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贾赦为皇》 第1章 缘起 荣国府赦大老爷此刻很烦躁,非常的烦躁!!! 原因在于,他外甥女林黛玉要进府了。 原本区区一个小女孩,进就进,反正偌大荣国府也不会亏待了她去。 可是,他跟她娘,嫡亲的妹子贾敏,关系很冷淡!!而他一个虚爵将军不喜读书爱金石古玩的,自然跟读书人探花妹夫也说不上话来。大家原本就是面子交情,那么相见,摆个面子情,他也摆得起。 但是,他刚才收到消息,贾老二这家伙明明知道林外甥女来了,居然去斋戒了! 斋!戒!了! 呵呵,这个时间点挑的真好。 他们关系好也去不见,作什么要他呆在屋子里一整天??显得他眼巴巴林家似的…… 真是越想越烦躁,心里愈发的不舒坦,贾赦也想甩袖出去,到古玩街转悠一圈淘点宝贝,或者谁家楼里新来的姐儿唱个小曲舒缓舒缓心情!!但是,蹙蹙眉头,老太太近些日子,他次次请安就絮叨着小妹闺阁如何如何,算计着林外甥女到来时间,若说他不知晓,如今人已经在后院,他又找不出什么好正经的借口,总不能也说自己斋戒去了吧? 一家子都去斋戒了?? 贾赦坐在楠木椅上,仰头看着房梁上的雕花,手里转悠着白玉狮子,放空脑袋想主意。 其实,见见外甥女,这大舅情谊他也是给的,但心里总归就咽不下这口气。 他有四个妹妹,三个庶妹,一个嫡妹。 三个庶妹或多或少初次学针线给个荷包偶尔弄个糕点,求他办个事儿,让他有些为兄长的优越感。但是这妹子,就像他当初知道太太生弟弟,心中无比喜悦,撒娇求着祖父祖母给弄了他最喜欢的玩器,每样都积攒的,等弟弟长大了一起玩。 可是现实就像一盆冷水,把他傻愣愣的泼醒了。 这妹子也这般!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每每看着他们兄妹说说笑笑,太太慈爱有加,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多余的。 所幸,他还有祖母。祖母走后,娘子也是温柔体贴的。 但是…… “噼里啪啦……”镜片落地激起一阵响动似乎还回响在耳边。 贾赦心一惊,揉揉太阳穴,脑海里浮现出镜碎的那一幕彻底熄了兄妹的情谊。 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不过一玻璃炕屏,待嫁的贾敏瞧上了!虽然是珍稀货,他豪掷万金,刚淘来的。但喜事当头,说几句好听的话语,没准他就给了。可千不该万不该,贾敏话里画外拿着银钱说事,暗指他乱支名目用公库银子充私人。 他从小养在祖父母膝下,老一辈大多,严儿子,宠孙子。他也是被人娇宠长大,这性子对上同样被父母娇宠长大的妹子,那就是针尖对麦芒了。 区区几万两的银子他从未放在心上,而且,他压根从不入公中账房!!!原以为是一时气急口不择言给他扣上几乎“盗取”这帽子,待后来争吵之中说道私房,他才恍然大悟。 他手里一向疏阔,不过于娘子嫁妆丰厚,且又是经营有方的,又把他的私产打理的蒸蒸日上。虽然祖母私房大部分留给了他!除却几样女子特有的饰物,还有明面上店铺田庄银两分给了众人,其余私下里的都给了他,但是祖母唯恐她走后,人心不古,他又无力经营,都折算了不会贬值的黄金,埋于密库里。 不过……他也没脸去挖祖母的私房。 他一时语滞,对方咄咄逼人,争辩不过,不想提私房一事,直接摔了玻璃炕屏,兄妹关系冷入低谷。 暮然回首当初,年少气盛,如今人都…… 正愣怔之际,便有穿红绫袄青绸掐牙背心的一个丫鬟走来,俯身行礼之后,笑道:“大老爷,林姑娘来了,大太太请您过去。” “好!”贾赦起身,刚踏步外走,目光不其然的对上书房内的螭龙彩屏。 心里忽地一笑,螭龙寓意美好,吉祥,也寓意男女的感情和和睦睦。这彩屏还是祖母陪嫁之物,年代虽久,但乃是珍品,上面还有前朝名动天下女先生的亲笔落下的祝福,原本他听着张氏的宽慰,想拿这个去赔礼道歉,虽然他不觉得自己错了什么。 可是他是大哥,又有父母施压!秉持跟小丫头片子计较丢面子的念头,他郑重上门,但是人避而不见。 一次看妹子出嫁份上,忍! 两次后面有父母在,忍!! 第三次,还不见,谁跟你低声下气! 直接自己用! 有钱,就任性!! -- 脚步一滞,回忆往日,贾赦摸摸屏幕,上面的螭龙遨游,飞腾空中,栩栩如生。 忽地,手指微微传来刺疼,贾赦忙收回手,但是下一瞬脑袋一片空白,失去了意识。 细微的血丝流入螭龙眼中,泛起一道微不可查的金芒。 “大老爷~ 许久不见人动,丫鬟观之神色,缓缓叫道。 “嗯?”听到声音,司徒锦陡然闪过一道狐疑神色,斜看了一眼出声的丫鬟,还有背后站立的小厮,瞬间脸色陡然突变!冷冷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满满的四排珍宝阁,上面的珍奇古玩种类繁多,墙壁上悬挂着大大的玉扇,展开一副敖菊立秋图,临窗摆放案几,靠墙有一排楠木书柜,零零散散的堆放几本书籍…… 这地方…… 司徒锦微垂眼眸,瞬间想到了夺舍移魂之说,宽大袖子里的双手不由紧紧的拽紧。 逆子,一定是那帮逆子,想要谋朝篡位!! 他一个月前下旨废太子,不过短短三十日之内,上奏折重立太子之声堆满了奏折,更有老三老五下跪叩求,代父请杀太子。 还有术士陈情,言之太子乃是魔障邪风入体。 国之将乱,必有妖孽!! 不过一瞬,汉武戾太子蛊毒之乱,忽地在他脑海凸显。 他今日与御案之上,看着奏折,怒气攻心,摔了茶盏,不慎割破手指,正呵斥戴权不要兴师动众之际,下一瞬,他便来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 习惯性的抬手想要曲起手指,思考,目光不其然的看到了一双白皙修长保养良好,竟然一点茧子都没有的双手!当下心中一怒,此身躯定然文不成武不就。想他,政务繁多,但闲暇之时,也文成武功,样样皆学,恨不得挤出时间来学。否则,若不懂,如何来驾驭文臣武将?! 但是眼下……思绪翻飞之时,只听得那丫鬟又道:“大爷,林姑娘正等您去见呢~” “大爷,您若是不喜欢,那边……”旁边有贴身小厮观主子神情,略微思忖一番,机灵道:“林姑娘不过是小辈,您近日以来身子不好着,舅舅也有理由不见……” “嗯?”司徒锦蹙蹙眉,眼前的情况似乎对方并不知移魂之事,难道不是刻意串通好的,要不然便是演技太好?不过这奴才颠倒黑白的能力也颇为厉害,张嘴便来! 但是看他说话与原身熟稔程度,恐怕…… 司徒锦眼眸暗了暗,嘴角一勾,淡淡道:“那该如何说呢?” 话音一落,玳安心忽地砰砰直跳,但是他身为贾赦贴身小厮,知晓主子的脾气,且哄得大爷开心之后,赏赐多多,于是忽略了心里这莫名涌出的害怕胆怯之情,道:“大爷,您不妨这般……” 司徒锦闻言一讪,他初来,若是没有理顺关系,贸然出言坏了事可不过,细看了一眼眉宇间带着得意的小厮,宛转道:“朕……整日身上忽地不舒坦,且见了姑娘彼此伤心,暂不忍相见。劝姑娘不必伤怀想家,跟着老太太和舅母,是和家里一样的。姐妹们虽拙,大家一处作伴,也可以解些烦闷。或有委屈之处,只管说,别外道了才是!” 说完,司徒锦心里愈发不舒坦了。他一向开口威严深重,而这副身躯,连音色也浮色轻飘,没点稳重大气。 “是。”丫鬟领命而去。 挥挥手,司徒锦示意众小厮丫鬟退下,一个人静静的呆在屋中,想要寻找身份的象征。 翻阅桌案上的印章。 司徒锦不啻晴天霹雳,瞬间脸色阴沉如墨。 一等神威将军贾赦! 荣国府! 贾、赦! 鼎鼎有名的纨绔,连他都知晓,马棚将军! 当家家主无能到住马棚边,御史前阵子刚借此上奏,暗刺他宠溺幼子,到时嫡子落的贾赦这般地步。 他借机敲点诸皇子,但身为当事人被参之后,只言是为让老二贴近孝顺,愚孝的名号倒是在清流之中,洗刷了一丝的污名。 但是,他知晓,并不因为此。 乃是荣国府家中有一携玉而生的哥儿宝玉。 携玉而生! 正面篆刻: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反面云: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 倘若真有大造化,这贾家是想造化成皇家? 玉,权势之征。 ... 第2章 记忆 正当司徒锦熟悉周边环境之际,穿越成皇帝的贾赦看着入目的明黄,感受到龙座的威慑,两眼一番,直挺挺的倒下了! 惊的众人叠声唤御医。 耳朵边嗡嗡作响,吵着人晕乎乎的脑子疼的厉害,简直是扰人清梦。贾赦拧眉刚想呵斥玳安,身为爷的贴身小厮,竟然让人扰得爷睡觉都不安稳。 没赏银了! 但是,一睁开眼,入目皆是明黄。 明黄的帘幕! 头上的床梁刻着威风凛凛的五爪大金龙!! 垂眸低头,身上里衣也隐隐用金线暗绣着大金龙!! 微微偏头,忽视乌压压跪地一片的脑袋,低调奢侈的摆设他一一不陈诉,入目皆是龙龙龙龙,明黄明黄明黄 !!!贾赦心头一紧,依稀还看见跪地,前头的那一串皇子,他个个认识。 尤其是最前头的那个太子,不,如今的忠义亲王。 他两个月前,还跟人逛过同一家青楼,并且太子老人家请他喝过茶,他回去还沾沾自喜过! 现在-- “父皇,您……” 还没听人说完过,瞬间胸口一滞,贾赦又昏了过去。 天哪,要折寿的,太子管他叫父皇! 他到底在做什么胆大包天的噩梦?! --- 噩!梦!! 他怎么还醒不过来? 贾赦再一次醒来,偷偷的睁开眼睛,瞧瞧的打量了一眼四周。 还是黄黄黄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赦只觉得头疼欲裂,他今日不过是在书房踌躇一番见不见外甥女,顺带鄙视一番老二斋戒吧? 难道他不敬畏神灵,被路过的大仙给施法了? 要准备活活吓死他?? 被自己的猜想瞬间吓出一声冷汗,忽地听到轻微的走动声,在安静紧张的氛围之中,一瞬间扩大了十几倍,贾赦忙闭眼,紧紧闭起来,装睡。 不过,刚刚眼皮合上,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高度紧张,心砰砰跳的缘故,忽地脑海中涌出许多的画面,像是填鸭一般,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接塞了进来。 冲击之下,贾赦再一次陷入昏迷之中。 再次清醒之际,口中正被灌入苦涩的药汁。 贾赦虽然清醒,但是不想睁开眼,就算给他喂药的是个大美女,他也没心情睁开眼。 如今正被发生在自己身上莫名其妙的事情震撼着。 非常值得找专业人士算一卦。 敬大哥,求推荐法力高深的道士!! 他,莫名其妙的多了一段记忆。 关于当今,泰宁帝,司徒锦。华锦朝第三任皇帝。 在他眼里,泰宁帝十岁即位,十五亲政,历十年,拓疆千里,定华锦版图,后善服人用谋,除佞扶善,手段狠辣,堪称一代霸主。 即使如今,儿子大了不由爹,党伐不断。 可是在一代霸主的光辉之下,他这个小小一等将军,小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的。 贾家虽然之前有站错队的污点在,可是轮到他,他又没啥野心,钱够花就行,一品爵位走出去,大小也算个爷。 儿子儿媳听二房的,继室又不顶事,他又何苦白费力,一如当年,伤身伤人伤己。 自己疼自己! 每天喝喝小酒,玩玩古董,听听小曲,富贵闲人,赦大老爷是也! 但是,莫名多出来的记忆中一代霸主怎么瞬间变成小可怜了? 好吓人! 好恐怖!! 爹不疼娘不爱,受伤了还没地哭,左言右史,《起居注》小本本记! 长大勤政娶亲,后宫娇花开满地,生生流流,要个嫡子皇后好难选! 安定天下之后,文武勋贵清流分,党争不断,龙椅一把儿子生多了! …… 越是扒拉记忆,贾赦越是唏嘘不已。 莫了,还砸吧感叹一句,你要是早说那谁谁原来是打算给太子当磨刀石的,幼子你只是当宠物养着宠的,就不会有这么多烦心事了! 搞到现在父子兄弟一窝斗,拉扯满朝文武一起拼。 幸亏,他无能,没人瞧得上眼。 这么一想,其实家里乱,没点规矩也有好处?至少聪明人嫌弃看不上眼,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在荣国府里,猴子称大王了。 不过现在…… 贾赦忽地一呆,皇帝被气昏过去,莫名其妙的换成了他。 那么他的身子,不会换成了皇帝,皇帝也跟他一样腹诽? 好想…… 昏过去! 贾赦一回想自己的前半生,果断的两眼一番,又昏过去了。 ---- 怒其不争! 恨其心宽! 混不吝! 扶不起!!! 简洁利索的概括了对贾赦前半生的看法。 司徒锦双手扶额,竭尽全力想要挥掉脑海中贾赦的记忆。 即使知道荣国府,知道贾赦,但也是两眼摸黑的场景,眼前这样全然未知的情况下,做为皇帝不得不思虑万千,脑海中各种揣测浮现,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过于凝神,注意力集中,忽地脑袋一阵眩晕,然后贾赦的记忆奔涌而来。 无言的皱眉,伸手揉了揉眉心! 跟他前半生比起来,这贾赦恍若蜜缸里长大的。 悲伤春秋,若娇养女子!! 但是……司徒锦眼眸微微一闪,眼底不知不觉中露出一丝的羡慕之意。 这人,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 他每日与人斗,与天斗,斗了整整三十多年,也会累! 从未有他这般闲适的日子。 纨绔之所以为纨绔,不正是因为有人疼,有人宠,有人给他们撑起一片天。 没了前方保驾护航之人,现实的残酷无情能立即让人脱胎换骨,或浴火重生,或跌入谷底。 不过,似贾赦这番混不吝的继续噩噩浑浑。 若是没了荣国府这敕造…… 司徒锦脸色陡然一沉,荣宁两府胆子可真够大的。 荣国府,宁国府,这牌匾就敢一直如此挂着,居然这么多年下来,礼部御史都没一个人注意到? 国公之位又不是世袭罔替! 如今不过一等神威将军的末等爵位,还敢堂而皇之的挂超品国公爵? “来人!”司徒锦下意识的唤人前来,但是看着凑上来的玳安,一脸笑的谄媚样,心又瞬间冷了下去。这小厮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眼眸中透着一丝的狡黠之光,看起来有些小聪明。 玳安神色,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如今是贾赦的身份,不在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斜睨了一眼眼前堪称心腹的存在,司徒锦曲起修长的手指,敲敲桌案。 如今,为何会夺舍一事,他浑然不知原委。 这种事情超脱他控制的局面,让一直习惯掌握局势的他不满。尤其如此玄而又玄的事情,皇家不信鬼神,但是又忌讳鬼神。 再者,如今朝堂动荡,巫蛊之祸,隐隐爆发。 他仰汉武征战匈奴之功,但并未喜欢其最后因巫蛊废陈后,戾太子。 以史为鉴,以史为镜。 眼下,最为燃眉之急的事情是搞清楚皇帝到底如何了。 否则,他定不了下一步该如何走。 “大老爷~”玳安被司徒锦一眼看得胆颤不已,偷偷摸摸的打量了一眼“贾赦”,没来由的就心里一慌。还是这容颜,但是猛然间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气质,就完完全全的让人忍不住下跪臣服,颤颤巍巍的开口,“您有什么事吩咐小的?” “替我准备些素净的衣服,现在!” “是!” 司徒锦褪去锦袍华衣,换了淡雅的青衣,而后看着镜内的自己,嘴角不由抽了抽。 皮囊倒是不错,保养的也好。 但是内里,司徒锦不是大夫,但也微微懂些养生调理之法。这身子,光看眼底的漂浮,也知道酒色常伴左右。 与他正直壮年的身躯,完全相反。 且白白弱弱的如白斩鸡一般,感觉轻轻一捏,就死。 司徒锦眼眸中闪过一丝的鄙夷,而后看看天色,夜幕降临,远处巍峨的皇宫依稀可见。 如今纵然思绪万千,若是贸贸然而动,要真是逆子设计,他自投罗网,岂不是死不瞑目。 所幸,这身份,能上朝。 明日,朝会,且看看皇帝是谁! --- “来人。”贾赦不得不出声唤到。他今日所受刺激太大,昏迷次数太多,昏睡时间过长。如今大半夜的已经睡不着觉了,而且,肚子饿了。 须臾,便有宫女掀开床帘,而后一道略微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您终于醒了,奴才这便传太医!”戴权说完一顿,默默的打量了一眼皇帝的神色,而后小心翼翼道:“诸位娘娘,还有皇子公主都在殿外等候,可要奴才通传?” “戴……”贾赦一顿,后怕的心里拍拍小心脏,内相一词终是咬住,脑海拼命回放皇帝与戴权相处的情形。戴权,大明宫掌殿总管大太监,贴身服侍泰宁帝,心腹,深得圣心。 他要是露出马脚,第一个发现的就是此人。 “咳咳……”清清嗓子,他如今初来乍到,这帮皇子娘娘的,个个都是混成精的人物,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什么时辰了?” “回禀皇上,已经卯时一刻。” 卯时,天都快亮了,这么说来他昨儿就只用了早膳! 贾赦眼睛不眨的看向戴权。 戴权微微一怔,忽地眨眨眼,甩掉脑海里大不敬想法。他先前感觉一瞬间皇帝的眼神有种湿漉漉的如小奶狗一般求喂养?? 等待了许久,不见人贴心的回答,贾赦默默的揉揉肚子,非常想念他贴心小厮玳安,不说其他,就这脸长的就比人嫩,而且揣摩主子的心意,就跟他肚子里蛔虫一般。 用起来,十分顺手。尛說Φ紋網 “朕……”艰难的吐出代表帝王最尊贵的称呼,贾赦铿锵有力,怨念非常道:“传膳!” “传……膳?”戴权先是疑惑地眨了眨眼,微微愣了一下,而后忙叩首认错,“求皇上恕罪,是奴才未……” “先传膳!”贾赦挥挥手打断戴权的话语,而后看看门口小太监欲言又止的模样,身子微微前倾,似乎还能看见门外乌压压的一片。 长长叹口气,“朕……无碍,令人回去吧。” “是!” 戴权退下,期间又有御医请命诊脉。 贾赦调整舒适的姿势,乖乖的把手伸出去。 但是,心里砰砰直跳。 万一,要是人看出端倪来怎么办? 所幸,几位御医依次诊脉之后,又悄声商量了片刻,才由院正回到,皇帝龙体无碍,不过怒极攻心。 贾赦松口气,挥挥手命人退下,而后装模作样,十分淡定的吃了一顿九九八十一道奢侈的大餐。 就算筷不过三匙,也抵不过量多,贾赦默默的打个饱嗝,便听戴权在身后,缓缓道:“皇上,您该上朝了?” “上朝?!” 现在难道不是来个美人给他捏肩捶腿,然后睡回笼觉的吗?! 没有缺过早朝的皇帝,好勤劳啊! 贾赦咬牙,忽地闪过一道亮光,“今日,大朝会?” “是!” “那么……”不知道荣国府会不会请假?贾赦眸子闪了闪,朝外看看荣国府所在地。 他以前,起晚了,可以请假的。 ... 第3章 朝会 皇家无私事。 更何况,太子被废,诸皇子寸步不让,后宫无后,三贵妃暂管。皇帝一昏,宫中群龙无首。 故此,泰宁帝一日之内屡次昏迷的消息长了小翅膀一番,瞬间悄声无息的飞入朝臣勋贵之家。有点眼色的都知道,今天不能惹皇帝。否则,若是当庭把带病上朝的皇帝气昏过去了,谁负责?! 但是,偏偏有想另辟蹊径,青史留名的觉得皇帝昨日生气的缘由,非常值得让人各种猜磨,然后,富贵险中求,很值得赌一把。 赌一把! 黎明破晓,卯时已至,宫外青色小轿消无声息的一顶顶来至,落轿,过午门,无声往太和殿偏殿而去。以往或三三两两闲聊,或喝茶点心垫垫肚子,但今日无一不默默无声,脸上亦是面无表情,端的神秘莫测。 殿内的气氛很压抑。 一天一夜的时间,足够暗流浮出水面。 偏殿一角,聚拢着几个人,相比占不到权利顶尖边缘的五六品芝麻小官,他们这些人一身下来便有世袭爵位在身,饶是无能又无才,偏偏会投胎,祖宗乃是开国!元勋。 虚位爵爷,他们是压根不担心皇帝如何,朝政如何风云变化,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昨日纳了一美妾,看上了一古鼎,赌坊斗鸡的彩头…… 司徒锦身着一等神威将军爵袍,冷冷扫视了一眼上首位高权重的臣子面色,而后在看看窃窃私语,几乎忍不住要眉飞色舞的几人,眉头蹙起成川字。 身为皇帝,他自然不喜欢开国元勋勋贵一系,有太多出息的!毕竟,他们有父祖的人脉在,容易结成一片,而且,四王八公,姻亲往来,煊煊赫赫成势,都是军功出生。军队一乱,对朝政影响巨大。 但是现在,站在他们其中,听着叽叽喳喳的声响,心里忍不住抓狂。 素日霸占角落里闲聊开心的一帮爵爷们忽地今日感受到冷风飕飕,不由的环视了一圈,看到罪魁祸首,挤挤推推贾珍出来。 珍哥儿,你家赦叔又被训了?? “赦叔,您怎么了?!”贾珍看着忽地气势陡然骤变,把他们一群人都吓的不敢言语的贾赦,凑上去,战战兢兢地问道。 他们纨绔,就算啥都不会,但是懂看眼色。 否则,万一不长眼,对方父祖比他们祖父厉害怎么办? 纨绔的气场,他们很容易分辨出来。京城混的,跟小地方天高皇帝远的,跟随父辈进京,初来乍到,鼻孔朝天看唯吾独尊的,他们这帮人多了一丝的含蓄,在外行走,报个名号,思忖一息,就知道三代姻亲,你这个人能不能惹,掂量清楚。 但是,今天的贾赦,该怎么说呢? 逆光而站,一身爵袍衬托着身量修长,脸上含威,深藏不露,目若利刃,直射而来,令人不禁想要下跪。 简直是想想……都不敢想! 他家赦叔,何时有着能耐了? 司徒锦看着凑过来的贾珍,微垂目光。 贾珍,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家代族长。 其父,贾敬,进士入翰林,辞官遁入空门。 身为当初勋贵头中第一个科举出身的贾敬,他印象可深刻的不得了。毕竟,没人守孝之后,就直接为道,狠狠的在他面前刷了存在感。 翻阅了一番贾赦的记忆,给大侄子代族长背后撕掉所谓的好字,打上个大大的傻字。 一丘之貉,纨绔,但小小年纪接任族长家主两职,虽然做不到八面玲珑,可这十几年下来,也挑不出错来。 所以,可见,没人护着,饶是纨绔,也必须磕磕碰碰成长起来。 “我……”话来未说完,便听闻太监传旨上朝。 于是作罢,贾珍挥挥手,示意下朝了找他玩去。 司徒锦嘴角一抽,而后按着爵阶站好,鱼贯而入。 几人站在勋贵堆里,不上不下,便如他们所言,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地陷了有矮个子垫着,他们乃是孔夫子所言---中庸。 “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被这整齐恭敬的山呼叩首之声,贾赦吓的腿软,忙手抚着戴权,找个倚靠。 说实在的,除了心理上的震撼。 头上的通天冠,也十分有分量! 【通天冠,高九寸,前加金博山、述,黑介帻,绛纱袍,皁缘中衣,黑舃,是为朝服。】 回想从前,不过一句话,学习乃是为了已示对皇帝的敬意,懂礼节。 但是,一穿戴到自己身上,贾赦心里忍不住流泪,好重,比一品爵袍还要重!! 他以后再也不嫌弃自己的爵袍了,实在是轻巧方便,喜欢死了。 从殿门一路到丹陛,御极之地,戴权恭敬的站在一旁,不去搀扶。 贾赦忽地手一空,斜睨了一眼戴权,两眼下意识的悲愤,你玩我?? 看着不过九级台阶,还有台阶之上,那泛着光芒的髹金雕龙木椅,俗称的龙椅,帝王权势的象征。 他赦大爷,人生头一次靠的这么近。 【龙椅由楠木制成,样式与平常的座椅不一样,有一个“圈椅式”的椅背,四根支撑靠手的圆柱上蟠着金光灿灿的五爪飞龙。底座没有椅腿,椅撑,而是一个大约宽约2.5,进深一米多的“须弥座”。通体髹上黄金,显得富丽堂皇又气势威严!】 但是,却一点也高兴不了。 贾赦感受到背后的若有若无的目光,如芒刺在背,眼睛一闭,大踏步而上,坐下。 而后,深呼吸一口冷气。 其实,坐下之后,也没什么大事! 而且,要论舒适程度,还是自己的软榻摇椅来的舒服。 贾赦看着底下跪地还未起的朝臣,目光飘向自己所站的位置,而后不经意间正对上贾赦。 只一眼,心里瞬间一紧,胸膛跳动不已。 那个上了他身的,真不会真是皇帝? 那眼神跟刀子一般!! 贾赦一脸苍白,忧郁的坐在龙椅上,抬了抬手,声音略带沙哑,还有一丝的颤音,“众爱卿平身!” “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殿内朝臣缓缓起身,毕恭毕敬地低头站着。 见行礼完毕,戴权从侧阶已经上来,位于贾赦左前方,在微微上前一步,扬声道,“皇上龙体欠安,诸臣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 司徒锦混迹在人群之中,看着自己一步步的登上九五之位,恨不得上前,抽人一顿。 别毁了朕的一世英名!! 朕没你这蠢模样! 人生头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脸上表情还能如此丰富多彩。 随着朝臣的上奏,司徒锦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一遍遍的告诫自己要克制,克制。深呼吸,还没查探他换魂夺舍的缘由,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定要百忍成金! 不、能、揍! 但是真的不能忍! 不能!! 似乎感受到某人的怨念,贾皇帝飘移的目光微微瞥了一眼“贾赦”,瞬间脸色愈发惨白了。 他……这能怪他吗? 真是不懂啊? 而且,底下朝臣争辩来回的前提概要,实至内容是#论皇上到底是被哪个不孝子给气昏了# 他好意思说是他贾赦自己吓傻过去的? 至于皇帝记忆,他能大喝一声,“都闭嘴,朕不过是逗你们玩的??” 严长子,宠幼子,你们难道就没这心理?! 皇上老人家,只不过微微一偏颇,就被你们解读出种种小心思,而后趁机投机取巧,导致局势失控…… 贾赦同情的看了一眼满殿朝臣,忽地觉得,皇帝肚子里的蛔虫好难当!!! 他最讨厌玩你猜你猜你再猜的游戏了。 皇上,真是…… 好吧,贾赦挺直腰板,坐端正,他发现某人的冷气,连他都感受到了,非常值得在昏过去一次。 否则,他说不出事实的真相,随便揪个皇子出来,还不被打死。 丹陛下面排排队的一二三四五七□□十二,九个皇子,老大军功派,前太子如今忠义亲王原配嫡子,五七继皇后,大儒后裔,清流派,九皇子甄贵妃宠妃派,十二皇子出生勋贵,穆家后裔,勋贵派。Www.XSZWω8.ΝΕt 实在是……儿子生多了,真的不好!!尤其是这几个不过是年长能上朝的,后面还四个皇子。 呵呵,选择困难户好难选择。 “皇上,臣求皇上早日立太子,以正朝纲!” 正愣怔之际,忽地一人噗通一声下跪叩首,厉声道:“国储,储贰之重,式固宗祧,已……” 贾赦下意识的偏头看“贾赦”的表情,看着黑兮兮几乎能媲美锅底的脸,又默默的瞧了一眼嘴角含笑的忠义亲王,不禁打了冷颤。 轻轻嗓子,微微咳了一声,贾赦身子微微朝前倾,默默的瞧了一眼说话之人。 不认识。 五品小官,堪堪够大朝会的尾巴。 看服饰,乃是御史令下属。 四十多岁的模样,相貌普通,浓眉大眼,神情真挚,看起来挺忠厚老实的。 但他分辨不出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 就这愣头青,直言敢谏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御史的气势在。 贾赦心里嘀咕着,可惜,可惜,皇帝是假的,接受不到他的真情流露! 看着说完叩首的大臣,贾赦淡淡道:“再说一遍!”他刚才光顾打量了,没听清。这人到底给谁说话。 说话之人,额头滴汗,但依旧开口,“臣求皇上早日立太子,以正朝纲。国储……” “哦~”贾赦抿口茶,“依你之见,立谁好呢?” 群臣哗然,纷纷出列,开口道:“皇上!!!” “闭嘴!”贾赦顶着被刺的发麻头皮,冷冷道。而后,嘴角微微勾起,学着司徒锦面无表情,神威莫测的模样,“诸位爱卿,都是饱读诗书之辈,朕……且问尔等,古往今来,有几个太子能顺利登基为皇的?” 自古太子十个里面七个逼宫八个死剩下一个玩废立立废。简直是最惨的万年老二地位,尤其是碰到个活得长,还想修仙的皇帝,就等着熬日子吧! 难怪朝臣,没几个压太子的保呢。 前车之鉴! 所以,他就想不明白了,立太子干什么。 快死了,直接让嫡子继位不就行了吗? 就算有众多嫡子,挑嫡长子啊~ 多简单! --- 忠义亲王默默的想揉揉膝盖,他实在不想下跪了啊。 父子情绝就绝情,但不要在次次戳痛处好吗? 又不是他想当太子。 他被立太子才一岁好吗?一岁? 想想身为太子,弟弟们在玩,他学习,弟弟们有娘,他娘救驾死,弟弟们…… 为什么对孤这么严格? 因为孤是太子,将来万民之主。 背负星辰,肩挑日月。 “儿臣……” “起来!”贾赦挥挥手,就算是亲王,也没胆子让人单独下跪,而且貌似,他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贾赦直接深呼吸一口气,不敢看朝臣的脸色,直接喝道:“退朝!” 说完,也不等群臣下跪,直接快步离开。 --- 司徒锦也被贾赦的问话吓了一跳,这直白的…… 心神一敛。 往昔的回忆骤然涌上心头,对太子,他是真的疼。 可是,渐渐的随着年岁的增长,事物的变化,有些东西慢慢的不一样,从而不知不觉中迷失了本心。 ... 第4章 见面 贾赦急急忙忙的甩袖离开,回了宫殿,褪了朝服,换上常服,而后狠狠的松口气。 天,他刚才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吧?! 但是回想起来,不禁头上冷汗直流,可如今最为紧要的问题,是把那个贾赦召唤过来,问个清楚啊!他为什么一下子就成皇帝了?! 简直是折寿的! “来人,宣……” -- “贾将军,您慢行,皇上宣您召见!”小太监嘴角一笑,缓缓道。 司徒锦还未从贾赦直白惊人骇闻的话语中出来,满面阴沉,闻言,旋即一笑,淡淡的点了点头,脚下如风,跟着引路的内监直入大内。 就算旁人目光打量又如何?首要问题,还是先见面,问个一清二楚,才好! 乾、清、宫! 阳光斜射在殿门高悬的匾额上,司徒锦在殿外等候通传之际,仰头看向那刚劲有利,苍松沉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略有一丝的动容神色,薄唇紧抿,他的一生几乎都在这个地方渡过! “贾将军,您里边请!”小太监毕恭毕敬道。皇上自昏厥之后,所召见的第一人居然是贾赦,不管日后如何,先交好总是没错。 深呼吸一口气,司徒锦缓步而入,直接走入,一步步靠近,在即将靠近御座之际,忽地冷不丁的听见一尖锐的声响在耳边炸开来,“贾将军,你御前的礼仪呢?!” “皇上!”司徒锦看着龙座上傻眼的“自己”,而后微微用余光扫视了一眼出言之人,戴权。 掌殿太监,他的贴身心腹。沉默寡言,办事遵礼,虽然私下有些受贿,但是大体上还是中规中矩,及合心意。 但是,如今,太懂规矩也不好啊! “臣一时失仪,望皇上赎罪!”退后几步,双膝跪地,司徒锦开口,垂在膝侧的手不禁紧握成拳。 贾赦:“……” 真的好像要折寿了! 拳、头! 他看见皇帝捏拳头了! 坐在上面,居高临下,小动作,特清楚! “快……”忙不迭的想要起身,但是身边戴权等人看着,还有记小本子的史官在,贾赦轻轻嗓子,声音带着一丝的颤抖,正了脸色,“起来说话罢!” “谢皇上!” “不……”谢。贾赦默默的看了一眼如今几乎杀气掩盖不住的“自己”,余光扫视了一番殿内的众人,不由微微仰天,忽地灵光一闪,簇簇眉道:“戴权……朕,你……去看看朕的药膳炖好了没?!”然后挥挥手,示意其余的宫侍们都出去。 戴权看了一眼皇帝,心中略过一丝的狐疑,总觉得皇帝今日很不对劲,但多年习惯听从之下,还是迈着步伐离开。wWW.xszWω㈧.йêt “咳咳,贾……将军,你祖父……朕,最近夜深忽梦少年时,老国公乃忠臣也,据闻你自幼抚养与祖母……”贾赦咬舌,“与两老感情深厚,不若说说吧国公旧事吧。”边说,便斜睨了一眼挥笔疾书的史官,嘴角一抿,抬手,道:“朕……不过念旧事,让贾将军说些老贾的事迹,便不用记了!” 为了找个想要的理由,让屋子里只有两人,造吗?他脑汁都搅尽了,才找到这么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光明正大的缘由啊!! 不容易,好想哭啊!! 位于下首的司徒锦眼眸一眯,而后低头而应,紧紧的握住拳头。他怕自己一抬头,看见皇帝的蹙眉纠结的蠢样,恨不得把人五八分尸! 一声轻微的诺之后,响起脚步声,而后殿门便缓缓关上。 看上合上殿门的那一刻,贾赦深吸一口气,瞬间软了下来,扳直的身板几乎旋即瘫软下来,不敢直视过去。 听到殿门在身后吱呀一声重重地关上,司徒锦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皇帝,目光如利刃。 只见皇帝松口气,一脸惨白,而后庆幸的模样,但是他一眼看去,又瞬间成软脚虾。 简直恨不得打一顿! 就这怂样子,若真是私1通1合1谋的,肯定露出马脚。 诺大的乾清宫正殿,就只剩他和他。 司徒锦一步连着一步,走上丹陛,靠近御座,边走,边开了口:“贾赦!”说罢,眉尾一挑,眼神也跟着变得凌厉起来。 “皇上?!”听到人的呼唤,回过神来的贾赦忙下跪想要请罪,“臣……臣……不知道怎么回事啊,皇上,求换回去!!!臣不要折寿啊,我大前天才看中一古玩还没到手啊,臣还没有看过……” 司徒锦的拳头攥得更紧,头低下来,看着顺着御座就顺势下跪,扒拉他裤腿不放的贾赦,在看看随着言行,那一脸蠢死蠢死的模样! 至今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有这么一天! 这个表情,居然会在自己身上出现?! 简直是…… “闭、嘴!” 司徒锦面如锅底,黑的阴沉滴水,伸手,想提起正哭诉不已的贾赦。但是气急之下,忘记这身子不是他自己的,是个娇生惯养的老纨绔,前半辈子提过最重的分量不过古玩! 感受到后劲传来上升的力道,贾赦一紧,身子一僵,而后冷不住缩缩脖子,愈发拉扯人大腿,不放。 拽啦不动,司徒锦手指僵硬万分,脸色拉长,冷冷扫了一眼颤抖不已的身子,牙根咬紧,“你只要把时间浪费在哭诉的地方吗?!若不说清楚,朕与你都会被当做妖孽诛杀,到时候,哼!” 听的一声冷哼,贾赦抬头,偷偷瞥了一眼司徒锦的神色,正对上那冷冰冰的眸子,身子一僵,嘴唇张了张,又张了张,踌躇许久,颓然垂目,才低声道:“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怎么回事~~~” 司徒锦眼眸一闪,挥手示意贾赦让开身子,端坐于龙座之上,斜看了一眼御前的奏折,手指轻触案沿,缓缓的敲动了几声,道:“你把昨日之事,事无巨细的说出来,若是有所隐瞒,朕定有法子连带收拾整个贾家众人。” 贾赦听见这话,眼眸立即瞪圆,简直是祸从天降!!但是看着已经熟练开始批阅奏折的皇帝,总觉得有些默默的蛋疼。 顶着自己脸,一脸严肃的模样,好像在做噩梦。 司徒锦翻着案上的折子,他记得自己是被堆积如山朝臣请立太子的言论气的发怒,不慎摔了杯子,划破了手指,而后下一瞬,意识便落在了贾赦的身上。 脑海里回忆前日之景,这御案还如之前,看起来,丝毫未动。 手不由翻阅起来,朱笔悠悠而落。许久不见回答,司徒锦目光盯着贾赦的眼睛看了一下,嘴角一勾,眸子愈发深邃起来,嘴唇一动,“朕还记得荣国府,有一携玉而生的哥儿,据说有大造化的,嗯?而且,贾敬入道,道教之中,有移魂夺舍之言!光凭这两点,贾赦,此罪,你贾家就逃脱不了。” 贾赦嘴巴大开,被此话狠狠的给震住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司徒锦看着他,眼眸一缩,露出一丝审视,冷冷道:“朕让你,细细交代!” “交代,交代~”贾赦回过神来,连连呢喃了几句,深吸一口气,手不禁又往袖内缩了一缩,嘴巴大开,话一股脑儿的跟倒豆子一般把那天之境况,包括自己心里活动给毫无隐瞒的全说了出口!末了,还连连道:“皇上,您想想,这是臣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一纨绔子弟,若是真是合谋什么的,我也就不会让人请您老人家过来了啊!而且,这皇帝那么苦那么累的,谁会想不开……”感受到刺过来的视线,贾赦咬咬嘴,把未说出口的话语给咽下。 司徒锦听见这话,眼里不禁冷了又冷,“皇帝苦皇帝累?” 见司徒锦面色又阴沉无比,司徒锦缩得一声跪下,“臣……臣……臣自知有罪,但……”支吾了半天,贾赦踌躇不出半字来。 司徒锦脸色愈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放下奏折,刚想说话,门外便传来声音,“皇上,您的药膳已到。” “那啥等……呜呜……”被一手捂住嘴巴,支吾不出的贾赦愕然的看着司徒锦,未收回的舌尖不禁意的抵上掌心。 掌心传来温润的触感,意识到是什么之后,司徒锦脸色又阴暗了一寸,收手,提笔,飞快的写了几个字,示意贾琏按着他所说的去念。而后,自己拿过袖帕细细的擦拭。 皇帝的唾液,就算不是故意的也难忍受。 他受不了自己的身子做出此等事情来! 太损皇帝威严了! “且在外候着。”贾赦颤颤巍巍的爬起来,被人揪到龙座之上,手上又被塞了一支笔,不明所以,傻愣的看着皇帝。 扔掉秀怕,司徒锦闭了闭眼睛,脑海诸多思绪翻滚,再睁开,看向贾赦,陡然闪现一道寒光,眯着眼睛道:“从今天起,我会逐步向外宣称贾赦先前种种行为乃是自污!!然后你出宫一趟,刺客刺杀,贾赦护驾,然后被钦点入宫为大内侍卫总管,而你,病重,罢朝一旬!” …… ………… 自、污! 护、驾! 这两高大神秘的词汇怎么可能跟他扯上关系?! “给朕收起你这蠢逼的表情!”司徒锦眸子斜睨,“人在宫中,个个都是戏子,入戏之深沉,稍有不甚,到时候你可就死了!” 贾赦一颤。 “而且,古往今来杀兄弑父谋朝篡位的可不少!你既然知晓没几个太子能寿终正寝,自然也该知道皇帝,更没几个能安安稳稳的老死!”司徒锦靠近,眼眸一沉,冷冷的说道。 贾赦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脖子,而后握了握拳,如丧考妣,“皇上,臣真不……” “闭嘴,隔墙有耳!”司徒锦忍不住一手挥上贾赦的脑门,嚎什么嚎啊!眉头拧成川字,“记住,若是此事被第三人知晓,就是你的死期,装,你也要装成皇帝的模样!” “可是……”贾赦面露难色,瑟瑟发抖不行,“这……这是……穿上龙袍也不像……” 司徒锦不由目光瞥向了殿门之外,不禁皱了皱眉,厉声道:“即使装,你也要装的像!” ... 第5章 贾母 “即使装,你也要装的像!” 空空荡荡的大殿上,徒留了这一句话的回音。 即使司徒锦压低了声音,但是在贾赦耳朵里不啻于晴天霹雳,瞬间,把他劈个半死不活!刚想反驳,但是一看人恍若煞神一般的气势,最为重要的还是匪夷所思的遭遇,让他嘴巴张开,嗫喏了半天,仍是不敢再言语半字。 他怕死,也怀疑缘由,但是他没多大脑子去侦查! 如今,天塌下来,还有真龙天子顶着。 他,只要照着人说的去做便好了! 殿外又传来轻微恭敬的通传声,司徒锦揉揉眉头,细细的嘱咐几句,而后下了丹陛,老老实实的做一个臣子的本分。 贾赦在人的示意下,清清嗓子,唤了人进来。 端着高深莫辨的神情,坐于龙座之上,跟“贾赦”闲聊之后,又按着皇帝的指示,传唤了不少当年助他年少登位的功臣后裔。 一个谎言的编纂,需要数个谎言去弥补。 于是这一天,就在皇帝默默的念旧之中渡过。 突如其来的举动,将众位朝臣的思绪彻底打乱,谁也不解皇帝下一步的动作。 而被怀念的后裔之家,各有思量。 荣国府,贾母住处,丫鬟婆子围了一大堆,簇拥着贾母,身边说话逗乐着。 贾母一手拉着黛玉,细细询问着适不适应,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不由脸色缓缓一沉,还未说话,便见王熙凤一脸喜色而来,朝着她弯弯腰,作福着,“老祖宗,大喜呢!宫里的人来了,带着好些东西,说是皇上赏赐咱荣国府呢!” “真得?!”贾母一滞,而后禁不住欢喜,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贾家自从老爷走后,就再也没有如此的殊荣了。 “真得呢,老祖宗~”王熙凤含笑,“孙媳妇儿第一次接待,怕出了错,还需要老祖宗您来压场面呢!”说话间看了一眼林黛玉,想起林如海的二品大员盐政的肥差,心里一动,携着黛玉的手,道:“这林妹妹啊,可见是个福星,前脚进门,咱们荣国府就有这番喜气事!” 贾母随着王熙凤的话,打趣了几句,心里微微一动,目光缓缓打量了一眼含羞的黛玉,暗暗琢磨道,该继续去信撮合两个玉儿在一起了。 如今,皇帝赏赐荣国府,她替宝玉说话,腰板直也能够挺得更直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正厅而去,命仆从先前往大厅,放下帘子,抬出屏风,准备阖家一起接受皇帝的隆恩浩荡。 但是,等贾母一行兴冲冲的而来,等待他们的是空荡荡的大厅,还有端坐在上首兀自悠闲喝茶的“贾赦”。 --- 司徒锦斜睨了一眼盛装而来的贾母,嘴角一勾。他自从接受贾赦的记忆之后,对于能养废嫡长子欲立嫡次子,且后院妾生子都是女儿的贾家老太君可是闻名已久! 七十的年岁,鬓发如银,但步摇点翠带红,超品国公夫人服饰,华丽福贵至极。即使保养良好,但是脸上终究留下岁月的痕迹,可以一双眼眸却是慈爱之下透着,他最熟悉的感觉,狠! 贾母年逾七十,但精神气头还很好,一见状,便朗声问道:“宫里的来人呢?” 司徒锦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贾母,慢悠悠的放下茶盏,起身,行礼,“太太!”而后不急不缓的回道:“宫里来人赏赐,儿子身为当家之主,自然是请人喝茶招待之后,回去了,宫里贵人事忙,不好随意的耽搁。” 说着让小厮们把一箱箱东西抬起来,笑道:“皇上念旧,下朝之后,特意留儿子说了会话,念及祖父恩情,您知道的孩儿自幼养在祖母膝下,老人爱讲古,孩儿循着祖母的话语,说了些祖父的英勇事迹,随后……”司徒锦深深弯腰,后悔不迭的愧疚模样涌上心头,“念及往日,儿子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的渡过一生,愧对荣国府老一辈的名号,也对不起父母的养育之恩情,更是无言面对身上一等神威将军的爵袍。” 贾母看着御赐的器物,正准备让人登记成册,供奉与宗庙之中,已显示皇帝尚未忘记他们一家。但是冷不丁的听闻“贾赦”的话语,眼眸微微一闪,用余光微微扫一眼判若两人的大儿子,心里忽地咯噔一下,微微蹙起了眉头! 感觉隐隐之中,有些不对劲。但是,这番话说的,却又在情在理。 一个眼神,示意丫鬟婆子带着小辈们退下。 万一等会,贾赦混不吝起来,她还要脸面。 待去了内堂,屋内侍奉的乃是贾母心腹仆从。 巡视一圈,贾母斜靠在软塌之上,怒哼了一声,“你前头这话说的好听!但是,连个小辈都知道,这是阖家欢喜的事情,被你弄的尴尬不得了。你没接过圣旨封过赏赐,不知道这宣纸的太监都是皇帝的心腹,若是你有得罪之处,受苦的是全家。真是一番谈话就说的你翅膀硬了?也要掂掂自己的斤两,从小便学不成……” 听着都是为家族考虑,一颗拳拳之心! 但是这话语说的,就那么不舒服呢? 司徒锦眉头微微蹙起,嘴角一扯,听人絮絮叨叨说完之后,末了,一句“等你二弟下衙之后,在由他润笔上谢恩折子!”若醍醐灌顶一般,猛然开了窍。 他怎么说书房里只有贾赦的私人印鉴,没有荣国府当家名帖呢! 呵呵~~ 司徒锦面色暗了一寸。 他让贾赦装皇帝,要装的像! 可是,让他装纨绔,念头一浮现,脑海里闪过美妾相伴,喝酒逗鸟的画面,额头瞬间面露三黑线,司徒锦紧紧手中的扇子! 他绝对活不下去!如此颓靡,不知所以,浑浑噩噩! 心里冷哼了一声,司徒锦面色一转,“太太既然如此通情达理,面面俱到,也该知晓,女子三从四德,父死从子。” “逆子!” 听到“贾赦”冷声绝情的诛心话语,不如往常一般听话,甚至还胆子大到敢直白的逆她话语,“你……”双手颤抖着,“你就不怕忤逆之名摘了你身上的爵位!” 司徒锦弯腰,礼节上一丝挑不出错误来,缓缓道:“世忤逆常有,但不慈也常见,对铺公堂,太太,我不怕的。马棚居住十几载,上书求亲表孝道,这事实已经证据凿凿!” “你……逆子,”贾母被陡然一气,怒不可遏着摔平跟前的瓷盏,瞬间屋内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瓷器落地原本清脆的响动,因过多聚合在一起,悦耳之声变成了嘈杂音色。 “……老爷啊,你怎么就丢下我一个人离开,如今不过是皇上嘉奖一回,就回来……祖宗的用血赚来的颜面,都被这不孝子给毁了,毁了……” 面对哭的凄婉无比的贾母,司徒锦丝毫不为所动,但是下意识的却是身子微微前倾一步,想要靠前扶起。 旋即,意识回转,前进的脚步一滞,司徒锦脑海里出现的画面! “大少爷,您在哪里啊,别藏了!” “大少爷,您出来啊,奴才认输了!” 五岁的贾赦带着得意的神色看着小厮从他躲藏之地过儿,而后,掀开掩饰在身上的花卉,朝花园假山后面躲去,忽地听到贾史氏的话语。 “老爷被皇上派兵驻扎在外,回来却是带着妖娆的小蹄子!这小蹄子还怀孕……” “太太,您别伤心了,您还有大少爷呢!” “哎,我的儿子,他……”贾母哀怨的掉眼泪,接下去的话语,年幼的贾赦没有听清楚,年代久远的模糊了,但是,却牢牢记住了,这一句话,“您别伤心了,还有大少爷呢!” 司徒锦:“……” 这贾赦,该说至纯呢还是自蠢? --- 正被念叨的贾赦坐在龙座之上,手里拿着一份奏折,成观看姿势,但是两眼放空,神游之中。忽地鼻子发痒,忍不住要打喷嚏,但是一想起左边排排坐的史官,还有偏殿里等候的御医,忍不住朝上仰,想把喷嚏忍回去!但是越想,感觉鼻子越痒痒,像是有羽毛在挠挠,忍耐了许久终于熬不住,管不得帝王的仪表,大大的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阿嚏……” 而后,瞧一眼御案上的堆积如山的奏折,阿嚏声连连不断。 天,要折寿的! 折、寿、的! 而且,头晕,目眩,上吐,下泄,中间打喷嚏,染风寒。 简直是不能承受的痛楚。 “皇上,您……” “无碍!”贾赦挥挥手,命人闭嘴,陡然眼眸睁开,露出一道他有生以来最凶狠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凌厉非常。而后,缓缓的放下折子,蹙眉绞尽脑汁思忖了许久,终于动笔,批下了人生中第一份朱笔奏折。 这奏折,他看了大半个时辰,还是没看懂,说什么! 废话太长了,请安问好的话语连篇,有几个字,他还不会读,要翻阅皇帝的记忆,才懂用了哪个典故,在拍皇帝马屁。 中间写最近盐价上涨,百姓用盐困难,盐商奇货可居,私盐贩卖…… 握笔的手微微有些一抖,蘸上鲜红的朱砂,思忖了许久,才缓缓落笔,铿锵有力的,“朕知道了!” 他默默翻阅皇帝的记忆,批阅奏折回复的字数,动辄成百上千,就这一句话,他压根不用比,是字数最少的。 写起来,最容易了! 贾赦飞快的动笔,一本又一本的奏折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递减下去。 扫一眼,朕知道了! 瞥一下,朕阅过了! 写一笔,朕身体很好! 动动笔,朕不立太子!小說中文網 就这样完工啦~~~ 默默的在心里给自己鼓个掌,贾赦得意洋洋的欣赏最后一封奏折,嘴角弧度微微上翘。 看着上面的龙飞凤舞的字迹,忽地身子一僵,这字,怎么越看越熟悉呢?? 好像……是他的字。 他自小跟着祖母,由祖母开蒙,字迹隐隐带着一丝的秀雅,日后又临摹瘦金体,细细长长,看起来无比的飘逸。 而记忆中皇上的字体,严谨工整,喜欢楷体。 两者,明眼人一看,就能辨别出来! 辨别、出来、 辨、别! 出、来! 也就是说…… 贾赦目瞪口呆的看着已经批复完的奏折,脑袋轰隆一声,瞬间炸开来。 皇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 第6章 奏折 司徒锦刚命人拿着一等将军府的名帖,去请太医给怒极攻心,哀嚎不已的贾母诊脉,正准备打发围过来莺莺燕燕的一群人。便有管家婆子急匆匆的来报,宫里来人请大老爷即刻进宫见驾。 司徒锦眼皮忽地一跳,冷冷扫视了一圈贾母屋内的媳妇婆子,道:“老太太,你们照顾好了。” 而后,大踏步而去,来到正厅,还未说些什么,小内监十万火急的引着人上车。 夜幕已至,宫灯俱燃,天上群星璀璨,皎月斜挂在藏青天幕之上,光洒清辉,巍峨的宫墙在月光之下,斑驳疏影,透着几分肃煞之意。 宫门落锁之前,凭着皇帝急召手谕,“贾赦”一天之内再一次踏进宫来,引得众人揣测不已。 见车已至,便有内侍在前持灯疾步而行,给人引路。 司徒锦一路行至乾清宫。刚通传之后,戴权便板着脸出来,下巴微抬,余光扫视了一眼贾赦,按捺下心中的疑惑,一板一眼的开口,“皇上有旨,宣一等神威将军贾赦觐见。” 司徒锦瞧了一眼,眼眸之中不解狐疑之色快要涌出眼底的戴权,缓缓眼眸一闭,而后睁开眼,眼神晦暗不明的再细细瞧了一眼戴权,他的心腹贴身内监! 躬身谢过戴权的通传,随后,脚下步子快如风,朝殿内走了进去。听着背后殿门重重关上的发出“嗤啦”的声响划破室内的静谧,司徒锦毫不意外的看着蹲在御案边小桌案边的贾赦。那小桌案是用来放置批阅完的奏折的,如今上面慢慢一叠,不由神色之间带了一丝的诧异,嘴角不由下拉,道:“你批完了?” “皇上?”贾赦闻声回头,原本面上俱显惊惶之色,看见来人,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慌忙下阶相迎,直接下跪叩首,扒拉人大腿不放,“皇上,救命啊……” 司徒锦不语,直直向前走去,他已经不想在看自己的脸色露出这副蠢模样了!挑眉看了一眼奏折,看着上面大大咧咧的五个字,嘴角一抽,“你!” “皇上,救命啊!!!”贾赦嘴巴不停歇的把缘由给说了出来,双手指指皇帝手拿的奏折,“您看看这字迹,我们……我装不了啊!” …… ………… 司徒锦皱眉,飞快的又粗粗翻阅了几本奏折,嘴角愈发上钩,眼眸不可置信的看看贾赦,然后又抽出几分奏折翻阅了下去,狠狠地深呼吸一口气,“请安折子,你写个朕阅,京里的事情,你回一句知道,这些都可以,但是!!贾赦,你告诉朕,这些重要的军政要务,你回个朕阅,你把那些阁老大学士已经弄好的“票拟”给吃了吗?” 边说,司徒锦抽出夹杂在奏折前头的纸条,上面言简意赅的说明了奏折的主要事务,而后写出处理建议。 “票……拟?”看着司徒锦手指捏着的纸条,那正正方方的小纸条随风飘扬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似乎在无声的嘲笑他。贾赦目瞪口呆,他……他怎么没发现?!!! “你把奏折,打开,看过了吗?”司徒锦咬牙,忍不住拿着奏折拍贾赦的脑袋,“还是说,你直接翻阅到最后一页,就写五个字,合着这就算处理好了?!” “不……不……不这样,还能那样?!我发现端倪了,恭恭敬敬来请你,又不是来挨批的!”护住头,贾赦被指责着心里满腹委屈,白了一眼凶狠的司徒锦,抛弃君臣之理,直接怒吼着,“又不是我想干的,我不批完了,那眼神!!!简直就是跟刀子戳一样,我又装不像,……我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你说你那么勤劳干什么??皇帝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哪像你活的那么憋屈的,就一天下来,我……皇上,臣做不到啊,求换回啊~~~” 贾赦吼完,目光触碰到脸色阴沉,不虞的司徒锦。对方目光锋利,锐不可挡,整个人就像出鞘的宝剑一般,气势瞬间萎了,整个人如同被戳破的皮球,咻的一声,干瘪下来,眼珠子飞快了一转,左右巡视了一眼,立马后退几步,朝柱子后面,躲去。 焉哒哒的缩在柱子后面,等待皇帝气消了,再出来! 反正不管怎么样,现在他意识在皇帝身子里,皇帝拿他没办法! 司徒锦:“……” 听着贾赦以下犯上的大逆不道之语,额上青筋暴起,司徒锦脑门一突一突的直跳个不停止。这一句一句听下来,忽地之间,怒气渐渐消散。跟人纨绔计较,简直是他活的太有时间了, 但是,身子微微偏转,看了一眼往柱子后面躲去,探出一个脑袋来瞧一眼的贾赦,“咯噔”一声,脑海里名为理智的弦,瞬间断了! 可是,眼下燃眉之急,不是跟人计较。而是,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 四字五字真言也就算了,但是字迹不一样,可真是千思万虑,棋差一招。 这混玩意,怎么连仿写个字迹也不会??! 坐在御座之上,摊开奏折,司徒锦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字,无奈的单手扶额,一手沿着御案轻敲。 忽地有风吹过,殿内烛影微摇,司徒锦垂眼,缓缓道:“你觉得是找个借口把奏折给烧了好呢?还是说你是佞臣好?” 一般的请安折子,写了就写了。 但是重要的军政事务,皇帝朱笔御批之后,还要下发内阁,六部,进行统筹安排。这些都是要记档存案的。最为重要的事,皇帝朱笔批复,卷面之上,从无污迹,涂改之地。 盖因防有人借机生乱造假,也是彰显皇权之威势,皇帝从来不会出错。若是偶尔有错字,在那地方上也得在加盖玉玺。 --- 听到皇帝不怒不喜,不咸不淡,不紧不慢的声音,躲在柱子后面,贾赦微微斜身,睁大眼睛,瞧了一眼,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珠。 他刚下静下来,一回忆,发觉自己胆子大的能咆哮皇帝,简直是回想起来就后怕。连后背都被静谧无声但又压抑无比的氛围吓出来的冷汗,浸透了。 现在,危机总算过去了! 但是,听得话语的内容,思绪渐渐回笼的贾赦略略思索一番,心中瞬间陡转,神情一滞,喉头一梗,舌头打结,“烧……烧,奸……奸佞?” 看着贾赦胆颤兮兮的模样,莫名的司徒锦觉得火气微微褪去了一丝的热度,连脸上的表情也和缓开来。这种类似乎看到你不开心,我就开心的感觉,还真不错! “这白纸黑字,铁证如山的证据是那么好消灭的?”司徒锦嗓音低哑道:“若是真烧了,难道真还要发回去让他们重写一份?至于,佞臣……”司徒锦话语戛然而止,冷冷的瞥了一眼贾赦,眼中露出浓浓的鄙视嫌弃之情。 “……” 贾赦心口梗窒,皇帝这什么意思? 以为他这张脸,很好看?! 他赦大老爷有权有钱又没追求,需要眼巴巴的抱着皇帝大腿不放吗?! 饶是如今契兄弟风气盛行,但他满院子的小妾,从来不爱这一口。 狠狠的捏了一把皇帝的脸蛋,以示意对容颜的嫌弃,他们都是一样四十出头的老爷子了,谁也不嫌弃谁。但是下一秒,疼的嘴角直抽,贾赦捂嘴“哎呦”的叫开了。 “咳咳……”司徒锦眉目一挑,他还真没见过这么蠢的!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开。 但是,拿着他的身躯,做如此蠢的动作,怎么看都心里忍不住想揍一顿贾赦! “不就是字迹不一样,撕开了重写不久行了吗?”听人一笑,贾赦怒瞪,“你要是在磨蹭,就来不及批复奏折了!到时候,丢面子的是你--皇上,又跟我贾赦没有关系!我贾赦就是个混不吝的,谁会管我死后如何,但是你,一言一行都会被记载下来,哼!”让你笑!我让你青史留名!尛說Φ紋網 司徒锦:“……” 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许久,司徒锦眼眸一冰,冷冷一笑,“撕开?贾大将军素日连官印都没敲过吗?官员字体纵然多变,的确可以找擅长仿篆之人临摹一番,但官印,你以为是萝卜泥,能随随便便的就刻一个?!” “那……不随随便便刻一个?”贾赦看着眼中冒火的司徒锦,微微有些心虚的错开目光,声如蚊蚋,弱弱的说道。 一等神威将军虽然是虚位,但官印衙门事务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但是除了实在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的大朝会,其余时间,他压根不会出现在衙门之内。而且,他也没什么大野心,就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就行,对军务横插一手,不是让增加下属工作量吗? 这种折磨自己,又折磨别人,他才不干呢! 至于上奏的折子,顶多三节两寿,抄一份文采好的,直接让门客撰写也没多大的关系,皇帝又不会看他的,能呈送道御前的请安折子,大多是皇亲国戚,封疆大吏,或是皇帝宠臣的。 最为重要的就是那个印。 证明自己身份的印章! “你……”司徒锦恨不得奏折直接飞下去,砸人脑袋。 “要不然,就多刻几个?我知道有一家古董店老板就是做偏门生意的,技术十分高超!”贾赦略微得意的介绍道:“那少东家与我颇有几分交情!” “能一夜之间刻十三个省份,五个总督的印鉴?!”司徒锦翻阅贾赦的记忆之后,自然知晓缘由,面色又暗了一寸,“此事容朕想想!如今,”司徒锦瞥了一眼堆积如山待返工的奏折,又目光移到蹲着跟鹌鹑一样的贾赦,嘴角一扯,淡淡道:“从明日开始,对外宣传病重,你先把字给朕练好了再说。” 贾赦不由掏掏耳朵,他听见了什么,练字,练字! “现在就练。”司徒锦瞧一眼天色,在看看被毁的奏折,扶额,“宫门落匙,朕必须出去,你找个由头……算了……”看着穿上龙袍也不像的皇帝的贾赦,嘴角拉长,他本不愿“贾赦”猛然改变,但是,若不时时刻刻盯梢着,这贾赦没准几天之内,就能把他积攒的一世英名给败坏殆尽。 相比皇帝的英明,贾赦背负上个佞臣也没什么事。 反正,以他才能,也定能让朝臣折服。 “过来,朕给你说,这奏折,怎么批。” “皇上,臣做不到啊~~”没想到,最后还是他要批阅奏折,贾赦瞬间如丧考批,哀嚎起来。 “否则诛你九族,给朕过来!“ 贾赦憋屈的一步一挪,在人刀子般犀利的眼神之下,瞬间小跑到御案前。 “看这个,私盐猖獗,若是朝臣议事,你怎么说?”司徒锦抽出奏折封面上有红色绸带标识的奏折,正巧就是贾赦拿着看了半个多时辰,尚未看懂的奏折。 “抄了盐商,流放,把那盐政的啥官来着……全都宰了,换一批……”贾赦拿着奏折,支支吾吾了许久,上看看下看看,左翻右翻,而后,瞧了一眼上奏之人,眼眸瞬间睁大,弱弱的咬舌头,“我相信林大人定有妙计的,咱们等他们……嗷……”贾赦捂头,黯然垂头。 “这林如海,朕到忘了,他是你妹夫。”司徒锦拿奏折猛敲了一下贾赦,正说话之际,忽地门外咚咚声响起。 门外,戴权毕恭毕敬的敲殿门,一板一眼道:“皇上,奴才戴权求见。” 想也没想,贾赦转头,“不……”话还未说话,司徒锦眼眸一沉,淡淡道:“进来!”边说,又狠狠的敲了一下贾赦。这阿斗,必须,找人,扶着。 ... 第7章 踹人 戴权闻音缓缓推开殿门而入,而后合拢殿门,恭谨的转身,直入殿内,期间一直垂头敛眸,规规矩矩。 司徒锦满意的颔首,抿口茶,淡淡道:“戴权,你跟朕年数也不少了,什么该听该说,心里也有底了吧?” 戴权脑子里面嗡嗡两声,震得他整个人都开始发软,胸口一滞,不由的匍匐跪地,“奴才……”颤颤巍巍的却说不出话来,更不敢抬头看御座上的身影。 烛光微摇,两人的影子倒影于地,相互交缠在一起,这!!!余光微微瞥见青砖上的黑影,戴权心里咯噔一声,额上冷汗直冒,说不出话来。 皇上什么时候好上这一口的啊? 而且,这人…… 贾赦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微微不解的挠挠耳朵,不是说这事要保密的吗?现在看这状况,难道是要跟人说明白吗? 司徒锦目光正围着戴权打量,不断的给人施加威压,余光不其然的瞥见贾赦眸子里闪现的亮光,拖着腮偏头,饶有兴致的看热闹。 “给朕看奏折!”司徒锦将案上纸笺推至贾赦的面前,厉声道:“练字,仿着写!” 贾赦默默的攥拳,看一眼面色铁青的皇帝,颤抖的拿笔,低头奋笔疾书。 处理玩凑热闹的贾赦,司徒锦眼睫一抬,看了一眼匍匐颤抖的戴权,唇角弯了一弯,“有些事朕交代于你,若是办不好了,你该知道后果的。” 波澜不惊平稳无比的语气,可字字都透着寒气,更为重要的是这声音,压根不是皇上的声音!! 戴权陡然露出诧异的神色,抬头朝龙座之上看去:皇上一脸纠结的立于御案边,手里拿着笔不停的写着,而九五之尊的皇位上坐着却是贾赦!! 待看清之后,不由连连后退,瘫痪在地。 到底是什么缘由,他无从猜想。 可是能混到皇帝心腹,总领太监,他也有些小聪明。几十年来,他其他事情来不及办,宁可放权给手下的小内监,但是皇帝衣食住行等细微的东西却是由他一直伺候着。能暗自揣摩留心皇帝的日常喜好,不着痕迹的让泰宁帝习惯他的伺候。 但是如今,一夕之间,皇上变化太快!!他虽有疑虑,但是却未敢想向过如此之事。皇上简直是匪夷所思,居然被贾赦给迷住了,祖宗规矩都不顾。 “贾赦,你竟敢谋……” “闭嘴!”司徒锦揉额,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戴权,朕是皇帝。” 皇帝=贾赦,贾赦=皇帝? 目瞪口呆,戴权胸口一滞,呼吸不顺,直接向后翻仰昏过去! 听到噗通一声,贾赦迟疑了一瞬,好奇的偏偏头,余光扫了一眼丹陛之下,不禁摇摇头,这戴权承受能力也太不好了,像他,接受起来,多么淡定! 不过,贾赦默默放下手中的朱笔,微微看了一眼司徒锦,狐疑,“皇上,您确定他可信吗?要不然……死的可是……你!” 司徒锦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他贴身伺候的,你不觉得自己能不露馅?” “能……才怪,可若是……那啥,怎么办?”贾赦颤颤巍巍的开口询问道,末了,强调一番,“我怕死!” “怕死你就别给朕偷懒!”司徒锦声音不急不缓,却似冰刃,略过质疑戴权是否可信的话语,道:“在朕面前,还想能少写一个是一个,贾赦,你莫以为朕就收拾不了你了!” 贾赦咬牙,默默的看了一眼纸张上填满的大字,心虚的呵呵笑了两声,眼珠子左右转转,支支吾吾着,“皇上,这……这,您这字如此工整,我……临摹不都是描红,写大字开始吗?我……我这写的是……大字,大字!” “大字?”司徒锦微抬眼帘,冷冷的哼了一声,并未多加搭理贾赦,而是命贾赦开口,传唤太医给昏倒在地的戴权诊脉。 ---- 待屋内又只剩两个人,贾赦迫不及待的让座,但是司徒锦却是眼神一扫,命人坐定。 贾赦瞬间如坐针毡,感觉下面的鎏金纹龙垫子上又无数的蚂蚁在啃噬他的屁1股,越坐越痒痒。 “别动,抬头,挺胸,收腹,目视前方。”司徒锦忍住上前揍一顿的冲动,“帝王威严,摆出来!” “可是……” “别给朕露出胆怯心虚的模样,时时刻刻,睡觉之前都默念,你是皇帝,皇帝,皇帝!”司徒锦克制住咆哮的念头,端起茶盏,猛喝一口,压压火,道:“明日早朝,你当庭摆个昏厥的姿态,然后定会有朝臣上书,求保重龙体。到时候,你应下便可!至于阁老若是拐弯抹角问这几日奏折问题,除非重大军政要务,你就放……”忽地,司徒锦眉间一簇,浮现出阁老大学士,眼眸闪了闪,最后揉揉太阳穴,“你放权让他们票拟之后,交付太……忠义,忠成,忠贤,三人权衡后,在便宜行事!” 贾赦若小鸡啄米般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莫找借口,这字非一日之寒可练成,但是你的仪容仪表,必须给朕摆好了!”司徒锦眼眸一眯,看着面上老实,点头不已的贾赦,就敢断定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于是嘴角一勾,冷冷道:“你今夜练的不用心,错一处,朕明日砸你一宝贝!” “什么?!!”贾赦陡然提高一个分贝! “你书房珍品挺多的!” 贾赦瞬间呼吸一滞,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他爱不释手的古玩被人无情残暴的扔在地上碎成片片,怎么办,他也好想昏过去,一昏解千愁! 司徒锦负手跨立,身形笔挺,背对贾赦,遥望外边漆黑的夜色,他怕自己正面对着人,忍不住弑君。明明一张挺硬气的脸,换成了贾赦,居然种种表情,让人蠢的不可直视。 “皇上,”贾赦开口,嗓音甚是悲切:“皇上,臣学!!一定走出去各种霸气,皇上,只求皇上……只求皇上开恩,那珍宝阁上的都是臣的心头爱,求别摔啊,都是珍宝,千金难求的,真的……” “学好了,朕内库里的珍宝给你挑!”司徒锦一扬袖,淡淡的打一棒给了甜枣。 “真的?”贾赦一喜,各种古玩挥着小翅膀朝他飞来,立即正襟危坐,学着记忆中皇帝上朝的模样,拉长脸,面无表情的开口,“朕……” “给朕闭嘴!”司徒锦闻言转身,看着学着四不像的贾赦,手抵桌案,扶额,“成稳,内敛,懂吗?” “我难道不成熟?!”贾赦蹙眉,他都已经面无表情,把脸拉得阴沉了! “去寝殿,对着铜镜,自己看看!” “好!”贾赦松口气,忙不迭朝后跑去。 看了撒腿就跑的背影,司徒锦已经槽心的说不出话来。斜看了一眼沙漏,呵呵,子时三刻,宫门早已落匙。 所以,恭喜他! 贾赦,乃是泰宁帝亲政以来,第一个留宿宫中的大臣! 明日,御史奏折,定然很精彩! 眼睛望了一眼案上平摊的笺纸,上面字如斗大,一张纸堪堪写了不过二十几个字。入目,皆是朕阅。眉头又跳动了几下,他现在开始相信,贾赦真没搀和到其中来!否则,他这些成精了的儿子,定然不会找如此之蠢的替身。 简直是破绽百出! 揉揉头,坐在龙座之上,司徒锦抬手,笔锋蘸墨,批阅奏折。尐説φ呅蛧 忽地,门外传来轻微的扣动声,“皇上,奴才戴权求见!” “进来!” 戴权清醒之后,蹙眉,思虑了许久,擦擦手心不断涌出的汗珠,硬着头皮,走过来,敲响了殿门。他是皇帝的心腹,一生荣宠来源于皇帝。 没了他,还有千千万万的王权,李权,夏权。可是没了皇帝的信任,就没了他戴权这个人! 如今,皇上既然告诉于他,不管如何,皇帝说的便是真理。 殿内依旧灯火通明,不过只剩下一人,在殿中。 戴权大着胆子,偷偷余光扫了一眼“贾赦”。 身形笔直,坐于龙椅。手指微微敲桌案,蹙眉沉思,而后蘸墨,挥笔…… 不是皇帝的容颜,但是这般凛然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势。他自幼服侍皇帝,又深谙皇帝微不可查的小动作,看着习惯性的曲起手指微微敲击,便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匍匐叩首,“奴才戴权叩见皇上!” “起来。”司徒锦挥笔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了一下戴权,目光带着丝威慑,但又露出一丝的真挚来,道:“朕信任于你,朝中有妖邪作祟,敌我不明,如今你给朕看好了贾赦,不要让他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随着司徒锦的话语,戴权不其然的想到了,“……传膳~”那可怜兮兮的眼神。瞬间心下一抖,而后浮现出种种违和之处,然后,身子一僵,猛然觉得,好像……有些困难! 贾赦,这人,他也知晓,浑身上下就透着一股懒散,两人性子就是天南地北的存在。 “好了,现在你帮朕先盯着他把好皇帝的威仪!”司徒锦挥挥手,指指后殿。 “是!”戴权按捺下心中的种种诧异,疑惑神色,恭敬的行礼,后退。 殿内便剩下一人,司徒锦手一下连着一下,敲击着桌案,思索日后该如何是好。 咚咚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内煞是让人心惊,胆颤不已。 但是,更让人胆颤的是匆匆而来的脚步,戴权苦着脸,不到一炷香就回来,垂头小声道:“禀皇上,那……贾大人,他……他……” “怎么了?”司徒锦脑海瞬间闪过种种阴谋,还未待戴权思忖好回到,已经大步冲冲,朝后而去。 随着推开的殿门,有微风闯入,掀开了帘幕,司徒锦大步踏进,正好瞧个一清二楚。 明黄的帐幔之后,横成着一人,连身上的外袍都未褪去,如今随着人的睡姿,皱巴巴的成一团。司徒锦靠近,贾赦睡得那个香甜。还自发的朝热源靠近,拉着锦被,往里缩成一团。 简直是…… 深呼吸一口气,“贾赦。” “小1浪1蹄1子,不要闹了。”贾赦嘟囔着,他正梦见自己左美妾,右古玩,醉卧美人膝,好友排排坐,十分纸醉金迷。 狠狠的深呼吸一口气,司徒锦掀开被子,直接一脚踹过去,“给朕起来!” ... 第8章 贾琏(抓虫) “嗷~” 贾赦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跳起来,揉着被踹的屁股,看着怒极反笑的“贾赦”,瞌睡虫吓的销退,猛然清醒过来,瞬间如掉入冰冻三尺厚的冰窟窿,上下打颤,说不出话来! 司徒锦忍不住再一脚踹过去。 “疼啊~~”贾赦忙不迭的避开。 戴权不禁捂脸,气的直接上床踹人,如此“活泼”的皇上,这场景,咱家服侍了三十年,从来没见过,略微有些承受不了! 揪着贾赦的衣领,本想拖人下床,但是无奈本尊是个四体不勤的纨绔,没多大力气,司徒锦累的喘气。这边回过神来的贾赦忙抱着司徒锦大腿,解释,“皇上,我真好好练了!!只不过后来实在困的不得了,就想着眯一会会的,真的,你看,我还穿着常服,真是要睡觉,肯定脱了就剩里衣了啊,皇上~~~” 被一句话怒极攻心之后,冷静下来的司徒锦斜视了一眼垂眸低头的戴权,再看看胆颤心惊,解释的贾赦,深呼吸一口气,收敛衣服,确定没乱了仪表之后,依旧是仪表堂堂,威不可测的皇帝,才冷冷开口,“要是在偷懒,朕砸了你书房!” “嗯……嗯!”贾赦小鸡啄米的点头。 “给朕演一遍!” “好!”听到话语,贾赦急忙忙的从床上下来,不小心踩到衣服的后摆,趔趄的摔了下去,“砰”一下,在寂静空荡的殿内,声响特别巨大,听着就特别惨烈! 疼得倒吸冷气,贾赦疼的捂头,乾清宫木板质量特好,瓦亮瓦亮的,摔起来,想哭的心都有!才不到两天,他头疼,屁股疼,什么都疼!! 皇帝简直就是大杀器,他人生四十年,受的苦全在这两天。 示意戴权把人扶起来,看着脑袋上,通红一片,还透着一丝的血丝,司徒锦忍不住要磨牙。 这身子,他的啊! 蠢的是他!! 好想弑君!!! --- 时间悄然而逝,不知不觉,天空已经微微泛白。 司徒锦瞅了一眼红肿未消褪,躲在被窝里死活不肯出来的贾赦,凝眉挤成川字,厉声道:“朕的话,记住了没!” “嗯,龙体欠安,阁老票拟,三王辅政,少说少动,私下练字练龙威!”贾赦小声重复着。 “朕要整顿贾家,你有什么话要说?!”再三对词,确定贾赦倒背如流,司徒锦扫视了一眼伫立在一旁跟木头一般静悄悄的戴权。 戴权躬身行礼,表示自己一定不辜负皇上您的厚爱,肯定会看好人! 松松眉头,司徒锦斜睨了一眼贾赦,“不要希冀朕当个马棚将军!” 缩在被窝里贾赦闻言掀开被子,露出一角,探出脑袋,好奇道:“皇上,你有办法不忤逆吗?而且,老太太跟南安太妃,奉圣夫人什么都是交手帕,那……” 他也不是蠢的,知道老太太偏心,也不甘心自己住马棚,要不然他就不会圈了大半的地了!!可是,一来不能忤逆,二来,老太太是超品诰命,跟她交好的也是超品诰命,他不过是区区一等将军。有时候前院后院,哪有分的那么清楚?否则就没裙带关系,联姻之说了!三来,当年岳家失势,他未受到牵连,还是凭借“四王八公”的荫庇。自己没有才,也没有底气去指责太太偏心,好歹老二还有个实权职位,也会读书,走出去,让人面子好看些!仦說Ф忟網 思忖一番,接口道:“你……太太也没几年,在熬一熬,就过去啦!”语罢,贾赦偷偷瞄了一眼司徒锦,见他一如之前,神色不悲不喜,看不出心情来,只好大着胆子,语气微弱着,“要是……要是,皇上您有空,不妨……不妨帮臣教育一下琏儿?要求……不高,别让他怕媳妇,给……给爷生个大胖孙子!”管家权什么的都没孙子重要啊~爷有私房,厚厚的,不差公中的钱! 司徒锦嘴角一抽,“人都望子成龙,你就这点要求?”让堂堂皇帝监督小两口生娃,可真有你的! “他……他外祖是您太傅,你不……”迁怒,贾赦舌尖微转,没胆子说出最后两字来。当年他祖父开国元勋,能征善战,手握重兵,郡王见其也称弟,岳父乃帝师,官拜首辅阁老,桃李满天下,皇帝私下也称师。走出去,谁不给他赦大爷让路!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张家一夕之间卷入五王谋乱中,整个家族被下狱,抄家。最后死的死,伤的伤,家也不成家,只剩下老弱妇孺,返回原籍。 看着贾赦欲说未说,踌躇不已的模样,司徒锦一滞,眼眸闪过一道黯然神色。 当年他御驾亲征应对外敌,但是却接到线报,京师动乱,待他挥兵杀回皇城之际,收到几个弟弟蓄谋帝王的证据,早已怒不可遏,一番厮杀之后,哪里还听得进劝说话语。还深深的觉得张太傅背叛了他,他信任至此,不但将太子交付于他,更是命他与其余几个阁老理政,他为首辅!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饶是后来,有张家子嗣不畏艰难,敲登闻鼓,澄明冤情,但逝者已往,众多恩赐也弥补不回。 而且,对方更是当庭立誓,“毛躁之君,不可谋也,张家后裔,此后绝不跨朝堂一步!” 把皇帝颜面当庭扇的红肿不堪。 此后,不用他动口,也有善解人意大臣,默默的不再提起张家。 快二十年过去,朝臣新人换旧人,当年知晓的朝臣几乎致仕,而不知道的也会提前探听清楚上位者忌讳之事。能在京里混的,谁也不会没眼色的问一句,“皇上,还记得当庭打你脸的张家人吗?” 张张口,唇舌微动许久,终未说出话来,最终,司徒锦朝外看了一眼天色,道:“朕知晓了!”而后趁着昏暗的天色离开。 回到荣国府换套衣服,上朝,看着贾赦指着摔肿的一片,直接来句朕龙体不安,示意戴权把早已拟好的诏书宣告之后,就头昏脑涨的模样让人搀扶离开。 但是,那轻松愉悦的步伐,他压根不想说什么了! 心里揪着贾赦狠狠抽上一顿,说好的皇帝威慑呢?被你喂狗了啊!幸亏,朝臣不可直视龙颜,否则,他现在就可以挖坟给自己埋了。 回到荣国府贾赦书房之中,司徒锦翻阅贾赦记忆,不由揉揉头,吐出一口浊气,而后雷厉风行。 --- 贾琏正与林之孝理外务,听到小厮的禀告,忙应下了,想想石呆子爱若如命的扇子,自己未完成大老爷的吩咐,心里微微有些害怕,但不敢拖延,立即就过去。 站在书房之内,看着神色不虞的父亲,如刀子般盛气凌人的气质,瞬间气势又弱了几分,战战兢兢的反复打腹稿,组织了一番言语,拱手道:“老爷,恕儿子无能,那扇子,石呆子说:‘我饿死冻死,一千两银子一把,我也不卖。’儿子烦了多次,对方依旧如此,对其爱若珍宝。父亲,您手上现还有趁手的,待过几日,儿子去寻摸问问其他人?”说完,露出一丝希冀目光,小心翼翼的瞧着上首端坐的“贾赦”。 司徒锦看着贾琏的神色,不其然的揉揉头,观其容,外甥似舅,面色俊秀,一双丹凤眼微挑,转眸间颇具风情。但是举止之间,跟当年掷地有声,当庭立誓的张家三郎,相距甚远! 手习惯性的曲起,敲敲桌案,司徒锦眼看贾琏额上冷汗快要滴出来,才缓缓开口,问道:“你捐了五品同知?” “是。”贾琏不明所以,但是却忍不住腿微微颤抖。心里纳闷着一夕之间,老爷气势忽地陡然变化,让人忍不住下跪!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之后,司徒锦摩挲茶沿,忍住一时气急,砸过去的冲动。这贾赦还真够混不吝,养儿子养到替二房打下手,堂堂未来袭爵继承人,管理区区一个外务,小夫妻就不禁喜上眉梢,奉承着二房!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如今也弱冠之龄,我谋一份外放,你去闯荡一番!” “老爷,这……”贾琏立即露出诧异神色,抬头看向司徒锦。 “我且问你是否要一辈子做些庶务,忙忙碌碌,碌碌无为?!”司徒锦耐下性子,指点着人。若说荣国府其余人,他大概一点耐性也没有。贾母若非是贾赦亲母,死后要守孝三年,否则,有法子让人悄无声息的离世,就算离世不得,若是妨碍到他,也有办法让人瘫痪在床,熬日子。宫里兵不血刃的方法多了去了! 至于二房,他更没放在眼里。 贾琏身子一僵,张了张嘴,没有出声。他自是不想,可是眼下的境况,他又有什么办法?父亲身为当家继承人,都偏于一隅。而他头顶着两代长辈,一个孝字,压下来,他就没任何希望。而读书出仕,小时候,作为贾珠的陪衬,把他对比的没了读书的念头,整日里捣乱,溜学,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司徒锦从座位起来,一步一步走到贾琏身边,目光细细的打量着他,开了口,“这屋子只剩你我父子二人,你连说话的勇气也没有?!还是说你真娶王家媳妇,心也朝二房偏去,准备当牛做马,当个管家?” 说罢,眉尾一挑,眼神也跟着变得凌厉起来。 闻言,贾琏眼眸瞬间睁大,看向淡定自若,神色威严的父亲,拳头微微攥紧,咬牙,“儿子自是不愿,可是老祖宗……” “老祖宗?”呢喃了一句,司徒锦嘴角一扯,斜视了一眼贾琏,“老祖宗?当得这么大福分?从今后,一律叫老太太,免得折了人家的寿!” “父亲,”贾琏被“贾赦”接二连三的话语给震撼的不得了,惴惴不安的开口,“您……” “你当真以为荣国府之事,皇上不知?宝玉携玉而来,大造化至极,连皇家都没落个祥瑞事迹,落入贾家,呵呵,你觉得,你是皇帝,会如何?玉,权势也!” 贾琏一抖,汗珠直流,竟不敢声响。往常听到某地出现太岁,都被当地官员送进皇宫,献给皇上,以示上天恩赐。而如今,宝玉那玉…… “贾家前两任国公爷皆是实打实军功出生,隔壁堂兄也是,两贾国公,手下提拨出来的将领,领过的兵,会算吗?”司徒锦负手,慢慢的踱步回座位,抿口茶,“昔年宝玉出生之后,贾敬……”后牙一紧,司徒锦理直气壮拉贾敬躺抢,深呼吸一口气,悠悠补上,“族长出家。你说说有兵,有祥瑞,对了,贾家三代武转文,你敬叔父还是勋贵头中第一个中进士的,娶的乃是大学士之女,你母亲也是出生文人世家,你外祖父乃是帝师!贾家文武结合,你说,在外人眼里,尤其在皇帝眼里,贾家要干什么?!” 其实,身为皇帝,司徒锦真的很想问一句,贾家,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武转文,让兵权,证明挺有远见的,娶个媳妇也没什么,门当户对,他也理解的了。但是,谁能告诉他,有大造化的宝玉,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常人,要是个女的,宣扬一把,可是思量没准往宫里送,但是男的,嚷的天下皆知,若不是他自信,真没准让人直接病逝了! …… ………… 不啻道道九天玄雷,贾琏被震撼的已通身冷汗,瘫在地上,小脸惨白的说不出话来。 ... 第9章 训子 说完,司徒锦坐在上首悠闲喝茶,饶有兴致的瞧着贾琏的神色变化。他如今揍不了他爹,揍他等于揍自己的身子,但是欺负一番贾赦儿子,看人小脸惨白,冷汗直流的模样,心情微微舒坦了几分! 瘫坐的贾琏直到地上的青砖透着冷意传过来,他背后的冷汗都干了,黏糊糊的贴在背后,很不舒服的情况下,才回过神来。茫然翘首看着自家爹淡定无比的神态,忽地脑海闪现出一道亮光,有一种莫名的信念涌入脑海之中,他爹,难道这些年来一直是装聋作哑?实际上一直深藏不露?! 于是,猛拍脑袋恍然大悟状露出一丝“我懂”的笑意,贾琏上前,拱手,“父亲,您如今这番提点儿子,是不是,咱贾家的危机已经渡过去了?” “渡过去?”司徒锦嘴角一勾,指指旁边的茶几,“你自己看看!” 贾琏不解的接过茶几上厚厚一叠的文件,一份份翻下来,额上的冷汗又不停的直流,放利钱,豪仆打着贾家的名号在外侵占良田,府中仆从贪污,拿名帖揽诉讼……最后一份,还是偷偷支持皇子的书函。 贾琏一惊,双腿忍不住一抖,“老爷!这……”小說中文網 “知道怕了?”司徒锦斜睨了一眼贾琏。就这份资料,暗卫不到一日之内就收集清楚,整个贾家跟筛子一般,内囊开始败坏。 “那……那……”贾琏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俗话说不争馒头争口气,如今我就算退让一旁,但是也架不住老太太心眼偏到胳膊窝,满眼都是大造化的宝玉!你我再不自救,到时候,不说这爵位,贾家能不能保得住,都另说。”司徒锦冷冷道。 脸色愈发的惨白起来,贾琏颤声道:“父亲,那我们如何行事,才能自救?” 