地棉靴踩踏着积雪往前走,脚步渐渐地加快了,因为他知道他要去的地方,他要勇敢面对这一切。 临近年关了,前两天突然接到交警的电话,说是要公开证据,邀请双方到场。虽然现在已经回来了,但彼时的惊心动魄让他这辈子都无法释怀。 按着约定时间向开谋一行到了交警四大队,一进门紧张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各个办公室里里外外挤满了人,即使临近过年,每天的交通事故同样层出不穷,交警队忙得晕头转向。 向开谋一行被叫到一间办公室,同时到来的还有死者的一系列家属。负责本次事故的吴警官将一沓材料放置在办公桌上,开始一件一件进行公开取证,带着向开谋将之前发生的一切重头回忆一遍。 天呐,这不就是公开处刑么,交警的一字一句对向开谋来说犹如剜心之痛。 可这剜心之痛向开谋还没有来得及细细体会,接着一阵伴随着辱骂声拳打脚踢就彻底剥走了所有尊严。 趁着家人被叫出之际,向开谋身边只留下一个丁宣,突然死者的丈夫指着向开谋的鼻子破口大骂,并随即拽住向开谋的头发,对向开谋拳打脚踢。身体上的凌辱向开谋还承受得住,可是心灵上的凌辱却是让向开谋痛不欲生。更何况,咒骂声越来越大,引得室外的群众好奇地探头观望,向开谋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种场面他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到,或者说,他以前也作为一个旁观者在某个现场看到过,当时不过一笑置之。可现在,居然实打实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这个事件的始作俑者是自己,所有的尖锐矛头都是指向了自己,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从来规行矩步的青年来说,他是如何承受得了的。 这一刻,向开谋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击溃了,他双膝跪在了地上,任凭对方的指责与怒骂,他还有生还的余地吗? 一旁的丁宣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斗吓哭了,同样弱小的她只能一边哭喊着别打,一边用柔弱的双手紧紧护住向开谋。 无论在学校是多么雷厉风行,向开谋和丁宣不过是两个还没完全从学校走出来的学生,这样的大场面他们哪里见过?唯一能做的不过是默默承受着所有。 想到这里,向开谋再一次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好在四周无人,没人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向开谋抬起头,努力控制眼泪再往外流。 他此刻站在这个路口,光明路———他永远也忘不掉的这个路口。当天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在他脑海里浮现,他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任凭路口的红绿灯由红变绿,再由绿变红,再由红变绿,反反复复多次,他也没有丝毫想要过马路的意思。 红绿灯在他眼里也成了可笑的东西,他不愿相信,那天明明自己也是绿灯通过啊!在那样的一种情况下,双方都是绿灯的时间到底持续了多久。他心里默默数着秒数,用眼睛丈量了这马路的宽度。 可是有什么用呢?木已成舟,你又能改变什么呢?静静地等待法律的宣判吧! 第14章求婚 丁宣刚打开家门,还未来得及换鞋,向开谋就一把将她拉了过来。 电话里,向开谋就说今天要给自己一个惊喜,毕竟这是两人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纪念日。 向开谋摁下了墙上的开关,丁宣才注意到桌子上,地上,沙发上铺满了带有夜光的花瓣儿。 墙上挂着一排五颜六色的小灯,伴有柔和的音乐声,使得这氛围恰到好处。 桌面铺了一层红纸,两边摆了两根蜡烛,中间放了一束玫瑰花,在蜡烛的映衬下显得黑红黑红的。 玫瑰花心有一张卡片,赫然写着“向与丁一周年纪念日”几个大字,落款是时间。丁宣看着这精心准备的一切,鼻子一酸。 借着微弱的烛光,向开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副对戒,向开谋拿出其中一颗,握住丁宣的手。 丁宣伸出手指,看着这个单膝跪在她面前的男人亲手把戒指戴在了她手上。昏暗的灯光下向开谋的脸增添了几分帅气。人家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此时的向开谋在丁宣眼里也是最完美的吧。 “嫁给我吧!”向开谋深情地望着丁宣。 突如其来的求婚让丁宣愣了一下,她设想过很多向开谋向她求婚的场景,她也想过很多回应他的话,当这一刻终于到来时,她脑袋里一片空白。 停了半晌,丁宣才挤出了一个字。 “嗯。”丁宣点了点头,随即想到拿过另外一只戒指,轻轻拉住了向开谋的手,把男戒戴在了他手上。 向开谋一跃而起,双手环在丁宣的腰间,奋力地将丁宣抱离地面。 两人沉浸在纪念日的喜悦中。 向开谋将丁宣放在床上,伸手解开了她上衣的第一个纽扣。 丁宣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虽然她早就下定决心跟了眼前这个男人了,也为此做好了准备,可当这一刻真正要发生时,丁宣还是潜意识地抓住了向开谋的手。 “怎么了?”向开谋停下手。 “我……我紧张。”丁宣的呼吸变得有点急促。 “第一次?”向开谋和丁宣在一起后也从没有聊到这私密的话题,况且向开谋也并不在乎这些,只要他爱丁宣就够了。 丁宣点了点头。 “那还做吗?”向开谋有点犹豫,他不能平白无故地拿走了丁宣的第一次,尽管他确定自己一定会对丁宣负责,但他不能让丁宣不安心。 向开谋朝丁宣唇边轻轻吻了吻,站起身来。 “不好意思。”看着已经呈现战斗状态的小谋子,向开谋转身准备去洗手间。 丁宣一把拉过向开谋,向开谋又跌在了丁宣的身上。 “向开谋,你一定不能辜负我,无论发生什么。”丁宣紧紧勾住向开谋的脖子,勾得向开谋差点喘不过气。 “小姐,你轻点,你想谋杀亲夫啊!” “对不起。”丁宣意识到了自己的力气过大,可能是由于太紧张的缘故。 “丁宣,我向开谋一定会用我一生的爱去对你。”向开谋望着丁香。 “你们男人在得到女人之前总会甜言蜜语。” “那就让你得到我好了,让你看看我可跟那些花言巧语的男人不一样。”丁宣还想问哪里不一样,便见向开谋直起腰,双手迅速将裤子褪至膝下,精神的小谋子弹了出来。 “你变态,流氓!”丁宣捂着眼睛骂道。 丁宣因为向开谋的老不正经原本紧张的心情也缓和了很多。 向开谋见丁宣放松了许多,轻轻咬了咬她的耳朵。 “丁宣,我爱你。”向开谋再一次朝丁宣吻去。 我爱你,不仅仅停留在语言上,也不仅仅只停留在此刻的情欲中,我爱你,是我对你现在的最好表达,也是我对你未来的最好承诺。 第15章决定买车了 “不如我们买辆车?”刚刚结束战斗的向开谋躺在床上,斜侧着身子盯着丁宣。 “买房子的钱都是七拼八凑的,哪里还有闲钱买车啊。” 丁宣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向开谋知道能有一辆车也是丁宣一直的奢求。至于什么车并没有要求,只想拥有一个舒心的代步工具,拥有一个雨天出行也不怕被淋湿的小车,拥有一个错过末班车打不到车时也不会心慌的依靠。 向开谋又何尝不是那么想,时代变了,家家户户都有车已不是什么奢侈的事了,拥有汽车虽不像人人都拥有一台手机那么平常,但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每次过年回到老家,邻里邻外谁不是靠着汽车出行,只有自己一家人还挤在三轮车里,夏不避暑,冬不避寒的,更避不掉的还有周围人投来的鄙夷的目光。 拥有一辆汽车又何尝不是父母的愿望? 就算是为了父母不再被他人嘲笑,就算是为了在集体出行时他们一家人不被迫分开到其他车厢内,就算是为了满足父母或是自己的虚荣心,这个车也是非买不可了。生活在这样的社会环境里,怎么能对别人的目光视而不见,嗤之以鼻呢?我们无法做到,这样被迫的做某些事,这样被迫的满足虚荣心的做法即使很多人不愿意甚至不想做,可最终还是被赤裸裸的现实打败了。 “钱不就是用来挥霍的吗?”丁宣用手指弹了弹向开谋的鼻尖,“明天就去看车。” 丁宣就是这么豪爽,对于想做的事从来不会拖拉,说做就做,向开谋也正是喜欢这样的丁宣。 “现在买车都可以贷款,又没有利息。”向开谋道。 “那钱也不能凭空冒出来吧。” “有我在,我的肩膀可以扛债,我的屁股也可以欠债。” “屁股怎么欠债,你要去卖屁股?”丁宣故作惊讶。 “想什么呢,人家说欠了一屁股债嘛,我这屁股就是用来欠债的。” “你这屁股最好是用来欠债的,”丁宣朝向开谋光滑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千万不要变成还债的。你要是去卖屁股,我就把你打死。” 你还别说,向开谋还真有小翘臀的称号呢。 “你再说,信不信我还能把你按在床上,不,按在我身下摩擦。”向开谋嘿嘿一笑。 第二天,向开谋和丁宣就到了4s店试车,两个小白对车并没有多么熟悉,随着推销员向他们一顿忽悠,再加上只看颜值不看性能的丁宣的强烈要求,没多时便拿下了这款大众suv。 “等我赚钱了,再给你换那些。”向开谋拉着丁宣的手,指了指前方。丁宣当然知道那些都是几十上百万的豪车。 “车嘛,能开就行,我不追求什么高档,只要我们两个开心幸福,就会胜过开一切豪车。” 向开谋将丁宣的手攥得更紧了。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用自己这双手为丁宣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买车手续办了整整一天,今天是提不了车了,第二天向开谋和丁宣起了个大早,准备去迎接这位新的家庭成员。 来到4s店,向开谋看到昨天预定的车已经被装饰得漂漂亮亮,后视镜上系着的红飘带随风飘到,好像在向他们招手,来迎接自己新的主人。 办好了交接仪式,这辆车已彻彻底底属于他们了。 向开谋迫不及待坐上驾驶座,丁宣也上了副驾驶。也许是因为新车的缘故,也许是因为新手的缘故,车速并没有很快,但向开谋和丁宣都坚信,他们一步一步终会到达终点,终会到达他们想去的地方,又何必这么着急呢,丁宣透过车窗向外再去,眼下的风景其实也很美。 第16章初次见面 b大的篮球场挤满了人,今天好像有什么比赛。 向开谋每次复习到心烦意乱的时候总会来这里散心,看着这些人肆无忌惮在操场上挥洒汗水的样子,向开谋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才毕业不到一年,他就没有了学生时代的激情与澎湃。 大学真好,青春真好。 放下手上拿着的考研英语词汇,向开谋放眼望去,一群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在奔跑着,欢笑着,人来人往,你追我赶。 这时他注意到一个身穿白t和黑色短裤的大男孩从自己身旁经过,这男生估计有185,向开谋和他对视了一眼,被他那双灵动的炯炯有神的眼神吸引住了,觉得对方有一种英气逼人的感觉,令他过目不忘。 隔了一天,向开谋又来到这个操场,没有见到他。 向开谋想,如果给我多次机会再次撞见他,一定主动认识他。 可是连续几天,向开谋在这个操场一直坐到晚霞落尽,都没能看到那个男生。 向开谋心中有一种失落感,一种失魂落魄的无力感,这几天向开谋的心乱乱的,一点儿书也看不进去。 不行,一定要找到他。 这天向开谋仍然和往常一样来到这个操场,想要捕捉到那男生的身影。他焦灼地四处张望,祈求能再次与他相遇。突然他眼前一亮,这不是上次看到的那个男生吗?这样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里回荡了这么多天,他怎么会看错? 还是一样的身着白色t恤,黑色短裤,一双白色运动鞋在脚底生风。还是一样的在操场上奔跑着,尽情挥洒着汗水。 等等吧,再等等吧,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向开谋想着再去认识他。 直到余晖将尽,熙攘的操场已剩下零星的几个人,他还没做好准备。 他看到那男生收拾好东西,手里拿着一瓶水,准备离开,他才鼓起勇气去找他。 正当他起身要过去的时候,他看到这个高大的男生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径直走到他的面前。 “同学,你是哪个院的?”来人问道。 向开谋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有点受宠若惊了。 “我?”向开谋张大嘴巴,“我不是这学校的。” 接着便将自己准备考b大的研究生告诉了这个男生。 “那是学长了。”男生微微一笑,“我是这里的大一新生,传媒学院的,周栋旭。做个朋友吧。” “向开谋。”向开谋也自报家门。 这男生正是周栋旭。 果然学艺术的人都长着这样一副漂亮的脸孔。 “喝点水吧!”周栋旭把手中的水递给他。 “谢谢。”向开谋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算是答应了周栋旭。 向开谋求之不得,在这段空虚寂寞的日子里,一个人很容易走进他的内心,他自己也急需这样一个人来走进自己的内心吧。 “会打球吗?”周栋旭坐到了向开谋旁边的台阶上。 “不太会,以前试着打过,老是被篮球砸。” “足球呢?” “也不会。”向开谋苦笑着,“我可能没有运动天赋吧,平常也懒得运动。” “我教你。”周栋旭站起身,“来,学长。”说着便一只手搂住向开谋的肩膀往操场上走。 “学长,你看我给你露几手。”周栋旭说完,就在篮球场上给向开谋展示了他的几个绝活。 周栋旭矫健的身姿在篮球场上舞动,那一举一动都令向开谋艳羡。 “学长,来试试。” 向开谋接过周栋旭手中的篮球,也学着拍打了起来。 “学长,传给我,我们一起打。” 篮球就这样在两人之间相互交换着。 晚霞红彤彤的,照在向开谋的脸上,也照在周栋旭的脸上,两个追光的少年在夕阳下奔跑着,共同追逐着属于他们的那道光。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此时向开谋觉得夕阳正是因为有了黄昏的映衬才格外动人,也才倍加珍贵,在这黄昏的夕阳下的伴侣也才最幸福。 向开谋这才知道,原来生活中的每一瞬间都有值得珍惜的地方,又或生活中的每一瞬间都在提醒我们要珍惜自己的当下。 第17章球场 “上车,学长!”周栋旭吆喝着。 向开谋抓着周栋旭的肩膀,跳上了周栋旭的后座。 向开谋已然成了这个学校里的常客了,甚至连门卫大叔都对他的身份持坚定不疑的态度。 b大的未名湖畔是读书的好去处,清晨,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湖边就挤满了捧着书的学生。 这天,向开谋依然像往常一样在湖边背书。 突然就听到了周栋旭邀请他上车的声音。 “去哪啊?”向开谋在周栋旭耳边扯着嗓子喊。 “带你去兜风。”周栋旭头也不回地喊道。 “抓紧了,学长!” 向开谋抓住周栋旭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出现了幻觉,他幻想着他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地方。