还有点上进心! 司徒锦经过把自己摔残了的老子,对贾琏这个儿子期望不知不觉的降低了许多。如今看着人能听话上进,还微微有一丝满意之感。于是态度和缓了许多,道:“为父昨日见过皇上,”顿了一顿,看着贾琏眸子诧异的神色,司徒锦接道:“因着两任国公的功绩,皇上对贾家如今戒心已经放下来,命为父拿出当家人的气派来。” 贾琏不由怔住了。皇帝居然知道他父亲,还鼓励他父亲,这简直是……若说以前,他知晓后,定会嗤笑一声,但是现在,他总感觉父亲那是在忍辱负重,不是有句话叫做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伐吴嘛! 他父亲肯定就是这样的人物! 贾琏眉宇间不禁露出一抹的欣喜之色来。 “……” 浑然不知这便宜儿子忽地高兴什么,司徒锦拳手不由咳咳了几声,唤回对方的注意力,才道:“你先带人去把那些豪奴的家给抄了,而后去定一块一等将军府的匾额,把荣国府敕造匾额给换了!” 贾琏欢喜之情一下子被冷冷的浇灭,看着轻飘飘吩咐话语的父亲,张张口,话语在舌尖打转,许久才露着一丝的苦笑,耷拉着脑袋道:“父亲,这府里的人,如今听我们大房的又有几人?而且,那匾额……可是老祖,”贾琏咬牙,急忙道:“是老太太心心念念祖宗荣誉的象征!” 习惯了下命令,然后有一群人围着求办事的司徒锦闻言,面色微微一僵,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贾琏,手指微微曲起敲敲茶几。 贾琏听着咚咚咚似乎有着某种韵律的声响,不由的心跳砰砰的开始随着跳跃起来,而后抬起头来,眼眸亮晶晶的看着他爹,就差后面甩条尾巴。 看着父子俩同出一辙的眼神,人生头一次成光杆司令的司徒锦默默的叹口气,要是让暗卫出动,那么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思忖了一会儿,起身,缓缓的拍拍贾琏的肩膀,道:“为今之计,我们父子徐徐图之,你先整顿大房,在贾政未搬出荣禧堂之前,你们小夫妻先搬回来,而且,让你媳妇辞掉管家的事情,剩下的我来。” “是!”贾琏被先前的话语完全震撼住,如今对贾赦的话语那是奉若圭臬,丝毫没有想过这媳妇听不听他的话。 “好了,你先回去吧。”说完了正事,司徒锦挥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是,儿子告退。”贾琏恭恭敬敬的离开,不过刚转头走了几步,又急匆匆的回来,问道:“父亲,若是从府外买人,那银子?” 司徒锦眉目一挑,扫了一眼贾琏,而后眼睫一抬,朝前看去,目光围着多宝阁打量了一圈,唇角弯了一弯,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第四排第三个下面银票五千两,你先拿去用!” 五千两?! 亲爹,这买仆人不是你买头牌! 贾琏神色一滞,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尖,搬开他爹的宝贝--莲花温碗,看着下面五张千两一张的银票,不禁心里微微苦涩的再瞧了一眼满柜子的珍宝。这些年下来,他都没父亲手里的宝贝值钱啊~~ “对了,再顺手把那破碗给……”司徒锦刚想着实践诺言,贾赦丢他一次脸,他砸一个心头爱,把碎片给带进宫,警告贾赦,但是看着贾琏那副谨慎眷恋的神色,忽地话语一转,道:“你若表现好了,便赏赐给你!” 闻言的贾琏捧着莲花温碗,目瞪口呆。 他爹忽地正经起来,接受的了! 但是忽地对这些原本爱若珍宝的宝贝随意起来,那真是天下红雨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司徒锦豪爽赠送贾赦心头爱,另一边,贾赦更加豪爽的放权。 斜靠在软榻之上,贾赦换个舒适的姿势,背后宫女太监一群小心翼翼的伺候,戴权立在一旁不断眨眼,负责提漏补缺。 贾赦经过真皇帝给他下跪之后,再面对一群天之骄子,面色已经从容淡定了不少。看着面前排排坐的十二个儿子,重点打量了皇帝让他放权给的忠义,忠成,忠贤三位亲王。 忠义亲王前太子司徒咏,堪称耀天奇葩!皓齿星眸,男肖女相,身形瘦削,可箭无虚发,十岁伴驾秋狩,骑马射鹿杀虎!更是文采卓然,诗赋俱佳,策论更绝,胸怀经国济世之念,十三言政,弱冠监国,政绩斐然,朝野皆服!!但笑卧美人膝,不爱红颜爱蓝颜,从人人赞誉的风华绝代太子爷瞬间成不可言说的青楼常客,最后朋党角逐,被废太子之尊! 忠成亲王大皇子司徒熠,宽肩长臂,孔武有力,气势迫人,武功卓绝,曾征战沙场,立下战功赫赫!如今坐着,浑身上下也有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坚毅和强势。 忠贤亲王五皇子司徒烜,俊美优雅,温润雅致,书画一绝,千金难求。举手投足间,儒雅淡然之气,迎面而来。 余者也是天之骄子,贾赦目光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不免心中有些微微的苦涩。他儿子要是能有其中一个三分之一心眼心机谋算,他也就能含笑瞑目了。 不过……贾赦偷偷瞧了一眼献殷勤的天之骄子,转念一想,露出一丝的笑意来,儿子多了也不好啊~~个个想要最高最好的帝位,不要王爷的勋帽。言词切切,态度真挚,让他分不出父子之情君臣之情到底是真还是假,哪像他儿子再不成器,使唤着跑个腿还是听话的。 哎,不知道那扇子要到了没?皇帝这品味跟他相差太远了,屋子里书房里都是一目了然的整洁肃穆,一点也不纨绔慵懒闲适! “父皇,您……” 贾赦清清嗓子,看了一眼出言的九皇子一副“父皇,你为什么不要儿臣理政,替您分担”的面色,急急的挥手,拦下对方的话语。一边揉揉头,尽量用尽全身的威严装出目光如利的眼神,压低了声音,沉声道:“你要置喙朕的决定?” “儿臣不敢!”九皇子司徒烽垂头,收敛眼眸中露出的不甘神色,而后余光偷偷扫了一眼在座的兄弟们,心里泛着嘀咕。他因着母妃甄贵妃一向得宠,又掌权宫务,见到泰宁帝的机会比他们要多得多,大多都是慈爱神色,这还是第一次当众对他厉声苛责,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给他上了眼药! “那你们呢?” “儿臣不敢。”皇子们站起,弓腰,齐齐道。 “这……”贾赦咳咳几声,淘尽腹中的墨水,“朕近日身体乏困,御医言说,需静养,你们若真恭谨孝顺,就莫要在胡作非为!” “儿臣不敢,求父皇保重龙体。” 被皇帝突如其来说话直白的话风给吓着,在宫里生存向来喜欢宛转的皇子们纷纷下跪呼喊,同时暗暗纳闷不已。不过话还没说完,就听上面咚的一声。 贾赦眉头紧蹙,咚得一声放下茶盏,沉声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别一惊一乍,朕不过说说,但是……”目光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奏折,露出一丝的嗤笑,“朕还没老,有些事情,不用尔等操之过急!” 众皇子心里一惊,面色露出惶然的神色,刚思忖说些什么好话,顺顺皇帝的心,便听人慢悠悠的开口了。 “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莫要希冀,奢求!先做好分内之事,你们身为皇子,自幼便是天潢贵胄。”秉承打一棒给一颗甜枣的普遍御下之术,贾赦转了转思绪,想想皇子们的心头爱。 作为一个男人他将心比心,大家终其一生所追求的不过权1色,龙椅只有一把,他给不了,监国权利,真皇帝监督着,为了安抚住要在他面前蹦跶的其余皇子们,给他们找点事情干,不要整天就闲着,盯着他这“父皇”尽孝心,于是摇头晃脑一番,幽幽道:“可要知道,出了这宫门,还有芸芸众生。老大,老二,老五替父办事,你们也不能闲着,老三带着老六老七,老八带着老九老十,十一十二,深入民间,四处走走,看看京内的百姓生活,每日交付一篇策论,可各抒己见,但切记,字迹工整,工整!” 要怪就怪你们爹,让我写,练! 贾赦边说边不着痕迹的翘首看了一眼一脸苦瓜神色的戴权,不由的瞪大了眼睛,戴内相求指示啊,他拉着一帮人寒暄了父子君臣之情后,告诫了一番,说了要兄弟相亲相爱之后,现在,是不是就可以让人走了啊? 戴权面上的笑容僵硬无比,最后了无生机的默默的垂眼,躬身出列,小声道:“皇上,您该喝药了。” ... 第10章 睡觉 戴权手脚麻利的将药碗取了出来,掀了上面的盖印,高呈药碗至贾赦面前,低声道:“皇上,还是趁热先将药喝了罢。” 贾赦皱眉,看看药碗中散发出来的苦涩的丝丝烫气,扭过头,眼巴巴的看了一眼戴权,内相啊,我真憋不出话来了,而且,这药…… 戴权手指微微有些抖,将药碗递过之后,看着人苦着脸喝下,才微微转身,垂眸恭敬的说道:“诸位殿下,皇上龙体欠安,御医说此药有安神宁气的作用,还请诸位殿下若是……” 司徒咏闻言一笑,抬手一摆,便直截了当的说几句保重龙体的话语离开。反正,他都被废了,对太子之位没啥眷恋,为今之计还是想着这么活命下来为上! 见有人离开,众皇子又看看皇帝昏昏欲睡的模样,先后告辞离开。 看见众位皇子都走光了,贾赦头偏转,睁开一只眼睛,瞧了瞧,确定殿内真没什么人之后,双眼咻的一下子睁开,露出亮光来。 戴权扭过头,掩袖轻咳,深吸一口气,才转身望过去,接受了如此“活泼开朗”的皇帝,低声道:“皇上,你言行要,” “要严肃成稳内敛露龙威,我知道了!可是……”贾赦揉揉发麻的手臂,“你知道我装的有多么辛苦吗?不说大臣心腹,就儿子,十二个!!”伸出手指比划了一番,“个个看起来都精明的不得了,我一下……内相,你家主子,干什么要生这么多儿子啊?!” “皇上,慎言。” 不知怎的,听了他这话,又看人一板一眼的模样,贾赦忽地胸口生出满腔的愤懑之情,他到底招谁惹谁了?! 正托腮蹙眉生闷气之时,戴权拿着笔墨走到贾赦身边,轻声道:“皇上,您练字吧~” “戴内相,我病了,很严重!”贾赦立马哭嚎着。 “皇上,您练了之后,奴才开内库!”戴权耐心的劝说着,忽地有一种老妈子的忧伤,又柔和的开口,在权限的范围内种种许诺,终于把人磨的好好练字,刚微微一松口气,便见有小内监来报,后宫三贵妃率领众人齐齐而来,求见。 凌贵妃,穆贵妃,甄贵妃。戴权目光闪了闪,这三妃携手而来,他区区一个奴才也做不了主。 贾赦练字的手一顿,余光偷偷瞄了一眼戴权,脑海里偷偷扒拉了一番司徒锦的记忆,眼眸露出一抹光亮,燕瘦环肥,都是美女啊~顿时亮晶晶的看向戴权:内相,咱见吧~~~ 戴权嘴角露出一丝的无奈,示意贾赦在床上躺好,拉着人的手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又画笔轻描,顷刻贾赦红润的脸庞顿时憔悴起来。 “皇上,您庄严肃穆!” “庄严,”贾赦恩恩的小鸡啄米点头,“肃穆!”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不过片刻时间,三个贵妃盛装而来,规规矩矩的行了请安礼。 贾赦靠着软榻,眼帘微微抬起,目光扫视了一番,目露惊艳之色,而后耷拉着脑袋。以他多年猎!艳的直觉来说,眼前这三位,花虽好,但霸王食人花都是他惹不起的款。 纨绔少爷,平生最怕有两类,一类用情之深,让人害怕,一类吕后则天人物,让人胆颤。 “皇上,臣妾听闻您生病了,特意亲手烹饪了……” “说吧,你们来到底有什么事!”贾赦揉揉太阳穴,非常心焦的问道。他忽地发现一个问题,十天半月的换不回来他还能熬一熬,要是三年五载的换不回来……嗷!!!!就算后宫的娇花在美,皇帝不计较,他赦大老爷也不爱这一款啊! 他喜欢的是温柔小意,不争不闹,床上却是放浪1形骸,不做作的,最好就是“我付钱,爽一回,提裤子,不认人”这种,牵扯上感情还有家族利益什么的都太麻烦了。 纨绔子弟,你懂的,于国于家无望,处理事情要废脑子,特别的劳神伤力! 所以,他爱逛青楼点红牌,要是中意,性子不错,就会买回家。这种被人调1教,经历过风雨,没点唧唧歪歪,想着赚养老钱,他赦大爷后院不愁吃喝,还有月钱,每日听听歌,唱唱曲,姐妹们聊聊天,小日子过的也不错。说起来,这些年买下来的小妾,都可以拉风的开一家青楼了,而且还是头牌名妓,色艺双全的! 不过,他后院人再多,也闹不出血雨腥风,能闹事的也只有家生子太太赐给她的,仗着自己身份“长则赐”就各种闹腾,到最后,压根不用他出手,就被那些小妾们给联手难产而死了。 “哎……”贾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皇上~~”甄贵妃历来受宠,对着“忧郁”的皇帝一脸淡漠的模样,上前一步,低垂脖颈,露出白皙的肌肤,抬手端起汤蛊,脚步微移,开口便是如黄鹂鸣叫之音,“您喝口汤药,这是臣妾亲手熬了两个时辰的人参鸡汤。” “人参鸡汤?”贾赦呢喃了一句,闻言一顿,干脆低下头,“朕乏了,你们若没什么事情,就退下。” “回皇上,甄妹妹也是关心与您,我们此番前来……”资历最老的凌贵妃开了口,温柔的表达了自己的祝福之心后,缓缓开口,“此外,后宫之中因……”眼眸露出一丝的惧意,“忠义亲王一事,人心惶惶,流言蜚语不断,臣妾想着若是真有邪……”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皇帝忽地病重,并且罢朝,让朝中后宫众人都慌了起来。 泰宁帝在位几十年,从未因病辍朝,纵是有病在身,也依样不眠不休忙于政事,可是这一次,却是放权三王,阁臣批阅,若是在平时,他们也不会如此的慌乱,但是如今太子被废不过月余,夺嫡正激烈之际,不得不让人各种揣测,是否皇帝故意为之? 秉承着法不责众的念头,他们利用整顿宫务的借口,齐齐过来请安,想要一探虚实。 贾赦只觉头皮发麻,抬头望了一望远处,又死死的盯着说话之人,直把对方未说完的话语给劫断,沉声道:“后宫不得干涉朝政,你们都忘记了吗?!” 众妃闻言面色一震,半晌无言。 贾赦挥挥手,直接命人退下。刚倩影消失在门口,贾赦忙不迭的刷刷写信,皇帝,咱们来谈谈晚上怎么睡觉问题啊~~ 爷万分不喜那啥之后还要盖中宫笺表,被记录在案啊! 最重要的事,咱们审美观念完全不一样! ----- 司徒锦接到信件,不禁眉头紧锁,翻拉了一圈贾赦的记忆之后,脸色阴沉下来。 为什么每一次贾赦的关注重点都是与众不同?! 他如今想着如何帮着人顶门立户,撑起当家继承人的颜面,他却是每日一求难信,不求他能穿上龙袍像皇帝,但也别如此拖后腿!造假萝卜章还没处理好,这边又写信求问,他晚上该翻谁的牌子好。 简直是…… 司徒锦端起茶盏,狠狠的灌了自己一口,旋即,看着没规矩,衣冠不整闯进来的妇人,当下就被冷冷呛了一口,面色一沉。 “大老爷,求求您做主啊~如今不说满府的主子,连这管家的婆子秧子也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月钱克扣……” 听着期期艾艾抱怨非常的话语,司徒锦当即身子一僵,他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不看眼色行事的!余光缓缓瞥了一眼贾赦的继室邢夫人,五官虽然清秀,但是眉宇间透着一股尖酸刻薄之气。 脑海回忆起贾赦与其的相处,眉宇紧紧皱成眉。 愚弱听话,抠门,不能涨面子,有小舅子上门打秋风,便是贾赦对其十几年贾家大太太所作所为的评价。 五品破落户的小官宦之女,闺阁之中颇有“贤名”,能将家产拽在手里当成嫁妆嫁入荣国府,却让兄弟一家租赁房屋过活的女人,贾史氏可真是悉心给大儿子翻阅京城闺秀,选出来的人才啊~ 揉揉太阳穴,听得邢夫人事无巨细的哭诉,终于理清了前因后果。 几天前迎黛玉的时候,她听到了王熙凤跟二太太说到这个月的月前已经发放了,但是一回院子一问,自己还没有领到,于是自我感觉受到了欺辱,跑去跟儿媳妇王熙凤对峙,嘴笨不会说话,落得满地打滚的结局,灰溜溜的跑来求做主。 听完之后,司徒锦眼睛不由微微睁大了一番。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自从灵魂穿在贾赦身上,他发现自己时时刻刻在刷新承受能力。 不说贾赦后院有多精彩,就说这婆婆跟儿媳妇理论,最后还败北,弄得自己灰头土脸的,简直是……必须双方都得贬到浣衣局里去!!! 见过没规矩的,没亲身体验过这没规矩的。果然吃过猪肉跟见过猪跑,这期间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说够了吗?” 听到贾赦的说话,邢夫人眼眸乍然一亮,旋即又蓦地暗了下去,看着面色黑沉如锅底的贾赦,饶是她在木讷,也知晓贾赦此刻心情很不好,惴惴不安的垂下了头,小声道:“大老爷,我……” “够了!”司徒锦冷冷的扫视了一眼,看着邢夫人垂头,手似死死攥着衣袖口,面色颓然,衣衫染灰,整个人看上起如“农妇”一般,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面上是说不出的神情,狠狠的吸了口气,“你先给朕……”都被怒的神智不清,挥挥手道:“你先给大老爷我去洗漱妆扮一番,谁家大夫人,如你?来人,请夫人下去!” 边说,又命人去叫贾琏前来。 邢夫人立在身侧,抿了抿嘴唇,手拽得更紧,眼角隐隐有些发酸,她无儿无女,无所依仗,不拽紧钱还有什么办法? 这家人,个个嫌弃于她! ... 第11章 整顿 司徒锦抿口茶,降降火。 须臾,贾琏便疾步而来,看着一脸不虞的“贾赦”,行完礼,看见空的茶盏,忙赶上前,倒茶,轻声道:“父亲,您今日貌似心情不好?”说完,又是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司徒锦的神色,“您……” “嗯。”听着贾琏的宽慰,司徒锦下巴微抬,抬眼斜看了一眼贾琏。侧面看去,他这便宜儿子,一双丹凤眼,美目流转,硬生生的将原本俊秀的五官露出一股轻佻的味道来,挥之不去纨绔公子的味道! 而从他眼眸里映射的自己,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眉眼。 垂眸闪了闪,司徒锦接过便宜儿子倒的茶,抿了一口,而后道:“为父之前交于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父亲,儿子还在与人牙子接触中。”贾琏听见问话,忙不迭的将自己这一日的所为交代了出来。 司徒锦点点头,而后揉揉头,“我原以为可以慢慢的改变,但是今日才更深刻认知到贾家,主不主,奴不奴……客居的小姐居然跟宝玉住一起!”说道最后话语中露出一丝冷厉,“你媳妇管家连最基本的男女七岁不同席都忘记了吗?” 贾琏心里一突,忙解释道:“父亲,这事老太太安排的,凤哥儿她不过是……不过是……”支支吾吾的,贾琏话说不下去。其实,他也纳闷着,老太太说来说去如何喜欢姑姑,对林家表妹的到来有多么的重视,但是最基本的衣食住都未过问。 司徒锦眼角一扫,露出一丝的讽刺之意,“内里如何,别人众不会管,大家只会道荣国府没有规矩,坏的是当家大房的名声!” “这……”贾琏顺着话语一思绪,面露诧异神色,“父亲你这是说二房在败坏我们的名声?” “择日不如撞日!”摆摆手,司徒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你今日便带人抄了那些败坏名声的家仆,爷在内坐镇。人手……”嘴角抽抽,眼眸闪过一丝的果决,只能杀鸡用牛刀,“人手?你拿着亲笔书信去五花内巷艾府找管家!” 贾琏双手郑重的接过信件,眼眸里闪过一道崇拜,待到艾府见了管家,领着五十个威风凛凛的大汉,再看着“贾赦”的眼眸已是炽热。 他爹果然是深藏不露! 司徒锦挥手示意贾琏将贾家仆从搞定,而后将信笺揉碎,紧紧的捏在手里,但是掌心纸团像是火球一般,嗤啦嗤啦的在心里燃烧着怒火。 贾家,再不清理,他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一日荣宁后巷,荣国府里有头有脸的奴才家中,尤其是赖大家,周瑞家,作为重点整顿对象,一家家的全部抄过去!被抄家的无论如何的哭天呛地,就算贾琏被喊的心软,作为手下,训练有素的黑衣仆从下手丝毫的不手软,手刀敲昏塞嘴捆绑,动作熟稔极了。 被抄出来的东西,也一车一车的运到贾家的荣禧堂。 荣禧堂里,司徒锦坐在上首,上下打量着贾政。 贾政虽然也被抄出来的一箱箱珍玩给气得面色发愠,但是对于他来说,还是贾家荣国府的面子尤为重要,尤其是“贾赦”如此张扬的行事,他一点也不喜!因为,贾赦的底气十足来源于他是名正言顺的家主。 这一出,是在明晃晃的打他的脸,告诉他就算在荣禧堂住了将近十年之久,走在外边顶着荣国府的名号,也不过是……暂代。 十多年时间,他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理所当然的……今日不啻于晴天霹雳,将他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事情提到了台面上。 “大哥!”贾政语气加重,不知不觉中带着一丝的不善,“赖嬷嬷是母亲身边得用的人,也是看着我们长大的,您这般行事,也不怕寒了府上忠奴的心!” “老一辈出来的猫儿狗儿也要体面?”司徒锦冷哼一声,斜视了源源不断抬进来的账款,阴沉沉的笑着,“二弟,你看着满院子的箱子,说这话心不虚吗?” --- “孽子,你这个孽子!”贾母收到消息,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而来,刚入沿廊,便听到兄弟的对话,拄着拐杖,猛的捶地,发出咚咚的响声,“你这个孽子,你这是翅膀硬了,打算忤逆,” “太太这话是何意?”司徒锦不急不缓的起身,缓缓的给了行了个家礼,而后又缓缓的坐在上首,不同以往的半搀扶人过来。 贾母顿时气得面色发沉,看着姿势笔挺如松竹一般的大儿子,心里咯噔一身,眼眸中露出一丝的狠戾,这大儿子真的是翅膀硬了,不肯再听她的话了! 目光微微转过,看了一眼屋内众人的神色,贾母气得颤巍巍,胸膛一起一伏着,“你这个……”一语未了,身子便朝下倒去。所幸贾母身后鸳鸯琥珀一左一右搀扶着,并未摔在地上。而且,王夫人,王熙凤等媳妇侍奉着,见状忙不迭的簇拥过去。 作为见过千万种美好摔倒的姿势,司徒锦表示装昏也要装的像一点。 这种蹩脚的简直是破坏美感。 “大哥,你何苦弄出……” “来人,还不扶老太太进屋!老太太都被这些黑了心肝的奴才秧子给气得病倒了,去拿爷的名帖请太医!”司徒锦也起身,疾步走到贾母的身旁,指挥着丫鬟婆子把人抬进去,吩咐王夫人凤姐儿好生照看,又道:“二弟,你一向靠近着荣禧堂住,孝顺着老太太,如今你先伺候左右,你大哥我等处理完这些槽心事,便来。” “大哥,你-” “怎么,老二,你难道不愿意?我记得当年你住在荣禧堂,可就是为了孝顺老太太,否则!”司徒锦冷哼一声。 说完,司徒锦也不去看贾政的神色,任凭他各种思量又如何,他堂堂皇帝跟区区一员外郎计较,也简直是贻笑大方。 抄了整整一天有余,贾琏小脸苍白,冷汗直流着,他从凤姐儿陪房家里还抄出众多的利钱单契,还有大管家林之孝,赖大家等接着府里的名号私下里揽诉状,其余种种违法之事,举不胜举。 入夜,荣国府上下灯火通明,被贾政请来当救兵的贾珍看着“贾赦”,不禁身子一抖。按着纨绔多年的直觉来说,此刻他赦叔肯定惹不得! 他连老太太都能忤逆了,还怕他区区一个晚辈,饶是族长之尊,但是……贾珍转身,默默的瞧了一眼面色不虞的贾政,想着把他从新宠小妾屋子里拉出来,面上那不屑的神色。 他就算是白日淫1喧了,又怎么了?自家屋子里,又没碍着他这个读书人什么事情。 他跟赦叔从小长大,一起逃过课,嫖过1娼,比过鸟,挨过骂,一起出头,叔侄交情几十年,岂是政叔区区几句好话就能抵过的? “赦叔,您这么大阵仗,”贾珍看着堆积如山的财物,眼眸中露出一丝的精光,“能否透露一二,让侄子心里也有个底,不然,”贾珍靠近一步,眼眸闪了闪,低声道:“侄子好歹还有族长的头衔,万一,老太太闹上宗族,那些族老都是向着她,咱们孤单力薄,不好办啊~” 司徒锦微不可查的移动了身形,拉开凑近说话贾珍的距离,示意贾琏过来,抱着那叠罪状跟人说个一清二楚。 贾琏已经完全的折服司徒锦,对他的话奉若圭臬,拉着贾珍找了个地方,事无巨细,一五一十的交代个一清二楚! 相比贾琏,贾珍好歹是族长,宁国府的当家人,当家做主也将近十几年,该懂得猫腻也知晓一点,听着一起纨绔的贾赦忽地画风一转,成了卧薪尝胆的存在,整个人都愣怔了。 非常非常非常的接受不了! “赦叔,你欺骗我,整整……”一时冲动,贾珍疾步冲出来,看着坐在上首低眸翻阅账册的贾赦,抬头那一眼,瞬间,满腔的怒火一下子被扑灭了。 贾珍脚步一趔趄,扑过去哀嚎,“赦叔,求指点啊,一笔写不出贾字来,你不能丢下大侄子不管啊,还记得当年,是你带我逛青……” “闭嘴!”司徒锦顺手拿起账册,朝贾珍敲去。 这贾家,真是……一团乱帐! ---- 于是同时,似乎心有灵犀的贾赦放下狼毫笔,打个哈欠,默默的吐槽,皇帝儿子生太多,他到现在还没厘清这姻亲关系带来的党派,简直是一团剪不断理还乱。 烦躁的挠挠耳朵,贾赦恨不得冲天咆哮一句,“老子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要知道以前这个时候都已经听小曲,喝花酒,潇潇洒洒,而如今,练练字,喝中药,这次第,怎么一个苦字了得。 “皇上,您今日才写了五十个字。”戴权站在背后,看着两眼出神的贾赦,默默的提醒道。 贾赦:“……” 托下巴,默默的斜视了一眼身后的戴权,完全不想搭理人,贾赦仗着自己皇帝的身子,默默的转身,推开笔墨,他要好好补一觉。 今天练字练的手酸腿酸,脑袋疼。 “皇上,您……”戴权刚想开口劝说,忽地殿内一阵风刮过,在静谧的内室显得特别的胆寒。默默的看着从背后密室入内的“贾赦”,戴权瞬间喜上眉梢,整个人都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整顿完贾家仆从,正命人清点赃物,登记造册,司徒锦收到暗卫的密信,脸色顿时拉长起来,默默的开启了密道,入了宫内。 刚踏进寝宫,看见的就是贾赦双手扑在御案上,惬意的假寐着。示意戴权下去,司徒锦靠近,检阅了一番贾赦今日的成果。 看着上面四不像的字迹,深深的蹙眉。 手指曲起,敲敲案沿,“贾赦,给朕起来!” 贾赦正在打盹,猛然一道声音响起,瞬间吓得瞌睡虫冻死,咻得睁看眼,立即眼睛瞪的骨碌圆,而后轻声呢喃,“连做梦也是大魔王啊~”说完,又埋头睡去。 司徒锦:“……” 嘴角勾起一抹冷意,绕道背后,一把抓起头发,猛地一拉。 没办法,他对自己的身子虐待不了,这刑罚是最轻的! “啊--呜呜”贾赦立即狼嚎起来,但是下一秒嘴巴又被捂住,发不出话来。痛苦的捂头,悲愤的看向来人。 “醒了吗?”司徒锦阴恻恻的问道,同时放下了手掌。 “嗯。”贾赦颤抖的站起来。 “坐回去写!”司徒锦立在龙椅旁边,指指上面已经完成的,恨铁不成钢,“贾赦,贾赦,你说说连临摹你怎么都能一张一个样呢?!” “皇上,这字我都写了三十几年,都根深蒂固了啊~”贾赦拉着司徒锦衣袖,哀嚎,“臣真的不行啊,没这天赋,我以前压根都……” 司徒锦闻言,揉揉头,示意贾赦离开,看着龙椅上多出来的垫子,默默的嘴角一勾,拿着奏折拍贾赦头,“办正事你一点不行,享受倒是一等一的啊~” 贾赦捂头,眼底露出一丝的愤懑,但是碍于对方是皇帝,默默的又没胆子对上。 说了几句,司徒锦揉揉太阳穴,坐在舒适柔软的龙椅之上,打一棒之后给甜枣,“朕也不求你写的都像,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看的出来……你想想自己的命!” 一说到小命,贾赦下意识的摸摸脖子,而后又看看桌案上的字帖,想起当年练字的艰辛,忽地灵光一闪,下意识道:“要不,皇上,你教我写?我祖母以前就是手把手教的!” “……” 贾赦看见司徒锦忽地面色窘迫的样子,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心里没由来的露出得瑟的笑意来,“皇上,来啊,来啊~” “别给朕露出这蠢样子了!”司徒锦一字一顿,咬着后牙,沉声道。 “皇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做不到求不要要求臣拉~”贾赦边说,乐不可支的往后走,他要唤人洗簌一番,睡觉了!而且,其中有宫女长得不错。就算吃不到,先看看也是好的。 “哼!”司徒锦冷哼一声,提溜后颈,把人抓回位置,嘴角冷勾,“朕教你写,若胆敢在有一张四不像的话,朕砸了你私库里的宝贝!” 贾赦一颤,目光呆滞的看向司徒锦。他……他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坐下,拿笔!”司徒锦立在一旁,修长白皙的纨绔双手压根握不住粗壮有力的皇帝双手,只好愈发靠近,半揽着,紧紧的握住大手,冷声道:“朕需要从最基本的入笔教起吗?” 贾赦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额上冷汗不断直流,太惊悚了! 双手覆盖的温度不断的传来,可是顺着血液回流,就成了冰凌。耳畔低沉威严的声音不悲不喜的传入耳中,瞬间就成了道道惊雷,轰隆隆的凌空作响。 “认真点!”感受到贾赦浑身僵硬发颤的身子,不知怎么的,司徒锦心情大好,而且自己教自己的身子写字,这经历也是一番新奇的体验。 “嗯嗯!”贾赦苦着脸点头,顺着司徒锦的力道,睁大了眼睛且用心去感受着。他一定要练好字,不要在体验这种与狼同穴的悲催历程了,简直是酷刑。 残酷极致! ... 第12章 拼了 “没吃饭吗?”一看见贾赦自己动手写的字后,虽然形像,但是,司徒锦深吸一口气,“用力,入木三分,懂吗?”边说手不禁又想戳贾赦的脑门。 贾赦满心欢喜,却不曾想得了差评,不禁黯然垂眸,整个身子缩了缩。他小时候练字没认真悬腕,只依样画葫芦,画的能看便可。要是祖母严厉起来,就跑到祖父身边撒娇。 大孙子,就是任性要天上星星,祖父也会想办法摘下! 现在……贾赦心里闷闷的,抿嘴不语。没了长辈的疼爱,他就是一小可怜。而且小可怜遇到惹不得的大魔王,走都走不了。 好想躲被窝里哭!!! 司徒锦一瞥耷拉脑袋的贾赦,无奈的重重叹了一口气。对于皇帝来说,开国元勋子弟不成器,而且,这不成器的脸色都明显的写在脸上,完全不同官场混成精的老狐狸,他是求之不得。 但是,现在,偷偷无声哭鼻子的,弄的倒是他在欺负人一般。 而且,用他的身子哭! 天知道,自从亲政以后,他就压根从未流过一滴泪! 双手揉揉额头,而后无奈的伸手去握贾赦左手,司徒锦咬牙,教育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说的就是你!” 贾赦一抖,手不禁往袖内缩了一缩,避开握过来的手,愤愤反驳,“祖父说不要功高震主的!”话音刚落,便觉得周遭阵阵冷风扫过。 “朕若真狡兔死,你贾家能活到现在?”司徒锦闻言面色暗了一寸,而后狠狠的拍了贾赦后背,“给朕坐直,自己不努力,就别扯老国公的名号!他战功赫赫,英明神武的,怎么就教出了你这玩意呢?连一份英明果决也没学到!” “我怎么就不是了?!”贾赦不满,一听到司徒锦埋汰他,一想起自己因为自幼养在祖父母膝下跟太太关系不好,心里愤懑不已,“祖父祖母智慧我自是学会没一点,可是爷至少懂什么该为什么不该为!否则,你摸着自己良心问问,按着爵位继承,我明明该是荣国侯的,凭什么就减成一等将军了,四王八公姻亲往来,连成一片,你心里就没点小心思?!贾家当家不成器,二弟走科举出身,不合就不合,有缺点的好歹能让皇帝放心,渡过转型时期!而且若是没那啥事,接着我儿子顶着伯爷的名号,又有他外祖父一家扶持着,荣国府就可以顺顺利利渡过五代斩衰了。” 司徒锦抿嘴一笑,看着贾赦眼眸,明明是自己的眼睛,可是昂头瞪着向他,忽地便如黑曜石一般生动璀璨起来,若是这眼睛……司徒锦不期然想到了贾琏那双丹凤眼,子肖父,若是这眼神在贾赦自己身上,眉目流转,就活脱脱像一只狐假虎威的小狐狸,没点说服力。 低头凑近贾赦耳畔,悄声道:“既然知晓朕的心思,贾将军,你是想说,喝花酒,玩女人,买小妾,纨绔子弟该做的事情,都是迫于无奈了?你真是装着自污,混淆朕的视线了?!” “……” 看着愈发逼近的脸庞,呼吸间带来的气息让耳畔温热一片,但嘴角勾起的那一抹极具讽刺的笑意,贾赦额上冷汗直流,颤抖了一会,而后迸发出一股更强大的怨气,双手推搡着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你既然知道了,说出来好玩吗?!计划赶不上变化,爷就是纨绔子弟,怎么招你了啊?!你就是高高在上,雷厉风行,整顿贾家,不过一日,合着我自己没心没肺,自甘情愿住马棚,我……又没惹你!!你有什么好嫌弃的?”贾赦一想起刚才人说整顿贾府,种种不规矩,眼眸明晃晃的嫌弃神色,不由恼怒的开口,“至少太太也没想着我死,刑氏再愚昧,那也是听话的!你自己后院美人蛇蝎的,还有生那么多儿子干什么啊,你逗儿子玩,你儿子就仗着皇子身份,欺负我们站队玩呢,那么多,支持谁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选择困难户很纠结啊,爷从来不赌博,就是压不来啊,两个都不会压,你呼啦啦的十几个,让我怎么选?!不鬼缩着,看你脸色行事,还能怎么办?你说啊?” 贾赦越说越委屈。听得原本面色阴沉的司徒锦到最后哭笑不得。他当了三十几年的君,习惯了上位者的思维,但是猛然对换身份,成了区区一个臣子。作为皇帝,他喜欢孤臣,没有姻亲朋党,只听他的号令,但是作为一个臣子,孤臣难当,一旦失去皇帝的宠信,便是墙倒众人推,权臣难为,一旦被皇帝认定功高震主,便是夜夜难寐,宠臣更是若浮萍,其余朝臣群起而攻之……目光缓缓绕着喋喋不休抱怨的贾赦身上打转,作为贵卿,素尸裹位,还真没人挑他的错处。 也算另类中庸之道?! 但是,司徒锦簇簇眉,看着御案上的沙漏,再看看未完的字帖,拍拍还在哭诉不停的贾赦,掏出绣帕,扔脸上,“擦擦,练字!” 贾赦一噎,红肿着双眼默默的看司徒锦,忍不住磨牙,“你有没有同情心?现在最至关紧要的不是该怎么换回身子吗?我不要在呆在皇宫了,一刻也不要!” 司徒锦坐在龙椅之上,斜看了一眼贾赦,淡淡道:“朕忽地发现,让你呆着挺好玩的。”边说,边用力扣着贾赦的左手,“现在你仗着朕的身子,说什么也没关系,但是,既然享受了朕的身子带来的便利之处,就该学会朕的一言一行!” 背后又是一座大山逼近,如泰山压顶一般,贾赦愤愤撩狠话,“待朕学会了,就铲除了你这妖孽,到时候,你就偷偷哭去!” “皇上,您放心,臣绝对不会抱着牌位默默摸眼泪!”司徒锦冷笑着拍贾赦脑袋,“用力点,手劲呢!” “是你没劲道,写不出来就怪我!” “我?” “就是你!” “……” 戴权端着茶盏的手默默的抖了抖,目光在御座上慢慢晃了一圈,眸子一沉,脊背挺得笔直,默默向后退去。御座上那两活泼的跟小孩一般拌嘴的人,绝对不是英明神武的泰宁帝! 加起来都快七十岁的人了,果然……老小孩吗? ---- 贾赦练字练的头昏脑胀,渐渐的终于有一分的相像,天也微微泛白起来。但幸运的是,皇帝病重,罢朝。真是值得庆贺。 打个哈欠,伸个懒腰,贾赦余光偷偷瞥了一眼翻阅奏折的皇帝,忙不迭的唤来戴权,洗簌,往床上冲。皇宫就一点好,皇帝的龙床大,可以尽情翻滚。在上面,一夜御五女都没有问题。 要是他穿回去了,也一定要打一个超级大床,把委屈小弟的日子弥补回来。不知道,能不能问皇帝一句,看在他战战兢兢的份上,赐几个漂亮的大宫女有官阶给他?也不贪心,四个就够!买的小妾唱歌跳曲,赐的小妾,管理财务,这样管家权就可以从老二媳妇手里要回来,而且,要是王家儿媳妇不听话,分两个给儿子,当平妻。让你们小两口不听话,哼! 贾赦美梦想到一半,依稀看见床前立的身影,赶忙紧闭眼睛,装睡。 司徒锦揉揉太阳穴,直接掀起被角,看着双手紧紧压住的贾赦,都不想跟人浪费生气的表情,道:“起来,别装睡了!” 贾赦愈发紧闭眼睛,不搭理人。要是让他让床,睡木板床,才不干呢! “再不起来,朕揍你了。” 贾赦依旧装睡,不语。 司徒锦勾手,示意戴权把衣服拿来,而后退下,双手活动筋骨,上床。 他活到大,就没见过这么作死的人。 不收拾,简直是忍无可忍! 贾赦脑袋默默的往被子里缩,身子蠕动着裹起被子,说不让就不让。练了整整一夜了,还不让他休息,这简直生不如死。 还不如死了算了。 死之前趁机享受一把! 司徒锦冷哼一声,“重要事情不过三遍,莫要以为仗着朕的身子,就不敢动手打你!” 话音落下,半晌还未见动静,司徒锦冷哼一声,看着不督促就扶不起的赦阿斗模样,回想起今日整顿贾家之事,眼眸闪过一道狠戾,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相比有野心的大臣,儿子,调1教纨绔,让他颇有成就感。弯腰,遮挡住算计的眸光,掏出插在靴子里的匕首,直接撕拉一声划过锦被。 刀子划过的声响,在寂静的寝殿之中显得特别的凄厉,贾赦冷不丁浑身一僵,傻傻的看着被劈开两半的被子,而后目光微微上移,司徒锦拿着匕首,匕身曲折婉转,凹凸不平,宛若鱼肠,刀锋泛着白光,特别的犀利。 贾赦:“……” 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来个人告诉他,为什么皇帝手里……手里……有凶器。而且这匕首,怎么……越看越眼熟?! 司徒锦冷冷看着贾赦,拍拍贾赦受惊的脸,道:“现在清醒了没?” “嗯,嗯!”贾赦忙不迭的点头,看着司徒锦手上的匕首,猛得扑上去,“皇上,这是我收的鱼肠匕首,前朝铸剑大师徐先生仿造鱼肠剑制成的名器啊,削铁如泥啊,不是用来……” 司徒锦冷不防被扑个满怀,看了一眼双手的匕首,眼眸露出一丝的无奈,“给朕冷静下来!” 冷静…… 贾赦愤怒的瞪司徒锦,眼眸火苗熊熊燃烧着:生命诚可贵,皇帝威严重,若是为古玩,全他娘的给赦大老爷滚蛋!!胸膛剧烈起伏着。 司徒锦面对怒气冲天的贾赦,嘴角抽搐,淡淡道:“这是我从周瑞家里抄出来的!” “周瑞?” “他女婿冷子兴,开古董店的。” “古董店?”贾赦火苗燃烧的愈发旺盛。 他为了激发出纨绔的奋斗之心,容易吗?默默的腹诽着,司徒锦又淡淡道:“他有一个好朋友,贾雨村,前些时候刚拿着林如海的推荐书,求你二弟给他谋份差事……他道冷子兴曾言语:【‘惟有次子贾政,自幼酷喜读书,为人端方正直。祖父钟爱……这位琏爷身上现捐了个同知,也是不喜正务的,于世路上好机变,言谈去得,所以现在乃叔政老爷家住,帮着料理家务。’】” 祖父钟爱! 政、老、爷、家?! 家!!!!!! 帮着料理家务! 贾赦颤抖着磨牙,额上青筋一突一突。 “又言语林如海道:【‘大内兄现袭一等将军之职,名赦,字恩侯;二内兄名政,字存周,现任工部员外郎,其为人谦恭厚道,大有祖父遗风,非膏粱轻薄之流。故弟致书烦托,否则不但有污尊兄清操,即弟亦不屑为矣。’】” 司徒锦波澜不惊的缓缓加油一把。这贾雨村今日撞到他手里,不利用,简直对不起暗卫给下的药!至于林如海……饶是能吏,但是心大了,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自己找好下家了。 送女入贾府,呵呵,打算全心全意给他主子谋划,也该过问一番他这个“大内兄”的意见。 ... 第13章 老鼠 贾赦心里万匹马奔腾而过,眼眸中闪着熊熊怒火。 林如海就算了,反正他们也就面子情。但是,老二媳妇的陪房,区区一个奴才秧子,竟然胆敢染指他的宝贝,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还有那酷爱读书的贾政,连个区区的秀才都没有考中,有什么脸面顶着祖父的名号? 是,他是纨绔不假!但是……纨绔也有逆鳞!!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爷反正混不吝!”盛怒之下,贾赦额头青筋暴露,双手紧握,牙根紧咬,恨不得吃人似的模样一字一顿的开口:“把老二给我踹出荣禧堂,分家!若是太太反对,凭我与珍儿的交情,再给珍哥儿好酒美女银钱,以族长之尊,令贾史氏祠堂常伴青灯古佛!若是史家来人,呵呵?”贾赦抬眼看向司徒锦,“皇上,您会帮我的吧?至于王子腾,当年借我贾家军中人脉起家的,皇上,不如你我交易一番?” 司徒锦眼眸闪过一丝的诧异,看着面色忽变,决绝狠戾的贾赦,眉头微微蹙起。 贾赦呵呵的看着司徒锦发笑,双手拿过鱼肠匕首,眼眸里露出一丝的疯狂。 他即使被祖父母千娇百宠的长大,但是作为开府的国公,历经战乱,又经权利跌宕,能坐到八公之首,他饶是再无能,耳濡目染之下,也懂得道理,如何扬长避短,如何……虽然,这些为人处事,为官之道,被他淋漓尽致的用在了撒娇卖萌求逃课的上! 而后世事变迁,没了祖父母的庇佑,他更是身临其境的体验了一夕之间天上地下的变化,父母的不喜,偏爱,岳父一家的失势,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更加深刻的明白官场之上,任何时候,想要对付政敌,阴谋比阳谋来得更为便捷,无耻是算计人的最好手段。 能笑到最后的就是最终赢家! 成功不问过程! 可是……贾赦嗤嗤的想笑,就算斗民奋斗到一品权臣又如何? 抵不过血脉的继承! 他贾赦就算无能到极点,可不还是在朝会上占有一席之地? 出生有时候能决定一切。 他是嫡长子。 呵呵…… 贾赦不期然的想到了当年攀附与他,而后与他决裂的某人话语话语:“是,我是无耻,抛妻弃子,再娶官女,出卖恩师,勾结叛军……活生生的像是活在地下里阴暗角落臭水沟里的老鼠,而你活在阳光之下,饶是纨绔,那也是尊贵慵懒舒适的金丝猫!!微微一张嘴,动动嘴皮子,就有人不断的攀附上来。王侯将军宁有种?我不遇佛杀佛,能奋斗到这地步?你们这些“何不食肉糜”的王孙公子,何来的资格来斥责?!” 而他,现今阴差阳错之下,得知了帝皇的心思。 那些人……不过是圈养的疯狗,待撕咬完毕,便是沦落为死犬,然后是新一轮的厮杀。 一个不断轮回的怪圈。 祖母唯一硬要他学会的便是历史。 以史为鉴,知兴替! 皇家人围绕龙椅活自己的一生,以臣子为棋子,一步步兵不血刃,到最后为君,傲视天下。 众多的朝臣围绕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内阁为一生,乃至甘愿为棋子,一步步互相弑杀,博主子一笑,立个从龙之功,到最后……能善终者十之有一。 所以说,自古皇帝都是渣,忠义之辈死的快! 他不过是个普通人,人生在世,吃喝玩乐,潇潇洒洒过自己的小日子。 ==== “贾、赦!” 看着贾赦因双手捏得太紧,指甲陷进掌内,而指关节泛白露出了青筋,司徒锦忙不迭的出声。 贾赦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一想到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一员,恍若蝼蚁一般,心里的怨恨虽未消除,但莫名的却减少了许多。 得不到的是最好。犹若当年,他心心念念着父母之爱,一次一次希冀之后迎来破灭,到最后携玉而生的宝玉,让他彻底的绝望,这么多年钝刀子一般磨着的心,终于结束。 此后,开了黑油柏大门,隐隐的自立门户。 所以,此刻贾赦看向司徒锦,眼眸多了一丝的光彩,“皇上?” “你胆子大到跟朕交易了?!”司徒锦冷哼一声,口中尽是冷言,“凭祖辈的荣荫,你自身何来的资格与朕交易?就凭你比阿斗还扶不起,练字也要人教?” 贾赦眼里忽地一闪,下巴扬起,对上那冷冰冰的眸子,气势瞬间矮了一截,嘴唇张了张,又张了张,才低声道:“皇上,臣一定认真学,你让我往东绝对不往西!” “这话有可信度?”司徒锦闻言,脸色愈发阴沉,心理却是默默的贾赦之前暴怒之下的话语,能想到贾家族长,史家,王家,还懂得借力,这脑子也不算笨。倒是打破他以往对纨绔的老子天下第一的嚣张无脑认识。 “怎么没有了?”贾赦咆哮,“老子的宝贝都被人给染指了,祖父都钟爱老二了,我在不上心,日后还能不能好好吃喝玩乐当富贵闲人了?” “给朕闭嘴!”司徒锦忍不住拍贾赦的头,“你就富贵闲人?闲人!还有胆子说可信度?”就算没点野心,也该有点不争馒头争口气的不甘之心啊! 贾赦被推翻在床上打滚,发蒙,“我当闲人又没招惹到你!” “拿朕国库的银子养你们这些米虫,对得起百姓的赋税吗?!” “才区区千两银子……”贾赦看着面如墨砚的司徒锦,呐呐的把话语给咽回去。 “让朕给你撑腰可以,一个月之内,若你表现的好,朕可以升一等神威将军为荣国伯!” 公侯伯子男,贾赦心里默默的念叨了一番,而后看向司徒锦,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忽地灵光一闪,“皇上,你确定不是给你自己升爵的?” “换衣服,跟朕出去,看看你荣国府的罪状!若是可以,朕宁可抄家,而后奋斗出一条自己的道路,也不愿祖宗心血被如此败坏!”司徒锦对贾赦彻底无言以对,不该聪明的时候偏偏脑子灵活! 听到抄家两字,贾赦浑身一僵,不敢言语,忙不迭的在床榻找到衣服,手脚慌乱的穿戴完毕,示意司徒锦可以走了。 “皇上,您老……”站在密道入口,贾赦瞅了一眼平淡无奇的书柜,听到咔嚓一声机关缓缓响动的声响,眼眸忽地闪过一丝的恐惧,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啊,于是惴惴不安的建议:“皇上,要不您老敲昏了我,在进去?” 司徒锦甩袖子,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眼眸冰冷冰冷,“你难道没有朕的记忆?” 贾赦一抖,面色瞬间苍白起来。他就是有了这记忆,才不知不觉中有胆子没大没小,甚至还敢偶尔耍耍赖。原本皇帝在他心中不啻于神龛里的仙相一般,众人只有顶礼膜拜的份,怀着胆怯崇敬之意,但是一朝得了皇帝记忆,好想插腰仰天长笑,皇帝……哈哈哈哈哈,好惨!!!! “够了!”司徒锦原本只是隐约的有些猜测,但是一眼贾赦害怕之中那隐约的窃喜神色,直接拍头,愤愤开口:“别在露出这蠢模样了,否则,朕忍不住要谋反篡位!” 边说,边推了贾赦往里走。 曲曲折折狭长幽暗的小道,若隐若现的光芒,阴深深恐怖的氛围。 贾赦愈走心里愈担心,月黑风高杀人灭口抛尸荒野野兽分食各种画本戏段不断的闪现眼前,“皇上,你……你要动手杀臣之前,记得一定让我当个饱死鬼!” 司徒锦前行的脚步一滞,拿着火把的手一转,目光微微打量了一眼额头冒汗的贾赦。小說中文網 左手高举火把,火光映射之下,饶是自己熟悉的面色,但是司徒锦嘴角勾起,露出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眸深邃,一眼望不到底,整个人周身笼罩着一股逼人的压迫感。阴风阵阵吹拂,火光摇曳,地上的他弯腰瑟瑟的身影显得特别的弱,还有……贾赦低头眼睛死命的盯大,看见灰不溜秋的毛茸茸吱吱叫的东西。 “老鼠,你见过吗?” 脑海里不禁想到质问的话语,贾赦原本高度紧张的神经愈发紧绷,不管不顾的抱着人,“啊!!!!老鼠,皇上,那是老鼠,臭水沟,有鼠疫能传染的会死的!” 冷不丁的被抱了个满怀,司徒锦看着脑袋往他怀里钻的贾赦,愈发头疼起来。 司徒家列代先祖,你们最好保佑孙儿能换魂过来,否则……朕真的忍不住要弑君!! 真的不能忍! “贾赦,你刚才那股气势被猪给啃了啊?” “那是逆鳞,但这个是天敌!!!!居然有老鼠,”贾赦使劲抱着人不下来,“我不管,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我也不下去。” 身上被挂着沉甸甸的,司徒锦人生头一次感受到自己的重量,但是贾赦在怀里那种胆颤,浑身发抖似乎从骨子里透出的恐惧。比对着他这个皇帝还流露出一股胆怯,眼眸一沉,脑海里浮现出老鼠猫的论断,还有一个模糊的轮廓,身形挺直,着着儒袍,头发高高束起,一根木簪扎过,简简单单中露着气韵。但是说话神色却是扭曲,细细翻阅之前记忆,那话语主人,一双眼睛不大不小,还透着灵黠之光。 昭和十年榜眼黎远,殿试之上,公然指责朝政之误,另辟蹊径,于一群天子门生中独占鳌头,对极了那时大刀阔斧想要改革他的胃口,立压朝臣,钦点榜眼。 但是后来……孤臣不易,而且为权,六亲不认,行事手段狠辣至极,连他这个皇帝也默默的看不下去。只消露出个意思,便墙倒众人推。 垂眸看了一眼还不停颤抖的贾赦,司徒锦重重的叹口气。 “我拉着你走,总行吧?”被紧紧勒着,司徒锦换个姿势,默默的松口气,“否则,你觉得就凭贾赦白斩鸡的身材抱得动人?” “不下去!”贾赦依旧闭眼不敢看地下,“我不管,反正我受无妄之灾,现在是皇帝,你背我,我不下去!” “你说什么?!”司徒锦咬牙。 “我都快死了,你还不让我仗着皇帝的身子,最后享受一下啊~” 司徒锦:“……” 祖宗,介意江山易主嘛? ... 第14章 库房 司徒锦看着挂着自己身上的那一坨,举起火把的手颤了缠,另外一手握拳,一遍遍的深呼吸告诫自己,世界如此美妙,不能弑君,这样不好不好!但是……低眸看着眼眸闪过恐惧神色,偏偏嘴巴贱兮兮,不会说话的某人,直接反手,对着脖子就是一手刀,把人敲昏了事。 否则,蠢表情如此丰富创新,把他那张原本英气无比的脸硬生生的扭曲了! 实在忍无可忍! 贾赦猝不及然的被偷袭,一惊,而后浑然不觉的昏过去。 司徒锦松口气,想要把人放下,但是这两手还紧紧的拽着他的衣领,眉目紧蹙,双手指指贾赦的脑袋,话语中露出一股寒意还有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无奈,“贾赦啊,知道秘密的只有死人,你说的没错……最后一段时间,朕的确……该让你享受一下!” 边说,蹲下身子,将火把放在一旁靠在角落,而后微微调整了身形,揽起贾赦的腰间,深呼一口气,把人抗在肩膀上,咬牙,“你……朕头一次发现自己重了真不好!” 寂静的密道里空余回音,司徒锦一步步的朝前走,额上汗珠不断。 === 意识在黑暗中渐渐的回笼,贾赦偷偷的睁开一只眼,默默的侦探敌情,四周静悄悄的,摆设……还未来得及观察周围的环境,便听的门刺啦一声被无情的推开。 贾赦瞬间闭眼,装睡,还默默的侧个身子,背对门外。 “给他扎一针,扎醒。” 背后传来冷漠的话语,不啻于晴天霹雳,贾赦瞬间缓缓的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似刚睡醒的模样,起身:“这是……”话还未说完,一转头,便只看见负手而立,嘴角似笑非笑的司徒锦。 此外屋内,空荡荡的毫无一人。 司徒锦手上也没有针。 “你骗我!”贾赦愤怒道。 “哼!”鼻音里硬生生的挤出一个冷哼,司徒锦斜睨了一眼蜷腿坐在床上生龙活虎的贾赦,淡淡道:“醒了就别浪费时间,荣国府……不对,一等将军府,朕离了,你儿子能顶事吗?” “不能!”贾赦很不给面子,直截了当着,“他区区一个小辈,压不住,而且,耳根子软,怕老婆。” “知道,你还在磨蹭什么?!” 贾赦飞快的穿衣穿鞋,小媳妇般跟在司徒锦后面走迷宫一样出了府,偷偷的回头看了一眼门上悬挂的匾额,艾府。 两人回到荣国府贾赦住处,还未坐定,贾琏收到消息就急匆匆慌乱而来,“父亲,您终于回来了,儿子等了你好久啊,那个老太太死活不放林家表妹离开,宝玉……” “大丈夫处事临危不乱,你的礼呢,像什么样子!”司徒锦压根没听人倒苦水一般飞快的叙说,一冷哼,淡淡的问道。 贾琏原本慌乱无措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听到司徒锦的话语,瞬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低头认错,“父亲,您教育的是,儿子莽撞了。” 贾赦微微的张大嘴巴,看着眼前几乎“父慈子孝”的一幕,心里泛酸。 这臭小子,对他都没有那么尊敬过,眼里明白白的崇拜光芒都快挡不住了好吗?! 他才不嫉妒,一、点、也、不! 贾赦喝茶,压压惊,他也要让皇子们对他臣服,收服一个算得了什么,皇帝儿子排排坐,以后串成一串,带出去溜,场面多么壮观! 光凭人数就可以碾压这两人!! “咳咳……”正无限畅想着,冷不丁被茶水给呛到,贾赦咳的满脸通红。 对于喝口水都能把自己呛死的贾赦,司徒锦见怪不怪,他已经放弃浪费生气愤懑无奈等等一系列的思绪,这槽心玩意,要是真计较,首先被活活噎死的就是自己! “琏儿,为父给你介绍,这是艾府的主人,艾枫,我的……”司徒锦咬牙,“好友,你唤他艾五爷便可!” “是,父亲,五爷……”贾琏看着人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赶忙把茶盏双手递了过去,顺带默默的打量了一眼父亲的好友。。剑眉星眸,鹰鼻薄唇,若技艺高超的画师寥寥数笔便勾勒出贵气逼人,威严无比气场来,但是……贾琏头皮一麻,总觉得略微有些……违和感! 喝口茶,不呛了,贾赦心里绕痒痒的想问,儿子,你爹的扇子要到没有?!!!但是面上却是装模作样的拍拍贾琏,以世叔的身份鼓励了几句,非常大方的口含歉意,摘下腰间的环饰,拿司徒锦的随身玉佩当作表礼。 司徒锦扫了一眼那玉佩,羊脂白玉雕刻的三阳开泰,寓意祛尽邪恶,吉祥交好运。不过是平常的装饰,无御用的标识,给了就给了。 但此刻两人都不知日后,贾琏因此玉佩,被人半逼半哄忽悠的走上了跌宕起伏,问鼎后位的巅〔jiao﹞峰﹝ji﹞人生道路。此为后话,暂且不提,如今,贾琏秉承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里,正给司徒锦挤眉弄眼,示意今天不好招待好友吧? 司徒锦眼眸含笑,说了几句,示意贾琏边走边说清楚之前慌乱的缘由,提溜着贾赦换了一套小厮的衣服,跟着去荣禧堂,看看满院子贾家足够抄家的证据。 “孩儿听从父亲的吩咐,带着人收点收缴来的赃物,分门别类,对账之后想归入库房,遭受到了老太太的反对,儿子拿不到婶娘手中的账册,还有库房钥匙,原本……”贾琏偷偷瞧了一眼“贾赦”似笑非笑的面庞,心里隐隐不安,他爹第一次如此信任于他,他却让人失望。脸色微红,呐呐的小声说道:“儿子私心想着好……好男不跟女斗,先让众位妹妹,尤其是林妹妹先搬离了与宝玉同住碧纱厨,忿管一个在里边住一个在外边,但总究一个院子,传出去,不好。但是,宝玉又砸玉,老太太也……” “嗯!”司徒锦点点头,进入荣禧堂大堂,看了一眼已经快要登记好的账册,眼眸泛起一抹冰冷的微笑,瞧了一眼预兴师问罪的贾政。 “大哥,你将母亲气成这番,今日更是连最基本的晨昏定省都略去了吗?!”贾政睁圆了眼,怒道。 “我气?”司徒锦看着贾政起身的位置,嘴角一勾,“二弟身为读书人连最基本的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主客之分都搞不清楚了吗?” 贾赦看了一眼大紫檀雕螭案下一左一右楠木圈椅,代表家主之位,说真的,他还真没坐到过几次。 贾政面对如此直白的指责,面色瞬间涨红,心里一紧。若不是他就比贾赦晚了几年,何故受此非难。眼神微微一斜,示意贴身小厮去找贾母。 在整个贾家,唯一能压得住贾赦的唯有母亲了!!隔壁那珍哥儿,不提也罢,与贾赦同是一丘之貉。只不过同样是老二,但是他前头大哥死的早,不仅爵位连族长之位都落入囊中。 而他呢? 这般想着,贾政飞快的瞥了一眼贾赦,眼底露出一丝的狠戾,若是与宁国府一般,没了老大,那么……他所有的一切,就会名正言顺! “二老爷,”贾赦得瑟的开口,重重的咬重了二字,一想起之前满府称他为大老爷,却是叫老二老爷,心里小火苗熊熊燃烧着,学着皇帝唬人的气场,“请你给我们家老爷起来,莫要鸠占鹊巢!” “你这个目无尊卑的奴才!”贾政气得手抖,虎落平阳被犬欺,脸色阴沉,“你……” “我?!”贾赦低垂脑袋看了一眼身上小厮的服饰,但是脸色却是愈发的得意,老二骂皇帝啊!!小五品上不了朝,不知皇帝容颜啊,作死啊! 翘首将脖子扬高,贾赦无赖开口:“爷是奴才,宰相门前七品官,一等将军的贴身奴才也算五品吧,而且……那卖身契也不在你手里啊~~我只听主子的!”边说,仗着如今皇帝孔武有力的身躯推开贾政,然后丢掉大红金钱蟒的垫子,跑到一边,重新拿了一个垫子,放在椅子上,而后脸上笑容谄媚至极,“皇……老爷,您请坐,干净的!” 看着贾赦一气呵成的动作,司徒锦皮笑肉不笑,大踏步坐下,单手掐了一把贾赦,低声耳语,“你若是在露出这副蠢样子,爷宁可篡位,也不要你顶着这皮囊,懂了吗?!” “嗯,嗯!”贾赦小鸡琢米般的点头,抽手,揉手,皇帝掐的好疼。 贾琏目瞪口呆的看着,艾枫五爷,行事真不拘小节。 --- 收到贾政求助寡不敌众的消息,贾母安抚的揉揉宝玉,命嬷嬷带人下去休息,环视了一圈屋内的人,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邢夫人,连带着王熙凤也吃了不少落挂。 嫌弃的撇了一眼邢夫人,王熙凤上前忙搀扶着贾母说尽好话,尽力的将自己摘出来。 一屋子的妇孺浩浩荡荡朝大堂出发。 一入荣禧堂,看见院中忙和的奴才,王夫人眼眸死死的盯了一眼闪耀人眼的珠宝首饰。这些,若是抄出来,都归入她的私库里有多好。该死的奴才!该死的大房! “老大,你倒是能耐了!”贾母未踏进大堂,劈头盖脸的怒骂便迎面而来,“黑了心肝的忤逆之子……” 原本还沉浸在手疼的贾赦闻言,浑身一僵,默默的看了一眼司徒锦整合出来厚厚一叠利钱包揽诉状,还有最要命暗中支持甄贵妃一脉的书信,头皮发麻,脑海里回旋着司徒锦所言抄家,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傻傻的看着司徒锦。 司徒锦低眸喝了一口茶,扒拉了一番贾赦的记忆,总结贾史氏的段数有三:一是年老,生身之母,斥骂不孝忤逆,二是超品国公夫人诰命,娘家侄子双候,三是女人特有手段,哭闹上吊,外加回金陵! 冷冷的斜睨了一眼跟随而来的众人,“琏儿,长辈议事,你们小两口先回去。” “是,父亲。”贾琏闻言,特放心的掉头就走,垮出了门槛,看着身形还未动的王熙凤,转身,死命拽着人往外走。 “你……”王熙凤心惊的看着贾琏,这几日贾琏到底是被吃了什么*药,处处与老祖宗作对! “太太,您难道要为了所谓的面子忽视掉满院子的证据?”司徒锦待人说够了,才低沉声音道:“儿子身为家主,整顿家业,有何错?” 贾母话语一滞,说实话,若是老二整顿,发现如此漏阙,她心里定是欢喜不尽!就算老大发现,然后报告她,没准也能记一丝的好处,坏就坏在,贾赦这是在明晃晃的那证据打他们的脸,老二媳妇管家管成这般,若是……管家权不在老二手里,老大又是正紧的袭爵人。没了制衡,她如何做一言九鼎的老太君,如何给宝玉谋划? 眼眸划过一丝的厉光,贾母静下心来,语重心长说道:“你闹的这般大,是打算让荣国府沦为桂勋的笑柄吗?你儿媳妇管家,年轻总有些漏洞……” “噗嗤!”贾赦冷不住笑场。这管家不给库房钥匙,家中产业,叫什么管家,几本账册也就唬弄唬弄不认字的王家人。 贾母当即忍不住怒喝,目光不其然的瞥见了贾赦的容颜,眼眸闪过沉思之色。 司徒锦一头按下贾赦,拿扇子敲了敲头,而后侧身挡住人的视线,嘴角一勾,“太太,这些东西要入库,烦你们将库房钥匙,账册,全部交出来!” “什么?”心里一抖,贾母注意力转移,“你这是要□□!” “区区一个荣国府,还不配用这词!”司徒锦将茶几上的证据,递过去。 一行人越看脸色变化不一。 王夫人紧紧的拽紧手中的帕子,冷汗直流。 “太太,库房钥匙!” “这……”贾母原本想先发制人,骂一顿二房,但是却未料贾赦如此步步紧逼,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顿时原本怒气变成了怨气,冷笑的开口,“这些勋贵家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两件,你又何必拿着鸡毛当令箭!” “来人,给爷砸了库房,清点库房!”司徒锦斜睨了一眼不吭声的贾赦。 果然,这一家子都是死不悔改,不见棺材不下泪! 唧唧歪歪扯道理压根没有,武力解决。 ... 第15章 火烧 砸库房?!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司徒锦看去,面上的神色诡异万分。 贾母眼眸微微一闭,而后又猛得睁开眼,死死的盯着司徒锦一字一顿,“贾赦,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 “回太太的话,自然是履行当家职责!”司徒锦望着她,眼角微微皱起,淡淡的说道,而后脸色神情未变,边说边稍稍弯腰,礼节上丝毫挑不出任何的错处来。随后目光从贾母身上扫至王夫人身上,而后又看了一眼贾政,眼眸一闪,一道鄙夷的目光闪过。 贾史氏偏爱贾政,为其苦心谋划,但与其费尽心机琢磨如何养废一个人,不如光明正大的教贾政凭能耐闯出一番道路来!就不说其他家族,与他们同为姻亲的王家这一点上做的就可以。长子无能,继承县伯的爵位,次子饶是借助姻亲关系,但是从军一路奋斗而来,也在朝野之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兄弟好歹也算守望相助,后辈子侄关系也融洽。 哪像贾政,读书不成,名声倒是被宣传出来,结果三年又三年沦为笑柄,最后还是凭借荫庇得了个监生的名号,而后从五品员外郎将近十年。贾家大房二房面和心不合,乃至于王家又送女侄来联姻,巩固贾王关系! 不过……司徒锦眉头紧紧一蹙,换了个角度,这般看下来,王家一女入贾家,一女进薛家,贾家人脉,薛家巨富,倒是成为王子腾升官发财的强有力后盾! 正当司徒锦思绪七拐八拐的思索点评众家族教育理念,小厮版贾赦心里万般不是滋味的看着贾母几乎是吃人的目光!如今这不是偏不偏心的问题,而是关乎家族存亡啊!!! 他虽然挺无才的,又是个得过且过没多少心肺的性子,但家族意识还是具备的,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而且,不管怎么说,得了其运,皇帝来整家了,还不抱大腿,难倒还等人日后抄家不成? 如今,贾家漏洞百出,都跟筛子一般,仆人都几乎快奴大欺主了,将府里搬空了,这太太还如此百般维护,真是……贾赦不禁咬牙,行了个礼,飞快道:“是,老爷,我这便带人前去!” 砸库房的名声传出去不好,可是,又没人说就只有挂着大锁的门叫门? 再说了,名声不好又如何? 他这么多年下来,混不吝的名号正好管用! --- 看着领命而去的小厮,贾母更是气的怒不可遏,胸膛一起一伏,盛怒之下,倒是理智占据上风,没有一下两眼翻白,昏了过去,而是在众媳妇婆子的服侍战战兢兢的宽慰之下,顺势坐在了椅子上,捂着手帕声声哽咽,思忖对策。 王夫人立在一旁,看着偃旗息鼓的贾母,心里不由的暗道了一声,没有的老虔婆!没了贾母出面,她这个弟媳如何当面锣对面鼓的直接跟贾赦这个当家人对上去? 而且……王夫人额角渗汗,头低着,手不禁紧紧的拽着手中的锦帕,忐忑不安的朝周瑞家的使眼色,示意人想办法趁乱离开荣禧堂,给二哥王子腾送信,贾家要变天了!最为重要的事,库房账册,她……念及与此,心惶然一颤,面色白了白。 贾政柔声的安抚贾母,轻声的拍着贾母的后背,顺气,眼角余光偷偷的瞥一眼贾赦,看着优哉游哉喝茶的“贾赦”心里堵得慌,气道:“大哥这当家作主的好威风!就单单为了个惩治刁奴,不说荣国府的脸面,连母亲病重的身体也不顾了吗?!” 司徒锦看了贾政一眼,低眸呵呵的笑了几声,“太医来治,太太不在后院修养,如此这般大张旗鼓若为何来,二弟不知缘由?” “老大!”贾母听着“贾赦”话语毫不掩饰的鄙薄神色,眼眸一沉,唰的一下兀自站直了身子,痛心疾首斥责道:“你这是要气死我不成?!” “太太~”王夫人看见贾母被气的再一次起身,满脸的阴沉神色,心中微微一喜,不管如何,老虔婆还是偏向二房。默默的松口气,缓步上前,面色诚恳,搀扶住贾母的手,贴心道:“太太,您莫气!大伯这般行事也是为了咱们荣国府好,但是……大伯久未理家事,行为难免出恭了些!若是让外人知晓,砸了库房,不说如何背后指点我们,就是日后祭祀,我们也无言面对祖宗灵位啊~”ωww.xSZWω㈧.NēΤ “母亲!”闻言,贾政眉头紧蹙起来。对于男人而言,面子有时候比什么多重要。尤其是勋贵之间,就是讲个颜面。而且,对于他来说,以次子身份居荣禧堂多年,尤为爱惜羽毛。 荣国府虽然这些年略微有些落败,自称长安二等人家的存在。可是在他心里一直有雄心壮志!!他定然如父亲一般,因功加爵,恢复祖上荣光!可无奈时不待他,周围奸佞小人处处与他作对,让他无法得见天颜,陈述满腔治国论策。要知道,他门下的清客为他深感生不逢时! 忽地灵光一闪,贾政语重心长叹息道:“母亲,纵然大哥一时倔强,迷了心窍……但是儿子求母亲做主,事情紧急,日后在入宗庙求父原谅!如今儿子不才,“贾政甩开前襟,嘭得一声,下跪,叩首,“愿代父行责,拿下家中作乱,意图坏贾家名声,砸库房的不孝之子!” 司徒锦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看似奇景般上下打量了一眼跪地正气凛然的贾政。嘴角抽搐。 代父请家法?? 员外郎,你还真刷新朕的承受能力! 果然,同胞出生的兄弟,还有点相同之处,这脸皮都厚的可以。 但是,你哥好歹直白的还算……坦诚,到你这,就虚伪的想作呕呢?! 话音落下之后,屋内媳妇婆子等人虽然是贾母王夫人的心腹,但也愈发不敢抬头,皆敛声屏息,唯恐贾赦等会落败,要拿他们开刀泄闷。 屋内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贾母低眸眼眸闪了闪,看了一眼贾赦,而后目光幽幽的打量贾政一眼,若她真大庭广众之下,答应了老二的要求,不正式彻底的跟人说她偏袒老二吗?!她是不喜老大不假,但是件件事情做下来,任谁也挑不出错处来。这么些年下来,那些诰命不过背后唧唧歪歪,若是眼前,谁敢乱言一句话,不都是称赞她育儿有方,更是不少诰命私下里跟她请教,如何让儿子贴着孝顺。 老二这心野了! 贾母心理咯噔一声,而后手缓缓的摩挲玳瑁嵌珠宝花蝶指甲,拿着帕子又是一顿唔鸣,声泪俱下的说了一些兄友弟恭,家和万事兴的话音,看着贾政面色白了一寸,旋即又是心疼万分,不忍众人面前过多的下脸面,拉着人的手,道:“老二,你拳拳之心为了贾家,母亲知道,但是事情要慢慢来!如今,你大哥是吃了称托铁了心,我们先去库房看看,断不能被毁了!到时候,如何想贾家的祖宗交代?” --- 司徒锦冷冷的看着两人率众离去,嘴角勾起一抹嗤笑,慢慢的踱步跟上。他发现,看戏,挺有意思的。 尤其是……目光瞥向茶几,那厚厚一叠*证据,都可以无视掉。 这般胆大包天,让他这个做皇帝的也甘拜下风! 一行人左拐,走过长长的甬道,又过抱夏小屋,出了后房门,便到了贾家库房所在地。时下大家族的库房都是建在房屋中轴之左侧,何况是敕造的荣国府,一砖一瓦都有其礼仪规定。一座两进的小院子,四周高墙耸立,围墙之上还有锐利的刀锋,以防梁上君子入内,黑色油柏大门静闭。平日若是取用,旁边开了一道小门,这钥匙便在王夫人手里。但是大门以及库房内藏金银的钥匙,皆在贾母手中。 他们来到之时,贾赦正豪气满天指挥暗卫捆绑贾家仆从,自己一屁股坐在被绑的赖大林子孝叠罗汉般弄出的人形凳子上,扇着扇子,拉长的调子,语调欢快,“来人呐~~走水了,快来就火啊!” 贾母看着紧闭的院落里白烟袅袅,火舌乱窜,胸口一滞,彻底两眼一番,昏过去了。 司徒锦临危不惧的指挥人把贾母抬下去,请太医,看着迟迟不肯走的贾政也未多说什么。 王夫人愤愤的仇视了一眼众人,也支吾的找了一个借口,不肯走一步。 若是,贾赦丧心病狂的开了箱子,那么她在,也可以随机应变,总比两眼一摸黑为好! 有着正当救火的借口,没有库房钥匙,砸起门来瞬间毫不手软,须臾,众人便走进了库房。 贾政面色气的惨白的看向小厮贾赦,手指着库房天井里还未燃烧殆尽,留下的柴火,目光转向“贾赦”,愤怒咆哮,“老大,这其中除了库银,可还有御赐之物,若是被烧坏了,那就是大不敬之罪,阖家都要吃落挂!” 司徒锦斜睨了一眼贾赦。 贾赦默默的移到背后,很狗腿给人敲背。 “天干物燥,旧年锦裘自燃,我相信吾皇圣明,定然能够理解。”司徒锦面无表情的道,下脚快很准的踩贾赦,“你若是说够了,不妨清点被烧毁东西,核对账册吧!” 命令一下达,暗卫便迅速行动起来。 贾政甩袖,愤愤的跟在身后,看有无损毁。 王夫人胆战心惊的看着众人的行动,心里焦急却又苦于找不出借口,怪只怪大房行事太狠,竟然不顾皇家之物。若是被御史知晓,责难的定然是全家。只能眼睛渗毒的狠狠刺向“贾赦”。 被冤枉躺枪的“贾赦”正忙着收拾贾赦。 司徒锦冷笑连连,脚下丝毫不松动,“你这脑子,咋想的?” “疼,皇上!”贾赦脸上扭曲,哇哇的几乎控制不住要叫出来,“皇上,虽然疼的是我,可是伤的是你身子啊,毁了龙脚,不好,不好!放火……我……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手下的人啊,我让人控制着呢,就是烟大了点,烧的是绸缎房,”压抑着声音,慌慌忙忙的解释着,边说可怜兮兮的看人,“皇上,你让臣别蠢,要面子,臣……也想日后换回来,稍微有辣么一点点面子啊,事出有因,对外好说一些。否则,日后被人秋后算账,我又没您这能耐,怎么办啊?” “想的挺周全的嘛?”司徒锦嘴角一勾,还未说什么,便有暗卫来报王夫人拦着不让清点库银。 “大伯,财不外露!”王夫人看着贾赦踏进屋来,忙不迭的说道:“将那些奴才秧子收缴的银两封存,便好,这些箱子都是已经封存好了,就不用再一次兴师动众了。” 贾政符合了几句,对于银钱来说,他一向不上心的,谈及黄白之物跌了读书人的身份。 “就这么几箱了?”贾赦环顾,粗粗一数,二十几口的箱子,不由诧异,“我记得当年起码翻了一倍,有将近五十口大箱子!”他当初跟祖母身后没少进库房! “你这奴才,主子说话,那有你的份!”王夫人旋即大声呵斥道。 贾政满面阴沉的目光如刃刺向小厮贾赦,冷冷开口,“大哥,你这小厮眼生的很啊!” “新收的,不怎么懂事,说话办事心直口快了些。”司徒锦默默的巡视了一眼长宽一尺有余的箱子,“既然来了,打开看看!” 看着“贾赦”铁了心的模样,贾政心中无能为力,冷哼一声,以表不满。 王夫人咬牙。 贾赦气势汹汹的拿着斧头,表示自己要砸第一棒,呸呸两口,信誓旦旦的举起斧头,哼哈一声劈下,箱子盖上划过一刀刀痕,但是整个箱子纹丝不动。 贾赦:“……” 司徒锦见状,唯一庆幸的便是饶是暗卫他也分了层次,收拾贾家而已,叫来的中层人员,不认识皇帝的身份。 否则,他定要剁了贾赦。 不忍直视的蠢! 示意了一眼暗卫,旋即屋内暗卫便淡定的从怀里掏出铜片来。小小的铜片□□锁钥之中,微微扭动一番,咔嚓一声,铜锁应然而开。 贾赦:“……” 默默的看着手中的斧头,傻愣愣的看着单膝跪地开锁的同样小厮服的暗卫。忽地发现自己好蠢,怎么办? 一口口箱盖被掀开,立即金光闪闪,众人忍不住用手捂眼,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强烈的光芒。 “这既然开了,”王夫人心提到嗓子眼,深呼吸一口气,和缓了脸色,上前一步,说道:“我们看过了,便合上,毕竟财不外露,万一……” “清点。”司徒锦眼镜一眯,语调陡然变得冰冷至极,道。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货! 王夫人闻言,心慌万分,豆大的汗珠随着一箱箱金银半空的汇报中不断的滑落。 “府中库银失窃,着顺天府尹彻查!”帝王式的命令下达。 “不行!”听到报官,王夫人瞬间面色煞白,一下子双腿不停的颤抖起来,“我们这等人家,如何家丑外扬,白添人的笑料!” 司徒锦扬眉冷笑,语调拉长,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原来是家贼难防!” 王夫人浑身一僵,立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垂眸,呐呐不言。 贾政心一惊,略一迟疑的看了一眼王夫人,眼眸一沉,还未开问,便有小厮来报,亲家王老爷携家眷来探望老夫人,顺带看王家出嫁的两位姑奶奶, 王夫人心中一喜,瞬间松了一口气。 在一旁默默不语的贾赦嘴角掩不住的笑意,王子腾,拿官位来压啊压啊压啊。 祝你,好运。 ... 第16章 哈哈 贾赦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放利钱的欠票啪在王子腾脸上,叫你纵容啊!每次你妹子遇事就冲前面,比及时雨还及时雨,黑的都说成白的!!现在,铁证俱在,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敢说你任京营节度使,手握兵权,简在帝心,朕就立马呵呵一脸药渣! 最近没病还吃补药,很浪费,正好赏给了你! 正当贾赦无限畅想,左撩袖子,右挽斧头,气势汹汹,司徒锦嘴角稍扬,蓦地就将纨绔轻浮之色换成了冷面韩威深藏不露,连带着周遭的忽地一阵冷风飘过。 “你要干什么?”他开口,压低了声响,手不禁紧握成拳。贾赦若敢顶这他的脸见王子腾,绝对一拳揍趴下。 “去……”虐翻王子腾!贾赦见人面色阴沉,话语戛然而止,紧张的连喉咙都吞咽一下,默默的咽下口津。 “大哥,二内兄前来,你我还是先去迎客。”贾政边说目光略过之前一直耀武扬威的“小厮贾赦”,眼眸一沉,嘴角含笑,“这小厮既然深得大哥你喜爱,我观之其身形孔武,你不若与了他卖身契,让其效力军中,也换份出身?正巧大内兄近日荣升九省统制,奉旨查边,若你我开口,他定然应允,帮其历练一番!” 贾赦偏头,傻愣的看向贾政,若看猴子一般,他还是头一次知道贾政居然有这等好心,难道真被扶贫怜寡的颜面给夹了脑门子?赖尚荣帮活动做官,连他也要? 司徒锦嘴角抽搐的想拍贾赦,这脑门被夹过?!连个区区的离间捧摔乃至仇杀的计策都看不出来?想事情能直接写脸上的,要是他……默默的打转了一眼贾政,这人能力与野心不配,否则当刀子杀杀人也不错,可惜……只能窝里横。 “多谢二弟美意了。”司徒锦缓缓开口,“不过是一小厮,当不得人如此重任,且……”拍拍贾赦的脑袋,“这人性子直,说话冲,脑子又笨,呆手笨脚的还是放身边好了,不差人一口饭。” “你这奴才,还不谢大哥……” 王夫人如今也顾不得人打机锋,带着陪房周瑞家的急急忙忙找王子腾去。 --- 库房离荣禧堂也没有多少的距离,司徒锦不知道贾政哪根弦搭错,尽盯着贾赦的一举一动,这一路下来,竟然让他找不到机会让贾赦离开。 贾政也说不出缘由来,反正他下意识的就觉得这“小厮”让他莫名的厌恶!饶是区区一贱籍,也恨不得除而后快。而且他都拉下颜面跟人要区区一个小厮了,没想到“贾赦”话里话外就是各种的维护。这样的对比之下,让他愈发的视其为眼中钉。 被眼中钉的小厮贾赦一路被戳头拍脸外加语言精神攻击,焉哒哒的略显可怜。 到了荣禧堂门口,司徒锦看见王子腾坐在上首,贾琏下首坐着,正招待。忽地脚步一滞,转身,双臂一伸便揽在贾赦腰间,柔声威胁,“不许露脸!”说完,带着人疾行了几步,挑了门口的圈椅坐下,力蕴双臂之中,微微一拉,贾赦便站不稳倒向他怀中。司徒锦咬牙双膝一开,拉人坐于腿上,顿时两人紧紧相依。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连贾赦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正探着脑袋想要问个明白,熟料,司徒锦手不紧不缓的放在他脖颈之上,硬拉着不让他起头。 瞬间,脑袋灵光一闪,王子腾见过皇帝,皇帝怕他丢脸! 好伤心! 他难得有一次狐假虎威的机会,就这样无情的被残忍的给破坏了! --- 贾琏听到响动,正起身迎接,但是一回眸,顿时瞪大了眼睛,而后,眼眸使劲的眨,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看错了。 他爹……他爹……看似瘦弱的身躯居然能跑得动五爷! 果然父亲以前是深藏不露,忍辱负重! 肯定以及一定得出这个结论,贾琏默默握拳,下定决心,一定要向父亲学习! 但他刚想上前一步拍父亲马屁,不对是孝顺父亲,就忽地听到二叔的咆哮之音,“大哥,你大庭广众之下,居然……青天白日,让人耻于言论,羞煞吾辈!” 若外人看去,会觉得两人好似缠绵的情侣,但是,贾琏眼眸闪了闪,他爹是纨绔,这般不是很正常吗?而且,他爹果然厉害,到现在,二叔还未瞒的毫无察觉!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你是读书人,不懂吗?”丝毫不想搭理眸子里闪着炽热崇拜眸光的傻儿子,司徒锦瞥了一眼贾政似乎被气的涨红的脸色,神色淡漠,“全京城的都晓得爷不读书,对我说,不好似对牛弹琴?” 没想到皇帝居然耍无赖!不对,居然说的连他说话的语气都相差无几,贾赦忍不住噗嗤一笑,但是介于整个脸被闷在胸膛,不过轻微的响动。 司徒锦斜视了一眼贾赦微颤的双肩,一手警告的拍了拍后背。而后,才抬眸看向王子腾。 感受到注目视线的王子腾放下茶盏,环视了屋内的众人,尤其是细细的打量了一眼“贾赦”,眸光幽深,似乎在思忖什么,而后赞笑道:“赦公行事真不拘小节,红颜知己过后又得蓝颜佳人。恭喜!” “哪比的王大人位高权重!”司徒锦看着王子腾,眼中有着深深的叹息。由贾家后院这两王家女人,也推测得一二王家教养之风范,结合其余消息,若真是阖家鼎力扶持王子腾一人,那这样的人,就算能臣,他也用不得!帮亲不帮理到罔顾王法的地步,尤其是薛蟠一案,而且金陵流传护官符:“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四大家族,官!商勾!结,隐隐土皇帝的身份,让他这真皇帝,尤为怒不可忍!wWW.xszWω㈧.йêt 司徒锦接道:“但是,王大人似乎忘记基本的礼仪教养了?客随主便,主人家在这,你不换换位置?” 话语刚落,荣禧堂内寂静一片。 王子腾眉一皱,眼一眯,将手中的茶盏嘭得一声放在茶几之上,眼眸一闪,“赦公当真要直白言语了?” “据闻王大人最近新升任九省统制?若是……”司徒锦敲敲茶几,须臾便有暗卫扮的小厮将王夫人王熙凤的重钱欠票等等证据呈过去。 “这些东西,对薄公堂,我想纵然贾家名声坏了一时,但是王家恐怕就是坏一世,而且,兵部尚书钱铮,九城兵马营王闻等大人对此事定然很关心,到时候,王大人,您前途……可堪忧!” 对于利钱,包揽诉讼,王子腾并不在意,谁家没点阴私在!但是“贾赦”的不顾贾家脸面居然要对薄公堂,甚至居然能一一点出他的政敌,却不得不让他收敛了一丝的轻视之心,眼眸一沉,死死的盯着“贾赦”,面上暗了一寸,心里不由揣测,贾赦难道是在装疯卖傻,一直在背后伺机寻找反扑的机会? “大哥,你……”贾政闻言,在看王子腾的神色,心中不免一慌,便挥手示意周瑞去通知王夫人到来,一边不断向王子腾陈述自己的无奈贾赦的霸道以及通力合作之意。 王子腾目光在兄弟两人之间打转了一圈,推开厚厚一叠的罪状,端起茶盏,抿口茶,若风淡云轻的说道:“这些若都是假的呢?” 他的官文官印因泰宁帝病重,还未下达吏部。这一旦任命书没有拿到,就说明还有变卦的可能,他决不允许在这紧要的关头被人拆下台!而且,若是传出这样的名声,那么整个王家的女孩都会受到影响。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这一切都推到贾赦身上,捏造出其为夺家主之位而丧心病狂的捏造陷害二房。 “你……”听到王子腾如此厚颜无耻的话,一直期待打脸啪啪的贾赦忍受不住,想要狠狠的揪着人衣领咆哮一顿。 司徒锦眼疾手快的按住贾赦的脸,冷冷哼了一声。还未开口说什么,贾母一手王夫人一手王熙凤,还有王子腾的妻子,浩浩荡荡的来了。 “都是亲戚,也不避嫌,咱们今日把事好好的扯明白了!”贾母拄着拐杖,掷地有声的说道。