这后背很温暖,也很结实,他可以在后面遮风挡雨。 “喂,学长,抓那么紧啊,胆子这么小。” 向开谋缓过神来,脸在他背后颤了一下,周栋旭的声音瞬间把他拉回了现实。什么依靠,他面前只不过是比他还小六七岁的学弟罢了。 向开谋睁开眼睛,周栋旭已经带着他出了校园。 “你今天不上课吗?” “今天是周六啊,学长。”周栋旭说道,“学长怕是看书看多了,分不清时间了。” 是啊,每天一个人重复着同样的事,早已不记得什么日期什么星期了,因为每一天对于向开谋来说都是一样。 现在也还不是一样,在这与世隔绝的监狱里,几月几号星期几对于向开谋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是每天重复同样的生活。向开谋回想起以前考研的日子,其实和现在的生活也差不多,无非就是少了些自由,无非就是,向开谋想到这里,又不禁长叹一声,无非就是少了周栋旭的陪伴。 “这地方怎么样?”周栋旭向远处的向开谋喊道。 周栋旭一下车,就从电动车后备箱中拿出心仪的篮球朝中央位置跑去。 “还有这么好的地方,你怎么找到的?” “学长你不打球就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地方。”周栋旭一脸傲娇。 这虽然是个室外篮球场,但顶部已被人造树叶覆盖,起初向开谋还担心光线不好,仔细留意会发现两侧和顶端分别预留了几个类似小窗形状的缺口,据周栋旭说,每每遇到下雨天,这小窗还可以闭合。在这里,可以说是雨淋不到,日晒不到,比室内篮球场还要好。两边挂满了风车和风铃,每当有风吹过,风车会随之而转动,风铃也会产生碰撞,发出美妙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打球,简直不要太舒服。 “学长,这里现在人不多。你在这看书也未尝不可。” 是啊,你打球,我看书,看似都在做自己的事,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陪伴。 向开谋又拿出了刚刚读了一半的专业书,看一页书就抬起头看一眼周栋旭,仿佛不盯着他,他一晃眼就不见了。 就这样一页一回眸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栋旭满头大汗地走过来。 “回去洗个澡,待会请你吃饭。” “一身臭汗,离我远点。”向开谋嘴上嫌弃,手还是止不住地拿出纸巾为他擦汗。 “带了毛巾的。”周栋旭又从后座中拿出一条白色毛巾。 “你还带这个,太讲究了吧。” “平常不带的,今天不是后座有学长吗?以防万一。” 周栋旭把向开谋带进了自己宿舍。 “他们今天都不在。”周栋旭打开宿舍门望了一眼说道,“学长先坐着,我去洗个澡。” 也就是今天,向开谋发现了周栋旭书中夹着的照片,也就是在今天向开谋突然有种想吻周栋旭的冲动。 咯吱一声门开了,打破了沉寂,也打破了向开谋和周栋旭的尴尬。 “介绍一下,这是我学长。”周栋旭指着向开谋对进来的人说,又回过头向向开谋介绍道,“这是我室友,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孙明远。” 两人互相打了招呼。 “我们刚刚打完球,回宿舍洗了个澡。”周栋旭随口说道。 “是他洗澡,我可没洗。”向开谋赶紧补充道。 几人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不约而同地笑了。 当然,共进晚餐的人多了一个,三个人的晚餐向开谋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了,席间,他们畅谈趣事,酣聊人生。向开谋看着这两个比自己小的大学生,看着他们在此侃侃而谈的样子,就像看到了曾经的那个怀揣梦想,迎风奔跑的自己。 第18章入狱 “集合———”狱警吹了吹口哨,拖长了声音喊道。 整个监室里顿时忙活起来,下床的,找鞋子的,整理被子的。 这是他们习以为常的例行检查。 一分钟后全体人员集合在了监室大门外。 “立正,开始检查身体。”狱警继续用洪亮的嗓音叫喊着,怕是这里有人耳朵不好使似的。 全体人员三下五除二的脱掉了上衣,把裤子褪到了膝盖下,当然包括内裤。 “举起双手,转身,弯腰。”狱警接连不断地命令这些罪犯做出相应的举动。 刚进监狱时,向开谋对这些始终耿耿于怀,这么久过去了,裹在身上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已早被这里的压抑制度剥扯得一干二净,他还奢求有什么尊严? 第一天入狱的时候,向开谋也是这样被狱警引导着做完这一系列令他一生蒙羞的事。 狱警先给了向开谋一个盒子,让他把自己的随身物品放进去,向开谋将手机,钥匙,钱包挨个放了进去,盯着手腕上的手表和手指上的戒指看了好久。 戒指是他求婚时丁宣给他戴上的,手表也是丁宣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这一放,不知道何时再能与它们相见。 放好随身物品后,向开谋被带到了另外一间房。 “站在这里。”狱警指着前方一个试衣间一般大的地方命令向开谋进入。 “把衣服脱掉。” 向开谋愣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裤子也脱掉。”狱警开始不耐烦了。 “啊!”向开谋没有动。 “快点。” 向开谋不情愿地脱下了裤子。 “内裤,袜子,通通脱掉,抓紧时间。” 向开谋强忍着委屈,双手抓着内裤,那是他抓着的最后的一点尊严。 “快点!” “我不脱,太侮辱人了,你们还有没有人权。”向开谋声音里带着哭腔。 “人权?在这个地方你给我讲人权?”狱警说着就过来硬扯向开谋的内裤。 向开谋竭力护住自己最后的底线,大声叫喊着。 狱警叫来两个人,抓住了向开谋,然后一把撕下向开谋的内裤,至此,向开谋就毫无保留的彻底将自己呈现在这些人面前。 “站直了!”狱警又一次喊着。 旁边一个狱警看不下去了,对着向开谋说道:“何必呢,都是躲不过的,不如顺从,省得自己遭罪,习惯了就好了。” 向开谋忍住屈辱的泪水,在几个狱警的注视下站直了身体。 “头发拨一下。” “嘴巴张开。”狱警拿着手电筒往嘴巴里照了照。 “阴茎、阴囊翻一下。” “转身,弯腰,屁股掰开,大声咳嗽。”狱警同样用手电筒照了一番。 检查完毕,狱警扔过来一套衣服,“把这个穿上。” 向开谋拿过狱警丢过来的监狱服,快速地穿上,想尽快结束这屈辱的过程。 “抓紧时间走。”在狱警的催促声中向开谋进入了下一个环节———剪头。 随着剃刀的滋滋声,向开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剃了个精光,望着地上掉落的厚厚的头发,向开谋再一次哭了。 领了监狱基本的洗漱用品后,向开谋和其他新进来的罪犯一起被带到了操场上,向开谋仔细看了看其他人,大概有五六个人,穿着同样的狱服,头发也全都剃了,年长的大概有五十多岁,年轻的也有二十出头,向开谋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进来的。这一刻,他没有以一个刻板印象来衡量罪犯,正如他害怕别人用刻板印象来衡量自己一样。 一排人被叫到了室外站定。 “点名,报数,自报家门!”面前又站着三四个狱警。 “从今天开始,你们归我们管辖。”为首的狱警义正严辞道,“大家把衣服脱光,裤子和内裤褪到膝盖。” 向开谋没想到刚刚经历的耻辱这么快又要重演一遍。 看到其他人面无表情地迅速做完这些,向开谋也没有了反抗的意义,便也照着做了,反正大家都是男人,男人之间坦诚相待也没什么,他和周栋旭曾经不也坦诚相待么? 总之这一天向开谋的脑海里就是“脱脱脱”,体检要脱,入狱前脱,现在进了监室还要脱,他们是那么喜欢见犯人脱光衣服吗?还是说他们觉得脱光犯人的衣服,让犯人赤身露体站在他们面前,是对这些犯人最好的羞辱和警示?