边说眼神狠狠的刺向“贾赦”,直接怒喝,“逆子,有伤风化之事,你居然胆敢光天化日之下,简直是……畜生,祖宗的家业,” “祖宗家业,不都是败在你们两代主母手上了吗?!”司徒锦冷冷的截住贾母的话语,“库房的银子为何不翼而飞,贾史氏,贾王氏,你们心里没有鬼吗?!还要睁着眼睛说瞎话?老国……祖父当年攻城略地,前线攻城得了多少?父亲也是因功加爵的,发了多少战争财?祖母又是经营有方的,需要我那账册出来吗?还有赊账国库五十万银子,你们打算不还了?” 一想起贾赦的记忆,自幼过的比他这个当皇帝的还奢侈,司徒锦愈说语调越发的冰冷,“王子腾,今日我贾家要处理内务,恕不招待,当然,你若是真要替你妹子或者替你自己前程着想,不妨去大牢里先审问一番冷子兴!” “贾赦,你什么意思?”王子腾面沉如锅底。 “就是爷少了几件古玩,报案了烦九城兵马营的兄弟们帮忙抓到一家古董店老板。相信,你会很感兴趣的。你王家也有不少东西在卖哟~”说道最后,司徒锦学着贾赦欠扁的语调嘴角上扬,拉长了语调,眼眸闪过玩味之意。 “贾、赦!” “不巧,那九城兵马营昭武将军曾经乃是我的武师。”听得出人话未语的质疑之意,司徒锦很贴心的解释道:“我祖父的旧兵,有半师之仪。”把人活活气半死,连个马步至今都未蹲起来的情谊! 边说,边拍了拍贾赦,熊孩子! 原本正沉浸在极度愤怒,恨不得揍王子腾一拳,听到司徒锦的话语,愣怔了一番,陷入回忆之中,过了许久,才默默感叹了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被他这个大少气的怒气冲冠还脸红哭鼻子的小亲卫如今都摇身一变成三品将军了。当真岁月如梭啊~ --- 看着王子腾甩袖离开的背影,王夫人几乎不可置信,他二哥怎么会如此无情? “贾王氏,现在来说说库房失窃。”司徒锦冷哼一声,斜看了一眼似乎要又哀嚎的贾母,眼眸一沉,低声道:“贾史氏,你嚎破了天,也破不了夫死从子之一条,而且,我尚且敬你是生母,否则,家庙也少不了你一份,别提你史家两侯爷侄子。” 贾母若杀身不共戴天之仇一般死死的盯着司徒锦,冷冷的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发号施令。 她都不知道贾赦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养了这么一帮人的存在! 一时间,贾母心理颇为不是滋味。 没了王子腾,贾赦自由了许多,听到人下令查抄王夫人住处,立马兴致勃勃的领命而去。 刚过南北甬道,转弯处,不期然的碰到了去而复返的王子腾。 贾赦:“……” 王子腾:“……” 两人目光交汇半空之中。 王子腾一愣怔,心中一惊,这……这人皇上? 贾赦头皮发麻,咬咬牙,飞快的默默的念叨了一句,“皇上,对不起!”随后学着皇帝的神色,眼眸划过一道厉光,“王子腾,谁允你直视朕的龙颜了?!”先虐爽了王子腾再说,哈哈哈哈~ 闻言,王子腾腿不禁一软,面色同样煞白起来,泰宁帝身上的服侍……一想起被贾赦抱在怀里的小厮,瞬间冷汗直流,身子明显僵硬,脑海里闪过种种的思绪。 “朕没想今日得趣微服私访,居然看到王大人如此威风凛凛的一幕啊,说得振振有词,当真让朕无言以对!”贾赦冷哼一声,绕着人走了一圈一圈又一圈,看着人面色青白交加,忽地瞥见不远处一道凶残的身影靠近,贾赦忙呵呵笑了几声,而后眸光一转,轻轻道出,只是每说一字便一顿,“朕今日不过是来看师傅半子,听闻朕的小师妹张氏死因不明不白啊~” 爷当年不就是晚了一步,没找到证据,就被你活活欺负,现在有仇报仇,哼!!! 至于……贾赦感受到若泰山压顶般的阴影瞬间靠近,连带周围温度也瞬间下降,芒刺在背,微微双腿打颤,当机立断,“咳咳……贾爱卿,咳咳,朕似乎被……气的重病复发了,咳咳,朕……有病……”话未完,司徒锦身形也逼近,瞬间优雅昏倒。 司徒锦:…… 侧身的双手指节已呈乌紫! ... 第17章 戒尺 戒尺,长约六七寸,宽厚各约一寸左右,竹制。 那是无边的噩梦,是苦难的悬崖,是最不爱读书的赦大老爷永远不想回忆起的少年苦楚:每次考校功课,他一回答不上来或是言词不与朱子所言论相似,便是噼里啪啦非打则骂。 但是如今,人到中年,没想到,还有机会尝试一回。 好疼! “呜……唔……” 背躺在自己舒适柔软的拔步床上,横摆大字型,贾赦拼命的想要把嘴里的绣帕给吐出去,但是再怎么用劲也没有用,身后戒尺无情和臀部接触,发出清脆的“啪啪啪”声响。 “知道错了没有?”司徒锦抿嘴,阴恻恻的问道。那一瞬间的震怒过后,他也不是怕王子腾知晓“自己”蠢样,反正灭口的方法多了去了,关键是贾赦太闹腾,饶是他有三头六臂也难于应对突发状况! 不揍一顿,简直难解心头之恨! “哼!”贾赦偏头,不去理他,硬气的从鼻之里挤出不满的音调来。被父亲打,好歹有父子血脉缘由。可是被无情脱开裤子,让皇帝打,除了屁股痛还有莫名的羞辱。他又没做错什么,明明是王子腾先去而复返的。 越想越委屈,可是皇帝的龙威他又斗不过,他只是纨绔贾赦,没有实力就让人看不起,随意的摆弄……一时间五味翻滚腹中,贾赦咬牙切齿立下决心:能臣贤吏算得了什么,纨绔也是有尊严的! “父亲,和安堂的大夫请来了!” 听到门外贾琏的声响,司徒锦淡淡的回了一句知道,而后停下手上的动作,看贾赦咬牙怒瞪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委屈,又没处伸冤,而后眼神露出一股愤世嫉俗,奋勇的坚定神色。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却又是倔强的模样,不由让他一震,难得的和缓了神色,坐在床榻,拿下塞在贾赦嘴巴里的帕子。 “我一定会报仇的!”贾赦一开口获得自由,大口喘息了一下,便是眼神如小刀子,刺向司徒锦手上的戒尺,“等朕回宫了,就让侍卫打你板子,廷杖三十!” 司徒锦:“……”默默的扬起手中的戒尺。 先前还在放狠话的贾赦立即缩缩脖子,整个人飞快的靠着角落躲去,声若蚊蚋,怯怯开口:“皇上,我错了~~”边说,眼泪不自觉得直往外涌,连声音都是哽咽的。 他……还想活命! 怎么办? “知道错了没有?”司徒锦面色阴沉若锅底,不断深呼吸好几口气之后才稍微消褪了一丝的愠色,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贾赦的脑袋,“心事三思后行,懂吗?” “知道了,下次不敢了。”贾赦连忙点头如捣蒜,身上的裹着锦被,皱巴巴。眼睛四处滴溜溜的一转,贾赦偷偷踢被子弯弯扭扭成一团,围堵在两人的中间,唯恐对方再扬尺子。 “你还想有下次?!”司徒锦眼眸一眯,不急不缓的说道。 “不……”贾赦飞快的摇头,默默的耷拉脑袋,小声解释缘由,心里却一撮小火苗燃烧着,等他穿回来了,一定要著书--《那些年,小可怜皇帝生涯》! 引言都拟好了:压根君权不神授,否则纨绔会成皇?!满纸辛酸泪,谁懂皇帝心?没有本事没地位,起早贪黑要装病,儿子成精要篡位,将军大胆揍皇帝…… “行了,擦擦!都几十岁的人,你丢人不丢人!”看着人真若小猫一般缩成一团,眼角含泪,泛白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偏生眼底还露着一股不服气的灵动光芒,司徒锦眉头浅皱,这槽心玩意要是用他自己的脸,那该多好? 结果,看自己的皇帝脸,司徒锦觉得越看越惊悚! “做事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朕的小师妹,怎么让你一说这话音话调就平添了一股子暧!昧之色呢?你要翻旧案……说起来,太傅他老人家当年怎么就选了你这个女婿呢?”边说,司徒锦真不解的上下打量了一眼红眼的贾赦,当年张家也是名门望族。贾家将要武转文,若是联姻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是书香门第,传承几百年的张家之女啊? 皇帝的师妹了还不够出师有名? 贾赦愣怔的眨眨眼,他还自鸣得意能跟皇帝牵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呢,没想到皇帝名号这么不管用,不由的撇撇嘴,对人目光嫌弃的打量更为不满,昂首着头颅,活像个战胜的小公鸡,遥望床顶的百兽嬉闹图。 “好了,你先回宫,我先把贾家事情处理好!”司徒锦无奈的揉揉头,若不是他们互换魂魄的缘由不清楚,如今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这贾赦他非揍死不可。Www.XSZWω8.ΝΕt “你的记忆我有,张氏难产而死这事我也会着手调查,但若真王子腾包庇了,现在没评没据的,你饶是顶着皇帝之尊也动了不,顶多就是出其不意的吓吓他。是个男人,就别给朕哭了,拿出能耐来,光明正大的扳倒他!”司徒锦语重心长带着一丝的训诫说道。 吸了一口气,贾赦闻言望了一眼司徒锦,不禁稳了稳心神,轻轻点点头,眼眸闪过一丝的感动,“皇上……你挺好的!” “哼!”司徒锦看了一眼贾赦,眼神晦暗不明,负手冷哼了一声遮盖住心中那涌动的莫名喜悦神色。 要是不凶巴巴的打人就好了!贾赦默默心里嘟囔着,嘴上却是不停的点头,表示自己深受皇恩,然后诧异着:“你该不会让我从那漆黑的小道回去吧?” “不然呢?” “可是……”贾赦一想起那幽暗或隐或现若鬼蜮的小道,路上吱吱叫的老鼠,不由后背发汗,头皮发麻,身子也跟着僵硬,挤出男子汉的硬气,壮胆子问道:“话说,皇上,我……我早上怎么来的啊?” “废话!”司徒锦面色瞬间暗了一寸,冷冷斜睨了一眼胆小如鼠的贾赦,淡淡着一本正经严肃道:“朕当然命人把你拖出来的,否则,你以为自己有姿色还是资本让朕背你出来?” “拖!”贾赦猛然飙高了一个音调,但是司徒锦却已经大步离开,丝毫不给人质疑的机会。 ---- 把人扛出来却扛不动还一步没走稳摔了一跤阴差阳错亲上自己双唇,这么愚蠢惊悚的事情,自然要一辈子咽在肚子里! 司徒锦丝毫不理会后面的大呼小叫,出了门看了一眼静候在门外的贾琏,嘴角一勾,“王子腾回去了?” “是,父亲。”贾琏偷偷打量了一眼“贾赦”。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知道有一天父亲能厉害到连一品大员的威吓都不怕,那请来的打手直接将王叔父“恭敬”的请回去。真四仰八叉的给架到马车内,尤其是叔父清醒却呆滞的情况下! 司徒锦挥手比划了几个手势,当即有暗卫请“皇帝”回宫,他微微放心下来,开始继续收拾贾家众人。 所有的仆从手脚不干净者一律发卖,暗卫改头换面,成为贾家新上任仆从。几个小姐也从贾母处移出来,一人一院,按着长幼嫡庶安排好相应的人员。少爷统一移到前院,门上的匾额换上一等神威将军府……这些琐碎的事情一句话下去,深知泰宁帝规矩的暗卫首领艾一默默的忙前忙后,十分迅速的落实到相应的地方。 之前因暗卫来报,司徒锦命人把守荣禧堂,严禁人员出入,自然不知王子腾相遇泰宁帝。 狠狠暴揍一顿贾赦,又坐在焕然一新的荣禧堂内,司徒锦微微露出满意的神色,看着声泪俱下向贾母陈述要休妻的贾政,眼眸划过一道厉光,手曲起敲了敲茶几,发出咚咚的声响。 原本哭声悲凉婉转哀怨的陈词之中忽地若一盆冰水冷冷的浇灌而下,屋内众人不由默默的看向声源处。 贾母面露不喜神色,但是眼前“贾赦”又是铁心肠黑心肝的存在,他们孤儿寡母难以想对抗,只得默默的积蓄力量,手拿起擦擦绣帕,而后拍拍贾政的手,示意忍一时风平浪静。 待他们明白了贾赦突变的缘由,就是翻身之机。 贾政收到贾母的示意,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母亲站在他这边,无人如何,贾赦稍不留神,一个不孝的骂名就背负定了,而后仕途堪忧。眼眸斜睨了一眼下跪匍匐的王夫人,忏愧之色涌面,“母亲,若不是王氏为孩儿诞下两子一女,否则孩儿必当休了这无知的蠢妇!” 跪在大堂内哭得泪眼昏花的王夫人听着贾政的话语,立马开始从贾家的不景气话语转到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歹还有孩子。 “老二,你是个爷们就别光嘴上说说,笔墨皆在,证据确凿,要休妻,放眼天下,谁也说不出个错字来,写吧。大爷我看着!”司徒锦神色淡漠,对着场内作戏的三人冷冷的说道。 贾政闻言愕然的看向司徒锦,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王夫人眼眸中闪过一道杀机,渗透着毒液,狠狠地盯着人。 “贾王氏,管家期间的亏空四十万两银子,就算你砸锅卖铁也得把银子给爷吐出来,外带你包揽诉讼尤爱放贷,拿的都是我贾家,爷的一等将军名帖,也该算算爷的名誉损失,看你一介女流,也为贾家开枝散叶的份上,不按重利五分算,但至少两分,也把零头给你抹去,外加库银,共白银一百六十万两,五日之内若是不交齐,”司徒锦故意拉长了语调,眉目微挑,“家法处置,合家驱逐贾家族谱。” “贾赦!”贾母当即拍桌,怒沉脸色,“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太太,你看,我的眼睛倒射你的身影,如何没有把您放在眼里呢?”司徒锦说完,微不可查的簇簇眉,与贾赦记忆融合,那贱兮兮的轻浮调子貌似他无师自通。 ... 第18章 宝玉 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不要脸还说的如此一本正经,让人无言反驳的! 贾母并贾政夫妇一时神色呆滞,唇舌开阖许久,却被气的说不出半句话来。听着“贾赦”三言两语将事情安排好,望着人潇洒离去的背影才愕然的回过神来。 贾母目光如刃,死死的盯紧王夫人,透着一股寒意。这蠢货居然愚蠢至此!!还连累到她的政儿,简直是丧门星! “王氏,我贾家那里亏着你了,竟要你堂堂的管家夫人去做贼!”最要命的居然公中漏洞如此之大,铁证如山。边说,心里面的火一下子冒了出来。这么多年下来,她还没有被如此欺辱过,尤其对他大逆不道的是原本几乎愚孝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大儿子贾赦! 猛拍茶几,桌案上的茶盏被咣当砸了一地。 上好的茶壶茶盏瞬间裂成片片,碎在地上触目惊心。 王夫人原本匍匐跪地,被飞溅的茶水沾了一身的污渍,手不由紧紧指甲陷进手心,垂眸敛去心中的滔天怒火,恨贾母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老虔婆,敢不敢对天发誓,你就没贪点私房?!贾府的公中传到她手里的又有多少?!贪污公中的钱款,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可老虔婆的丈夫乃是嫡长子,而她的丈夫不过是嫡次子。饶是这些年住在荣禧堂,可心中总有不甘,大房不过占了一个长字,一家子的窝囊废,但待遇却千差地别。相比贾母,更恨做事手段狠辣的贾赦,拼命咬牙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有两子一女,而且,三不去,她给贾代善服孝三年,谁能那她怎么样,再者,如今她二哥高升,贾家还要依仗她。 她有靠山依仗,心微微松了一口气,手上传来丝丝的疼痛,凝眸看着露出的血丝,身子有些发颤,语调带凄,“太太,您不看在儿媳的份上,也要给宝玉做主啊,宫里元春还在苦苦熬着啊……”边说眼眸看向贾母,言辞切切,“母亲,想当年您如此信任于我,我却辜负您的厚望,但是,我实在无颜面……” 听着王夫人话里话外影射当年张氏的事情,贾母气的瘫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眼眸瞬间狠狠的刺向王夫人。 贾政扶着贾母,闻言,心里一紧,张口了半天,许久才期期艾艾的唤了一声“母亲~” 他快要疯了!!!但是就算休了这等毒妇,可若是因此得罪了王家,他没准就会保不住官位。他从小顺风顺水,何时面临过如此窘迫的境地,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当真可恨可悲。 贾母眼眸闪了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怀胎十月生下来又养在身边自小聪明懂事宠到大的儿子啊,紧闭了眼眸,思忖了一会儿后,而后睁开双眸,闪过一丝的坚定,“先把我贾家的银子还了再说,然后……” 且不提三人如何的谋划,司徒锦倒是见到了一直如玉大名的贾宝玉。 贾宝玉如今不过十岁,圆圆脸盘若中秋之月,看起来甚是讨喜,但是说话做事便直让司徒锦面色暗上了一寸。 宝玉面痕带泪,凄凄惨惨戚戚如丧考批,“大伯,你为何要将林妹妹从碧纱厨里移出来?还把我安置在前院……都是一帮臭男人的地界,连个姊妹也没有!”仦說Ф忟網 “读书了不曾?”司徒锦眉宇紧蹙,淡漠的问道。 贾宝玉闻言一滞,这大伯居然会问他读书与否,那不啻于晴天打雷!!家中谁人不晓,大伯最是纨绔的,尤爱糟践清清白白的姑娘。如不是他是小辈,无法劝说,定然要放了那满院子的姑娘。眉目一转,张嘴便来,道:“……不过是四书,都是杜撰的!【这总是前人无故生事,立意造言,原为引导后世的须眉浊物,学的不过钓名沽誉,入了国贼禄鬼之流。】” …… ………… “国、贼、禄、鬼?”司徒锦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眸子斜睨,看向贾宝玉,一字一顿,尽是冷笑,一手摩挲着茶沿,抿口茶,压压惊,而后淡淡瞥了人一眼,“故此,小姑娘一来,你就擅替其父给了取了表字?要同起同卧?同止同息?” 贾宝玉不解他与林妹妹一见如故如何碍着大伯的眼,踟躇了一刻,“大伯,我为何便是擅替?林妹妹……” 司徒锦盯着他,瞧了半晌,果然携玉出生的不与常人同!正琢磨着该如何解决呢,忽地有暗卫来报贾母三人合谋借助宗族之力妄图拿下他这个不忠不孝黑心肝大儿子,然后让王史两家联络御史大夫上奏陈情,而后老亲脸面求动甄贵妃吹帝王枕头风,三管齐下,以保证一举拿下贾赦。 闻言,身子微僵,心底忽地有冷意渗出,司徒锦不由紧蹙眉头成川。这股莫名的情绪,看来贾赦的性情还隐隐的在此身体中。口中一声微叹,声音几不可闻的替贾赦感慨了一番,而后司徒锦唇边划过一抹讥讽的笑意。 有些事情太过当想然,而且贾母这控制欲比他当皇帝的还强! 正在诉说如何如何“一见女子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的贾宝玉忽地瞥见“贾赦”冷冰冰的眸子,直撞上如锋锐宝剑一般锐利的目光,心中不由一颤。 “贾宝玉。”司徒锦嘴角笑意弯弯,似讥似讽,双手曲起敲敲桌案,“你厌恶国贼蠢蠹,那我这个国贼蠢蠹便如你之愿!来人,扒了他的锦绣外衣,穿上粗布麻衣,送到城郊当个清清白白的庄稼人!” “大伯,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让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既然厌恶为官做宰,就勿要借荣国府的名号!当个普普通通农村刨土的。”边说挥手示意暗卫将人捂嘴带下。 “不要过来,老祖宗……呜呜……” “去找个模样差不多的,让人装病!”司徒锦眼眸划过一道冰冷。反正他这个蠢蠹做不到跟人同处一室。没因这话了结贾宝玉的性命,已算法外开恩。 处理完贾宝玉,司徒锦见了见四个女孩,说了几句勉力了一番林黛玉,而后看着三女孩,头一件事便是给人改名。谁家排序乱来的,嫡长都从个偏支女儿。而且,女子闺名都传到外人口中,供人点评。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司徒锦看不规矩之处,改改改。反正,他是一家之主,继承人,底气十足;另一边,贾赦学规矩装皇帝,还没等人出师,各种私下求见络绎不绝。 先推掉后宫众位嫔妃的求见,能看不能吃,连牵个小手的权利都没有,绝对是受虐。 各种心腹大臣的求见,奏折留下,人走。 至于皇子的求见,通通都不见,免得见一个,一大串说偏心。 “哎……大老爷我现在该去怡红楼听戏了。”贾赦一手托腮,默默的看着沙漏,无限的眷恋以往悠哉的小日子。 “皇上,您今日的字还未练完!”看人在发呆消磨时光超过一炷香的时间,戴权一板一眼的提醒道。 贾赦回眸斜睨了一眼戴权,双手扶脸,“老内相啊,咱们好歹也算熟人了,聊个天,要不然我憋坏了怎么办啊?” “皇上,您要奴才说老国公的旧闻鼓励您奋发向上?”他跟贾赦唯一有交情的就是其父祖了。 “我祖父的都能倒背如流的,父亲的也……”每一次他若是哪里惹到老太太不开心了,老太太就会说你爹当年如何如何,听得他都心里腻歪了!贾赦扰扰头,嘿嘿的傻笑了一声,特意翘首左右转了一圈,压低了声响,一副我们说秘密的姿势,“你跟他很长时间吧~~不如说说他当年被我岳父罚抄写,我大舅子有没有狠狠的嘲讽他!”一想起当年他小舅子当庭啪啪打皇帝脸,说“毛躁之君,不可谋也,张家后裔,此后绝不跨朝堂一步!” 那气势,他十分的佩服羡慕,虽然人说完话之后拍拍屁股潇潇洒洒的走了。留下他一个战战兢兢的夹着尾巴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毕竟女婿好歹也算半子。皇帝万一欺负不过本尊,暗搓搓的收拾他怎么办? 戴权立得依旧笔直,听见这话,眼里不禁冷了又冷闪过惊愕神色,默默的瞅了一眼在异想天开的贾赦,微微挥动拂尘,淡淡的开口,重复,“皇上,您的字还未练完,将军晚上要来检查的。” “内相,我以后再也不给你塞银子了!”贾赦头朝另外一边一侧,埋在御案上,愤愤威胁道:“每次都说他,我祖母跟我说过狼来了,有些东西玩三遍,就不灵了。这皇帝说检查也就吓唬吓唬人……” 司徒锦刚出密室门,来到书房,就听贾赦在大放厥词。 “所以说啊,内相,别这么严肃嘛,笑……”贾赦回头,立马目瞪口呆,下意识的就往后跌去。 司徒锦懒得跟人计较,拿起奏折开始批阅。 巡盐御史林如海跪奏,今冬私盐贩卖猖獗,百姓驱利获益…… 礼部尚书唐卫奏球,今科举子士气浮躁,追名逐利之辈甚多,诸位皇子过于礼贤下士。 吏部侍郎…… 原以为三人监政,阁老票拟,好歹能互相权衡一下,但是似乎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闹得愈发不可开交,当他死了一样! 司徒锦批阅奏折眉头蹙得愈发紧,面色也暗了一寸。 看着人眉头拧了起来,贾赦心里悠悠一颤,默默的回想了一番,这奏折他拿来的时候瞥过一眼,无非就是互相告状嘛~诸如:父皇,你到底信不信我,我是你的儿子啊!你宝贝的儿子啊!!某某兄╱弟,居然敢欺负我,儿臣不依啦~~尤其是密信,都是这样开头的--皇上皇上,我历经千难万险,发现了一个好大好大的秘密,我跟你说他居然有贪污。 正想着,忽地看见司徒锦的手略动了一动,从案上翻出一奏折,脸上神色也变了变,道:“史家保龄侯上奏-”故意停顿,看了一眼贾赦。 贾赦不解。 目光在人身上慢慢晃了一圈,将目光挪到奏折上,司徒锦眸子一闪,嘴唇一动,道:“私下预备换欠款三十万两。” ... 第19章 欠款(上) “还欠款?!” 贾赦一愣,看了一眼乾锦帝,才猛然想到人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来,勋贵欠款大都是因太!祖皇帝仿舜巡之事,众臣接驾把银子花的跟流水一般,然后“哭穷”向国库掏银子,以表示自己真身家清白,没怎么贪污,更是亏空了!其实吧,接驾皇帝,勋贵都是私下里赚得泼盆满贯。而且,原始的开国勋贵乃是论功封爵。论的自然是战功,战功多也意味人攻城掠地抢到的财物多! 发的战争财起家,这家底厚的流油,但也容易被人抓住小辫子,所以大都琢磨着广置业让家产由暗转明。反正,其他家他不知道内里,就是贾家,他祖母在世之时,家业明面上完全清清白白,联合隔房宗妇,发展祭田,族学,而后他坐山吃空也能几辈子衣食无忧(当然这要建立在贾家上下不贪污一针一线,尤其是当家主母没弄私房钱的情况下)。不过,看着司徒锦手握奏折,脸色越来越冷,很识相的闭嘴。 上面那位爷,也南巡过,两次,甄家接驾。因奉圣夫人而新荣暴发之贵狠狠地展现过甄家的巨富。【别讲银子成了粪土,凭是世上有的,没有不是堆山积海的,‘罪过可惜’四个字竟顾不得了!】立压了当年太!祖出巡。尛說Φ紋網 一时静谧,偌大的承清宫,恍若无人,唯有夜风吹拂,烛光摇曳映着地上斑驳的人影。 “赦儿,日后若是皇帝说起还款一事,你要偷偷私下归还,但不能一股脑儿全还了!还一半,还要弄出砸锅卖铁的模样,剩下的分期还款,最好还要加上利息,这般一来,皇帝心里总会还记得你,咱们不求高调,平平稳稳的渡过贾家改门换户的年代!” 耳边忽地回想起老妇人语重心长的话语,司徒锦眉目一挑,单手扶额。 有了贾赦的记忆,纵然贾赦不理事,但臣子间的猫腻也看得多。君臣思维的对换,给了他不同的人生体验。狠狠地深呼吸一口气,拼命的安慰自己:无关对错,只是君臣立场不同!但无疑,作为被欺骗的人,他忍受不了。 眸光不其然的瞥见御案上的奏折,都是党派互构陷:勋贵,朝臣,子嗣,如今都是一团乱麻。 盐政,士子南北之争,金陵世家……这火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已经在江南熊熊燃烧了。 政务失去掌控的感觉。 眼眸紧紧一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司徒锦眼眸狠戾一闪而过,而后眯起眼,似笑非笑的看着缩在擎天柱子后面的贾赦,眸子里有火苗跳跃,不如火上浇油一把! 贾赦眼皮莫名的跳动。 == 过了几日,泰宁帝在御医再三确诊下,拿到了龙体安康痊愈诊断书。 于是,众位朝臣闻风跪奏皇帝上朝,三王自叹愧对父皇隆恩,而后请皇帝亲政。 泰宁帝默默的表扬了三个儿子,又高度赞扬了一番朝臣,两日之后,正好乃是十五朝会,皇帝龙辇缓步来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贾赦经过没日没夜的紧急加训,仪态已勉强合格。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戴权上前一步,一挥拂尘,尖锐的调子立即飘扬在殿中。 “臣,有本要奏……”话语落下,当即便有阁老大学士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以及如何解决,一一道来。 贾赦坐在上面,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正真皇帝下面站着呢。端着茶盏,一口一口的细细品着,莫了还幽幽打量着戴权,拖着下巴蹙眉思索,不知道能不能让人上些瓜子点心。 茶喝太多,没味了! 约莫平常的政务说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便是各方有所争议,也就是有利可寻,有权可夺得事情,瞬间朝会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皇上,臣私以为此事万万不可,科举选士乃是国之大事,但是也断没有因这一届便兴建考舍,众人都是如此九日过来,怎么轮到他们就万般身娇肉贵?况且,国库空虚……” 闻言,贾赦眼眸闪过亮光,而后逡巡了一圈朝臣,重点打量了一眼司徒锦。看人面色如冰,眼眸如刃,就知道被气得不轻,该他出场了!于是放下茶盏,清清嗓子,轻摆一下袖子,偷偷整整衣冠。 他赦大老爷其他不会,但好歹也是梨园常客,演戏难不倒他。 抬手打个响指,锣鼓响起! 没有配乐,不怕。 贾赦靠上蓥金御案,从桌上抽出几封折子,咻咻瞄准,往前砸去。 帝王特权,想砸就砸,就是这么任性。 那些折子哗啦啦的落地,歪歪扭扭的横躺在地,发出啪的响动,把众臣吓的一愣。 贾赦强撑着一股怒气,僵着脸,一字一顿扬长声调,“诸位大人拳拳爱民之心,到真让朕佩服的五体投地。历届士子……”边说,眉目一挑,露出凌厉的刀芒冷冷的斜睨了一眼五皇子。 心里不由感慨,这娃好歹想出一条不着痕迹获得士林好感度的法子--修葺考舍!却被他无良爹用来成为勋贵还款的导火线。 真是深表同情,深表遗憾! “真是不当家不知财米油盐贵!”贾赦冷哼一声,“国库的钱,乃是民生之用,备百姓过冬之款,任何人都动不得!不过……”下巴扬起,贾赦目光移到桂勋所在之地,眼眸闪了闪,露出一丝“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感叹,“朕隐隐还记得几月前户部侍郎提过国库之中有众多的欠款,户部尚书,还了多少了?” 话音刚落,满殿静谧,勋贵甚至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愣谁也没有想到泰宁帝会忽地当庭提出归款一事!毕竟泰宁帝对老臣桂勋一向恩厚有加。就算之前有户部人员提起此事,但不亚于泥牛入海,毫无后续。 殿上满满当当乌压压一片站着朝臣们,人人神色均是诡异万分,无数双眼睛都偷偷朝殿中的皇帝探去,心里各种琢磨。 人生头一次迎来万众瞩目的光线,贾赦微不可查的有些发怂,手缩进宫袖中,眼眸微垂,想要避开众人视线的打探。 司徒锦眼皮莫名的跳一下,抬眼,虽离中极之位稍远,但是心里闷哼一声,不用想也知晓贾赦的心理,眉头不禁一皱,出列,躬身道:“皇上,” 不急不缓的,不咸不淡的一声,恍若浮萍定根,溺水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贾赦缩进宫袖的手微微一动,握拳!眼眸一眯,手指轻敲案沿,学着泰宁帝的习惯性动作,发出嗡嗡的响动,深呼吸一口气,挑眉道:“贾爱卿,有何所奏?” “臣忝居一等神威将军多年,毫无建树,于国于家无望!”司徒锦出列,躬身,缓缓道来,先前皇帝念旧寻老臣后裔说话不啻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于是砸锅卖铁也要还了欠款! 看着说到激动处,下跪匍匐在地,深切陈述自己干的不靠谱事情,贾赦心里万般不是滋味,不禁咬牙道:“贾卿家,你的改过自新,浪子回头之心,朕感受到了,朕还记得当年老国公之飒爽英姿,豪气……”他有这么无能吗?什么马棚将军诨号,都是嫉妒他,都是! 朝臣略微眉头一簇看着“贾赦”感激涕零的模样,而后听帝王回忆往昔,心理默默一松。泰宁帝还是优厚老臣桂勋的,之前每提起归还,可真还款又有几人?! 于是不少勋贵出列,开始哀声陈说想当年,重点表明家中没有余粮一事。 贾赦不由眯了眯眼睛,挥挥手,当即戴权便恭恭敬敬的呈上紫檀木盒。 手指轻敲着木盒,里面厚厚一叠勋贵朝臣所欠的欠票。贾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朕曾经也提过几次,当时念着尔等家业为难,但是如今……”故意拉长了语调,斜眼看了一眼哭得不能自抑的四王八公们。 心里不由一阵厌烦,刷刷十几个一块哭,这分量,难怪皇帝不喜结1党1营1私呢~ 司徒锦目光紧紧的跟随着贾赦。他那日不过是想考校一番,看看臣子思维的贾赦会如何解决户部老大难的问题,但是忽地心里涌出一股不详的预感,眼皮跳动的愈发快起来。 一时间,有些担心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世英名! 嘴角一撇,面上一暗,贾赦冷眸一扫,一字一顿,“艰、难、度、日?!老牛,你家三孙子前月上醉仙楼豪赠一千白银买了越女轩新出的步摇搏美人一笑,柳爱卿你家侄子可是梨园常客,陈瑞文你小孙子才十二就懂□□抢头夜了,戚卿家刚娶了第十八房小妾……” 被点到的勋贵一一错愕垂眸,颓然不解。 “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韩奇,张家辉……”一一扫过之前还稍带暗喜神色的朝臣,贾赦嘴角一勾,缓缓道来。谁家豪赌,谁家买古玩,谁家闹事纵马。他虽然是勋贵派纨绔圈子里混的,所交都是身份地位相差不多的开国后裔,且家族在政治上相互守望的,对朝臣派纨绔看不上眼的,毕竟发家时间没他们长,家底没他们厚,却要跟他们抢夺美人。可圈子也是有共通之处,稍有风吹草动,也知晓! 江山代有纨绔出,别管你勋贵朝臣清流,谁家没个不省心的娃! 他想不到什么好主意,但是大家都是一个圈子混的,知根知底,这种时候直接翻老底就行了,谁叫纨绔最爱一句话--“你敢,我爹是某某呢!” 嗯,他当年横行京城,报祖父名号,特管用! “这些都是在外大名鼎鼎之辈,朕不知你们既然家中无银,又是清高不与民争利的,子孙豪掷千金的底气哪里来的?半个月之内归还欠款,否则……”贾赦拿起木盒直接朝大殿中央砸过去,哗啦一声,木盒碰地,盒盖微开,露出一叠泛黄的白纸。 “朝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贾赦微微喘气,他没想到这盒子有这么重。他日后就算被皇帝威胁,也不干这么蠢逼的事情了。 这皇帝也矫情,整顿贾家,面对哭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家奴,毫不留情。 到了自己这,欠债不还,还惦记祖辈恩情。 说白了,不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难怪,要他来收拾。 赦大老爷,混不吝! ... 第20章 欠款(中) 贾赦看着满殿朝臣跪请皇帝息怒,微微的松口气,取出手绢悠闲的擦擦掌心先前被吓出来的汗水。反正谁敢直视龙颜,就是大不敬。 打完一棒,接下来是给甜枣。 捋捋自己的思绪,贾赦一撇嘴,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粗壮有力的大手,抬起下巴直直的看了一眼曾经的自己。他那双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为把玩古玩特意养护了几十年的玉手啊,就因批阅奏折都长茧了啊! 长、茧、了、啊! 破坏死美感了! “皇上,您消消气!”戴权眼角略一抽,看人忽地魂游在外,心兀自憔悴起来。感受到下首皇子小心翼翼打量的视线,微微移动身形,上前几步,若有若无的卡住视角,意味深长道。边说,视线飞快的扫过群臣之中站立的“贾赦”,目光真切含带悲愤--皇上,您的信任,是老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啊~~ 贾赦闻言,看着戴权使劲的给他眨眼色,嘴角略略一抽,面上惶然一惊,他!!眼眸中含着深深的愤怒,贾赦心内腹诽不已:内相,我……很靠谱的好不好!!!都为皇帝,出卖自己纨绔帮酒肉朋友了。现在…… 贾赦讪讪的将目光从双手挪到丹阶之下,看着恭恭敬敬匍匐跪地的群臣,眉目一挑,渲染低压紧张的气氛懂不懂,无声胜有声,戏园子里都是这么演的! 朕其实做得很不错的。 清清嗓子,贾赦叫起,而后朝天扒拉肚腹之中的墨水,看似语重心长,实则磕磕绊绊的组织词句,道:“诸位大臣都是朕之肱骨,为国为民一心一意……但俗话说的好,先成家后立业,大丈夫若是连自己的家都管不好,又让人何来的信任来管理大家?……朕知尔等或是祖先有恩于朝或是自身才干初衷或是……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做人当诚恳,做官更要君子坦荡荡,否则,官德不好,难成大器!” 朝臣面色青白交错,后背淋淋,神色晦暗不明。 反复重申了还钱还钱还钱,贾赦扯扯衣袍,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潇洒离开。 --- “退朝~~~” 悠长的语调恍若绕梁三日的佳曲,不肯消退。直到过了许久许久,才有朝臣缓缓起身,离开。 司徒锦垮出太和殿的门槛,仰头看着东方冉冉上升的红日。面子这东西,呵呵,他现在是贾赦! 呵呵………… 面上黑红交错,握起成拳的手背之上青筋凸显。忍了半晌,才克制住自己想要唾骂一顿自己的冲动。他当初是不是脑子被狗给啃了,否则哪来的信心,感觉贾赦以臣子思维办事会有新思路新方法的?! 简直是刷新了为皇做帝的无上威严! 群臣一路寒颤着走出了禁中,至宣德门外,才三三两两的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司徒锦冷眼打量了一番朝臣自发形成的队伍,那几个领军的党!魁人物,眼眸一沉,朝自家马车而去。刚掀开袍摆,准备上车,后面一蚊子音嗡嗡响起。 “赦叔,赦叔!”司徒锦回眸,眼眸一闪,抬步入内。 贾珍看人越过他进马车,刚翻翻白眼,嘀咕这赦叔架势真是越来越大了,忽地一道声音飘过来,“珍哥儿,进来!” 贾珍呵呵一笑,抬步入内,见人自若神闲的喝茶,身上影影约约透着一股莫名的令人折服下跪的寒气,不由得心里抖了抖。捧着茶喝了几杯,暖暖身子,又说了不少家常话语,才找回了一些自由自在的熟悉感。贾珍环视了一圈四周,想要凑近跟人说话,但不着痕迹的却是远离了一些。微微的愣怔了一会儿,贾珍讪讪一笑,特意压低了声响,“赦叔,我刚听说,千金馆,醉红楼,黄金赌,雅苑……我们常去的地方,都被封了……”贾珍双手合拳拜拜北方,脸色悲愤外还带着一丝的后庆,“那些哥儿有些据说直接从被窝里拉出来!那些大臣的脸色真逗死我了。” 司徒锦:“……” 闻言,不啻于凌冽北风呼啸而过,寒风刮在脸上,呼啦哗啦的生疼。努力深呼吸了许久,许久,司徒锦起身,大步离开。 “赦叔!”贾珍大呼,忽地灵光一闪,表功劳,“赦叔你别激动啊,千金馆的楼娘侄儿赎回家了,正当算给你当生辰贺礼呢!” 外出的脚步一趔趄,司徒锦吹吹冷风,让自己冷静下来,狠狠地深呼一口气,回身对贾珍说了几句,让人自己回家,而后朝艾府走去,进入密道,打算跟贾赦好好谈一谈。 这到底!!行事章法在哪里?! 正背着手,踱步在一群纨绔子弟面前的赦皇帝莫名的连打三个响亮的喷嚏,把周围服侍的人给吓个半死,戴权恨不得连传唤御医。 “无事。”贾赦拿过手绢擦擦,而后继续背手一圈一圈又一圈的踱步,看着屋内乌压压三十多个中青少纨绔子弟,边看,边回忆自己那些年,无限美好的富贵闲人生活。小說中文網 小酒喝着,小曲听着,小美人拢着,呼朋引伴,斗鸡走狗,小日子滋润着。 才半个月不到啊,这些都成了奢求不得的梦!! 往事随风而去,贾赦脚步停下,越想越伤心。而后再看看一帮似乎还没睡醒的曾经的好友或是纨绔后辈,气不打一出来。 大老爷没好日子过,你们也就休想! 有苦同当,有难同享,才对得起一起嫖!过!娼!抢过女人砸过钱斗过蛐蛐的肝胆豪气。 被大内侍卫从各个京城有名的消金窟抓回来的纨绔老少爷们站在御书房内,久久不能回神。原本他们还怒气冲冲对侍卫各种怒号我父亲是某某大臣╱国公╱王爷,如今都泄了气,胆颤不安的垂眸,双腿瑟瑟发抖,有些更是吓昏了过去。 他们今天学会了比我爹是谁更牛的一句话----我主子是皇帝! “你们--”看着小鹌鹑模样的纨绔们,贾赦终于吓够人,心里稍微找到了平衡感,而后才想起正事。 自从几天前,被皇帝半逼半令解决掉“欠款追缴不回”这一老大难问题,他对着欠款的勋贵还有实权朝臣们,绞尽脑汁琢磨了许久许久,才终于他们的共通之处--家有不肖子孙!! 哈哈哈哈~~~任你保!皇、太!子、清流、勋贵、实权派,通通挡不住拖后腿的纨绔派! 打蛇打七寸,一击必中要害。 无敌大招---再不交钱,我就杀人质了! 可爱的小肥羊们~~ 拍拍手,给自己的天才主意点了n个赞,端起胜利的“酒杯”给自己来个庆功酒!贾赦端起茶盏,豪爽一口闷,而后对着被吓破胆的纨绔一本正经道:“朕早已闻你们这帮天之骄子的名号,吃喝嫖赌,样样俱会!” 纨绔们脸色齐齐色变,下跪颤抖。 “说说你们,打一生下来,除了花钱还干过其他事情嘛?文不成武不就……”手指伸出,数列吃喝玩乐,贾赦越说,发觉自己略微也有些小心虚。 擦擦虚汗,贾赦摆摆手,继续说道:“身为纨绔,不说做人的尊严,就说做纨绔的尊严呢?!姐儿爱俏,看看你们长的,难怪只会那银子砸,那是最挫的一类懂吗?被竹板炒肉了,难道只会哭爹喊娘,是个汉子就该咬牙应下……” 纨绔们:“……”好像,他们还没睡醒?否则,怎么会出幻觉了? “身为纨绔,要是哪一天,咱能啪啪打那些私下看不起我们的人的脸!!你想想那个场面……”贾赦越说越激动,仿若看到了自己命令侍卫拿着戒尺砰砰揍人的场景,连带着听的纨绔也为之精神一振奋。 “皇上,您说的对!”忽地,纨绔之中一个身材富态的十四岁左右的男孩站了出来,对着“贾赦”来一句,“皇姑父,我会努力的为纨绔的尊严奋斗!” “穆宇你这小子抢我的话,我韩伊也为纨绔的尊严奋斗!” “我也会!” “我也会!” 戴权默默的揉着心脏,看着堪比誓师台出征的御书房,无语泪流:皇上,老奴真承受不了您的信任! “好,好样的。”贾赦拍手,眼眸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肥羊上钩了。年轻的真好,他当年也是这么蠢呼呼的就相信人啊~ “现在,奋斗的第一步,回家告诉你爹娘,做人首先不能欠债。咱纨绔的人,向来一掷千金,一个字豪!!谁家爹换的最早,朕赐御宝---奉旨纨绔!” “好!” ---- 司徒锦赶到之际,一帮纨绔正打了鸡血一般,摩拳擦掌,回家为了荣誉而奋斗。 深呼吸一口气,司徒锦听着戴权惴惴不安的汇报了缘由,嘴角抽搐一番,额头上的青筋开始欢腾的蹦跶,眼眸顿时火苗忽闪,冷声道:“贾赦!” 一听这冷冰冰的音调,贾赦原本还沾沾自喜的心情顿时恍若一盆冰水从头淋下,全身被淋得湿漉漉,冰冷至极。 “你要至于皇帝的威严于何地?!” 贾赦一听这话便怒了,他辛辛苦苦想东想西,没想到在人眼里还不如面子重要!!要面子当初干什么还要他来干。简直是不可理喻!心中不由暗骂了声可恶,小心眼死要面子活受罪。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还嫌弃自己不露馅吗?到时候……”司徒锦恨铁不成钢的冷声道:“朕惜命!” 听人郑重其事的模样,忽地头皮一麻,贾赦被人盯着心里有些发虚,抬头看了人几眼,确定人真是为性命担忧,才低垂眸子,小声支吾着,“可是我演的很好,没露馅啊。” “你确定?”司徒锦揉头,压抑自己的愤怒,“你都要带纨绔逆袭了,那些朝臣都是混成精的老狐狸,难道不会发现端倪?” “反正……”贾赦偏头,转向他处,“你给我的任务让我尽快充实国库,我完成你下达的命令就好了,至于其他,就算发现了……”嘿嘿一笑,搓搓手,带着一丝的讨好,“皇上,您那么英明神武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的靠山可是你!!你总不会让我输掉吧,其实……我也想要--奉旨纨绔,这称号!” 司徒锦转身离开。这操心玩意! “皇上!”贾赦紧跟上前,“您别生气了,我错了,下一次一定改,三思后行。” 司徒锦望着他,眉毛轻挑,似笑非笑道:“道歉有用,我要国公爹干什么用?赦大爷,你可是您至理名言吧?如今,你道歉有用,朕要戒尺又何用?不打不省心的玩意。” ... 第21章 还款 贾赦下意识的双手护住臀部,忙四处乱窜寻找出路。没办法,殿门被皇帝头号狗腿戴权给关了。只能采用“躲”字诀来避开皇帝无情举起的戒尺。 司徒锦连眼皮也未抬起分毫,直接悠悠抽出一奏折,吐了一口气,随意的往贾赦处一仍,而后收回右手,搁在御案上,左手执笔,垂眸批阅奏折,不紧不慢道:“让老大,老二,老五三个去追缴欠款吧。反正……”话语一滞,司徒锦眼眸闪了闪,儿子都是一群讨债的!这三人几乎划分了文武勋贵上层官员。 微微眯起眼眸,司徒锦叹口气,继续批阅奏折。 贾赦跳起,躲过袭击,深呼吸一口气,拍拍手,听到司徒锦的话语愣了愣,刚一抬头,瞬间眼眸睁大,傻傻的看着凌空而来的奏折,被砸个正着。 “嗷~~” 忍不住跳脚,贾赦愤怒叉腰,一手捂头,“皇上,你居然偷袭!” “贾赦,你怎么没一点你娘的心机城府呢?”司徒锦悠悠抬起眼睫,看了一下活宝贾赦,他已经对自己毫无威严的外形渐渐接受如常了,抿口茶,淡淡道:“自己看奏折,保龄侯欲以还款之功参你一本!” “参我?”贾赦捡起地上的奏折,啪啪上面的一不留神被踩到的脚印,从头到尾一目十行的扫下来,眉头一点一点的紧锁起来,渐渐成川字,咬着后牙跟,气得磨牙打颤,“史鼐那忘恩负义的,当初……”气得一屁股坐地上青砖,贾赦面色铁青一片,忿忿不平的声讨着。 当初史家大表哥因战去世,大表嫂留下一女婴也跟着走了,这保龄侯爵位老二老三私底下争夺你死我活,几乎撕破脸了,最后老三出走,自己杀敌奋斗军功摇身一变成忠靖侯回来打脸!若不是他在其中和稀泥,还赔了好几件心头爱,更是豁出去老脸拿当初给人铺路子,走荣宁两老旧部的恩情,否则就老三那倔驴脾气,一个虚头爵位的史鼐能耐新出炉的实权侯爷如何?! 而且,更让人难为情的是,那个时候,他跟贾珍两人不过是想着自己吃不了苦受不了冻,看着人也可怜,而且,人脉资源放着不用也怪可惜的,带着丝同情心,偷偷助了一把,还带着点施舍的心思。但没想到,人荣归故里之后,私下对他们感恩戴德! 如今一对比,简直是朝他无声嘲讽,噼里啪啦的打脸。 越想,贾赦胸膛一起一伏,面色愈黑。 “皇上,这什么德行,欠债还钱了居然还有功劳?!这股风气我们万万不能助涨,没道理还个钱还能成大爷……”贾赦坐地许久,直到青砖透着一股冷意传到身上,才冻得回过神一二,愤愤的戳着奏折,眼眸滴溜溜的一转,托腮蹙眉了许久许久,忽地眸子中闪现一丝亮光。 他怕什么啊,保龄侯参得是一等神威将军贾赦,暗指其不孝嫡亲母亲! 这贾赦……默默的抬头朝龙座上的皇帝撇了一眼,贾赦呵呵的耸肩膀直笑,忙不迭的跑上丹阶,给人端茶送水,研磨,告御状,“皇上,这史鼐绝对不是个好东西,史家还钱也不过还了一半,还给您邀功……最为重要的是,皇上,您怎么会不敬老太太呢?就库房空虚,各种通信,您没把他送家庙就已经对得起史家了!” “忠靖侯今年回京述职。”看贾赦名为帮忙,实则捣乱,研磨研的墨滴飞溅,稠度还特淡,司徒锦揉揉头,放下朱笔,沉声道。 正絮絮叨叨给皇帝上眼药呢,贾赦听人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愣愣,“老三回来又什么关系啊?” 司徒锦翻白眼,那奏折拍人脑袋,“你娘帮史鼐夺了保龄侯的位置,但是史鼎初入军中,走的是贾家旧部的关系,不管当年你们叔侄如何心思,但是在人眼中却是敌我泾渭分明!不趁着史鼎不在,你们被抓住小辫子收拾了你们,待史鼎回京进一步高升,给你们两不成器玩意当靠山……”而且,荣宁两府明面上乃是太!子党,如今太子失势,连带太子一脉提拔起来的实权侯爷也是打击的重点对象,贾家主母私下投甄家一门却是荣宠正盛。 这心机谋略,还能趁着荣国府被他所掌的情况下,向外透消息,说动史鼐,贾史氏也算能人! 一抹深思一闪而过,司徒锦看了一眼正哦哦时不时点头表示恍然大悟的贾赦,好悬一口气没喘上来。这槽心玩意到底怎么长脑子的?!连内宅妇人的心机城府也未学得一二。 经人一番点播,贾赦不屑的耸肩,不就是看谁背后靠山厉害嘛!找靠山什么的,他打小就知道祖父凶他,找祖母,祖母对他严厉起来,窝在她怀里掉金豆子,撒娇。有能力的,等价利益交换,互为靠山。没能力的,靠着血缘姻亲,如今,现成的靠山立在身边呢,他干什么要东拐西拐走弯路?!直接搞定皇帝,一切就迎刃而解。 就是仗着皇帝的身子,不趁着没换回来之前,好好享受一把,难道还等死后? 跟皇帝共享一个小秘密,就是倍儿爽! 当贾赦无限畅想着,忽地殿外有人轻轻叩门,随即戴权趋步入内,低眉顺眼,不看御座之景,恭恭敬敬道:“皇上,户部尚书求见,说有四家已归还欠款,为……”戴权话语一顿,才缓缓的接下去,“为奉旨纨绔的尊号打起来了!” “什么?”贾赦话语陡然提高一个分贝,“那是我的,奉旨纨绔那是我的!” 司徒锦咔嚓一声折断朱笔,冷冷的撇了一眼贾赦,“闭嘴!” --- “锦乡侯宋佳明,襄阳侯世袭二等男戚建辉戚建辉,修国公之孙世袭一等子侯侯孝康,宁国公后裔三等将军贾珍!”贾赦坐在马车内,念一个名字愤愤咬一口桂花糕。 要脸吗?!为了区区一奉旨纨绔的旗号,居然多年兄弟情谊化为虚无。 同样在愤愤喝茶压压火气的还有在户部大堂内的贾珍,愤愤的看着几人,目含悲愤,“你们!!!要不是我赦叔明察秋毫,我求着人提点我,我又好心提点你们,你、们!哪来会这么快就凑齐银两?明明是我第一个到户部的!” “珍哥儿,话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我派人告诉你,皇上会嘉奖率先还欠银的人,你会那么快?还不等你赦叔?”宋佳明摊摊手,将茶盏搁置在茶几,嫌弃的撇嘴,“这户部连口能喝的茶也没有,咱们兄弟几个换地方说?” “换什么换?没看他们傻眼的样子挺乐呵吗?”侯孝康翘起二郎腿,手里剥核桃,还边示意小厮分给在座几人,“咱们从小到大还只在青楼楚馆砸过银子,没想倒砸户部的感觉更爽!说起来,珍哥儿,你赦叔呢?不会是被……”拉长了语调,意味深远的呵呵一笑。 他们几个都是家主,不管如何纨绔,好歹在家里说一不二的,但是贾赦嘛……见过孝顺,没见过孝顺成马棚将军。 “混说什么呢?没我赦叔指点,你们这银子从天上掉下来不成?他最近,说起来,忽地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贾珍一想起近日贾赦种种,心有余悸道。 “也是--”几人之中稍微成稳,乃是智囊团的戚建辉闻言,眉目一挑,幽幽道:“恩侯看事一向通透,可是自从嫂夫人离开之后,就浑然不在意任何之事,但如今却一改从前,积极进取,说真的,还真让人浑然摸不着头脑。” 话语一落,原本还在互相打趣争夺奉旨纨绔头衔的几人愣怔许久,眼眸忽闪,蹙眉沉思。他们还钱,不过是凑热闹,外带些兄弟义气,谁叫没办法有贾赦这忽地要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朋友,当庭在朝堂上说的那个激情万分,成为靶子!!而且,这个钱,若不是没有贾赦搜查家仆一事,他们手中也没有余钱来全兄弟情谊。到时候,哀莫能为也就只好死道友不死贫道,来年清明给上柱香圆圆兄弟情~~ 但是义气归义气,可贾赦变化太快,让人不免狐疑。 贾珍背靠椅子,懒懒散散着,“反正,他是我赦叔,一笔写不出贾字来。” “切,知道你们叔侄关系好!”侯孝康微微抬了下巴,抬手拢拢果壳,回头对贾珍笑道:“还记得你当初第一次逛院子,就恩侯带过来的开眼,结果……” “侯、孝、康!”贾珍一听人提起糗事,拍桌子怒喝。在这一帮人里,他年纪最小,而且,交的朋友也是另类“门当户对”。他赦叔当年交友,贾家正处鼎盛时期,所交友人自是一流世家。他们身为嫡长继承人,所获的资源可以互通有无,家族在政1治上也是互帮互助,又是秉性相投,这般圈子自然是隐隐排外。他当初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原本对家来说,做个不拖后退的嫡次子该做的事情便可。可是哥哥一朝病重,他眨眼间成了家族继承人。身上的胆子一下子就重起来。于是,赦叔带着他一点一点的打入圈子,带他增涨见闻。虽然赦叔年纪越大越活回去,但终究叔侄几十年感情。 不过,第一次上青楼,却被人不靠谱的引进错院子,还被人调戏,如此窘迫之事,绝对不能说。 “好了,别闹了!”一句话驱散了众人心里隐隐的不安,互相眼神笑笑,戚建辉憋笑着正色道:“外面好像又有人进来呢~” 说话间,便有青衣小厮抬着箱子鱼贯而入,领头的面上还挂着得意的神色,正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来,旁边,一面白无须的老太监嘴巴一张一合似在劝慰。 “哟,穆家那小胖子。”宋佳明顺着视线看了一眼,挑眉,幸灾乐祸道:“要不要打赌,这娃还钱一定没经过他爹同意!” “万一他哭鼻子了,你哄着啊~”戚建辉推推肘子示意唯恐天下不乱的宋佳明,面带戏谑神色,“小心人告诉他姑--” 话还没说完,几人就听穆宇一声咆哮,“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小心我告诉皇姑父去!” 屋内的几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鸦雀无声。 同样被吓傻的还有赶着过来要看热闹的贾赦一行人。 听到如此霸气一声吼,贾赦忍不住虎躯一震,默默后退几步,带着丝戏谑神色玩味的看了一眼司徒锦。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小胖子,逢年过节,司徒锦还给人塞过红包! 毕竟,傻乎乎的不要钱不要封号,只会吃的娃,这年头少见。 司徒锦默默的揉揉额。东安郡王之孙,穆贵妃之弟,嫡亲的外甥,于公于私,他见这小家伙的次数挺多。贾宝玉抓胭脂,这娃抓周硬是爬过桌子,抓了桂花糕,此后更是表现出爱吃能吃会吃的特性,常求进宫,呆御膳房,还要求吃不完藏食盒里带走。 他闲来无事看看他逗逗乐子解解闷,也比对着一帮子不省心的儿子要强。 “皇姑父~~”穆宇原本正怒喝,看到正步入门口几人的身影,瞬间眼眸里爆发出亮光。他之前急匆匆跑回家,直接央着母妃和祖母太妃要来了库银,撒泼打滚,什么办法都用劲了,最后还是承诺要克制食量,每天只吃四顿,才换来了银子,可是兴冲冲抬到户部,居然有人来的比他还早!! 四个都是七老八十的人,做什么要跟他抢奉旨纨绔的尊号?! 他抢到了,就是御封的纨绔。是纨绔,就不用君子远庖厨,父王就没有理由来要求他少吃多读书了! “皇姑父~~~”尐説φ呅蛧 贾赦傻傻的看着穆宇冲到他身边,只有一步之遥,忽地灵光一闪。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拉过身边伫立的司徒锦,若未站稳,一个重心不稳,朝后迭去,口中响起一声惊讶呼唤:“啊--” 司徒锦压根没想到会有如此突发意外事件,护着人双双朝后跌去,连连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身子,扶住皇帝身子。 “贾将军,护驾有功,且还银最早,奉旨纨绔赏赐于你了!”贾赦干脆利落的拍肩,丝毫不拖泥带水飞快的说道。 闻言,司徒锦面色一沉,运力双臂,甩手。 贾赦不由朝前踉跄几步,被众人搀扶着才未倒下。 差一点就直面朝下,要摔残了!!心不由砰砰直跳,贾赦回眸,错愕的看向司徒锦恍若受重伤,支撑不住,优雅躺在地上,不对……咬牙看着戴权双手搀扶司徒锦倒下的身形。 戴权,你特么的是细作!! 朕、在、这! 戴内相,你造朕有多么伤心吗???? ... 第22章 后续 短短一霎那时间,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跌宕起伏,险象环生,惹得周围一杆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干脆都低着头不语。 贾赦心酸的看着戴权,目光又冷冷的斜睨了一眼装昏的司徒锦。 阳光斜斜照射园内,投着斑驳的树影,落在昏倒在侧的优美身姿中,映着淡淡的光芒。逆光看去,面色还带着一丝的苍白。 真不愧宫里出来的,摔个姿势连光线也考虑到了!! 望了良久,贾赦点点头,眼帘一落,遮去眸中蓦闪出的得瑟亮光,挥挥手让戴权把人扶回家,请御医,好好治病。切记,一定要用好药!!还不停嘱咐道不要因为归还了欠款之后,日子紧巴巴的就省医药费! 而后,贾赦回眸,呵呵的看着穆宇,又将视线逡巡了一圈在场的一杆人等,拉长了语调,不急不缓的开口,“诸位爱卿,朕听闻尔等归还欠款很积极啊……” 诸臣依旧缄默不语,垂头听着皇帝的训诫。反正开口是错,不开口也不是。没听皇帝说换位思考吗?就是知道这还款银子怎么来!特意来说朝臣勋贵于皇帝而言,就像豪仆于家主一般,掌握生杀大权。 丝毫不知众人心里揣摩出种种让人胆颤的臆想,贾赦正负手指点江山状,激励众人要好好学文从武,不忘先辈之威名。 至于这奉旨纨绔的尊号,就让他抢先一步,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番勉力之后,贾赦轻轻嗓子,口头赞扬了几家,并且指挥着户部尚书以几家作为楷模宣传,必须在年底之前,让国库没有一张欠票。 “皇上,这……”户部尚书林千多闻言,眼眸闪了闪,老脸皱的跟橘子皮一般,小声支吾着,“皇上,这恐怕……时间来不及吧,一月之后便是新年了~” “来不及?”贾赦原本笑意的弧度微微一扯开,抬眸触上林千多的眼,眼眸冰冷一片。世家没落有,像贾家就从一流跌二流,远离权贵中心。但是当年能上国库借钱的,乃是四王八公一类开国元勋还有新贵崛起的朝臣实权人物。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谁没藏点家底?!平时三节两寿,外地官员的孝敬,积攒个十来年,没准就够还款了。欠得最多的也就是接驾的几家,可顶了天也不过六十来万。 贾家仆从一抄,百来万的家私。 哭穷,简直是笑话! 故意拉长了语调,贾赦转身回座,抿口茶,拨动漂浮的茶叶,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真来不及?”边说还目光一一扫过不到半日就归还了欠款的几人,重点打量了一眼穆宇。这娃,东安郡王不过欠款十万,当家主母被最宠溺的孙子一撒娇,不就眼睛眨也不眨的归还了吗? 虽然也跟东安郡王穆莳原本姓司徒有关,乃是第一任郡王膝下无子,皇家过继皇子承袭东安郡王一脉。 被打量的穆宇心中一颤,使劲咽了咽口水,垂眼盯着地面,不敢看御座所在的茶几。上面糕点好香。是他最爱的桂花糕! “户部所管乃至国之民生重中之重,若是林爱卿暂无余力,不妨有能者居之……”贾赦吹吹茶叶,看水面上泛起一圈圈的小波澜,嘴角微微上勾,眼睫颤了颤,淡淡道:“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便可不谋之政也!” “臣……”林千多闻言眼一闭,心一沉,跪了下来,匍匐请罪,“臣不是……只是……” “不是退却,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左家是你亲朋,右边是你姻亲,后边还有你师座,对吧?谁都不好得罪,你想卖个面子好隐蔽后人,所以,打算得罪朕了?”贾赦说完,压根不看伏于地上,面色惨白的林千多,起身便外走。 要论他来说,若是为君,定要说一不二的暴君!!当个明君,想要维持自己帝王的光鲜颜面,这其中要付出多少心酸苦楚。 不听话,换一批人就行了。 --- 看着皇帝怒喝离开,贾珍等人静默看完好戏,也悄悄退场,跨出户部大门,左右互相对视一眼,夹着贾珍,命人备了礼盒,上门看贾赦的好戏去。 但孰料贾赦据说喝过御医诊脉开的药方,便已经安然睡去。 几人旁敲侧击几句,贾琏却是跟木头人一般,一问三不知,不由摇摇头,败兴离开。 屋内,贾赦一瞥司徒锦面色铁青,极有眼色的耷拉脑袋坐在床榻,声如蚊蚋,汇报司徒锦被气走之后,他的所言所行。 司徒锦靠在软榻上,闻言沉默半晌。 他先前装昏提前离开,乃是怕自己再留下去,会被贾赦气个半死不遂!虽然果如他所料,若是他在场,定会被贾赦言行给气个倒仰。毕竟君臣之间有些事情不可点破,他乃万民之皇,不是光杆的司令。 可是听人述说种种,心中竟凭白无故的生出一股羡慕之意。羡慕其做事想事能如此简单,逞帝王之威严,喝令朝臣。不向他处处想着该如何权衡,小心翼翼的提防,唯恐有一日帝王之侧,他人酣睡! 有太多太多血淋淋的例子,在他脑袋里敲响了警钟,不是不背叛,而是给予的利益不够让人怦然心动。 “为皇难,为臣难,都是人,何必苦苦相逼,对吧?”贾赦扰扰耳朵,偷偷撇一眼司徒锦的神色,讪讪总结道。 闻言,心不知不觉的软了半分,司徒锦缓缓开口,“做得不错,朕一向想着少时辅朕情谊,想着共谱君臣佳话,但人都是会变的,朕老了,他们为自家着力培养于下一代君王的交情没有错……”小說中文網 蓦然的瞪大了眼睛,贾赦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惶恐万分,“皇上?!”这是吐露心声,谈小秘密的节奏?话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啊! 司徒锦下巴一抬,看人胆颤的模样,一时间话语僵滞,眼眸闪闪。所以说,为皇,孤家寡人,连个谈心的人也没有。 不、对! 不啻于一道晴天霹雳,司徒锦扬唇,看了一眼眨眨眼,惊恐状的贾赦,眼中忽地透着不敢置信的神色,他怎么会沦为跟贾赦谈心说事的地步??! 简直是……不由的揉揉头,司徒锦目光不其然的瞥向了茶几上的药碗,肯定是刚才没病喝药整出病来。 以后再也不装昏了! 特蠢! “皇上?”虽然死得快,但是虱子多不怕痒啊,他都扒拉皇帝前半生的记忆了,也不怕微微露出点小心声啊。贾赦心里跟有猫在挠痒痒一般,凑近,好奇道。 定了定神,司徒锦默默深呼吸一口气,扬唇,却不复先前所言,转而另起话题,“国库充实之后,解决江南问题也容易的多。” “……” 闷、骚! 最讨厌这种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然后自己一个人躲在小角落里胡思乱想的性子了。 祖母说了,闷!骚是病,迟早憋成心理疾病! 偏头,贾赦拉开两人的距离,不说就不说嘛,仰头,从顺如流道:“江南不就是因为是摇钱树,才会被人争夺嘛,只要把钱收拢在手里,没利益了,谁还会一窝蜂的凑上去?!” 司徒锦习惯性的微微曲起手指敲敲,思索一番,眉目一挑,“那皇上,您又有何高见?”自古中、央与地方的关系可是政斗两大矛盾之一。 贾赦脸一红,但是转眸看人面带戏谑神色,不由愤愤开口,“翻史书啊~~反正我祖母说了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你要是不会,就看前人怎么做,学着总没错!” 司徒锦呵呵笑一声,正准备说话,忽地门外传来扣扣的声响,贾琏在外轻声禀告道,王子腾来访。 “他来干什么?”贾赦撇嘴不满,朝外吼道:“不-” “让人稍等片刻!”司徒锦截住贾赦的话语,对贾琏说道。 “为什么啊?” “你先借皇帝之名吓了他,如今皇帝去户部又是与“贾赦”同行,你说,王子腾能坐得住?”司徒锦眉尾轻挑,手不由曲起,敲敲贾赦的脑壳,“以后说话过过脑子,别给朕败坏了朝堂威名,还牵扯后院绯闻!” 贾赦不由打量人一眼,挑眉,“师兄师妹什么的,不会你真心虚了吧?” 司徒锦直接一脚踹过去。 他要是真有心思,还轮得到贾赦这槽心玩意? 而且,张家也没有任何送女进宫求宠或是为质的心思。 贾赦冷不防被蹿,沿着床沿翻滚了一圈。不由捂头,心里腹诽,不是他,那思颖眷念谁啊? 他跟思颖虽为夫妇,可是大家族里谁会揭开红盖头之后,就能一见钟情的?婚,两姓之好。而且,对方也是嫁低了,张家是念在祖母的恩情份上,才让他捡了这么一大便宜。 虽然那时候心里不甘,不过说开了,他白得一管婆,还有助力非常的岳家,又不会拦着他管东管西的。日子久了,他们相处起来,情同兄弟。 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而且,这“兄弟”也履行了当家主母该承担的任务--为他延续了血脉,又没让他戴绿帽子,还处处为他考虑筹划。 如此讲义气,他自然对其因他不明不白而死耿耿于怀。 都说好了,待他掌握荣国府,当家做主之后,就放任人自由的。 可惜,承诺比不过世事无常。 贾赦竟罔顾逝者为大的清白名声,司徒锦看他几眼,不由将眉毛挑高,面色带愠,张氏之父不管如何,总是他师傅。虽皇家不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好歹心存师徒情谊。正磨牙间,看人神色的猜疑的模样,脑海里忽地涌现种种画面,心里一阵发凉,半晌才回过神来,艰难开口道:“你……你们,居然如此……如此……” “如此什么?”贾赦莫名的看了人一眼,瞧着其脸色一时红白相错,面带不耻,忽地心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七八分,不由撇嘴,“切,说的好像您后宫三千佳丽,人人都喜欢你要死要活一般。有多少夫妇同床异梦,甚至还刀剑相向的?我们间又没做过违德背礼之事,还不能让人心里有个美好念想啊~” 司徒锦:“……” “祖母说了,爱的前提是互相尊重,而后一生一世一双人。做不到,就没有资格提任何要求。” ... 第23章 槽心 司徒锦久久呆滞无言以对,只不过心里微不可查的紧筑心房,对贾赦口中的祖母,愈发的好奇起来。回忆其教导贾赦诸事,都巧妙的避开帝王的猜忌之处。 这般深谙帝王诡谲之心,所幸……眼眸微微一闭,司徒锦不由闪过释然的心绪。 说他猜疑多忌也罢!若一个女人行事眼光如此深沉不可测,那……他这个帝王,又有何用? 不过,司徒锦上上下下打量了在床沿惨兮兮揉头的贾赦,眉目紧锁,不管其母还是祖母,这筹划算计能力都比贾赦要强的多。 这蠢货,怎么一点也没学会呢? 不过……眼眸划过一道厉光,司徒锦泛起一抹深思的神色。 可是,这蠢货,几乎没心没肺的没有弱点可利用。 钱,呵呵,人有私库;权,马棚将军多年也日子照旧过着;美人,后院收集了十几个曾经的当红名妓;儿女…… 就算如今,他以皇帝身份行事,却能事事控制在他容忍的界限范围内! 被人直刺刺的目光盯着,贾赦不由头皮发麻,看了人几眼,小心翼翼道:“皇上?” 听着人话语带试探的口吻,心中一紧,司徒锦面上却做淡稳之色,“朕去见王子腾,你回宫批阅奏折,朱批,!”说到最后,偏头,偷偷余光缓缓打量贾赦的神色。 “朱……朱批?”贾赦愣怔之后,音调陡然飙高,“皇上,臣……” 司徒锦双手一下紧握成拳,抬头冷冷的盯着贾赦,“要试试朕的拳头吗?” “……” 贾赦一时呐言,见司徒锦面色严肃,不像随口之言,心中胆颤不已,双手揉揉砰砰直跳几乎要破胸腔而出的心,怔怔地看着司徒锦,深呼吸一口气,不由飞快得上前一步,双手一探司徒锦的额头,呢喃,“不烫啊?” “嗤啦”一声,司徒锦使劲稳住自己的身形,拼命的告诫自己没准人在扮猪吃老虎,但是一双眼瞪的发火光,手早已不自觉的撩起袖子,直接反手握住人的手,狠狠的揍上几拳。 贾赦:“……” 只觉晕乎乎的,眼前一闪一闪好多小星星,浑身血液火辣辣的朝背部涌去,而后了无生机的躺在床上,不由想要抬头问苍天他到底招谁惹谁了啊?! ---- 贾琏等候了许久,才见“贾赦”面色红润的出来,不由心里松一口气。有父亲在,对于王叔父,他也没了胆怯之心,饶是王熙凤因利钱一事,他手握证据,但辈分低人一等,又是个五品捐的同知,可支撑不起底气来面对气势汹汹看似寻茬的王子腾。 司徒锦斜睨了一眼贾琏的神色,一点伪装都不懂,让人一目了然,不由的挑了挑眉,“待我通知……与贾珍商议之后,你与贾蓉当即南下,回金陵老家,整顿家族之事,顺带,温书,不求你高中多少,童生也比白生入仕为好。” “读……”贾琏嘴唇动一动,目光触上“贾赦”深邃的眸光,期待之中闪耀着不容抗拒的目光,心思转了许久,终是挤出话来,“是,父亲,孩儿定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 “有个身份,在帮你谋到户部,便可少受些非难。”司徒锦看人老老实实的模样,嘴角微微一勾,总算,还有个会听话的,让他省心不少。 听到“贾赦”的解释,贾琏原本心理对读书那抵触心思却碍于父威不敢言语之苦涩瞬间消退的一干二净,一双眼睛亮得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父亲,是为他考虑深远。 “嗯,谢谢父亲,我会努力的!” 看着贾琏忽地迸发出的笑脸,眼眸中那真挚的崇拜敬畏眸光,司徒锦静静的笑出来,心里却是略微万般不是滋味。曾几何时,这样纯粹耀眼的目光,他在阿咏身上也见过,老大身上……渐渐的,他着力培养的两个孩子都离他渐行渐远。 到最后,父子情消弭,只剩下最为疏远的君臣之仪。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 他渐渐的将所谓的父爱投入到幼子身上,看着人撒娇,呼唤父皇。可是孩子总会长大,他所骐骥的“父子之情”总带了君臣色彩。 “父亲~~” 一声呼唤将人思绪唤回,司徒锦面色未变,眉头舒展开来,脸上带着一丝的笑意,享受便宜儿子的搀扶。换魂不说其余诸事,但终究也圆了他如一个普通人家父子相处的梦想。 他少时失估,成为皇帝,一个人走过坎坷道路,身在高位,苦难难为外人言语,幼时父母俱在的美满记忆便成了时时眷念的存在。 原本想让他的孩子不复他的前程,终究皇位驱使了他们,父子双方对峙,各损八百。 ---- 王子腾一个人坐在荣禧堂喝了整整五杯茶,才看见贾赦父子姗姗而来。两人跨进门来,贾琏神色恭敬的搀扶传说中因救驾而昏厥的贾赦,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回想起他当初不过忘记有事提醒三妹,却是与皇帝相碰,尤其是那句不明不白的“朕的小师妹死因不明不白啊~”硬是让他辗转反侧了许久,狠狠的端起茶盏,猛灌一口,压压惊。 当年的事情,本就是一场不明不白牵扯不清的一团乱账。张氏去世,外有张家满门皆下狱,内有贾瑚坠湖病丧双重打击,原本就是孕妇受刺激早产,据三妹所言,贾史氏的手脚也不干净。若是贾赦犯撅,重新牵扯出来,那又如何?!张家人走茶凉几十年,所有的证据都化为烟无。三妹不过暗中推波助澜一番。 思索定了计策,王子腾看见贾赦,才撑起一个笑脸道:“恩侯!” “王大人。”司徒锦在人搀扶下坐上主位,双手摩挲茶沿,斜睨了一眼王子腾,听人说道四家族共进退,互为一体,也不兜圈子,直接道:“不管如何人死怨消,情谊之上皇上也算琏儿半个师伯,问了琏儿所擅长之物,在户部给他备了侍郎一位!” 贾琏傻眼,愣怔不言。 王子腾握杯的手微微一颤,眉目一挑,“当真?” “你以为我有胆子假传圣旨?”司徒锦手指曲起,弯弯的敲击茶几,发出咚咚的声响,淡淡道:“贾史王薛不过乃是同金陵因地结缘,但真共进退乃是四王八公!”贾赦当年能护得一等将军职位出力的可还是四王八公一派,所谓的金陵四大家族,早就没影子了。 闻言,王子腾面色蓦然黑了一寸。当初荣宁两贾的确首屈一指,他们先祖略微攀附,但是如今,贾家已经败落,乃至四王八公也走下坡路,反而是他王子腾肩挑起大梁! “王大人,我祖母曾经说过屠户养猪的故事,不知你可听过?”司徒锦垂下眼睫,眼眸闪了闪,悠悠道:“……猪为什么每日可以吃吃喝喝,什么事都不用干,因为那是屠户养肥了待宰。一只猪是猪,四只猪也是猪,对于屠户而言,小白猪,小花猪,都是待宰杀的猪。先前喂的越多,乃是想养得越肥!” 王子腾眉头紧蹙,一连串的猪来猪去,捏着茶盏的手青筋犯紫。 “还有一则,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司徒锦撇了一眼王子腾的神色,“我想王大人应该是个聪明人,什么能沾,什么不能染,心里该有一把称的存在。” “太子……已废了!”王子腾面色青白交加,听人说完勋贵白猪待杀,又说有才就会绽放光芒,憋了整整半柱香有余,才缓缓铿锵有力的道了这句话。 司徒锦眸子冰冷彻骨,看了看王子腾攥紧的拳头,神色未变,只道:“若非贾琏娶了王熙凤,休妻有碍于他,否则,何须与你多言!” “贾、赦!” “王子腾,我贾家,我贾赦,何党何派,你手再伸过来,我就剁了他!”司徒锦嗤笑一声,“皇子十几个,你压得中?”这些忤逆的臣子!!他自己都未定继承人,这帮人都个个盼着他死,好立个从龙之功,小心他重新立太子为太子,玩死他们! “大贾王氏,小贾王氏都已是我贾家妇,王子腾你莫要在过多参合。四大家族,呵呵,贾家还没这么大脸面与商户为姻亲!”话语一顿,接道,司徒锦愈发冷漠,拍拍手,当即有人呈过信封,“你外甥打死人,倒是好算计,那我的名帖去办事!若非玳安机警,我这头上岂不是有添一罪名?” 王子腾嘴唇一动,刚要说话却是咬牙忍住。他自从成年以来,还未受过如此屈辱。 这贾赦如今敢底气十足,无非不就是仗着皇帝念旧,开始追忆往事。这张家半子也亏他说得出口,借助裙带关系还毫无廉耻之心!他今日好心前来劝谏莫要归银,没想到徒惹一身!骚。 “你莫要后悔,贾赦!”拳头掐进掌心之中,王子腾咬牙,一字一顿,厉声道。 “自然不悔!” 贾琏傻傻的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知道王子腾的身影远去,还久久未回过神来。为什么他们说的,他一点也听不懂?好像一下子,原本他脑袋之中极为简单的一笔一画,忽地染上了浓墨,一丝一缕之间还隐含千丝万缕的关系。 剥开姻亲关系,背后是利益。 贾琏嘴唇蠕动许久,刚要说话却又开口无言,心中踌躇许久,有千言万语可不知该不该直说。 司徒锦眸光瞥了人一眼,揉揉额,嘴角一勾,“待寻个日子,在一一与你分解,如今你先去库房清点库银,去户部交割了再说。” “是,父亲。”贾琏木楞的点点头,一步一步走出荣禧堂。 --- 司徒锦对着贾家母子各为其主一团乱,已经无语了,但是走进屋内,一眼就看见睡的正香的贾赦,忍不住揉揉手,霎时间咔嚓咔嚓骨头作响。 说好的回宫批奏折呢?! 嘴角抽搐,走进一观,愈发惨不忍睹。床上,珠光宝气一片,身上的长袍被大字型的睡姿扭得皱巴巴,贾赦身子斜着,头歪着,手一边抱着鎏金小鼎,嘴巴微张,口角泛着晶亮的唾液。wWW.xszWω㈧.йêt “贾、赦!” “啊?!!“蓦然耳边响起一道惊雷,贾赦一个鲤鱼打挺起来,看向来人,揉揉眼睛,“皇上,你做什么……”不对,赶忙晃晃瞌睡虫,看见近在咫尺的怒容,贾赦瞬间清醒,呵呵一笑,带着一丝的谄媚神色,“皇上,我在等您呢,我们一起回宫,你批奏折,我练字!” 司徒锦冷笑不已,斜眼扫视贾赦,而后朝外走去。 罢了,这槽心玩意槽心就槽心,总比他所想的乃是扮猪吃老虎要强些。 ... 第24章 忠义 司徒锦提溜贾赦回宫批奏折,进行“敢不敢靠谱一点”教育,暂且不提。 这边贾琏清点完库银,还换身漂亮衣裳,准备出去给他爹涨面子。若是贾赦知晓贾琏内心,定要戒尺砰砰敲人脑壳!!傻儿子哟~~长点脑子好不拉,顶着砸锅卖铁的旗号,自己整得跟个花孔雀,你让小心眼的还穷巴巴的皇帝心里怎么想啊? 做戏不能太过,半新不旧,才正好。 一路骑马行至户部官衙所在,贾琏刚一下马,就有小吏过来,眉宇含笑,敛手,道:“不知尊下……”话还未说完,就有机警,识人的过来,含笑,“琏二爷,您替父来还欠款?”边说,目光悠悠打量了一眼贾琏身后精壮的大汉,垂眉敛去一道亮光,道:“这边请!” “多谢大人。”贾琏弯腰还礼,而后跟随人进入户部大堂。 先前被截住话语的小吏不由轻轻一哼,才好奇的向要好同僚打探,“那谁啊,钱真多如此谄媚?” “贾赦之子!”同僚压低声响,指指荣国府的标识,而后声音愈发轻了,“皇上今日亲口所言,你没在?” “那个马鹏将军……”露出一丝了然的目光,小吏摇摇头,眼眸望了一眼青衣小厮,抿嘴不语。今日户部大新闻,他就算无缘得见,也隐约知晓,如今贾赦荣宠正盛,连带着儿子水涨船高,也是应该的。 被理所应该的贾琏观之连户部尚书都亲自迎见他,不由的两股战战,心里一紧。若说之前一路被人恭维,不免有些轻飘飘,但是堂堂二品大员一出,贾琏瞬间如坠入冰窟之中,眉目一挑,开始偷偷打量众人的神色。 二爷不读书,可也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凡是问家中之事,他一概若木头一般,嗯嗯哼哼模模糊糊几句,最后带着一肚子茶水,拿着欠票离开。 林千多看人离去,眼眸微闪,嘴角一叹,原以为外甥似舅,却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却肚腹草莽,没点张家风骨! 贾琏丝毫不觉自己丢了面子,反而还洋洋自得,任凭人如何拐弯抹角,他自岿然不动,严守父亲的教诲。回了荣国府,发觉“贾赦”不在府内,一时百无聊赖,想起今早教诲,眉头紧蹙了一番,而后带了小厮来旺朝书斋而去。 他书房里早就堆积成灰了。 问了京中书斋的去处,贾琏乘马车到西街坊市。掀开车帘,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各地举子,眼眸露出一丝的憧憬。他家二叔就是因为会读书才被祖父祖母所钟爱啊~~ 因临近大比,各地生员云集,显得热闹非常,贾琏下了车,很快没入人1流之中。看着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各色书斋,书画店铺,迷了眼,一时间不知道该选何家为好。他能说的清酒肆梨园哪家好,但是书斋……正踌躇间,忽地前方围了一群人,好奇心去,听的人说在斗文,不由上前一探。 周围早已围满了人,来旺仗着自己手脚灵活,在一群书生之中给贾琏挤出一条缝来,须臾间,主仆两人就站在前头看热闹了。 内行看门道,外行自然是看……容颜。 贾琏刚站定,预拉着旁人问来龙去脉,不期然见看见台上正挥毫书画的男子,不由呼吸一滞,傻傻不言。 那男子一身宽袍紫衣,衬着身形极为欣长单薄,若柳扶风。面如皎月,鬓若刀裁,眉眼含情,雌雄莫辨,艳丽至极,贵气逼人! 与他一比,贾琏默默的垂眸,眼看自己身上的所穿戴,虽是京城近日最为流行的款式,但见到此人,再也无颜穿紫袍。也许……只有忠义亲王能与之一敌。毕竟紫袍之所以流行贵公子阶层,乃是因太子被废无法身着黄袍,其钟爱紫袍,众人竞相模仿之。穿衣服只觉好看不好看,与政!治斗争无关。 --- 司徒咏搁笔,垂眸看看了一眼案前已画完的寒秋图,眼睫微微抬起,斜视了中间桌案上燃烧到一半的香,继而环视了一圈还在挥毫的士子,不由得撇撇嘴,这届科举,没个真天之骄子,都歪瓜裂枣,也不知道老五,老八他们暗地争夺什么! 争过来,没准就是拖后腿的猪队友啊~ 哥血淋淋的例子摆着,你们挑门客可得放亮眼睛! 眼眸闪了闪,司徒咏心里划过一道苦涩之绪,垂头遮挡住一闪而过的种种思绪,忽地目光瞥见所画金菊图,嘴角稍扬,蓦地就将艳丽惑人的连勾出一分邪魅狂狷的邪气来。抬手,握笔,笔锋蘸墨,眼睛望着画上空出的留白之地,不急不缓,字字透着一股寒意:【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写完,深呼吸一口气,眼眸略略一眯,将书画收拢齐整,而后弃权退场。 “柳庸公子,您不比了?”围观之人诧异道,先前此公子在书斋已连胜琴棋两场,若是在连胜一场,就可以得到忠贤亲王的墨宝,还可被其接见。对于寒门学子来说,没准就是一步登天,鲤跃龙门。 闻言一讪,司徒咏轻笑,展扇,“爷的字画比他值钱!”而且,做哥的已经坑人一把,就不在坑了。 众人哗然。 冷冷斜睨了一眼围观众人,看着自动让出的道路,司徒咏嘴角弯弯一勾。对于太子之名来说,他其实还是比较喜欢这种单靠实力就让人臣服的感觉。 靠自己,就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忽地,视线止住,瞳孔微微一缩,司徒咏眸光定定的盯了一眼前头围观穿紫戴冠的人。装饰与他所差无几,一想起近日所风靡款式,司徒咏心里略微一抽,抬眸,细细打量了一眼容颜。 面如傅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到也别具风流神色,一双丹凤眼微挑,顾盼之间,更是增色不少。 脚步微转方向,司徒咏目光再一次撇过其腰间所挂的三阳开泰玉佩,朝人走去。 --- 贾琏看人走进,更是傻眼。 “在下柳庸,今日一见如故,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司徒咏靠近,看人愣怔的模样,嘴角一勾,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来。 “贾……贾琏。”贾琏恍恍惚惚说完之后,眼皮蓦地一跳。但是看着近在咫尺的笑容,心里不禁又悠悠一颤。今日他猛然懂了一句话---至于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 “贾琏?!”司徒咏轻声呢喃了一遍,待正想进一步问询,忽地背后响起一道阴测测的声响来,“柳庸,你好大的口气,竟敢拿你的字画与王爷相比,要知道他可是书画传承其外祖,乃是戴老外孙。戴老乃是当时大儒,其书画……” “当世大儒?!戴文也不过在张家之后,才敢自称一句书画双绝。”边说,司徒咏定定的看了贾琏一眼,眼帘一阖,冷冷一笑,开口,“还真人走茶凉,尔等生为学子,所读乃是张老所注新解四书,却在其现唯一后裔面前,说一区区后起之秀当为国之师,不觉得可笑至极吗?!” 此言不啻惊雷,诸位学子闻言静默不语,傻傻的看着人请着一身同位紫袍的少年离开。 不仅围观的学子傻眼,贾琏也傻愣,看着对方的视线注目到他身上,言外之意便是他乃大名鼎鼎的张老后裔。不由得吞咽了一声,回过神来,环顾四周人来人往,嘴巴张开,嗫喏了半天,才轻声道:“柳兄,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贾琏,荣国府贾赦之子?” “嗯。” “那就无错,你外祖乃是帝师,两位舅父亦是名动天下的人物。” 贾琏:“……” 彻底懵懂了,回想今日父亲与王家叔父交谈的话语,神色忽变,愕然不解,自言自语,“父亲……父亲从未与我说过。” 司徒咏看人不似作假的神色,心中一颤,声不可闻的微微一叹息。他原本是想借此试探贾赦近日为何骤然变化,与先前几乎判若两人。最为关键的是,他时间的变化在于他被废之后,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不得不防。 大庭广众之下提及被尘封的旧事,但似乎……所效甚远。 望着贾琏,眼角微皱,神色未变,司徒咏唇角微微一弯,“那是小生孟浪言语了!” “啊?”惶然回过神来,贾琏还礼,是他自己不孝不明内情,有岂能怪得了外人。而且……脑海中不经意的浮现出父亲那一次语重心长的指点。他不说,肯定是因为外祖父一家功高震主,被人猜忌陷害了,戏文经常这么演的。 不过,戏文中都有报仇或者击鼓鸣冤的后裔。 而他,忝为张家后裔,文不成武不就,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贾琏心里万般不是滋味,正蹙眉冥想之际,忽地撇了一眼身侧的绝顶美人公子,目光在他身上慢慢晃了一圈,眸子划过一道狐疑神色,眉目一簇,机警道:“柳兄是理国公柳家子侄吗?”若不是八公姻亲老旧,岂会知道? 唇瓣划过一道笑意,司徒咏淡淡摇头,“不是,我不过一介卑微书生,父亲有幸曾拜入张老门下为弟子,故此深知一二内情。” “哦。”贾琏若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而后两人一言一语闲聊着,司徒咏引着人走进一家淡雅的书斋,细声介绍道:“此书坊立世也有六十年之久,在学子中颇负盛名,且首创分类目录,借阅种种利学之举,你可以寻得所要书籍。” 闻言,贾琏面上一燥红,羞愧的不行,避开对方温和的笑意,抬眸看了一下门上的匾额--赤心阁,预备牢牢记住。以后买本书,也该知晓门朝那里开。 帮人挑书买书完之后,又茶楼闲逛,听闻金科举子策论,司徒咏摸清了贾琏性子,也缓缓将话语转到所悬挂的玉佩上。 “此玉佩乃是父亲好友艾五爷所送。”边说,贾琏解下玉佩,给新交的好友把玩一番。这玉佩玉质好,入手温润,难得一见。 “是吗?艾、五、爷!”您可真大方。身子前倾半寸,接过玉佩,司徒咏眸子微眯,死死的顶这上面憨态可掬的羊图,手微不可查的握紧。 父皇,你废了我之后,连我送你的生辰礼物都可以随意转赠他人了啊! 三阳开泰,驱邪迎祥,我那年亲手所设,真心诚意一步三叩首,佛前开光! 如今……呵呵! ... 第25章 闹鬼 “阿嚏-” 被怨念的某人连打三个喷嚏。 贾赦鼻间轻轻一哼,默默的挪位置,坐远些,垂眼,推搡着,“你别过了病气。”边说,嘴角一撇,外带一丝的怨念,“都怪你,要我装病,现在,我真病了。” 司徒锦掏出手绢擦拭了一眼鼻子,盯着一碗药灌下去,一觉过后又生龙活虎的贾赦,嫌恶地一转头,干脆的眼不见为净。自从换魂这些日子以来,是他每日起早天黑,忙得若陀螺一般连轴转,两眼肿胀,眸子带血丝。而 这贾赦不过白日装病,晚上稍微练练字体,学点帝王威仪,居然能学的邪风入体,受了风寒。 “皇上,您批奏折吧,我不打扰您。”贾赦看人忽地骤变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过……你也注意身体啊,要是累倒了,我……我可照顾不了你!” 坐在床榻之侧的司徒锦闻言眉头顿时蹙起成川,抬手放下药碗,心中一涩,咬牙警告自己看在贾赦乃是替他受过的份上,否则,定然这样……脑海浮现出揪着贾赦揍得哭爹喊娘的场景,微微舒缓了一下心情,眼眸一闪,抬起眼睫,目光斜睨了一眼靠在软榻之上,面色虚落,双唇泛白的贾赦,淡淡道:“朕不过在照顾自己罢了!” 边说,话语一顿,陷入沉思之中。 今日…… --- 被偷懒耍滑的贾赦气的不轻,司徒锦入的马车,看人若鹌鹑一般,跟上之后,怕冷的抱着汤婆子缩在一角,一副“我错了”可怜兮兮的模样,懒得跟人生气,便闭目养神,思索政务,迫在眼睫的事情便是定下春闱主考官。 车缓缓行走,马夫驾车多年,赶车如履平地。 贾赦环顾车内低调舒适的装饰,偷偷斜睨了一眼阖眼假寐的皇帝,不由的打个哈欠,伸个懒腰,睡意又起。蹙眉想当年,他想睡就睡,如今陪着皇帝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猪晚,还时时刻刻担忧小命问题!这大半月下来,真是连个好觉也没有。这边想着,心里腾出一股怨气,转身靠着车板。皇帝的东西有一样最好,就是大!将汤婆子抱紧了些,蜷缩着身子,闻着车内的龙延香,闭眼睡去。 荣国府与皇宫距离,并不太远,车行了半个时辰有余,便已到御街。文官落轿,武官下马。 禁军分列两侧,拦下入内的马车。 戴权从后边一辆下来,道皇帝私访户部,给了令牌,众侍卫旋即放行。 闻外面轻声交涉的话语,司徒锦猛然睁开双眼,将身子一直,坐的端正如方。但是余光一瞥间嘟嘟睡的贾赦,瞬间面色一寒,待过了盘查之后,压低声音,压下怒气,道:“贾赦,你是猪吗?睡了又睡!” “别吵!”贾赦眉头一簇,挥挥手,恰似在驱赶蚊虫一般,拉拉身上的衣袍,像是在拉被子,脑袋往里一钻,似乎想要缩到里面去。 虽然帝王平时出行的马车车板很大,也没能让人四肢撑开还自由的滚一圈。 司徒锦眼角动了动,淡定的看着贾赦从车板上滚下来,“噗通”一声,听起来,很惨烈,忽地心里先前涌出的一股怒气,就烟消云散了。 他现在已经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如何了,知道贾赦过的痛苦,就莫名的心里舒爽了! 咣当一震,贾赦被摔的晕晕乎乎,茫然的睁开双眼,扰扰头,四处转了一圈,目视狭小的车厢,愣怔了一会,才点点头,自怨自艾的叹口气,都睡糊涂了。一手扶着车板,想要起身,但是脚却不经意间踩到后摆。因先前用力过猛,嗤啦一声,背后锦衣撕裂的声响传来,不由的整个人身子一侧,朝司徒锦所在的方位倒去。 “你能不能长的脑子啊?” 愣怔的看着贾赦起身摔倒,司徒锦双手拉住贾赦的衣袖,施以缓手,以防他再次被自己踩的摔倒,面上暗了一寸,不禁连连感叹。他已经找不出任何话来形容贾赦了。 跟贾赦比起来,他那些儿子都不成气候啊! 但是话说到一半,却是戛然而止。贾赦身上衣袍早已皱巴巴地成一团,衣冠不整,双臂露出一截。滚烫的温度透着衣衫传到他手中。司徒锦不由错愕,握着露在外边的手臂,手掌一探。 “谢谢。”贾赦挥挥头,他觉得自己被摔的还昏昏糊糊,脑袋昏沉沉的,抬眼看了一眼嘴硬心软的皇帝,很诚恳的道谢,刚伸出一个手指头,可怜兮兮的要求,“皇上,我能不能睡够了,再开始练字啊~”话音刚落,一股凉意就从手上而来。 顿时冷得意抖索,贾赦敛衣冠,抱紧汤婆子,吐了口气,脸上泛红,眯了眼,望着人道:“皇上,你别把我手冻坏了啊~” 司徒锦:“……” 双手收回,搁在膝间,默默的感受了一番温度,而后冷冷的斜睨了一眼贾赦,看着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润,司徒锦移动身形,靠近,伸手一探额头,蓦地挑高眉毛,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入手温度已是烫得吓人。 贾赦跳脚,“皇上,知道我怕冷,这手拿开,冻死了。” “你不怕烧傻了,朕还怕!”司徒锦双手挟制住贾赦正挣扎的双手,厉声警告道:“给我老老实实的,走下车,入殿,然后随便你怎么睡!” “真的?!”贾赦乍然清醒过来,眼睛眨眨,透出一股亮光。 司徒锦僵硬片刻,狠狠的深呼吸一口气,才找到思绪。帘开帘幕一角,唤来戴权轻声吩咐几句,下了车,扶着贾赦平平稳稳的下了马车,看着人神色淡然的走进了乾清宫,才心里狠狠松一口气。 若是贾赦迷迷糊糊,昏昏欲睡状态,再传出皇帝生病了,他敢保证群臣第一件事就是请立太子! 入了乾清宫大门,刚刚夕阳西下,又不能闭门内谈。 敲击了几声御案左下角,咚咚声音时高时低,示意宫仆全部换上心腹影卫成员,才微微放松了心弦。待处理好安全问题,司徒锦疾步进入内殿,便已经看见贾赦躺倒在龙床之上,揉揉额头。示意戴权把人睡姿调整好,盖好被子。 “皇上不过偶然风寒,但是加上之前过于疲惫,如今……”一身小太监装扮的狄温被戴权疾唤而来,看到昏迷在床的皇帝,面色还忽地一白,在把脉之后,才松口气。目光悠悠打量了一眼忽地崛起的“心腹”贾赦,眸子微微一动,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马棚将军乃是影卫,因替皇帝办事平时一派纨绔做派,况且,贾赦还是张家半子,若他没点能耐,当初张氏女又岂会嫁他。自揣懂得贾赦身份,狄温面对问询病情的贾赦,小声的回到,莫了,还压低声音,小声道:“贾将军,你也知晓素日太医院药房都是温和为主,皇上用药更是千年保守,如今……皇上过于劳累,积年旧病随之复发。” 司徒锦:“……” 积、年、旧、病? 他一向注重养生,且往年也较少患病,怎么就积年旧病了? 面上强撑一丝的笑意,跟狄温道谢,又寒暄几句之后,想要继续问个清楚,但是人却是收拾好脉案,悄然无息的退下,煎药去。 一时间,殿内静谧,恍若无人一般。微微有风吹拂而来,带着丝清香。 司徒锦看着昏睡在床的贾赦,忆及狄温言辞恳恳的话语,眼眸闪过一丝的嗤笑。 ----- “皇上?”贾赦缩缩脖子,看着人陷入沉思的模样,殿内安静的很,唯有窗棱外透进来几缕月光,皎洁迎着细小的微尘颗粒在空中飘荡着,而后夜风吹拂而来,愈显室内昏暗清冷。 静候了许久,明明是有人,却是鬼气森森的感觉,贾赦一回想起这帝王寝宫曾经血染过,顿时头皮一炸,浑身僵麻起来,裹着锦被,忙不迭的出言唤道:“皇上……” “何事?”叠声的呼唤,将人从沉思中拉回思绪。 望着人烧红晕的脸色,司徒锦眼眸微微一闭,而后睁开眼,蓦然闪现一处亮光,他是时候该对自己好些了。有时候,累了,还要努力的坚持下去,说大了乃是为民,说实在的,也为了自己的名声,他想要当明君,流传后世。 为名所累,如今换成了贾赦,诸如当庭逼还欠款,令侍卫抓朝臣子弟,随意的护驾之功……种种不该为皇帝所为的事情,他都干了。 要面子早就没了。 定了定神,司徒锦嘴角弯弯,“今日朕应允不用练字。” 贾赦眼眸环顾四周,咽咽口津,闻言,眉毛轻挑,抬眼看他一眼,欲言又止地一副踌躇模样。仦說Ф忟網 没点兴奋之景?司徒锦眼眸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望着他,“有话直说。” “你……”贾赦支吾了半晌,道:“你……你……我说了,你别气啊。” “要气早就气死了。”司徒锦眉宇间带了一丝豁然的神色,淡淡说道。 瘪瘪嘴角,贾赦狐疑的看了人一眼,“真的不气?”得到确定的回答,靠他近了些,神秘兮兮地小声问道:“皇上,你一个人睡,害不害怕啊?” “怕什么?” “鬼啊,我刚才忽然间想到的,这皇宫,尤其是你寝宫……”做个抹脖子的动作,贾赦后怕不已的说道:“一想起来,就怕。” 司徒锦面色一黑,预开口,便听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戴权敲敲殿门,随后疾步进来,小声道:“皇上,后宫甄贵妃急求,说她……见鬼了?” 贾赦眨眨眼,看向戴权。 司徒锦面色愈发黑了一寸,嘴角一勾,露出一丝的讥讽,“鬼还是在说太子……不对,忠义,不仅要被废,还要圈禁?” 这帮女人,都一个月了还在玩闹鬼一套? 皇家不信鬼神。 ... 第26章 被子 皇家敬畏鬼神。 闭了眼睛,虽是深夜,但司徒锦毫无睡意,脑中清醒万分。 他不畏天谴迷信,却畏世人言语!人到中年,没了少时的意气奋发,凌云壮志,一览众山小傲气,唯恐流言蜚语损自己多年苦心孤诣一步一步营造出来的明君称谓。 但是……眼眸不禁划过一道凛冽的寒锋,司徒锦眯起眸子,斜看了一眼瞪眼咕噜圆的贾赦,唇角一勾,划过一抹算计的神色,淡淡道:“甄贵妃疯言疯语,深夜扰朕之宁,夺贵妃贬贵人,佛堂静养。”既然要设计于他,不妨就玩得更大一些。 戴权微微一愣怔,颔首称是,领命而去。 贾赦呆滞许久,余光瞥见皇帝似笑非笑的神色,只觉忽地周遭成群结队的乌鸦飞过,入耳皆是“哇—哇—”的粗劣嘶哑之声,让人忍不住胆颤,心都跟着抖。皇宫真不是人呆得,腹诽几句,贾赦默默的掀开被子,身子钻进去,轻轻的盖上被子,眼睛惬意的闭起,入目皆黑,心里拍着节拍,数着绵羊,慢慢睡去。 他还是做一个安静的睡皇帝为好。 看人嘴角露出的一丝恬淡笑意,司徒锦嘴角一抽,一把掀开被子,波澜不惊的语调,铿锵有力的说道:“让个位置给我睡觉!皇帝,你别睡死了,肯定还有后戏。” 贾赦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子,抓住被子,瞪大了眼睛,脸色蓦地被吓的涨红,愤愤道:“皇上,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司徒锦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漠的扔下一句话,“后宫前朝,你怎么玩都没关系,除却国计民生,其余的以后都你处理。”说完,便不再理会,褪去衣袍,只着了亵衣,坦然的掀开被子,入睡。上下眼皮合落之时,眼中浮着的血丝也缓缓盖去。 他以后要对自己好一些。 不管是身子,还灵魂。 若是没了命,饶是权力无上光鲜,可内里苦楚谁人知? …… ………… 贾赦当即忍不住咆哮,嘴巴大开,“你……”话语在看着“贾赦”一脸疲态泛黄的面容呐呐的止住了话语。淡黄的宫灯照耀下,眼下青黑一圈显得特别的浓厚。 “大老爷我的脸啊~~”贾赦咬牙,恶狠狠的做了一个踹人的手势,但终究压低了声响,絮絮叨叨着,“爷都病了,你还压榨爷,小心爷把你后宫的美女都勾搭到手……” 嗡嗡唠叨了好一会儿,不见司徒锦神色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忆及这些日子,人往返肩挑两人的事物,拧眉,“算了,大老爷不跟你计较!”边说,眸光朝外看了一眼,外边隐约有轻微的响动,眉头蹙了蹙,撇撇嘴,管她真闹鬼还是假闹鬼,等闹到他眼前了,再说。 现在,哼,睡觉! 皇帝都不管了,他这个贾皇帝管什么。 熄了灯火,贾赦揪起被子一角,按在自己身上,而后翻滚一圈,娴熟的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司徒锦咻的睁开双眼,在黑夜中显得特别的锐利。他不过是想静下心来想想当初雷厉风行的他,如何会走到这优柔寡断,思前虑后的一幕。 但是身边嗡嗡声不断,好不容易等没了蚊子音,身上忽地一凉,侧头,借助稀疏的月光,司徒锦半晌才眨了下眼睛,看着长长的一团若蛹虫一般,忍无可忍的起身,拉回被子。 贾赦不满,双手拉着被子,咬牙,“不给,就知道你没睡,让你吓我!” “贾赦,你要点脸!你睡的是我的龙床,尊卑礼仪呢?” “没听过从龙吗?真尊卑刻入骨子里,做臣子的谁会有党派林立?!”贾赦磨牙,“做皇帝的别小气吧啦,你不会在让人拿一床被子啊!” “没听过争起来才……”司徒锦手上依旧用尽,但是话语却是一滞,眸光带了一丝的释然,“你说,我弄个十几把龙椅,这些不省心的东西还会要皇位吗?” “啊?”介于话题陡然转变太快,贾赦略微跟不上思量,呆了呆。 说时迟那时快,司徒锦趁人不注意,拉起被角,用尽力气一挥,贾赦顺着力道咕噜一转,半床被子到手。 “皇上,你幼稚不幼稚?!”贾赦双手紧紧抓住被子,恨不得起身踹他几脚,欺负病号的忒厚颜无耻。 “嗯。”虽然夜色幽深,皎洁月光也消退,让人于黑色之中辨认不出人的神色,但是司徒锦听着人说话的强调,也揣测出一二此时此刻贾赦愤愤炸毛的模样。 松了松被子,司徒锦一笑,“你先睡,朕想想!” “想什么啊?你脸色都那么差了!”不知为何,贾赦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句,但说完以后,莫名的觉得自己在关心人一般,略微心一虚,昂着头,愤愤道:“你别毁了我的容!” “你别毁了我的身体!”司徒锦针锋相对,给人披上锦被,警告道:“老老实实的睡觉,一人一半被子,眯上三个时辰,就该上朝了!” 贾赦:“……” 瞬间心塞的躺下,闷闷不言。 司徒锦也顺势躺下侧身假寐,思索该如何彻底平息太子之事。 他废太子,虽借口太子中蛊之后心性大变,难堪国之储贰之位,但追根纠底,除却其余诸子围攻追截,最大的缘由还是他心里有了猜忌。 不满太子行事过于锐利,大刀阔斧破除祖训,不满放浪形骸,钟爱蓝颜,至今只有一嫡子,提防其才……种种叠加,父子之情荡然销毁。 如今……司徒锦叹口气,冷冷的看着若八爪鱼,自寻热源,贴上来的贾赦,愈发叹气严重。 他要是如此混不吝就好了。 愿来生不为帝王,也就没了三千烦忧。 ---- 乾清宫内熏香袅袅,龙延安神助。两人不知不觉中靠在一起。 待戴权悄声进来,看到贾赦身上还裹着一圈被子,跟个蚕宝宝一般,把头窝在了司徒锦的胸前,而司徒锦的头低着下方贾赦毛绒绒的脑袋,两手还环腰抱着。 老脸一红,旋即一惊。 两人若交颈的鸳鸯一般,远远看去,恍若最亲密的情人一般。 但是现实却是残酷无比,一向伟岸的皇帝身躯小鸟依人般窝在面白体弱的贾赦怀里。 简直是…… 戴权颤抖着往外走,皇上,老奴真承受不住,您的信任! 这种闷雷炸开在脑海之中成为挥之不去的阴影,要一辈子的啊。 “公公,”戴权出了殿门,便有小内监来报,面色带了一丝的踌躇,低声道:“先前嬷嬷们送贵人入小佛堂,不慎贵人摔了一跤,传了太医,道,贵人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因今夜收惊吓,恐有小产的危机,亦须静养。” 戴权:“……” 正当戴权错愕之际,甄碧华双眼红肿,眼眸中含泪欲落未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但是双手轻轻搭于腹中,眼睫一垂,遮挡住一丝的狠历光芒。 今夜计谋成功,此后便是她凤袍加身。 元后,继后,你们的孩子,都将成为我的踏脚石。 ... 第27章 侍寝 “娘娘,皇上忽地降……” “闭嘴!”甄碧华忽地眼皮一跳,闻言冷冷的斜睨了一眼说话之人。 云华,她的心腹女官,但同时也是当年家族送来预固宠的女子。不过其心有所属,故竭尽全力相助于她,只求年满二十五后,能出宫。 懒洋洋的斜靠在软榻之上,早已卸下了先前凌乱的外衣,如今只着了一件淡粉色的内衫,甄碧华手抵额头,余光瞥见其犹豫不决面带一丝担忧的神色,微微垂眸,看向自己掐金的牡丹花色指甲套,缓缓道:“本宫也明你心中所忧患,但若不兵行险招,三年大选就快来临了,若我记得没错,堂妹也正豆蔻之龄吧?” 此言一出,云华脸色一变,小心翼翼的打量一眼甄碧华的神色。一想起甄家家主所为,一时之间,也找不出劝慰的话语。 甄家因奶过泰宁帝的奉圣夫人发家,不过三十余年,就从小门小户的乡绅人家一跃成为盘踞江南的豪门世家,如今更是在盘算成为外戚。而甄家发迹速度如此之快,依仗的便是皇帝的恩宠,还有甄家儿女不断的联姻。 “牡丹真国色啊~”甄碧华嘴角一勾,细细的摩挲着牡丹指甲套,淡淡道:“本宫还记得幼时教养在祖母膝下,最爱的便是将枝头的牡丹折下戴与鬓发上,更是……”自小听得祖母话语,从小便学着该如何讨好皇帝。 多年幸苦,为得就是若牡丹般,富贵堂皇,乃花中王者! 她势必要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后宫争斗步步惊心终于登上贵妃之位,却一夕间跌入谷底,她如何不怨如何不恨?!可是为了长远的计划,一时起伏,又算得了什么?尛說Φ紋網 更何况,今夜,她真的是见鬼了。她一路从华阳宫跌跌碰碰跑到了乾清宫,守夜的宫侍都看见了鬼魅的身影。 若是细细调查下去,就会发现此身形如多年前护驾而亡的孝纯皇后相似! 司徒咏被废太子之位,明面上他失去恩宠,更是被驱除东宫,在宫外随意的指座府邸为忠义亲王府,但是身为枕边人,她自幼从小学会揣摩男人,揣摩帝王心思,又何曾不懂,皇帝纵然一时碍于情势而废太子,可司徒咏依旧有登基为皇的机会! 皇帝念旧! 若不念旧,只不过一个奶娘,又如何成为奉圣夫人? 她要做的就是一点一点消磨掉泰宁帝对司徒咏的旧情,彻底把人打入谷底,最好还能牵扯继后的两个儿子。让他们互相厮杀。到时候,没了嫡子,他儿子腰板就会挺得更直! 而妖邪闹事,早先就有好几起,皆是宫妃在暗中散布流言,互相攻讦。 她今夜导出这么一场戏,就静待天明之后,好戏开锣。 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烛光摇曳之下,玲珑丰腴的身姿,更添一抹妖冶的魅惑。 ---- 被期待请君入瓮的贾皇帝在听到老蚌怀珠的消息,对司徒锦的能力表示了大大的赞叹之后,就没有任何的后续了。戴权小声提醒了一番泰宁帝之前听到后宫嫔妃怀子的消息一般都会给予赏赐,叮嘱太医的流程。 拿着汤勺拨弄了一下药碗中的药渣,贾赦闻言,微微垂首回忆了一番,而后撇撇嘴,哑着嗓子道:“内相,我穷,不想给赏赐,直接多几个太医行吗?” 华锦开国至今,不过三任皇帝。前两位在位时间合起来不过三十四年,期间南征北战打天下,基本上攻城略地之后,就当场跟众将领将金银珠宝分了,又犒赏三军,几乎没留下什么银两。到了第三任泰宁帝,虽然其有大才,但别说国库一直拆东墙补西墙,就是内库也紧巴巴的。毕竟皇子开府走的也是皇帝内库银子,十三个皇子,每人最低标准五万两开府费,也是一大笔开支,更不提逢年过节时不时的赏赐一番宠臣爱妃幼子,这般算下来,银子还不如他的小私房多。 “世上只有祖母好啊,有祖母的孩子就是宝啊~”贾赦略微得意的轻轻哼着几句,懒懒的卧在软榻之上,眼皮也不抬一下,幽幽吐槽,“你说宫外给钱还有处花,在宫内给赏赐,只不过间接给收买人手的资本嘛,羊毛出在羊身上,难怪皇帝……”啧啧了几声,瞟了一眼戴权,勾勾手,示意人走进,环视了一圈,好奇的问道:“内相,如果有人给你银子,多少会出卖皇帝啊?” 戴权:“……” 面色骤然一白,冷冷的看向贾赦。 “这不是我跟皇帝的小秘密,你知道,我得琢磨琢磨自己值多钱啊!万一有人许诺利益让你怦然心动,你把我给卖了怎么办?”贾赦诚恳的看着人,目光炯炯有神,一副未雨绸缪的模样,“咱们私下透过底,商量商量价钱,超过五十万两纹银,那卖了就卖了!” “皇上,人心有时候用钱收买不了的。”戴权一板一眼神色肃穆道:“你别拖延了,凉了,药性淡了,就没用了,您还得继续喝!” “嗯!”贾赦随意的点点头,心里默默腹诽:人心难买,可人总规有弱点啊。敌人趁虚而入买了你的弱点,怎么办啊?但是余光瞥见戴权面色晦暗的神色,眼眸一闪,端起药碗,不满的嘟囔,“内相,我的蜜饯呢?” “皇上,别忘了您穷,这华味亨三十两银子一斤的蜜饯,买不起!” “……” 嘤嘤嘤嘤,他以后在也不胡言乱语了,内相,求原谅啊!! 贾赦眨眨眼,使劲的看向戴权,几乎忍不住眼眸含泪。 戴权熟视无睹。 贾赦轻叹一口气,沉默半晌,默默的捏鼻子,一手端起药碗,猛灌,准备一口闷。 他才不告诉人,这三十两宰人的华味亨是他的产业呢!祖母当年为哄他喝药,特意开的,就专门为宰跟他一般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 勋贵人家讲的就是一个贵字,就跟皇宫御膳房供皇帝吃的鸡蛋一个十两银子一个道理,为了最求所谓的体面,自然是越贵越好。 喝完药,贾赦写了小纸条让影卫跑腿,问清楚孩子他爹对即将出生孩子的感情。毕竟泰宁帝对子嗣十分重视,后宫争奇斗艳之中,曾经宠妃学习女皇陛下,掐死自己的女儿来陷害对方,最后整个家族都被皇帝给无情灭了!也有人不信邪,设计早产,待查明真相,又是一个家族灰飞烟灭。故此,后宫霸王花们再怎么兵不血刃的吃人,血淋淋的例子在眼前,也不敢对皇子皇女有一丝的谋害之心。 皇子皇女的成活率很高,高倒如今皇帝头疼养不起,太调皮,要篡位。 三炷香时间不到,影卫便带来回复。 贾赦接过信来,展开看着上面随便两字,嘴角抽搐,眼皮也跳动不已。 万事,随便最难办了! 托腮思忖了许久,贾赦觉得自己刚褪下的高烧又发作起来,烧的他整个脑壳都疼起来了。 “皇上,后宫众妃都在议论不止,宫中流言昨日发酵已经全盘爆发出来,您今日总要去后宫露面一趟,安定人心。”戴权看人磨磨蹭蹭的,一炷香都燃烧殆尽了,还未见有任何的动静,又过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观望了一眼外面落日的余晖,终于忍不住了,不由靠近了几步,弯下身子,低声的说道。 贾赦抬眼,看了人一下,抿抿嘴,淡淡道:“起驾,小佛堂。” 小佛堂,是泰宁帝专设,让后宫妃子祈福之地,位于西边一个偏僻的宫殿,往后走几步便是冷宫。因此,路程稍远,贾赦头一次坐帝撵,颇为感兴趣的打量车内装饰,而后看着眼前的景色从繁华到荒芜。 不由感慨一句,直接冷宫就冷宫,还小佛堂,要面子的皇帝得罪不起。 双手抱着汤婆子,贾赦在内监的服侍之下,缓步入内。 眸光瞥了一眼福堂小院下跪的众人,贾赦眼眸微转了一番,不由挑挑眉,这甄贵妃……甄贵人,不会装个病弱西施吧在屋内等着他? 这段数也太常见了啊~~ 入了大堂,果真有一女子下跪,叩首,拿出一叠抄录的经文告罪,“求皇上赎罪,娘娘这月来因担忧皇上,恨不得以身代替皇上,暗中垂泪忧伤,本就……自昨夜受了惊吓,夜深露重又一路奔波,动了胎气,将嬷嬷所言佛堂的规矩--清心经文抄录完之后,又喝完药,如今正昏沉睡去,无法接驾,求皇上赎罪。”说完,又是深深一叩首。 贾赦端起手边热气腾腾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一股暖流流入心底,不由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看着呼出的吸气变为白雾,嘴角一勾。真想不通这阴气十足的地方,皇帝从那里找出来,让娇滴滴的女子住。 闻言,贾赦眉宇一挑,神色晦暗不明的打量了一眼跪地的女子,从皇帝的记忆中扒拉出人的芳名--甄贵人心腹大女官!甄家远房亲戚之女,送进宫预固宠。 呵呵的扯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来。 固宠什么的,后院女子最常用的手段之一。皇宫用姐姐妹妹什么的,普通人家就是大丫鬟。但共通一点都是心腹!可心腹……若是背叛起来,狠狠地插主子一刀,十分容易。 毕竟,心腹没准深谙主子都不知道的生活习性。 贾赦不由的环视屋内之景,对云华的话语不置一词。心里默默哀叹:皇帝撩挑子,让他自主解决,后宫这一群莺莺燕燕。 要破除邪祟流言,第一招,先给“受害者”找些事情转移视线!他才不相信甄贵妃清清白白的受害者形象。收她家老太太的银子不要太积极好嘛? 据说,他大侄女也在甄贵妃手下,找个时间把她从宫里弄出去。断了老二一家的念想!儿子顶着他侄子的名号拿走一等将军名下的监生,女儿又扯着一等将军侄女的名号进了宫,成女吏。 不过……老二就不说了,连个林如海,堂堂的二品大员,推荐个贾雨村,都让人拿着推荐书上他家的门。 荣国府的名号就那么好用吗?? 有了好处你们的,坏处是不是就是他这个荣国府现任当家人担着了? 简直是……大胆! 越想越气,贾赦面色忽地阴沉起来,眼眸扫了一眼恭恭敬敬状的云华,眉宇一挑,模样清秀,勉强入了大老爷的眼,不由恶狠狠的说道:“既然爱妃休憩了,那就你来侍寝吧!” 话语刚落,佛堂哑然无声。 ... 第28章 没料 御膳房,戴权在点心局内点了众多的糕点零嘴,吩咐小宫女门端着,自己手上也捧着个精致的食盒,一路缓缓走在最后。 冬日夜风吹拂而来,带着入骨的冷意,戴权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婉言谢绝了要帮忙的小内监,小心翼翼的捧着食盒。盒子四碟小菜,一瓶酒。不能让宫内人发觉皇帝生病了,只能偷龙换凤般把藏于酒壶中。 正走着,忽地嘻嘻的笑闹声传来,戴权脚步一滞,眼眸一瞪,在宫灯的照耀下,瞥了一眼远处假山后头正低声耳语说笑的小宫女。看其发饰,乃是尚食局的宫人。 尚食局在宫中诸司中位列倒数第二众女不愿前来就任。虽然是御膳房之地,但整日里烟熏火燎,且又近身不到皇帝身边伺候,因此来此处之女不是得罪宫人便是新来的丫头,规矩初学,久而久之,这方宫人就比不过其余诸局严禁。 饶是压低了声响,但话语还是顺着风飘进耳朵,戴权脸色顿时一白,心里一紧,但是面上不显,黑着脸朝两人走去,冷笑一声,在说什么趣闻呢,说出来,让咱家也高兴高兴。 两人回身皆是惊愕不已,吓得低头,小声嗫喏道:“回内相的话,什么……什么……也没说!” “跪下,自己掌嘴,涨涨记性!!如今到真愈发没了规矩,连皇上也敢议论。”戴权说完,斜睨了一眼颤抖着死死咬嘴的两个宫女,而后转身离开。一回想之前隐约听到的话语,捧着食盒的手都有些抖,眉头紧紧锁着,脚步愈发快了起来。 自古帝王无私事,起居注每日列的条呈,真真是让人伤脑筋。 而且,最为重要……戴权冷冷扫了一圈噤若寒蝉的宫女们,不禁头皮发麻,心里忐忑不已。 宫中闹鬼,谣传乃是孝纯元后! 孝纯元后,乃护驾而亡。 帝至今感其恩! 紧锁眉头,一路静行了一炷香有余,乾清宫眨眼变到。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面色稍稍和缓起来,戴权缓缓敲了敲殿门,随后走进去。推开门,还未步入内殿,室内一高一低断断续续的,有低沉的呻!吟慢慢的传了出来,还带着一丝欢愉的意味。 戴权身子一僵,眼睫一抬,疾步入内,目光如刃直刺床榻。榻沿,跪着一女子,手轻捏慢揉大腿。“皇帝”斜斜的靠在软榻上,手肘撑着扶手,四指并拢托腮,嘴微微张开,发出惬意的声响,时不时的唤一声重点。 “……” -- “内……戴权!”贾赦脸上泛红,惬意眯了迷眼,嘴角一勾,悠悠吐了口气,看向戴权愣怔的神色,出声提醒对方上晚膳,而后才挥挥手,示意人停下。 果然,按按摩,出出汗,脑袋清醒多了。 接下来该办正事了! 贾赦取了块桂花糕,一张口,尽数吞下,咀嚼几下,看起来豪迈极了!再喝口茶,大摇大摆的坐在龙椅之上,好整以暇地瞧了一眼从小佛堂里传唤过来的云华,整整自己的衣襟,道:“过来。” 云华眼眸一黯,身子僵硬动弹不得,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先前敲背捶肩的手指如今紧紧的攥着衣角。 不过清秀容颜,也做这幅姿态,真是东施效颦!偷偷腹诽着,贾赦原本就没多大兴趣,更何况他如今还病着,就算想干什么,也有心无力。但是吓吓人,感觉还不错。 起身,脚步移动,一步一步走到人跟前,贾赦弯腰,眼睛盯着她,瞧了半晌,又转身,拾了块糕点,张口便咬了一口,而后口中似是不经意一般地道:“你今年二十又四了吧?” 脑中轰地一炸,云华垂眸,敛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愕神色。 能在宫中混到不避讳主子名号,用自己闺阁之名,云华自忖有几分的聪慧。但是自佛堂之后,她忽觉神志一直恍恍惚惚,浑浑噩噩,久久心淡定不下来。后宫争夺诡谲,但也未有今儿她发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没来由的心慌。思忖了半晌,云华小心翼翼道:“回皇上的话,是。” “会唱歌不?”贾赦摩挲茶沿,随口道:“来首《玉阶怜》!” 《玉阶怜》乃是前朝宠妃失宠后而作,哀怨非常,期间高1潮部分最为凄惨,压低腔调嗤嗤直笑,若嘲若悲,简直是怨鬼索命来了。 云华闻言,不解。 “不唱啊,那跳个舞,让朕瞧瞧!”你身段是否灵巧能装鬼!懒洋洋的靠着椅背,贾赦幽幽说道。他总有感觉,此事贼喊抓贼的可能性要高于任何阴谋诡计。赦大爷他第六感可准了,都是当年被打然后逃跑出来的经验,如今能提前感知前方是否有敌情了。 贾赦眉头一簇,眼眸闪过一丝玩味看了一眼还跪地的云华,学着皇帝手曲起,敲敲光滑的桌面,发出轻微的响动,一下一下边敲边看人。 甄、家! 殿内一时静谧,唯有屋外沙漏一滴一滴落下的声传来。 愈发垂目,云华双手不由得往袖内缩了缩,心里七上八下的骇量翻滚,还未待理顺思绪,便听上面轻飘飘的话语传来,“什么都不会啊,连回答朕都不敢了?先前朕见你还能说会道!”仦說Ф忟網 “回……回皇上的话,奴婢不敢。奴婢……”云华面色一白,恭恭敬敬的垂首,话语中还漏着一丝的颤音,吱吱唔唔的嘴巴张了张,却是奴婢来去,一直猛磕头,未说任何的话语。发出砰砰的响动,额头还渗着一丝的血迹。她着实还未回过神来下午之事。说多错多,没准还不如不说为好。 贾赦眼眸眯起,划过一道锋利的目光,薄唇微开,铿锵有力道:“滚!” 云华即刻颤声道:“皇上息怒,奴婢……” “朕生气,后果很严重!“”贾赦干脆利落的拦截下对方的话语,“戴权,传朕令,即刻起不要让朕看见老女人了,倒胃口。”边说,边示意宫侍把人拖走。 戴权嘴巴惊吓的塞鸭蛋。 皇帝最近多吃几顿奢侈餐,御膳房都沸沸腾腾了,现在老女人?后宫的嬷嬷们要哭的! 看人走后,贾赦躺在床榻,神色一松,彻底跟没骨头一般抱着杯子,准备睡觉。睡觉之前,还幽幽来了一句,“查查那女人进宫前有没有相好的!” 戴权懵懂了,这贾皇帝的心思比泰宁帝还难猜,有一出玩一出。 “对外说给未出世的娃祈福,宫女年纪大了都放出去,记住,小道消息流传,朕被大宫女给气着了,日后都不想见大宫女。” 擦擦额头莫名流出的冷汗,戴权静待真皇帝到来,听人吩咐。 “切!”贾赦偏头,抱着被子,一卷成蝉蛹,闭眼。他赦大爷难得动回脑子呢,居然不相信他! 过了一炷香左右时间,司徒锦从密道进来,处理公务,听到戴权小心翼翼的禀告。司徒锦蹙眉深思了一会,来到床前,熟能生巧的抓住被角,运力一挥。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贾赦紧紧的抱住被子,愤愤的盯着人。 看人半坐起身,披着金丝锦被,回眸怒瞪,活像被抢食的金丝猫,司徒锦嘴一弯,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意,淡淡道:“先把你想法说一说,否则,没人跟得上你赦大老爷的思绪。”话音一落,脑海暮地浮现出贾赦各种奇思妙想而后犯二记。 揉了揉被角,贾赦抱紧被子,反问,“不就嫌你后宫娘娘们都是霸王花?!大宫女之类的断了其臂再说,至于宫中流言,我呢,有两个点子,”说起作弄人来,贾赦眉飞色舞,“第一弄假成真,假戏真做,不就是借元后的名义针对太……咳咳,对忠义亲王嘛,那就直接找个影卫说是元后转世,你大方点给人封个皇后?宫权就名正言顺收回来了,你要是还想封太……” 闻言,司徒锦抓住被角的手紧了紧,眸子黑了一分,深不见底,抬眼朝贾赦看过去。 感受到人看过来的目光,贾赦脸上笑意收敛了些,讪讪的闭嘴。偷偷的打量了一眼司徒锦的神色,跟墨砚一般,心里顿时凉了三分,口中重重的一声叹息,垂头。 “继续说,朕恕你无罪。”司徒锦沉默了半晌,才哑着嗓子道。 抬眸看了人一眼,贾赦面带窘色,开口禀道:“臣先前无礼了,还请皇上赎罪。” “朕先前金口玉言,不会随意改动。让你做了你就做。”司徒锦斩钉截铁道。 贾赦鬼使神差接道:“你确定不会秋后算账。” 司徒锦淡然道:“你可真未雨绸缪。”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贾赦细细跟人说了缘由与自己所想。 “你从哪里看人有相好?”司徒锦略微狐疑的看了人一下,对云华他也有稍稍一些的了解,毕竟是宠妃的心腹。 “直觉。”贾赦撇撇嘴,嫌弃道:“就脸还能看!脖子以下不能看,没料!” 司徒锦:“……” ... 第29章 朝阳 贾赦嘴角一弯,默默的摊开被子,重新钻入其中,打个哈欠,漫不经心道:“大爷十二就欢场里混,后院头牌无数,就那丫头的小眼神……”顿了顿,眼角瞥了一眼皇帝。皇帝又不会人人爱!他先前让人侍寝,话音落下,满屋哑然,云华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中带着一丝厌恶的目光,他不会看错! 更何况少女怀春暗恋的小眼神,他足足好奇心痒痒,猜了七八年,还没猜对张氏心有所属谁呢!是个男人,就算“兄弟”,心里还是有点吃味。 这么好的女人被猪给拱了啊,而且那头猪没准不知道!!! 神色骤然一变,贾赦微不可查的叹口气,抬眸看了一眼司徒锦,淡淡的接道:“后院争斗无非这几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贼喊抓贼又不是没玩过!” “所以?”司徒锦看了看钻被窝的贾赦,又想想案前堆积的奏折,不由胸闷。 “所以不管他真真假假,后宫斗争兵不血刃的太废脑子了,直接暴力拆了戏台子,不就好了?!”贾赦嘟囔着。 司徒锦眼皮蓦地一跳,“那你想?” “问你喽,若是寻常鬼,还好说,可是元后阿~~”贾赦话语腔调陡然正色起来,“不说皇帝身份,是个男人,痛痛快快给句话啊!!你小妾不说逝者为大,动你女人,别说你不动手打女人!”他当年跟张氏搭伙过日子,张氏去的不明不白,张家溃败,皇权威逼,内里他被孝道所迷,又无能抵不过王家,但是动他的人,他当时就趁人不注意,啪了一下王氏。 狠狠一巴掌,然后他直接撞祖父牌位去,头破血淋。 年少义气啊~~可他还不狠,而且一鼓作气,再而衰!他大概就是祖母说的帅不过三秒,就萎了的人。 司徒锦闻言,面色骤然黑冷煞人,“大……”暴喝的话语却抵住舌尖,怎么也说不出来。 为帝者,身边美色如云,倾国姿色也不少见,但终究不过两种人,一是政治棋子,二是休闲玩物。只除了年少夫妻,为他而亡的元后-苏锦语。 十三大婚,二十而亡。 这七年时间,也是他为帝最为艰难的一段时间,尚未亲政,内有权臣把握朝政,游民为乱,外部宵小作乱,前朝旧裔占山为王。 他们互相扶持的走过来,可等到他终于君临天下,掌无上权利,封禅泰山,却是反贼做困兽之斗。 至今,不敢忘满腹的血液。 还有尚未不过三月大的孩子。 都在提醒他的软弱无能。 …… ………… 屋内瞬间若寒风吹拂,贾赦默默的抱紧被子,头往里钻,双手护住脖子,先前骤变的那一刹那,竟隐隐感觉到压顶而来的杀气。 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让他恍然大悟何为--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那种气场,肚子里真没墨水,描绘不出来。 可是此后,虽然脸色依旧黑得如墨,可是周遭却是弥漫着哀戚的氛围,整个人似乎笼罩着一层抑郁之气。 总之,他好像,真老虎头上拔毛了! 但是,双方都互相知道对方的所有事情,纵观皇帝的前半生,小心思一堆一堆的,看着他都快憋出病来了,要是皇帝用他的身体也这样心如海底,所有好的坏的都闷心里,活活把他憋出病来,怎么办? 男人四十一枝花,他还想穿回去,潇潇洒洒的。当然,穿回去,死不死另外再说。 人生在世,先抓住眼下。 “皇上?”贾赦深吸一口气,嘴巴张开老半天,双手依旧护着脖子,做好防备工作,才大着胆子,心砰砰跳的开口,“你……要是……”背后不知不觉湿透,贾赦眸光一瞥自己的身体,狠狠的倒抽一口冷气,不禁咬牙,飞快道:“你现在又杀不了我,气坏了自己,我又没半点损失!!!不就救不了心中所爱嘛,想想,你们好歹情谊互通,恩爱非常,张氏摊上我,没爱又无能给惹事的,一个女人都可以笑着面对,大男人的婆婆妈妈干什么?要杀要骂,给个痛快话!” 司徒锦:“……” 呆滞了许久许久,久到贾赦不禁要打哈欠睡觉了,才唇角一动,墨黑的脸色终于有了三两分松弛,吐了一口浊气,司徒锦看人欲睡未睡,双手却依旧搭着脖颈的模样,嘴角一勾,冷冷道:“贾赦,你胆子倒是越发大了!” “反正都是要死的!”终于听见人开口,贾赦眼皮子耷拉了一下,带着一丝的自嘲,神色自若的说道:“自从求而不得却被吊着倒宝玉出世,才勘破,就懂了,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在强求也没用。求而不得,那就拉倒呗,顾好自己,活得开心点。我知道你那么多事,如今,有一天,是一天。” “朕有那么无容人之心吗?!”司徒锦咬牙,眸子颜色又黑了,一字一顿。 贾赦抬眼看了司徒锦一眼,看人眸子黑漆漆的深邃至极,从未料想过有一天会出现在自己身上,愣怔了片刻,移开目光,低咳一声,拍龙屁,道:“你挺好的,祖母说过英雄是牺牲一人,造福千万家,皇者是最孤单的英雄,拥万里江山,享无边苦楚。” 司徒锦闻言一震,心中一股暖流划过,但是旋即面色又黑,因为记忆中,贾赦待人说话之后,立马道:“那我做狗熊好了!” 贾老夫人,出来谈谈教育问题啊! 贾赦揉揉脑袋,看人又忽地变黑的神色,打个哈切,“皇上,咱睡吧,没两个时辰,又得爬起来上朝,你受得住,可是别把我熬成熊猫眼了!” “可是,我不想睡。”司徒锦忽地嘴角一勾,露出一丝的笑意,道:“是你大逆不道勾起了我伤心事,就打算这般轻轻松松结束?朕如今不能杀你不假,可是折磨你的法子多的事。” 贾赦:“……” 这是什么情况?!! 京城城墙之上,贾赦裹得厚厚的,傻愣愣的看着负手而立的皇帝,在翘头看昏暗的天色,几颗星星稀稀落落的挂着。 周围寒风凛冽。 寒冬腊月,简直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我想看夕阳初升!” “……” “从来四更醒,五更上朝,未有一次!那年承诺看泰山日出之景,却最终无法实现。”司徒锦眺望远处,淡淡的说道:“你既然知晓朕全部之事,陪朕看一次吧。” 贾赦:“……”好想抽自己的贱嘴,有木有?! 大冬天,还病着,陪人来吹冷风!! 搓搓手,紧紧的抱住汤婆子,想要自己暖和一点,随后贾赦艰难的开口,认真的劝道:“皇帝,你要上朝。” “吵来吵去,也不差这一天,罢朝,让他们冷静冷静!” 贾赦猛的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司徒锦说完之后,看了一下贾赦错愕的模样,不其然心情就忽地好了许多。偏头看向天空,眼眸闪着笑意。帝王无私事,起居注每日的呈例,让他渐渐恍若听话的木头人一般。 不过……现在嘛! 远处云层翻滚,渐渐由暗变红。红云现世,掩藏其后的金乌慢慢腾飞出亮眼的金芒。 入目皆是红。 血红! 恍若当年。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身旁的内侍忽地亮出匕首,锋利的白光闪过,而后人倒下,血涌如柱,血色由红到黑。 愈发多的云彩燃着变为红霞,恍若火在熊熊燃烧一般,金乌普照大地,司徒锦不由的眨眨眼,伸手遮住过于刺眼的目光,重重一声叹息,带着一丝的释然。 贾赦困的直打哈欠,悄悄抬眼,看人心满意足的脸,蓦然看看阳光,眨眨眼,默默走了几步,靠近城墙,看人迎光而站,背后是京城高耸的围墙,底下小贩沿街叫卖的声响若有若无的传来。尐説φ呅蛧 不由的心里涌出一丝奇妙的波动。 他的安逸生活,底下百姓的安逸生活,到底是这个人担起来的。 十岁,他还窝在祖母怀里,说母亲偏心老二呢;二十,他絮叨着对张氏说,母亲怎么还偏心老二;三十,抱着两人的牌位,还在嘀咕;到了四十,才断了念想! 他的一生浑浑噩噩,纸醉金迷。 而他,十岁登基,亲政为皇,御驾出征,平定内乱,休养生息,恢复生产……铁血手腕,八方朝贺,如今英雄暮年。 贾赦垂眸,捏了捏发丝,白发悄然而生,哪像他,真四十一枝花,保养的水嫩嫩! 撇撇嘴,贾赦转身打个哈切,昂首看看冉冉升空的朝阳。 英雄有英雄的活法,狗熊有狗熊的好处。 人各有命。 尊敬英雄,敬畏英雄,但不羡慕,光鲜背后总有苦楚。 还是自己潇潇洒洒为好,松松肩膀,贾赦眯眼,靠着墙边,打盹。 “你说,泰山的日出会是如此吗?”司徒锦缓缓开口,想跟人说说说,有些东西,积压心里太久太久。 但话问完久久不见回答,司徒锦上前一步,看着睡得香甜的贾赦脸色黑了一寸。能直接站着睡去的人少见,尤其是在他面前,压根为无。 死死的盯着人看了一会,司徒锦缓缓的叹的口气,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有着他的记忆,用着他的身子,跟“他”交谈,他们两人之间,没了君臣之间的拘束,这般新奇的体验,让他莫名的对“皇帝”这一职位,多了一丝的厌烦。 果然,有些东西,需要与人争夺,才会有危机感。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自由,喜怒随心了。 做皇帝久了,他怕。 怕自己被死亡。 他老了,今年四十又九,过年了就五十。 --- 帝王无私事,一举一动都会成为风向杆。 后宫因半夜遇鬼一事,已经黑云压城,皇帝降位宠妃新宠宫女,更是若九天玄雷劈下,一时间众人心思沉沉。 贾赦陪人看完日出,之后吃完睡,睡完吃,养好身子,等活蹦乱跳了已经五天过去了。宫内外,早已好戏敲锣打鼓的开场了,具体可见足足比往常翻了三番的奏折,还有皇帝愈发铁青的脸色。 这一日,难得的晴天。冬日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御花园里寒梅傲雪,景色宜人。贾赦命人设置了帷幕他窝在软榻之上晒太阳,顺带看看一窝已经上跳下窜的儿子,接见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说了大半时辰,贾赦一一扫过各色妃子,挥手示意不知名的小妃子们各回各殿,留下生孕过的妃子,撤了帷幕,让皇子们各找各妈,坐在一起。 坐在上首,贾赦便一目了然,清晰无比。除两任皇后早殇,皇子和兄弟一处坐着,其余都有娘。但是,扫过左上首空出的位置,手指头曲起学皇帝,轻轻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 前太子,现忠义,“闹鬼”风波的对针对人,司徒咏缺席家宴。 宫妃面色带笑,眼眸若有若无的扫过空荡荡的座位,微微垂了垂眼眸。对于他们来说,太子是共同的敌人。 司徒咏被废,各自背后的家族都默默的推波助澜过。 眼眸环视了一圈母慈子孝的感人画面,贾赦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嘴角,手一伸,拿出从皇帝珍宝阁里翻出来的珍品折扇,唰的一声展开,微笑,随后遮挡住打量的神色,朝戴权眨了一眼。 他们今日打算好了,来一出“慈母为子”感天动地的大戏,将邪!祟谣言给弄成神迹,准备过个耳根子清净的好年。 但是,司徒咏不在,谁来开场? 贾赦目光悠悠的打量了众人一眼,微蹙的眉宇松开,空城计,他也能唱,抿口茶,唇角一弯,开口,“朕听闻尔等家里尚有欠款……” ---- 同一时刻,司徒咏正负手,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容,看着不请自来的“贾赦”。 原本因玉佩一事,正兀自心烦着呢,宫中闹鬼一事又接涌而来,直接拉抻了脸色,随意洗了个冷水澡,唤了太医,请了半月病假,他要静下心来,考虑考虑篡位成功的可能性! 没爹了不要紧,连娘也被拿来作践,简直是忍无可忍,欺人太甚!! 暗中联系朝臣心腹,面对皇帝忽如其来的家宴,压根没任何的兴趣,依旧报了病假。 不过……司徒咏斜看了一眼身形笔挺的“贾赦”,莫名的眼皮一跳。 司徒锦接到影卫传过的消息,知道司徒咏未曾进宫,眉头紧紧蹙起,再一想近日的奏折还有低下暗涌的风波,仗着自己荣国公后裔的身份,光明正大的上门拜访了。 坐在下首,看着司徒咏“灰白”的面容衬着窗边斜斜入内的和煦阳光,原本便是惊艳的容颜,如今薄唇一弯,似笑非笑,居然有了一份惊心的邪魅,不由让人警铃大作。 眼眸闪过一丝的不可置信,司徒锦细细的看了一眼,心中愕然不已,真未看错,是邪、惑!而不是往常的端正清雅,能刹那让一切芳华褪尽。 这眼底挥之不去的阴鸷神色,连被废之际都从未出现过,为何如今? 不由的揉揉眉头,司徒锦心绪翻腾。 “自上次小苑一别,贾将军当真吴下阿蒙,令人刮目相看啊!”司徒锦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眼眸略带玩味扫了一眼贾赦。虽然说四王八公都号称太1子党,但这帮人都是昔年泰宁帝因他被封太子之位,让他们环绕身边,给自己增一分助力。 他人所赐,自然是信不过! 尤其是荣国府,两面三刀的不要当他是蠢才,好吗!?就算其先祖在军中旧部如今已经成材不少,有手握重兵之人,但是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宁愿自己苦点,累点,勾践卧薪,心腹还是自己找到的好! 至于贾赦嘛? 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司徒咏唇边划过一道笑意。普天之下,还是头一个借醉酒之际,问他爱慕蓝颜是否自污。 自污,呵呵……一步退,步步皆输。 司徒锦眼皮一抽,听得出人话语中若有若无的打趣之意,一想起贾赦记忆中跟人一起喝过花酒,还互相交谈过谁名下的名伶多,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胸中蓦地翻滚了一下,面上一黑,酸甜苦辣咸,万般不是滋味涌上心头。 风华绝代却自甘堕落成为欢场常客,千金买笑。 为帝,他老了,扪心自问,忌惮过风华正茂的太子,可从未想过要太子自污来松懈他的心防。一个人只要才华绝代,谁会置喙后院,不过风流韵事罢耳。 为父亦当母,亲手教人长大,知晓离经叛道之举,斥责过,骂过,失望过。 父皇父皇,可对他从来先父后皇。 因为,他是相爱的结晶,不是为皇的棋子。 至于被废…… 司徒锦眼眸一眯,往事翻涌而来。 ... 第30章 玩坏 他永远也忘不了一笔一划,白字黑字写下的废位诏书。 【今观阿咏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恶虐众暴戾□□,难出诸口,但其年少才智双绝,亦有蛊惑之迷,疑有鬼物凭附!朕思国惟一主,储位以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僵之休,因废太子,钦此!】 短短不过百余字,可是却是他翻来覆去整整半日,绞尽脑汁才落笔。 但是此前,他曾当众人面前暴怒,口不择言一句,“孽子,朕要废了你!” 帝王金口一开,覆水难收。 而让他真心冷,怒喝缘由却很简单---皇太孙病重,太子流恋花丛!!! 纵然此前他们父子因政见不合,又种种猜疑,父子之情渐渐消弭,互相对立。可作为一个政客来说,与人斗也是一种乐趣,尤其是亲手抚养长大的儿子,长江后浪推前浪还是姜还是老的辣? 互相提防算计,心酸之余还有一股异常的满足感。 更何况,对于他来说,儿子不成器,还有大孙子!现年不过七岁的承乾聪明伶俐,又乖巧听话,比起越长大越撅的儿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而且,此乃太子唯一的子嗣。 唯、一! 承乾见喜,患了天花,若是那一夜熬不过来,太子无嗣,这日后又会如何?? 在看见司徒咏衣衫不整,无动于衷的神色,还满身酒气,胭脂香粉刺鼻,另一边,太子妃面色颓然,低声呜咽,还有病床上高烧不退的孙子。 那一刻真的心寒入骨。 都说是他宠溺诸子,给了人希冀,使他们有了野心,但是无嗣的太子,无法延续血脉,已经让他们看见希望的火光了。 …… ………… 司徒咏许久不见人回话,回想了一番近日荣国府的一举一动,慢慢在脑海里把自己想的东西梳理了一番,而后继续抿了一口茶,茶盖触碰茶沿发出轻微的脆响,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也收拢回了司徒锦的神绪。 紫色的长袖掩住口唇,轻轻咳嗽了几声,司徒咏淡淡道:“本王近日身子不太舒爽,不知贾将军前来有何要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要事?!逆子,你都要篡位了。 司徒锦一想起最近朝臣间的暗流,恨不得把人掐死在娘胎里。 朕当爹当娘还给你带儿子的,哪里对不起你了! 微微闭了一下眼,再睁眼的时候,眼神里已多了一丝的火苗,司徒锦侧身,看向肖似其母的脸,一字一顿,握拳,压抑着怒气,直截了当道:“殿下,请恕臣无理在先!您不过暂废,且太孙尤在,又为何要兵行险招?”这孽子搞得几乎要满城风雨! “呵呵~”司徒咏闻言嗤嗤的笑了几声,“贾将军当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果然,他身边有钉子,还没除干净。 划过一抹深思,司徒咏懒懒的斜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眼“贾赦”,以一种微妙的语气说道:“不知贾将军有何立场呢?四王八公虽然一早就打上东宫的标签,但是私下里……”玩味的瞥了一眼“贾赦”,“本王听闻贾将军不善赌技,故此爱全压?总落个不输不赢的结果?!”真不知是装傻还是有恃无恐。 至于篡位,呵呵。 有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不得不绝地反击。 承乾天花一事,他未在场,被人阴得心服口服,废了也毫无怨言,吃一堑长一智。但是,动了他儿子,还要动他尚未见过面的娘,幕后之人,不揪出来,不配为人父,为人子。他不过小小用计,想要找出背后主谋。不过如今,看来,还有另外收获。 至于父皇。 先皇后父。 而且,他不是他一个人的父亲。 心下忽然一痛,走到如今这父子相残的局面…… 司徒锦没有立即回答,因为贾赦赌品太差,压个大小,也是两边一起,从未有过选择,而司徒咏几乎直白指出贾家背地里跟各皇子勾勾搭搭,也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司徒锦抬头,眼角上挑定定的看向司徒咏,他费尽心机培养出来的孩子,话语愈发直白的问道:“殿下,臣若压了您这一局,敢问泰宁帝会如何?” 司徒咏身子一僵,一双漂亮的眸子看着贾赦,身子前倾半寸,微微弯身,似第一次见贾赦一般,细细打量了许久,眼眸露出一丝的阴霾,“贾将军,咱也明人不说暗话,这窗户纸捅开了,你今日可就出不了这大堂了。” “我只求一问,但死无妨!” 话语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哀凄,倒是让司徒咏愈发狐疑起来,这个人如今不卑不亢,身形挺拔笔直,恍若一柄锐利的宝剑,但是之前,虽然神色含谄媚,但是眼眸却是干净无比,连骨子里透着的也是不卑不亢,可是慵慵懒懒的,活像没骨头,能坐着绝不站着。 而且,绝不会插手任何的事情。 因为,废脑子。 这个人,倒是如今…… 斜视了一眼面色带伤的“贾赦”,司徒咏忽地吃吃笑了起来,声音带着一丝的凄凉,过了片刻,笑够了,才挑眉笔直的凝视过去,然后微笑,说了一句与此前对话全然没有关系的话语,“将军,还记得二十年前的张家吗?” “张家~~”司徒锦呢喃,一声叹息缓缓响起。 “有时候,饶是清白又如何,世间忠义之人从无好下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司徒咏正色道,话语带了一丝的自嘲,说完又斜睨了一眼贾赦,起身,淡淡道:“本王与将军一见如故,留下做客吧,今日本王乏了,来日再叙谈。” 司徒锦眸光黯淡,抿嘴不语。 正静默之时,忽地外面人声涌动,有人形色匆匆而来。 戴权跨进门槛的那一瞬,身子彻底僵硬,挥挥拂尘,嘴角一扯,硬着头皮艰难道:“忠义亲王,皇上有急事,宣您召见!”边说,视线缓缓转向“贾赦”,眼眸露出一丝的欣喜,几乎忍不住手舞足蹈,“贾将军,您也不妨一同前去吧!”皇上啊,救命啊!!尛說Φ紋網 司徒咏目光幽幽在两人身上打转了一个来回,唇角一弯,本就极为艳丽的美貌,陡然冰冷肃杀,一种危险的气息悄然笼罩而来,“戴内相,走吧!” ----- 这边戴权率领禁军,恭恭敬敬的把人给请进宫。 内监前来通报,贾赦正笑眯眯抓了一把瓜子,悠闲的一颗一颗剥开丢到嘴里,饶有兴致的看向众人你方唱罢我灯场,好不热闹。听到忠义来了,还有外臣“贾赦”,贾赦想想,扇子一展,扇扇风,让自己冷静冷静,又向四周扫了一眼,命人送宫妃回去,留下排排坐的儿子,才唤人进来。 片刻之后,迎着和煦的日光,贾赦看着父子两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忽然觉得周身置于冰窟之中。不是那种天气的寒冷,而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寒冷! 不由自主的正襟危坐起来。 贾赦抬起眼皮,撇了一眼冰冷的中心--司徒父子,微微发怂。 “微臣参见皇上,见过诸位王爷!”司徒锦神色淡然的下跪行礼,还开口向众位皇子请安。 他又看起皇帝握起的拳头了!! 贾赦忙不迭起身,免了司徒锦的礼,而后开口关心几句告病的忠义亲王,让人坐下,才清清嗓子,继续道:“现在,人也来齐了。朕废话也不多说,你们也大了,俗话说儿大不由爹,但……”视线看了一眼位于下首的司徒锦,嘴角露出一丝弧度,微笑微笑再微笑,扫过诧异的众儿子,一挥衣袖,淡淡道:“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朕观之尔等贵为天潢贵胄,从未扫一屋却觊天下!” “父……”话还未说完,当即就有几道惊慌失措的声音几乎异口同声的响起。 “起来,给朕坐下,听朕说完!”贾赦眉目紧蹙,看着齐齐下跪面色不一的儿子,嘴角一勾,把自己窝回软榻之上,随手端起茶盏,抿口茶,“爱跪也随你们!” 偷偷冲司徒锦挤眉弄眼,示意不是自己欺负人,而后,贾赦惬意的眯起双眼,手指曲起,瞧瞧桌面,神色淡然的说道:“朕心绪烦忧,思索种种,终究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啊……西郊朕设了一园子,你们放下手中的一切事物,前去体会人生百苦,待谁得悟,朕立太子!” 皇子们:“……” 贾赦看人唇舌微动的模样,直接冷声大喝道:“不要给朕多置喙一词,朕给你们平等竞争的机会!来人,请诸位皇子离开。”说完,贾赦挥手示意禁军前来请人离开,自己也甩袖大步走。 他要暴力拆台子,平息留言,留着儿子在外蹦跶,没准哪一天就内外勾结,揭竿而起了!现在把人全一窝关一块,断了他们对外界的联系,让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兄弟们自己打架也好骂人也好,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至于是否会引起朝臣动荡?!没人给他们扯虎皮,从哪条龙?还有,今科举子正等着人退位让贤呢! 有本事全辞官回老家种地去。 朕当光杆司令也不怕! 司徒锦对于贾赦的鬼主意,不赞同也不反对。这帮儿子,需要人好好教训教训。有人帮他想歪主意,教育人,他难得当个甩手掌柜。 顶着贾赦的皮,带着天潢贵胄们行了一个多时辰,出了京郊,又行了两个多小时有余,道路开始坑坑洼洼,车内,便有人开始愤愤生气怒喝,司徒锦恍若未闻,继续行走。 又过了三炷香时间,终于来到了地方。 众皇子下车,愕然的看着眼前一毛不拔之地。入目古藤老树昏鸦,怎么一个凄凄惨惨戚戚形容的尽,不满之声愈发大了。 司徒锦环视了一圈,嘴角一勾,推开大门,缓缓展现在众人眼前的又是另外一幅景色,小桥流水,低调之中透着奢华。 “诸位皇子,皇上希望尔等学会的第一件事,看清本质,不要被虚幻所迷惑!”司徒锦淡淡道:“在此真园期间,诸位将没有皇子之尊,由皇上派人手日夜把关,待众位体会为皇之道,经过考验,便是太子。” 儿子终究与大臣不同,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狠不下这个心。他凝眉思索了众多,贾赦嘟囔了一句,“都喜欢当太子,就让他们感受感受当太子的乐趣!”而后他豁然开朗,脑中忽地涌出一个词--真心话大冒险。 ... 第31章 玩 一群天潢贵胄如今成了“孤魂野鬼”。 不知皇帝从哪里翻出来的庄子,四面环山,呈口袋型,出口那峡谷,派人重兵把手。而若是翻山越岭,一面悬崖峭壁,稍有不慎,坠入万丈深渊,其余两面,乃是深山老林,高山绵延。 而庄内,景色虽然颇为优雅,但是,呵呵,大通铺!!这还是在军营里混过的老大指出来。至于其他,就更不用说了。吃没御厨,穿没宫女……这么惨,怎么折腾。 而皇帝只是下了第一道命令--欲为天下之父,先养活自己。 第一天,小院子里时不时的能听到愤懑不平的哭喊,哀嚎,乃至怒骂。 司徒咏仰望星空,眼眸瞥了一眼哭鼻子抹眼泪的几个小弟弟,比他儿子还小的十五十六都被弄了进来,不用脑子想,也知道皇帝真抽了,可是这没来由的让人找不着缘由,不同以往。 真皇威难测! 自己脑袋里思绪乱纷纷的象团麻,剪不断理不清。配着一抽一噎的哭声,没来由的让人心烦意乱。忽地,院子中飘来一阵香气,司徒咏顺着望去,慢慢的唇角弯起。 司徒熠! 诸皇子中生活自理能力最强的属行军打仗过的忠成亲王司徒熠,打了几只野兔子小麻雀,喂饱了自己,看着围过来的两小的,眼泪巴巴的模样,嘴角一勾,淡淡道:“要吃容易,做力所能及之事,去……”指指不远处的柴火,“拾过来,再吃!” 两小不点恍若找到主心骨,咧嘴笑着,迈着小腿就跑去。 四五岁尚天真不知事,当真童趣烂漫,无忧无虑。真好。 正感慨着,感受到若有若无打探中一道直白刺过来的目光,司徒熠礼貌向他略一颔首之后,而后瞥开了目光。 从小他是臣,他是储君!饶是为兄弟,年龄错差无几,他们之间也无形间隔开了一条疏离的线,不知不觉中,尊太子之心,已经融入到骨子里。 他对自己的人生抱有最浪漫最天真的期待便是守边疆,扬战场。 生在皇家,启蒙于王朝尚未平定时期,张太傅所授第一课便是承担自己的责任--皇族的责任。 只可惜,物是人非。 当他成名于战场,立于朝堂之上,身上莫名的多了一份束缚,带上了将士的政治诉求。 渐渐的,他不是他,而是忠成亲王,武勋派代表。 身在皇家,躲不开那一劫,无论自己是否有心。 正摆弄着火堆,忽地眼前有一道阴影遮盖住视线。 “大哥,我要吃兔肉,最嫩的一块!” 愕然抬头,司徒熠定定的看着理直气壮地司徒咏,愣怔了片刻,叹气,“自己去打,我给你拷!” “行。”司徒咏施施然而去,不多时,便扛了一头野猪过来。 司徒熠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笑着没说话,目光偷偷的撇了一眼自己先前剥开的兔皮子,慢慢的垂眸剥皮。跟着司徒咏,至少他们都有肉吃! 虽然他们来的匆忙无措,但是他靴子里藏有匕首,年少战胜归来,帝王亲手所赐,予他特权。 只不过当年杀敌之刃,如今用来杀猪。 不一会儿,香味便渐渐愈发飘远,众位皇子饥渴难耐的看着觥火。 “太子哥……对不起,二哥哥,我帮忙拾柴火,能不能吃小猪?”今年才四岁,胖乎乎的十六皇子司徒烁两肉嘟嘟的手抓着兔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正泛黄滴油的猪排,垂涎道。 “小十六,到聪明啊,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司徒咏掐掐人圆滚滚的脸蛋,“唱个曲子给爷……” “咳咳!”司徒熠一口气没喘上来,没好气的瞪了人一眼。 “那背个诗。” “父皇最近刚教我和乾哥哥……” “不对,是大侄子!父皇说了要给过年红包的那是大侄子!”十五司徒煊也挪过身子,道:“哥哥,我也背,我也想吃。” “行,来一首!”司徒咏斜靠着院中的大树,嘴角弯起,含笑道。 “红豆生南国,此物最好吃,”十五十六异口同声开背:“煮豆红豆汤,磨粉红豆糕,咸的甜的都是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众皇子:“……” 浑然不觉把一群哥哥们震撼的里焦外嫩,两没吃过烤肉的娃眼巴巴的拿过刚烤好的肉,埋头大嚼。 回过神来,看两最小吃的津津有味,几个排行小的也跟凑过去。反正,他们没啥野心而且朝臣资源有限,也被划分光了,还不如王爷潇潇洒洒,“大哥,二哥,我想吃肉~” 有一就二,渐渐的众多皇子慢慢的围过来,但也有人宁饿着不低头,也没人强求着。 司徒熠看一眼默默走远的司徒咏,叹口气,跟上,看人懒散的整个人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仰头望着头等上方的星空。 星空之中,当属北辰之星,最为耀眼。 目光闪了闪,眼眸又细细的打量了一眼星光笼罩之下,慵懒华贵的男子。 平心而论,小时候,看见父皇疼宠于他,无人可挡,嫉妒过。可是自父皇私下警戒一番,说到无母又太子重担,而且……长得真可以把人当妹妹疼啊! 那年不过七岁,他刚流露出一丝的嫉妒之心,就因为最后一句妹妹而烟消云散。 小时候,真得很傻很傻啊~~ 那时候的父皇虽皇威日渐深重,但是私下里却还是慈父,偶尔还会有一丝的童趣。 比如说,忽地长而密的睫毛张开,朝他刺来,然后,司徒熠在那双眸子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默默的收回思绪,将父皇带他们微服,三岁圆嘟嘟的太子被穿着女装,然后父皇逢人便夸:我女儿漂亮吧!这样的事情自己一个留在心里慢慢眷恋吧。 调整调整情绪,垂眸低声感慨道:“如果储君少一些风流韵事,这样至少可以杜绝部分非议。” “我手上没有兵啊,忠成亲王殿下!”司徒咏缓缓起身,似笑非笑的看了人一眼,摇头叹气劝慰,“该争不争,小心你后悔一辈子。” “殿下,我能猎来的只有一个人裹腹的兔子,而您能猎猪,心犹众人,为何又因旁枝末节而丢弃呢?!”司徒熠忆起之前那一幕,嘴角露出一丝感叹,“阿咏,你和父皇,各退一步,不好吗?” “我很清楚,无比清楚我现在在做什么!”司徒咏沉声道:“皇位是我的,我得到它理所当然,我更要呕心沥血的治理好它,这是我从小所受的教育!我的施政理念与父皇产生分歧,这是父子,君臣最大也是最根本的矛盾,我很清楚,为此,我也清楚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可是我绝对不会退让一步,绝对不对向皇帝,向朝臣低头。” 眉心渐起一道深深的褶皱,司徒熠听着带着夜风无比轻柔的话语,心中不亚于惊雷声声劈下,看着虽然席地而坐却恍若龙座之上,帝王威慑迎面而来,眼眸微微一闭。 是的,对他来说,成为皇帝是一件毫无疑问理所当然的事情。 从尚在襁褓之中就祭天告宗庙,他的人生轨迹就未尝有一刻偏离这个为皇接班人的轨道。 而他……莫名的心里忽地涌出一股莫名的怨念。 你们父子相斗,把他卷入其中,又为何? 还有朝臣…… “待来年开春,我将请守漠北之地,不灭红刹,势不归国。看在你我一长一嫡的份上,你别把皇位给撅掉了,否则,其余弟弟,可更容不得我!”司徒熠张口,铿锵有力缓缓道。不管父皇还是母妃,皆对不起了。他有自己的梦想,不是所执手的棋子。 “穷兵黩武!”司徒咏眼眸一黯,而后闪过一丝的亮光,“日后军费我包了,记着活着回来,跟你争,至少光明正大!” “但愿吧~” “击掌为誓!”司徒咏伸出右手。 司徒熠微楞,看着眉梢含笑,顾盼之间又眸子漆黑纯粹,闪着耀眼的星光,忽地脑海中蹦出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在不远处的皇子们视线若有若无的瞄向走远的两个哥哥身上,心思沉沉,不可言说。 夜渐深,慢慢的第二天来临。 等待他们的除了依旧要生活自理外,还有连夜而来的一道旨意:农为国本。四体可以不勤,但必须分五谷,上山劳作。 众挂着熊猫眼的皇子傻愣的看着锄头,砍刀,刚想反驳,传令的影卫早已身形若风,飘然离开。 司徒咏默默的蹲边看向农具,眼眸愈发狐疑,环视了一圈神色不虞的弟弟们,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招手,“十五十六,过来,把父皇这几日教你们的诗词背一遍!” “嗯~”两人点点头,飞快的跑过来,“红豆生南国,此物最好吃……” ----- “皇祖父,您这么了?”司徒承乾看人接二连三的喷嚏不断,忙关心的拍背,问道。 “祖父没事,没事!”贾赦揉揉人的脑袋,心里万千感叹,这皇帝不仅儿子成串,连孙子也成打啊。 “乖孙啊,咱不做功课了,你这身子还没好呢,出去玩玩,散散心。”边说,将自己看不懂的功课随手一扔。这才几岁的小屁孩,这太傅咋想的,弄的功课,他大老爷连字都还有几个不认得。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你父王还有王叔们,祖父都给人放假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放松放松了,你们小孩子快过年了,也该休息休息!”贾赦睁眼说瞎话毫不脸红。 一夜之间,全体皇子消失,对外他就是宣称皇子们一同前去度假了。 有人死缠烂打问前去哪里了,他就关门放纨绔。自家孩子都没管好,哪来时间管他家孩子? 然后,趁着皇子们不在,宫女哗啦啦的放出一大批,后宫的印鉴也收回。任凭妃子们美人垂泪,暗然神伤,他大老爷兀自岿然不动。 不是他爱的这一款啊! 倾国倾城容颜也是猪头猪脑啊! “皇祖父,我……” “好了,就这样,不看功课,换身衣服,祖父带你出去玩玩。”贾赦眼眸闪过一丝的亮光,他一定要去工部转转,呼啦呼啦的带上一大帮的孙子,就算便宜孙子,也要在老二面前涨涨脸。 爷,也是有孙子的人! 爷的孙子,功课顶呱呱,写的东西,他还看不懂! 司徒锦手紧紧捏着影卫众皇子的报告单,有一声没一声的大口喘气,不说其他,贾赦特么的给我谈谈连《七步诗》都背不全的,你这脑袋怎么长得?! ... 第32章 元春 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司徒锦拧起了眉头,眼不见心不烦的把影卫传来的密信揉成一团,取出火折,点了小火,看着手里信笺燃烧冒出丝丝的黑烟,扔进了铁匣子里。成年儿子基本性子怎么样,他心里有数,贾赦随意折腾没问题。但是,他之前感慨老了老了,把几个幼子还有小孙子放在身边教养,闲来时候含饴弄孙,可没想到就这么几天功夫,十五十六就红豆最好吃了!尐説φ呅蛧 贾赦,你这么不学无术对得起帝师女婿的称号吗?! 默默的扶额无语片刻之后,司徒锦看着走进来的贾琏,忽然眉宇松开,唇角慢慢弯起了一个笑容,“琏儿,一年以后将开恩科,你年后便下江南求学吧!”接下去一年,他要大刀阔斧的改革,肯定缺人! “!!!” 好像今科举春闱还没考吧?怎么就开恩科了?贾琏茫然的眨眨眼,爹,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未仆先知啊?!! 看见便宜儿子的傻模样,司徒锦唇角弧度弯高几分,勾勾手指,敲敲桌案,笑眯眯的问道:“你行色匆匆而来,所谓何事?” “父亲,老太太……”贾琏听到问话,回过神来,按下心中的不解,瞧了一眼“贾赦”,眉宇蹙起,脸色带着一丝的难为情,“我今日请安,无意中听到,老太太似乎要把元大姐姐送……送到九皇子府中,谋求侧妃,大姐姐顶着的是您一等将军侄女的名号!”说到最后,面色却换了一副愤慨的神色。 他到现在也稍微懂了那么一些!贾元春饶是从五品的官的嫡长女,也门当户不对上皇子侧妃,可是顶着一等将军侄女,代表的就是他们荣国府……不对,是一等神威将军府!但最重要的问题是,现在压根不能参合到皇子斗争中来,泼天富贵不能从龙求得!皇帝那么多儿子,怎么压得中啊? 而且,老太太压根不打算问父亲的意见! 还是他请安的时候,偷偷听到的。 “贾元春?”司徒锦闻言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然后脑海闪现相关的记忆,嘴角不由的抽了抽。好好的得千金小姐不做,入宫也不是选妃嫔,而是为女史! 女史,说好听点也好听不到哪里去,认字的大宫女罢耳。说难听点,司徒锦面色坦然,讪笑一声,借腹生子的工具!比起选秀进宫的女子,女史得恩宠之后,由于身份名不正言不顺,能更好的被人所控。 这里面的猫腻,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些年,老七,十一,就是这么来的,就算其母日后被封贵人,他们也矮了一截。不过,十一倒是幸运,其养母穆贵妃无子,对他照顾有加,打算日后出宫当太妃养老的。他当皇帝的还没死呢,穆家就打算好了,说是政治联姻,心里难免也有些小酸涩,盼着他早死啊~ “父亲……” 听人呼唤一声,司徒锦将扩散的思绪收回,抬眸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神色略带不忿的贾琏,语气淡漠如常,“贾……”话语一顿,疑惑道:“皇上不是开恩放宫中适龄女子回家了?这贾元春回家待嫁难道还能顶着一等将军的名号不成?!”他记得民间嫁娶是讲究门当户对,而且,什么时候侧妃这么廉价了?貌似,这儿子娶妃,还要经过他同意吧? 司徒锦暗自腹诽一番后,又从贾赦角度思忖了一番,也想不通贾母何来这么硬气!当年进宫写个一等将军名号,代表荣国府,但是现在荣国府了,经过这么一系列的事情,他们还何来的底气还认为贾家荣国府的名号给人拿捏住? 是鸠占鹊巢多年导致理所当然了?! 司徒锦挥手让贾琏退下,唤来影卫,低声询问了几句,面色露出一丝的嗤笑。 贾政一家子早已被他塞进梨花院了,但是贾母尚未动过。 看来这老太太也是太过老当益壮了! 死了要守孝三年,而且,毕竟不是亲儿子,猜不准贾赦那逗比玩意的心思,不如……司徒锦眉宇一蹙,是半死不遂好呢还是替身好呢还是关佛堂好呢还是…… 选择太多,他也跟着有选择困难了怎么办? --- 浑然不知自己被真皇帝贾儿子轻描淡写的决定了日后的去处,此时,贾母看着因一道圣旨而被遣送回家的元春,腮凝若荔,鼻腻鹅脂,文彩精华,端得是大家闺秀的优雅大气,只不过如今诸事,眉宇间带了一丝的深沉,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当年不愿高不成低不就,谋划入宫,望博一场滔天富贵,但却蹉跎了女子最美好的佳期,一事无成。 被人注目的贾元春神色微微一动,心里颇为不是滋味。她少时进宫不过十二年华,一眨眼,七年时光悄然而逝!因皇帝轻飘飘的一道圣旨断了青云路,她被迫回了荣国府。可回府之后,没想到半月不曾通消息,府里早已天翻地覆。听完母亲的哭诉,环视着狭小的屋子,想起当初自己贵为荣国府嫡长孙女的情形,不由的咬牙,脑海闪过种种,然后当机立断,来到了贾母屋子里。 她如今十九,年一过,便是二十。这般年纪,定然也找不到好人家,还不如放手一搏,为自己也为二房。 “祖母,元春求您了,就帮孙女这么一回吧!”贾元春跪地,眼眸含泪,欲落未落,带着一丝的坚忍,咬着嘴唇,哀声连连。 看着面前哭的肝肠寸断的元春,贾母搀扶起人,搂在怀里,心肝肉儿的哭了一通,“你这孩子,自小我养长大的,又岂会不知你懂事,我苦命的孩子啊……”柔声劝慰着,看着扑在怀里的元春,揉揉发丝,垂泪的眼眸却划过一丝算计的目光!如今甄贵妃忽地被骤降贵人,与甄家虽然素有联系,但龙威难测,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太不稳了!贾家明面上是太1子党,老祖宗军中的旧脉跟着忠成亲王走,她又与甄家老夫人交好,两家来往素来亲密,如今就是继后一派都是文人插不进手。 她先前原本是想借着林如海的名号,让老二前去交谈,但是却毫无用处。 如今,正好试试后院路子。 将思绪慢慢转悠了一番,贾母露出慈爱之色,拍拍元春的手,低声笑道,略带坚定的神色,“咱们贾家女儿该是尊贵无比的,何况,你可是正月初一,命格富贵呢!” “老祖宗~”听得出贾母话中之意,元春缓缓暗松一口气,起身弯腰谢了之后,熟稔的替贾母轻轻锤肩捏背,说着话哄人开心。 祖孙正说话间,鸳鸯端着汤蛊,通传之后,恭恭敬敬的走进来。 抬起眼睫望了一眼正说笑的两人,鸳鸯心里流露出一丝的感叹。老太太屋子里许久不见欢声笑语了。自从府里被大老爷以雷霆不及迅雷之势整顿了一番,除了他们这些伺候老太太的,其余人都换了十之八1九,且大老爷不知从何处请来了一个极为严苛的嬷嬷,又重新教导了一番规矩,说什么府里不养他们这些娇滴滴的副小姐! 一想起这个,鸳鸯心里一肚子火气,她又哪里娇滴滴了?这些端茶送水的事情本该就是粗使丫头干的!宝二爷说的没错,老嬷嬷们真是死鱼眼珠子。但是,她区区一个丫头,又不敢违背大老爷的旨意,只求老太太重新掌握荣国府,或者若是一直由大老爷所掌,那祈求有朝一日,她能说动老太太开恩,把她放出府或者去金陵跟爹爹妈妈一起看守庄子。 “鸳鸯啊~”贾母看着一板一眼的鸳鸯,恍若春日里猛然倒春寒,一下子又冰天雪地,寒风瑟瑟,索然无味起来,往日这些小丫头一起承1欢,奉承的话一堆一堆还会偶尔还无伤大雅的撒个娇。她向来喜欢那种主仆和睦的氛围,显得特别的仁慈。但是现在稍微靠近一些说话,都没人敢。 贾、赦! 这一切一切的源头,都是这个不知道为何犯撅了的儿子。 黑了心肝的,恨不得掐死在襁褓里。 贾母眼底透着一股阴霾,端起汤碗,拿着汤勺刚刚喝了一口,忽地放下,哀叹一声,“瞧我这记性,近日里府里这么多事情,玉儿的人参养荣丸你们配下了不曾?” 鸳鸯闻言一愣,讪讪的摇头,“奴……奴婢不知。” “给我去把老大叫过来,好好的问问,他这个舅舅是怎么当的!” ... 第33章 马棚将军 司徒锦自觉自己被贾赦所影响,选择困难户只好抓阄决定贾母的未来!听鸳鸯来禀贾母有请,眼眸瞥了一眼桌案上的纸团,随意的抓起,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两字,嘴角一勾,然后迈着轻松愉快的步伐朝贾母屋子里走去。 贾母正靠着榻上,一勺一勺喝着汤,看见“贾赦”进来的身影,眼皮子也没抬一下,自顾喝汤。这儿子如今翅膀硬了,她在礼仪上先压压他的性子,免得等会愈发猖狂起来。 司徒锦略行了家礼,不见人唤起,自己变直起身子。贾家上下都被他安1插了影卫,有长吏负责运作,只没动贾母屋子,倒是让人愈发井底观天。 自顾坐下,喝口茶,司徒锦悠悠笑问母亲所唤何事。 扫了一眼喝茶的“贾赦”,贾母原本端着汤蛊的手紧了紧,汤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连续呷了几口,像是要熄灭心中的怒火,绣帕掩住口唇,轻轻咳嗽了几声,才慢慢抬眼,看了看“贾赦”,语调恨铁不成钢,道:“这些日子你说要奋起,顶着家主的名头,我一个后宅妇人也不好拦着你,由着你闹去!但是,身为家主,你自顾享受着权利,却一日不但家主之责。