还是一丝不挂地接受洗涤能够使犯人对自己所做行为进行深刻的检讨与忏悔? 一天下来的折腾原本让向开谋筋疲力竭,可这一夜,向开谋却无法入睡。是对白天发生的事情的心有余悸?还是对于这个陌生环境的陌生与恐惧? 向开谋冥思苦想了一夜。 第19章背影 尽管日历上的夏季已接近了尾声,夏天的特征并没有就此而消散。天空还是那么湛蓝,云也显得异常的白,太阳也不是红彤彤的,反而被云渲染了一般显得格外亮白,给人一种炽热得耀眼滚烫之感。蝉鸣声此起彼伏,间中传来啾啾的鸟叫声。 门前的黑狗舔舐着铝盆里的水,见到向开谋过来就冲着他摇摇尾巴。 围栏里的鸡鸭鹅在啃食着中午家人们吃剩下的西瓜皮,时不时传来嚎叫声。 一阵风袭来,带过来的不是微风的清香,而是伴随着粪便的臭味,这便是向开谋再熟悉不过的猪圈味儿。顺着味道走去,向开谋看到大大小小的猪在圈里跳来跳去,有在水窝里打滚儿的,有争相抢食的,有热的喘着粗气用鼻子蹭着墙的,有堆在一起撒泼的。 母亲在院子里摘葱蒜和青菜,父亲穿着大胶鞋在田地里浇灌着,几个孩子在枣树旁踮着脚试着去发现有没有成熟的甜枣儿,只见一个孩子摘了一个放在嘴里,咬了两口,便吐了出来,可能是枣儿太青了吧。这个时间枣儿还没熟透,向开谋屋前隔三差五总有人来提前尝鲜儿。 这是向开谋老家特有的景象。 今天,向开谋仔细观察身边的每一处,恨不得把一切都尽收眼底,都吞进肚子里带走。就好像一个即将失明的人只留有最后一天的时间记住这所有的事物,向开谋格外谨慎认真努力,生怕遗漏了某一处。 向开谋只在小的时候出过一次远门,那时他的意识还不是特别强烈,这次可是他第一次有意识而且又是独自一个人出远门,而且还是四年。 紧张和兴奋的心情交错着,向开谋坐在父亲的电动三轮车里。临别之际,他分明看到了母亲哭红的双眼再一次湿润,在周围人的安慰声中,向开谋凝视着远方,带着父母的期许,踏上了的征途。 外面的环境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对于两个同样没有任何远行经验的人来说,这次出行就是一张白纸,从今天开始,才在这白纸上慢慢地添上内容。 至于火车公交如何乘坐两人似乎还没搞得清楚,更何况是对这个陌生的城市呢? 大学真大啊,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都在这一天聚集这里,报名,填表,领衣物,让向开谋忙得不亦乐乎。早已忘记了临来时依依不舍的母亲,早已忘记了这一路走来的尴尬与不堪。 宿舍里见到了三个室友,好在室友们都和蔼可亲,算是给向开谋在异乡中一个小小的安慰吧。 中途向开谋因为存钱的问题与父亲发生了争吵,他冒出了想要父亲快点回去的想法,中午的饭都没吃出什么滋味。 终于父亲要走了,送走父亲的时候,向开谋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什么的失落感袭上心头,他望着父亲那无助的瘦削的背影,心里产生了一丝愧疚感。突然间,他觉得浑身无力,头重脚轻,甚至从校门口到宿舍的路都走得十分艰难。 向开谋回到宿舍,宿舍里没有人,室友们应该出去忙自己的事了吧。他慢慢地爬上床,趴在床上,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他只觉得很累,很困,心里有一种被绞断的疼痛感。 他突然觉得浑身燥热,满头大汗,脑子里迷迷糊糊不断出现了和父亲争吵后父子俩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的情景,出现了自己望着父亲佝偻地坐上一摩托车离开的画面。 父亲的失魂落魄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他喉咙里像堵住什么似的想要发出声音,可是却发不出来,只有哽咽声。 不多时,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向开谋把头往里移了移,从枕边抽出几张纸,往自己额头上脸上擦去,纸巾瞬间被浸湿,只是他已分不清那是汗水还是泪水。 第20章父亲老了 父亲不会表达,可他对向开谋的爱从来都不是从表达开始的,母爱伟大,母爱无声,父爱又何尝不是。 向开谋如今回想,在自己出事后的这段时间里,父亲除了担忧之外,又何尝不是想尽一切办法去解决,有父亲给自己做垫背,做后盾,即使并不能改变什么,可会让向开谋在某一刻觉得心安,觉得踏实。尽管他知道,更多的时候,父亲的话并没有多少值得信任的地方。 这让向开谋又想起来某个幸福的场景。 向开谋与母亲去赶小镇凌晨五点的早班车,小镇离乡下老家有二十分钟的车程,送他们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父亲的头上。 深秋的清晨凉飕飕的,伴着朦朦胧胧的晨雾,父亲骑着家里的那辆电动三轮车,母亲和向开谋坐在后车厢,后车厢没有顶棚,风吹过还是清冷的感觉。父亲戴着帽子,手套,母亲和向开谋也裹上外套,以此抵挡寒风的吹袭。 车继续向前行驶着,父亲双手扶着车把,母亲双手扶着车架,向开谋站立在后面。他静静地欣赏着此刻,默默地感受着此刻,他想,此刻是多么温馨和谐的画面啊!他们没有争吵,默不作声,一路向前。 向开谋想,有时候一家人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这样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可这种幸福终究没能够持续多久,父母还未来得及享福的时候,向开谋的这件事打破了他们的一切幻想。 有时候可能连给父亲享受一下城里的生活这样简单的事向开谋都没有做到。 “啪”的一声,向开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向开谋生活的城市虽小,可对于父亲来说,却是一个迷宫,迂回曲折,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那个寒冬,那个夜晚,父亲喝醉了,为了向开谋的事陪那些人喝醉了。 向开谋接到父亲的电话找到了在街道上蜷缩着的父亲。 即使是这样,父亲仍硬着头皮在向开谋面前保持一种骄傲的姿态,直到向开谋硬是把他拽上了车。 父亲有自己的坚持,也有自己的尊严,他一遍遍坚持着要下车,向开谋一气之下,不再管他,任凭他的背影在冬季里,在雪地上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直到母亲的一通电话敲醒了正在气头上的向开谋。可此时的父亲已不见了踪影,天寒地冻,人生地不熟的父亲能走到哪去?向开谋一遍骑着车游历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街道,一遍在心里呼喊着父亲的名字。 自己已经遭遇了这样的不幸,老天爷啊,千万保佑父亲别再遭遇什么不测,否则,他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难辞其咎。 终于,在一处黑暗的街道发现了父亲的身影,父亲瘦小的身躯在这黑暗的街道上徘徊着,双手抱在一起,向开谋分明感到了父亲的哆嗦。 鬼知道父亲在这样的天气里在这黑暗的街道上踌躇了多少个来回。 “回去吧!”向开谋的语气软了下来。 父亲一贯的傲骨也在这刻消失,像个孩子似的任凭向开谋将他拉了回去。 向开谋察觉到父亲老了,也许是这段时间的精力耗尽,也许是面对现实残酷生活的无奈,父亲在一点点变老,在一点点变老的过程中还要不断为儿子扛起生活的艰辛与痛苦。 向开谋从未像此时一样感到害怕,他在这个世上的念想是因为他还有家人,无论生活有多少磨难,无论要历经多少坎坷,他一想到有家人在,心里就会有一种安全感。 即使家人远在千里之外,但那颗互相牵挂的心永远在一起,让向开谋不管受到多少委屈都会坚强勇敢地走下去。 可是,如果有一天父母不在了,他又该如何面对这狂风暴雨般的人生? 第21章人性 “五十万。”对方狮子大开口。 父亲面露难色,即使别人不是看笑话,但一提到钱,可能都不会慷慨解囊。 向开谋也从未想过要别人相助,相反他最害怕欠别人什么,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 “我们拿不出这么多。”向开谋看了看父亲,他何德何能让父母倾尽所有。 大不了坐牢,再大不了以命偿命,他能够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他不是不负责任,也不是视人命如草芥,只是凭他的能力,凭父母的能力,五十万可能要十年甚至更久才存得够吧! 走投无路的父亲终于向亲戚们开了腔。 在这个金钱至上的时代,谁会将亲情看得比金钱重呢? 向开谋想,即使是他自己也不会。 母亲打来电话,那天晚上,向开谋和母亲聊了好久,母亲胆小怕事,更没什么本事,自向开谋出事以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整日以泪洗面,以至于哭坏了眼睛。 “没有。”向开谋说道,“没有一个人接我电话。” 母亲叹了口气,一边哀叹自己的不幸,一边抱怨人性的冷漠。 向开谋不是记恨这些人的冷漠,而是记恨这些人的虚伪。 要不是父母逼着自己向他们求助,向开谋又怎么委曲求全。 “我打了很多次了,没有人接。”向开谋忍住怒火道。 “再多打几次,也许是没看见呢。”母亲仍抱有希望,“他们之前答应了的,只要你开口,一定会介绍给你。” 此刻的向开谋不知道是应该可怜自己那单纯的母亲,还是应该嘲笑卑躬屈膝的自己。他彻底输了,输得很彻底,输得一败涂地,输掉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输掉了在这些人面前抬头挺胸的底气。 他感觉父母被玩弄于那些亲戚的股掌之间,他感觉自己被玩弄于偌大的天地间。 “算了吧。”向开谋安慰着母亲,也安慰着自己,“他们根本就从没想过帮助我们,我也从未奢求过得到他们的帮助。” 从他们挂断向开谋电话、不回向开谋信息的那一刻开始,向开谋就明白了一切。 向开谋听着电话那头的母亲痛斥着他们的不守信用,他觉得很讽刺,他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只怪自己不争气,没能够给父母一个优渥的生活。 也许这个家从向开谋入狱后就注定要散了。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入狱后向开谋就没见过父母,除了那次见了丁宣一面,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人。 父亲是否又添了白发,是否每天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家? 母亲的眼睛可有好转,还在每日每夜为自己操心吗? 丁宣应该已经生了宝宝吧,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周栋旭又结识了新的朋友吗?如今有很多人喊他学长吧! 他与世隔绝的这一年多,外面有什么新的变化吗? 他很想跟父亲一起把偷偷跑出来的大黑猪赶进猪圈,他很想告诉妈妈不要在这么辛苦干活。 他很想告诉丁宣他真的很爱他,真的做好了跟她结婚的准备,他很想告诉周栋旭有机会他一定跟他学打球。 尽管已经午夜了,监狱里的灯光还是那么刺眼,灯光照耀在向开谋的脸上,向开谋双眼皮突然动了动,两行泪水划过,从鼻翼两侧流过脸颊,流入脖颈深处,那泪水和灯光一样浑浊。 向开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将头埋在了里面,发出嘶哑的哭声。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不被其他狱友察觉自己的异样。 向开谋这一生哭过多少次,他数不清,他也曾经问过自己自己为什么那么爱哭。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像林黛玉一样,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还泪。只是他跟林黛玉不同的是,林黛玉的眼泪只为贾宝玉而流,而他的眼泪是为他所存活在的这个可悲的世界而流,为自己在这个可悲的世界上所活出的可悲的人生而流! 第22章进入大学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哭了多久,向开谋从睡梦中醒来,或者说向开谋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宿舍还是他一个人,他扶着床梯慢慢地下来,在自己的桌子上发现了一碗粥和一盒小菜,室友一定回来过,看到自己仍在睡觉,所以买了这个给自己,向开谋想。 他用手掌捶了捶脑袋,脑袋胀得难受,可能是睡得太多了吧。向开谋现在虽然没之前那么难受了,心里感觉还是空落落的,没什么胃口,他决定出去走走。 天已经黑了,向开谋这才想起来看时间,八点多了,室友们都去哪里了?这个点,应该去教室或是图书馆看书了吧! 下了楼,向开谋觉得这校园挺大的,当然向开谋现在觉得一点都不大,可能是因为当时不熟悉的缘故吧。 楼下就是一条街道,开学第一天,街道上很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买卖声此起彼伏,新生都在为自己添置生活用品,这些父亲已经陪向开谋买过了,向开谋这时又想到了默默离开的父亲,不禁叹了口气。 “学长,9号楼怎么走?”一个看起来比向开谋高大的男生问。 “不知道,我也是新生。”向开谋心不在焉地回答,随即纳闷自己哪里像学长了,难道是自己的年龄真的已经在脸上彻底显现了吗? 向开谋掉转头,往后面的操场上走去。 他在操场上不知道走了多少圈,便寻了一处没什么人的空地上坐着,看着跑步的人从他面前陆陆续续经过。 总之他不想回宿舍,不想回那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宿舍,不敢见他三个完全不熟的室友,他害怕,他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他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孤孤单单一个人,就像现在一样,没有人会突然坐到他的身旁,搂着他的肩膀,和他谈笑风生,没有人会在他想哭的时候,抱着他跟他说我们都在,他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他很容易去接纳一份感情,也很容易失去一份感情。 直到路灯渐渐地熄灭,他才不得不起身往回走。 “你到哪里去了?睡了一下午,晚上又不见人影,给你买的粥也没吃,我们都很担心你。” 其中一个室友看到向开谋打开门进来,便上前慰问道。 其他两个室友看到向开谋后也都上前打了招呼。 “没,心情不好,出去走走。”向开谋解释道。 “我叫向开谋。”他对着这个主动迎上来的室友道。 认识了三个室友后,跟他们简单的聊了聊,短暂的相处后向开谋的心情好了很多,他觉得几个室友的性格都不错,像是能相处得融洽的,尤其是这个叫胡成俊的,不仅给自己买了晚饭,还对向开谋表达了关心,向开谋瞬时觉得挺愧疚的,有点对不起他。 所以在以后的大学生活中,向开谋也和他走得最近,慢慢的两人算是成了知己。 胡成俊是个健壮的男生,喜欢健身和打篮球,和向开谋熟悉了之后,总爱向自己炫耀健身成果,撸起袖子给自己看他新练的肌肉,向开谋总是不屑一顾,胡成俊总说他不懂得欣赏,所以从周栋旭身上向开谋看到了胡成俊的影子,所以第一眼看到周栋旭时才会着了魔。 