四王八公一向同气连枝,你说还款就拉着珍哥儿潇洒还了,有掂量过老亲背后的考量吗?为了个私房,你跟王子腾撕破脸,对你有什么好处?!人家那是简在帝心,手握重权的人物!!” 喘口气,贾母接着厉声道:“不说前院被你弄的一团糟糕,荣国府的名声跌了多少!!就是后院,你一个大男人粗心的能管好吗?玉儿千里迢迢而来,你不管不顾的闹这一出,让她如何的猜想?日后如海如何看待我们贾家?她可是你嫡亲的外甥女啊……” “所以?”司徒锦嘴角稍扬起,声音不急不缓,问道。贾家的这些女孩,他一个独院,配备教养嬷嬷,令女先生教导,与皇家公主几乎相差无几。当然,若是邢氏扶得起,他也不会直接拉后宫嬷嬷过来教导。 “……王氏虽然管家有所空缺,但是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总比得一个大男人瞎折腾,两眼黑要好的多。”贾母循循善劝着,边说眼睛边打量“贾赦”的神情,双手擦拭着脸颊,眼眶里带着几滴的泪珠,“她现在也知道错了,而且,不看僧面看佛面,元春好歹是我们贾家的嫡长孙女,今蒙皇上开恩,如今这般……哎,这般年纪,也该带出去相看人家了!” 越说越惆怅,贾母老泪纵横。 现在,这儿子犯撅,她只能以柔克刚,先后退一步,把贾家的管家权控制在手里。就等半月,半月之后,新年,命妇进宫,那时候…… 贾母心下忽然一动,微微闭了一下眼,再睁眼的时候,眼神里已多了一丝微妙疯狂。 “不可能!”司徒锦直截了当的拒绝,一字一顿,字字透着股冷意。 顿时只觉得寒气一阵阵从脚底直贯脑心,贾母的思绪戛然刹住,瞪大眼睛,直刺“贾赦”,不由的摔茶扔盏,黑了心肝的孽子,她都退一步了,给台阶了,还不下! 司徒锦恍若未闻,脑海浮现先前的抓阄到的两字--佛堂!瞥了一眼扔得正起劲的贾母,微微侧了头,想了想,唇角笑容越发优雅,据说佛家教义之中还有一派苦行僧。 历人间百苦,忍凡世百衅。 如何光明正大的送人去佛堂,倒是很有挑战性。 毕竟,他很爱惜羽毛。 司徒锦修长白皙的指头轻轻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 --- 原本只是想借人参养荣丸一事起个由头,收回管家权,再不济也打压打压大房的气焰,但没想到这孽子如今倒是愈发的厚颜无耻,堂而皇之的行忤逆之事。 贾母边摔边看人淡漠的神色,心倒是凉了半截,一忆及当年十月怀胎的心酸苦楚,当日临盆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危难情形,在面对对她毫无尊敬之心的儿子,愈发的心冷入骨,一时把全部的怒气朝瓷器上发泄了出来,直到身边毫无东西可砸,地面上碎瓷满地,沉声道:“老大,你今日给我说个清楚,否则,我宁舍着老脸,也要上御殿告你不孝!” “不孝?”司徒锦一抹诧异神色一闪而过,双手放于膝盖之上,正襟危坐,看了一眼贾母,细细打量许久,沉吟道:“既然太太所愿,我也不敢拦着,现便吩咐马房给你备车?”反正你儿子金銮殿上坐着,告了也白告! 贾母被气的一起一伏颤抖着,眼眸渗着怨恨,“贾赦,你要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有什么资格如今坐在这耀武扬威!” “太太,您若不是没有我,当年又如何坐稳贾家大少奶奶的位置呢?!”司徒锦不咸不淡,不急不缓的回道。贾代善每逢小妾怀孕不是流产就是女儿,也莫过于太巧合。而且,他就是从贾赦的记忆中也能发现隐藏与夫妻和睦下的嫌隙。小說中文網 当然,贾赦那蠢比一直觉得爹好,娘也好,祖父母更是执手相伴到老的恩爱夫妻! 说完后,司徒锦并未看贾母惊愕的神色,朝屋外走去,准备进宫,好歹先跟正主说一下,他要动贾母,顺带,贾政一家子也要收拾,儿子先如今被他扔农庄里去,却回来个心野的女儿,还有那小妾女也是个不安分的。 还没踏进宫门,却接到影卫的消息,司徒锦倒抽一口冷气,带着一丝的希冀,问,“你说他带谁出去玩了?” “皇太孙,皇长孙!”疏影作为影卫头子,司徒锦的头号心腹,做梁上“浮尘”多日,自然知晓主子身上的神奇之事,一看见司徒锦冷若冰霜的面孔,小声回禀道。心里默默的替贾皇帝留下两滴同情泪。泰宁帝最严而宠的两个孙子现在,没准,约莫,可能,也朝着红豆最好吃的道路发展了。 不过,红豆的确味道不错! “走,去看看!”司徒锦从喉咙里憋出话来。 “是!” 疏影黑袍黑靴,立于街道之上,带着雀跃的步伐朝贾皇帝目的地--工部衙门奔去。 --- 贾赦说秀大孙子,必须的言行一致。 带着戴权,又左右一孙子,美其名曰:历练,就带着人光明正大的出宫了。妥妥的享受了一把皇帝任性的权利。 工部掌握全国的工程事务。在六部一向属于不上不下,油水不好不坏的部门, 贾赦带人站在工部官衙前,看着两小的神色不解的模样,露出淡淡的笑容,和蔼可亲道:“祖父带你们看看工匠新设计出来的水车,农乃国之根本也。” “是,祖父。”司徒承乾和皇长孙司徒承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恭敬的低声应是。 贾赦看人神色,不由的暗自撇撇嘴,果然越长大越不好玩,还不如小十五小十六好糊弄,两胖娃娃,他说什么都一脸崇拜的模样,简直是贴心小棉袄!哎,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受得了苦哦,可如果不塞进皇子大军,又没准让人平添猜疑,而且,小棉袄略微有些小重,他抱不动,正好乘机减减肥。 贾赦随着思绪眉宇紧蹙,砸吧了两声,感叹了一番,而后抬眸看向工部的匾额,停下脚步,一手牵一个,昂首挺胸,雄赳赳昂昂的朝里面走去。 至于守门的小兵,当然无所不能的戴内相大人能解决一切。 早有耳目灵通的收到皇帝微服私访的消息,工部官员上下心思各异,可碍于“私访”的名号,他们又不能上前侍奉左右。 带着两皇孙看了一眼农耕水利,脚步不着痕迹的挪到了贾政所在的营缮清吏司。 工部侍郎小心翼翼的介绍司局里的事情。 贾赦随意的嗯了一句,是不是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目光若有若无的寻找目标,忽地眼眸闪现一道亮光,嘴角向上一勾起,漫不经心随意道:“尔等管敕造勋贵房屋建设,正巧,荣宁两府上奏,府中违制,朕……”目光直直看向贾政,贾赦仗着皇帝的身份,不急不缓道:“朕记得贾爱卿也出自荣国府吧,为何却知法犯法呢?” 被点名的贾政脑中轰然炸开一声巨响,愣怔了片刻,还未思忖好该如何回话,额头慢慢渗透着冷汗。 贾赦见状,暗暗的一撇嘴,不满!这老二对着太太多少好话说都不尽,现在让人说,却成了个哑巴。果然,只会窝里横的。 当然,他也爱窝里横!!仗着皇帝身份,狐假虎威,怎么一个爽字形容的尽。 瞧人对上“皇帝”身份的弱样子,贾赦一时没了兴致,再环视周围一圈,连个出来和稀泥的同僚也没有,足见这老二交朋能力不咋地,看他还个欠款,还有同为纨绔的好友讲个义气,顶着压力,一起还呢! “皇祖父说的可是马棚将军?”原本一直闷声不响的司徒承庆忽地张口,带着一丝好奇的神色问道。他父亲序齿之后是长子,立长立嫡,他不过十岁也模模糊糊的懂了一些。更何况,他养于宫中,自幼更是耳濡目染。对于父王心思,他也曾经大着胆子问过。 当时,父王就给他举了这个马棚将军的例子,若太子二伯登基,他们一家至少还有“马棚将军”偏隅一角的安逸生活,若是其他叔叔,那就呵呵吧,至于父王自己登位,他手中虽有兵,但是如今天下太平,治国难。故此,对于小几岁的太孙堂弟,他就没啥好嫉妒的了。 反正,他爹压宝在二伯身上! 而他,也喜欢打仗! 好男儿谁不上战场,就是孬种! 贾赦:“!!!!” 马、棚、将、军! 呵呵…… 让他静一静! 大孙子一点也不好玩! 太戳人心了! 当面啪啪打脸! 好、疼! 贾赦默默鼻子,讪讪的一笑,刚想说话,就见司徒承乾一边拉着承庆衣袖使眼色,一边带着歉意给人说对不起,那个有礼有节,礼贤下士,滴水不漏,“皇祖父,您也知道大哥性子急,有时候说话口快了些,没什么恶意的,这诨号我们听宫人说起,一时间有些好奇为何家主会住马棚,与太傅教授嫡庶长幼不一,心中按捺不住好奇,再此,我们向众位大人赔个不是,尤其是贾大人请转托令兄,我们会当面赔礼的。” …… ………… 大孙子打脸! 二孙子也不遑多让啊! 先挑明老大性子,着重心直口快,没什么坏心眼,更是说明,要当面围观啊! 而且,皇孙道歉,就算日后有人揪着不放,但也不好意思,人家才7岁啊,还是个孩子哦~~ 张张口,贾赦发现自己被打完左脸打右脸,略微心塞,有些说不出话来,但是余光不其然瞥见面色涨红的贾政,又瞬间生龙活虎。 他是被打脸,但“马棚将军”也是事实嘛。 可是,贾政就是活生生的被两人给群殴成猪头。 连个孩子都知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不对,还要加上他这个贾皇帝先前点名的“知法犯法”,活生生的揭开了自诩读书人却虚伪的面纱。 他们祖孙三人把他啪啪啪的联手揍成猪头!!!!!! 果然,有孙子,就得炫! ... 第34章 逛街 轻飘飘的话语飘过来,甚至还带着一丝稚嫩的童音,但是听在耳朵里,贾政只觉得浑身上下冰凉一片,整个人仿佛浸在冬日的寒窟里一般! 心砰砰的跳着,像是有人要剥开他的胸腔,活生生的将心取出来。 他知道现在该是向皇帝澄清的大好机会,他该开口说话,说不是这样的!!他没有罔顾尊卑,他是敬孝道尊母亲才住进家主居住的荣禧堂,他没有不尊兄长无孝悌,是因为家兄贾赦为人无能,对外不能顶门立户,对内无父兄的担当,他没有…… 张了张口,却发觉自己说不出话来,回想在耳边的是砰砰的心跳急促的呼吸。 控制不住的胆颤。 贾政额角开始渗透着汗,冬日的暖阳斜斜入屋,带着金灿灿的光线对于他来说却不啻六月的骄阳,把他放在火炉里煎烤。 屋内众人一时的静默无声,默默的敛神屏息。就算太子被废,可太孙依旧帝宠爱有加,更何况,先说起来的乃是皇长孙,忠成亲王世子。 “乾儿,庆儿,读书使人明智,但做人的品格……”贾赦扬眉吐气,浑身上下跟打了鸡血一般,正砸吧着发表点感言,诸如要兄友弟恭什么的,忽地戴权上前一步,小声的低语了一句。 不啻晴天霹雳,贾赦收敛了笑容,顿时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揉揉掌心,皇上的戒尺噼里啪啦揍的好疼!!一时之间,萧瑟无比,就差捂着胸口恹恹的吐上小半口血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惆怅……但是周围人若有若无目光的打量,顶着发麻的头皮,贾赦轻轻咳嗽一声,端起皇帝的架子,目光带着严厉的深邃,冷冷的斜睨了一眼众人,张嘴,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语,着重指出要兄友弟恭,长幼有序,若是做不到回家吃红豆,吃多一些,感受下千古流传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皇家悲剧故事!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昂头走着八字步,一手一个孙子,淡然离开。 得抓紧一些,这两都是泰宁帝最爱的大孙子。 免死金牌! ---- 司徒锦看着两孙子怀里被塞着诸多的玩器,贾赦一手牵一个的,逆光而来,光线将人的影子拖得老长,一高一低成山,远远的便透出一股暖暖的温馨气息。尤其是因天花还有父亲被废近日一直抑郁不已的承乾露出脸上露出孩童的笑容。 一瞬间,司徒锦没了脾气,忽地有一股奇怪的陌生的感觉满满地在胸里蔓生。负手而立,看向迎面走过来的贾赦,眼眸微微眯起,飞过的略过一道说不明的心绪,仿佛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般,贾赦扬起脸,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贾赦大老远的就看见皇帝当街负手而立,一身华贵银紫的狐裘,一双眼眸眯起露出凶狠的目光,活像一头吃人的野兽一般,顿时身子一僵,头皮一麻,脚步一滞。倒抽一口冷气之后,贾赦左瞧瞧右看看,狠狠的深呼吸一口气,脑海拼命告诉自己没什么了不起的,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一马棚将军嘛,又不是弼马温,能变齐天大圣,然后,唇角一弯,露出大大的笑容。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是也! 两方汇合,贾赦拦住大孙子脑子里对马棚将军的好奇心,他顶了十几年的诨号,自己被人背后指指点点,看开了混不吝,也没啥好计较的,可是换成皇帝,就不知心眼跟他一样不一样了。 聪明人,出生高贵的聪明人,总有自己特有的傲骨! “乾儿,庆儿,临近年关,总有一些特别的事情发生,你们深入百姓中前去感受一下,待午膳之后,祖父再来找你们。”贾赦低声嘱咐着,并吩咐侍卫暗中跟随,又怕皇孙们出门不会用钱,细细的交代了一番,而后看人远走深入人群的背影,火速转身求饶。 “皇……老爷,你别生气,我可以解释哒!” “跟你生气,早就气死了!”司徒锦先前看人吩咐,还算挺有祖父模样,但一转身,又是不靠谱的存在,挥挥手,大街上不好跟人发怒,只道:“跟我来。” “哦~~”贾赦慢吞吞的跟在人后面,一步一步的挪着走。 司徒锦转身,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眯起,威胁,“再不过来,贾赦可是要准备参加科举考试了!” 贾赦:“……” 听人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听在耳朵里不亚于火山爆发。 开什么玩笑,他连四书五经都没认全,好吗?! 忙不迭的小跑上前,紧张兮兮的拉着人的袖子,“皇……皇老爷,您,您这话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一想起红豆七步诗,司徒锦冷冷的哼了一声,顺手扑棱凑上来的脑袋,恨铁不成钢,“贾赦,这些道理,你明明都懂,但是,怎么就……就不去自己做一番呢?!” 想起贾赦看似胡闹的安排,但是教育上跳下窜不省心的儿子,一件件从自立自强,到体验民生根本,都是挺有规划的,可这些事情,他稍微自己露一小手,呈到御前,他采纳了,这些年,也不至于如此浑浑噩噩,虚度光阴,被打压住马棚! “疼……”贾赦忍不住双手捂头,听人话语之中不满之意,许久才恍然大悟回来,皇帝在不满什么事情!不由揉头委屈道:“我……我又受不了苦,看看您家的孩子,个个才几岁就五更天起来读书了,我压根起不来,好嘛?” “还说别人脖子以下不能看,你自己也是脖子以下废材一个!!就这脑袋,扒开那些你祖母教你的分寸之外,也是草包一个。”司徒锦毫不留情的批评道, “可我记住祖母的就够我活一辈子的啦!”贾赦小声嘟囔着,感受到皇帝撇过来的视线,默默的把嘴给捂上。做人懂那么多,活那么累干什么。 人生,难得糊涂。 这一辈子,他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就这样,过过,已经很不错了! 否则,丢了芝麻捡西瓜,到时候,菜市场上狗头铡一刀,怎么办?勋贵后裔,立军功,功高震主,走仕途,勾心斗角,且或多或少,有权背后,皇子总会盯上来,到时候,从哪条龙? 神话传说,龙生九子。 这泰宁帝,龙生十六子。 选择困难户,很纠结好不好? 就算保!皇党,万一有人杀君弑父了,这脑袋依旧不保。 贾赦心里默默腹诽着同时,伸手揉揉脖子。他真的很惜命,虽然现在,命在旦夕。也要开开心心,活过每一天。 司徒锦斜睨了一眼贾赦神游中的表情,默默的暗叹了一生,这扶不起的阿斗,压根油盐不进,没点斗志。叹口气,将贾家现状说了一番。 听到皇帝抓阄决定把太太关佛堂,贾赦露出微妙的神色,闭闭眼,然后睁开,眼眸划过一丝坚定的神色,张口,语气不咸不淡,不冷不热,道:“宝玉那小子其实长的挺可爱的,但是越长大这性子就越不讨喜了,扔庄子里也挺好,替身就替身,至于老二嘛,我这哥哥也不欺负人,贬了官,我要他亲自考个进士看看,他不同意,就分家,乃至于……呵呵,就凭他媳妇做的那些事,不休妻,分宗都可以了……” 听人直白的话,司徒锦眼睛飞快的闪过淡淡笑意,一双眼眸若猎豹狩猎一般慢慢的眯起,定定的注视着身边一张一合说话的男子,一点一点,露出狩猎的阴森气息来。 贾赦,这人骨子里透着一股同类的味道。 “至于太太,没了孝,后院得女子又如何能翻天?”贾赦昂头眯起眼睛,望着晴空万里的天,负手一笑。何况,她都已经磨光他的孝意。 “好了,不说这个啦!”贾赦转转头,看了一眼皇帝,露出一丝真挚的笑容来,“谢谢你!”谢谢你居然还会过问我的意见,要知道皇帝向来可是诛九族毫不手软! “你别给我惹事,我就谢谢你了。”司徒锦没好气的瞪了人一眼,毫不客气的收下道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儿子被关了劳动改造,大臣被被人追着欠债还钱,否则大牢过年。难得悠闲的司徒锦漫步在京城的街道,体会浮生半日闲。 但是,没想到他这真皇帝悠闲,贾皇帝却是一改往日懒散,带着目的来逛街的。而且,这目的,听起来,还颇为正经,让他颇为汗颜。 “游乐园?” “这不废话吗?”贾赦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皇帝,明知故问的。想他赦大老爷当年吃喝玩乐全京城,多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而如今,不提也罢。 但唯一慰藉,就是有一群萝卜头。 大孙子啊,他自从贾琏娶亲就日思夜想的大胖孙子,没大胖孙子来个小孙女,先开花也行,但是……这王家小娃自己管家掉孩子,还把不成器的儿子束的牢牢的,一个小妾也不给纳,让他眼巴巴的干着急。 现在好了,儿子多,孙子也是一个巴掌数不过来。 想想他童年的幸福时光,再对比如今不过七岁稚儿,写的文章,他连个字都不认得,怎么一个苦字了得。 既然叫一声祖父,他就拿私房钱给人弄个祖母曾经描绘过的小玩器庄园。 赦大爷,有钱,任性! 哪像皇帝,国库空虚,内库光鲜,就珍宝库,让他惦记一番。 贾赦正准备给人得瑟他要收服对方所有的孙子,忽地外边热闹非常,忙不迭的探出脑袋,准备去凑热闹,伸手拉住一人,道:“这位小兄弟,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赤心阁主人回来,据说要关闭阁楼,士林们都闹起来了!” “赤心阁?”司徒锦闻言,眉宇一蹙,这赤心阁在士林间一向颇有名望,而且这主人---目光不由的瞥向了贾赦。 贾赦磨牙,手捏着骨头擦擦作响。 ... 第35章 混不吝 贾赦磨牙飞飚向赤心阁。 赤心阁,她祖母出资所建,而且开创种种便利全民的举动,诸如:借书租赁三文钱的借记卡,珍品古籍传抄本免费借阅,免费提供茶水糕点,提供笔墨纸砚…… 这是祖母的私产中的私产,祖母曾与他说过。他的性子不爱读书又只爱古玩,且当家爵主,当个风流名士便不错,染上士林名望反而不美,因此这赤心阁将来在老二娶亲的时候,会当聘礼送到对方家中,以抵武将出身,不通文墨,家基薄弱。他这个当哥哥的不能嫉妒,而且赤心阁所花费用,也要从他这里支出。 但是,还来不及由祖母给老二诉说定下孔家旁支四房的嫡长女,母亲就兴致冲冲的给老二定下王家之女,并且话里话外都是自豪之意,外加略带不满祖母与他定下的张家之女。 因为,张家不是桂勋。 他永远记得祖母卧病在榻,然后含泪烧掉孔家同意书信的那一幕。烟火袅袅,一点一点黑烟吞噬了白纸,燃烧成灰。 都说祖母偏疼与他,将她的私房钱全部留给她。 可是,祖母留下给他的只是金银,而老二的却是士林之中,甚至乃是受万民崇敬的赤心阁。 父母之爱,为之深远。 但母亲他们,甚至都未听祖母说一句对象是谁。 种种思绪翻滚上心头,贾赦面色忽变。 司徒锦看着人六神无主的模样,叹口气,稍微拍了拍贾赦的肩膀安抚了一下,带着半路跑累瘫坐喘气的贾赦朝着赤心阁而去。 这熊玩意,等明日,定要他开始习文练武! 贾赦一僵,猛的瞪大眼睛,忽地有一股微妙的安心顺着被握住的手慢慢的传递到心里,就那么一瞬,他完全脑中没有了任何的不安。 不去想这哪里突然冒出来的赤心阁主人,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这事情原本是机密的,会不会皇帝知晓后对贾家狐疑,下杀手,这是不是…… 这一切的一切,当皇帝站在他身边,任何事情就不在话下。 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贾赦稍稍握紧了一些。从来没有哪一天,觉得自己的手辣么的漂亮,真是好看死了┑( ̄Д ̄)┍ 在被反握的刹那,司徒锦几乎想把他甩出去,但是看着忽地笑容满面的贾赦,沉着脸,大步朝前走。他刚才只不过想拽着人走快些! 忽地,十指相握起来。 总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 两人来到赤心阁,外面围着许多求解释的学子。他们原本好端端的在屋里温习功课预备来年的春闱,却一句解释也没有,就东家易主,把他们全部都赶了出来。 “亏你们还是读书人,有什么脸面吵?!我家供你们吃穿,还免费提供笔墨,现在家中经营不善,抵了赤心阁,你们又有何话能说!!这是情分,不是本分!”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穿金戴银,挺着发福的大肚子,环视群情激动的学子,不屑的说道。 “为什么不提前出通知与我们?” “那你抵给谁了?!” “我出高价买下。” 各种声音不绝如缕,顿时吵吵闹闹若菜市场一般。 “诸位见谅,我吴某人在商言商,”故意拉长了语调,中年人玩着扳指笑笑,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现卖家已有着落,亏戴老先生有眼识金如玉,将家底全部压与我,换的赤心阁!” “戴老先生,可是戴太傅?”人群之中,忽地有人好奇问道。 “自然……” “自然你放屁!”贾赦在护卫的帮助之下,推搡开人群,硬生生的基础一条道路,站在赤心阁大门之外,冷眸瞥了一眼当中号称赤心阁主子的家伙,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嗤笑,“吴三狗,爷给了你卖身契,连主子都认不得吗?!” 如今早已改名为吴杉的中年人错愕的看了一眼怒急冲冲而来的“贾赦”,眼眸闪过一丝的狐疑神色,面色带恼,“你是谁?疯言疯语什么?” “吴三狗,站在赤心阁匾额之下,你不亏心吗?!”司徒锦拉住面色阴沉的贾赦,开口,一字一顿问道。如今,顶着他主子皮子的可是自己! 这吴三狗其父吴鸣乃是贾赦祖母的心腹,吴三狗自一落地便被开恩放了出去。吴鸣自从祖母走后,贾赦也给了人卖身契,让人出府颐养天年。两人踪影消失也将近二十几年,却没想到会如此戏剧化的出现在众人眼前,还摇身一变,成了赤心阁的主人。 “对了,你父亲吴大管家可好?”司徒锦一想到之前隐隐约约听见的话语,脚步一顿,就是这一瞬,没看牢,让贾赦冲了上去。 把这笔败坏皇帝名声的帐给记到吴家身上,司徒锦眼眸闪过一道杀机,上前几步,朝人靠近,轻描淡写,道:“吾名贾赦!” 吴杉眼皮骤然一跳,面色一沉,看向贾赦,垂眸闪过一丝的心虚。 贾赦之名,如雷贯耳,他自然知晓,父亲心心念念的小主子,赤心阁幕后主子的孙子!但是又如何?这赤心阁挂名在他父亲的名下。 他爹那个老不死的,还有他娘,再忠心耿耿又如何?!劳心劳力几十年,什么也没有得到,反而是人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若不是因为他们,他又岂会一辈子顶着奴才之子的名号,就算如今成一方乡绅,骨子里还是透着一股自卑。 如今,他好不容易摆脱了他们,没了累赘,成了富商豪贾,但是子孙却无法出仕为官!多么可恨,上下打点一通,让他好不容易攀附到皇子,正想以此为投名状,赢得皇子的欢心,立下从龙之功,一改门楣。 今日正按照计划行事,他出面激怒众学子,再由戴家的人买下赤心阁,以仁念感化于他,让原本狮子大开口的粗鄙商户恭恭敬敬的不费分文的把赤心阁转送与戴家,为五皇子赢得清流的美誉。 然后…… 吴杉眼底露出一丝的阴鸷:然后引起皇帝猜忌,最终废掉他们一家,为主子赢得良机! -- 近在尺咫,在他眼皮子底下盘算自己的心思? 哼。 司徒锦从鼻音里哼出一个音来,眼眸瞥了一眼吴杉,眼眸一闭,将先前的话语联系起来一想,心里把不成器的儿子揪着想要狠狠的揍一顿! 你爹,我还没死呢!! 与民争利,算计到这份上,城府够深的。 真是该感叹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勋贵名义上不从商,但是私下或多或少总会有私产,否则,单凭俸禄如何养活一大家子?通常家族的做法都是都将旗号挂在心腹的名下。 贾赦祖母自然没有自己出面,将赤心阁挂在了吴鸣的名下。当年其病危,贾政虽然侍疾,却未过多留守,时不时被贾母叫唤而去,因为这张地契文书就一直没有送出去。最后,就留在吴鸣手中。 造成今日之局! 被人渔翁利用。 负手而立,司徒锦眉宇紧蹙,思索该如何破局。 “什么贾赦真赦,哪里来的破落户,来人,把这几个惹事的给我乱棍打出去……”吴杉后退几句,手捂住胸口,安定住心神。里面可是白纸黑字的文书票据,任说破了天打官司到金銮殿,赢得还是他!更何况,他背后还有皇子的支撑。于是,仰着头,气势汹汹的吼道,想要借此来掩饰心中那一丝的不安心绪。 “谁敢给朕放肆!”贾赦一脚将迎上来的打手踹到一旁,冷声道:“来人,把这帮刁民给朕拿下!” 隐匿在人群之中的侍卫一拥而上。 司徒锦愕然,倒抽一口冷气,面色一黑,他……真的还没死!! 围观路人默默的看着眼前突如其来恍若从天而降的皇帝,皆是不可置信的下跪,三呼万岁。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吴杉呆傻,浑身上下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赤心阁主人?哼,你也配?!”贾赦下意识的忽略掉真皇帝的瞥过来足以杀人的眼眸,决定狐假虎威欺负够人再说! 负手而立,街道之上,肃穆一片。贾赦昂首深情注视了一眼匾额,凝视了一会,才默默的转移视线,看着匍匐跪地的民众,唇角划过一抹笑容,声音温和,道:“尔等平身!朕今日微服私访,偶遇如此奴大欺主,背主之徒,实难容忍!!赤心阁立足京城之中六十年之久,所创之举皆是利民之措,其第一任创立者乃是荣国府先老太太,但老夫人仙逝之前,这赤心阁她就由其孙所交,上呈与朕!朕之恩师,太傅张老谓之心诚,故以幼女许之,并与赤心阁中所赠送张家所藏早已失传的古籍十六本!”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却无可反驳! 司徒锦深呼吸一口气,想配合贾赦接下去,却不知晓人等会万千思绪朝哪奔,只得默默的颔首,已示附和。手顺带在众人视线不察的角落,飞快的做手势,示意影卫将由来探查清楚。 贾赦余光一瞥那个很显然在怒气隐忍之中还配合他的皇帝,立马顺杆子上爬!他怒气镇定下来之后,揣摩一二,也知晓此人胆敢光明正大说其是赤心阁主人,文书先不说,背后肯定有所依仗! 要比无赖更狠,只有混不吝!先扯开虎皮做旗帜,把人活活吓傻住,才可以慢慢调查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靠山,如今谁比的过顶着皇帝皮的他?! 跪下吧,蠢货! 贾赦一瞥戴权,戴权默默的瞧一眼皇帝,看人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就顺着贾皇帝的旨意,一踹小腿,吴杉立马五体投体跪拜。 跟人混多了,言行都粗暴起来了! 贾赦看人痛苦模样,立刻笑得跟花朵儿一般,先将岳父一家夸成了一朵儿,高度赞扬了其默默奉献古籍的高尚品质,顺带毫不廉耻的给自己洗白成一朵小白花。 纨绔是假象,其实是在替皇帝办事。忍辱负重,怎么一个惨字形容的尽! 司徒锦忍着满身的鸡皮疙瘩,上前一步,咬牙道:“皇上,您谬赞了!”边说,还狠狠的踩了一脚贾赦。警告:注意点,不要以为收拾不了你! “喔……”贾赦猛然张大了嘴,刚想说好,意识到朗朗乾坤之下,硬是撑出一张笑脸来,“恩侯比较害羞,哈哈,你们不要看他拉!”边说,将司徒锦往自己身后推。 往后面,他就踩不到自己的脚了。心里默默腹诽着,贾赦继续板着脸,朝着被叉在地上的吴杉轻蔑的瞥了一眼,“既然你说是赤心阁的主人,朕也不是以偏概全,偏听之人,把你的证据拿出来,朕今日当着众人的面,一一驳斥于你,免得日后说我皇家贪民之利!” 说完,冷冷一甩袖。直直走了进去,越过地上的吴杉,看也不看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入内,摆堂,朕亲审!”贾赦袖子算准了角度,狠狠的啪在吴杉身上,在外人眼中,不过是寒风掀起袍子一侧罢了。 寒风呼啸而过,袖子直接打在脸上,让吴杉不由的慌了神。 ... 第36章 熊孩子 贾赦睥睨了一眼吴杉,看人额角渗汗,面色发白,嘴角一勾,露出一抹轻蔑的神色,死死的盯着人,前前后后细细的打量。 终于,把人盯昏死过去。 用眼神杀死人什么的,帅呆了! 贾赦摸摸鼻子,嘴角弧度微微一上钩,现在敌未明,虽然被他横插一杆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但是礼法之上,他如今无凭无据,不好当面锣鼓的对峙公堂。而且,这其中还要牵扯到私产。 所以,吓昏此人,先在大众面前赢得皇帝颜面比较重要。 “来人,把他给朕……”贾赦手提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啪得一下,环顾了一圈众人,若皇帝巡游领地一般,看见屋内众人莫若惊蝉,皆垂头敛声,大气不敢出,贾赦调子陡然一转,话锋一变,“朕思赤文阁乃是慕学之地,体仁义教化也,法之严酷难登大雅之堂,传朕令,命刑部尚书主审此案,三日之后,公开宣判!” 围观众人:“……” 司徒锦忙躬身,高呼帝王圣明。须臾,便响起一片恭维之音。 贾赦在司徒锦等人的护卫之下,挥手致意,然后被逼着朝皇宫而去。 “我还没玩够呢~”贾赦坐进马车之后,不由的小声嘟囔道。 “你在说一遍?!”司徒锦斜视了一眼贾赦,凝眉蹙思谋划此事背后的主人到底是哪个不省心的儿子。不过几个时辰,影卫反馈回来的情报寥寥无几。 这吴杉似乎就是凭空出现一般,而且,路引也是作假! “我祖母说了,逆向思考,这件事如果成功了,最在背后得利最多,谁就是指使者!”看人凝眉不已,贾赦靠近,伸长脖子好奇的瞥了一眼影卫传过来的情报,上面不过寥寥数字:吴杉金陵户籍,盐商,三日前入城,一日前买下城郊四合院,与戴家在华味亨密谈,但现察觉其路引有瑕疵,不真。其真实身份,正详查中。 贾赦眼眸瞪大,旋即眯起了眼,狠狠的目光直刺华味亨,这吴杉难道冲祖母的私产而来?心里不由划过种种猜测,随后精光一闪的贡献自己的猜测,免得皇帝有空,回想起他当众爆粗口,这么劲爆肯定会被揍的一幕。 “谁得利?还用……”司徒锦话语一顿,将猜字咬牙咽下,如今一团乱麻,儿子个个翅膀硬了。不由的揉揉头,这心思摆在正道上,该多好。 “按你这性子,肯定知晓老五不会性子这么莽撞,既然老五不会,那你就会怀疑到其他人身上!可是成精的儿子太多,你一个巴掌数不过来……怀疑着怀疑着,你在没找出原凶之前,肯定会让人暗中保护老五!”贾赦拖下巴,揣摩着,“没准来一招自污呢,否则,戴家为何会如此配合?” 司徒锦抿口茶,正色了一眼贾赦,淡定道:“朕以前倒是小瞧你了,贾将军,脑子挺灵光的!” “还行!”贾赦眯着眼,淡定的接下皇帝的夸奖,他最近脑子转动多了,不生锈,加上皇帝的记忆,这脑子飞速运转,看起来,还真的挺灵光的!嘴角刚裂开笑意,就听一道轻飘飘的话语传来,“贾将军是否想过贾家呢?” “嗯?”贾赦笑意戛然而止,偏头,不解的看向人。 司徒锦摩挲着茶沿,饶有兴趣的看了人一眼,缓缓的,一字一顿道:“偏心啊偏心~~” 贾赦没来由的心里一紧。 “再有,皇上,”司徒锦面色一暗,环视空荡荡的车厢,嘴角划过一抹阴测测的笑容,“皇上,您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情了?” “什么……事?”看人靠近的身形,贾赦不由向后退几步,弱弱的问道。 “你把朕的孙子给丢了!”司徒锦磨牙。 …… ………… 贾赦噗通摔下车板,傻眼,旋即大声咆哮起来,“停车,我大……呜……” “你要让人知道带人出去玩,结果把人丢下自己回来如此丢脸的蠢事?” 贾赦悲愤摇头。 “我去联系侍卫,等会送人进宫。你现在给朕回去,乖乖的把有关江南的奏折全部给朕找出来!” --- 同一时刻,司徒承庆拉着司徒承乾费尽心机的撇开了众人,兴致勃勃的站在荣国府,呃……一等神威将军府邸,准备参观大名鼎鼎的马棚将军。 “大哥,你确定刚才那个不是贾将军,我听说他最近,挺受祖父重视的!” “肯定不是,纨绔子弟,怎么可能英气勃勃的?!”司徒承庆挥手,拍着肩膀安抚,“好啦,你不要担心,也不要说话,就看戏好了。”边说,边昂首朝门房的小厮走去,腰板挺直,负手,道:“去回禀你们的主人,司徒承庆,忠成世子拜访!” 门房小厮愕然,目光不由朝两人偷偷扫了一眼。 司徒承乾打量了一眼神色肃穆的小厮,眼皮忽地莫名的跳动了两下。尤其是被人引进去之后,周围服侍之人恭恭敬敬,不多说一句多行一步的恭谨神色,若不是府中精致小巧,不似皇宫,他差不多以为自己身在皇祖父身边。 太不可思议了。 但是,当引路管家将他们往偏房迎去,这股狐疑就骤然消失了。皇祖父,定然不会这么没规矩的。 贾琏接到皇世子来访的消息,忙派人寻找自家爹,然后硬着头皮自己在大堂迎接。没在荣禧堂,因为,他爹说了,现在住进去,吃相太难看,而且,住了十几年了,先修葺一下,去去晦气。 所幸,他爹的小院子装饰的一向不错。 “微臣参见长孙殿下,殿下吉祥!”贾琏弓腰行礼之后,目光下垂,任人打量,兀自岿然不动。他爹说了,贾家不参合皇家的事情。所以,不管是谁来了,他一个不理。 信他爹,肯定没错。 司徒承庆细细的打量了人一眼,旋即没了什么兴趣。随意的寒暄了几句,正准备告辞,忽地,他家堂弟淡淡的开口了,“我叫司徒承乾!”ωww.xSZWω㈧.NēΤ 贾琏:“……” 噗通一声,扣地,忙请罪,“小臣不知太孙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爹,你快回来,儿子招架不住,长孙就算了,还有太孙啊!两个人爹在朝廷上打架,这堂兄弟却手牵手的来拜访啊!! 可以脑补n种宫斗大戏了! “不知者无罪!”司徒承乾目光在人腰间打量了一眼,看人一席银紫装束,嘴角微勾起,“小王无知,可问贾大人,尔腰间所配玉饰,是否可借我一观?” “太孙殿下严重了!”虽是疑问语气但是话中的命令却是十足,贾琏麻溜的接下玉佩,恭敬的双手奉上,心里默默的腹诽,他这玉佩长花了不成?! ... 第37章 猜谜 贾琏自然不知道自己被亲爹外加便宜爹给联手坑了,他只觉这玉佩入手温润,上好品种,带着挺舒服的。但是,偷偷的视线往下,瞅了一眼神色莫名的皇太孙,忽地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涌上心头。 虽然皇太孙不过7岁,但就是抵不住没来由的心慌! 司徒承乾双手把玩玉佩,细细的盯着上面的羊图,眉头紧紧的蹙起,若是他没看错,这玉佩是皇祖父经常佩戴身边的,而且祖父肖羊,民间为了避讳与表示尊敬,在图示上总会缺一角尖。但是此玉佩,双角俱全。边思索着,司徒承乾扬起脸,嘴角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谢谢贾大人,我们孟浪了!”边说把玉佩还给贾琏,眼眸一闪而过一丝的狡黠,“贾大人,我们兄弟因出宫游玩,但是不慎迷路,路过荣宁街,故此来叨唠一番,不知贾大人能否带我兄弟二人四处游玩一番?” 贾琏:“……” 唇角一抽搐,贾琏心里默默的给两一迷路就迷倒自家门口的皇孙殿下点个赞,然后撑起一笑脸,躬身,道:“太孙殿下,您客气了,吾自当从命!但是两位殿下乃皇子龙孙,身份贵不可言,若出了街区,小臣愚蠢,且现京中为备年货,人员冗杂,臣唯恐两位出了意外,那时臣万死难辞其咎,不妨……”贾琏眉宇一挑,露出谄媚的神色,“小臣家中景色尚可,隔壁堂兄家会芳园冬日寒梅傲枝头也是一景,小臣请两位殿下屈尊移步一观,可否?”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司徒承乾眼眸一亮,然后颔首许可,“那就叨唠了。” 作为皇太孙,他自一落地就恩养在皇祖父身边,对祖父生活习惯不说很了解,但也熟知一二。更何况,最近祖父私下里变化实在太大了。 祖父说要了解一个人,看他的家庭生活,就可以窥伺一二。如今,他倒是要看看这贾琏哪里有三头六臂,让祖父青眼相待,还把随身的玉佩赐予给他,尤其是这玉佩还是他父王求的! 虽然贾琏学他父王一套银紫穿的也是风流倜傥,但全天下就他父王穿的最好看了。 他父王是最厉害最棒的! 司徒承乾拧着一股气,小腿蹭蹭的游园。 贾琏跟在后面原本命人准备了轿子,但是看人绷着一脸的模样,叹口气,默默的跟上。同样是孩子,这宝玉还窝在老太太的怀里,现在父亲让他上学,还装病。可是太孙殿下却是四书五经轮番的轰炸他,听得他脑子里嗡嗡作响,汗颜不止。 莫了,看见练武台,长孙殿下还台上秀一把枪,指着他上前应战。 贾琏忍不住流泪满面。爹,你快回来啊~~ 万幸,司徒锦听到贾琏内心的呼唤,恍若救星一般荣重登场。 “父亲!”贾琏喜极而泣,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几乎连跑带喘来到司徒锦身边。 司徒锦斜睨了一眼便宜儿子,又看了一眼两大孙子,扶额,儿子个个成精不省事,这孙子也一*来袭,个个不听话。 熊孩子熊一窝! “贾将军。”司徒承庆一杆铁枪立于练武台之上,脸朝贾赦这边一侧,挑眉道:“贾将军,前来比划比划如何?” “大哥!”司徒承乾的眉头拧了起来,他总觉的此“马棚将军”与他们听闻中的有些不一样,纵然隔的不远,但是当他踏进院子时,那身上慑人的威势他还是感受得出来。 生平只有皇祖父身上看到过,连父王都缺了一份,那一份……积年的惟我独尊的霸气。 “放心,没事啦~”司徒承庆低头安抚人,“你哥哥我从小混迹军营长大的,兵痞子见多了,呃……实在打不过,还可以跑嘛!” “跑?” “咱们爹比他厉害,祖父也比他厉害,他又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司徒承庆自然也感受到那通身的气场,尤其是他还混迹军中,跟着大老粗们识人向来以血性判断。像弟弟,还有二叔这种精致貌美的,就该在他们的保护之下。弱斩鸡才逛街呢,真男人,就该血性万丈,上战场! 略过一丝的气短,司徒承庆一抬枪,又胸有成竹,“贾将军,不妨让爷看看,你有什么值得皇祖父青睐的!” …… ………… 司徒锦倒抽一口冷气。大孙子虎头虎脑,爱兵事,一套天策枪法使得虎虎生威,但是,他身为长孙,世子也有自己的矜贵,绝对不会莽撞到跑到臣子家中来单挑。 “长孙殿下,请恕臣无礼再先,请问你为何要来臣家中……” “我皇祖父说了,人生在意需尽欢,该抽就抽该打就打,莫要金樽空对月,徒留到死才后悔!”司徒承庆干脆利落的回道:“爷就是今儿心情不好,来你家挑场子,有本事找我皇祖父去啊!” 司徒锦青筋暴动,直截了当上台。Www.XSZWω8.ΝΕt 贾赦这纨绔身子不顶事,但是收拾十岁小毛孩,还是没什么问题。 简直是欠揍! “我们比上一比。”司徒锦手痒痒着,“长孙殿下,需要臣留手吗?” “爷才不用,哼!”司徒承庆耍了几个起手招式,威风凛凛。他的枪法可是从外祖父手里传下来的,他外祖父一生戎马,可厉害了。 贾琏看着咂舌,而后心虚外加胆颤,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死死的盯着他爹看。 司徒锦表情淡然,环视一圈陈列的兵器,什么也没用,直接赤手空拳,而后趁着人提枪冲过来之际,半侧身子,避开枪头,而后一手用力,提溜后颈,张开五掌,凌空狠狠的一巴掌挥下去。 司徒承乾等人顿时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的看向台上那一幕。 轰的一声,枪凌空落地,发出嗡嗡的重响,此后啪啪声不绝如缕。 司徒承庆完全被打懵了,直到身后火辣辣的疼,才反应过来,“大胆,你偷袭,本世子不服,要重来!” “放肆!”司徒承乾也回过神来,小脸一板,目光直刺过去,“贾将军你以下犯上,罔顾尊卑,快放开我大哥,否则……否则,本太孙饶不了你!” “乾儿,别跟着卑鄙偷袭的人说话,拉低了你太孙的档次!”司徒承庆咬牙,四肢乱登着,“要不是我小,才不会输给人!” 司徒锦揍得心酸,吐出一口浊气,“琏儿,你在家,莫要让人知晓他们两来过荣国府,我送他们回宫。” “父亲,您……您不会有事吧?”贾琏木然的看着这一切,脑袋嗡嗡作响,面色一白,寒颤着问道。 “不会。”司徒锦斩钉截铁,一手提溜一个朝皇宫而去。 贾赦奋斗在成堆的奏折中,正满眼闪着金星,听到戴权来报,看着瘪哒哒,还满脸委屈的大胖孙子,立刻脑袋清醒过来。 “乖孙子,谁欺负你们了,给祖父说,祖父叫人打板子,揍死丫的!”贾赦围在两人身边,嘘寒问暖,简直不能在贴心。 “皇、上!”司徒锦一字一顿,磨牙。 “嗯……”贾赦头皮一麻,忽地后领一凉,手默默的一指,“不会是贾……贾爱卿给你们委屈了吧!” “没有,孙子只恨自己不够高,力气不够大。”司徒承庆说完,行了礼,就默默离开,他需要努力长高,然后报仇。 “皇祖父,孙儿今日孟浪了,得罪了贾将军,还望贾将军见谅。”说完,司徒承乾也跟着行礼告退。 满腔祖父爱没地发的贾赦怒瞪了一眼司徒锦,“皇上,您怎么打大孙子了,他眼圈还通红通红的!” “朕还想揍你!”司徒锦坐下喝口茶,冷静冷静,才瞥了一眼贾赦,“你平日就跟人这么相处?” “怎么了?”贾赦不解的眨眨眼。偏殿里好多大胖孩子,个个粉嫩嫩的,他假扮皇帝唯一的乐趣就是这些小皇子皇孙了,乖巧,懂事,还好玩,长得也好看。比家里得凤凰蛋好多了! “你觉得你聪明吗?”司徒锦忽地来了一句,“跟承乾比如何?” “比……比什么?” “他自幼在我身边长大,我照顾他比太子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手把手的给人启蒙,对了,他比他爹还会举一反三!” 贾赦迷茫。 “皇太孙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当的。长孙也不会随便跟人比武。”司徒锦看人两眼迷茫的样子,一边为自己孙子的聪明才智感到高兴,一边又是恨铁不成钢,宣告缘由,“你被他们给联手忽悠了。” 贾赦一噎。 “当然,能把七步诗串成红豆,不是他们聪明,也算你蠢!”司徒锦毫不留情的批判道:“给朕长点脑子,好吗?真心的!” 还沉浸在大胖孙子小白兔妙变小狐狸的震撼消息中,贾赦久久未回过神来。直到脑门被人狠狠的弹了一下,贾赦才猛然回过头来,哀嚎:“我的大胖孙子啊,我要小十五和小十六那两个重重的贴心小棉袄回来,不对,我要虐死这两个娃的爹,狠狠虐!” “就你?”司徒锦调子陡然一转,坦白的鄙夷,“贾赦,你还是乖乖的斗鸡遛狗吧!”他花费心血最多的两个儿子,能被贾赦给虐到,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哼,我祖母说了虐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教坏女儿嫁给他儿子,搅得他家三代不宁,不费一兵一卒!”贾赦握拳,“爷还有一个女儿呢,哼哼!” 话音刚落,头就被奏折狠狠的砸起了一个包。 司徒锦淡然的坐在御案之上,批阅奏折,头也不抬,“乾儿庆儿身边,我已经让戴权看着了,若是他们能通过戴权把你我端倪的消息传出去,也算这两小家伙有本事!但是,那边,你找的地方虽好,可别忘了,我这些儿子手下能人不少,别说飞鸽传书,就是其他各种密文也是有的。” “我说,皇上,你们这样斗来斗去累不累,我听着都累了!”贾赦一听,拉抻了脸。 “朕还宁可这样斗来斗去!”司徒锦唇角一抽,“你家老二可是知晓赤心阁的事情,我出来的时候,正碰见他急匆匆的朝贾母屋子里去。还跟着贾代儒等人,呵呵……”怎么就会有男人爱借助后院宅斗裙带关系呢? 贾赦瞬间瘪了。 “你想想除了赤心阁,你祖母留给你的大批银子还有哪个心腹知道?!司徒锦抽出一本奏折,眉目一挑,“有人是知道朕对四王八公不满,打算挑软柿子捏,没想到给自己挖掘到了一个金元宝!!!自己看看,金陵贾家族长之子被告逼良为娼,又查借荣宁两国公之名,侵占良田,强买强卖,官商勾结,种种罪行,难以诉说之尽。” “我们贾家到底招谁惹谁了?”贾赦看着司徒锦一一抽出来的奏折,按着时间排序,上面从芝麻绿豆的小事一一说起,直到姻亲林家,暗指其乱发盐引,官商勾结。 “在江南,若是把你们连根拔起,谁得利?” 贾赦扳指头数,“老大军部力量稳稳的,有军功,没人奈何得了他,老二太子,先前,你宠着时候,四王八公这些勋贵都是靠着他,若是我们被弄死了,对他来说,也算一笔损失,江南甄家是土……咳咳,是老九的,他不可能傻的把我们几家扫干净,否则,他一家独大,你肯定要弄死他,结合最近的事情,算下来,好像……老五?” “算漏了一点,先前老五曾请杀中蛊太子,这些事若揭开,他定被朕彻底厌弃,没了他朕定要在择一个人。”司徒锦手指勾勾,敲敲桌案,话语中带着一丝的寂寥,“老七!” ... 第38章 升爵 贾赦顺口就接了一句,“老七是谁?”说完之后一愣,默默的朝天扒拉皇帝的记忆,然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继续绞尽脑汁的一幕一幕的打量过去,最终汗颜得出了一个结论:默默无闻。Www.XSZWω8.ΝΕt 七皇子司徒炆出生之时,她母亲还没名没分的,只是德妃身旁的女吏,等生下他后封了个贵人。原本,德妃借腹生子,将抚育七皇子,但因其之后毒害妃子谋杀皇嗣,罪行暴露之后被赐死,攀附德妃的吴贵人母子就处境尴尬起来,泰宁帝看好歹自己血脉,儿子不足周岁还嗷嗷待哺,可后宫高位妃子互推皮球,没人要的情况下,恩赐其母抚养,又升了一阶为昭仪。但,此后,亦未多留心。 最重要的是,本着泰宁帝喜欢天真烂漫的小孩性子,怎么说也会养在身边一两年,但是这七皇子,外甥似舅,长的不好看,扔大街上,就路人甲乙丙丁! 综上所述,黄桑也是个食1色性情中人,哈哈! 不过按着他,也宁愿抱着小十五小十六两个可爱胖娃娃型号,不喜欢病歪歪的跟小冻猫子一般的娃。第一眼看的自然是颜! 司徒锦看人朝天苦思冥想的模样,微不可查的叹口气。他会怀疑到老七身上,还是因为一封封上奏的参江南四大家族,攻击贾家姻亲用语皆绵里藏针,犀利无比,戳着他的怒点来。当然,若是没这段离奇的遭遇,他定然会大发雷霆,但是现在,贾赦已经无形之中拉高了他的承受能力。 就这程度,就动怒,简直可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冷静,以围观者的态度,就发现一份份奏折,用词的端倪来。虽然也指责林如海官商勾结,给其姻亲薛家等盐引,但是,这度却把握的在他承受范围之内。没准,只要林如海上奏澄清一番,就会消除影响。 而江南盐政,林如海,盐商……一件件串联起来,就不其然的让他想到了一直忽视的七儿子。他的母族也在江南--姑苏! 而……司徒锦手指勾起,抵着桌案上一叠摊开的奏折,嘴角分明露出了讽刺笑意。 忠臣也好,能臣也罢,都在赶着博弈下一局,就等着他翘辫子蹬腿啊! 不对,他是皇帝,就算驾崩也要惊天地泣鬼神! 揍!死!丫!的! 司徒锦磨牙之后,愕然垂头,他自从有贾赦记忆之后,发现自己愈发堕落了。 简直是……司徒锦深呼吸一口气,默默埋入成堆的奏折之中,他要冷静冷静,找找当皇帝的感觉! 贾赦看人认认真真批阅奏折貌似很忙的样子,偷偷的瞥一眼,慢慢的挪动脚步,他要去找大胖孙子他爹,虐死他们。 不是个个聪明顶呱呱的吗?老子偏要靠暴力碾压死你们! 从明儿起,每天负重跑山顶,看日出。 理由就是:当皇帝的手里必须有兵权。有兵权的第一步骤,体验咱当兵的人,很不一样。 庄内刨土一天的皇子们齐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司徒咏百无聊赖的躺在大通铺,已经没心思抱怨他爹到底哪根神经搭错了,眼睛瞪着大大的,不敢阖眼,就怕一闭眼,脑海里就猛然浮现出他们浇灌施肥菜苗的是何物。 “呕……”连想都不能想! 胃里泛着酸气,司徒咏忙不迭朝外,找个杂草丛生的地方,一张口,吐个酣畅淋漓。 “二哥,喝口水!” “谢谢!”司徒咏回首接过茶盏,连带道了一句谢意,就蹲下跟嘴巴里的腥味作斗争,“小七,麻烦你了,我们这哥几个都倒下了。” “二哥,说笑了。”司徒炆看人惬意眯起细长的凤眸漱口。本就容貌昳丽,偏生唇边泛着一丝虚弱的苍白,在这深林荒野,衬着清冷月色,璀璨的星光,生生的多一份聊斋志异之中那深夜之中突如而来的魅惑,看得他心头一紧,略略失神。 “好受点没有?”司徒熠手里抱着哭得惨兮兮的小十六,看着司徒咏也倒下,上上下下狐疑的打量了好几眼,才确定这弟弟不是撩挑子,而是真倒下了!少了个劳动力,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天知道,他花费了多少忍耐力,才克制住一巴掌抽昏一个的念头,满院子的残兵弱将! 生那么多,干什么?! 生平第一次,被后世以忠直定性的忠成亲王问候他父皇,满腹怨念。 “还行!” “二哥哥,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嗯!” “好了,我们还想吃小猪,好不好?” “小十六!” “……” 看人说说笑笑,还有越发多的兄弟围上来,虚心也罢,假意也好,总归在一处说笑。但是,司徒炆默默的紧攥着拳头,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去。 看着衣衫依旧整洁恍若年画金童一般的十六,看着笑容雍容华贵若春日牡丹一般的太子,看着身姿挺拔如松君子……司徒炆忍不住指甲掐进手心,掐出血肉,心里满满的充满满腔的怨恨。 就如今天,田埂之上,满院的天之骄子没有人能分出稻穗,只有他! 除了他 能一一说出! 可是,有什么用? 他们,是天生的尊贵的天潢贵胄。 尤其是曾经的太子,被保护的天衣无缝,不见人间疾苦,甚至连宫中所见都是父慈子孝的场景。从来不知道有人为了微弱的父爱,夜以继日的习文练武,从来不知道有人需要花费一天一夜的时间去学习他半柱香不到就融会贯通的诗文策论。从来不知道…… 他的一切一切,像是一个笑话! 可是,就因为俯视的多了,好想好想把人扼住咽喉,掐下来,掀开他的高高在上的塔尖下面堆砌着累累白骨。 仅仅被废了又岂能够? 还要……司徒炆眼眸划过一道狠戾,皇宫生存之道,他自幼便懂,成王败寇,窃国为皇! 怨恨浓烈成毒,已然渗入骨髓,再也拔除不得,那就一起堕落吧。 司徒炆面带微笑的站在旁边,听众兄弟“兄友弟恭”的话语,听窗外乌鸦哇哇而过的声响,眼眸闪闪,笑意愈发的真挚。 他一向高高在上的父皇,也恐怕会想到他的存在吧。 但好戏已经缓缓的上场了。 没有尊贵的血统,令人骄傲的母族,没有文臣武将,这一切都可以慢慢的夺过来。 至于最近龙威莫测的父皇,那又如何? 他已经老了! 呵呵…… --- “阿嚏---” 被人念叨的贾赦揉揉鼻子,看着洋洋洒洒三大页虐死坑祖父的小狐狸他爹的三十六计,嘴角露出一抹得瑟的笑意,插腰桀桀桀的怪笑起来。 下一秒,噼里啪啦的奏折就凌空飞来,贾赦抱着辛苦一夜的成果,忙慌四处逃窜。 “朕总是眼皮跳来跳去,你还在这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司徒锦狠狠的斜睨一眼贾赦,“字练的差不多了,就把请安折子给批了,胆敢只写朕阅,就揍死你!” “皇上……”贾赦擦擦莫须有的汗,颤抖着小心肝,小心翼翼的张口,“皇上,您有没有觉得,最近……好像您暴躁多了,那个是不是……更……” “你才更年期!贾赦你再敢来一句我祖母说了,朕就让你下去见祖母!” 贾赦听了这句,捧着纸笺哦了一声,耷拉着脑袋默默的走远,摊开纸,暗搓搓的把负重一斤改成十斤,叫你们爹欺负我,我欺负死你们! 有本事就找你爹去,他老人家同意的! “别给朕犯蠢了!”司徒锦坐在上首,视线极为辽阔的看见贾赦拿笔改来改去的样子,唇角一抽,扶额,话语不咸不淡的,“现在乱麻一团,朕让忠靖侯进京述职的时候秘密抽掉了五千精兵入城,你到时候别露馅了!” “啊?”贾赦握笔的手一顿,回首,迷惑的看向皇帝,旋即浑身一震,那双在镜子前看了几十年的眼睛,一向眉目上钩眸光流转,数不尽的风流,用来勾搭百发百中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有一股杀气泄露而出。 “朕先解决掉积年旧账,再来好好教教他们,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小的也不差啊~” 司徒锦:“……” 贾赦身形矫健的缩进桌案底下。 司徒锦冷哼一声,“贾家很热闹,皇上,你明日要不要去围观顺带讨论一下是先夫人偏心还是贾母偏心的问题?” 贾赦继续缩,边缩探出个脑袋打量司徒锦的神色。他自然知晓曝出赤心阁是他大老爷所有,接踵而来会是什么样的麻烦。 但是,他相信皇帝,光武力就可以解决一切。 拳头硬的杠杠的! 司徒锦瞥了一眼案上快完的奏折,桌前的沙漏静静的滴着,相比以往,他一个人静静的批阅奏折,如今虽然有个人插科打诨,但是这速度却快了不少。 也许是想着早点批完了就可以教训贾赦这股动力或是怨念在支撑着他? 低眸瞥了一眼在桌案下探出个脑袋好奇打量他的贾赦,司徒锦取出一卷明黄的卷轴,摊开铺平,笔锋蘸墨,潇洒落笔。写完之后,定定的看了一眼上面的白纸黑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又是嗤笑一声,取出玉玺,沾染印尼,缓缓的盖上。 “明儿下午,让戴权来荣国府宣旨!” 说完,便起身施施然的从密道走了。 贾赦愣怔不已。 戴权进来看人整个塞桌子底下,哭笑不得的,“皇上,这地凉,您赶快出来啊!” “不……进来容易,但是……”贾赦艰难的动动,下一瞬桌子发出嗡嗡声响,默默哭丧着脸,“我卡住了啊!” 戴权:“……”皇上,您能不用这脸说话吗? 一番波折,终于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的贾赦忙不迭的冲上御座,他刚才就心里痒痒的,皇上到底写了什么圣旨?让他讥讽连连的。 一摊开,贾赦眼眸瞬间发出光亮,“内相,我升爵啦!” ... 第39章 贾家开撕逼 贾赦抱着圣旨,恨不得搂着睡一觉,就怕到手的侯爷爵位凌空飞走,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恩侯,恩侯,如今字如其爵,但却是以这般可笑的方法得到! 真是…… 贾赦默默躲被窝抹眼泪,回想昔日祖父母的谆谆教诲,悲从中来。 这边,司徒锦自大手挥笔写下袭爵圣旨,就一直气不顺。 当年,贾代善私底下跟几王勾勾搭搭,但最后一刻,众目睽睽之下替他挡箭,算全了他的忠臣之心。他捏着一股气让国公之位延袭一代,但贾赦便没这般好运,即使贾代善临死之前交上兵权,替子取字恩侯,祈求降位承爵。 他当年有这般好说话,那也就白废坟头青草都有半人高的跟他争位的兄弟了。 不过,最让他不顺的还是阿斗贾赦! 一路憋着一口气回到贾家,就见灯火通明。 贾琏原本如热锅上的蚂蚁,看见“贾赦”来了几乎忍不住要喜极而泣,一个简短的词--父亲,被飙出了极高的音调。 “父亲,你终于回来了!” 司徒锦还在愣怔之中,就被人冲过来拉着衣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圈。原本拧起的眉宇,在看见便宜儿子担忧的那一刻,微微松动,轻咳一声,正准备说话,冷不防又一男子冲过来,“赦叔祖,您终于回来了,珍叔让我来跟您透一下口风!” “你……”司徒锦话语一滞,翻阅的一番贾赦的记忆,眼前这个容貌不亚于他犯厥不省心的二儿子,是宁国府的贾蔷。堂堂一家之主拿嘴碎的仆人没办法,碍于风言风语,把正经少爷,宁国府正派玄孙分府另过,也足见败落何种程度! 闪过一丝不喜神色,司徒文让人说原委,在听到贾氏一门长老决定开宗祠,说赤心阁,乃至于先老夫人私房分配问题,眉头紧蹙成川。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子出嫁私房归属,历来任由自愿。 “赦叔祖,您知道的,珍叔父也言没什么能耐,他能做的自有让蓉儿去请祖父了,若是祖父出面站在您这,您还能站的几分里,若是祖父……”一想起飘然出尘世,从出生到现在没见过几面的祖父,贾蔷面色一羞,讪讪的低头,“他架不住宗族的能量!” “琏儿,你带蔷儿去休息一下吧,也辛苦一晚了,你也去休息,明儿自然见分晓。”司徒锦叹口气,目光扫了一眼神色忧患的两人,细声安抚几句。荣宁两府,这三代四代没一个立得起来,但是还有一丝的血性,或者说纨绔的混混义气? 可不管何种,总是真诚,少了一份算计。 “可是,父亲,您……” “放心!”司徒锦看了一眼逐渐泛白的天色,默默的咬牙憋出一句话来,“皇上站在我们这边。” ---- 翌日,日上三竿,司徒锦吃饱喝足,养精蓄锐,命贾琏背着一包裹,才踩着点朝贾家宗祠而去。 刚一踏进宗祠,贾珍代理族长位列上首,旁边站着贾蓉,贾蔷,坐着宗妇尤氏,左下首贾母坐着,跟着贾政等人,右边一字排开,代字辈贾氏长老,俨然一副公审的模样。 屋内一时静默无声。 贾珍抿口茶,看了人一眼,默默的叹口气,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但是刚一垂头,便感受到数道目光朝他直白的刺过来,一想到贾家的宗族名声,踌躇的开口,道:“赦叔,昨日听闻赤心阁一事,您能否给个解释?” 说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他容易吗容易吗?!!老夫人爱送谁就送谁?就算在士林之中颇负盛名又如何啊?他珍大爱向来不读书。 “正是,赤心阁如此有名,乃照拂一方学子的功德之事,身为贾家人,自然该当自晓。尤其是如今家学……”贾代儒摸摸山羊胡,板着脸,正儿八经的开口,说话间还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贾赦。他中了秀才,又是家学的先生,在贾家旁支中也算颇为能耐。对于赤心阁在文人臣子中的地位,他自然知晓。因此,一听族长发言之后,便立马迫不及待的开口斥责道。对于贾赦,他曾经不知道训诫过多少次,反正,他乃是家学的先生。贾赦也是家学中学成的。 司徒锦眼睫一抬,扫了一圈人,重点打量了一眼贾母和贾政,唇角弯了一弯,手一抬起,示意便宜儿子贾琏扶着他,慢悠悠的朝自己的位置上走去,坐定,喝口茶,才冷哼了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神色,“赤心阁主人乃是祖母,其乃祖母陪嫁压箱底之物,尔等有何面目今日开祠?” 压、箱、底! 贾母听到这词,眉目一闪,旋即手拽得紧紧的,咬牙一字一顿的从喉咙里逼出话来,“虽然乃是先太太的陪嫁之物,但是此阁楼吾身在深闺也曾听闻一二,乃是鼎鼎有名的利民之举。我们贾家如今……说实话,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儿孙不肖,难成大器,宝玉虽有造化,但也是个孩子。若是有此清贵名声,不说对荣宁两府如何,就是贾家子孙日后自学开蒙从文大有益处。可是,老大,你扪心自问,自己不务正业,未能顶门立户,但连如此好的机遇也不愿分享众人吗?先太太偏宠于你,众人皆知道,可一笔写不出贾字啊!” …… ………… 话说的好正经,朕居然被吓倒了,无言反驳??! 司徒锦默默的看了一眼痛心疾首,痛哭流涕,口口声声为了家族的贾史氏,端起茶杯喝口茶压压惊,然后一脸悲戚道:“太太此言说的有理,贾政,你身为赤心阁下一任的主人,对得起贾家吗?” 正出言安慰贾母的贾政听人的质问,眼眸划过一丝的怨恨,刺向贾赦。 这祖母何其的偏心,不说当年给大哥求了一门极为有益的岳家,就是这赤心阁。都知晓,他大哥从小是不爱读书的,却什么都留给他! 明明同样是孙子,为什么会相差这么多? 他还记得刚一记事,母亲就拿着书本哄他认字读书,此后更是寒霜苦夏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松懈,可明明这样刻苦,这样努力,父母疼爱有加,但父亲却一转身,临终奏折还是把爵位让那个一向斗鸡遛狗,走马章台,无所事事,无能至极的大哥继承。 更不提祖父母。祖父幼时只赞赏他读书有佳,却依旧把大哥捧在手心里,说些什么读书不是最重要的,作为爵位继承人,要学会进退有度,观帝王朝臣颜色,不偏不倚中立。 就因为差几年,就读书不重要了,就可以整日嬉闹,听几句轻飘飘的话语。 至于祖母,更是偏心倒了极致,居然在病床上还能正经说道,她从来想着一碗水端平。纵然关心贾赦多一些,但是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 越回想心越发不甘,贾政心底发恨,双拳紧紧握起,手背上青筋跳动,咬牙道:“大哥,你这是何意?!” “你们既然闹到家族,也想必不会用家丑不可外扬一词,那咱就好好掰扯一句。”司徒锦声音不急不缓,却似钝刀子割肉一般,缓缓的,慢慢的,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力求让屋内众人听个一清二楚,“祖母临终曾言过,她纵然疼我一时,但至少未曾一碗水偏心斜倒出去。她的确与我不菲的家私,但是也与你三件文人之宝。因为,你爱读书,所以她筹备了许久。还记得,当年议亲的时候吗?第一件,祖母以赤心阁为聘礼为你求取孔家旁支嫡女,但是,你欢天喜地的定下了王家女。” 话音刚落,屋内哗然。 “闭嘴!”司徒锦冷哼,斜睨了一眼众人,“乖乖当个看客,走出宗祠大门就给爷忘得干干净净,否则,你们都是仗着荣宁二府的关系,小心我把你们驱逐内城。” 司徒锦说的相当直截了当,不拖泥带水。这贾家主脉躺在祖先功劳铺上打滚,好逸恶劳,好歹算三代以内直系血亲,但是这帮与贾家不过有些血脉的族人,也仗着两府名声耀武杨威。 贾赦祖母怎么形容来着:嫁凤凰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飞冲天之后,全族要求鸡犬升天。 “呃……听赦叔先说完。”贾珍坐在上首,出来和稀泥。他难得听赦叔大爆发呢,有没有一点看客精神,这个时候,就该瓜子点心备着,锣鼓打起来,着重表现赦叔的英勇愤慨,还有政叔面色惊愕的模样!! 贾政面色阴沉,对于贾赦的话,他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信,这都是诡辩,诡辩。 “第二件,祖母辛苦三年,备下拼音,并逐子注释《安乐大词典》,第三件,句读。四书五经符号添加更是呕心沥血之作。这两件,任凭你拿出了哪一件,奉呈帝王,得到的不仅是清流美誉,著书传说,名留青史,还能大小获个爵位。”司徒锦起身,一步步走进,目光如刃,“还记得当年伺疾之时,祖母给你的蒲团吗?跪下去,很硬,里面,有盒子,两封信一模一样的。”边说,边勾勾手,示意贾琏把包裹拿过来。打开贾赦一直珍藏着的蒲团,司徒锦取出里面的泛黄的书信,字字透着一股寒气,“自己看!” 贾政被这一连串的话语给弄懵懂了,愣愣的看着挥手过来的书信,展看,上面清秀的字迹瞬间跃入眼帘。 【赦儿,政儿: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 赦儿,你自幼养在我膝下,疼你一些,我自问问心无愧。祖母该教你为人处事的也差不多了,你这性子官场沉浮不适合你,但偏偏是勋贵当家继承人,贾家功勋也差不多了,三代武转文,若是能过这道坎,君子五代传世,贾家没准能彻底改换门楣。 政儿,莫要说祖母偏心什么,我的私产已经全部折算金银堪堪百万银两,但是赤心阁的支出要这里划账,与你大哥的其实少之又少,总有座山吃空的一天。我授他以鱼,却授你以渔。赤心阁原本……原本,是想着作为聘礼与你的,但是……一时耽搁,如今……不提也罢。这拼音,符号两样东西,我的家乡那些出来游玩的总爱举出一番,我自然而然也记得了。你要科举出仕,摘冠之后定然会在翰林院呆上几年熬资历,到时候,你便以句读符号走进文人的圈子,而且,兄弟和睦,你没……若是开口说,赦儿也会求张家一番,你总会融入文臣集团之中。此后,外放三年,莫要选些富庶之地,在西南贫困之地,极其容易干出政绩,多留两任,在基层多看看,然后以拼音上献皇帝,不说能否调任回京,但总会步步高升……你也别怨我为何不早跟你言说,因为我找不到机会。 常言道,人死怨消。若我死后,你能静心看看,抛弃偏见看看,在家守孝三年,你们兄弟解开心结,和睦相处,世人也不会有任何的起疑。 最后,你们兄弟莫要参与皇家之事,自古夺嫡死全家。但若是帝王英明,慢慢的谏言:去海外看看吧。】 ... 第40章 贾家 贾政一遍看完,不可置信的拿着信纸,又看了一遍,仔仔细细的瞪大了眼睛,盯着,唯恐自己遗漏了一字。许久,脑海中白茫茫一片,愣怔未回过神来。 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贾政,贾母看着贾政面色青红交加,心里咯噔一声,眉目一拧,不由怨恨,老虔婆,死了还不会消停!余光瞥见“贾赦”淡漠的神色,开口哼道:“老大,你在胡说什么?祖宗碑位面前,可不要弄虚作假,到时候,我可没有脸下去见你爹!” 原本空白一片茫茫无思绪的贾政闻言恍若溺水的幼儿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手紧紧的拽着信纸,嘴里呢喃道:“大哥,太太说的没错,如今死无对证,你又何必来这么一出戏弄于我?事实胜于雄辩……” “祖母信里不早就说明白了?当年临终送你的那些书籍,老二,你不会一直压箱底了吧?”司徒锦冷哼一声,道:“不信,自己回去翻翻!” “我……”贾政手掐的愈发紧,狠狠的陷入掌心之中,流出丝丝的血迹。他还是不相信,那个向来偏心的祖母会有如此好心。 她一向偏心! 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还少吗? 每一次有什么好东西,出门会客,都是大哥。 每一次他明明很努力,却比不得大哥撒娇几句,讨得人欢喜。 每一次…… 尤其是那一天,他亲耳在父亲的书房外听到争执,“……政儿乃是次子,你给不了他爵位的希冀,就不要一日日的给人幻想。长此以往,兄不兄,弟不弟,兄弟无情,手足相残……” “母亲,政儿也是你孙子啊!” “是孙子我才说!你喜欢老二,疼爱幼子没什么,但是要记住你乃一家之主。身为家主,你的心偏了,这便是大忌,除非虎毒食子,否则,长幼有序,你就越不过这道坎。儿子,你有实力与世俗去对抗?我老了原本是想舔着老脸给铺条路子,老二你们都说会读书,日后科举出仕,有个强有力的姻亲,但……” 他懵懂了。 脑袋一下子就轰炸了,后面什么都没听进去,脑海中浮现的只有两个字--次子。 次、子! 就因为他是次子。什么都不一样了。 凭什么啊?? 那个时候,心里一下子就挤压了满肚子的怨恨,想要出人头地,封侯拜相,碍于祖母的血缘身份,对人只剩下面子情,就算侍疾也是敷衍了事。他还要读书呢!! 临终的私房分配,更是让母亲抱着他大哭,悲恸不已。几乎将所有私房略过父母,与了大哥,显得母亲他特别的不孝,让他们在一众勋贵面前抬不起头来。 如今却告诉他慈母心肠,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 司徒锦目光幽幽打量了一眼贾政,眼眸闪了闪,看着人愠怒不虞,面色青红,像是快压抑不住心中的暴怒,唇角勾起一抹的讥讽神色,“琏儿,扶着你二叔回他书房看看!当年祖母临终赠送他的遗物还在不在,让人自己看看清楚,免得……”司徒锦舌尖一转,咽下发狗疯两个字。自从上了贾赦的身,他用词间不知觉就简单粗鄙了好多。 唉…… 顿了顿,司徒锦接口道:“免得说我造假欺负人!” “老大,你……”贾母颤抖着双手,“你有没有把我……” “太太,祖母的遗书,您先自己看着。”司徒锦将信纸放在贾母面前,“若年老体昏,看不清字,也不妨让蓉儿来念一番?”上前几步靠近贾母,司徒锦轻语,用两人听得见的音量,缓缓道:“贾史氏,你不要脸,我还要。好好看信,不要再说话了。” 贾母余光匆匆瞥见信纸上的话语,一向精明的眸光闪过震惊神色,而后手颤颤巍巍的接过信纸,满面皆是猪肝色。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绝对不会如此好心肠。”贾母怒喝之后,盯着众人诡异的打量目光,才恍然惊觉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既然太太也不信,琏儿,送他们母子一同回去,查探缘由。”说完之后,司徒锦勾起手指,敲敲桌案,立即有奴仆上来,恭敬的请人离开。 贾琏傻眼,脚步凌空趔趄一下,才忙不迭的跟上去。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祠堂内的众人才回过神来,开始各种跳脚,指着贾赦不孝,不尊嫡母,不护兄弟,莫了又重复了一遍贾家的名声与尊严。 司徒锦双手细细的摩挲着杯子,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眼说得唾沫飞溅,引经据典跩文吊书袋的贾代儒,一抹鄙视的神色飞快的划过。 贾珍居高临下,一看“贾赦”的神情,立马警铃大作,顿时心颤起来。这种含威不怒的敛声露笑坑人的气场,他赦叔什么时候学会的啊? 这表情,这气场……他果断的两股战战,几欲下跪。 “诸位长老,你们说够了吗?!”贾政忍不住摔了茶盏,他不行了,等会果断要去寻欢阁压压惊,太恐怖了!!没见赦叔手里有人,能控制得了荣国府了吗? 有这实力,还吵吵闹闹,想分一杯羹,简直是活腻歪了。 他可不敢。 背靠大树好乘凉,赦叔发达了,肯定也不会少了他一口汤喝。又何必羡慕其他。 茶盏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让槽杂如菜市场的宗祠一时安静下来。 贾代儒被气个倒昂,“珍哥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身为族长……” “我只是代理的!”贾珍砸完之后,看怒气冲他而来的贾代儒,一想到小时候被人拿着贾政来做榜样耳提面命,顿时露出一丝不喜的神色,怒道:“你们在这吵闹有什么用,不是说爷偏帮赦叔父吗?爷就帮了,怎么招了?!!有本事,你们去把我父亲哭回来,请回来。没点能耐,就不要怪爷好吗?我又不是软柿子。荣……一等神威将军府,贾家旁支,贾赦一家,自己身为当家之主,能理得清家务事,我们这些族人,又何必横加干涉?而且,就算要干涉,也请论者亲疏远近来。爷乃是贾氏代理族长,与其还未出三服,我都没说,你们都出五服了,唧唧歪歪个毛?” 不说还好,一说,立马就两三个白发老者躺地,另无数声诸如,“太爷啊,你怎么走的那么早,睁开眼,看看你的子孙啊,如今不孝不立,还不许我们当长辈的教几句啊~~~” 司徒锦捏杯,面无表情,沉声道:“我们子孙不孝,诸位难道能拍胸脯保障自己是清清白白,小葱瓣豆腐?!需要我说吗?贾代儒,你身为家学先生,知道如今家学风气如何吗?知道你的孙子干的好事吗?贾代末,一个月前,你还顶着荣宁两府的招牌,强占了百亩良田,贾……你们需要我一一清算吗?别给大爷我五十步笑百步。贾家子孙,俱不成器,欺男霸女,强买强卖,仗势欺人,这证据……”司徒锦将杯子重重的搁在茶几之上,发出嗡的重响,“我这有厚厚的一叠!” 边说,司徒锦把命人收集到的证据拿出,直接一手朝人脸上狠狠的扔过去,“半个月内,该改的给我改掉,否则,别逼我动粗!” 一叠杂七杂八各类的诉状文书契约若雪花一般,飘飘扬扬的落地。 贾家族人一颤,贾珍也跟着身子一僵。他脚边不远处的那一张,就是说他爹买幼女修阴阳来追求炼丹的。至于他……默默的擦擦额头流出的冷汗,赦叔掌他的*不要太多。嫖个娼,赌千金,玩……脑海忽地浮现一个靓丽的身影,然后拍拍胸膛。小說中文網 幸亏,他还只停留有贼心阶段,什么都没干! 他那一日正烟花巷里,一夜风流听旁人说起典故:“缎罗帐里一琵琶,我欲弹来理的差。愿借公公弹一曲,尤留风水在吾家。” 说的那个旖旎婉转。 一想起读书人嫖1娼不叫嫖,叫风流,玩扒灰还作诗成风流韵事,心里砰然一动,就想起自家娇滴滴的儿媳妇。 幸亏,幸亏。 要女人什么样的没有,还是不尝试猎奇了!否则,要是被人知晓了,跟今日一般,□□裸的将证据扔在地上,他也没什么脸面了。 司徒锦狐疑的看了一脸忽地面色忽白的贾珍,刚想说话,贾琏兴冲冲疾步而来,“父亲,大明宫掌权戴内相来家里宣旨了。” “是吗?”司徒锦兴趣缺缺。 “嗯,他们还朝着贾家宗祠来了,说要先赐予先太太慈恩夫人的诰命,内相请我先通知与您。”贾琏说得几乎两眼都眯成一条缝了。想想宫里时常过来打秋风给女吏元大姐姐的夏太监,在看看老内相一点也不颐指气使,一副慈爱的模样,还处处提点他,真是大好人! 被收好人卡的戴权正一颗心放回肚腹里,暗中擦把虚汗,庆幸腹诽:贾琏虽然年轻初理事,但比贾赦靠谱多了!急赶着到贾家祠堂宣了对先夫人诰命的加封,然后又回到荣国府,展开圣旨,铿锵有力的宣读了皇帝亲笔写下的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荣国府后裔贾赦原袭爵一等神威将军,现念其忠心为国,十年如一日,隐为朕谋划,不为名利,特封荣恭候。钦此。” …… ………… 念完诏书,所有人都惊呆了。 贾政双手捧着先前在书房之中找到尘封多年的书籍,瘫坐在地上,不可置信。他之前刚找到,还未来得及捋清思绪,就听到戴内相来宣旨,据传有天大好事的消息,又道加封先夫人,眼眸瞬间闪过一道炽热。 贾赦在欺骗皇上。 这赤心阁是祖母给他的。 加官进爵该是他才对。 他就等着宣旨之后,拿着书籍信纸证明自己,但是,现在……隐谋,是什么玩意?! ... 第41章 断史家助力 这不可能! 那明黄的卷轴简直就像一巴掌狠狠的将他们甩了左脸肿了右脸!贾母脸上跟开染坊一般,什么表情都有,姹紫嫣红似的,好看极了。拄着龙头拐杖,贾母身子颤颤巍巍的泛着一丝的怨恨盯着“贾赦”手中的圣旨。 常言道,知之莫若父。对贾赦,这个从她肚皮里出来的大儿子,她不敢说知道一清二楚,但是十之□□的性子也摸的透,否则,当年又何来的底气让老二住在荣禧堂? 就算如今老虔婆坑了她一把,但是,她还是敢对天发誓,贾赦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肯定……贾母余光扫到贾政刚从书房里找到的书籍,眼眸闪过一丝了然之后的怨恨,还说一碗水端平?笑话!都是女人,岂不懂女人的心思?心一旦偏了,还有平衡的时候?老虔婆肯定私下里给了老大什么东西,老大拿它与皇帝做了交易! 否则…… “这不可能!”与此同时,贾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两眼充血的看着圣旨,脑海里闪过那尖细悠长,似乎现在还闪着回声的话语,惊讶的大叫起来,手里捧着书籍,不知如何是好。 “放肆,你们在质疑皇上?!”戴权一挥拂尘,冷冷的斜睨了贾母等人,哼道:“咱家宣旨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还是头一次见如此之景,让咱家开了眼见啊~~” 话里丝毫不掩饰嘲讽之色,简直又是一道巴掌狠狠地煽了一耳光。 贾母心中怨恨之火登时被泼了一盆冷水,向来精明的眼眸闪过一道算计,拿着秀帕低声呜咽之际,余光扫了一圈众人,而后,两眼一翻,哗啦一声似乎被吓着一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如今皇上被蒙蔽,她能暂且依靠的只有娘家子侄! 不管如何,她是贾赦的母亲。 就跨不出孝这一道坎。 “老太太,您怎么了?” “太太……”贾政看着贾母昏过去的那一瞬,口中一如往常急切的呼喊着,但脚步却不知为何沉甸甸若灌了铅锤一般,怎么也迈不出一步。 司徒锦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一场闹剧。命了仆从前去传唤太医,又装模作样的请戴权等人坐下喝杯茶。余光扫了一眼混在宣旨人群中的贾赦,看人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抿了抿嘴,眼眸闪过一道莫名的心绪。 戴权颇为识相的带人坐着慢慢喝茶,给两人私下沟通的时间,顺带祈祷上天,赶快让两人换过来,否则他可承担不起贾皇上一时兴起装太监混迹出宫,真皇上在他面前下跪,饶是宣旨,这小心脏还一直砰砰砰的没缓过来! --- “怪没意思的!”贾赦看着大变样的书房,慢慢的窝在自己最爱的摇椅上,脑海浮现着之前贾政等人精彩的脸色,叹口气,嘴角勾起自嘲的笑意,“我怨母亲偏心,那是因为她把我的孝当作理所当然,挥之即来,呼之即去,一颗真心被作践,但是……我终究自己没什么真本事,立不起来,对抗不了孝,还有史家,王家。现在,呵呵……”贾赦闭眼,感叹道:“权势真的很好用啊,皇上!” “既然觉得胜之不武,就拿出你的本事来,别好吃懒做,娇生惯养的!”司徒锦冷声道。 “……” 恍若一盆冷水迎头喷下,贾赦偷偷睁开一眼,瞅了一眼一脸怒气隐忍模样的司徒锦,果断的合上眼,偏头。他混不吝大老爷难得感伤一下,居然连个说心里话的人也没有! 他的小伙伴们,好想念啊~~ 大侄子哟,陪叔叔上寻欢阁压压惊,喝个小酒! “人要自立!”司徒锦看人睁眼,闭眼,偏头,一连串动作不带打盹的,狞笑一声,掏出怀里的秀帕,朝人脸上扔过去,“改过自新,还来得及!” 唰的睁开眼,贾赦左手拿下秀帕,回眸看了一眼司徒锦,顿了顿,随后低眸闪了闪,一道无法言说的心绪飞快而逝,有千言万语似乎一涌而出,但是张张口,定定的看着早已坐定书桌之后,处理政务的司徒锦,愣怔片刻,将脑海中思虑理了又理,最终默默的吐出一句话,“皇上,史家要上门了。” “嗯。”司徒锦抬眸扫了一眼眼底微红的贾赦,云淡风轻,“回去把请安折子给批了,其余晚上等我过去!” “哦。” 看人没精打采的模样,司徒锦眉头拧起,沉声安慰道:“吴衫之事已经在调查之中,朕也命人抽调兵力进京,接下来要端掉几家欠债勋贵,很忙,皇上,您应该在宫里!” 听着人话里直白送客之意,贾赦一想起那成堆的奏折就脑壳疼。在现实工作压力面前,纠结母亲偏爱什么的,感觉就像是被蚊子叮咬一般,只不过是微微红肿,但他整个手,整个人却依旧完好无损。小說中文網 而且,没有母亲,他还有祖母! 深呼吸一口气,贾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慢慢平复心情,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他曾经的书房,在垮出门槛的那一瞬,似乎想起什么,脚步一滞,向后几步,看向司徒锦,挠挠头,讪讪道:“皇上,您每晚来,咱们能不能吃点宵夜啊?”大老爷每晚练字还要陪聊很辛苦很费脑子,但是御膳房吃来吃去就这几样,吃多了,还有一群御医追着把脉,皇上最近食欲不错啊~ 司徒锦手一抖,墨滴飞溅,雪白的宣纸之上立刻墨滴浸染,废了即将完成的文书。 “呃……外面带的,行不?不然,御膳房的单子不好看。而且,咱们口味不一样!”贾赦默默补充,“我付钱,您帮我捎带一下?” “滚!” 司徒锦看人耷拉脑袋离开,空余一个落寞寂寥的背影,唇角抽了抽,若自言自语般,道:“去华味亨定蜜饯果仁,全部,吃到他腻了为止。最重要一点,账单翻倍给皇帝!”他先前就不该一时心软安慰人! 暗卫:“……” --- 正当贾皇帝一手果仁一手天文账单默默流泪,加倍努力追缴欠款来充实国库,祈求能从中漏点到皇帝私库,这边,司徒锦迎来了史家保龄侯。 史家虽有“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之俗谚,但从侧面也说明,史家人多。人多,是非多。自从史家老侯爷去世,继任者老大又死于战场之后,其余两子争夺爵位与家产,两败俱伤,史家就慢慢走下坡路,即使老三凭借军功拿下忠靖侯之位。但兄弟俩面上和气,私下早已互不来往。 史鼐现年四十有余,大腹便便,一番富贵老爷的装扮,与“贾赦”几句寒暄之后,便进入了话题重点--不孝贾母,莫欺史家无人。 司徒锦悠闲的拨弄茶叶,听着史鼐滔滔不绝的诉说不孝之名带来的恶果,金陵四大家族的互帮互助,史家一门双侯的权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听起来,十分的动听。 “恩侯,你我好歹表兄弟一场,我今日是为你好,才如此苦口婆心的劝说。”史鼐喝口茶,看着“司徒锦”淡漠的神色,眼中闪着怒火。但一想起今日来的缘由还有隐谋之称谓,不由硬生生的咬牙忍下火苗。这贾赦,自从当年他夺得侯爷之位,贾赦明面上支持着,但暗中却帮老三铺人脉进军中,最后更是让人找到机会一步步的高升成实权的侯爷,比起他这个虚位的侯爷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话语刚落,从外想起一道声音来,“二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作为表兄弟,恩侯已经够仁至义尽,我史家该感谢他才对,否则为了一个出嫁的姑奶奶,要将我史家的名声败坏殆尽,此后无人敢娶我史家女儿吗?!” 史鼎大步跨进,跟“贾赦”寒暄了几句,坐定,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史鼐,“二哥,您当年说长幼有序,论祖宗规矩,如今也该论祖宗规矩,自古女子出嫁从夫,父死从子!” “你可知他干了什么?如今闹得满城风雨!”史鼐冷哼一声,“不说孝不孝的问题,我们四家素有姻亲,他一声不响的还了欠款,把我们置于何地?!拿着我们的钱换他大名鼎鼎的荣恭侯爷之位。”四王八公在政治上向来同进同退,他们史家当年在荣国公在世之时,凭着姻亲地缘关系跟着人进退,如今早已绑在一条船上,但贾赦却不哼不响的坑了他们几大家族。 若是贾家当家权利不归还到姑奶奶手上,那他们之后的目标该如何定,如何向皇子交代? 史鼎瞥了一眼“贾赦”,一想起皇帝快马加鞭与他的密信,神色一僵,他沿途抽调了五千精兵,早已站在皇帝身后,自然与贾赦也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纵然,今日乍然相见,不过相别三年,贾赦变化猛一看,巨大。 “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日前已经上奏皇上,史家归还欠款一事。”史鼎并未在此问题上与人纠缠许久,干脆利落的说道:“今日,收恩侯消息前来,是为解决出嫁姑奶奶一事。”特意咬亲了出嫁一词,史鼎神色甚至带着一丝的怨恨,“恩侯孝不孝?想想十几年的马棚,让我上奏,说不出一词来!倒是老太太偏心,勋贵之间,都有所耳闻,今日,我话撩着,谁若是顶着我的名头,拿爷战场厮杀九死一生才博来的侯爷威势耍威风,先让她过问一下我手中的枪!” 边说,史鼎忽地枪一动,提起,直直朝窗户外掷过去,道:“枪一动,要见血,勿怪!” 司徒锦听着窗外传来惊愕之下啼哭的声音,唇角一勾,“自然不会。”边说,边示意玳安出去,把人给“请”进来。 原本奉命而来的赖嬷嬷看着院子里静悄悄无一人,私心想着,先侧耳听听两位爷的口风,然后诉说老太太的苦与贾赦的不孝。别说身为贾母心腹,喜好随着主子来,就说贾赦将她儿子送入牢房之中,连着她自小被开恩出府的孙子也丧尽天良的不曾放过。 原本,老太太都开口答应帮她通融了,给尚荣谋份差事,赖家改换门楣的大好时机就在眼前,可一下子就坍塌了。 但是现在突然横插在她眼前的长枪就够让她吓破胆,直到被拖进荣禧堂内,愣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爬到史鼐脚边,大声哀嚎着,“侄少爷,快救救小姐啊……” “赖嬷嬷,你有话慢慢说。”史鼐一愣,听着一词恍若回到幼年,想起姑母对他的各种好,原本心中的不忿又加重了一层。 “不用说什么,你自去后院看一遭不就是心中有数了?”司徒锦缓缓道:“大家都是亲戚,也不用男女大防,对吧?老太太可就是这么把宝玉和林家外甥女,对了,有时还有你史家大小姐,安在一屋里。史家向来有这家教?我们大老爷们的也不怕啥,看看,你们安心!” ... 第42章 佛堂 “你……”史鼎被气的面色涨红,甩袖大步朝贾母屋中走去。史鼐跟在后面,神色不虞的看了一眼“贾赦”,沉声道:“恩侯,有些话莫要图一时之快!” 司徒锦神色坦然,不避不闪,抱拳难为道:“有些事,毕竟是事实。我原先想着家丑不可外扬,但是老太太风风火火的邀全族之力……虽为人子,但可担当不起,呵呵,圣人言之: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也!” “你……”史鼐一噎,可想到贾母偏心到胳肢窝,连向来耿直的御史都曾经以愚孝之德给贾赦洗了丝纨绔无能的名声,不由重重的叹口气,也随之大步朝前走。眼不见为净,只要日后贾赦言行不踩到史家名声,区区一出嫁姑奶奶,天下要下雨,娘要偏心,自食苦果,由她去吧! 待三人来到贾母屋里,行了个家礼,略寒暄几句。 贾母躺在床上,目光飞快的打量了一眼众人的神色,旋即垂眸遮挡住眼底掩饰不住的怨恨。她只不过略微一装病,贾赦这黑了心肝的孽子,当着她的面,居然将她身边得用婆子丫鬟都发落了,只给她留下个赖嬷嬷和鸳鸯,让她活生生的成了睁眼瞎! 好不容易收到前院的消息,史家侄子上门来给她撑腰,但没想到老三这个杀胚也居然回京,而且也来了。更是让她陷入被动的局面之中。 不能晓之以情,就先动之以礼。 她不管如何,总归是荣国公夫人,堂堂的超品诰命,贾赦的亲生母亲。 没人奈何得了她! 毕竟经历多年风雨,从孙媳妇一步步熬上来,饶是情况于她不利,贾母到底还留了一份理智,硬生生的将心中的怨恨强压下来,露出凄然愁苦的神色,对着最向着她的侄子史鼎缓缓的哭诉,不言说自己的酸苦,话语中句句打着为贾家,为四大家族的利益来,垂泪:“你们都嫌我老了,老了……但总归我吃过的米比你们的盐还多,这老大,唉……”贾母满含期待的看了一眼“贾赦”,摇头不已,“现在风风火火的,看似皇上荣宠于他,给个荣恭候爷的爵位,可是……这个时候……”长长的叹口气,“当初借钱款门道,如今还钱也是有说法,君臣相处,虽然我是个后院内宅的妇人,可总归道理一个样,都是管家……贾家当年也是煊赫一时,若是老大能光复门楣,正儿八经的凭借自己实力,我又何苦?” 她又是何苦?? 贾母说着说着,愈发的痛心疾首。 若不是贾家走了下坡路! 若不是贾家最鼎盛的时期是她婆婆当家时候! 若不是…… 她想光复贾家的荣光,有错吗?!! 凭什么要听那个老虔婆的?说什么要慢慢的度过三代转型? 凭、什、么? 那老虔婆自己能风风光光的当老太君?儿子也是手握重权的国爷。怎么到了她这里,儿子就被她教坏了,成了一个只注风月,爱金石古玩的不肖子孙?连区区的按级降爵都没有,没、有?! 怨狠挤压心中,充斥胸腔,浓厚得让人直喘息不过来。贾母整个人都因为越想越恨身子微微颤抖起来,手上的青筋也显露无疑。 看看她的政儿被教的多好,从小就刻苦会读书的,连老国公也都夸奖不已,但却被老虔婆吹枕头风,刚昨儿夸奖了政儿,今天又带着什么都不会的老大出门与世交交际,把政儿硬生生的拘在家里。 贾母慢慢的闭上眼,往事历历在目,她的政儿,也是十月怀胎,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啊,就因为晚了几年,就被这般区别对待。 嫡长子,一个纨绔无能的嫡长子如何带领一个家族走向繁荣?如何有开府时候的鼎盛? 牙齿咬着打颤,贾母将手往衣袖里缩去,狠狠的掐住,双眼充满着阴霾,她明明就快要成功了。她成功的抹掉了贾吴氏,抹掉了她在贾家所有的痕迹,所有人都只记得她的好,贾吴氏不过成了一个牌位,每年清明,她这个活得比她长了几十年的“儿媳妇”,如今贾府最尊贵的老封君,在她墓碑前笑的肆意! 她成功的跟皇子牵上线,非常有远见的没有私下选择太子,反而另辟蹊径,学会圆滑处事,游刃有余的游走各朋!党之间。 而且,她有一个携玉而生,有大造化的大孙子宝玉。 携玉出生。 玉,那是权势的象征! 她趁着皇家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先把这是散出去,连贩夫走卒都知晓贾家有个宝二爷,生来带玉的,让人绝对不会被悄然无声的死去。养在身边,特意在周岁的时候,花花绿绿的胭脂盒,让泰宁帝又一次的放松了警惕。 饶是在后院内宅,她也知晓泰宁帝向来雄才大略,最最最看不少纨绔不肖子弟。抓周器物虽不过只是讨个喜庆说法,但也略窥伺未来。 她呕心沥血多年,却一朝被个向来不屑的老大给毁个一干二净。 “……老大,你怨我偏心,可是为娘说句良心话,也不怕你们笑话!当初我进门好几年,你爹几乎都是在南边守关,在家日子不过正月里大半月,我这心里多慌,就盼着盼着有个儿子就好了,吃了多少偏方苦药,含辛茹苦十月,又整整疼了一天一夜,才有了你,当娘的岂会不疼你……”用心良苦的说了许久,贾母一声悲恸的长叹,抬手想要拉住贾赦,但是,许久,手却空荡荡半空中,贾母不由的抬眸看了一眼神色依旧淡然未动一步的贾赦,蓦然的僵住了,许久也未回过神来。 司徒锦恍若没听到没看到一般,冷眼瞧着贾母的唱念俱佳。 屋内气氛瞬间僵硬起来,空气流转仿佛停滞了一般,莫名的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抽取众人胸腔中的气体,紧紧的卡住咽喉,让人呼吸陡然不顺起来。 “贾赦,你摸着良心问问,好意思说孝顺吗?!”史鼎率先打破了屋内若有若无的尴尬气氛,上前一步搀扶着贾母,怒气冲冲对着“贾赦”喝问道:“姑母一言一行都是为了贾家,如今当着我们的面说的清清楚楚,你还不为所动,简直是枉为人子!” “这么苦心竭虑的母亲我可要不起。” 贾母神色猛然一变,两眼直勾勾的看向贾赦,手颤巍巍的,仿佛不敢相信一般,眼眸含泪,“老大,你……” “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的贾家当家主母之位?”司徒锦揉揉头,面色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的凄凉,“你怀着我的时候,跟小妾争风吃醋,差一点流产,对吗?为了管家的权利,怀胎六个月了,还处处要强,胎位不正,生下我之后,不过两个月,你又管家出门交际,不过两月的我寒风如体……这些,太医院还有脉案。”说完,一顿,司徒锦看了一眼张口的贾母,沉声道:“对,这些都是那些贱蹄子气你的,与你无关。可是,这么多年,我自是一日没忘记你含辛茹苦十月生恩,故此,我处处避让,荣禧堂一事,也随您喜爱,二弟每逢宴会,顶着荣国府实质当家人的名号,我也坦然由之,毕竟,身为儿子,我没达到您要求不是?可是,如今,我着手整顿家务,已经将贾家错漏之处知会与您,更是因您乃是我生身母亲,尚未动到你屋中任何一人,可是您身为母亲,又是如何做的呢?” 闻言,贾母慢慢的收住了泪珠,眼眸闪过阴霾神色,怒道:“老大,你在胡说什么?明明是你自己不争气!” “恩侯,你莫要……” “保龄侯,”司徒锦斜睨了一眼史鼎,“你们来给你姑妈撑腰,也要先静下来,听完两方的陈说吧?世有不孝可也有不慈之说!” 说完,才接口道:“贾史氏,你身为贾赦之母,作为一个母亲,偏心难免,做儿子的不计较!但是,贾史氏,作为贾家的媳妇,而我作为贾家的继承人,如今的家主,我只问一句,还曾记得当年祖父先去之时,立下的家规,贾家子孙莫要参合皇家夺嫡一事?” 凝重的口吻,贾母心头莫名的一跳,忙拿起秀怕擦眼泪,遮挡住目光火辣辣直刺过来的眼神。 “这些……”司徒锦从怀里掏出一叠的书信往来,“贾史氏,你能耐真得还挺大的,一手握着贾家,又连着史家,还说动王家,压宝甄家!”边说,司徒锦将书信递到贾母眼前,随后目光幽幽的看了一眼书信,暗卫顺藤摸瓜能找到一叠书信还真是凑巧碰运气。他把贾政一家给搬家到梨香院,这搬家搬着搬着就搬出问题来了。 贾政原先的书房乃是荣国府的大书房,原先贾代善等历代家主所用。 敕造府邸能被人眼皮底下弄出奇巧暗门,也是臣子的能耐。 “贾赦!”贾母看着近在迟尺,白纸黑字的证据,咬牙,仿若看杀父仇人一般泛着恶毒的神色死死的盯着“贾赦”,恨不得当年一把掐死在襁褓之中。再不济,当初老大被老虔婆教得无能老二勤奋刻苦之时,就该让人病逝了。反正小孩子病来如山倒,还可以……脑海中瞬间浮现种种法子,她当初能让贾代善侍妾所生皆为庶女,手里自有法子,可是一次次的从未下手,不就是因为他是她儿子吗?!! 到头来…… “贾赦,贾赦……”贾母磨牙,一字一顿,沉着嗓子,恍若怨鬼一般,阴测测的喊道,双眸若刀子一般,直接刺向“贾赦”。 司徒锦却像没听到一般,只自顾自说道:“太太,您也别怨我,身为儿子,我自认为也对得起您,其余诸如公中家产转私产,我也不多说了,证据我都有。今儿,对着史家两侯,我话也搁在这里,我给您后院修个小佛堂,您安安静静的渡过余生,不要在横生事端!否则有些事情撕扯出来,谁面上无光也说不准。”说完自己的打算,司徒锦扫了一眼面色恼怒铁青的贾母,嘴角上翘,勾起一弧度,“老二,我刚才也派人去通知了,可惜,他到现在还没到,过时不侯,你们若觉得这件事处理不公平,那对铺公堂,我亦无话可说。” 看似轻描淡写,但偏偏话语总透着一股决绝。 “逆子,逆子,你这黑了心肝的孽子!”听见向来疼爱的老二未来,贾母惶然失措,脑中轰然空白了半刻,而后砰一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你个不孝子,你说什么?” 面对“贾赦”丝毫不掩饰自己目的,冷血无情的,赤果果的将条件摆在面前,贾母被气的胸口生疼,顾不得屋内其余人,呸的一口唾道:“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我是你母亲,亲、生!你胆敢忤逆?小心我拉下面皮,敲登闻鼓……”骂骂咧咧的碎道,口里直呼喊贾代善的名字,说着回金陵陪人,又道早知道,该随着你一起去了! “贾史氏,你如今依旧口口声声为了贾家,却不知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司徒锦没了耐心,看着上前劝慰的史鼎,直接拉下了脸道:“只要你愿意,敲登闻鼓敲就敲,反正母亲愿意,儿子无所谓名声的,向来大家都知晓我贾赦混不吝。说来我之所以混不吝,还得感谢太太您多年坚持不懈的散播出去。” “你……”贾母一噎,胸膛一起一伏,气得一时没喘过气来,眼前一黑,昏倒。 命人叫人府里供奉的大夫,司徒锦看了一眼姗姗而来的贾政,瞧着人面色苍白,两眼红肿,一副颓然的神色,心里一哼,原本想着分家,但是现在闹出来,面上也不好看,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若是真分家了,贾政搅合到夺位风云,或者被人设计坑了,到时候牵连到他怎么办?别说九族,就是夷三族,也在其中。还是先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给圈养了。 抹了人官位,圈禁梨香院中,把闹腾的两女儿给嫁得远远的,要是真训不听,直接病逝得了。 贾母病倒,但是司徒锦跟史家两侯的话语并未结束。 史鼐先前便表明了态度,而史鼎看人手中的铁证如山,纵然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翻来覆去只能念叨着-孝。 司徒锦冷冷的放下茶盏,茶盏触碰茶几发出重重的一声,“我还不孝,请问保龄侯,如何算至孝?我没有代父请家法,以七出之条休了贾史氏,已经是大孝!若是太太书信与皇上知晓,你说我贾家如何?我贾赦,我祖父,从来没有这般野心,皇亲国戚,也亏你们想得出来,欲立从龙之功也算臣子本心,可是只想着裙带关系,我堂堂贾家金尊玉贵的孙女沦落到成为借腹生子的工具,这话说出来,我混不吝也羞于启齿。保龄侯,你不羞耻自家女儿吗?” 史鼎身子一僵。 “你决定了,铁心了?史鼎按下心中的狐疑,冷声道:“这事我不会插手,史家日后也不会插手,但是,贾赦,你要保证日后贾家两房争斗,绝对不会再旧事重题辱我史家名声!” “这是自然。”司徒锦神色坦然的看向史鼎,郑重道:“我也是好面子的,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我明白。不过,忠靖侯,你也必须保证将这些---”指指茶几上的罪证,“我贾家是中立的,不偏不倚,借用你史家之名,必须抹干净!” “自然。”史鼎又说了几句,达成了协议,然后眼神扫了一眼亲卫,让他们恭敬的架着史鼐离开。 看着兄弟两离开的背影,司徒锦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到杯茶,慢慢的品味。贾家好戏即将落幕,史家却开始登台了。 真眯着眼惬意的享受难得一刻的宁静,司徒锦忽地睁看眼,眸光扫了一眼脚步匆匆而来的贾政。 “大哥,你……你真的要把太太送进佛堂?”贾政说不怨贾母是假的,一次次的回想当年若是没有听母亲的话,他能听祖母一眼,没准如信中所规划,他如今已经封侯拜相。可是没有如果…… 但是,当看到贾母面色灰白,声声泣泪,又不禁回忆起自小到大母亲对他的疼爱。两种心绪互相在脑海中撕咬,几乎快要把他脑袋给挤爆了。 司徒锦点头,“自然,当然-”拉长了语调,看了一眼贾政,直截了当道:“还有一种法子,你我分家,太太归你荣养,如何?” “什么?!” “呃……不对,你我分宗。如何?” 紧握着双拳,贾政愣怔许久,双手不由捏得太紧连指关节都泛白露出了青筋,双眸闪着若锐利刀锋的眸光,一刀刀直刺向贾赦,“你……你说什么?!” ... 第43章 露馅上 分、宗!! 意识被冻结冰封,贾政那一瞬间,真的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忘记了,直直的看着面前冷酷无情的“贾赦”,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做的出来! 脑袋轰然炸开,各种信息充斥在脑海之中,贾赦额头豆珠大的汗滴直流,面色也逐渐灰白起来,最终毫无血色,直挺挺的倒下。 倒下的那一刻,忽地心中跃过暗庆!正好,失去意识,就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去面对了。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抉择。从小就是按着母亲交给他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读书,获得父亲的喜爱。 司徒锦错愕了一下,没想到贾政怎么不惊吓,面无表情的唤来仆从延医煎药安顿贾政,自己换身衣服,从密道入了宫。 乾清宫里贾赦正埋头清点欠据,非常忙,听到脚步声,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 司徒锦不由脚步顿了顿,想朝外看看,今儿太阳是不是打从西边出来了,贾赦居然一反常态,勤奋起来?!看似淡定的走到贾赦身旁,余光瞥了一眼贾赦双手飞快拨弄算盘,嘴巴微微一张一合,在哼哼,露出狐疑的神色,好奇问道:“你在干什么?” “算能转移多少私房啊~~”贾赦回答的十分坦诚,“你内库银子太少,而国库银子,呵呵,刚一进库,六部就各种哭穷,烦死了!” “所以?”司徒锦凝眉看了一眼贾赦,深呼吸一口气,忽地脑海闪过一幕,心中猛然一跳,厉声道:“你别给我乱来!” “怎么会乱来?”贾赦手一抖,算珠滑落,原本轻声呢喃的口诀瞬间遗忘,辛辛苦苦大半小时成果化为烟云,回眸看了一眼身边散发强烈怨气的皇帝,几乎“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捶足顿胸,道:“治国跟治家差不多一个理!国库就跟宫中库银一般,只要一多出来就会被奴仆借各种名义划走,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进主子的腰包?况且……”贾赦话锋一转,语调露出一丝的鄙夷,“户部,皇上,您没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县官不如现管?纵然尚书侍郎是你心腹,可是其余诸如员外郎之类的小官员呢?要知道真正办事的是他们!而且,”贾赦腰板挺直,气势汹汹,“我都答应给大胖孙子建游乐园玩耍了,这钱当然要抠出来了!” “最后一个才是重点,对吧?”司徒锦冷哼一下,斜睨了一眼掷地有声的贾赦,直戳命脉,道。 “是又如何?”目光一转,贾赦昂头,镇定道:“户部比作公中家产吧,除了盐铁官营,就只剩下税收收入,简直是少的可怜!这世间大族虽然说不与民争利,但是私下里各种产业都涉足一二。可是堂堂户部,国库的官吏却丝毫没有任何的进项,这管家婆怎么当?有钱腰板也直不少,否则,一文钱难道英雄汉,皇上,想想您当年原本是想着趁机一鼓作气势如虎消灭柔然小部落,但却由于军饷不够,班师回京,说时候,您老心里不憋屈啊?”边说,眼睛眯着,偷偷瞥着司徒锦。 一说起想当年,司徒锦愣怔一会,那时候御驾亲征,雄心勃勃,壮志凌云,却也败于现实之下。诛杀完挑衅的部落,刚想一鼓作气封疆扩土,但是文臣仁义之说就接踵而来,更有人默默谏言,皇上,您不是汉武帝,前面有文景之治,休养生息,恢复生产!华锦正直百废待兴之际,容不得您挥霍国库银子,只为一己美名!那耿直敢谏,直言犀利无比的御史张…… 念及此,司徒锦瞳孔一缩,忽然身子僵了一下,这一下极不易察觉,但一直小心翼翼关注司徒锦神色的贾赦却立刻就感觉到了,迈着小碎步,飞快朝后奔跑,“啊,我忽然想起来了,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大胖孙子啊,祖父尽力了,为了弄个光明正大不玩物丧志的理由,他有多努力啊,连国库都惦记上了。 看人几乎颠颠撞撞溜走的模样,司徒锦一瞥,当年风华才绝的张御史有这么一活宝槽心妹夫,可见做人呐,也不是十全十美。开口,“回来,如今有多少人家已经归还了?” “呃……”贾赦脚步一滞,指指桌案,“大约有一小半吧,其余的,你也懂得,勋贵老亲,连成一片。”边说,边略微有些小心虚,毕竟荣国府也是勋贵之一,虽然四王八公不是铁桶一团,但大多在政见上还是抱团成一片,形成的势力跟朝中文臣集团正好相对抗。开国后裔瞧不起文绉绉只会之乎者也的文人不见上战场厮杀,只晓得天下安定之后对着他们的流血打下的江山指手划脚,文人瞧不起他们仗着祖宗荫庇。 反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看你没理!作为既得利益者,贾赦打心眼里对文官集团心里有着一丝天然的抵触。但是勋贵清流只不过是最粗浅的文武划分而已,下面还有各种利益纠结连成一片的小团体。 作为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贾赦,原本对于宦海沉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轮不到他这个纨绔上场。可万万没有想到漫天诸佛,得道仙人,不知哪路神仙,给他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作为假皇帝,每天看着底下人吵吵闹闹啐啐念,忍不住要暴走的。 他没有皇帝这么好涵养,能控制平衡各方利益。 不听话的,直接换一批人。就像皇帝整顿荣国府一般。当家主人名正言顺,占着理就行。 将心比心,玩情分这东西?皇家向来杀兄弑父,天底下最没礼,靠拳头硬道理的装什么逼啊。 ---- 司徒锦随手拿起一本奏折拍拍贾赦的肩膀,道:“史鼎,冯柏松,王科三人已经各率五千精兵返京述职,皇帝的态度已经摆出来,剩下就看人识相不识相了!” 贾赦收拢脱缰一般的思绪,讪讪的笑笑,对司徒锦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行事风格表示大大的赞赏。 “话说得漂亮没用,你把事情给朕办漂亮了。”司徒锦极为无奈的看了人一眼,“把心思放到正事上来,别想些玩物丧志的东西!” “玩物丧志?”贾赦嘟囔,刚想反驳,意识到司徒锦说什么,心里闷着一口气,老大不舒爽,撇撇嘴,反问,“怎么就没用心思了,还玩物丧志?你看看大胖孙子他们多苦啊,才七八岁,原本猫嫌狗嫌正好玩的年纪,可是看看一个个老成的像什么模样?!” “你还有脸说,看看你教他们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人生在世不称意,该抽就抽,该打就打?连简简单单《七步诗》都不会,贾赦,你要他们日后像你一样吗斗鸡遛狗,走马章台?”想到小儿子大孙子,司徒锦整个人都不好了。 “像我怎么了,起码省心,一个个猴精猴精各种折腾!”贾赦不满,“又没说不让学习,只是空出一小段时间玩玩,怎么招了……” 越说,贾赦心里就越发心酸。他当年爬树撵狗,学堂嬉闹,多么开心,但是大胖孙子,就算少年早慧,他貌似被算计过一回,可是一看到人日常还是心疼得不得了。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幕。 那一日,他厌烦奏折,溜达承乾宫偏殿,看到刻苦学习的司徒承乾。 “……皇祖父……祖父,您从来没有陪我玩过游戏……”慢慢的说着,司徒承乾神色里忽然就带了一种非常微妙的东西,“祖父,您会一直这样吗?” “哪样?” “会……会笑会戏谑逗弄小皇叔会说功课好多不要过于劳累会……好像有很多很多。”司徒承乾边说边慢慢的伸出手,抱起地上的蹴鞠,声音缓慢,似乎没有温度,只不过像是在陈述一种事实,“您变化太多了,祖父!皇祖父对我很好,几乎体贴入微,但是从来没有陪我玩过,没有给我们念过传奇,更不会带我们出去看看,让我们吃冰糖葫芦,要知道,饭前要试菜,菜不过三口。” “我……朕……”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心砰砰砰的跳着。小說中文網 “不过,祖父我也喜欢,皇祖父也敬爱,他教会我去承担责任义务,所以……”司徒承乾慢慢靠近,嘴角露出一丝狡黠,“可是,作为孩子,我更喜欢您,没有疏离感!我没有告诉父亲任何的端倪。等我长大了,我能自己解开祖父您身上的谜团的。”这样说着的时候,声音带着一丝的雀跃,眼眸也泛着闪亮的光芒,手里拿着球奔跑着走远。 不知为何,他心里便立刻泛起疼痛,很轻微,但是丝丝渗透到骨髓之中,有一种十指连心的伤痛。斜靠在栏杆之上,看人孩子气的模样,心里愈发的沉甸甸。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皇族,尤其是皇子,他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青帝”梦,想着他年我若为青帝,将会如何如何的实现盛世之景。 但终究,忘记了本心。 却有时候将他们毕生难求的理念强加在子孙身上。 太子先前作为继承人,何其风华绝代,可惜毁了。 现在皇太孙…… “皇上,您是为何……”贾赦话还未问出口,忽地戴权急匆匆而来,上气不接下气道:“皇上,暗卫来报,吴杉被死于狱中。” 作者有话要说:分宗还要一段时间拉,莫急(づ ̄3 ̄)づ╭?~ 谢谢冷江漓姑凉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打滚求留言求留言,么么哒(づ ̄3 ̄)づ╭?~ ... 第44章 过年了 贾赦咆哮,“什么?” 司徒锦看了一眼戴权。 戴权喘口气,“幸亏暗卫发现及时,李代桃僵了。” 贾赦瞪眼看着禀明前因后果的戴权,大口大口喘气,这种话说喘气还反转的真玩心跳,他差一点都心口一窒息,两眼一番,要气昏过去了! 司徒锦听着字字珠玑回禀的话语,嗤嗤的笑了笑,看来他这些年过于仁慈了啊! “皇上,”戴权余光瞥见司徒锦的怒击而笑的脸色,颤了颤,张嘴嗫喏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道:“您……” “朕无事,让刑部给朕一个交代!”说完,司徒锦眉目一挑,望了一眼还在愣怔之中的贾赦,伸手抽过笔,文思泉涌,须臾袖口拂过御案,起身,走到贾赦身旁,道:“明日早朝你宣布今科监考人员名单外带诏告天下开恩科。” “啊?”贾赦回过神来,愕然的看了一眼司徒文。他这脑子如今浆糊一团,吴杉之被死怎么就跟科举还恩科联系在一起了? “位置腾空了自然要有人顶上!”司徒锦皱眉的看了一眼迷茫神色尽显脸色的贾赦,看着蠢呼呼的“自己”面庞,想起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贾赦气个承受能力愈发淡定,又默默恼起自己来,怎么就被人带坏了呢? 闻言,贾赦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见司徒锦面色不善,便停了停,凝眉想想拍马屁的话语,然后才道:“皇上,您如此英明神武,胸有成竹……” “你表情能更真一点吗?”司徒锦揉额,“追缴的欠款你……” 正说话之际,殿门忽地嘎吱一声,慢慢的开了条缝隙,戴权迅速挡在两人身前,朝殿外而去。 司徒锦听着小内监的嗫喏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内相,忠靖史侯爷,神威将军冯将军,昭武将军王将军进京述职,各自领兵五千,如今京营节度使,九门提督,五城兵马司等大人相继在外求见。” 司徒锦端起茶盏,抿口茶,看了一眼贾赦。 “戴权,传朕口谕,让几位爱卿回去,三位将军乃是奉朕密旨入京!”贾赦毕恭毕敬的翻译,心里不由嘟囔,这贾皇帝真难做,当着真皇帝的面,不仅要怕马屁,还要当肚子里的蛔虫。 “是!” --- 在外求见负责京中治安的武将听着皇帝的口谕,呆了呆,身为京营节度使,负责保卫宫禁安全,皇城军权的最高长官王子腾咬牙迎下皇帝忽地调兵如今狠狠抽他脸面的行为,面上堆着笑,摘下自己所佩的玉扳指递给戴权,低声道:“戴内相,您乃……”握拳朝北拜拜,“自然知道一点缘由,如今……我王子腾忐忑惶恐之至,夜不能寐,还请内相指点一二……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不曾?” “王大人,您严重了。”戴权淡定的将玉扳指收下,“您也知晓,咱们都是老相好,不拘怎么样,看着王家县伯爷曾经的份上,我也不会胡乱的为难与您,但是……此事……老奴真难说,只道一句,大人您先约束好自家?” 王子腾眼中一道光芒飞旋而逝去,弯腰感激不尽状,愈发压低了声音,忏愧问道:“这般说来,可是贾家大房……” 戴权:“……” 默默的给王子腾流下两滴鳄鱼泪,不要给贾皇上当亲家叔父,偏好给妹夫撑腰!亏他先前还得到皇帝授意,给人指点一番,毕竟如今贾琏叫泰宁帝一声父亲。儿媳妇岳家不好看,对贾皇帝心心念念未来的大胖金孙名声有碍。 念及于此,忽地,手上的扳指沉甸甸的,跟烫火山芋一般,拿着灼手。 丝毫不知戴权此刻的纠结,替他深表遗憾与同情,王子腾撑着一丝的笑意,告别了同僚,出了宫门,上了车,才黑下了脸来。 这帝王心思难测也就算了,可史鼎却丝毫未透露消息,压根没把他王家放在眼里,说好的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呢,亏他先前还想着把女儿嫁入史家,连维护四大家族姻亲关系。 刚回家忙得马不停蹄的史鼎正没好气地翻白眼,“你为个出嫁的姑奶奶,要置合族不顾啊!” 史鼐的脸色出奇的难看,斜睨了一眼如今威风凛凛的三弟,几乎是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现在发达了史侯爷?可别忘了我是你哥,在我面前,永远没你指手划脚的地方!”当初他们争夺爵位几乎只维持面子情,原以为自己承爵,将来家产多与人一点,也算对得起这个弟弟,可是谁曾想对方居然直接单枪匹马的离京上战场,让他在京中背负骂名。更气愤的便是,他当年走的是贾珍贾赦两贾老国公的关系,功成名就之后,更是把这两废物点心当亲爹一样孝敬着。简直就是有奶便是娘!ωww.xSZWω㈧.NēΤ “你是我哥,可我不是贾政!如今我们两房早已分家,但是,”史鼎眼眸一沉,环顾了一圈自幼长大的史家老宅,眼圈露出一丝猩红,“你不要逼我连最基本的同族情分也没有了,胆敢在参合到皇子夺嫡之中!到时候,哼,”靠近史鼐,一字一顿,缓缓道:“扼腕求生,分宗以保全自己,你也休怪我无情无义。不说其他,单是皇上近来的举动,你揣摩出一二?” “我……”提起这事,史鼐心里一虚,眼神也开始游移起来:就算皇上行事难以揣摩,可是皇上老了…… “最近你最好安份一点,而且,史家欠银该归还了。”史鼎偏头,“今日你必须凑出一半来,否则,别怪我这当弟弟的砸库房取银子,我只交我从史家拿到家产应该交的部分,一分一厘都不会多!” 说完,史鼎大步离开。 史鼐回过神来,脸色大变,狠狠一拳砸在了桌面上,茶盏相碰发出砰砰的响动,一想起先前一幕幕,如今三房死死压住二房,他要看着人脸色看日子,简直是……瞬时面无人色,胸口一阵阵的抽痛,“来人,给我去请王子腾大人来。”他们贾史王薛最出挑的还是王子腾。 “可是……”管家不敢抬头看人面色,声如蚊蚋,“外面被三爷的亲兵围着,出不去。” “什么?” “三爷先前吩咐,说亲兵要收到欠银才回离开。” “滚!”史鼐摔杯,怒嚎道。 但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史鼐眼睁睁的看着如虎似狼的一群野蛮人砸开库房,取出银子,交还户部。正当他拿着写好的奏折,准备参一本史鼎,却忍不住的庆幸,余光偷偷的瞥一眼龙庭大怒的皇帝,将奏折藏于袖口之中,不由匍匐跪地,山呼万岁息怒。 今日早朝,泰宁帝借吴杉无缘无故死于刑部一事,连贬带骂好几个刑部官员,而后御史上奏史鼎等三人带兵进京,更是被旧事重提还款。 “有本事就对着柱子撞啊!死了之后朕给你们立碑文,让你们名留青史。”贾赦双手拂过御案,拿过一叠欠票,直接扔至哭天抢地说祖宗功德之勋贵脚下,“你们不是好奇朕为何让他们带兵进京吗?就是为你们准备的!” 话音刚落,群臣哗然一片。 “闭嘴!”贾赦睥睨众人,“朕也知道你们乃是勋贵后代,先辈都是英雄好汉,断没有躺在祖宗功劳簿上的道理,现在,要么还钱,要不,朕让一万多的将士陪你们重现先辈的雄风!”贾赦拍板。要他来说,用一万多的将士来吓唬勋贵朝臣,抄家什么的太大材小用,而且,伸脖子就是一刀,一点也感受不到落差,被虐待的落差,就像他一样,时时刻刻要提心吊胆。 都是四王八公,他也不会见死不救,老亲嘛。 劳动改造,忆苦思甜,必须给力。 在西郊圈一大营地,让臣子们锻炼锻炼再锻炼,胆敢哭祖宗,就敢振振有词说乃是自己不肖,无法顶门立户,成家立业。 “放心,翰林院庶吉士一大把,朕永不缺人!”贾赦神色淡然,手指贾赦,开始给甜枣,“……你们若如贾赦一般,浪子回头,洗心革面,朕自然有赏,通过考核,自然能加官进爵!” 朝臣:“……” 刚下朝,刚被授命总领“凤凰磐涅,忆苦思甜,学习先辈”工作的“贾赦”干脆利落,欠款未还的每人身后跟着五十人浩浩荡荡一串尾巴跟回家,收拾个包袱,被请到西郊。当即有人见皇帝动真格,也顾不得其他,忙开库房,还银子。 真内囊败尽自然被削爵赶到西郊劳动1改造,亦或查到伤天害理之事做绝,连八议也无法折罪,狗头铡也在一旁伺候,忙忙碌碌十几天,终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积年的旧账,又注入了一批新鲜的血液。 新春佳节缓缓而来,腊月二十六日“封玺”。 贾赦紧急训练礼节,几日之后,顶着稍微肿胀的眼泡,冕服加身,慢慢的走上祭坛。 正月初一,祭告天地。 作者有话要说:汗,回家之后日子一言难尽,长大了,总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想要走远,纠结工作中…… 打滚求留言求留言。 ... 第45章 僧道来访 祭坛鸣钟,慢慢的以九门为辐射,响起缓慢的,庄严的钟声,又和着鼓声,汇成一曲动人心弦的古调,低声诉说着现世的繁华,端着百年华锦欣欣向荣的场景。 “朕承天景命,总领山河……” 贾赦深呼吸,不复往日的轻心,带着无法言说的紧张复杂之心绪,努力板着脸,用紧急加训了好几天日高贵优雅之中又透着无比威严的调子冲击着每一个臣子的耳膜,慢慢的诵读诏书。 司徒锦站在下首,余光若有若无的注释着天坛正中丹陛之上的“皇帝”,手慢慢的握紧成拳,脑海浮现着贾赦的话语---“万一祭天老祖宗知道我是假的,生气不要祭品怎么办?” 怎么办? 他记得当时回了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心里腹诽着“皇家从不信鬼神”,可是真面临此情此景,心里却露出一丝的怯意,换魂玄而又玄的事情,在他们身上上演,若真有神明……那么后果不堪设想。眼眸微微一闭,脑海瞬间浮现贾赦哭鼻子抹眼泪跪地双手抱大腿的场景,司徒锦不由心跳加速,他为什么会下意识的先替贾赦担心? 果然!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绝对是这样! 余光再一次抬眸,注视着祭坛,只见贾赦抑扬顿挫,声音之中甚至带着一丝显然易见的欢愉“尚飨”,然后小心翼翼的合上了手中诏书,韶乐齐奏,群臣叩首,山呼万岁。 礼成!贾赦不禁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心里默默的念叨着,随后一个小人欢快的狂奔,他又安全的度过一关! 然后,跟车咕噜一般忙活了到了深夜,贾赦念叨着总算是一切忙活完了,伸个懒腰,准备趁皇帝还批阅奏折之际,抢龙床睡觉,忽地乾清宫内灯火忽明忽暗,一阵冷风刮起,随后室内隐隐弥漫着一股馊味。 贾赦脚步一顿,狐疑的探着脑袋左右瞧瞧,是不是又是暗卫神出鬼没的当梁上君子。但是,瞳孔不由急速的扩大,愕然的看着眼前似乎从天而降的两人。 原本批完手头最后一本奏折,司徒锦正打算教训贾赦呢,便只见忽地空中而降一僧一道,当即眼眸一沉,露出杀机,旋即收敛,目光幽幽的打量。【那僧鼻如悬胆两眉长,目似明星有宝光。破衲芒鞋无住迹,腌更有一头疮。那道一足高来一足低,浑身带水又拖泥。】眉头随之紧蹙起来,这长得如何且不说,单说衣冠,便是邋遢至极,污了双眼。 癞头和尚合十念佛之后,长叹一声,道:“人皇有礼,恕吾等不请而来,实在是要事相托,闯您宫帷,还望海涵之至。” 贾赦看人朝司徒锦行礼,口喊人皇,心中一颤,默默的摸摸脖颈,身子一僵。 “敢为两位是何仙源?朕从未听闻佛道好似一家?”司徒锦余光瞥见贾赦手捂脖颈,一副小命休矣的神色,心里没来由怒火燃烧,再看向联袂而来的两人,脸色冰冷一片。若说这两个是神仙?他是打死也不信,皇城街道上摆摊的瞎子手拿活神仙番子,也比两人像一分。 因为干净! 跛足道人笑道:“吾等蓬莱弱水西天修行,原本下界度一干的风流孽债。”慢慢的说明来意,“可是如今掐指一算,却发觉事情有所偏颇,又无意之间发觉与人皇您有所牵扯,故此求您助我等一臂之力。”边说,跛足道人眼眸慢慢的扫了一眼不远处神色晦暗不明的贾赦,心中泛起一丝的恼怒神色!他们先前刚渡完甄士隐,原本待薛宝钗进贾府,却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多方查探却近身不得,荣国府帝王之气笼罩,今日能近身也是因祭天告祖,他们法力增得一二,才得以近身。最为重要的是,原本这斯不过一可有可无的蝼蚁之辈,乃是神瑛侍者历劫所衬托之物罢而,轻薄浪子,淫鄙粗俗,但如今背后却隐隐紫气笼罩,真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狗屎运。要知道获帝王紫气需天大的气运功德!ωww.xSZWω㈧.NēΤ “贾宝玉渡劫,那农庄生活不是正适合?天将降大任,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司徒锦听完贾宝玉的由来之后,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 “人皇所言差矣!”癞头和尚道:“【太虚幻境警幻仙姑乃是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其下渡劫亦是风流冤孽,神瑛侍者绛珠仙子有“还泪”之缘,且“金玉良缘”……”他们原本简简单单度化功德,就因贾赦忽地紫气加身,帝王庇护,变得格外的一波三折,可心中再不愿,也必得如实相告。修仙之人动不得人间帝王之运,而且还需要他们的配合,必须归其位。 “哦,这样?”司徒锦嘴角扯出一丝的笑意来,抿口茶,语调带着一丝的漫不尽心,直白道:“那两位先人可知为何我们会互换?” “这……”跛足道人癞头和尚面面相觑,互相对看了一眼,露出无奈的神色。他们两要是知道,早就偷偷的让人归位了,不然又为何上门求助??如今,薛宝钗未进贾府,林黛玉也独居一院,四春命运也随之变化,更有甚者,贾宝玉田野讨生活,一切的一切都乱了,让他们如何度化这些“蠢物”,又如何对警幻仙子言说。 “看二位神色是不知道了?”司徒锦冷哼一声,“那两位又如何证明自己乃是修道之人呢?没有职业证书,哦……没有路引,通关文牒,你们任凭说的天花乱坠,朕也无法相信,不如,先去护国寺与济癫大师论道一番?”手慢慢敲击着桌案,发出咚咚的声响,司徒锦边说边斜睨了一眼两人。虽然先前出场,让他震惊了一会,但是之后……默默的想了想后宫之中曾经上演过无数“装神弄鬼”之事,对能窜出来到殿中,说实话,他第一个怀疑便是暗卫背叛。更何况,让他信神佛,这不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起码,先作为一个人,保持最基本的整洁。 屋内静谧无声,唯有咚咚的声响若有若无的响起,像是某种节奏飘荡在室内之中,贾赦动动因高度紧张而紧绷发麻的大腿,眼眸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嘴角挂着淡淡疏离笑意的皇帝,心里咯噔一声。这调子是皇帝召唤暗卫专用,而且大殿之内梁柱之上也一直有暗卫跟随护卫左右,可如今几息过去了,没有丝毫的动静。 司徒锦手一顿,端起茶盏抿口茶,眉头略微一簇,看了一眼两人,嘴角一勾,垂眼拨弄茶盖,低声道:“倒是朕失礼了,还未请两位仙人喝杯茶,戴权,上茶。” 癞头和尚闻言,嘴角一僵,他们先前施法定住了殿内的人,但是殿外若是有人进来……忙推辞道:“人皇,您客气了,吾等跳出三界之外,早已忘俗礼,今夜我们打扰再先,已万分对不起。” “正是!”跛足道人略一施礼,“人皇所言有理,待我们寻找出您变化之缘由,再来打扰,但请求您先让三人青梅竹马培养感情方便以后了结风流之案。”说完,再复行一步施礼,然后眼眸看了一眼癫头和尚,眼睛一眨,对方一颔首,朝司徒锦一施礼,随后两人张嘴嗡嗡几声,像是古调一般,旋即消失在两人眼前。 贾赦呆滞的看着眼前之景,不由得眨眨眼,然后双手揉揉眼,若非空气之中还弥漫着一股怪味,他都要怀疑自己是累着眼花了。 司徒锦神色不善,眼眸飘了一眼房梁,“来人!” 疏影忽听一声传唤若山崩地陷晴空霹雳在耳边响起,忙不迭的朝下飞去,眼眸慢慢打量了一眼贾赦,心里好奇,难道先前皇上抢龙床抢输了,拿他撒气? 看着神色如常的心腹,司徒锦淡然道:“你把今晚所看所行说一遍!” “啊……是。”疏影舌尖一转,转了音调。虽然不解主子为何会提出如此奇葩的理由,但是经过这一个多月,更奇葩的事情也看过,心里承受能力都杠杠的,口齿清晰,语调流利将今夜轮值发生的事情一一叙述而来,“今夜如同以往一般,主子您批阅奏折,期间令贾将军阅览了请安折子,贾将军在批阅折子的时候,不小心将鸡汤洒在了折子上,然后命吾等拿了先前准备好的全国官员假萝卜章,自己又撰刻了一份……” 贾赦抬手袖子捂脸,他敢保证皇上的脸色能开染坊。不过,皇上真很深思熟虑,一旦造假,全国大小官印全部都刻了一份,连玉玺都弄了两。 假亦真时真亦假。 司徒锦揉额,“这段跳过!”下令刻萝卜章,是他这辈子永远的耻辱。 此时默默腹诽的两人,谁也没料到日后起兵谋逆,这萝卜章反倒成了救命之物。 “贾将军练完之后,便打个哈欠,准备入寝,主子您在批阅奏折,然后……”原本流畅的话语一顿,疏影抬眸不解的看了一眼穿戴齐整的两人,心砰砰的跳着,他好像先前……先前,眉头紧紧的蹙起来,使劲的回想却昏昏沉沉,似乎什么也记不起来。 “你先退下。”司徒锦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会,无力的揉揉额,“去问问其他的人今夜之事。” “是。”疏影额头冷汗直流,磕头之后,飞快离开。 屋内又剩下两人,司徒锦看了一眼情绪明显不在状态的贾赦,问,“你对他们言词相信多少?” 先前离去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何种缘由殿门未闭紧,寒冬腊月的夜风吹拂进来,带来阵阵的冷意,贾赦被冻得一打抖索,对于司徒锦的话语愣怔了片刻,半晌,才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若是真,就凭他们能来去自如,我就是任人宰割的砧鱼。” “若真有因果轮回,也算你我有缘,何况……”司徒锦露出一丝的嗤笑,“真说善恶到头终有报,皇族不是早就该沦为恶鬼了吗?弑兄杀父,诛杀九族……说起来,这九五至尊紫气加身,修道之人不可言说,不过是说的好听罢了。佛也好,道也罢,这天命嘛--”说着说着,司徒锦忽然笑了笑,悠悠给自己倒杯茶,双手捧着,转眸看看底下的至尊之位。 “所有人都只晓得它的无上权势,却不知为了权势所付出的努力,区区天命一词就能涵盖得了?!” “那他们再来如何?”贾赦一顿,看了一眼对今日那莫名一僧一道完全不信的皇帝,呆呆的问道。 “呵呵,关门,放-”司徒锦眼眸闪过一道杀机,“狗,洒狗血!” 贾赦:“……”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留言求留言求留言,么么哒(づ ̄3 ̄)づ╭?~ 最近一言难尽,不敢保证会日更,只能说只要有空,就会更新的,么么哒(づ ̄3 ̄)づ╭?~ ... 第46章 还泪走人 黑狗血尚下令收集中,贾赦表示黄桑我想试一试换泪的真假以及可操作性,司徒锦环视了一圈御案,最近除了一圈老臣唧唧歪歪的说大过年的把皇子们放回来团个圆,否则不合祖制,其余的都是经年旧事,江南正星星燎原之中。 他们赶在下江南之前,证实一下那一僧一道话语的真实度也是非常必要的,于是司徒锦颔首,将丢在郊外庄子里的贾宝玉给提溜回来。 不过一月有余,贾宝玉变化已经堪称天翻地覆。小脸瘦了,在也没有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日之花更不可能,寒冬腊月,整日北飞呼啸,脸上手上没有皲裂已然是通灵宝玉护体了。一身的粗布麻衣,整个人似乎被冻的瑟瑟缩缩,活像小冻猫子,轻声呜咽之中。 司徒锦特意挑了两先前服侍贾宝玉的袭人,晴雯,让陪着换套衣服,洗漱一番,之后几天内,贾宝玉生活一切如同他走之前的待遇。 贾宝玉初回贾府,战战兢兢,如丧考批神色,小心翼翼的打量周围,待过了几日,确定一切恢复如常,才不由的松了一口浊气。 “宝二爷,”袭人看见终于有一丝笑脸的宝玉,紧绷的弦也松开了。虽然她知道如今这府里已经被大老爷掌控,但是她是宝二爷的丫鬟。府里人都赞她忠心:【伏侍贾母时,心中只有贾母;如今跟了宝玉,心中又只有宝玉了。】况且,还有一丝未能明说,要知道府里二爷当家数十年,这大老爷不过后来居上,到底最后谁能当家做主还不一定呢!她是宝二爷的大丫鬟,按着世俗大家的做法来说,最后等有了宝二奶奶,她也会被开脸抬做姨娘。 “二爷,您终于从外……” “姐姐莫说了!”宝玉一听外字,立马蹙眉紧紧,话语中带了一丝愤恨。先前那一月多,是他这辈子永远不想回忆的噩梦,是恶魔让他游走在悬崖边。 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到一个破落的村庄,所见之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且不谈,人人粗鄙至极,泛着恶臭的男人,还有死鱼眼珠子比比皆是,就连正直豆蔻年华的少女也力大如牛,下田插秧护草,树下针线飞走嘴碎东家长西家短。 他若是不干活来养活自己,那肥肠满肚的监督之人就会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敲击在地上,发出呼呼的声响,甚至,当他偷懒不想干活之际会抽到自己身上。他被逼着割草喂猪,生活做饭……先前想不到的种种,皆在他身上一一上演。 大伯之心,何其的决绝狠毒!回来之后,没有一人发觉他离开府邸,众人皆以为他在外院病重。 “好姐姐,你帮我取套喜庆的衣服换上,如今正月不说见客,就是老祖宗,我也需拜见一番。”丝毫没有理会袭人一副受伤的模样,贾宝玉眼眸闪过亮光,语带希冀的说道。经历风霜雨雪之后,才知道,老祖宗对他有多么的好。 ---- “贾宝玉近日时时刻刻陪伴贾史氏身旁。” “嗯。”司徒文听完暗卫的回禀,挥手示意人退下,然后眼眸朝贾赦看了一眼,“你想到什么鬼点子来折腾这号称女娲补天留下的通灵宝玉了?” “真金不怕火炼,玉也抗火又耐摔的,不是说绛珠仙子还泪吗?”贾赦拖着下巴,嘴角勾着嘿嘿的奸笑,“皇上,我也要围观去,灌溉阿灌溉,先让林家外甥女试一试--”靠近司徒锦,贾赦附在耳畔,兴奋的说道。 耳边弥漫着热气与他的呼吸之气交织在一起,渐渐的分不出谁的谁的。司徒锦眼眸一闪,只觉耳边嗡嗡作响,有一种不可控制的热度正悄然密布全身。这种……余光看了一眼靠近的贾赦,他从来没有人能靠的如此之近。耳畔低语呢喃,这简直是卧榻之侧他人酣睡。 虽然他卧榻的龙床早已被贾赦占领大半,但尚在清醒之时,不知不觉之中贾赦居然能靠的如此之近,简直是……司徒锦心中一沉,眼眸冰冷一片,抬起下巴,扫了贾赦一眼,露出一道杀机。 为帝者,岂可有弱点存在?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贾赦,不就是因为他是个即将要死的人。 因为,只有死人能保守秘密。 知道他所有的事情,这样的人,不得不死。 死了才安心。 只不过这执行死期的时间由原本的遥遥无期到如今出现一道转机,就像溺水的两人忽地在茫茫大海之中遇到一陆地,就是不知道这陆地之下是暗礁还是大陆架。 大陆架? 司徒锦念及于此,嘴角微抽,这词语该是贾赦记忆之中的词汇吧,可惜,他完全忘光了。贾赦祖母心心念念的海洋到底有什么宝贝? 可惜---司徒锦一想起病床之中断断继继交代的老夫人微不可查的叹口气,谋划为之深远,可惜这两孙子谁也没有按照预定的计划走下去。 “皇上?”贾赦兴致勃勃的说完,看人明显心不在焉出神的样子,不由推推,小声唤道。 “真是愈发没大没小了。”司徒锦回神,看了一眼贾赦,道:“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我先前说了什么?!” “你说--” “皇上,您有没有尊重我辛辛苦苦想出来的点子!” “知道鬼点子还好意思说,你什么时候办正事用心一点?!” “我一直很用心!” “你……”司徒锦话语戛然而止,目光深邃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贾赦,看着对方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的神色,虽然不是自己的脸庞,但是一双双眸却出卖了自己,那是很悠闲放松甚至带着一丝的愉悦神色跟人拌嘴,微不可查的拉开两人的距离,眼眸忽地一闭,露出一丝颓废神色,朝椅子后面靠靠,声音透着一股落寞,“给朕注意点言行举止,哪个臣子跟你一样蹬鼻子上脸,随意反驳朕的!” “……” 一句话像是大冬天一盆冰水迎头灌溉而下,彻底淋了个透心凉,心飞扬。贾赦一僵,看了一眼司徒文,嘴角笑意瞬间收敛,忽地胸口一闷,心里无缘无故的窜出一股邪火在噼里啪啦的燃烧,鼓着一口气,咬牙,屈腿,行礼,拿出一百二十倍的精神注意力来,一丝不苟,标准至极,“回皇上的话,臣越矩了,还请皇上恕罪。” 看着老老实实,下跪叩首的贾赦,司徒锦没来由的心里愈发沉甸甸,胸腔回荡着一股闷气,不上不上,掐着让人难受之际,可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种失控的感觉…… 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刚登基前狼后虎,举目无依无靠,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司徒锦全副武装,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出一丝的破绽,语调冰冷,带着帝王的矜贵威严端庄,“你先退下。” “是。”贾赦起身,奋力控制住上前问一句怎么说的好好的就忽变性子了,果然更年期的皇帝一点也不可靠,说变脸就变脸,但是一想起君臣那道被刺破的天然沟堑,就忽泻了勇气,整个人焉哒哒的,一步一步像是灌了铅锤一般,朝外走去。 乾清宫大殿很长。 司徒锦看人原本带着一丝落寞与不解缓缓的跨出脚步,到最后却是健步如飞急冲冲而去,忽地眼皮跳了跳,心中有一股不安心绪涌上心头。看似淡定的唤来暗卫,命暗中监视,但一举一动却如平常无异。而且翌日更是兴致冲冲的换好服侍,求贾府一游,看神仙下凡。 司徒锦皱眉了许久,看着嬉皮笑脸,露谄媚神色的贾赦,呆了许久,颔首应可。 “皇上,您真是明君,英明……”贾赦好话一箩筐的往外倒。 “闭嘴!” “哦!” “到了贾府,别在给我弄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况且,你若要见林黛玉,必须规规矩矩,中间安置屏风!” “为什么?不是说以林如海世交的身份嘛!”他还是第一次见外甥女呢! “因为朕是皇帝。”司徒锦道:“闺阁女子声誉不可毁!” “……” 面对无理取闹的皇帝,贾赦默默腹诽着有权任性的话语,随后安静如花的等待皇帝的指示。最近不知道皇上哪出问题了,总是忽然之间就冷场,是不是的要显示一把自己皇帝的身份,提示他们君臣之别。果然,春天来了,矫情一点吗? 他赦大老爷,又不是稀罕皇帝。 真是的! 天天陪着晚睡早起忙的跟狗一样还费尽心机处理各种政务,最后什么好处都没有。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两人之中隐隐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尴尬气氛下了车,入了府。 司徒锦吩咐仆从把几个姑娘都给人带人,有世交拜访,需要见一面。wWW.xszWω㈧.йêt 贾赦把早已准备好的表礼,外加压岁钱等等一分一份的送过去,目光幽幽的瞟了一眼林黛玉。不就是一女娃,除了看起来身形有点单薄,其余也没见仙气飘飘啊?而且,这略有几分像她娘亲,不由的就想起当初兄妹俩互不相让针尖对麦芒之景,叹口气,贾赦朝黛玉露出一和蔼笑容,道:“你娘……咳咳,我是说我与你爹乃是好友,虽然不该在这日子提及,但是……”咬牙,贾赦缓缓说道:“弟妹走的早,你爹如今又膝下中空,只余你一个,贾府虽好,但终究不是……又相隔一层,贾……贾兄不日将下金陵,我也同去,你不妨写信与你父亲,说是回家叙父女之情吧!”林如海肯定不会脑抽同意黛玉跟宝玉的婚事吧!嫁高娶低,他都二品大员了。 林黛玉:“……” 这么直白说好吗? 偷偷抬头,林黛玉想要打量一番大舅以及世伯的神色,但是眼前隔着屏风,只看个依稀模模糊糊的身影,眉头一簇,正踌躇间便听到一声音缓缓响起。 “艾兄所言有理。倒是我考虑不周,黛,”司徒锦一顿,眼眸瞥了一眼贾赦,这贾家女子闺阁名字,让一下人的女婿都随随便便的往外传,嘈心的都不想提及。“黛姐儿,你先写信与你父亲,我春后金陵祭祖,带你也回去一趟。” “多谢大舅,艾世伯。”林黛玉蹲身行礼致谢,眉宇间带了一丝的喜气。 又说了几句,司徒锦边让嬷嬷带着一帮姑娘下去,将宝玉请了过来。 一直跟鹌鹑一般窝在贾母住处,寸步不肯离的宝玉一听“贾赦”有请,立马小脸一白,双手握着贾母,说什么也不肯来。 但是贾母也无奈,她早已被这个逆子气的七窍生烟,如今形势不如人,只有偃旗息鼓,蛰伏待日后东山再起。 宽慰了贾宝玉几句,便让嬷嬷们带走。 贾宝玉愕然的睁大了眼睛,他什么不敢相信为什么老祖宗会变成这样? “见过大……大伯。”贾宝玉乖乖行礼问安。 “嗯。”司徒锦瞧了一眼迫不及待想要试试还泪的贾赦,话锋一转,缓缓道:“先前一段时间,你可明白收获了什么?可想读书出仕?”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留言,么么哒 ... 第47章 还泪走人 “读书?”贾宝玉紧绷的弦咯噔一声,眼神飘飘,左右环视了一圈,默默的垂头,重复了一句,而后声若蚊蚋,低声着,“老祖宗说进学之事需要天赋,若是苦熬,步了珠大哥……珠大哥的路子,那么……就……得不偿失了!”他珠大哥是少年英才,十四岁便进了学,可是因勤学苦练,身子骨一向不好,在春闱时受寒伤了身子,便病去了。每当父亲要他进学苦读挥鞭呵斥之际,母亲亦或是祖母总会提及一句,以此来劝说父亲。 听到贾宝玉拿贾珠当挡箭牌,贾赦感慨的摇摇头,这贾宝玉为不读书也是蛮拼的,有他大老爷不学无术的风采!可是他大老爷是长子,现实就这么残酷,从娘胎出来他就头上有勋帽。所以……贾赦偷偷的瞟了贾宝玉好几眼,对一僧一道的话语阴深深的怀疑之中。话本里神仙历劫都是苦心智劳筋骨,恨不得以身救助万千民众,来感化凡夫俗子,怎么一个圣人仁心感慨的尽,偏他,那传说中的补天之石,是下来历风流孽债。 下来历劫就历劫吧,能被挑中自家,说实话,贾赦心里还有点小庆幸,这神仙眼光不错啊。可一想起贾宝玉的身份,又忍不住暗搓搓的猜想,是不是这石头之前得罪人了?荣国府嫡孙看起来是金字招牌,但是掰开了,嫡次子的嫡次子,这贾政不说五品小官儿,他还有嫡长孙呢,这次子礼法来说就靠边站了啊,旁支啊,更何况荣国府自从他爹后期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吖! 综上,贾赦很沉重的点点头,极为肯定眼前这石头就是石头,不会日后金子闪闪发光。否则,不说投身皇家,就是国公府邸,起码得捞个“嫡长”头衔吧?不说他,就是珍哥儿也比人会投胎啊。嫡次子成家主又成族长,别说不读书,就算吃丫鬟胭脂,收受用了,也没人指手画脚啊。 顿时激出一股同情之心,贾赦再一次看向贾宝玉,眼眸多了几分慈悲心肠,啧啧,补天不够档次,当园丁还只能浇草,连花都不能浇,下凡了更是……难怪会做胭脂呢!原来是报复之前那些不让他浇灌的花,如今辣手摧花。那什么劳什子的降珠仙草也是够瞎眼的,灌溉就还泪,那提供养分的土怎么算?还有光合作用,当年种草的人还什么啊……尐説φ呅蛧 自从有了皇帝的记忆,他想事情非常的面面俱到! 贾赦手摸着下巴,嘴角不自觉的扩大,嘿嘿直笑着。 贾宝玉被盯着头皮发麻,原本就底气不足,如今气势更是弱了三分,张嘴几乎说不出音调来,眼眸习惯性的想要朝后飘,看看母亲或是老祖宗来了没,可惜身后永远的空荡荡。 -- 浑然不知贾赦脑洞扩散到天际,还隐隐的黑了一把他,司徒锦听闻贾宝玉的话,凤目一扫,唇角一动,尚为好心的开口问道:“士农工商,三百六十行,你总要选一样。”就算废石,但也有幸看过补天,总该有点剩余价值可以压榨吧?就算把人当“祥瑞”摆放珍宝库里,也要确定是永久封存,一级封存,亦或是普通封存。 “我……”贾宝玉两股颤颤,对“贾赦”的命令式的提问,愈发心虚的厉害。古语有云,成家立业治国平天下,他才十岁,怎么就思考此等人生大事了? “我……我父亲……老祖宗会安排……安排好的吧,如今……如今进学……”结结巴巴,有一句没一句的像是有人卡住喉咙逼出话来,弄的司徒锦顿时没了兴趣,就这怂样,真宝玉神迹他也不想搁珍宝库里,拉低了室内藏品的价值,挥挥手示意人离开。 看着贾宝玉狠抽一口气,颠颠撞撞离开的背影活像逃难的灾民,冷哼了一声,司徒锦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心中有了决断,将那日从天而降的一僧一道划为妖邪。 为这种人奔走渡劫,就算真神仙,也心术不正! 盖棺定论之后,司徒锦眉目一挑,扫了一眼在旁不知为何傻笑的贾赦,忍住上前敲一顿的冲动。一看见自己的如此之蠢的样子,他还有什么事情接受不了? 区区园丁,小小御花园掌事太监警幻,就敢在他面前闹妖?说历劫就历劫,他堂堂九五之尊压根没答应。在他地盘撒野,遇佛杀佛,诛仙不手软。 端起茶盏,抿口茶,消消火,司徒锦头也不抬,沉声道:“你要玩就赶快,朕自己就够嘈心儿子女儿了,林黛玉有教养嬷嬷如今不费心费事,可日后婚事,朕可不想当冤大头!”林如海送女进京的目的是什么,撇开官1场,就是教养以便日后出嫁。这女孩,不是他站着说话不腰疼,想当初自己为老大太子等人挑媳妇,首先就排除身子骨弱的。先天带疾,若是门当户对,结亲还是结仇?若是少年秀才,谁知道日后是英雄还是狗熊? 至于打着表哥表妹一家亲的念头,那也得他们自己相互沟通,反正,大房绝对不参合。一个舅舅该尽的本分他帮忙尽到。 听到这话,贾赦沉吟一下,“再等等,晚上发生才天衣无缝,不过……我说皇上,您想事情也忒远了吧,黛玉不才六岁!” “怎么,你想当好舅舅?” “这怎么可能!”似被好舅舅一次给吓到,贾赦闻言跳脚,不满,气道:“老子跟他爹又不熟,顶多送份子钱,再多……”小心翼翼的瞥一眼司徒锦,慢慢的靠近,小声道:“皇上,送人回家的时候,给两教养嬷嬷呗,宫里出来的,日后林如海有填房,这闺女也没人欺负!” “嗯,看你表现。” “放心,绝对“换泪”到赤霞宫神瑛侍者终身不想在沾花染草,看见长的娇娜可爱的就灌溉!”听到人应许,贾赦昂首,胸有成竹的说道:“至于僧道转述绛珠草五内郁结于心要一生所有的眼泪还雨露之恩也保证执行的一丝不差!” 司徒锦微微侧了头,想了想,不知怎么的嘴角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 这边兴致冲冲的看好戏,后院之中,好戏也缓缓的拉开序幕。 “小姐,您在撑一会,奴婢已经禀了老爷,老爷拿着名帖去请太医了。”碧华双手搀扶着白色虚白,汗流不止的林黛玉,担忧的说道。她原本贾家二等的丫鬟,经过嬷嬷的调1教之后,被分配到黛玉屋子,并且顶替了当初老太太赏的紫鹃,成了黛玉屋中的大丫鬟,并且,她全家的卖身契也在小姐手中,自然对林黛玉忠心耿耿。 黛玉手捂着肚子,虚弱的点点头。她今日不知吃坏了什么,忽地翻江倒滚的肚子疼,如厕之时“一泻千里”,而且来来回回好几次,如今终于消停下来。 擦拭掉额头的冷汗,换了套清爽的衣服,林黛玉迎来太医的诊脉。 前来的太医是暗卫一员,看着体虚在床的林黛玉,隔着厚厚的帘幕,感慨万千。这女娃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太医馆里珍藏的九转解毒丸给人赐下,但是皇帝却又挑战奇葩的要求令人源源不断的流泪,幸而他学艺不错,《千家妙方》有云无缘流泪一是冬日自然反应,二是慢性泪囊炎发作。他逆行其道,让人患上慢性泪囊炎,三日之后,药到病除便可。 接下来三日,林黛玉流泪侵湿手绢数条,此为后话暂且不提。话说,太医离开之后,黛玉屋子里来了探望之人。三春围着黛玉说话宽慰着,贾宝玉收到消息,想起初来初见黛玉,心里倒像是远别重逢的一般的感觉,当即也心忧如焚,急匆匆迈步而来。 “二爷,这会儿晚膳,您用完膳之后再去?”袭人看宝玉迫不及待的样子,忙劝道,“表小姐这会儿也该用膳着呢,若是吃到一半您前去探望……反而不美。” “可是林妹妹吃坏了肚子,如今又岂吃的下饭?今日厨子是谁,该处罚了才是!”贾宝玉甩袖,眼眸一瞥桌案上简单的四菜一汤,没什么胃口下咽。之前他在农庄,饿狠了,回到荣国府之后,大吃一顿,但此后,对这些饭菜不知怎么的都味同嚼蜡一般。 而且,更为可恶的事,厨房居然规定了用餐的规矩与每人的盘数限制,想当初他想吃什么随时都有!如今,若想开小灶,也只能自己院子里用小厨房。可每月不过三两银子的月钱,饶是知道农村里最节省的三两能过一年,但是平日里疏财惯了,又岂能一蹴而就的改掉? 随意的吃了几口饭菜,贾宝玉朝林黛玉屋里去。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探望颦儿?”贾宝玉看着死鱼眼珠子嬷嬷,冷声质问道。 “宝二爷,您看看如今的时辰!”嬷嬷纹丝不动的拦着去路,淡淡道:“现入夜,这饶是小姐需探望,也请您明日再来。不然,传出去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随意挂女子闺名与嘴上,宝二爷,你就是你学会的规矩?女子表字不是你能取的,望宝二爷日后休在提及。” “你!”贾宝玉气个到仰,这贾家自从大伯当家之后,就没点人情味,处处的规矩规矩。要知道贾家向来都是慈善之家,对长辈身边的人都敬一分,奴仆都有一份体面在。 “我偏要进……” “二爷,”袭人看着宝玉面色恼怒的样子,拉过袖子,朝人挤挤眼,小声道:“二爷,这嬷嬷不允,我们便偷偷去。”她想过了,若是林姑娘能站在他们这一边,想想林姑娘的父亲,据说是大官,定能帮助二爷还有老太太他们。而且,袭人脑海里浮现当日黛玉初来,唤他们姐姐,私下里也是个好说话的人。况且,紫鹃也在屋内可以帮助他们。毕竟他们如今同病相怜。 被人连拉带哄,贾宝玉不甘情愿的跟人往回走,回了自己院子,换了一身不显的衣裳,等袭人准备好。 袭人边引着边小声道:“林姑娘住的院子原是她母亲未出阁的院子,我听姐姐们谈及过,这院子有一条小道通向前院的,盖是当年国公爷宠溺四小姐,怕晨昏定省累着姐儿,故此修了一条捷径。而且,我偷偷与紫鹃姐姐联系好了。”当然这背后有王夫人的帮助,毕竟经营后院二十几年,手中总有些钉子。 “姑妈乃是祖父母掌上明珠,我亦听闻母亲说及过。”贾宝玉了然的点点头,道:“观之颦儿举止言谈不俗,只怨我无缘得见姑姑。” 袭人笑笑,示意宝玉压低声音。他们行事已经违了家规,若是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姐姐说的是。”贾宝玉低声一句,蹑手蹑脚做贼一般摸过去。这天色已黑,他们又无法点灯,只好慢慢探索着前进,倒是莫名的有了一种“张生”之感。 昔日张生私会莹莹是否…… 思绪不由偏飞。 袭人走着走着,看着前面出现的人影,松一口气,欣喜道:“紫鹃姐姐。” “紫鹃姐姐。”贾宝玉上前,略一弯腰,道:“林妹妹如何了,你快带我前去见她……” 紫鹃弯腰提着木桶,看见月光之下站立的贾宝玉,皱着眉头,脑海忽地浮现嬷嬷的话语,说时迟那时快,疾步走到贾宝玉面前,扬手揭开木盖,若摔倒状,狠狠的将手中的木桶朝贾宝玉泼去。 贾宝玉猝不及防,被浇个正着。 霎时间,院子里飘着浓浓的臭味。 作者有话要说:Σ(°△°|||)︴原谅我一生放荡不羁脑洞大开,灌溉嘛,施天然有机肥,哈哈233333333 打滚求留言求留言,么么哒(づ ̄3 ̄)づ╭?~ ... 第48章 不能描写的方式 “哈哈哈!”贾赦忍不住拍桌,那个场面,不过一句“贾宝玉此后成为臭男人!”就足以让他发挥无边的想象。更何况,皇帝手下的个个人才,不用文字,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副夜香来袭图。 贾宝玉被喷时候,那张小脸哟~~ 原谅赦大老爷不学无术,竟然描写不出来。 宝贝一般的捧着纸笺,贾赦笑着眼泪都出来了。他就是不厚道又暗搓搓的小心眼又怎样,这大造化的宝玉一来,荣国府里谁都退1射一地,处处以他为先,简直宝贝的不能再宝贝。 他吃胭脂叫风流韵事,赦大老爷他买个女人,就是渣渣。 “你还有脸说?”司徒锦双臂抱在胸前,背靠着交椅,带着一丝随意,嘴角弯弯,“就歪点子有主意,把这心思用到正道上来,只要有能力了,谁会管你后院如何。” “我这不是已经很努力在学习了吗?”贾赦擦擦眼角的泪珠,很郁猝,这皇帝总是在扫兴。 “你以为朕愿意说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态度表的那个积极诚恳,司徒锦斜睨了一眼贾赦,“我没几日就下江南了,你自己在京城里给我别捅天了。” “放心!” “我会让人加强警戒,那帮兔崽子在关几个月,等我江南事情处理好了,再放出来,其余朝臣也差不多老实了,不老实的,你……就命人给揍老实,背后套个麻袋揍揍!”司徒锦很心忧,絮絮叨叨的吩咐着,尽量的简单粗暴,符合贾赦思维,“官场政务没准要脑子,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就私下让他们头疼没时间唧唧歪歪!” “……” 诸位爱卿,你们感受到皇帝的真面目了吗? 贾赦沉默着,听着司徒锦的唠叨,深吸一口气,然后很郑重的点点头,指天立誓,一定不会辜负皇帝的厚望! 司徒锦闻言,立即回了一句,“你的人品不值钱,用珍宝阁里的古玩起誓吧!” 贾赦顿时心绞痛。 司徒锦无视装模装样惨兮兮的贾赦,着手准备下江南。打着南下金陵祭祖的旗号,虽然有些心塞不是自家祖宗,但是正好也锻炼一番贾琏。近日贾琏因先前被两皇孙子战上门,忽地爆发出强烈的进取心,几乎头悬梁锥刺股,颇为知耻后勇,勤奋刻苦。 对此,司徒锦很满意,可尚未高兴一息,脸色又拉长了。 贾家的男人,是不是太不成器了?怎么能容得后院女子个个那么闹妖呢? 贾史氏被关佛堂,贾王氏也偃旗息鼓,两人正捧着大造化的臭宝玉。毕竟……夜香加料,恶臭之味一月不散。 但小贾王氏跟贾刑氏却悄然对上。 他还没走呢,两人就觊着后院管家权。 冷眼瞧着眼前哭诉不已的贾邢氏,司徒锦心下烦躁。 “老爷,妾身不过是想着给老爷分忧啊,自从林嬷嬷教导之后,妾身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身为当家主母没点当家的风范……”邢夫人痛心疾首的开口。她真的很深刻的认识到了--门第之别。看看贾王氏握管家权十来年就积攒下如此一笔巨款,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惩罚。而她呢?就因为娘家败落,说什么也是错。连个半路来的什么教养嬷嬷也对着她指手划脚,拿着京中世家谱学,让她日夜铭记,又口口声声各种大家规矩。 见“贾赦”不虞的神色,被分到教养邢夫人的两个嬷嬷当即下跪陈情。天地良心着,她们真倾心相授后院行事之礼。可这夫人性子孤寡的愈发听不进去。 “老爷,夫人也……”老嬷嬷的话还没说出口,司徒锦已经受不住了,厉声呵斥道:“闭嘴!” 正哭诉的邢夫人闻言一颤,眼圈红肿的看向“贾赦”,万分不解。她不管如何都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先前贾赦混,无视于她,可是如今贾赦都扬眉吐气了,为何还如此作践于她? 她如今可知道每逢初一十五,都是必须到正院过夜的规矩,否则宠切灭妻,乃是家风不正,人品不恭,在仕途上可是一大污点。 越想邢夫人心里愈发的委屈,当年初嫁也是少女怀春,即使先前便知晓荣国府贾赦花名,但一被掀开红盖头的那一瞬,大红喜烛的映射下,贾赦也是仪表堂堂,端的风流倜傥之韵。而且,不管如何,顶着夫人之名望,再如何她也是堂堂的一品诰命,每逢娘家来人,虽厌恶他们让她在贾母王夫人处丢了脸面,可私下里对着他们也是可以趾高气昂。 心里愤愤的咬牙,但是邢夫人一垂头,哀声着,“老爷,妾身可是做错了什么,惹得老爷不喜了?可老爷不欢,妾身为主母,有些话若良药苦口还是不得不说,既然老爷如今奋发了,可后院里那莺莺燕燕留着也不太妥当,您若是喜欢,妾大可为你选一些家世清白的良家妾。” 她要获得管家权,拉拢老爷的心,首先要把那些狐媚子给收拾掉。至于王家儿媳妇……呵呵,等拉拢了老爷,有了自己的孩子,区区儿媳妇又算得了什么? “你给我……”司徒锦话语一顿,经此一说,他倒是想到贾赦那一院子收集起来吹拉弹唱样样俱会又风韵犹存的头牌,心里忍不住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怒气。 “玳安,传我的命令,后院那些姨娘每人赠银五百自行婚嫁,若不肯离去,全部送到庄子上养老!” 在还没理清自己这突然而来的情绪,司徒锦行动已经略过思考的大脑,沉声的下着命令。 “老爷!”邢夫人瞬间大喜,瞟了一眼告欲告黑状的嬷嬷,忙上前几步,开心道:“妾身就知道老爷洁身自好,定然不愿意因此……” “你觉得洁身自好这词跟贾赦扯得上关系?”司徒锦面色暗了一寸,若墨砚一般黑。他原先想着后院有个摆设,也能少些麻烦事。但这人似乎规矩有些学进去,但是用的地方却南辕北辙。 嘴角的笑容瞬间僵硬,邢夫人呆傻的站在原地,前进的双腿似乎被人牢牢的从背后抓住,动弹不得,嘴唇蠕动了许久,呐呐着,“老爷,你……你这话说的……” “你们也请夫人回院子。”司徒锦抬起下巴示意着两老嬷嬷起身,冷冷说道:“夫人最近有些不舒服,邪风入体,伤了身子,有时候记不清事,你们务必好好照顾着她大安。”小說中文網 在深宫早已混成人精的两嬷嬷早已深谙话语背后之意--软禁,俯身称是,起身准备请邢夫人离开。 邢夫人闻言心惊,错愕不已,话语思忖一番,这直白的背后之意也瞬间了然,不禁上下气喘,怒气冲冲,“老爷,你这什么意思?!” “好好当你的夫人,别给我乱作!”司徒锦冷哼一声,原本想着若是能调1教的好,贾赦两庶子庶女挂在其名下,行当家主母之权,管好后院,日后安安稳稳的当个老封君,但是岂料这性子拐不回来。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大堂。 不死也常伴青灯古佛得了。 司徒锦对邢夫人日后去处没一盏茶功夫就定了下来,但是不期然的想起自己貌似最近略微有些不对劲的缘由,心里就愈发的烦躁。 人都是有逃避倾向的,即使贵为皇帝也毫不例外,烦着烦着,就忍不住想“同甘共苦”。他不高兴了,让他不高兴的人也不能开心。 脑海里一浮现等会儿贾赦可伶兮兮的模样,那原本往下耷拉的嘴角就不受控制的向上弯了起来。 知道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 知晓皇帝离京的消息,贾赦处于关门放鞭炮的兴奋状态,但是介于皇帝还没动身,对于一水青葱宫女他沾染不得,于是将目光投到粉嫩嫩的小正太身上。可小皇孙们个个不向他说有空闲就有时间,人日日上书房都是有规矩限定的,学完文武,还要涉猎礼仪文物等等,忙的不得了。 只好灰溜溜的一个人静静的呆在私库里,两眼唰唰放光。 想他赦大老爷三爱好,孙子,古玩,美人。 一朝穿成皇帝,全部实现了。 大胖孙子不要太多,而且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最要紧的是,皇帝的宝库绝对是集天下珍品所在,恨不得全都搬回家。真想跟王夫人他们求教一下如何不着痕迹的蚂蚁搬家掏空库房。 “皇上,贾将军来了。”看着呆着不肯走的贾赦,戴权收到小内监的汇报之后,上前几步,道。 “不见,就说朕没空!”贾赦捂胸按下砰砰直跳的心脏,他正为珍宝而心跳加速呢,这哪来不懂眼色的。 “皇上,是贾将军。”戴权重复一遍,沉声提醒道:“贾将军今日略不开心。”话一说完,余光瞥见进殿的声音,顿时声若寒蝉,敛声摒吸。 “我还不开心呢!”贾赦下意识的回句,但是刚一说完,旋即一愣,他手中的扇子被人趁他不备夺走了。 王羲之题词的扇子啊啊啊啊! 贾赦目露凶光,伸手想抢回扇子,但一看人,瞬间耷拉下脑袋,“皇上,您……您怎么来了?” 就在贾赦垂头的瞬间,司徒锦忙缩回了手,先前两人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起,让他忽地激起一股电流,随后有一股恶寒席卷心头。 他若是对“贾赦”有兴趣,不该啊?这种让人槽心的废物点心一般的玩意,他从前肯定连多看也不会看一眼。 可若不是,那他对“自己”有兴趣。 对自己……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司徒锦脸色寒霜一片。 是不是有些传说中的自恋了? ... 第49章 探花林出场 被自己推断出的结论活生生的吓到,司徒锦雷厉风行的准备行囊,火速下金陵。 他要一个人好好的,静静的,不受任何干扰的,想想。 三月初的江南,处处风光无限好,一路顺水而下,览旖1旎之景,司徒锦命人暂停扬州,把林黛玉送回家。 “父亲,原是老太太极力相邀,如今不过半年,就送林家表妹回府,这般林姑父会不会私下……”贾琏踌躇了一路,眼看快到码头,终是拖延不得,面上露难色,犹豫了半天纠结的道:“姑父可是探花郎,又是巡盐御史,二品大员,简在帝心,您这样是不是有些……”支吾了许久,贾琏懊恼的垂头,他找不出词来形容此举。虽然他对姑姑印象为无,父亲似乎与姑姑姑父相处也不过点头之交,但是当初毕竟是以贾家的名义来接人的。 “三年三年又三年,翰林院有多少状元探花郎,你知道吗?”司徒锦看贾琏忧愁“忌惮”林家,不由悠悠的叹口气,“不可否认你姑父有才干,可是一个人才干之外,活在世间,人脉一词逃不了。” “嗯!”听着“贾赦”的训诫,贾琏郑重的点点头,面露一丝向往,“据说林家祖籍姑苏,世代列侯,乃是书香世家!”他现在可知读书人有多好了。 “世间有一个词叫人走茶凉!”司徒锦眼眸斜睨了一眼贾琏,淡淡道:“婚,两性之好。当年国公……咳咳,父亲替敏儿选婿,一来其父母双亡,四妹一过去便是当家主母;二来贾家武转文之需,贾……”舌尖一转,司徒锦咬牙,“你爹我于四书五经等书概无兴趣,不爱读书却钟爱金石古玩,而贾政科考多次,连区区秀才都中不上,我们两与仕途上无望,故此少年举子,家世简单却殷实且清贵的林如海入了他的眼。”缓缓道来缘由,司徒锦耐心着教导贾琏背后盘根错节的利益缘由。 “昔年父亲还在,虽为武官,无法插入文官集团,可毕竟还是重臣使得上力,呵呵,还有你外祖父,”司徒锦眼眸一闪,露出一丝的哀叹,道:“你外祖当年乃是帝师,原本与张氏一族联姻,张家本就看在老太太苦苦哀求,几乎“挟恩求报”的份上,我算的上高攀,但毕竟你娘成了贾家妇。亲家亲自上门求人情,在加上林如海自己本事不错,其在皇帝面前自然露了眼,自后不去提。但这便是官场,懂吗,一个林探花郎的诞生,家族的先前的培养,自身的才干,还有一个“引路人”,种种因素缺一不可。” 轰隆一声,贾琏觉得自己脑袋快要爆炸了,种种信息涌入脑海之中,心里万千疑惑旋即想要脱口而出,但是一张嘴,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愣怔了许久,贾琏一鞠躬,小心翼翼观察了一眼“贾赦”的神色,见人神色肃穆一如往常,簇簇眉,想起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柳兄言辞间对外家的推崇,不由鼓起勇气,问道:“父亲,外祖父是帝……帝师,那照理说……” “一张龙椅倒下多少名臣良将?!”司徒锦垂眸敛去了悔意神色,定定地望着贾琏,望了好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笑,尽是讥讽之意,“你外祖牵扯二十几年前至今让人讳莫如深的四王篡位之中,张家败落,不过……你舅舅拼死告御状敲登闻鼓,自证张家清白之明,皇帝因此下了罪己诏,不过……官场上老油条们都不会再提到张家,对于京中留着张家血脉的你也避开。” “为什么?!”贾琏眼睛兀自瞪大。他也是有外家的人,即使外家败落了,可是总比他从未知晓自己母亲,还有亲人为好。 “因为大臣都认为你舅让皇帝大殿上众目睽睽之下下不来台,要知道……那些大臣……”说实话司徒锦当他从贾赦记忆之中知道京城中流传这么一条“潜规则”,整个人都愣怔了。他要是迁怒,还会下罪己诏,还会留人一命,给张氏族人各种恩养。虽然张家人很傲骨的拒绝并留下贬低他的话语,可他真的没有暗中下杀手,更没有示意过任何人。 到底是怎么就传出他不喜欢张家,甚至连张家血脉都见不得一丝! 尤其是贾赦这奇葩,不管儿子的理由其中一点居然就怕贾琏长的外甥似舅,怕皇帝见状,想起往事,斩草除根! 难怪张氏不喜欢这蠢货,给人带精神上的绿帽子! “那个……那个传说中的张家……”贾琏手指指自己,面目惶然,两股战战,浑身上下忍不住的狂喜又害怕,“我外家?”荣国府虽然败落,但是好歹还有勋贵的名号,他管着庶务,也知晓粗粗的官场势力划分,逢年过节,也有外地的小官送冰炭两孝敬,求告知京中诸般忌讳。上至皇帝皇子下到宠臣权臣都有各自的区别,但是大异小同的一点--皇上不喜欢张家,不喜欢“竖子不可与之谋也”这句话。 “日后你若身在官场,有一句话必须记住,勿要自作聪明,随意揣摩上峰的心思。”司徒锦拍拍贾琏的肩膀,非常深有体会的说道。ωww.xSZWω㈧.NēΤ 贾琏目愣的点点头。 正说话间,船已停靠在岸。司徒锦带着贾琏并林黛玉还有一杆婆子小厮下船,其余诸如迎春等大房人员被留在船上。 码头距离衙门有一段的距离,父子两骑马黛玉坐轿悠悠朝御史府而去。 扬州富贾天下,因水运盐政而名扬四海,历来街道人声鼎沸,热闹至极。司徒锦先前虽然南巡过,但也为真“原汁原味”的看过京外的百姓生活,不由来了兴致,慢慢的逛逛。贩夫走卒,地摊百货,酒楼食店……种种引入眼帘。 但是一看,便发觉有不对劲的地方来了。 喧闹是不假,可是人面色总是带了一点愁容,尤其是粗布麻衣的百姓,身上的菜色更是一眼便知。司徒锦坐在马上轻轻拍拍马头,动了几个手势。 不出半个时辰,便到了内城府邸聚集之地,司徒锦下了马,便有小厮上前来牵马。 疏影一身小厮装,拉着马,低声回禀道:“老爷,盐价奇高,屡月未降下,且私盐贩卖猖獗,平民百姓大多承受不住盐价。” 司徒锦越听脸越黑,手在袖中攥起,眉头拧得死死的,抬头看了看御史府,眼眸闪现出一道愠怒神色。 …… 虽然早已收到大内兄携二拜访的拜帖,但是林如海真心力憔悴,无力招待。 自从皇子被秘密出游之后,不管是哪派人马都与皇子们失去了联系,头一个月还好,毕竟京中朝臣还在,有些事情还可以互相挟制一二,但是皇帝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惩治调动了朝臣之后,不说其他地方,至少江南整个地界都失去平衡之势。 要知道盐政历来是块香馍馍啊! 如今手下人各自为政,人心漂浮,让原本就难以治理的盐务简直是学上加霜。原本他具实以报便可,可是……人一旦坐上了高位,有时候就生不由己。 进不得,退不得。 一直忙到夜幕降临,林如海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里赶。别家只要担心政事便可,可是他家,哎……原本想着送女入京,也求得一个荫庇。毕竟岳父大人曾经救驾,而且四王八公连成一片,根基深厚,黛玉起码可以大树底下好乘凉。 但是谁曾想,一直声色犬马的大内兄忽地一下子判若两人,还得了皇帝的眼,紧接着就送信于他,邢氏为继室,抠门小气眼皮浅抚养不了玉儿。言语直白到极点。 看到信的那一瞬,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可是……贾赦身上种种,又让他不得不各种深思其背后之意。 他不带最龌蹉的恶意来揣摩人,可是京中发生的事情早已有种种流言甚嚣尘上。对于贾赦之举,除少数人认为乃是卧薪尝胆亦或是浪子回头,但更多的却是风花雪月的暧昧鄙视话语。 以色侍人,佞臣也。 作者有话要说:支撑不住了,短小章请见谅,么么哒(づ ̄3 ̄)づ╭?~ 林家父女就是一路人,不黑也不白,呃……没准还微黑探花郎(随脑洞大开后定)若是接受不住,请提前点xx。 太多林家同人文了,看的生理性厌恶,不过……没准有一天我写腻歪了大房父子,对他们两也会生理性厌恶,不过现在略有好感,作者就是任性的以自己的喜好为标准~\(≧▽≦)/~啦啦啦 ... 第50章 慈父思量 回忆了在京中与贾赦相处的几次情形,加上先前敏儿话语,私下里,他对于桃色暧1昧的思忖也是占据了上风。首发哦亲不然,贾赦这心机城府也未免太过于可怕。 “老爷,到家了。” 正凝眉思索的林如海猛得听见长随的话语,收拢了思绪,掀开轿帘,下轿,还未走几步,便有在一旁焦急等候的管家一弯腰,引着他去了角落,压低了声音道:“老爷,吴家那位先生来了。” 林如海旋即面如寒霜,脑海顿时纷乱如线团,恍若泰山压在他身上,可开弓岂有回头箭,只求能算到最后,笑到最后。 慢慢吐出一口浊气,林如海笑笑,“请黎先生去外书房,我先去见大内兄。”黎先生虽不知其名,但他乃七爷心腹,而且此人算无遗策,心机之深,又深谙官场,让人不得不服。如今前来,必有要事。可对于他来说,首要之急,还是见贾赦。 “是,老爷。”管家领命而去。 林如海迈着镇定的步子入大堂,看见“贾赦”靠在楠木交椅上捧着一杯茶悠闲的磕着瓜子跟贾琏闲聊,其懒散闲适的神色恍若当年,不由的微微松了一口气。略微向前走了几步,距“贾赦”有一段距离站定,眼眸瞥向其袍子上栩栩如生的麒麟,飞快的略过一抹算计眸光,一弯腰稽首,道:“下官巡盐御史林如海拜见一等荣恭侯爷,侯爷……”他要先试探一番贾赦的态度,才能对症下药。 司徒锦先前见林如海入内便放下茶盏,起身,刚准备说话迎接主人到来,一听林如海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好好的亲属不论,偏论官场。 可……管林探花如何,他总算找到“机会”逞一把纨绔风。 黑贾赦一把也不容易! 上前一步搀扶住林如海行礼的动作,打断其接下来行礼问安的话语,司徒锦学着贾赦特意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特灿烂,“如海不必多礼,亏皇上仁慈恩泽贾家,我就侥幸得一祖荫,”莫了还低头貌似不好意思的笑笑,“比不得你探花出身,战战兢兢辛辛苦苦成巡盐御史,手握重权,又简在帝心,我就一混不吝的老纨绔啦!” 林如海嘴角一僵,他怎么听出一股讽刺味来? “大内兄说笑了,不过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罢耳。”林如海弯弯腰,顺势改了口,互相见了家礼,分了主宾坐下,寒暄几句,关心了一下贾琏的学习,将话题终于引到京中荣国府这几月发生的事情。 “先前岳母来信念及小女无人依傍,故此遣船来接玉儿进京,我思忧岳母年迈曾拒之,可岳母又来信道身子骨硬朗着,这不过几日功夫,怎么就……?”话语拉长,林如海意味深长的看向贾赦。虽然他也知道不过是贾府两房之争。先前他也看好二内兄贾政,比起贾赦来,【为人谦恭厚道,非膏粱轻薄之流。】但是如今却是贾赦占据了上风! 可真是天下了红雨。 环视了一圈贾琏,又想起京中的流言还有爆出赤心阁所属,林如海心中默默的哀叹一声,贾赦命好。都说岳母偏袒二内兄,可是相比老夫人来说,不过是小巫而已。据妻子所言不提老夫人的私房,老国公手中的一些军中人脉也越过儿子直接到了贾赦手中,更别提为其求取到的岳家,传承千年的大族,就算一朝败落,可依旧有余脉存在,张家公子能让众目睽睽之下斥责皇帝却全身而退,这便是本事。 这样的人,他恼其无能,可却也羡慕其运道。 林家虽然是书香世家,可轮到他父亲爵位到头不言,且【支庶不盛,人丁有限,没甚亲支嫡派的】,他孤身一人毫无亲人之撑,垂髫之时,父亲撒手人寰,孤儿寡母艰难支撑偌大家业,等他好不容易中首,母亲又离去,若不是他高中探花,又与贾家结亲,恐怕包藏祸心林氏远族给他添一个“天煞孤星”的名号,夺了家产。 光复先祖荣光,让人无人敢欺林家也算他为官初衷之一,但全算万算,没想到子息单薄竟此,只剩下玉儿一个人,林家在他手里绝脉。可纵然绝脉,他也不想让林家宗族沾染林家一丝一毫。 “无奈病来如山倒。”司徒锦坦然的对上林如海打量的目光,面露哀戚,伤感道:“太太病后悟世间繁华,决定长伴青灯,诵读经文,为父亲等长者祈福,也为小妹祈祷,你也知晓妹妹素来是太太掌上明珠,见玉儿不免心中悲恸不已,但……”司徒锦重重的叹一口气,“说句实在话,邢氏难以教养大家闺秀,故此我延请了两位宫里的教养嬷嬷侍奉外甥女,也算娘舅的一点心意,但长远来说,为其好,还是如海你自己亲生教养。就算续娶,也是极好之事,我贾恩侯绝对不会横插一杆,不过……”司徒锦斜睨一眼林如海,道:“话也撩着,玉儿终究是我有着我贾家的血脉,其出嫁,我会为其添妆。”亲娘舅,做到这份上,也挑不出礼了吧! 我要是能教,还用送京?!!! 我要是续娶,还用送京?!!! 听“贾赦”如此直白的话语,林如海一口老血噎着不上不下。别说当初岳母初来信,隐晦提到丧母五不娶,便有人建议过他续娶,就说贾敏在世之时,也有人眼巴巴着林家二房夫人的位置。可是婚,乃两姓之好,娶一个既门当户对,如今有好歹政1治风向相似家族出生的女子谈何容易??他又五十多岁,就算为了传宗接代,门第再降,可也无意中人。总不能若眼前之人一般,堂堂国公之家娶个破落户刑家,到最后连夫人间的交际圈子都混不进去,让人贻笑大方。 身在盐政,位居巡盐御史,他官场倾轧,也唯恐伤及了玉儿,他如今唯一的血脉。 送女入京,也是综合思量下的万全之策,就算他鞭长莫及京中,可岳母至少应许玉儿一生无忧,他“投桃报李”隐晦应下两个玉儿,也是无奈之事。若是成功熬过这一劫,他有机会笑到最后,封侯拜相,再提携宝玉一番,让其入赘,继承林家香火。可若是熬不过,亲上加亲,血脉回流,宝二奶奶也可让玉儿至少一生无忧。 但这一切一切的安排谋划全部被打乱了,政局动荡诡谲之势,让人揣摩不透,连一直缓慢走下坡路,但瘦死骆驼比马大顶着救驾“免死金牌”贾家也给予他重锤。 “大内兄所言严重了。”听到“贾赦”话语,林如海猛得身子一僵,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贾赦”,从未想到原本嘴拙的大内兄如今伶牙俐齿轻描淡写的就堵死了他即将开口的全部缘由,让他无力从礼法上攀扯交情。至于他们私下交情……他们在贾敏在时,也不过点头之交。 知道贾赦主意已定,就不知是知晓他窘境狮子大开口谋夺林家家产,还是其他,此刻商谈不出什么好结果。林如海笑笑,转了话语,借口天色黯淡,苦留贾赦父子用晚膳,又道尽地主之谊,留宿一日,明日再往金陵。 “老爷,小姐已经安排妥当,身边嬷嬷已经查探过,的确出身宫中。”见父子两离开,林管家忙上前,小声道。 “玉儿我等会再去探望,”林如海揉揉太阳穴道,喝口茶提提神,“你去烟花之地挑几个能歌善舞的瘦马歌姬想办法让父子俩巧合的遇到!!若只是知晓我与岳母私下的信件,惦记我林家家私,送上一半能庇护玉儿,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而且,贾赦最不堪就是皇帝枕边人,虽然帝王宠爱有风险,可自古枕头风最好吹。甄家盘踞江南,不就是借这股风?趁着圣宠正浓,借此风可以借力打力一番,将其卷入盐政之中,引皇帝出手镇压各为其主的盐商大贾,他可以稍微松口气,毕竟他真未料到局势失控连百姓最基本的所需都达不到。小說中文網 “老爷,您……”管家服侍两代家主,忠心耿耿,也知晓不少私事,一闻言,旋即扼腕叹息一声,“可京中谣言四起,若是身在贾家,小姐没了清贵之名如何是好!” “单凭赤心阁主人身份就有无数学子趋之若鹜!”林如海咬牙,“俗话说,父亲有叔,娘亲有舅,玉儿能依仗的自然是舅舅。先前我以为二内兄可以……如今若是大内兄受了好处,明日说起来……”闪过一丝的不耻,先前对于纨绔花天酒地向来不喜,如今却是自甘堕落到借此来通融关系。 想他堂堂二品大员,一时把持不住,入皇子夺嫡之局,站了队,就沦落到这地步,可笑啊可笑。 定下计谋,拖着沉重的步伐,林如海朝外书房而去。一路上晚风袭来,正直春末夏初,有一丝的热气伴随风而来,掀起心中的郁闷之情。步入书房院子的瞬间,一扫先前的愁苦,林如海脸上挂着一如往常和煦温柔的淡然笑意。 为官之难,若戏子戴假面生存。 “黎先生今日大驾光临,可是七爷有消息来了?” “尚无。”一直等候在书房的黎远笑笑,“区区不过听闻林兄之内兄,如今大名鼎鼎的荣恭侯爷前来,故此前来,想请林兄引荐一番。”边说,乜斜着一双狡黠的眼,貌似不经意的开口,意味深长道:“自皇上登基,还是头一次有分桃之闻,想必恩侯人如其名的承恩封侯啊~” …… ………… 林如海下意识的思忖话外之意,但听着听着,心底兀自升起一股奇怪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觉得……这话带着莫名其妙的一股说不出来的酸意呢?! 作者有话要说:汗,即将毕业被认为是大人,开始各种人情往来,一下子打开新世界大门。东家长西家短,各种忙活,到现在学会包粽子做饺饼筒等过年特色菜,才得空,见谅啦,么么哒(づ ̄3 ̄)づ╭?~ 打滚求留言求留言,么么哒(づ ̄3 ̄)づ╭?~ ... 第51章 算计 “阿嚏!” 正被旧友念叨的贾赦重重的打个喷嚏,随后旋即打着保重龙体的旗号钻入被窝,余留一叠堆积如山的奏折,很悠哉的进入梦乡。没一会就酣睡。 戴权叹口气,略有些不适应。他自打跟了皇帝还从未如此早的休息过。 同一时刻被忠仆牵挂着的司徒锦冷着脸看着前来端茶送水,身形窈窕的丫鬟,眉头紧蹙成川,一张脸也黑如锅底。他难道脸上写着“我!很!色!”三个字吗? 而且,就算真是贾赦,他貌似也不好这一口张着一张欲哭未哭哀怨非常的怨妇脸啊? 这种求做小猫小狗的白莲花历来是被贾赦祖母给耳提面命严厉禁止的,似乎……司徒锦脑海瞬间回想起--《白莲花与咆哮君的二三事》、《紫薇花与鼻孔君不得不说的故事》、《圣母花与霸道君的欢喜事》…… 所以这就是贾赦爱找名妓的缘由?? 宁愿千人枕万人骑,也不要卖身葬父一身俏! 司徒锦越看贾赦的风流韵事,脸色越黑。 一看自家爹的脸色,原先有些心神动荡的贾琏已经乖若寒蝉,不敢抬眼多看一眼,正襟危坐。 “舅家老爷,少爷,请用茶。”边说丫鬟缓缓的弯下头,露出半截若隐若现雪白的脖颈。先前听二门的李婆子说过,这舅家的老爷都是爱色的,若是能成功,也就一举飞上枝头。侯爷的爵位可是比老爷还大呢! “玳安,把她们给我扔出去!”司徒锦丝毫不管此刻是否客居林家,一想起贾赦干的好事,就忍不住回去揪着贾赦好好揍上一顿,先消消火。小說中文網 “是!”玳安领命,摩拳擦掌。 “父亲,”贾琏看“贾赦”动怒的神色,似乎想到了什么,很贴心的劝道:“父亲,姑姑仙逝也有一年多了,后院管教疏忽,婢子人心不稳也是人之常情,也许……”贾琏看了一眼色如春花,纤腰如蛇的女子,默默的补道也许是姑父自己寻找梅开二度呢??!否则怎么就要把林表妹送入贾家了,而且自从发觉二叔并不是表里如一,贾琏对于经常与贾政在书房论学的林如海也有了一丢丢的小怀疑。 要知道,在他小时候到前一年,人生二十几年的认知里,二叔是顶会读书,人品端方的存在!!! 但是现实却是如此现实! 你们都欺骗了我! 贾琏心里咬着手绢泪奔着无声控诉着,尤其是今晚看到如此直白的一幕,更是伤心不已。 听闻贾琏的话,司徒锦看了他片刻,忽然站起走几步,拍拍贾琏的肩膀,然后微笑,鼓励问道:“那依琏儿所见,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收下吧。”听到“贾赦”的表扬,贾琏一时害羞,底下了头,并没有看见听闻这三个字后司徒锦一闪而过冰冷的怒气,按压住心中万马奔腾的欢喜之情,组织着词句,慢慢说道:“反正……反正,不收白不收。就算两个不用可以送小厮还可以卖人赚小钱,只要我们看清姑父的面目就可以了!”说道最后还带着一丝的怨念,“我明日要问姑父讨要,看他拒不拒绝!” 司徒锦:“……” 听到卖钱,司徒锦手陡然一僵,顿了一下,然后开口,“就按着琏儿所说的吧。”这傻孩子怎么如此小家子气连这点银子都惦记着? 边想着,边往袖口一掏抽出几张银票来,“给你,只要花在正途上便可,回京以后少于五百两银子就直接去账房取吧!” “父亲?!”贾琏握着银票听着“贾赦”的话,心里一阵感动,不是因为有一比巨大的财富正长着翅膀朝他飞来,而是父亲居然如此信任与他。 看贾琏一副真情实意感动的模样,司徒锦一颗被伤害的慈父心非常的受用。揉揉贾琏可怜兮兮的模样,又安慰几句,然后在乖儿子的搀扶下,去客房睡觉。 说实话,若是自家儿子,他定然会严厉非常,定然不会如此宠,因为他的儿子是未来的皇帝,未来的王爷,握一方权势,若有差池,苦的是手下人,更有甚至会害一方百姓!但是贾琏却不一样,对他的定位,司徒锦只要求只要乖乖的听话懂事,能考个秀才,然后弄进户部,发挥自己的所长的算账本事就足够了。 所以超出自己预期定位的贾琏,司徒锦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没错!”在司徒锦阖眼之前,再一次肯定自己的念想,肯定不是因为孩子他爹的缘故!孩子他爹,那槽心玩意,他只想见一次打一次! 同样脸上挂着一丝笑意进入香甜的梦乡,丝毫不知道不远处的客房,有人正注视他所居住的方向,露出阴测测的笑意来,“贾赦,倒是许久不见,你的品味越发差了,连往日最卑贱看不起的瘦马都迫不及待的往床上拉!” --- 一夜好梦。 司徒锦神清气爽的起床,用膳之后,面对林如海的打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左右打着太极,施施然的带着若霜打茄子般的贾琏还有两丫鬟,拿着管家眼底毫不掩饰鄙视神色递过来的卖身契潇洒离开。 在离开前面对林如海的引荐所谓故友,司徒锦学着贾赦无赖的神色,直接不耐烦的挥手,傲慢无比道:“不见!自从本侯爷升爵了,那些打着本侯的好友故交就愈发多了,真是跟恼人的苍蝇一般赶也赶不走!!再者说了,妹夫你难道不知道你大内兄我只有酒肉朋友,狐朋狗友?!那些什么读书人,你知道的,我从来不爱读书,就像当初那个什么贾雨村,你让他找二弟,这点就很好啊~” 林如海闻言,一直好涵养也瞬间崩溃,一张脸黑紫红竟相交替,若开了染坊一般五颜六色集聚。按着他所知晓的大内兄与二内兄,贾兄一事他自然会拜托二内兄,没想到贾赦这人心眼如此之小,连这点微末的区区小事都要介怀,更是得势便猖狂,如此当面讥讽与他。 真是…… 林如海眼眸阴沉,闪过一丝狠戾之色,待日后大功告成之日他定会教导一番,什么是文人风骨不可攀,与权贵暴发之族的区别所在! 躲在屏风后面的黎远阴沉着脸,见“贾赦”离开出来坐定后,冷声道:“林大人,您这大内兄可真是够有恃无恐啊~” “那必然是背后有所依仗。”林如海深呼一口气,恢复了理智,接口道。 “果然是承恩封候吗?”黎远一想到这可能,眼眸瞬间眯起,露出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嫉妒,端起茶盏抿口茶,看似淡然的说道:“你说皇上一连串的怪异之举会不会与他有关呢?毕竟……呵呵,若是枕头风吹动威力可无敌啊,尤其是半老徐娘梅开二度,不是吗?” 边说脑海却浮现出贾赦那高高在上,毫无顾忌的一幕,让黎远脑海里的联系愈发的不可控制。 真的非常非常讨厌,非常的憎恨! 那是血统高贵,高高在上,只要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然后饭来张嘴随意一声就能赢得人们喜爱的猫。 而自己却是臭水沟里,努力寻找食物,久久寻不到,有时找到了还会被人们追着打的臭老鼠。 两者天上地下,中间横跨着无法攀越的天堑。 但是他依旧努力的想要一把把他掐死。 第一次失败,没有关系。皇帝护着四王八公一杆勋贵老臣,四王八公连结一片保住贾赦这个荣国府继承人,一等神威将军。 但是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直接改朝换代,他要亲手掐死贾赦。 那只永远不知人间疾苦,遇事只会找祖父躺在祖宗荫庇下就可以潇潇洒洒一辈子的猫。 一定要亲手! 亲手! 掐、死! 想到这里,黎远忽然笑了起来,他一手掩着脸,无声笑着,那个场面一想起就一定很有趣。他喜欢露着恐惧害怕惊悚的贾赦那张脸。 林如海正端着茶的手一颤,默默的睁着眼睛看着忽地发笑的黎远。 感受到注视的目光,黎远眉头一簇,思绪瞬间回笼,随口解释了一句,“先前不过忽地想起一起好玩的事情罢了,但是如今只急,还是尽快稳定盐价,不然闹大了可真收场不了。” 诧异与黎远转移了话题,但是却也无法辩驳如今盐价真是需要燃眉解决的事情。林如海摩挲着茶盏,把自己先前的打算说了一说,“荣恭侯不管因何封侯,但是盛宠在身,尤其泰山大人曾经曾经又英勇救驾,如今又有先夫人文楼出世,可谓是荣宠非常,无人可档!贾家又是金陵大族,与甄家交好,若是能哄得住他,借他名义行事,就算其余皇子日后知晓,与明面上也动他不得。” “林大人如此为民,七爷知晓定然很高兴。”黎远闻言眸子一闪,而后端起茶盏看着上面漂浮的茶梗,缓缓说道:“就是如此“大义灭亲”,万一心软了该如何?” “如海不过借力罢了,能帮助江南万千百姓,也是美谈一件。”林如何抿嘴笑笑,淡定说道:“皇上如今愈发体恤老臣,不会太过为难大内兄,而其余官僚有岂可比得上煊煊赫赫的四王八公呢?若是日后……还请黎先生在七爷面前帮忙说几句好话,留着荣国府的牌子护他一命便可。”边说林如海真觉得自己此计不错,一箭双雕。他可知道七爷对勋贵之族的不喜,若是七爷成功了,他也因今日之德留得一命。 “那……”黎远呵呵几声笑后,“那就从盐商开始,设计让他们碰上?如何能天衣无缝呢!” “扬州多瘦马,内兄定会一逛。” ... 第52章 分宗 浑然还不知道有人思忖着贾赦不管香的臭得都往床上拉的见色智昏的性子,准备行算计一事,司徒锦出了巡言御史府,自然若游玩状,四处悠哉悠哉的闲逛,一天下来气又气个半饱。 自家儿子不成器,他知道。 如今这帮子官员也各为其主,也算能耐。 “给朕彻彻底底的查清楚,不管是谁背后的人,都务必全部给顺藤摸瓜揪出来!”司徒锦克制着心中的怒火,声音中带着寒冰,吩咐道。 “是!”暗卫领命而去。 带着一肚子的司徒锦明面上还是贾家衣锦还乡祭拜先祖的贾赦,甫一道金陵,特意换了一套常服,带着贾琏还有贾家长房嫡子贾蓉,未来的贾家族长,一行人简装朝祖宅而去准备先行考察一番。 虽然提前了几日到达,但是金陵的族人却也早已通知到位。 可是却未料想一到祖宅,就看到了一出豪奴当街行凶的好戏。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面对年轻人的推搡在地,立即脸色狰狞,哇哇大叫起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老爷我可是金大管家,我女儿那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荣国府面前撒盐,不就区区几亩田地吗?刁民就是刁民,定然是收到侯爷回乡的消息,想借此发一笔横财,来人,给我乱棍打出去!” “你……你胡说八道,明明是……啊……” “官爷,饶命啊……” 看着几个仆从拿着木棍把人打的头破血流,司徒锦听闻旁边几句叹息“又是何必呢,谁不知道贾家惹不得,这傻子怎么还凑上去”之类的话语,朝贾琏瞥了一眼。 贾琏瞬间领命,看着豪奴如此败坏他们贾家的名声,早已怒不可遏,顺手拿起珍藏许久的鞭子当家狠狠一鞭子朝号称金老爷的管家抽了过去。 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的一鞭子,对方立即被抽倒在地,只剩下哀嚎声。 司徒锦一看见贾琏花花绿绿的鞭子,眉头一拧,闪过一丝的不喜。 贾琏一鞭子抽完,立马一脚踩上对方的胸脯,狠狠的踩下去,同时宝贝的收起鞭子。要说这鞭子,还与那流行的紫衣一般是太……如今义忠亲王的最爱。 一句话,模仿美人,是与政1治无关的。 当年太子殿下受宠之际,多少纨绔子弟也是手里一根鞭子,他是近阶段手里终于凑足了三千多两私房钱才买到的鞭子,此次下金陵,自然是宝贝一般的带出来,而且难得有机会显摆一次。 “二叔,你抽的真好看。”显然贾蓉也是羡慕不已的,看见贾琏拿出的鞭子,立马凑了上去,顺带一脚踩在金管家的肚子上,“二叔,你让我也感受感受一下。”他每次都是钱够但是限量版的太子同款鞭子总是轮不到他购买,“好二叔,就一次!侄子回去请你喝酒!” “我……” 看着两人踩着豪奴无视众人商讨开来,司徒锦瞬间脸黑转黑,呵呵了几声让人收回注意力,才冷眼看向准备打过来的仆从。 贾琏,贾蓉一看“贾赦”的神色,立马乖乖站好,不敢多说一句。 司徒锦走进,一脚踩在金管家肚腹长,“你说你是谁来着的,大老爷我刚才风大太,没听清楚。” “噗……”被人连擦很踩三脚又抽了一鞭子,金管家金园吐血,手颤颤巍巍着,“你是谁!胆敢……当着荣国府的面撒夜,当街行凶,来人……去报金陵……金陵太守!” “这里是京城荣国府的老宅?!”司徒锦连眼神都不屑给一个,指指贾琏贾蓉这两熊玩意,“你们给我处理好了,别让再看见这些不省心的玩意!” 边说,司徒锦径直朝府内走去。 贾琏与贾蓉相互瞪了一眼,最后还是身为叔叔的贾琏败下阵来,他最近读书很用心,而且相比宁国府简单的只剩下父子两主子的单纯环境来说,荣国府有大房二房斗争,他能在之前没娘继娘小气爹又不疼的情况下混到外院大管家,还是有点颜色的,至少-- 贾琏瞟了一眼被他们三踩吐血的金管家,知道他是老太太心腹鸳鸯的亲爹金园。 金园躺在地上给自己心腹使一个眼色,让人去找知府衙役过来。 “金大管家,鸳鸯姐姐让本公子给你问声好啊~”贾琏面沉如水,“也别说爷当街不给你脸面,是你先欺上瞒下众目睽睽之下当街败坏我荣国府的名声,怎么思忖着山高皇帝远,你们就可以猴子称大王了?就算你穿的在光鲜,也改不了你奴才秧子的本质,区区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跟良民叫板?!”贾琏说的痛快,边说边示意小厮来旺等人把先前闹事的苦主带过来,准备问清缘由。 被打的傻愣的苦主一家一见贾琏等人求忙下跪叩首,口呼恩人。 “先自我介绍一下,本人贾琏,身份呢,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区区荣恭侯世子而已。”贾琏说的很得瑟。浑然不知这世子还是他亲爹暗搓搓的自己找了一天瞅着皇帝心情比较好,掏出空白圣旨给偷偷摸摸的写上,然后敲大印,弄出一个不伦不类的侯爷世子来。当然更多的人都在揣摩贾赦皇恩浩荡,这就是再一次升爵的征兆。当然真皇帝知道后,贾皇帝的下场很悲剧。 “琏二叔。”在一旁的贾蓉看两平民神色呆滞浑然不知的模样,拉拉很自豪的贾琏,低声道。 贾琏也注意到那苦主不解的神色,叹一口,道:“就是荣国府的继承人,先前进去的乃是我父亲,荣国府的当家主人!不过,如今父亲已是侯爷之位,当不得荣国府之称。”耐着性子,贾琏提高音调向苦主也是在向围观的普通百姓科普了一番爵位的大小排序。 “您就是荣国……侯爷府的少爷啊?少爷求您做主啊,小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上门讨个说法,要不然我们一家之老小都活不下去了啊……少爷……” “老人家,您慢慢说,我和琏二叔都会为你们做主的。”贾蓉虽然不喜那苦主身上污渍遍布,但还是见不得人磕头猛如流血。他见的最腌臜衣冠不整的还是那个每一次都要拿自己救主然后每逢不开心总要跪一跪宗庙,向祖父等人哭诉他与父亲不成器的焦大爷。总是感叹他们父子无能借酒消愁,虽然他们好像是有点无能,但是他就不明白了祖父那时他就是管家,父亲也因他之功,完全没有动过管家职位,他一个人怎么就能越活越回去呢,同样无能的人怎么能光骂他们不反省自己呢? 正当苦主哭诉之际,一队官兵前来,领头的立马指着贾琏,厉色喝道:“哪来的小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无视王法当街行凶!” “王法,本世子自然是遵守的,但是本世子教训家里养的一只小猫小狗,还不许要外人置喙吧?!”贾琏一看官兵过来,在瞥一眼面色灰白的金园,冷声道:“你们来的也正好,把这蠢奴才发卖了吧,得来的钱就当爷的赏钱,请哥几个喝喝酒,火气不要这么大,以后办事,还先理清前因后果为好!” “世子?”为首的捕头一顿,上下打量着贾琏,忽地灵机一动,“敢问可是恭侯爷之子琏二爷?” “还算长点眼。”贾琏笑笑,却未继续看士兵,而是令苦主继续说。 “小人名王狗子,家在金陵文城县石头镇王家沟里,原本家中有点余粮,但是上天不给活路,儿子又生了大病,无奈准备买良田,但是金老爷……金管家欺我们不认字,低价买入便罢了还伪造文书说小人把女人卖身为妾……少爷啊,小女今年才十二啊……” “真是……”贾蓉刚准备施以缓手,但是贾琏却把人拦下,对着苦主王狗子,沉声道:“我今日先收拾金园概因他仗势欺人,当街逞凶之故!但是对你之哭诉,我也不可只听你片面之词就盖棺定论,等我找仆从查明缘由,定还公道正派一个清白,诸位父老乡亲亦可监督。”贾琏边说边朝围观的百姓一看,露出温和的笑脸来,瞬间收服了一大半老少年们的喜爱。 “好!”当下就有人拍手称赞。 贾琏温和安抚住激动的百姓,又安排好大夫给苦主相看,随后入荣国府老宅。 这一连串的举动看着贾蓉一愣一愣,见左右无人,小声问道:“琏二哥,我觉得你好像变了好多啊,要知道以前……” “我这是……”贾琏松口气,“没看见我也是装出唬人吗?我是学父亲他们的样子!” 他一直知道自己有点小聪明,年幼的时候就被懂看菜下碟,在珠哥儿在世得祖母赞誉的时候,就喜欢模仿他,但是后来贾珠走了,来了贾宝玉,这个没有天生携玉,他怎么模仿得了?也就慢慢的察言观色,区分有势无势……到如今,才发觉自家父亲才是他学习的榜样。 这些御下之术,他是慢慢跟着嬷嬷们学起来了。 虽然说嬷嬷是教妹妹们规矩的,但是掌管后院跟前院都是治下之术,没什么区别。他学习四书五经也就够□无力,能偶尔蹭蹭课,懂一些后院阴私也算调剂一些。而且,齐家治国平天下,一个人要是连自己后院都失火,怎么管理前院,又谈何管百姓? “这样啊~” 叔侄两互相交谈的走进院内,才惊举此刻院子里很热闹。 有一帮匠户正忙着修葺屋宇,然后捆着满满一院子的仆从,个个神色狰狞,有的还在哭爹喊娘,叫贾家的列祖列宗。 司徒锦坐在上首,看见两人直接道:“这些人继续处理,按着等会儿查到的罪状,毒哑了卖矿子里去,挑了手脚筋,或者直接打杀了,你自己把握这个度量,蓉儿也回一趟宁国府,自己练练。” “是,赦叔父。”贾蓉弯腰恭敬的说道。 见两人乖巧听话,司徒锦没说什么,只是留下一暗卫帮忙理事,接下来的日子就打着被贱奴气病了的旗号闭门不见客,开始乔庄微服彻查江南官场。 --- 贾琏贾蓉叔侄被许以重任,都是信心满满,势必要做好,十分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听话的把查出有贪污受贿强买强卖欺男霸女现象的仆从一律卖卖卖,莫了,还真给进金陵的衙役们个个送了十两银子,道是吃酒钱。 一番推杯换盏,喝的衙役们满腹委屈。说实话谁愿意跟奴才打交道,但谁叫宰相门前七品官呢?金陵地界四大家族谁敢惹,尤其是如今贾家又得胜宠,贾家仆人和族人早已耀武扬威,大街小巷的传遍了。 “对啊,还有族人,琏二叔,我们怎么办啊?”贾蓉一想起族人,瞬间耷拉下脑袋。他虽然号称族长之子,但是辈分低,在讲究长幼有序的宗族中压根起不到什么关键作用啊。 “族人啊~~”贾琏眯着漂亮的桃花眼,嘴角上钩,贾家仆从他们卖的利索,不过是因为生死皆掌握在他们手里,又由无数罪行在手,而贾家族人,京城的也没几个手脚干净的,何况千里之外的金陵呢?也是享乐风气弥漫全族,若他们先前一般纨绔横行。 如今宗族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但是贾琏眼眸含笑的看着族长之子,宁国府继承人。 金陵贾家之所以能逞能靠的还是荣宁二公的名号。但是当年留在金陵的贾家族人其实便与荣宁二府关系不怎么样。要知道贾老太爷先去,老太太一个寡妇抚养荣宁二公长大,这期间经历了多少委屈,等后来两位国公发迹之后,当年帮助过他们的贾氏族人或是关系稍稍近一些的都早已跟随两公进京,住在荣宁后街接受两府庇佑。 到如今三四代过去,这血脉不说如何,情分早已消磨的差不多了。 正当贾琏考虑着该如何行事,来旺匆匆而来,“琏二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淡定,说,怎么了?”贾琏这几日连续发卖仆从,难道有机会忙里偷闲轻松一会,就见来旺面色煞白煞白而来,不由的问道:“何事你竟露出这脸色?” 来旺朝衙役们拱手。 那些人也是颇为知进退的,当即由铺头带领寒暄几句告辞。 “什么?” 听到来旺禀告,贾蓉瞪大了眼睛,“他们胆子不可能这么大吧?!” “边走边说。” “是,奴才们按着二爷您的吩咐开始查账册,又向外宣告若是往日被贾府仆从欺凌的可以上门说明缘待日后查证清楚之后便做各种补偿,但是却发觉除收利钱外,那些个管家还打着荣宁旗号并与贾氏族人勾结参与周边小官的吏部考核评价……” “他们这是疯了吗?!”贾琏咬牙,手紧握成拳,就是他堂堂荣国府长房嫡孙,当初不知事的时候胆子也没有这么大,吏部考核关系官员升迁贬低居然胆敢狗胆包天的插手进来! “还在各类文书中发现了祭田买卖的文书……” “什么?!”贾蓉跟着陡然飙高一个音调,子不言父过,但是他们宁府老一辈里留下的钱够父子花天酒地三辈子了,而且宁府又没那么多主子,怎么会丧心病狂到卖祭田呢? “琏二叔,这事我绝对没有干过,可是父亲……我觉得父亲……父亲也不可能啊,我们宁府库房里银子还多着呢!”祭田一事向来由族长看管着。 贾琏嘴角抽搐的看了一眼贾蓉。好吧,这大侄子的确手里银钱比他当叔叔还宽泛,还偶尔喝酒的接济过他,毕竟宁府后辈就唯他一个。 但是,他现在发觉只有一个没人跟他争也不好啊。 瞧瞧,这性子,一点也不像他琏二爷,如今朝着老狐狸发展! 以后怎么当族长,管理贾家那些蛇心不足贪心不已的族人! “蓉儿,”贾琏板着脸,十分严肃道:“叔叔很高兴你遇到自己首先反省自己,但是此事定然不是一个人能悄声无息的办成的。咱们先回家看看证据,然后去找那群族人,我可不信,他们都是清白无瑕的存在!”说道最后贾琏眼一挑,冷哼。至于要不要先请教一下父亲,还是私底下去吧,难得有叔叔的能干的时候! 等两人回到贾家老宅,看在满地堆积收缴出来的金银珠宝,原本用以休憩老宅的银子,祭田祭祀物件添加……等等,一叠一叠的证据让人应接不暇。 虽然诧异与硕鼠贪得金银的数量,但是身为贾家男儿,此刻还是最关心祭田的契约。 贾蓉忙着想要证明自家父亲。原本他与贾琏差不多,双方父亲也差不多性子,可是猛然的贾赦忽地奋发上进了,但是贾珍却还原地踏步,甚至现在还隐隐的有为族长的污点在,他有些小自卑,觉得自己以后要抬不起头来,尤其是如今琏二叔也是在慢慢改变之中。 “那祭田到底是怎么回事?!”贾蓉迫不及待的出口问道。 贾琏也是随身符合,如今他有些知事,明白这祭田的重要性,日后若是贾府败了,祭田就是他们唯一的活路,抄家不抄这个。 留下帮忙理事的暗卫化名为章十一的递过文书。 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记载何年何日出卖的双方。 “她……她怎么会有卖田的权利?!”贾蓉红着眼,怒气冲冲的道:“她怎么敢,贾尤氏!” “宗族之中有族长,还有宗妇,享有一定的权利。”章十一默默的翻白眼,给小白解惑。 “贾尤氏拜托贾王氏出手卖祭田,而后让贾王氏从中收取两层利润,贾王氏卖给同为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联合其妹妹一起以低价诓骗贾尤氏,又获得三层利润!”贾琏将厚厚一叠文书翻阅完毕,许久之后,总结道:“这时间从贾王氏生下贾宝玉的那一年开始。” 这样几乎带着偏颇的说法,当下主犯从犯就一目了然。 说完之后,贾琏一推厚重的文书,看向章十一,心情颇为沉重道:“我能与父亲见见面吗?” 他真的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问父亲,既然知晓为何要冷眼旁观,任由贾家败落?其余不说,这祭田乃是贾氏一族的根基……还有想问问父亲,来金陵到底为何事?这几天昼夜而出,安全吗? 可是在见到憔悴不已,两眼乌黑的“贾赦”,贾琏关心之情旋即占据了上风,祭田什么的有银子了照样可以购买过,一切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情。 “父亲,您还是请多多注意些身体吧!” “嗯。”司徒锦这几日带着手下的精英清查各路江南牛鬼蛇神,也十分忙碌,这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见见贾琏,关心一下贾家整顿进度,在历经槽心的江南官场,对贾琏初次处事也算满意之际,听到便宜儿子的关心也十分的熨帖,“说说有什么难以抉择的,为父慢慢教你!” “多谢父亲,但是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贾琏难得听闻“贾赦”要亲自教自己理事,嘴角不自觉的上翘,眼里慢慢,但是目光触到“贾赦”的明显没有休息好的容颜,还是抑制住自己开心的神色,颇为担忧的说道。 “我自有……”习惯了独断的司徒锦再一次听闻贾琏的拒绝,眸光中刚带了一丝不喜神色,但是一看人一半开心一半忧愁两相结合无所适从的模样,无奈的叹口气。 他又不是天生的劳碌命,只不过幼时被逼迫的成大,然后习惯成自然,如今更是一堆孽障,他为父只能跟在屁股后头擦! “哎,要是……”司徒锦一想起自己那成串蹦跶的儿子,头一次觉得其实生三四个,有个挑选的就差不多了,生多了都是债,浪费国库银子! 揉揉头,司徒锦听过章十一的禀告也知道两小孩在纠结什么。 “宗族的确很重要,但是尾大不掉的也可以学习壁虎断壁求生,至于礼法人言可畏什么的,只要大道理站在你这边且有足够的实力,又何惧有之?” “父亲,你的意思是?” “不想管,管不了,分宗便是!” ... 第53章 分宗 浑然还不知道有人思忖着贾赦不管香的臭得都往床上拉的见色智昏的性子,准备行算计一事,司徒锦出了巡言御史府,自然若游玩状,四处悠哉悠哉的闲逛,一天下来气又气个半饱。乐文移动网 自家儿子不成器,他知道。 如今这帮子官员也各为其主,也算能耐。 “给朕彻彻底底的查清楚,不管是谁背后的人,都务必全部给顺藤摸瓜揪出来!”司徒锦克制着心中的怒火,声音中带着寒冰,吩咐道。 “是!”暗卫领命而去。 带着一肚子的司徒锦明面上还是贾家衣锦还乡祭拜先祖的贾赦,甫一道金陵,特意换了一套常服,带着贾琏还有贾家长房嫡子贾蓉,未来的贾家族长,一行人简装朝祖宅而去准备先行考察一番。 虽然提前了几日到达,但是金陵的族人却也早已通知到位。 可是却未料想一到祖宅,就看到了一出豪奴当街行凶的好戏。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面对年轻人的推搡在地,立即脸色狰狞,哇哇大叫起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老爷我可是金大管家,我女儿那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荣国府面前撒盐,不就区区几亩田地吗?刁民就是刁民,定然是收到侯爷回乡的消息,想借此发一笔横财,来人,给我乱棍打出去!” “你……你胡说八道,明明是……啊……” “官爷,饶命啊……” 看着几个仆从拿着木棍把人打的头破血流,司徒锦听闻旁边几句叹息“又是何必呢,谁不知道贾家惹不得,这傻子怎么还凑上去”之类的话语,朝贾琏瞥了一眼。 贾琏瞬间领命,看着豪奴如此败坏他们贾家的名声,早已怒不可遏,顺手拿起珍藏许久的鞭子当家狠狠一鞭子朝号称金老爷的管家抽了过去。 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的一鞭子,对方立即被抽倒在地,只剩下哀嚎声。 司徒锦一看见贾琏花花绿绿的鞭子,眉头一拧,闪过一丝的不喜。 贾琏一鞭子抽完,立马一脚踩上对方的胸脯,狠狠的踩下去,同时宝贝的收起鞭子。要说这鞭子,还与那流行的紫衣一般是太……如今义忠亲王的最爱。 一句话,模仿美人,是与政1治无关的。 当年太子殿下受宠之际,多少纨绔子弟也是手里一根鞭子,他是近阶段手里终于凑足了三千多两私房钱才买到的鞭子,此次下金陵,自然是宝贝一般的带出来,而且难得有机会显摆一次。 “二叔,你抽的真好看。”显然贾蓉也是羡慕不已的,看见贾琏拿出的鞭子,立马凑了上去,顺带一脚踩在金管家的肚子上,“二叔,你让我也感受感受一下。”他每次都是钱够但是限量版的太子同款鞭子总是轮不到他购买,“好二叔,就一次!侄子回去请你喝酒!” “我……” 看着两人踩着豪奴无视众人商讨开来,司徒锦瞬间脸黑转黑,呵呵了几声让人收回注意力,才冷眼看向准备打过来的仆从。 贾琏,贾蓉一看“贾赦”的神色,立马乖乖站好,不敢多说一句。 司徒锦走进,一脚踩在金管家肚腹长,“你说你是谁来着的,大老爷我刚才风大太,没听清楚。” “噗……”被人连擦很踩三脚又抽了一鞭子,金管家金园吐血,手颤颤巍巍着,“你是谁!胆敢……当着荣国府的面撒夜,当街行凶,来人……去报金陵……金陵太守!” “这里是京城荣国府的老宅?!”司徒锦连眼神都不屑给一个,指指贾琏贾蓉这两熊玩意,“你们给我处理好了,别让再看见这些不省心的玩意!” 边说,司徒锦径直朝府内走去。 贾琏与贾蓉相互瞪了一眼,最后还是身为叔叔的贾琏败下阵来,他最近读书很用心,而且相比宁国府简单的只剩下父子两主子的单纯环境来说,荣国府有大房二房斗争,他能在之前没娘继娘小气爹又不疼的情况下混到外院大管家,还是有点颜色的,至少-- 贾琏瞟了一眼被他们三踩吐血的金管家,知道他是老太太心腹鸳鸯的亲爹金园。 金园躺在地上给自己心腹使一个眼色,让人去找知府衙役过来。 “金大管家,鸳鸯姐姐让本公子给你问声好啊~”贾琏面沉如水,“也别说爷当街不给你脸面,是你先欺上瞒下众目睽睽之下当街败坏我荣国府的名声,怎么思忖着山高皇帝远,你们就可以猴子称大王了?就算你穿的在光鲜,也改不了你奴才秧子的本质,区区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跟良民叫板?!”贾琏说的痛快,边说边示意小厮来旺等人把先前闹事的苦主带过来,准备问清缘由。 被打的傻愣的苦主一家一见贾琏等人求忙下跪叩首,口呼恩人。 “先自我介绍一下,本人贾琏,身份呢,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区区荣恭侯世子而已。”贾琏说的很得瑟。浑然不知这世子还是他亲爹暗搓搓的自己找了一天瞅着皇帝心情比较好,掏出空白圣旨给偷偷摸摸的写上,然后敲大印,弄出一个不伦不类的侯爷世子来。当然更多的人都在揣摩贾赦皇恩浩荡,这就是再一次升爵的征兆。当然真皇帝知道后,贾皇帝的下场很悲剧。 “琏二叔。”在一旁的贾蓉看两平民神色呆滞浑然不知的模样,拉拉很自豪的贾琏,低声道。 贾琏也注意到那苦主不解的神色,叹一口,道:“就是荣国府的继承人,先前进去的乃是我父亲,荣国府的当家主人!不过,如今父亲已是侯爷之位,当不得荣国府之称。”耐着性子,贾琏提高音调向苦主也是在向围观的普通百姓科普了一番爵位的大小排序。 “您就是荣国……侯爷府的少爷啊?少爷求您做主啊,小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上门讨个说法,要不然我们一家之老小都活不下去了啊……少爷……” “老人家,您慢慢说,我和琏二叔都会为你们做主的。”贾蓉虽然不喜那苦主身上污渍遍布,但还是见不得人磕头猛如流血。他见的最腌臜衣冠不整的还是那个每一次都要拿自己救主然后每逢不开心总要跪一跪宗庙,向祖父等人哭诉他与父亲不成器的焦大爷。总是感叹他们父子无能借酒消愁,虽然他们好像是有点无能,但是他就不明白了祖父那时他就是管家,父亲也因他之功,完全没有动过管家职位,他一个人怎么就能越活越回去呢,同样无能的人怎么能光骂他们不反省自己呢? 正当苦主哭诉之际,一队官兵前来,领头的立马指着贾琏,厉色喝道:“哪来的小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无视王法当街行凶!” “王法,本世子自然是遵守的,但是本世子教训家里养的一只小猫小狗,还不许要外人置喙吧?!”贾琏一看官兵过来,在瞥一眼面色灰白的金园,冷声道:“你们来的也正好,把这蠢奴才发卖了吧,得来的钱就当爷的赏钱,请哥几个喝喝酒,火气不要这么大,以后办事,还先理清前因后果为好!” “世子?”为首的捕头一顿,上下打量着贾琏,忽地灵机一动,“敢问可是恭侯爷之子琏二爷?” “还算长点眼。”贾琏笑笑,却未继续看士兵,而是令苦主继续说。 “小人名王狗子,家在金陵文城县石头镇王家沟里,原本家中有点余粮,但是上天不给活路,儿子又生了大病,无奈准备买良田,但是金老爷……金管家欺我们不认字,低价买入便罢了还伪造文书说小人把女人卖身为妾……少爷啊,小女今年才十二啊……” “真是……”贾蓉刚准备施以缓手,但是贾琏却把人拦下,对着苦主王狗子,沉声道:“我今日先收拾金园概因他仗势欺人,当街逞凶之故!但是对你之哭诉,我也不可只听你片面之词就盖棺定论,等我找仆从查明缘由,定还公道正派一个清白,诸位父老乡亲亦可监督。”贾琏边说边朝围观的百姓一看,露出温和的笑脸来,瞬间收服了一大半老少年们的喜爱。 “好!”当下就有人拍手称赞。尛說Φ紋網 贾琏温和安抚住激动的百姓,又安排好大夫给苦主相看,随后入荣国府老宅。 这一连串的举动看着贾蓉一愣一愣,见左右无人,小声问道:“琏二哥,我觉得你好像变了好多啊,要知道以前……” “我这是……”贾琏松口气,“没看见我也是装出唬人吗?我是学父亲他们的样子!” 他一直知道自己有点小聪明,年幼的时候就被懂看菜下碟,在珠哥儿在世得祖母赞誉的时候,就喜欢模仿他,但是后来贾珠走了,来了贾宝玉,这个没有天生携玉,他怎么模仿得了?也就慢慢的察言观色,区分有势无势……到如今,才发觉自家父亲才是他学习的榜样。 这些御下之术,他是慢慢跟着嬷嬷们学起来了。 虽然说嬷嬷是教妹妹们规矩的,但是掌管后院跟前院都是治下之术,没什么区别。他学习四书五经也就够□无力,能偶尔蹭蹭课,懂一些后院阴私也算调剂一些。而且,齐家治国平天下,一个人要是连自己后院都失火,怎么管理前院,又谈何管百姓? “这样啊~” 叔侄两互相交谈的走进院内,才惊举此刻院子里很热闹。 有一帮匠户正忙着修葺屋宇,然后捆着满满一院子的仆从,个个神色狰狞,有的还在哭爹喊娘,叫贾家的列祖列宗。 司徒锦坐在上首,看见两人直接道:“这些人继续处理,按着等会儿查到的罪状,毒哑了卖矿子里去,挑了手脚筋,或者直接打杀了,你自己把握这个度量,蓉儿也回一趟宁国府,自己练练。” “是,赦叔父。”贾蓉弯腰恭敬的说道。 见两人乖巧听话,司徒锦没说什么,只是留下一暗卫帮忙理事,接下来的日子就打着被贱奴气病了的旗号闭门不见客,开始乔庄微服彻查江南官场。 --- 贾琏贾蓉叔侄被许以重任,都是信心满满,势必要做好,十分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听话的把查出有贪污受贿强买强卖欺男霸女现象的仆从一律卖卖卖,莫了,还真给进金陵的衙役们个个送了十两银子,道是吃酒钱。 一番推杯换盏,喝的衙役们满腹委屈。说实话谁愿意跟奴才打交道,但谁叫宰相门前七品官呢?金陵地界四大家族谁敢惹,尤其是如今贾家又得胜宠,贾家仆人和族人早已耀武扬威,大街小巷的传遍了。 “对啊,还有族人,琏二叔,我们怎么办啊?”贾蓉一想起族人,瞬间耷拉下脑袋。他虽然号称族长之子,但是辈分低,在讲究长幼有序的宗族中压根起不到什么关键作用啊。 “族人啊~~”贾琏眯着漂亮的桃花眼,嘴角上钩,贾家仆从他们卖的利索,不过是因为生死皆掌握在他们手里,又由无数罪行在手,而贾家族人,京城的也没几个手脚干净的,何况千里之外的金陵呢?也是享乐风气弥漫全族,若他们先前一般纨绔横行。 如今宗族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但是贾琏眼眸含笑的看着族长之子,宁国府继承人。 金陵贾家之所以能逞能靠的还是荣宁二公的名号。但是当年留在金陵的贾家族人其实便与荣宁二府关系不怎么样。要知道贾老太爷先去,老太太一个寡妇抚养荣宁二公长大,这期间经历了多少委屈,等后来两位国公发迹之后,当年帮助过他们的贾氏族人或是关系稍稍近一些的都早已跟随两公进京,住在荣宁后街接受两府庇佑。 到如今三四代过去,这血脉不说如何,情分早已消磨的差不多了。 正当贾琏考虑着该如何行事,来旺匆匆而来,“琏二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淡定,说,怎么了?”贾琏这几日连续发卖仆从,难道有机会忙里偷闲轻松一会,就见来旺面色煞白煞白而来,不由的问道:“何事你竟露出这脸色?” 来旺朝衙役们拱手。 那些人也是颇为知进退的,当即由铺头带领寒暄几句告辞。 “什么?” 听到来旺禀告,贾蓉瞪大了眼睛,“他们胆子不可能这么大吧?!” “边走边说。” “是,奴才们按着二爷您的吩咐开始查账册,又向外宣告若是往日被贾府仆从欺凌的可以上门说明缘待日后查证清楚之后便做各种补偿,但是却发觉除收利钱外,那些个管家还打着荣宁旗号并与贾氏族人勾结参与周边小官的吏部考核评价……” “他们这是疯了吗?!”贾琏咬牙,手紧握成拳,就是他堂堂荣国府长房嫡孙,当初不知事的时候胆子也没有这么大,吏部考核关系官员升迁贬低居然胆敢狗胆包天的插手进来! “还在各类文书中发现了祭田买卖的文书……” “什么?!”贾蓉跟着陡然飙高一个音调,子不言父过,但是他们宁府老一辈里留下的钱够父子花天酒地三辈子了,而且宁府又没那么多主子,怎么会丧心病狂到卖祭田呢? “琏二叔,这事我绝对没有干过,可是父亲……我觉得父亲……父亲也不可能啊,我们宁府库房里银子还多着呢!”祭田一事向来由族长看管着。 贾琏嘴角抽搐的看了一眼贾蓉。好吧,这大侄子的确手里银钱比他当叔叔还宽泛,还偶尔喝酒的接济过他,毕竟宁府后辈就唯他一个。 但是,他现在发觉只有一个没人跟他争也不好啊。 瞧瞧,这性子,一点也不像他琏二爷,如今朝着老狐狸发展! 以后怎么当族长,管理贾家那些蛇心不足贪心不已的族人! “蓉儿,”贾琏板着脸,十分严肃道:“叔叔很高兴你遇到自己首先反省自己,但是此事定然不是一个人能悄声无息的办成的。咱们先回家看看证据,然后去找那群族人,我可不信,他们都是清白无瑕的存在!”说道最后贾琏眼一挑,冷哼。至于要不要先请教一下父亲,还是私底下去吧,难得有叔叔的能干的时候! 等两人回到贾家老宅,看在满地堆积收缴出来的金银珠宝,原本用以休憩老宅的银子,祭田祭祀物件添加……等等,一叠一叠的证据让人应接不暇。 虽然诧异与硕鼠贪得金银的数量,但是身为贾家男儿,此刻还是最关心祭田的契约。 贾蓉忙着想要证明自家父亲。原本他与贾琏差不多,双方父亲也差不多性子,可是猛然的贾赦忽地奋发上进了,但是贾珍却还原地踏步,甚至现在还隐隐的有为族长的污点在,他有些小自卑,觉得自己以后要抬不起头来,尤其是如今琏二叔也是在慢慢改变之中。 “那祭田到底是怎么回事?!”贾蓉迫不及待的出口问道。 贾琏也是随身符合,如今他有些知事,明白这祭田的重要性,日后若是贾府败了,祭田就是他们唯一的活路,抄家不抄这个。 留下帮忙理事的暗卫化名为章十一的递过文书。 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记载何年何日出卖的双方。 “她……她怎么会有卖田的权利?!”贾蓉红着眼,怒气冲冲的道:“她怎么敢,贾尤氏!” “宗族之中有族长,还有宗妇,享有一定的权利。”章十一默默的翻白眼,给小白解惑。 “贾尤氏拜托贾王氏出手卖祭田,而后让贾王氏从中收取两层利润,贾王氏卖给同为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联合其妹妹一起以低价诓骗贾尤氏,又获得三层利润!”贾琏将厚厚一叠文书翻阅完毕,许久之后,总结道:“这时间从贾王氏生下贾宝玉的那一年开始。” 这样几乎带着偏颇的说法,当下主犯从犯就一目了然。 说完之后,贾琏一推厚重的文书,看向章十一,心情颇为沉重道:“我能与父亲见见面吗?” 他真的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问父亲,既然知晓为何要冷眼旁观,任由贾家败落?其余不说,这祭田乃是贾氏一族的根基……还有想问问父亲,来金陵到底为何事?这几天昼夜而出,安全吗? 可是在见到憔悴不已,两眼乌黑的“贾赦”,贾琏关心之情旋即占据了上风,祭田什么的有银子了照样可以购买过,一切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情。 “父亲,您还是请多多注意些身体吧!” “嗯。”司徒锦这几日带着手下的精英清查各路江南牛鬼蛇神,也十分忙碌,这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见见贾琏,关心一下贾家整顿进度,在历经槽心的江南官场,对贾琏初次处事也算满意之际,听到便宜儿子的关心也十分的熨帖,“说说有什么难以抉择的,为父慢慢教你!” “多谢父亲,但是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贾琏难得听闻“贾赦”要亲自教自己理事,嘴角不自觉的上翘,眼里慢慢,但是目光触到“贾赦”的明显没有休息好的容颜,还是抑制住自己开心的神色,颇为担忧的说道。 “我自有……”习惯了独断的司徒锦再一次听闻贾琏的拒绝,眸光中刚带了一丝不喜神色,但是一看人一半开心一半忧愁两相结合无所适从的模样,无奈的叹口气。 他又不是天生的劳碌命,只不过幼时被逼迫的成大,然后习惯成自然,如今更是一堆孽障,他为父只能跟在屁股后头擦! “哎,要是……”司徒锦一想起自己那成串蹦跶的儿子,头一次觉得其实生三四个,有个挑选的就差不多了,生多了都是债,浪费国库银子! 揉揉头,司徒锦听过章十一的禀告也知道两小孩在纠结什么。 “宗族的确很重要,但是尾大不掉的也可以学习壁虎断壁求生,至于礼法人言可畏什么的,只要大道理站在你这边且有足够的实力,又何惧有之?” “父亲,你的意思是?” “不想管,管不了,分宗便是!” ... 第54章 除宗 贾琏这计策,对于司徒锦来说还颇为稚嫩些,但能短时间内想到这么多,作为便宜爹,司徒锦还是十分满意的,帮忙扫尾,成功的挑起贾氏纨绔子弟的愤懑之情,另又通过士林,成功的点燃贾家自诩读书人天之骄子的怒火。 一群人习惯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早已理所应当的认为荣宁权势应为他所用,这个时候来两个京中嫡脉子弟便是踩着了底线。更何况,把他们全部都重打三十大板投进了牢狱之中。 待被狠狠关了五六日,贾家各房上下打点,把人放出来后,各家后院便开始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日子。身为纨绔,除非被有心养废,一般都是得宠与后院。 “娘,你就跟爹说说嘛~~当初那个小贱人都可以分家,让滚的远远的,现在,不分家就不能分宗吗?!” “爹,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孩儿被打吗?我可是你唯一的命根啊!!” “祖父,我们都是男子汉,堂堂正正的,凭什么都说我们是靠着荣宁二府,就不能有自己的骨气吗?别人为了权势连宗,我们厌恶权势,跟荣宁划清界限,都好了,这样三哥在读书人里名声就好听多了!” “……” 诸如此类的对话时不时的被提及,很快一出闹剧就这般上演。 金陵八房为自证清白之名,要与京城贾家划开界限,分宗!! 上至金陵官员下至贩夫走卒,听到这消息,全部都哗然了。分宗,不说官僚世家,就是平常家族,也没人会罔顾世俗礼法,除非家族之中双方有弑父杀母不共戴天之仇恨,否则谁会失心疯了分宗,家丑不可外扬! 贾家八房也不愿意啊,但谁叫子孙闹着,后院失火,一时不察,闹得金陵满城风雨,骑虎难下。 贾六老太爷颤颤巍巍的坐在右手边,左边贾蓉胆颤心惊的坐着,傻愣的看着左手边第一位的“贾赦”不断的喝茶,让自己平静下来。按着宗法,他是族长之子,贾家正紧的嫡长一脉,这么坐错不了,但不怎么的,就忍不住的胆寒,总有一种小命不保的感觉。 司徒锦看着快哭了的贾蓉,无奈的摇摇头,这贾家具是纨绔,但却都有一副好皮囊,贾珍看起来还有点武将的魁梧,但是贾蓉就是个俊俏少年,还有贾蔷,比贾蓉生得还风流俊俏,至于贾琏也是一双凤眼便顾盼生辉,贾琏其父…… 司徒锦摸摸光滑的下巴,重重的叹口气。 贾赦这养尊处优,一辈子没拿过比玉佩还重的好吃懒做性子,他日夜苦练,但依旧改不了身上一副白斩鸡的模样。 让他顶着这副皮囊,难怪会“自恋”自己那一身肌肉。 默默的给自己找个理由,司徒锦才尽量忽略心中的那一点不自然的心虚,然后喝口茶,看着面前陈词激昂的一番演说。 他看了那么多年朝廷大戏,如今换汤不换药的看看家庭伦理剧,也是件磨练耐心的事情。 此刻正说话的是贾六老太爷的孙子,辈分跟贾赦一般,身上还穿着八品的补服,大小是个官。 贾敛说了洋洋洒洒的一大段,目光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贾赦”,作为官员,他自然不希望分宗。背靠大树好乘凉,因他是金陵贾氏一族族长嫡脉,官场上谁也没给他脸色看过,荣宁两府派来照看老宅的奴才也只有孝敬他的份。一辈子顺风顺水的,他岂能离开这荣宁国府大叔。 但是,分宗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他也不可能舔着脸求他,就只能希冀贾赦昏聩,是个好忽悠的主儿。这边想着,带着一丝戏谑的眼神又偷偷打量了一眼贾赦,心里与那影影绰绰的流言相对证起来,只觉得计上心头,略微得意的开口,没了先前的惶然,“贾家的列祖列宗牌位都在,当着老祖宗们的面,我们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此事不过是孩子无知倒是闹得谣言四起,被人抓住了把柄,想要攻讦贾家,恩侯兄,要知道若是家族有污,可是对仕途不利啊,我们深受荣宁辐照,又岂会做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哦,是吗?”司徒锦似乎饶有兴致状的放下茶盏,询问道。 “这是自然,先前两位侄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家丑闹的天下皆知晓,荣宁两府老祖宗们积攒下来素来慈善的名声一下子就跌入了谷底,添上了一丝心狠手辣的名头!况且,世子大人又是威风凛凛的同室操戈,这几日有多少人饭后茶闲便在嚼舌根,要知道贾家的尊严不可侵犯,贾氏一族的荣耀岂可诋毁?!这些好名声,都是老祖宗们一点一滴踏着血汗赚来的!”说道最后,面色也泛红,贾敛抑扬顿挫高声咏道。 贾琏面色带怒。他如今就是最讨厌这种颠倒黑白是非不辨却有一张巧若金莲嘴巴的读书人,让他想到那个二叔! 司徒锦伸出扇子,拦下怒发冲冠的贾琏,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讥讽,幽幽的开口,“敛兄这般说来的确有些道理,但是……”摆出扼腕叹息的模样,司徒锦从怀中取出王夫人勾结尤氏卖祭田的文书,语调就陡然一变,带了一丝的伤感,“但是,我荣宁二府之中竟然出现了如此败坏家族的毒妇!”狠狠的将文书摔在地上,司徒锦大步上前忧伤的看着贾源等人的牌位,“我身为荣国府当家继承人,无言面对贾家的列祖列宗啊!” “阿……”贾蓉揉揉被掐的手臂,一看见“贾赦”朝他使眼色,呆了呆,看着“贾赦”无声张口做个口型,才恍然大悟,一拍脑袋,朝着贾老太爷袖子一拉,使劲往自己大腿一掐,立马两眼通红,开始磕磕绊绊的背书,“老太爷求您给做主啊,我宁国府一脉乃是贾家的嫡长嫡脉,但是父亲却……父亲却……虽然子不言父过,尤太太虽为继室,但也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贾家的宗妇!但是……哇……她竟然做出如此损害贾家根本的恶事来,贾蓉哭的伤心欲绝,我宁府何如在有脸当贾家的族长?我们父子还有什么脸面维护贾氏一族的荣辱?我们就算死了,也没有脸再见贾家的列祖列宗啊……” 贾六老太爷被哭的脑袋疼,但是看着贾蓉小脸惨白的模样,张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族老听闻祭田一事,面色均是诡异万分,各有思量的低下了头。 “父亲,”贾琏捡起地上的文书,朝着牌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恍然大悟状,“难怪诸位族兄都要朝着与荣宁分宗,以证清白之名,看看我荣宁当家主母干的好事?!卖祭田等于断贾家的后路啊,孩儿也……孩儿也不该说些什么好,还请诸位族亲念着家丑不可外扬,给荣宁二府留条生路,我们自愿除宗!”边说,贾琏咚咚的朝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贾蓉见状,也忙不迭的跪下,“我也愿意,愿意除宗,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一家再也没有脸当什么族长了。” 闻言,族老们又是一颤,对于宁府让出族长这一肥肉,心动,但还是有神智清明之辈,朝着贾蓉,状若无意的开口问询道:“蓉哥儿严重了,你还是个孩子,出了这等大事,你与珍哥儿可商议过了?” “父亲……”贾蓉羞愧的低下头,手伸往袖口,掏出一封书信,上面签字盖印,贾蓉金陵言行一切具有宁府当家之主授权准予。 司徒锦听闻有人问询贾珍,便知晓事情成功了一半。贾家族内人心不稳,早已天高皇帝远被养大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经其后院苦恼,这心早就松动了,剩下的也不过赖与贾家的权势,想继续获得庇佑,但是贾蓉与贾琏借助祭田一事,将所有脏水揽到自己身上,自愿除宗,谁也挑不出理来,若是其他人卖祭田,被抓住可是要祛除宗籍的,况且还让出族长这一肥肉。 一时间宗祠之内众人心思沉沉,看着跪地的贾蓉与贾琏,又看看“贾赦”萧瑟的背影,无一不在细细思索,权衡得失。 正当寂静无声之时,外面忽地响起喧闹声,有一个青衣小厮面色煞白的跑了进来,匍匐跪地,哭诉着,“大老爷不好了,院子里好多好多贾家的公子哥前来,说是要为祭田一事讨个说法!” 话音刚落,由远及近的喧闹声愈发大,“卖祭田,驱除贾家族谱!” “卖祭田,断贾家的根,除宗籍!” “除宗籍!” “……” “那帮逆子,孽子!” 当下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忙跳脚呵斥道:“还不把他们赶走。” “贾敛兄,他们说的对。”司徒锦露出深如死灰的面孔,朝贾六老太爷深深作揖,“六老太爷,您日后可多多带着贾家一族拼搏向上,我们这等不孝子孙自在无脸面对贾家一族。今荣府便自除宗籍。”说道最后,语调带着一丝的叹息。 贾蓉面红着脸低头,抽噎着说道:“赦叔,父亲说了,贾家昔年一部分上京,但是根在金陵,所以族谱的本谱还是在金陵之中的,让侄子做一件嫡长一房该做的事情吧。”边说,站起身来,小脸紧绷着露出认真的神色,朝牌位拜了又拜,焚香之后郑重的取出族谱,翻阅到荣府贾赦一枝,沾上红墨,重重的一划,然后翻到首页,对着自家一房也是重重一笔,然后闭上眼,颇为心虚的想到他先前不过去信给父亲,但是父亲说一切都听赦叔的,交出族长一位,分宗离开什么的,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尐説φ呅蛧 贾琏见贾蓉取宗谱的时候,身形就微不可查的挡在他身后,将要上来的众人隐隐的隔离开,看着上面粗红的两横,眼底露出了一丝的笑意,余光瞥见荣宁二公的牌位,又带着一丝的歉意。 但是心地总算一松,还是除族好,这样连带着京城贾家十二房,也不用管了。 就剩下荣宁二府了。 他们两府加起来也没十个人。 除完族,在众人还未回过神之际,据说羞愧面对列祖列宗的贾赦父子与贾蓉便红着眼眶疾步走了。但接下来令人跌破眼球的是贾赦父子到没有闭门掩盖家丑,反而是带人打上了王家门。 “王家女子无才便是德,端的真是好教养!”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留言求留言求订阅,么么哒(づ ̄3 ̄)づ╭?~ 谢谢考考,jen两位姑凉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皇桑让丑闻扬金陵,不过是为了断掉四大家族的关系,更何况,闹大了,没人陪贾赦玩了,贾赦就只能乖乖的听他的话了。 ... 第55章 四大家族瓦解 贾蓉小脸惨白,面色更加惨白只红着眼,活像个受惊的小兔子,红着脖子,直接砸上了王家的宗祠。 不比王子腾在京中高官厚禄,留在祖宅的王子胜不过是个风流的纨绔公子哥,但此纨绔公子哥乃是贾琏的泰山老大人。 为免有人朝贾琏泼污水,贾蓉主动请缨,率领二三个壮汉小厮直接扣门到了宗庙。 “各位大叔大伯,父老乡亲,我贾蓉也是没有办法啊~”贾蓉擦擦源源不断先前被辣椒熏红而流出的眼泪,他与贾蔷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贾蔷是个戏曲爱好者,他耳濡目染之下,也大约……估摸……懂得如何唱念俱佳,把戏唱的好听一点。 “我们贾家与王家,先前老太爷想着大家乡里乡亲的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能帮扶一把就帮着,想着通家之好,不仅我政叔父娶了王家大姑奶奶,我琏二叔娶的也是王家女,荣国府多少年了一直是王氏当家做主!!可是现实呢,不说放利钱,也不提拿着老爷们的名帖包揽诉讼,” “这还不算事?哟,难怪怎么说是国公府邸呢~”有群众有人啧啧说道。 贾蓉满怀委屈的看向出声的人,“老丈,您说的对啊!可是国公府邸又如何?这不过是官衔,有兴有败是常有的事,我们不肖子孙也就算了,那不过祸害家里,可是她--”贾蓉深呼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提高几分音调,“捣鼓着卖祭田啊,卖祭田!” 围观群众哗然。 贾蓉拿着文书继续咆哮,“联手嫁入薛家的王家女,姐妹两蚂蚁搬家一般一点点掏空我贾家的根啊!现今我荣宁两府愧对贾家先辈,自愿除宗离去,但是我贾蓉不服啊,不甘啊,想来王家问问老太爷们!” 一提起薛家,人群中又有人高声叫喊道:“可是那个打死人的薛霸王家的薛家?” “打死人?”贾蓉不解,迷茫的眨眨眼。他还真不知有这么一出。 “哎呦,这么晦气肮脏的事情怎么好跟这么漂亮的公子哥说,都吓着他了。”有一大妈心疼的说道。想想不过商户之子的薛蟠,在看看国公后裔,不少大妈老太太们的心瞬间就偏了。身份贵重,人又长的好,绝对激发出他们心中那无限的母爱。 …… ………… 等王子胜还有王家族老收到消息赶到宗祠之际,就看见一堆围观凑趣的百姓,还没派人驱赶,一帮人就旗帜鲜明的站在了贾蓉身后,怒气冲冲的瞪向王家诸人。 王子胜当即怒喝,“贾蓉,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找老太爷喝喝酒,聊聊天,说说王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教养。”贾蓉两眼通红,声音还带着丝嘶哑,低沉的说道。 听着对面平民百姓指指点点,王子胜面色阴沉。他不是个有能耐的,但是比起贾家如今来,他们父母一不偏心二不偏心,他在老宅继承祖宗的爵位把持族长一位,二弟一路奋斗,两个妹子一个联姻贾家,获得荣国府军中的资源,一个下嫁薛家,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 按着父亲的安排,这些年来王家权势蒸蒸日上。如今的金陵是金陵王执四大家族的牛耳。 但谁知晓今日竟然-- 王子胜看向贾蓉的眼眸多了一丝的杀机,步步逼近贾蓉。 贾蓉余光瞥见王子胜阴鸷的脸庞,心噗噗的跳了几下,然后十分快的两眼一闭,昏倒在地。 他家赦叔父说了,实打实谈判的事情让长辈来,金陵王家也没个能耐的,他们这些小辈就闹闹舆论宣传就够了。 “少爷,您醒醒啊,你竟然暗害毒手。”小厮紧紧的拽着王子胜的手,义愤填膺,高声道:“亏我们少爷还念着旧情说惹上了官司,两家都不好看,没想到你们,哼,我定回府禀告了老爷撞登闻鼓去!” 王子胜磨牙,“念旧情?!” “你们欺我贾家主人至此,就休怪我贾家与你王家不死不休!” “那我就看看你们有什么能耐。”王子胜冷哼一声,甩袖子便走。相比最近贾赦虚无缥缈的受皇帝宠爱谣言,他还是比较相信他哥。而且他哥也绝不不会不管他。因为大嫂是不下蛋的母鸡,王家后裔就他宝贝儿子王仁一个独苗苗。 回到家中,立马写信去往京城。 京城之中的王子腾接到信后,面色彻底阴沉下来,手紧紧的握拳重重的敲击在乌木茶几上,茶面上的茶盏随之发出嗡嗡的响动。 “贾赦,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王子腾嘴角挂着一抹冷厉的微笑,“来人,给我……”王子腾命人附耳过来,低声吩咐道。荣宁两家阴私如此之多,竟敢直接挑着他王家的错处,如此闹开。 当欺他王家无人吗?! 一想起宁国府某人,王子腾的笑意愈发深刻。 浑然不知京城之中王子腾的谋划,司徒锦收集完盐政贪污**的各方信息,把贾琏贾蓉留在金陵之中准备迁坟重新安葬荣宁两府的先人,又把大房的家眷留下,自己单身一人轻装简起的返回京城中。Www.XSZWω8.ΝΕt 只是刚风尘仆仆地刚到城门口,贾珍带着一帮小厮就扑了过来,如丧考妣,“赦叔啊~~”贾珍肉疼的要死,他向来关起门来逞家主子能,开了门头顶着贾氏族长帽子,小时候那可是荣宁街一霸,长大了更是。没胆子到外边地界,可是荣宁这小地方圈起来,他一辈子就这么点野心啊。 可是,好家伙,贾蓉跟着赦叔出门一趟,回来,他头顶的肥肉就少了一块。 “贾珍!”司徒锦眉头皱起,直接避开贾珍冲过来。 语调冰冷,目光似乎一把利刃直刺过来,贾珍浑身一僵,心中一紧,但是却没了先前患得患失的忧患,趔趄了几步,站住,“赦叔,侄子孟浪了,您这边请,我们好好叙叙旧。” “嗯。” 两人一路回了宁国府,司徒锦踏上石阶,脚步一顿,余光瞥见三等将军府,面上露出一丝的笑意,进了宁府正院,坐定,喝了茶,贾珍跟吐豆子一般诉委屈。 “赦叔,先前,王家那厮太嚣张,引着御史指派你以色侍君,还稍夹杂着蔷儿,当年这堂兄弟两好的跟穿同一裤子般长大,下人们嚼舌头就算了,现在连那些自诩清高的读书人也不放过,若是两人都五大三粗的谁还会唧唧歪歪的,我儿子侄子就长得风流俊俏,怎么招了啊!”贾珍边说边气愤的拍桌,“现在说我宁府连石狮子也不干净,也不看看他们自己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司徒锦听到头一句话,猛地心中一颤,手紧紧的捏着杯子,全神贯注集中精神想要去听众人对此事该如何的评判,但谁知晓贾珍重点事情不过一句话就带过去。深呼吸好几口气,等待了许久,还不见重点,司徒锦咬牙,“说重点。” “重点?啊?”正滔滔不绝的贾珍话语一滞,“我这说的可都是重点啊,重点都是他们欺负贾家,踩贾家的脸!!赦叔,金陵如何我们就不说了,可恨的是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王子腾居然颠倒黑白,我们家最近都没什么宴会,但是康大哥他们来信,说嫂子们平时宴会的时候,听到说我们贾家跟当年五王勾结,意图谋反,还……”惴惴不安的看了一眼“贾赦”,贾珍声音跟蚊子叫一般,“还收留了魁首东临王的女儿!” “你再说一遍?”司徒锦面色阴沉滴水。 五王叛乱,那是他永远不想面对的殇痛。少时外出平定战乱,归来却是手足相残,大臣倒戈,太傅因他盛怒蒙冤,皇后也因忤逆之贼护他命丧黄泉。 那一段最灰暗的岁月里,他断送了亲情,友情,爱情,之后,没了喜怒哀乐,只剩下泰山崩于面前也色不改的皇帝。 “说秦可卿长的跟王妃有七八分的想象!”贾珍忍不住吞口水,胆战心惊的说道。说完,又忍不住摸摸胸膛,那里心跳咚咚咚的,似乎要蹦出来。 “是还是不是?”司徒锦语调愈发冰冷。 “我……我不知道。”贾珍挠挠头,“父亲相看过来,说是那秦邦业曾与他有恩,虽然有点门不当户不对,但是就当娶个“童养媳”早早养在庄子里请教养嬷嬷教些身为宗妇,当家主母该学的东西便可了。” “贾……”司徒锦刚想命人去找贾敬问个一清二楚,但是话一开口,却发觉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没什么好的,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人死道消。 跟区区一个小女孩计较,他堂堂皇帝还没这个空。 但是,这件事这个时间点被人拎出来说,就有些显得刻意了。 “你告诉蓉儿,让他好好的看着自己媳妇,不要出差错!”司徒锦沉声道,“其余的事情等我揪出背后的主使,我们在慢慢的细谈。” “好,赦叔。” “对了,金陵这一闹,贾王两家已经交恶。”司徒锦喝口茶润润嗓子,“你日后行事需得小心一些,王子腾不管怎么样踩着军功一步步升上来,手里总有几个人。” “这个……”贾珍一搓手,面色沉重的问道:“赦叔,您老人家到底想要干啥呢,不是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你大行反道,一路沸沸扬扬的几乎嚷的全天下都知道了?” “知道一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吗?贾家从根子里就已经开始烂了,子孙代代不成器,就算有再多的人有什么用?!不如断臂求生。而且,世人总会宽容浪子回头金不换。”司徒锦瞥了一眼贾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道:“我记得宁府里当年伯父在东北还有些人脉,你不妨去锻炼锻炼。” “什么?”贾珍陡然拔高一个音调。 “人到中年知耻奋进,还能洗白些名声。”司徒锦抿口茶,“若没有其他事情,你不妨跟着我去见见王子腾,与其等着他算计,不如就趁此把他打入谷底。” “赦叔……赦叔,您……”贾珍发颤,“他好歹也是二品权臣,您这话……怎么说的就跟带着侄子出去嫖1娼一般简单!难不成……”真的无风不起浪?有那啥桃子故事? 司徒锦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贾珍,“嫖1娼?简单?” 贾珍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等你日后,就懂了,设计坑一个人比嫖1娼更加简单,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司徒锦笑笑,默默补充道,与黑!幕。 当皇帝看一个人不爽的时候,那个人消失是不需要理由的。 尤其是妹子如此,让他十分担心王子腾的家教又会如何的好。 ... 第56章 王家 王子腾是个有能耐的,司徒锦也不否认,否则不会让他手握京城兵马,成为节度使。但是,当他是非不分的护短超过了他的才干,司徒锦便厌弃了王子腾。 普天之下,有能的官员多了去了,少一个也不少。 而且,人心都是偏的。他有大半辈子贾赦可怜兮兮抱着牌位躲被窝里哭的记忆,在看看府中仗着王子腾权势耀武扬威的王夫人,那啥有点偏袒,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他顶着贾赦的壳子。 这般心里一番安慰自己,司徒锦看着收到消息忙不迭说是来请安的贾赦,嘴角的笑容就不自禁的上翘了那么一点点。 “皇上,您最近多劳累,辛苦了。”贾赦给人捏肩捶背,更是示意戴权把他所做的功课拿过来,自己请安折子还有鸡毛蒜皮小事的都批好了,大胖孙子们的功课也是顶呱呱的他绝对没有插手,皇子们依旧还在种田中,十分的乖巧。 看着就差摇摆条尾巴邀功状的贾赦,司徒锦黑漆漆的眸子扫了贾赦一眼,翻翻戴权递过来的《贾皇帝起居注》,忽地目光停留一行小字上,眉间一皱,许久方才淡淡道:“赦大老爷想要男人四十一枝花?” 听着皇帝不阴不阳阴恻恻的语气,贾赦瞪大眼睛,急申辩道:“我可没动过任何人!!但是……皇上,真憋久了,对身子不好,真的。”他就算找死也不会胆子大到给皇帝戴绿帽子啊。 因先前贾赦便凑在跟前敲背,如今一时情急愈发靠近,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司徒锦心一动,头微转,而后旋即黑脸。 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这幅蠢模样! 扇子唰的一下展开,遮挡住自己的视线,司徒锦深呼吸一口气,他最近被儿子臣子给气狠了,才会有不着调的念头。 平复一下呼吸,贾珍提溜着贾政一家进来了。 “你我尚未分家,我是一家之主。”司徒锦平平淡淡的说道,手合起扇子敲了一下想抬头看热闹的贾赦,“但是贾王氏乃毒妇之心竟卖祭田,此事就算王氏为你,为贾家延续血脉,守孝三年也抹不开污点!我身为家主,对外已经处理此事,对内,爷给你个脸面,说说,该怎么办?!” 贾赦捂着头,心痛万分的耷拉下脑袋。