原来他迫不及待想要接触周栋旭,不是因为痴情于他,而是因为胡成俊,因为对胡成俊的愧疚吧。 不对,他又想了想,虽然他承认最开始是有胡成俊的原因,但后来,他也彻底把周栋旭和胡成俊区分开了,因为他意识到,他不能将周栋旭当作胡成俊的替代品,这样对周栋旭不公平,对胡成俊也不公平。 第23章好室友 最后一次收到胡成俊的礼物是他入狱前的那个生日,那天向开谋不在家,生日礼物是丁宣代拆的。 向开谋回来后丁宣把自己的礼物和这个名叫“不是骏马的骏”的礼物一同送给了向开谋。 “今年这么破费。”向开谋接过礼物,喜不自禁。 “这个可不是我送的,我可不能揽功。”丁宣说道。 丁宣把快递单递给向开谋。 “是他?”向开谋双拳紧紧攥住快递单,“我都让他不要送了。” 胡成俊毕业后每年在向开谋生日时都会送他一个礼物,有杯子,皮带,耳机,一本书。 今年是什么? 向开谋打开快递盒子,里面是一对银色的大象,向开谋拿起大象掂了掂,挺有分量的,胡成俊送的礼物越来越奇葩了。 一对象,是因为向开谋姓“向”,还是因为他还没有释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向开谋与胡成俊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形影不离,令其他两个室友羡慕得不得了。 正是过于亲密的关系,最终在毕业那天终于破裂了。 向开谋怎么也没想到,胡成俊会在毕业那天跟自己表白。 可能是毕业酒会上多喝了点酒,胡成俊走到向开谋面前。 “谋哥,我有件事憋在心里四年了。” “怎么了?”向开谋疑惑道。 “其实,其实,我喜欢你。”胡成俊挣扎了一下。 “我知道,我也喜欢你。”向开谋拍了拍胡成俊的肩膀,“大家都是好兄弟,来干一杯!” “谋哥,你听我说。”胡成俊接过向开谋手中的酒杯,“我是说真的。” “你开什么玩笑?再开玩笑我揍你啊!” “我没开玩笑,谋哥,我是喜欢你,那种喜欢。” “你在说什么,俊哥,我可是直男。”向开谋扶着胡成俊的那双手颤抖了一下,“你喝多了吧。” 胡成俊不再说什么,他知道向开谋的意思。 “别再说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好么,别毕业了让我们连兄弟都没得做。” 这是向开谋给他的回应。 向开谋终于慢慢想起,向开谋每次骑车带着胡成俊,胡成俊总把头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双手总是抱紧他的腰。 他想起向开谋每次和胡成俊去学校浴室洗澡,胡成俊总是盯着自己的“小兄弟”看,向开谋并未在意,还总是嘲笑着说他毛都没长齐,也没自己的大。 他想起胡成俊总是有意无意地半开玩笑地往向开谋脸上嘬一口,说他的脸真好亲,嘴唇也一定很好亲,不知道便宜哪个小姑娘了。 他想起之前在宾馆睡觉,胡成俊总要跳上自己的床,把手偷偷伸进向开谋的裤子里要帮他打飞机,向开谋拒绝了他,胡成俊说好兄弟一起打个飞机怎么了。 如今想起来,他都觉得膈应。 算了,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反正毕业酒会过后留在学校的日子也不多了,要好好珍惜兄弟之间的感情。 可第二天,胡成俊表白向开谋的事就在男生宿舍里传开了,随即在学院里也传开了,很多女生发来消息说答应他答应他,让向开谋哭笑不得。 宿舍里一片安静,另外两个室友识趣地离开了,只留下向开谋和胡成俊。 “谋哥。”胡成俊开口,打破了这安静的尴尬。 向开谋没有说话,堵住收拾东西。 “对不起,谋哥,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没关系,俊哥,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以后要珍重。”向开谋没有抬头。 “为什么走这么急,是因为我么?”胡成俊言语里带着些许慌张。 见向开谋没有答话,胡成俊站起身,拉过向开谋的行李箱,想要帮他一起收拾。 “不用,我自己来,谢谢。”向开谋停下手中的活。 “谢谢?你对我说谢谢?”胡成俊愣了一下。这一句谢谢,意味着他跟向开谋的关系彻底破裂了,这一句谢谢,使他与向开谋四年来筑起的友谊完全崩塌了。 胡成俊松开手,他喜欢向开谋,但不是无尊严、无底线地喜欢,他不会厚着脸皮缠着向开谋。 此刻,胡成俊松开的不仅是行李箱,他松开的是眼前的这个人,他松开的是他对向开谋的一切念想。 他知道,他与向开谋可能从此便成了陌路,从此便朝着各自的方向越走越远。或许他们永都是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会有相交的那天。想到这里,胡成俊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向开谋听到声音,慢慢停下手中的活儿,待胡成俊离开后,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他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以这样一个态度对待胡成俊,可是他无法做到再像以前那样和胡成俊相处,尽管他想努力去忘掉这些,可是他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和胡成俊的点点滴滴,胡成俊已经久驻于他的脑海里了,为了抹去这些记忆,他只能选择暂时离开胡成俊,让他们两个都能独自地反省一段时间,等到彼此想通了,他们还是会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形影不离。 可是向开谋不知道的事,有些人可能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第24章生病 “一路顺风,不管怎么样,你依然是我的好兄弟,你每年生日我依然会给你寄礼物。”这是胡成俊送给向开谋最后的话。 胡成俊今年会送些什么呢?向开谋是没法再收到了。 这几年对于胡成俊来说又是怎样的呢? 向开谋又不禁感慨道。 “向开谋,自从你进了监狱后,每天都唉声叹气的,烦不烦啊!”狱友半开玩笑地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另一个狱友道,“你又不是无期徒刑,再熬几个月不就可以出狱了吗?” 向开谋依旧笑着无言。 互赠礼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了向开谋与胡成俊的默契了,可自从胡成俊表白后,向开谋就再没送过礼物给胡成俊,倒是胡成俊每年不落地送向开谋礼物。 想想胡成俊一如既往地对自己,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向开谋若有所思。 大三那年冬天特别冷,父亲打电话来说家里没人,要到年关才能回来,向开谋便决定在学校做个寒假工,一来打发时间,二来赚点外快。 打寒假工的是向开谋,忙得不亦乐乎的是胡成俊,不知道的还以为打寒假工的是胡成俊呢? 胡成俊家就在本市,自然没什么顾虑,可当向开谋将此事告知他时,他便谎称自己要留在学校复习,这样便顺理成章和向开谋两人都留在了学校。 其他人已经慢慢离校了,整栋宿舍空荡荡的,只剩下向开谋和胡成俊两个人。 向开谋每天早出晚归,胡成俊经常一个人在宿舍里待着,无聊至极。 终于有一天将近中午时分,向开谋仍然没有起床,胡成俊察觉不妥,便试图叫醒向开谋。 “好痛,想吐。”向开谋大叫道。 “发烧了吧。”胡成俊摸了摸向开谋的额头,接着递过一支温度计。 “三十九度三,高烧啊。”十分钟后,胡成俊从向开谋手里接过温度计,吃了一惊。 一定是这几天早出晚归着凉了,再加上天气这么冷,才烧了起来。 这几天,胡成俊可成了向开谋的小保姆,为他买药,冲药,量体温,对向开谋细心体贴地照顾让向开谋备受感动。 这天,胡成俊再次拿药给向开谋吃,只见向开谋眼睛红红地望着他。 “很痛。”向开谋说。 “到底是多痛能把你疼哭成这样。” “滚你妹的,老子这是疼哭了吗?” 其实向开谋和胡成俊都心知肚明,有些感动不是用一句“谢谢”就能表达的,也无需用一句“谢谢”来表达。 就这样休息了几天,工作也辞掉了,宿舍也临近封闭了,向开谋也要回家了。 胡成俊为向开谋设了暂时分别宴,分别宴是在一家特别温馨的餐厅,很有情调,很有氛围,就像情侣餐厅一样,可惜那天的菜特别辣。 “好辣好辣。”向开谋算是能吃得辣的,可这家餐厅菜的辣度已经超出了向开谋所能承受的极限。 “叫杯可乐给你?”胡成俊说。 “不用了,我病还没好清,还是别喝冷饮了,省得加重了病情,又要麻烦你照顾我。” 胡成俊出去了一阵,给自己带回了一罐可乐。 过了一阵,服务员端上来一杯热牛奶。 “我没点牛奶。”向开谋说道。 “我点的,知道你不能喝凉的,特意给你叫的。” “你是把我当成你的小媳妇儿了吗?这么细心。”嘴巴上这么说,向开谋心里还是充满了感动,可是兄弟之间又何须言谢呢? 有一天,如果胡成俊有任何事,我向开谋一定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 可是如今胡成俊没有让向开谋上刀山下火海,更没有让他两肋插刀。只是一句话,就能让向开谋对胡成俊的好通通抛诸脑后,难道他们两人的感情是那么脆弱吗?之前的信誓旦旦又到了哪去? 等自己出狱了,一定要去找胡成俊,一定要亲口跟他说声“对不起”,一定要重拾这段纯真炽热的感情! 第25章矛盾 两人一路上静默无言,只听见沉重的脚步声。 也许是因为太过寒冷,也许是因为离别在即,曾经在一起的插科打诨、无的放矢此刻竟然收敛了。 离车站越来越近了,向开谋最终先开了口。 “我走了,回去吧。” 虽然只是回家过了个年,两人却觉得要分别很久很久,也许是习惯了这段时间两人独处的时光。 “这是很正常的吧。”向开谋想,他一直都会有一种狂欢后孤单失落的感觉。 然而分别时间的长短会有影响吗? 当然有。 妈妈在他上大学要离开家时不也哭过吗? 临别时的依依不舍是人发自内心的情感,与分别的时间无关吧。 向开谋这样安慰着自己,胡成俊也这样告诉自己。 送走了向开谋,胡成俊独自一个人转身回去,他心里乱乱的,他决定走回去,顺便散散心。 路上,他看到一个男生背着双肩包从他旁边走过,便想到向开谋也经常背着双肩包;看到几个人聊着天,便想到向开谋也像这男生一样叽叽喳喳,无理取闹;看到电动车,便想着坐在向开谋身后的情景;看到饭馆,便想到和向开谋一起吃饭时的场景。糟了,现在自己满脑子都是向开谋。 此时开始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胡成俊躲到一个店铺的屋檐下,看着下起的小雨,又想到了临别时对向开谋说的那句话:“你回来那天,无论风雨多大,我去接你。” 向开谋此时已坐上返程的火车,在校的这段时间也是多亏了胡成俊的帮助,本想还能挣点钱,一场病使得自己辞了工作还多花了钱,得不偿失啊。 不过和胡成俊这些时日的相处,也算是更增进了室友之间的感情,也算得上一桩幸事了。 向开谋向狱友借了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以前曾对之嗤之以鼻的向开谋如今竟如此熟练地抽着烟,不禁令人为之感叹。 他因为惧怕别人的闲话而放弃和胡成俊的友谊,究竟是愚蠢呢,还是愚蠢呢?他曾经和胡成俊将近冷战了几个月,不还是一样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么? 向开谋大学第一个生日当然是和室友一起过的,那是临近暑假的时候,也是大一即将结束的时候。此时的向开谋和刚开学那个如惊弓之鸟的向开谋已经判若两人,宿舍四个人也已混熟了。 宿舍排行最终还是按照年纪排。 向开谋当然是年纪最大的那个,理所应当成为了老大。 胡成俊稍小一点,排行老二。 许晰飞排行老三。 赵睿年纪最小,排行老四。 向开谋虽是老大,可是四个人当中最没有老大的样子,论成熟年龄还不如排行最小的赵睿,所以向开谋通常是被保护的那个,也可能是长得比较嫩吧。 这也是他比同级学生要大几岁的原因。 据说向开谋小学时非常矮小,直到高中时个头才有所增长,父母怕他被欺负,硬是让品学各方面都兼优的向开谋留了级,这一留就一发不可收拾,从此向开谋每个学段都要留级,人送外号“留级大王。” 室友三人原本商量着给向开谋买个生日蛋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天几家蛋糕店都没有蛋糕卖,几人留了电话便悻悻地离开了。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当天晚上,一家蛋糕店老板打电话说是可以做最后一份蛋糕,胡成俊决定和许晰飞一起拿蛋糕,让寿星和赵睿在宿舍等待。 向开谋兴致冲冲催促二人快去快回,自己则满心欢喜等待。 不多时,两人回来了,空着手。 “蛋糕呢?”向开谋问道,见两人手中空空如也。 “额。”许晰飞看了一眼胡成俊。 “俊哥,怎么回事?”一旁的赵睿也不禁问道。 “对不起,谋哥。”胡成俊开口。 “是这样的,刚才我们……”许晰飞刚要解释,胡成俊打断他的话。 “让我说,阿飞。”胡成俊继续说,刚才碰上了我社团的学姐,让我们把蛋糕让给他。” “我们本来是拒绝的。”许晰飞说。 “嗯。”胡成俊点点头,“学姐说他们到校园外再看看,我,我就把蛋糕让给了她。” 临近放假,学校的蛋糕店都不再营业做蛋糕,学校又处于这样的偏僻地带,这蛋糕来之是多么不易,胡成俊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胡成俊,你!”向开谋叫了一声,“你他妈干得这是什么事!有你这样的室友吗?你他妈跟女人住去吧。” “谋哥,对不起,我向你道歉。”胡成俊毕竟理解向开谋的心情,“这是送你的礼物,抵得过蛋糕吧。” 向开谋接过胡成俊递过来的礼物盒,一把摔在了地上:“假惺惺,老子不需要。” “向开谋,你够了。”胡成俊见自己的心意被践踏在地上,也满腔怒火道:“不就是一个蛋糕吗?不吃能怎么样?怎么跟个娘儿们似的唧唧歪歪。” “你他妈说谁是娘儿们?”向开谋一拳捶过去,打在了胡成俊的胸口,“你他妈再说一句。” “我就说你怎么了?想打架是不是?来啊!”胡成俊也上了脾气,两人这阵仗像极了两只炸毛的公鸡,又像两头充满敌意的公牛,稍有不慎就要打起来。 这可吓坏了一旁的许晰飞和赵睿,两人一人拽住一个。 “大家都是室友,消消气,别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你们看看他,太过分了。”胡成俊指着向开谋的鼻子骂道,“老子送的礼物就被他这么糟蹋,亏了老子的一片心意。” “你有心的话,就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对待兄弟,胡成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私。”向开谋也不甘示弱,冲着胡成俊叫骂着。 两人的叫骂声最终惹来了楼层其他宿舍越来越多的观望,为了不引起波澜,两人最终在众人的劝说下逐渐平息干戈。 可是因此也使得两人进行了长达将近三个月的冷战。 第26章雨过天晴 向开谋望着桌子上那个被自己摔坏的话筒,既生气又心疼。生气的是这东西是胡成俊昨天将此物放在向开谋桌子上的,心疼的是自己摔坏了这样一个好物件。胡成俊知道自己喜欢唱歌录音,便买了这样一个小巧精致的话筒送给向开谋,本来可以开开心心地送,向开谋也可以开开心心地收,谁曾想事情会到这个地步? 向开谋将这摔坏的话筒又放到了胡成俊的桌子上,一来他和胡成俊的关系还在僵化,而来也避免他看到这个自己亲手损坏的宝贝而再度心疼。 这次胡成俊并没有再递回来。 接下来三个月他们都没有像往常一样称兄道弟,亲切地交流,除了必须要讲的官方的话语,两人再也没有昔日的亲密,许晰飞和赵睿察觉到了二人的异常,但两人表示这两个家伙都是犟种,倔种,即使他们想予以帮助也是爱莫能助。说不准还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本来只是他们自己的城门失了火,如果殃及池鱼那就不好了,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吧!惹火烧身的事还是别做为好。 从此宿舍形成了两大派,向开谋、许晰飞、赵睿为一派,胡成俊、许晰飞、赵睿为一派,两派各自为政,互不干扰。 新的学期开学后,上学期评选的宿舍之星结果出来了,向开谋寝室获得代表本学院参加校级宿舍评选的资格。 之前能够赢得比赛,全靠向开谋和胡成俊两人的默契猜词。如今两人关系破裂,又何来的默契,向开谋想要放弃,却敌不过班长苦口婆心的劝说,无奈只得答应。 果不其然,正式比赛后向开谋与胡成俊之间的默契度几乎为零,毫无悬念的输掉了这次比赛,班长没说什么,向开谋分明能感受到班长的不悦。 “对不起,都怪我。”向开谋对班长道歉。 “没事,记住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班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深深扎入了向开谋的心里。 为何会这样?他的一意孤行不仅辜负了他自己,他们宿舍,还辜负了一直对他们抱以厚望的班集体,学院集体。 他后悔自己这么任性,他想跟胡成俊和好,可最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契机。 直到一次外出考试,学院只有向开谋和胡成俊两个男生被选上,那他俩自然而然被分到同一个宾馆了。 即使是这样,两人除了必要的交流外,仍然继续互不搭理,谁也不先主动示好,看来这一次两人是来真的了。 一夜无眠。 考试结束后,学院不统一安排校车接送,各人自行回校。 向开谋这个路痴没办法,紧紧跟着胡成俊,但仍然保持自己的骄傲,不说一句话。 胡成俊回过头看,向开谋就将眼睛移向别处,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胡成俊再次回头看时,向开谋假意注视着远方,忽略了左前方疾驰而过的一辆汽车。 向开谋惊叫一声,胡成俊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把推过向开谋,汽车从胡成俊身旁开过,胡成俊转了个圈,一个踉跄摔了过去。 向开谋此时再也不要什么脸面了,跑过去扶起胡成俊,替他检视着伤口。 “伤在哪里了?”向开谋急切地问。 “没事,擦破了一点皮而已。”胡成俊抬起手掌,手掌靠近手腕处有一些擦伤。 “吓死我了,没事就好。”向开谋长舒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拉着胡成俊穿过马路,坐在人行道石阶上。 胡成俊嗯了一声。 “对不起,哦,谢谢。”向开谋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先道歉还是先感谢。 “都是好兄弟,说这些干嘛。” “嗯,好兄弟。”向开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一次看向胡成俊时,胡成俊投之以诚挚的目光。 向开谋望着桌子上那个被自己摔坏的话筒,既生气又心疼。生气的是这东西是胡成俊昨天将此物放在向开谋桌子上的,心疼的是自己摔坏了这样一个好物件。胡成俊知道自己喜欢唱歌录音,便买了这样一个小巧精致的话筒送给向开谋,本来可以开开心心地送,向开谋也可以开开心心地收,谁曾想事情会到这个地步? 向开谋将这摔坏的话筒又放到了胡成俊的桌子上,一来他和胡成俊的关系还在僵化,而来也避免他看到这个自己亲手损坏的宝贝而再度心疼。 这次胡成俊并没有再递回来。 接下来三个月他们都没有像往常一样称兄道弟,亲切地交流,除了必须要讲的官方的话语,两人再也没有昔日的亲密,许晰飞和赵睿察觉到了二人的异常,但两人表示这两个家伙都是犟种,倔种,即使他们想予以帮助也是爱莫能助。说不准还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本来只是他们自己的城门失了火,如果殃及池鱼那就不好了,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吧!惹火烧身的事还是别做为好。 从此宿舍形成了两大派,向开谋、许晰飞、赵睿为一派,胡成俊、许晰飞、赵睿为一派,两派各自为政,互不干扰。 新的学期开学后,上学期评选的宿舍之星结果出来了,向开谋寝室获得代表本学院参加校级宿舍评选的资格。 之前能够赢得比赛,全靠向开谋和胡成俊两人的默契猜词。如今两人关系破裂,又何来的默契,向开谋想要放弃,却敌不过班长苦口婆心的劝说,无奈只得答应。 果不其然,正式比赛后向开谋与胡成俊之间的默契度几乎为零,毫无悬念的输掉了这次比赛,班长没说什么,向开谋分明能感受到班长的不悦。 “对不起,都怪我。”向开谋对班长道歉。 “没事,记住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班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深深扎入了向开谋的心里。 为何会这样?他的一意孤行不仅辜负了他自己,他们宿舍,还辜负了一直对他们抱以厚望的班集体,学院集体。 他后悔自己这么任性,他想跟胡成俊和好,可最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契机。 直到一次外出考试,学院只有向开谋和胡成俊两个男生被选上,那他俩自然而然被分到同一个宾馆了。 即使是这样,两人除了必要的交流外,仍然继续互不搭理,谁也不先主动示好,看来这一次两人是来真的了。 一夜无眠。 考试结束后,学院不统一安排校车接送,各人自行回校。 向开谋这个路痴没办法,紧紧跟着胡成俊,但仍然保持自己的骄傲,不说一句话。 胡成俊回过头看,向开谋就将眼睛移向别处,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胡成俊再次回头看时,向开谋假意注视着远方,忽略了左前方疾驰而过的一辆汽车。 向开谋惊叫一声,胡成俊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把推过向开谋,汽车从胡成俊身旁开过,胡成俊转了个圈,一个踉跄摔了过去。 向开谋此时再也不要什么脸面了,跑过去扶起胡成俊,替他检视着伤口。 “伤在哪里了?”向开谋急切地问。 “没事,擦破了一点皮而已。”胡成俊抬起手掌,手掌靠近手腕处有一些擦伤。 “吓死我了,没事就好。”向开谋长舒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拉着胡成俊穿过马路,坐在人行道石阶上。 胡成俊嗯了一声。 “对不起,哦,谢谢。”向开谋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先道歉还是先感谢。 “都是好兄弟,说这些干嘛。” “嗯,好兄弟。”向开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一次看向胡成俊时,胡成俊投之以诚挚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