他为出门瞅老二的热闹,容易吗?为什么大侄子他要上朝知道皇帝龙颜呢? 被念叨的大侄子如今也很诧异。难怪他家赦叔不爱约他一块儿浪了,原来真是换口味了。但是瞧着跟这仆从的亲昵劲,皇家那隐隐绰绰的暧昧话怎么流传出来的? 这边费劲思索着,贾珍听到飘来一句祭田,尤氏才猛然回过神来,偷偷瞄一眼闭目养神的“贾赦”,思忖了一番话语,贾珍朝贾政道:“政叔,虽然侄子低你一辈,有些话不好直说,但是小侄先前也是一族之长,有些话不得不说!自从蓉儿从金陵中查到证据后,我也逼问过尤氏,她一五一十的承认了,也自请下堂,说是愧对贾家列祖列宗,愧为贾家妇。我们荣宁两府因祭田一事自己自我除宗族以禁效尤,但对于罪魁祸首,爷需要一个合乎心意的惩处。” 贾政面色铁青。他自从被狠心的老**到小小的梨香院中,就不大爱出门交际,整日里红袖添香,却不知贾赦如今还要步步紧逼,简直是欺人太甚! “那毒妇……我要休妻。”贾政从喉咙里憋出话来,一字一顿,带着滔天的愤怒说道。他向来自诩读书人,原本与大字不识的王氏本就没多少情分,只不过有王子腾,外加两子一女罢了,如今王氏不仅年老色衰,而且行事愈发左性不严谨,居然被大房抓住小辫子。 自然不可能在留下,让他染上污名。 “嗯,你说的。”司徒锦眼皮也不睁开一下,“既然如此,折日不如撞日,去王子腾府上,一切都说的清清楚楚吧。” “什么?!”贾政闻言一颤,下意识的朝上首探去,但是一看见睁开眼露出凶光的贾赦,心中叫苦不迭,以前不管如何,上面坐着的永远是闪着慈爱面色的母亲。 “怎么,你不愿?”司徒锦冷哼一声,“那也行,我们直接分家吧,反正如今荣宁两府都是无宗籍之人。一个人没了宗籍,就是没了根,贾政,你要想想这是因何之故!” 说完,司徒锦甩袖子离开,刚跨出门口之际,又转身拉着想要探头探脑瞧个热闹的贾赦。 “政叔,侄子可奉劝你最好尽快考虑清楚,不然,哼!”贾珍冷哼一声,跟在甩袖子离开。贾王氏可是害他没了族长这大肥肉的存在! 不出半柱香时间,三辆青轴车缓缓驶出贾府。 贾赦坐在马车里,帘开帘子,探着头想要瞧瞧后面一辆马车,贾政和王夫人是不是在打架。 “给朕坐好。”司徒锦心里有些颇为不是滋味的看着眼前这熊玩意。他何必呢?马不停蹄的摸清江南官1场,一回来,不得休息,还得给贾家收拾槽心事。 “皇上,我……我这不是担心吗?这可是要去王家撕……是去王家讲道理,咱们不说仪仗吧,身边总得有几十个身形彪悍的大汉跟着,心里才不慌,看看……”见司徒锦带着刀子的冷眼飞过来,贾赦噎住,只得收住了嘴。 司徒锦瞥了一眼,凉凉开口,“纵然有千军万马,也抵不过皇上您要亲自前来,不是吗?” 贾赦:“……” “皇上,您别气,等这事了,臣绝对您说东边不跑西边!”贾赦伸手发誓着。 “够了,闭嘴!”司徒锦揉揉头,继续闭目养神。 贾赦见状,回想司徒锦先前红血丝布满的眼,眼圈周围都带黑,一脸憔悴的模样,眸子一闪,默默的垂下脑袋,遮挡住眼底涌出的一股诡异的心情。 偷偷吩咐了马车慢慢的行走。 后面的两辆跟着慢下来,贾珍茶喝了一壶又一壶,点心也吃完,看看还未到王府,嘴角抽了抽,但一想到第一辆车里单独坐的两人,嘴角又露出一丝猥1琐的笑意来。 他懂,看来他要去淘点好东西送给赦叔了。 --- 贾家一行人下了马车,门房见状忙进去回禀,不一会儿王府大管家便出来迎接,“大老爷二老爷还有珍大老爷,三位可真是稀客啊,小的给您三位请安了。”话语虽然带着丝恭敬,但是腰板却还是直的,眼眸毫无顾及的打量为首的贾赦,甚至露出一丝敌意来。 没办法,金陵之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多少王家女因此被婆家休回,忍不住上吊结束生命,因痛失女子或是女儿姻缘被毁,不少王氏族人都上门讨个说法。 一想到自家老爷昼夜难眠,身为心腹忠仆,对罪魁祸首有好感才怪。 司徒锦眼眸一扫,并不搭理。 身着小厮袍的贾赦上前一步,问道:“王子……王大人可在府上?” “哎呀,可不巧了,大人公务繁忙,还未下衙呢。”管家带着丝得意,环视了一圈贾家的老爷们。不过是勋贵,都是闲赋在家的,哪里能跟他家手握重权,简在帝心的老爷相比。 “也是哦,好像先前就有谣传王大人要高升了,但是吏部任命还没下来?难怪要去表现表现!”贾赦了然的点点头,趾高气扬,“反正我家老爷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看在王大人的份上,把毒妇王氏休回家,跟他说一声。” “你!”王管家面色带怒,刚要说话,但是瞥见凑过来的围观百姓,咬牙打个千,道,“既然几位老爷又要事相商,还请入内稍作歇息,奴才这边去请老爷。” 把人引进王府,安顿在花厅中后,王管家便马不停蹄的朝后院的书房中跑去。 因祭田一事牵扯的都是后院女子之事,王子腾便是与夫人日夜不停的调息王家内部族人的狮子口大开。 此时王府书房中,王子腾夫人王李氏握在软塌上,眼眸通红的擦着泪:“夫君,妾身也不是想离间你们的兄妹之情,但是此事一出,不说其他,就是夫君您日后出门也是被人带着嗤笑,况且,您想着妹妹,就不想想咱们妍姐儿,她可是刚刚与忠靖侯府小定啊,若是被退亲,姐儿日后可怎生活啊?”说着说着又抹起泪来。 任谁家里有这么一个妹妹,她也当不得好嫂子啊。 听着自家夫人的话,王子腾心里也万般忧郁。人到中年,他只得一女,自然千万般宠爱有加。但是一想起王夫人,心中又是一声暗叹,怎么就被抓住了如此无法弥补的马脚,荣宁两家甚至因此自除宗籍,若不处理好,王贾两家便是不死不休的劲敌。 他对贾赦贾珍两纨绔若是不死不休的追着他攀扯,自是不放在心上。可问题要命的就是,贾家当家两主人虽然是纨绔,但是祖宗挣下功劳谱给人打滚儿。不提四王八公如今还连结一片煊赫不已,就是一想到两纨绔子弟竟然能把史鼐弄到边关还帮着他挣出一侯爷,心中就忍不住的嫉妒。先国公给他们还留下多少军中人脉,贾代善竟然不知晓! 当年,他父亲为了使王家更上一层楼,将聪明伶俐的大妹妹嫁入荣国府,以此来获得贾代善对他的支持,毕竟贾家要武转文,子嗣不成器,军中的人脉要有人继承。又是含泪把小妹下嫁紫薇舍人后裔皇商薛家。堂堂县伯之女委屈入贱籍,他就已经自愧不已。 这些年来努力的奋斗,出人头地,就是为了给妹妹们一个依靠。 ... 第57章 贾王夫妇撕1逼 王府花厅,贾珍已经喝了一肚子茶,嘴里早就淡出味来,眼珠子一转,视线便若有若无的瞥向了他赦叔的新宠,摸着下巴咂舌着,他赦叔最近口味有点重啊。 瞧瞧对方挺拔魁梧的身形! 这床上…… 脑海不由拂过几个姿势,贾珍心里不免嘀咕,要不要也跟着尝尝鲜?最近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他身边也没个酒肉朋友了,况且先前引领他度春风的赦叔都改口味了。 司徒锦眸光瞥了一眼贾珍,看对方朝着他挤眉弄眼,还偷摸竖起大拇指露出暧昧就差写个我懂的眼神,瞬间心塞的要死。要不是贾赦这蠢玩意磨着他,他一时心软,就不会沦落到如今这地步了。 端着茶的手一抖,司徒锦目光朝外看了一眼,他们在花厅里几乎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还不见王子腾的大驾光临! 于此同时,被大侄子心里念叨的贾赦忍不住头愈发下垂,心里愤愤的把贾珍骂个半死,看什么看啊,没见过过来凑热闹的啊,他都已经乔装,多了两撇小胡子了。正暗自愤懑着,余光瞥见司徒锦蹙起的眉头,贾赦忍不住想给王子腾上柱香。子腾兄,一路走好,不送~~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王子腾终于姗姗来迟,在跨进院子看见被一左一右挟持住的王夫人,脑海里却浮现着妻子红肿着眼眶,直接绣帕擦拭掉眼泪,眼眸里带着丝决绝,站在他面前,掷地有声地扔下一句:“我,妍儿和你妹妹,你选谁?!” 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斥责李氏如此面善心恨,但是话一张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他看见李氏眸子里的黯淡无光,气死沉沉,却又坚持着最后一口气,提笔带着狠戾,潇洒写下:【一别两宽,各自欢喜,自请下堂。】 那一瞬,彻底把他震撼住了。 久久未回过神来,这便是他迟来的缘由。 都在逼他! 逼他! 王子腾眸子一闪,目光环视了一圈贾家众人。贾赦悠闲的喝茶,贾珍明显不在状态,贾政…… “大内兄。”贾政见王子腾入内,原本六神无措黯淡的眸子立即闪现出一抹光亮。他静坐的这些时间也稍稍想明白了一些,如今母亲已经被逆子老大贾赦仗着家主的身份给拘禁在佛堂里,想仰仗的史家双侯也没了消息,故此,他绝对不能摒弃那个蠢妇王氏,因为王氏背后有王子腾,手握重权的王子腾。 王子腾冷哼一声,眉头蹙得愈发紧。对于贾政,他十分的看不上眼。但谁叫此人是贾代善的次子,国公夫妇又偏爱之,能以嫡次子的身份居住荣禧堂,用荣国府当家身份出门交际,他日后若是得力,在帮村一把将贾家的爵位落到宝玉身上,也是不错的。 但谁知道一向纨绔无能的贾赦竟然奋起了。 可是……王子腾手紧握成拳,他当年知晓贾赦在查原配去世缘由,为防日后被牵扯出什么**,或是皇帝想起张家,或是张氏一族重新出世,特意将凤哥儿嫁给了贾琏。这样,他王子腾就是贾家两重甥舅亲。二房折损了,他还有大房叔父这身份。 如今二房已然节节败退,那么他就是王熙凤的叔父。 闪过一丝狠戾,王子腾并未去看王氏的哀求闪着泪珠的眼神,朝“贾赦”一笑,“亲家好久不见,不知我那侄女儿可好?她婶子特意做了些娃娃让我带给大姐儿。” 贾赦闻言全身颤抖,气的发抖。这王子腾脸皮好厚!竟然拿他孙女做文章!他是比较喜欢大胖孙子,可谁叫儿子不给力,如今膝下只得一女。他对耳朵软的贾琏还有狠辣干练的儿媳妇没什么好感,但问题是这孙女,可是他嫡长孙女。 偶尔还会叫奶娘抱着过来给他看看。 司徒锦闻言不语,低头抿口茶,慢慢的转动视线,眼角余光向后看了一眼贾赦,看人怒不可遏的模样,瞬间眼眸眯起,心里一番计较,“叮咚”得一声,茶盏碰到茶盖,发出清脆的声来。 “王大人,不敢当。”毫不犹豫的拒绝王子腾递过的橄榄枝,司徒锦带着丝讥讽的语调,将王氏的罪行一一说来,莫了,道:“老二说要休妻!” “这……”王子腾不去看王夫人的脸色,阴沉着脸,紧握双手,指节咯咯作响,压抑着声音缓缓说道:“这是应当的。” “不,二哥,你不能这般狠心啊!”王夫人看见王子腾如此决绝狠心的模样,终于崩溃,脸上灰白一片,双眼里都透着绝望,嘶喊了一声。 “你这毒妇累的我对不起贾家的列祖列宗,还有脸说?!”见王子腾无意,贾政眼眸带着阴鸷,愤愤的呵斥道。 “我毒妇?”一听到这话,原本枯如死灰的王夫人忽地呵呵的大笑起来。 笑声带着丝刺耳飘荡在花厅里,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贾政,若不是你无能,我需要如此吗?”王夫人面色扭曲,音调陡然拔高。 贾赦旋即探着脑袋,竖起耳朵,想要听八卦。 司徒锦扇子一展,敲了贾赦脑壳,但却是即使的开口制止住王子腾出口说话,“爷到不知何时我堂堂贾家荣国府二少奶奶要做如此勾当,原来是满腹委屈,不妨今日就当着大家的面好好的说说清楚,免得日后说我贾家账势欺人!” “好,说个清楚。”王夫人闻言嗤嗤的笑着。 贾政却是粗红了脖梗,额上青筋凸起,怒吼着,“无知毒妇,竟然不知悔改,还乱泼脏水?!” “我,毒、妇?!”王夫人眼眸冰冷,她如今冷静下来。原本事发虽然害怕,但是她有两子一女,还有顶有才能的二哥,所以她有恃无恐。但是今日原本满怀骐骥而来,到头来却是一盆冷水迎头泼下,把她瞬间泼清醒过来。 是了,她一直全心全意信赖的二哥,其实早就是两手算盘了。 听听,他叫贾赦亲家。 亲家! 她怎么忘记了大房里还有高枕无忧,她的好侄女呢。 “哈哈,我毒妇?告诉你贾政,其实贾家最毒的就是你娘!”王夫人干脆的破罐子破摔,眸子带着仇恨的凶光看向安坐上首喝茶的“贾赦”,“你知道贾琏是怎么被养废的吗?”她王梓芸不好过,贾家所有人也一同得拉下地狱! 贾赦脸拉长。 司徒锦也随之放下茶盏。 “贾史氏那个老虔婆为了不让我的珠儿被比下去,故意……不对,她高明就在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忽视,懂吗?忽视!!那个时候,我还年轻,不懂,看着才三岁的贾琏眼里露出的那种羡慕骐骥甚至祈求,心里还带着丝同情,毕竟呵呵,他那么听我的话。”王夫人像是在回忆,眸子里带着丝眷恋,“我心恨也是被逼出来的,那个老虔婆!哦,对次子如此,你那个小小年纪就早慧的贾瑚,跑得了吗?”尐説φ呅蛧 “谁敢插嘴一句,杀无赦!”司徒锦一把拉住贾赦的颤抖的手,道,朝上瞥了一眼。 王子腾愕然的看着杀气顿现的“贾赦”,还有他身旁阴沉脸的仆从,一想到当初贾家后院那出现的身影,忍不住的牙齿上下打颤,他好像……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虎毒不食子!”王夫人正说得痛快,并没有发现异常,而贾政却是被忽然而来的暗卫给捂住了嘴巴,想喝断也不行,便只能听着人倒豆子般干脆利落着:“可是,那个老虔婆不喜欢你,原本还是挺喜欢孙子的,可是当孙子与最爱的儿子有了冲突,尤其是最爱的儿子也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孙子,她选择谁,不用我多说了吧?贾赦,这就是你可怜之处!纵然你如今得宠,但是那老虔婆心里永远没有你的一角呢,而贾政如今依旧无能,但是只要他摆出一个姿态,老虔婆就能甘愿为他清扫一切障碍。” “你胡说八道!”贾政面色狰狞,咬掉暗卫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一步,朝王夫人猛煽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王夫人连连后退几步,翻倒在地,错愕的捂这流血的嘴角,“贾政!” 咆哮着王夫人一手拉住贾政的头发,狠狠的一拉。 贾政旋即吃疼,“你这毒妇,放开。” 在场没有人说话,静静看着眼前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我是毒妇,你又是什么?呸,没用的蠢才!” “恶妇!” “……” 贾珍完全被震撼住了,久久还没反应过来。 司徒锦轻轻拍着贾赦的手,安抚着。 贾赦面色阴寒,整个人都散发着阴沉之气。 他那个时候,对贾史氏还留着一丝的念想,总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没有达到母亲的骐骥,毕竟母亲出身侯府又嫁入国公之家,父亲也是有能耐的能够原位继承国公,到了自己,不过一等将军的虚衔,没有满足封侯拜相的目标。 但是,他的孩子。 一想起自己疼若珍宝,又聪慧非常,且懂事乖巧的长子,那一刻,贾赦连亲手杀人报仇雪恨的心都有。 “我要回府!”像是溺水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贾赦紧紧的拽住司徒锦的手,寻找依靠,张嘴杀气腾腾道。 “好。”司徒锦默默的一叹,他脑海中有贾赦的记忆,如此这般……眼眸看了一眼毫无生机,面色苍白的贾赦,不由的想要伸手抱抱。 因为有记忆,才会感同身受。 才会同情! 才想着宠溺着他,让其眸子里再现光彩? 手牵着贾赦,两人若无旁人,直接朝外走,但是脚步走到门口却是一滞。 因为正嘶打的贾政喊道--“那大嫂总是你嫉妒弄死的!” ... 第58章 贾母领盒饭上 见贾赦脚步一顿,司徒锦瞬间思忖着如何让今日屋内的人闭嘴保守秘密,但等了许久,却不见贾赦回头,只是身子有些颤抖。 听到亡妻身故的秘闻,贾赦那一刹那恨不得转身揪起贾政问个一清二楚,但是当真相就在眼前时,他却胆怯了,害怕了,甚至恐惧了。 他与原配张氏少年夫妻,没有恩爱非常,因为他们间相处之道不在夫妻恩爱,而是另一种舔舐情,像是刚出生的两只小孤狼,他从她这里获得若祖母般疼爱的亲情,她仗着已婚之身忘记少年慕艾的伤寒。 他们互相为对方撑起一方小小的弹丸之地。 说他们没胆子逃避苦难也罢,在这方小天地里,他们活的很开心。 但终究…… 贾赦头一低,长长的眼睫遮住了眼眸流转的伤痛。在这里怒火滔天,仗势欺人,知晓了真相又如何,会受伤的只有他一个人。而且……贾赦余光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帝王,抬手不自觉的想要摸摸脖子。 不管如何,他总归要死的。 在死之前,拉着他大半辈子求不得的生恩一块儿下地狱吧! 迈着重如铅陀的双腿,贾赦迫不及待的想回荣国府。 见贾赦忽地疾步匆匆大步向前走,司徒锦眉头一皱,朝屋内撕打在一起恍若疯子一般的夫妻瞥了一眼,嘴角露出丝鄙夷的讥笑来,“王子腾,本侯期待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看着“贾赦”一声冷哼,甩袖离开,贾珍也忙不迭的站直了身子,学着“贾赦”朝王子腾凉凉一声道:“王家家主,金陵贾氏一族族长在此,也骐骥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就算现在只剩荣宁两府的人了,但他赦叔说了,族长这块大肥肉还是宁府一脉的!! 王子腾看着贾珍得瑟离开的模样,眸子一片冰冷斜睨着两疯子,开口直道:“贾政你既然已经休妻,便与我王家再无任何关系,来人把他请出府中!另送王氏入宗祠自省后三尺白绫。” “二哥……你,你好狠的心!”王夫人听到王子腾的话,面色扭曲,彻底的癫狂,愤愤打断,“王子腾,我是你妹妹啊,嫡亲的妹妹,你居然能下得此狠手!” 王子腾负手而立,眼眸紧紧闭起,“你自己做孽,我必须给王家族人一个交代!”说完,令仆从把王夫人堵上嘴送到后院,而自己去书房静坐。 这边厢,贾政被四个护卫丢出王府,直接扔在大街上,重重的摔了个屁股蹲。 贾政吃疼的揉着屁1股,又担心自己不雅,咬着牙整理仪容,对着紧闭的王府唾了几口,哑着嗓子怒吼着,“无耻之徒,毒妇,毒妇!” 边说环视了一圈慢慢聚拢而来的围观百姓,贾政又是一声冷哼,甩袖着慢慢移动自己的臀部,唤来贴身的小厮坐车离开。 待回了荣府,见府内仆从噤若寒蝉,贾政眸子眯起,正托着下巴思忖是何缘由,并让人请太医来医治,下一刻便收到邀请,请二房一家去祠堂。 ---- 经过分宗后的荣宁祠堂供奉的不过是贾家开府国公等直系亲属的牌位,与之前相比颇为冷清。但堂下此刻却是热闹非凡。 “贾赦,你真无视宗法俗礼?无视我贾史两家的情谊?替父休妻,你何来的底气?!”史鼎看着被塞住嘴巴的贾史氏,虽然他对这出嫁的姑奶奶没什么好感,但是一旦“替父休妻”成真,那史家的名声不跟着扫地无存?故此,面色铁青,厉声喝道。 “史小三~”贾珍原本坐在上面,不过是顶着族长旗号哪里需要哪里般,但是一听咄咄逼人的史鼐,一看脸色伤痛欲绝的“贾赦”,火气也蹭蹭的爆发出来,“好你个史小三,当年他们这么对你,我跟赦叔雪中送炭你发达后也没挟恩求报,如今你居然在我赦叔伤口上撒盐!”啪的一拍茶几,贾珍咆哮,“你自己傻帽的跟个肉包子一样,被狗啃了一口还想着帮狗,别当我们叔侄也是肉包子!” “被狗啃了一口还想帮着狗?”史鼎飙高音调重复了一句,眸子一片冰冷,“贾珍,你休要胡说八道,她姓史!”你可曾想过被如此儿戏休妻之后,我史家阖族女子该如何自处?你们可知因祭田一事,多少王家女被休妻一根白绫吊死横梁之上?!且不说我史家未来子嗣该如何娶妻生子,就是传出这般名声,你贾家又如何相处这世间!是,你们是助我良多,但世界有谁如你们一般只躺在祖宗功劳普上享受荫庇,你也是族长,可曾想过家丑不可外扬?可曾想过贾家?做事岂能凭一己之欢?!”wWW.xszWω㈧.йêt 贾珍被喷了一脸唾沫,面对此问,默默的转头看了一言不语的“贾赦”,又瞅了一眼同样面色阴沉的他赦叔姘头,弱弱道:“史……史小三,别……别胡说啊,我贾家分宗了啊!” 史鼎气笑,“那你荣宁两府里的四春呢?” “四春?”贾赦见贾珍不敌,捏捏两撇小胡子上场,视线看向在祠堂外慢慢踱步进来的贾政,不卑不亢着沉声道:“史侯爷说笑了,我荣宁两主子合起来,正紧的小姐不过两位。两位小姐都是有宫里的教养嬷嬷教导着的规矩都是极好的,且女子闺名尚未取,至于春什么的不过小名儿,断没有堂堂主脉勋贵之家从一个旁支小官之女的礼在。” 他贾赦今日要干的便是替父休妻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直接一根白绫,让人结束生命太便宜了。回了贾府逼问出当年,是谁主谋谁扫尾,都不重要了。 让人如今生不如死,才是真报复。 他要她亲眼看着她的好儿子一家流落在外累累若丧家犬。 他要她亲眼看着自己被驱除出贾家宗籍,再也让她说不出一切都是为了贾家的荣辱。 儿子,丈夫,曾经让她仰仗的一切,他这个孽子要一点一点的敲碎。 在屏风后面听到贾赦出声回答,被绣帕堵嘴的贾史氏瞳孔急剧扩大,露出胆颤的眸色。那个孽子,孽子……呜呜的想要张嘴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而且旁边还有两个身形魁梧的嬷嬷一左一右的按住她。 那个孽障! 贾史氏脸上死灰一片,双眼里都透着绝望。 一个时辰前,她在佛堂如往日一般被逼着诵念佛经,听着元春捂帕子低低的哀求,眸子里还闪过一丝得意,毕竟还有人要仰仗着她才能活下去。 手摸着元春如花似玉的脸,她正心里盘算着城外庄子里还有不少她的人手,把元春送出去,好好的教养,在请些“花1魁娘子”授些迷惑之术,牢牢把握住皇子,待日后一飞冲天,他们也可一雪前耻。 猛然,啪的一声门被推开。 然后,那个…… 贾史氏一回想起来,心还忍不住砰砰直跳。 “贾赦”坐在一旁喝茶,而那个帝王之貌的“贾赦”却步步紧逼问她当年事。 为何不喜贾琏,要把他养废? 为何暗中扫尾,掩盖张氏死因? 为何不喜他?可是嫡亲娘否? 像是万里晴空中冷不丁的响起三声闷雷,那一瞬说实话她脑海中一片空白,真不知该从何说起。冷眼斜睨了许久,看着凑进来的她额头青筋暴起双手紧握,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人似的模样,才恍然回过了神,下意识的不满:“你不是我儿子!” 都说知子莫若母,她一向知道那个大儿子是个愚孝的,只要她偶尔漏点关心,就能屁颠屁颠的赶上来怎么赶也不会走。 恍然大悟般揭开了荣国府这段时间内种种的端倪之处,可是没有时间,她来不及跟任何人诉说。 他们两个是妖孽! 居然灵魂互换! 蛊毒之术! 蛊、毒! ---- 听到屏风后头呜呜的声响,贾赦眯着眼无声的笑了笑。从前他有多么希冀得到母亲的关爱啊,渐渐的因为贾史氏对贾宝玉的偏宠,这些年来慢慢的认清了现实。得不到的就放手。 但是今日王氏的一句话,却又将他再一次伤无可伤的母子情谊彻底击碎化为粉末。 忽视。 忽视!呵呵~ 他想起来,小时候,以为慈祥温柔的母亲也是这般对他的呢。那时候他记住了母亲温柔宠溺的笑容,却忘记了自己十次索求,才得一次赞许。 无法在伤害,至于十月怀胎的生恩又算的了什么?大不了,他学个话本中那闹海的哪吒,剔骨还父,割肉还母。 反正,他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帝王如今对他愈发宠溺,不过是死前的“断头饭”。 这般打算着,贾赦笃定了自己要做个“煞神”--绝血缘情。 贾赦没有耐心再跟史鼎纠缠下去要打破牙齿往肚子里咽只因维护所谓的尊严与家族颜面这种沉甸甸的话题,反正他贾家都娘搓搓一窝,娶个史家女祸害了三代,不耐烦地挑高了双眉,道:“史鼎!你史家的颜面又何必从我贾家获取?!婚,两姓之好,但如今已经证据凿凿,交恶到这般田地,在相处下去,又何必呢?畏惧世人言语,又何必当初?” “你是谁?贾家那里有你说话的份!”史鼎一看不知名的只听过一耳朵乃是“贾赦”新欢男宠,不由眼睛都瞪大,面色黑如锅底,“你贾家的就这般教养,主子说话连个奴才秧子都可以肆意打岔?” 司徒锦面色一黑。 贾珍颤巍巍开口,“他不是一般人,嗯……他是我赦……” “史鼎,你还不明白吗?”司徒锦快速开口,拦截下贾珍的话语,“你史家姑奶奶之祸起源在我的原配。她乃皇上的师妹,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屋内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司徒锦掀开前襟朝贾赦所在之地,噗通一声,下跪,语调带着深深的愧疚,“臣无能累及皇上出面,为臣洗刷冤屈。” 贾赦忍不住两眼一翻。 “史侯,帝王之怒,你可懂?”司徒锦不急不缓的说道,还未打量史鼎的面色,就听噗通一声,贾政两眼翻白昏倒在地,随之贾珍也躺倒在地。 史鼎:“……” 脑中道道玄雷劈下,压根不知说什么才好。贾赦一句终生为父堵死了令人遐想的画面,帝王伏尸百万之怒强过于宗族之脸面,带着半死不活的贾史氏无奈的离开贾府。 看着人走的走,昏的昏,贾赦傻傻的看着司徒锦,心里有种莫名的东西缓缓流动,看着面无表情的司徒锦,鬼使神差扬起笑脸贱兮兮的问,“皇上,你不爱惜羽毛啦?” 说完,猛地心中一跳,贾赦掩饰性的想要哈哈干笑两声,却见司徒锦阴测测的开口,“朕自然是爱极了名声。你顶着朕的皮,朕不护着你,难道还看“自己”被人欺负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happy,17422381两位姑凉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打滚求留言求留言,么么哒(づ ̄3 ̄)づ╭?~ ... 第59章 贾母盒饭 贾赦闻言心里有些发虚,讪讪的摸摸脖子,眼神也跟着飘忽起来,不敢直视司徒锦。他总觉得最近皇上有些怪怪的,譬如今日那一跪,定让他折寿三年。 司徒锦见贾赦缩着摸脖子,眼眸一转,瞬间冰冷,面上也带了丝不善,冷冷道:“还不滚回宫里给朕批奏折去。” 贾赦被忽如起来的怒气吓的一哆嗦,偷偷瞥一眼司徒锦,见人面色铁青犹如锅底,委委屈屈的走了。 望着人远去的缩起来似乎小小一团的背影,司徒锦深呼吸好几口气,才按捺下心中那涌出来的滔天愤怒。一想起贾赦摸脖子,没来由的胸闷,一种不知名的疼痛弥漫心尖。然后脑海中似被外力撕裂一般,有两股势力在撕咬,啃噬对方的坚持。一方咄咄逼近,气势凌人,不断的自问自答:“身为帝王岂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而另一方却是摇旗呐喊着:如今双方易魂,他们是有缘之人。 两方在不断的攀扯,司徒锦站在门口,负手仰望天空,不由的苦笑,他向来果决,但此刻却前路茫茫,无法做出判决。 在司徒锦迷茫之际,贾赦托腮也在思忖,如今几乎大事了,他没了牵挂,该如何死的有技巧,能荫庇到贾琏? 否则万一日后狡兔死了怎么办?最近皇帝的心思越发难猜,每个月几乎都有那么几天要大发雷霆,明明他也没说错做错什么嘛~: 越想胸越气闷,贾赦一口气憋着不上不上卡在喉咙之中。忿忿不平的以极高效率处理完简单的奏折,贾赦抱着酒开始一醉解千愁。 自从入了宫,他几乎就没怎么沾过酒了。 从前小酒喝着,小美人搂着,把玩着小古玩,一手提溜个鹦鹉,左手牵个藏獒……多么潇洒的纨绔生活啊,多么愚蠢的自欺欺人! 心里总有那么一丝念想,父母总是喜欢自己的。 但现实总爱无情的刺破虚伪的面纱,留下赤1裸1裸的的真相。 贾赦忍不住猛一怕桌子,哈哈大笑三声,砸了酒壶,听着咣当的脆响,嘴角呵呵笑着,带着丝苦涩。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会对孺慕了几十年之久的母亲痛下杀手。 看着贾赦瘫坐在地上,什么话也不说,老泪纵横着一壶一壶的闷头猛灌自己,戴权踌躇着上前,张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该劝些什么好,正思忖之际,看见踱步而来的司徒锦,面露喜色,“爷,您看这将军……” “无事,你先退下备醒酒汤。”司徒锦见贾赦醉醺醺的颓废模样,双手慢慢的握紧。这混蛋槽心的玩意果然不出他所料,一错眼没看牢就会给他惹祸! 所以,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入宫。 因为他要维护身为帝王的颜面。 司徒锦时时刻刻的牢记着帝王颜面,狠狠的压下心中那突兀诡异的心思,阴沉着面色,沉声问道:“贾赦,你喝够了没有?” 贾赦两眼迷离,依旧自顾自的端起酒杯,猛灌。 “酒不醉人人自醉。”司徒锦冷哼一声,看着默不作声恍若未觉的贾赦,一口气憋在心口,直堵得他心慌,便字字戳心窝,喝问道:“你还没从虚妄的父母亲情中走出来?需要用酒来麻痹自己,贾赦,睁开眼,看着朕!” 贾赦拢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眼角瞥了一眼司徒锦,看人神色认真面无表情的模样,晃晃悠悠的放下酒杯,眯着眼朝司徒锦鞠个躬,呵呵自嘲着,带着自己也未察觉到的几分委屈,“皇上,每个人都有自己伤心事,您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呆着流流泪,舔舔伤口?”他是纨绔,从小酒缸里泡着长大,的确不怎么容易醉。 “不能,谁叫你顶着朕的皮!”司徒锦理所当然的回道,面色却闻言,不由的和缓了几分。 贾赦:“……” “懂什么叫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吗?”司徒锦上前几步揪着贾赦往外走,边道:“顶着朕的壳子,就算生闷气,也必须符合朕的品味。” 贾赦脑海咣当一下,一片空白。这年头,连暗自受伤都没舔伤口的权利! 一路昏昏沉沉的被人拖着避开巡逻的守卫,直到塔顶,呼啦呼啦的风迎面刮来,贾赦被吓的瞬间酒醒过来。九层宝塔名为万民塔,皇城最高建筑,誉九五至尊之意,能登上塔顶的向来唯有历任帝王。 当意识到自己站在什么地方,贾赦整个人都僵住了,血直直往头顶上冲,心噗通噗通直跳到了嗓子眼里,颤抖的向后退去,冷不防的又被司徒锦揪着后领,挟制住右手,动弹不得,“你怕什么?” “我……我,”贾赦转头尽量提醒自己不要朝外看,两股战战,忍不住的发抖。 “抬头手可摘日月,低首可俯视万物。”司徒锦伸手敲贾赦脑门,顺手帮人理理被吹的有些乱的发髻,见人胆怯的模样,不由开解道:“你一大男人何须执拗于后院一亩三分地?” 知道皇帝是在变着法的安慰他,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贾赦依旧忍不住的瑟瑟发抖,拉着司徒锦的衣襟使劲的攥住,不由抱头痛哭流涕:“皇上,我们下去好不好,臣天生就恐高啊!!” “……” 司徒锦面色一僵,他大张旗鼓的避开巡逻侍卫,偷偷摸摸的是为了什么? 但月光下,见贾赦面色真刷白着,冷汗直流,司徒锦眉头一蹙,忽地心一狠,反其道行之,拉着贾赦到窗户前,两手禁锢着头让他直视苍穹,“你现在用的是朕的身子,朕从来没用过恐惧,你又何必因一次的畏惧此后因噎废食?困守一地,就算心中有经天纬地,也会渐渐的困局与眼前的弹丸之地,睁开眼好好看看,没了你娘,没了荣国府,你贾赦就算只会金石古玩,替人鉴赏,也照旧能活的下去。” 一句句话不啻于一道道玄雷敲击在心头。贾赦被迫睁开眼直视外面的雄壮夜景,有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一股寒气让他愈发的集中注意力。璀璨星河下的皇城,夜色之下疏影横斜,遥遥俯视之下,让人没来由的心中激荡出一股豪情。 大抵男人天生就有股绝情狠辣之心,他原本也不是因贾史氏偏心而不断的矫情想要喝酒试图灌醉自己。而是多少年的执念一旦放下,他便若溺水之童,丧失了方向。 许久过后,贾赦张张口,有万千的话语终成汇成一个词---“谢谢!” “哼。”司徒锦从鼻音里挤出一声来,抬头看着星空,道:“移居养气,自己日后别乱钻牛角尖,糟蹋朕的御酒。” “皇上,你真是……”贾赦忽地轻笑,他只觉得面前这个仰头遮盖住自己别扭关心之前的皇帝,差不多就是祖母口中的傲娇吧。 “真是好人啊~”摇头的感叹了一句,贾赦揉揉胸口,忍耐住翻滚的肚腹,憋出音来,“皇上,快带我下去,不然就要吐了!” “什么?” “呕……” “贾赦,你胆子真够大的!” “呕……” 看人艰难忍耐着,司徒锦半拉半怀着贾赦忙匆匆往下走。这九层宝塔可是祭祀祈祷之所,容不得半点污秽。 伴随咚咚的脚步与木梯接触的声响,九层宝塔静静的合上门,掩盖住夜色笼罩下的美好回忆。而不远处,靠近勋贵住处的朱雀大街,史家的祠堂今夜彻夜灯火通明。 且不说祭祀的灯架上点燃了几十根粗大若成年男子手臂般粗壮的蜡烛,就是周围也有不少烛火安在四角,正悄然无息的燃烧自己,把宽敞的大堂照得犹如白昼一般明亮。 在明亮的灯火下,便是贾史氏,不,史氏老眼昏花,却依旧可以清清楚楚的看着信笺上的白字黑字。 那个孽障,真的胆大包天,以七出之条嫉,替父休妻! 可笑! 可恨! 想她贾史氏自问嫁进贾家后,战战兢兢为贾代善生儿育女,自贾代善走后,更是凭一己之力,苦苦支撑贾家,抚养贾家生来便有奇遇的孙子,寄予光复贾家门楣,重现一门两国公,郡王称弟的光辉年代。 劳苦功高至极,却因旁枝末节的小事,被那个孽子抓住了痛处。 那个孽障,怎么不想想,当初张家一族牵扯进五王某乱,菜市场上一下子喂饱了多少流浪狗? 贾张是姻亲,要真论起来,被被人借此抓住小辫子,给皇帝上眼药怎么办? 贾瑚落水死的不明不白,哪又如何呢?总不能因他再赔上自己另一个聪明伶俐的乖孙子。珠儿后来不就年纪轻轻的中举了吗? 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贾家,为了贾家。 要不是这个孽障乃是长子,无缘无故的占了这名分,让老二,会读书君子端方的走出去都是被人赞誉的老二因此错失爵位,她又何必苦苦支撑呢?无法顶门立户的孽子,有什么存在的道理? 史氏越想越是忿恨,气着将眼前的休书揉成一团,呵呵的大笑着。 史鼎无奈的看着如今癫狂状,没有一丝贵气慈祥的老太君的贾母,一想到先前贾赦送来了密文,眸子闪过一道决绝的神色。 给他一个颜面,休妻之事暗中进行,不然贾家是骚子多了不怕痒,如今只剩下荣宁两府的贾家可是舍得一身剐。 既然给他一个颜面,再加上,脑海浮现出皇帝今日神情激动的一幕来。 不知道是因张氏还是因贾赦,总之这三人之间带着桃1色。 “当着历代家主的面,史木兰,你难道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吗?”史鼎负手而立,瞥见史氏眼中那浸着毒液的疯狂之色,无视掉长幼之分,直喝其名,“贾赦托我再问你一句话,要是没他这个嫡长子,昔日,你如何坐稳贾家的大少奶奶!”说完,直勾勾的看了一眼史氏,又瞧了一眼一左一右而立的两个嬷嬷,史鼎拱拱手,然后大步离开。 “我如何坐稳自然是--”史氏忍不住咆哮,想要理所当然的回答“因为我是史家的侯府千金,被八抬大轿抬进贾家为大少奶奶的!”但是喉咙里一阵一阵的抽痛,像是被火烧过一般,疼痛难忍,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从前,她不知道灌了多少人哑药,却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十月怀胎,曾经满怀期待的儿子给活活的毒哑了。 孽障,那个孽障! 她当初怎么就不把人掐死在襁褓中? 他怎么还有脸问这个问题? 若不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了,哪有那个孽子活命的机会? 她是嫡妻,处理个妾生子,不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是因为惦记着一丝母子情,她才会留着这个孽子花天酒地斗鸡遛狗的过日子,否则,哼!那个时候,贾代善领兵在外,她一个人过的多么艰辛,若不是那个老虔婆首先教坏了他的孩子,她又怎么会放弃他? 都怪那个老虔婆啊~ 这老虔婆处处打压她,把她宝贝赦儿教的满嘴都是祖母说祖母说,眼里一点也没有她这个嫡亲的母亲存在。 她能不气吗? 能不气吗?! 史氏紧紧的捏着手中的休书,呲牙裂目,回首往事,尽是愤懑。 “史氏,你该仔仔细细的看看休书,上面的字乃是贾政一笔一划亲手写的。”被派来的宋嬷嬷见史氏冷静的差不多,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 “正是呢,发生这般丑闻,咱们的二老爷可是人品端方贵重的读书人,自诩正人君子,岂可有这般毒妇的母亲坏了他的大好名声呢?!”另一位王嬷嬷快人快语道:“据说政二老爷自己亲手写下断绝母子情谊的书,祈求咱老爷的庇佑呢!” “合该是老爷心善有手足情分呢~” “不……”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史氏双目猩红,瞪圆了眼,“不……”嘶哑的从喉咙里憋出音来,脸上带了一丝的惶恐,瑟瑟的伸手想要一查真相,但是急切的摊开之后,却没有了探究的**。 因为先前在那明亮的灯火下。 那白字黑字早已印在脑海之中。 第一眼看的是孽子的休妻。 如今回想起来,那一笔一划,笔走龙蛇……尽是熟悉的字迹。 当年自己亲手慢慢的一笔一划教导出来的字。 看看,她的好政儿还避讳她的名讳,少写了一撇一捺。 “哈哈……” 史氏忍不住的想要哈哈大笑。 她的好儿子。 好儿子啊~ 凄厉的笑声传遍祠堂的角角落落,像是乌鸦在啼叫一般惹人厌烦,忽然间笑声戛然而止。史氏手里捏着的休书慢慢的落下,眼眸依旧充血,怎么也合不拢。 她的好儿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留言求留言求码字动力阿,木有评论木有动力喵~~~~(>_<)~~~~ ... 第60章 春天来了 像是心有灵犀母子连心般,贾政躺在床上,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口中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冷汗不停留下,陷入了梦魇之中。 梦里,有他最无忧无虑的童年。 “母亲,大哥为什么能出去踏春跑马,我就不许要认真读书呢?” “政儿乖,你还小,你只要会读书,你父亲喜欢了,到时候什么马没有呢?” “真的吗?” “那是,只要政儿乖乖读书,政儿想要的一切母亲都会给你!” …… “母亲,父亲今日表扬我了,大哥被骂了,连《论语》都不熟他!” “那是,政儿乃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可不比那老……老夫人要教的好!” “嗯,要多谢母亲教导!” …… “爷是家主,凭什么要留下你这碍眼的东西呢?” “我……” “啊!!”” 贾政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四周昏暗一片,只余一盏忽明忽亮快燃烧殆尽的蜡烛,丝毫没有从前高床软铺,婢女成群。半垂着脑袋,在昏暗的灯火下,自己低垂的视线正好看到放在被子上颤抖的双手。 就是这双手,一日之内写下了两份的休书。 一份自己休妻,因为王子腾的寡情绝义,不肯帮扶与他,那他也定然不要王氏这毒妇。休书上义正言辞的记载了王氏的累累罪行。他要王氏成为弃妇,也决不可借助王子腾的权势有人再娶之! 一份替……替父撰写休书!!因为贾赦简直黑了心肝,狗仗人势之后,处处威逼与他。他没有办法……他真的没有办法。他贾政不过区区一蝼蚁,又何来的底气直面帝王之尊?他没有贾赦这般厚颜无耻,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都无所谓,为了权势不择手段,没心没肺。 只是……贾政眼眸一闪,回想起当初母亲的敦敦教导,不甘的握紧了拳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现在好比勾践,必须卧薪尝胆。 母亲,定会体谅他的苦楚。 他要借此跟贾史氏断的一干二净,然后在荣府里苟且偷生的存活下去,小心翼翼的寻找驳倒贾赦的时机。思定了后路,贾政擦擦额头因先前噩梦而吓出的冷汗。 母亲回了史家也有好处,她是姑奶奶,如今辈分最高了。而且……贾政一想起赤心阁,仅有的那一丝愧疚也消失,慢慢的转化成理所当然。 要不是当年母亲教着他,让他祖母生病的时候打着科举的旗号不去伺疾,那么如今……一想起清流之中享有盛誉的赤心阁,贾政心神动荡,忍不住的窃喜。 这不管如何,都是他的东西。 贾赦又有什么理由,厚颜无耻的占为己有呢? 眉宇间带了一丝的喜色,贾政默默的凝神筹划着该如何是好。他如今一个人定然是不管用的,先前一切,只要他想要的露出个意思,贾史氏就会送到更前,待日后成婚了,王氏虽然虽然目不识丁,但也是只要稍稍透着个意思,她也算有智谋的。 以前,只要动动口便可,如今这一切都要自己谋划。 首先,心腹的人手该去何寻找? 贾政静静的坐到天亮,因着贾家祠堂出现皇帝倒是把这些日子贾赦有峙无恐的后台全部的摆在眼前,将贾家天翻地覆的变化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又掰开了嚼碎了回想了前因后果,无奈一声苦笑,若皇帝活着一日,他似乎就没有一日的胜算,不过,贾政眸子里迸发出一丝的亮光,索性如今皇子夺位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而皇帝已经老了。 只要熬过了这几年苦难日子。 “那么~”贾政压抑不自禁上翘的嘴角,低声呢喃道。 他已经想到办法了,贾兰是个会读书的,把他送到国子监去,宝玉是个有大造化的要带在身边,至于元春,探春,把他们送入皇子府中。 不过,两个似乎不够。 皇帝成年的儿子就有八1九个。 看来-- 唰的一声贾政站了起来,迫不及待的朝外走去,过了长廊,来到西厢房中,看见熟睡的赵姨娘,整个人便压了过去。 后院之中,赵姨娘虽然言行有时候带着些粗鄙,但是却是面容姣好,当年家生子里属于一等一的颜色。 熟睡中的赵姨娘感受到身上的重量,一睁开眼,见贾政猴急猴急的模样,不由一声娇笑,“老爷~~”她可听到老爷休妻的事,只要她能扶正,那么探春总不会再嫌弃她了吧?而且只要扶正了,她就是二少奶奶,她的环哥儿也是嫡出了。 于是一方忙着造人,一方温柔小意,想着扶正,郎有情妾有意,正是干1了1个1正1爽。 ---- 于此同时,龙床之上,亦是春色旖1旎,贾赦与司徒锦默默的别开眼,自力更生。 话说为何会造成之景,缘由在于几个时辰前。 司徒锦半抱着贾赦回了宫,灌下了醒酒汤。 贾赦吐个一干二净,又乖巧的喝下汤之后,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着,揉肚子。 司徒锦用贾赦这颓废的白斩鸡身躯抱着自己精壮的身子,如今面色还带着一丝的喘气,坐在床沿正等待恢复体力,听着贾赦若有如无的呻1吟,面色一黑,拉长了脸,“你怎么了?” “肚子疼。”贾赦一番吹风,原本清醒的头脑,如今昏昏沉沉着,不满的嘟囔着。 听着“自己”露出的那种淡淡的声音,司徒锦一瞥贾赦,沉声问道:“很疼?” “废话!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贾赦正疼着难受,上方又传来阴测测的声响,顿时心里委屈了,“要不是你膳食均衡着样样不过几勺的吃,又经常喝带料的爱心汤,还逼着我不分昼夜的学,我会三餐加餐的弄出胃病来嘛,都是你!你先前还被气吐血的,身子本来就不好。” 这不是饿的,是吃撑出病来吧?! 司徒锦刚想戏谑几句,但看贾赦满腹委屈的模样,又想想今日他受的委屈的确挺多,不由的心里叹口气,“疼的很厉害?” “嗯。”贾赦重重的点头。 “朕给你宣御医。” “不用了,我……” “暗卫,不会记录档案。”司徒锦补充道。旋即一声令下,原本酣睡的暗卫旋即来的殿内,把脉,开药,煎药。一顿忙活。 司徒锦接过药碗,看贾赦一手搁在肚皮,头一弯,已经呼呼大睡,不由气噎,手一捏贾赦鼻子,整碗药给人灌下,看着戴权胆战心惊,就怕龙体被活活呛死。 “拿碗出去,你也去休息。”司徒锦望一眼戴权,吩咐道。 贾赦被灌药,喉咙里尽是苦味,给硬生生的苦醒,一看床边的司徒锦,招呼过戴权,猛喝口茶,又吞了好几颗蜜饯,漱口之后,很自觉的往里面挪了挪,瞧桌案上的沙漏,没两个时辰好睡的,又得早起上早朝了! 为什么皇帝早朝不能请假? 看贾赦自觉的模样,原本打算熬夜批完奏折,在回家睡回笼觉的司徒锦抿嘴笑笑,掀被子上床。 不一会儿,床帐放下,遮挡住了床内的一切。 床内两人大眼瞪小眼。 虽然已经“同床共枕”好些时日,但总是有先后之分。 司徒锦看人面色还带着一丝白,想想总归是自己的龙体,不由轻咳一声,道:“要不要给我揉一下,看你貌似挺疼的。” 给我……看你…… 贾赦眉目一挑,瞬间理所当然的靠近。他如今心愿已了,基本没什么所求,能在换回身体慷慨赴死前享受一把帝王级的服务也是不错的。 司徒锦:“……” 话已出口,金口玉言。司徒锦隔着一层里衣慢慢的帮自己揉肚皮,缓解疼痛。 贾赦眯着眼很惬意的享受,原来自己手艺很不错啊。揉着揉着,贾赦很快的呼呼睡去。 又过了一会儿,司徒锦揉揉僵硬的手指,合上被子,眯着眼打算躺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唰得一下睁开眼睛,司徒锦眸子里闪现出一道锐利的眸光,在黑夜中流转。头微微扭转,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虽然只是无意识的接触,但他整个人都浑身发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心虚。 贾赦那只“禄山之爪”好死不死的正碰到最脆落的地方。 还不会是把他当成什么人,欲1行不轨之事? 司徒锦冷冷的看着那爪子顺着他大腿内侧一直摸来摸去,心跳有些渐渐的不受控制,眼眸一片阴沉看着贾赦愈发的不自觉靠近。 睡眠中贾赦正乐呵呵的坐着美梦:大老爷左遛!鸟,右边两大文玩核桃,摸来摸去,后面小厮一字排开,正浩浩荡荡的上青楼,准备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嘿嘿~”这般想着,贾赦忍不住笑出声来。 司徒锦直勾勾的看了许久,眼眸一沉,眼里闪过一道怒色,扣住贾赦作乱的手,往他自己身上一按。 贾赦把玩了许久“嗯”的一声不满。到底是哪个没眼见的换了他核桃,玩起来手太大了,两个握不住。不由的丢掉,伸手想要寻找先前不大不小,正一手能握得住的。 再一次的“禄山之爪”挠过来,司徒锦面色变绿了。 什么意思?!~难道他堂堂帝皇之尊比不过他自己这小身板? 身为男人,对兄弟一事,自然不能忍。 他敢保证,自己的绝对比贾赦的要大要粗要持久,那可是有专门御医保养的命根。 再一次扣着贾赦乱动的爪子,稍微一使劲。 贾赦吃疼的醒来,迷迷糊糊的睁眼,不解的看向司徒锦。尐説φ呅蛧 司徒锦冷哼一声,抓手往下一按,冷冷道:“皇上,您做什么美梦呢?” 从来不知道自家小兄弟会有如此滚热的一天,贾赦忍不住缩手,他也不好意思跟人说,酒足饭饱思靠如何传宗接代。 “皇上,我……那个……我……” 看着人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司徒锦冷哼一声,“皇上,你说该怎么办呢?” “我……”贾赦快要哭了,他家小兄弟怎么那么不成器啊,还有这贱爪子抓什么不好,叫你想着把玩核桃,核桃! 看着自家颤颤巍巍立起来的小兄弟,再见一脸阴郁的帝王灵魂,贾赦不自觉的吞了一下口水,“皇……皇上,要不……我替你……不,是替自己揉出来?”说完,小心翼翼的抬眼观察司徒锦的神色。话说身为纨绔,虽然没多少节操,但是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替男人办事啊。 而且,办的这副身躯还是自己的,这叫什么事? 司徒锦狐疑的打量了一眼贾赦,最终眸子深深,化为平静,道:“的确很久没有舒缓过了,你来吧。” 说完,便眯着眼一副准备享受的模样。 贾赦:“……” 默默的伸手抓住自己阔别已久的好兄弟,贾赦一想难得的有机会给自己服务,也卯足了劲头,安慰自家许久不见荤的小兄弟。 司徒锦眯着眼听着耳边渐渐呼吸加促,不由的脑子里飞快的略过一个念头,又一手扣住正干的起劲的贾赦,在人错愕的眸子下,一手伸过去,同样的握着自己阔别已经的大兄弟,面无表情道:“朕也许久没有舒缓过了,你替你自己干活,朕也自己动手。” 贾赦身子一僵,看着司徒锦视线若有若无的朝下一瞥,忙伸手想要捂住自己的命根子。 是男人,就不得不比大小! 可是皇帝的命根,他一蹲五谷轮回之所,就能发现它在默默鄙视自己。 “别闹。”贾赦猛的一扑,司徒锦不由朝后仰倒,声音不由带着丝喘息。饶是再理智的男人,当他身上的感官集中一处,下1半1身血脉涌动之际,灵魂与身躯也合二为一,理智哪根弦就彻底断了。 目光一暗,司徒锦一个反身,压住贾赦,刚想吻下去。 看见自己的脸,瞬间被浇灌个透心凉,心飞扬。 “别给朕停下,继续。”司徒锦哑着嗓子道。 贾赦目光幽幽的看向司徒锦。他家小兄弟正握着呢,没事,如今皇帝本尊身躯因先前的一上一下也被蹭出怒火来了。 果然,男人就是经不起挑逗,皇帝的身子也一样,难怪后宫的妃子都爱加料的爱心汤。贾赦心里暗搓搓道。 “朕来。”司徒锦一瞥贾赦,最终叹口气。 现在事实摆在面前:他对贾赦存在某种兴致,但是如今贾赦顶着的脸,很倒胃口。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留言求留言,么么哒(づ ̄3 ̄)づ╭?~ 终于可以写出--“干了个正爽”如此和谐的话语来。 让我猥1琐的笑一笑o(n_n)o哈哈~ ... 第61章 春天来了 一番抒发之后,双方都神清气爽,若说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也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大小1持久1什么的,真的很伤人。 至于其他的,贾赦揉揉酸麻的手,愤愤着,“明明我技术更好,我后院多少头牌,个个身经百战,以后爷要是出《春!闺!秘史》,还得分上下两册!” 司徒锦闻言嘴角冷哼一声,“朕每晚还有中宫笺表呢!”说完,额头一黑。他貌似有了贾赦记忆之后,就愈发的掉节操无下限了。平心而论,就算皇帝节操比正常人都小一圈,不在意且习惯无**,自己寻欢作乐被人看到。 但是从自己口里吐出并为此洋洋得意。 简直是堕落! 被自己躁的脸色通红,司徒锦闻着空气散发出的腥!味,面无表情的维持镇定,大步踏出了龙床,幽幽的看了一眼床单与被子,眼眸一闪,露出丝决绝,“皇上,你的一世英名不容玷污,把床单给我自己动手洗干净了!” “什么?” “要不我洗,你批奏折?” 贾赦低头看看盖在身上的锦被,又翘着脑袋望望外殿依稀堆积着的奏折一角,好一阵纠结,最后默默的转身团被子。 洗床单什么的,那是妥妥的欲盖弥彰。 都是男人有生理欲1望很正常,本来清清白白的自己左手摸右手,床单这么一卷,感觉就像回到了当初毛头小子刚知道人事,那涌出的一丝悸动,带着些小羞羞,开始掀开神秘的一角。 他从青涩少年到没皮没脸的,这中间横跨了多少床单啊? 这么一想,贾赦脸上也火辣火辣的。 不过…… 看看自己的手,贾赦忽地一跳,他想到为自己证明男子汉尊严的法子了。放下准备销脏的床单,急匆匆的跑去找戴权。 司徒锦不明所以的看着人一阵风的跑走,又哈赤哈赤的跑回来,手里还握着两文玩核桃,不由的挑眉。 贾赦嘿嘿一笑,舔着脸靠近,“皇上,俗话说掌上旋日月,时光欲倒流。周身气血涌,何年是白头?您批奏折如此辛苦,闲暇把玩一下狮子头,也可健身,不是?” “是吗?”司徒锦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贾赦敬献上来的文玩核桃,见盒子上御用的标识,嘴角一勾,“拿朕的东西讨好朕,恩侯,你也太会算账了吧?” “哈哈!”贾赦讪讪一笑,他倒没注意这个,只道:“皇上,这看得是情谊,情谊!” 司徒锦伸手。一瞥白玉般的手,心道,若说贾赦这身躯上上下下,他最为满意的便是这双手。 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但不似女子柔荑柔软,带着男子特有的坚韧。虽然贾赦手无缚鸡之力,但他此前把玩古物,特意保养过双手。 不过貌似掌心有点小,握不住两个核桃,而且这大小……脑海忽地略过一场景,司徒锦不由的眼眸一沉,斜睨了一眼嘴角上翘的贾赦,直白问道:“这还情谊?直接说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朕记得内库里有许多尺寸,你总不会连自己手掌大小都不知?!”这两核桃大小明明是…… “所以说适合自己的尺寸才最好嘛。”贾赦意味深长的眼眸往下一扫,很沉重的回道:“不然手酸!”他最憋屈了,把自己身子撸1舒服了,结果平白被皇帝给享受了,然后要哈赤哈赤的帮撸皇帝。 司徒锦:“……” 咚咚几声,核桃落地。 司徒锦眼眸瞥一眼贾赦,起身大步离开,走之前往御案上抽出一本奏折,直接唰的一声命中贾赦脑门,“今日上朝该着手处理盐政了!” 这槽心玩意,亏得他尚且有一丝理智,否则就自己轻薄“自己”了,哪里还容得人活蹦乱跳。身为皇帝,他还是头一次在性质上亏了自己。 机警的一闪,贾赦愤愤的看皇帝走远,捡起地上的核桃,握在手里来回转。 他现在一手正好握得住! 直到殿门传来戴权的禀告声,贾赦回神,再一次弯腰捡起地上的凶器,只一眼,就瞪大了眼珠子。 这份奏折好眼熟啊! 探花郎妹夫哟~ 贾赦展开,一行行扫过去,面色一暗,这是他几个月前人生批过的第一份奏折,最后还有明晃晃的朕知道了如此潇洒的大字呢。 先前说盐政…… 眉头一挑,贾赦面上少了往日的轻佻,正经起来,敲敲茶几,露出沉思。 一沉思就思索到了朝会,贾赦忍不住打个哈欠,看着为首的几个阁老撩胳膊上阵-骂人,话里话外引经据典,言词激励,看着都想上前帮忙打一架。 盐政关系国计民生,还是实打实的肥肉,是人都想咬一口。 就算如今皇子们都不在了,没个领头羊,但是在触及自身利益,还是必须据理力争。江南那地界如今乱的……都是政绩啊。而且还是见效快的政绩。 文臣不像武将,一场战争下来功劳大的就可以封侯荫庇子孙,得爵位成勋贵,他们要想辖内百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安泰民顺,那得起码十几年才得一点收获。一步步从进士及第到鹤袍阁老,这期间难熬啊,故此政绩险中求,诸如地震灾后重建,洪水摧毁堤坝,漕运,盐政,和谈大使种种都是另类“镀金”的法子。 如今,皇帝明摆了要动盐政,要整顿江南官场。 那还矜持什么?直接抢到了功劳就是自己的,再不济还能拉拉政敌的后腿。 --- 世间最悲催的就是别人在骂人,而自己以为在夸赞。 有热闹凑不进去。 贾赦外行看看热闹,估摸着几个老家伙都说的口干舌燥,悠哉悠哉的抿口茶,漫不经心的,“诸位爱卿都言之有理,这钦差大臣人选吗?呵呵--“故意拉长了语调,看着底下众人眼神滴溜溜的转,贾赦恶趣味的拖下巴沉思了许久,才缓缓道:“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朕养着那么多皇儿,也该是时候替朕分分忧了。” 众面红耳赤的大臣一喜,哪个?? “诸皇子各有所长,正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贾赦甩甩袖子,留下帅气的一幕,“戴权,拟旨,把诸位皇子召回来,去江南,一月之内给朕彻查盐政。” 大臣:“……” “老臣斗胆,敢问皇上,诸皇子若是有分歧该如何行事?政出多家……”户部尚书捋着花白胡子,问题一个一个抛来。 “林爱卿,放心,朕相信皇儿们会给朕一个满意的回答!”贾赦避而不谈,然后快速的宣布退朝。 散朝后,朝臣三三两两议论纷纷的走出殿门。 司徒锦原本想回荣府补眠,不料王子腾杀气腾腾的拦下他,丢下一句“如君所愿,日后贾王不再往来!” “嗯。”司徒锦闻言随口应了一声。 王子腾见状一甩袖子,大步离开。他如今抵不过忽地得了圣宠的贾赦,且王家的声明狼藉,他已经决定先暂且远离京城去南海沿边,再挣军功。等过了几年,风声淡了,又皇子纷争定,他再回来一雪前耻。只要手里有兵,日后新皇总有仰仗他的时候。 他一定不会让“金陵王”这名号受任何的质疑与屈辱! 见王子腾走远,司徒锦眼眸闪闪。王氏的死对他来说无关痛痒,不过想起暗卫来报,司徒锦摇摇头,心道:王子腾倒是个果决之徒,但思量被局限一家,总是狭隘了心胸。 回了荣府,收到贾史氏亡故的消息,司徒锦依是眼睛眨也没眨,毫无波澜。没了贾史氏这老而不死是为贼的祸害,又除了贾王氏这个小祸害,如今贾家倒是清净的很,大房几乎被他安顿在金陵,也算历练贾琏,而二房一家蜗居在梨香院。 正这般想着,准备去书房补补眠,忽地花园里传来一阵喧闹。 司徒锦脸拉长着。 “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旋即有人来报,宁府二小姐与二房大小姐发生争执,起因与二房二小姐有关。 司徒锦揉揉太阳穴,“告诉守卫,二房日后莫要出梨香院,不然全部滚出府去,至于……把贾珍给我叫过来。”若非今日一事,他到忘记了还有惜春客居于此。至于贾政,现在把人赶出去,显得自己特绝情寡义,而且,那块宝玉,还算有些用处。 他想换回身子,来过一次的一僧一道没准还会再次拜访。毕竟宝贝石头还在贾府。 听到贾赦邀请一聚的消息,贾珍颤颤巍巍的缩在柜子里不肯出去。一想起先前自己揣测,心就忍不住颤抖。他家赦叔什么时候跟皇帝勾1搭上了?难怪最近一段时间越来越古怪。简直是吓死他这大侄子了。但是身为皇帝暗卫哪里容得人拒绝,直接一手搀扶一边,把人恭敬的请了过来。 “赦叔~”贾珍想起祠堂一幕,似乎耳边还回旋着噗通的下跪声,哭丧着脸道。小說中文網 “坐。”司徒锦慈眉善目的抬抬下巴,示意贾珍坐下回话。 贾珍忐忑不安的坐下,他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惜春,你也该接回去教养,堂堂贾家族长嫡妹,如今贾府内院空无一人主事,就算有教养嬷嬷,跟坏了名声的贾王氏之女住在一起,也平白添了污名。” “是。”贾珍点头跟小鸡啄米一般。 “你整日无事,不妨带着蔷儿去东北历练历练。”贾蔷倒是有几分聪慧,且无父无母也比贾蓉多一份稳重,让他去军中历练,没准宁府还有中兴之机。至于贾蓉跟着贾琏一块学学处理庶务,最起码的给读个秀才出来,身上有个微末爵位,倒也不至于败落下去。 “赦叔!” “你们阖家去那边,先避避难。”司徒锦淡然道:“先前行事有些狠,贾家如今名声也不好听,女子花期就这几年,那边有旧日下属同僚,也比较好找侄女婿,况且,你儿媳妇一事,总归不是空穴来风,有人已经着手对付贾家,你们留这也是添乱。” 听到“贾赦”如此毫不留情的直接嫌弃,贾珍脸一长,“赦叔,我也知晓你是为我们打算,但是我们走了,留你一个也说出去也显得我贾珍薄情寡义的,一个好汉三个帮,大不了我直接关门就在宁府里,也不出去,不行吗?” “别人要算计你,在家也能祸从天降!”司徒锦听闻贾珍的话语,语气稍微和缓几分,正打算劝说,就见丫鬟婆子围着惜春,元春,探春,还有贾宝玉过来了。 ... 第62章 搬起石头砸脚 元春见“贾赦”心头幽幽一颤,但是环视间瞥见书房内高雅精致的装饰,眼眸又露出一丝觊觎的野心。自从他们一家被排挤出荣禧堂,这个黑心肝的大伯就把荣禧堂给封了,只言荣禧堂乃敕造的正堂,且只有国公之爵的当家主人住得,并不是贾家的当家人能住。 一下子就把简简单单的论孝道长幼拔高到违法治! 一定高帽子屎盆子扣下来,让二房的名声又跌入谷底,直到母亲偷卖祭田事件曝光,二房彻底陷入泥潭,毫无生还之机。她是被休毒妇王氏的女儿,她思索了整整一日一夜,想尽了宫中所学的种种,费劲了全身的理智才让自己忍下一口气,向贾赦低头。 如今只有靠着贾赦,她顶着一等荣恭侯爷的侄女,这身份才会高人一等。 但凭白无故的又该如何取信? 故此--投名状! 余光瞥了一眼惜春,不过六岁的孩童,正好利用她的同情心。而探春,哼,一想起那粗鄙的赵姨娘,元春眼底露出一丝的鄙夷。区区一个庶女,何德何能当的起一个敏字?不过……长得倒是不错。【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儿,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想必会有不少王孙公子喜欢的。 而且,他们如今乃是同一根蚂蚱,死活一起,不如就合计挣出一条出路。 感受到元春若有若无打量的视线,探春微微一垂眸,遮敛住心慌的神色。她如今已经豆蔻之龄,正努力的讨好嫡母,祈求有个好未来,原本自家姨娘和兄弟给她拖后腿也就罢了,而如今多少年的辛苦付之东流,一朝梦碎。一连串的打击恍若九天玄雷,一道一道的劈下,一时间她恨死了王夫人。可转身一看,迎春,惜春,心中的嫉火就忍不住的燃烧。 原本他们三个共同养在老祖宗身边,吃穿待遇皆是相同,或者说,她比他们更好一筹,因为她是二房的,她的嫡母王夫人掌家。她有时候还会得王夫人的欢喜,而且不管怎么说,赵姨娘总是受父亲宠爱的,因而她的日子过得不错,下人也不会阳奉阴违。可迎春不过大房不受宠的庶女,贾家整个大房都不得宠,两个不得宠相加,便不过顶着小姐的名号,过的有时候甚至不如宝玉身边的大丫头,惜春年纪尚小,又是个客居的,嫡亲的哥哥只会交钱买个放心,平时并不管。所以,在没有元春的贾家里,她无疑是小姐中最为得意的。 但这得意就别这样毫不留情的打破了。 迎春依旧不得宠,但是她是一品荣恭侯爷的庶女,身边有个教养嬷嬷,是从宫里请来的。 惜春也依旧有个混不管的哥哥,但是教养嬷嬷说她是嫡女,贾家族长之妹,一等神威将军之女,三等威远将军之妹,是他们三姐妹中最最尊贵的!身边跟了两个教养嬷嬷! 规矩,本分,定位。 那个一朝小人得意的大伯派了教养嬷嬷,将他们身边的人换了个全,给他们上的第一课便是这个! 她不甘,何其的不甘。 这明晃晃的区别,让她想起当初她无情的推开赵姨娘,因为她恨不得自己从嫡母肚子里爬出来,这样她就是嫡女,再也没有人看不起她,在背后闲言啐语。 可是好不容易得到了嫡母的青眼,嬷嬷却又给了她摧毁意志的重击,嫡母的肚子里爬出来也没有用,女孩儿的尊贵要看父亲。 父亲! 她的父亲不过从五品员外郎。在这个一块匾额砸中十人有七个勋贵一个外戚两个官的皇都内城,丝毫没有任何作用。 她知道这点,因为向来让她自傲,父母自傲的都是荣国府,开口闭口皆说国公府邸。可如今敕造荣国府的这无上荣誉被摘下,换上了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荣恭候府。 这一切,便与二房无关,与她无关了。如今二房不过借居,比惜春客居还不如,因为一个是死皮赖脸不走上门打秋风,一个是家主欢迎,希望能宾至如归。 手紧紧的攥着秀怕,探春脸色露出一丝狠戾。 惜春因思忖着长幼有序,左右看看,见两位姐姐站着身子貌似有些僵硬不适,又环视了一眼派来教养她规矩的嬷嬷,上前一步躬身行家礼,问安。 司徒锦不过扫一眼,就知晓面前几人的心思。这种道行浅的压根他瞧不上眼。 对贾家的女孩,他原先就转手交给了疏影,让他找宫里即将修养的嬷嬷,按着规矩办事。对着几个丫头,先前因下金陵要带迎春,抽空问了一句,几个春大概性子也有所了解。迎春因着两重不受宠,有点木讷,受委屈也想着息事宁人,不好好立立规矩,有点底气,怕是日后被奴才压倒头上,立不起来,探春败就在敏字上,小小年纪心眼就颇多,圆滑世故。至于惜春,则是有些孤拐,冷情,不过年纪小不严重倒是比前面两个好扳回。前面两个都堪堪花期来至,当家主母该会的本事一点都没全。贾家教女就会些女红,念些诗文,弄的不像大家闺秀,像是……再一次刷新了他对贾家,不对,是对贾史氏偏心的认识。 前头一个元春,倒是请个嬷嬷和先生,样样教! 可好不容易教会了一个,却是送进宫里当婢女。 忽略掉她是想借此上位的念图,司徒锦对元春如此自甘堕落的行为比其余三个印象都要更差,于是不用猜发生了什么事,只看一眼就推出**分事情轮廓的罪魁祸首相当没有好脸色看,不过还是笑着脸,拍拍贾珍,示意他牵妹妹去好好翻翻《华锦辞典》取一个好名字。 “我这里还有事,你先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我所说的!” “赦叔~”贾珍一听想开口说话,但是一看“贾赦”不容置喙的神色,心中一紧,总觉得如今“赦叔”威严无比,身上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深威,点点头,行了家礼,离开,刚大步走出门口就恍若芒刺在背,一转身,在他家赦叔刀子眼下,默默转移视线瞧了一眼慢慢迈着小短腿跟着的妹妹。 他儿子要是争气点,没准大孙子都要跟这个妹妹差不多年纪了。 向来独子,爹撒手跑去修道,却给他修出个妹妹,还累得老蚌生珠的娘难产而亡,对这妹子能一年按时给生活费,还留着母亲的嫁妆给人,自觉他珍大爷已经对得起着妹子了。 不过,顶着“刀子眼”,贾珍头皮发麻着,准备耐着性子等惜春走出书房,不过向来耐心不佳,又看看明显要教训人架势的“贾赦”,一把抄起惜春,大步向外走。 “大哥!”惜春一惊,失神道。 “嗯。走,我带你回家找你大侄子玩,”转念一想,贾珍咂舌着,“算了,哥还有你大侄子他们都很忙,花开富贵去找人牙子,让他们带些差不多的女孩来宁府,小丫头你自己看顺眼了就挑着啊,不拘个数,就挑喜欢的长的好看一些!” 贾珍大大咧咧的说着远去,声音慢慢的消失,但是之前的话语,书房内的众人都听的一清二楚。元春探春的面色又齐齐色变。贾宝玉一想又有许多漂亮的姐姐妹妹进府,心中不免一乐,尤其是先前农庄那一段时间,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不过七八岁的花骨朵般的女孩儿竟然要洗衣做饭,下田插秧,简直是心疼至极,如今有机会进府,那对他们来说还是多么幸福的事情。ωww.xSZWω㈧.NēΤ “爷不想管小孩子的是是非非,更何况你们,养不教父子过,今日何时发生,你们竟闹到……” “大伯,您误会了。”元春一听“贾赦”毫不问缘由明辨是非的话语,心中咯噔一声,原本今日她与探春商议好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诈着惜春以为他们被人欺负哄着惜春过来请安诉说委屈,又顺带捎上了贾宝玉,无非是想提醒“贾赦”做人要留一丝的情分,不要忘记他们二房还有个出来就有大造化的宝玉存在,假以时日,他定然能一飞冲天,蟾宫折桂,封侯拜相! 微移脚步,上前摇摇一拜,声若黄鹂,行如杨柳,头一低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颈来。她混迹宫中,见的那些妃嫔,尤其是甄贵妃就是这么柔柔弱弱,温柔小意的获得帝王亲睐。 男人,差不多都是喜欢这个款。 更何况,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她就不信纨绔了大半辈子一朝奋斗拼搏的大伯会不怜香惜玉。在小佛堂里,祖母私下可是好好跟她抱怨,分析过那黑了心肝的存在! 司徒锦脸一黑,面色哼哧的一声被气笑了。一个女子竟然堕落如此之厮! 端口茶抿一口,司徒锦好整以暇的开口道:“贾元春,擅自打断长辈的话,就是你学的规矩!” “长者自该尊之,但所谓小则受大则走,”拢在衣袖里的手渗着汗,贾元春没来由的害怕,但还是尽量稳定思绪,开口大大方方的说道:“大伯虽然看似一视同仁,但是对我们却似乎带有一丝的偏见。故此,元春斗胆打断大伯话语,只求大伯听我一言!”说完,扬起头颅,似乎高傲不可受辱的看了人一眼。 司徒锦闻言,眉头一挑,似被挑起了兴趣,道:“姑且听你一言,且说说看。” 元春眉宇一松,噗通下跪,拉扯着宝玉,看着探春也一同跪下,朝地上磕了个响头,额上甚至带着一丝血迹,道:“求大伯看在我们具是贾家血脉的份上,帮帮我们!我深知母亲犯下重罪,被休理所当然,可是我们身为之女,总是有种种的束缚,子不言父母过,我愿意削发为尼常伴青灯古佛求得菩萨宽恕,但探春与宝玉年纪尚小,毫不知情,还望大伯施以缓手。”说完,又是重重一声磕头,跪完后直视“贾赦”,元春一双漂亮的眸子闪烁着泪花,但是嘴唇紧紧咬着似乎不想让她落下,端的是坚韧不拔的作风。额上的血丝,欲落未落的泪珠,面色苍白却露出坚毅的模样,巨大的反差对比,无疑能刺激人激发出保护欲! 话语一落,贾宝玉就哭红了脸,如丧考批,深深哀戚着,“大姐~” “姐姐!”探春小脸瞬间苍白着跪地扶着元春,哽咽着,”大伯,我去削发为尼,让姐姐留下,她可是嫡长孙女,从小就金尊玉贵的,何曾受苦过?我身为妹妹,庶妹,这等事自然该是由我前去日日佛前祷告……” “妹妹,你说什么傻话,你还年轻,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岂可如此,姐姐我如今年纪大了父母又是如此,此等难以启齿的事情发生原本该是一根白绫了却自己,可是你们还小,我放心不下啊~” “姐姐~” “大姐~” 看着三人哭成一团,姐妹,姐弟情深的模样,司徒锦却是笑了。 这深深的既视感! 把他当猴子耍吗? 宫里那甄妃,他是提拔着想当靶子,因为甄家底子浅又不是实打实的桂勋先前有着功绩,不过是嬷嬷奶了他一口,既然心大了,就别怪他扶起来,调几条蠢鱼上钩! 没想到,贾元春在她宫里一呆,其他没会,这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啊。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司徒锦长长叹一声,悠悠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啊,既然如此,那就全都长伴青灯古佛吧,老二,我真替你感到欣慰,有这般子女。”最后一句,司徒锦似笑非笑的看着似乎受到消息怒气冲冲赶过来,两手还紧紧握起成拳的贾政,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星期居然有两万五的榜单,还自以为日更很勤快的,没想到……等会儿还有粗长一更。贾政和元春他们开撕后,贾家内部就差不多处理好,要开始下江南体验同生共死去啦。 ... 第63章 集体造反 贾政很生气,非常,非常,非常的生气,他被背叛了。 背叛了。 先前收到消息,还以为那黑心手拉的老大欺负他的子女,还不顾一切,急匆匆赶过来,想为他们撑腰做主,但万万没有想到,得到的竟然是这个结果。当然,他下意识的便忽视了昨日刚想着元春年纪正好,又在宫中甄贵妃处呆过,与九皇子年纪相仿,正准备使门路把他送到九皇子处,就算是个通房,那也是皇子妾。一旦沾上皇家,那便是贵不可言高高在上的存在。他怕贾赦也有此打算。 脑海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彻底“蹦跶”一声,干干脆脆的断了。儿不嫌母丑啊。这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怒火燃烧着,贾政呲牙裂目,冲上去挥起手,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对着元春就是一巴掌,煽下去。不比宝玉,探春,这元春昔年他可是真真切切的关注了不少注意力。当年,她与珠儿一起承欢膝下,而如今这孽女长大后竟贪图富贵,想要摒弃生身之父,其心可诛! “啪”的一声,似乎还回想在耳畔,嗡嗡的不断响起。元春向后踉跄几步,摔倒在地,手不由的捂住嘴角,眼眸直勾勾的看向贾政,满满的皆是不可置信。 脸火辣辣的疼,但是更疼的是心,像是炖刀子在一刀一刀磨着,血缓缓的一滴一滴的流,不会是却让人生不如死。 她忍辱负重,更是咬着牙向贾赦低头,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还不是想撑起这个家! 若果可以,她也想向惜春一般,即使家人浑然靠不住,可她就是会投胎的有个进士及第又有爵位在身的爹!明明同样的国公祖父,可是她爹是嫡次子,长幼之别,千差万别!从国公嫡长孙女成从五品小官的长女,这骤然的转变,她受尽了多少白眼?可是她何曾怨恨过父亲,那个无能的,连秀才都考不中的父亲!她还自降身份甘愿进宫,为她,为二房,博得泼天富贵! 嘴角的血源源不断的流着,元春带着怨毒的目光看向一脸愤慨,装出正义之身,摸摸胡子,右手一辈,左手一指,似乎被气的颤抖,“你……你这个孽女,竟然……竟然……真正不愧那个毒妇的女儿!让吾羞愧面对世人,面对贾家的列祖列宗!”边说还边大口大口的喘气,胸膛一起一伏,怒气正盛,贾政头一转,瞥一眼贾赦,指着元春开始喋喋不休着,“想想你近日之举,让贾家名声跌地,毫无颜面,本就……” 元春眼眸一闭,紧掐着掌心嫩1肉,直掐出血来,让自己冷静下来。冷着眸子瞥一眼贾政明显纵1欲1过度,精疲力尽的面色,抬起袖子擦擦血迹,环顾一圈尚未回过神的弟弟还有探春,眼底一转,收敛心中奔腾的怨气。她不是当初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后宫六年足以让她成长,回府之后又逢家变,她能最迅速的凭借危机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 既然,爹不靠,娘又走了。 她又何必记挂其他。 只要自己活的好好的,不就行了。 所以,就算心里再怨再恨,她这双腿还是必须得向“贾赦”下跪。因为深的圣宠的一品荣恭候爷比起如今闲赋在家的五品员外郎,更有权势金钱。从他口里漏一句话,就能维持她的体面,保证她的风光。小說中文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元春揉着自己半肿的脸庞,眼眸闪着坚定的决绝! 她绝对不可以让贾政破坏她的计划,但是贾政身为父亲,不知祖母有没有给他留下人脉或者私房,这一笔银子,她又不可能不谋划。这是她母亲应得的,不可能让赵姨娘那帮小贱人得到。 正两相踌躇权衡着,司徒锦打个哈欠,挥挥手,示意仆从把这一家子包圆了给扔回梨香院。他没时间唧唧歪歪的听人论道家常伦理,鸡毛蒜皮的小事。 处理国事还来不及呢,还有贾赦那槽心惹事的玩意。 “够了,我这庙小刮不了妖风,你们不老老实实的呆梨香院,那就给我直接收拾东西离开!”难得直接的如此直白说话,司徒锦说完,不免心里感叹一句,其实,这般爽快,不错。像宫里说句话都能转三个圈,字字珠玑的,也听累的慌。 不过,司徒锦一挑眉,旋即又忧愁起来。 看贾家之女不成器,想要问候家教,可有时候,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皇家的家教更加的让人难以启齿。面上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可一旦为了皇位,却是血流成河! 这边厢,司徒锦陷入深深的自责忧患,一下子清醒毫无睡意,命人备车,前去南院,看看他那帮孽子!另一边被侍卫毫不留情的给挟持请回梨香院的贾政父女因掌掴一事带动着整个二房彻底的热闹起来。 【梨香院乃当日荣公暮年养静之所,小小巧巧,约有十馀间房舍,前厅后舍俱全。】虽然精致非凡,景色也不错,但是对原先住惯了荣禧堂的二房一大家子来说,不过十来间房子忒小了。 院子里居住的有二房之主贾政,元春,探春,宝玉,贾环,还有立志守节是节妇的李纨,贾兰大小七个主子,光是每个主子一间房,也是够呛。 更何况,这些主子还分派,如今贾元春与贾政明火执仗的闹开了,被王夫人打压着的赵姨娘便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拉着一直默不吭声的周姨娘,王姨娘出门看热闹了。 “老爷,您何必与小姐动气呢,她还是个孩子啊,知晓太太……是妾身嘴笨该打,该打,王氏罪行这心里也不好受呢,不管如何元春身上流着的总归是您的血脉啊,您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这般置气着,万一气坏了身子,妾身可是要心疼的,如今我们都要靠您了~” 见赵姨娘满怀期待,信任的眸子看向自己,贾政气稍顺了一些,“被那毒妇给教坏了,三从四德全无,简直是逆女!”瞥一眼一直默不吭声的贾元春,见人脸上红肿了半边,想到自己的计划,面色又旋即一暗,带了一丝不喜。 元春自认为自己如今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国公千金小姐了,而是颇有心机能忍辱负重的。对近在眼前的青云路,交好贾赦如今是她必须做的功课。没有时间听着贾政在唧唧歪歪的,可是她容忍得了贾政,却见不到小贱蹄子一般的赵姨娘煽风点火。 “赵姨娘,你说的这般什么话,不管如何,我总归是嫡女,还容不得一个小妇嘴碎!”元春横眉,“父亲乃是读书人,自是最慕规矩的,妾,一日未妾终身为妾,能够扶正的一家……”伸手指向皇城所在,元春喝道:“主子说话,还容不得一个奴才秧子插嘴!” 赵姨娘闻言一颤,面色含泪,靠着贾政胸膛,期期艾艾的开口,哀声唤道:“老爷~” 贾政看向说这话之时,元春身上浑然天成一股高高在上的贵气,那通身的气度,简直是……心中一喜,暗道真不愧是在宫里呆过的,可是一见赵姨娘,面色阴沉如锅底,手背上青筋泛起,打赵氏的脸就是在隔空扇他的巴掌啊!他今日若不当着众人,树立他的家主权威,日后还不反了天! “孽女,你这番话什么意思?竟敢罔顾长幼之序!” “我还尊卑贵贱呢!父亲,你如今能让一个姨娘骑到我头上,对得起我吗?女儿为了这个家辛辛苦苦入宫门,又得到了什么?!” “我还成千上万两银子打了水漂呢?!”贾政闻言脑海掠过当年贾史氏送元春进宫的图谋,想起入宫前夜元春哭红了双眼,不由的一颤。他知道她娘跟甄家做了交易,送女进宫承宠,当生子工具,但是想着富贵险中求,没准最后元春聪慧能反客为主,要知道她可是大年初一,难得的好命格!如今被明晃晃的揭开来,贾政立即心虚,跳脚,口不择言道。 “哈哈!”元春闻言笑出了眼泪。如今,她真的要放弃这个生身之父了。简直是……虚伪之际。“你有银子吗?你给我了吗?这都是我娘的嫁妆,嫁妆!我娘为了你,为了贾家,最后得到了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步步紧逼着,元春面含一丝骐骥余光瞥向宝玉处,见他面含担忧满眼泪水却纹丝不动,不敢上前一步的模样,又是一声的嗤笑,“好,真的好!” 一下子心如死灰般,元春崩溃的泪流,捂嘴朝着自己房间跑去。 贾政见状,手猛拍茶几,对着围在一旁垂头不语的众人道:“你们……你们……怎么”都不劝几句?“你们都给爷滚,让爷静一静!” 见一行人转身离开,贾政心满意足自己令行禁止,眸子一转,露出得意的笑来,余光瞥见探春靓丽的身影,心里开始盘算,这元春心大了开始不听话了,还是这庶女好拿捏,又年轻颜色正好着。 该是去信和甄家说说。送探春进皇子府,至于元春,就不如效仿王家,呵呵,找个皇商给嫁了,正好筹备点银子。贾赦那个黑心黑肺的老大,将王氏先前管家的亏空全部拿了回去,王氏的嫁妆仅剩的一点点就连家具从被他拆下来送回王家去了。而母亲,也是这般,贾家宫中的亏空全部从私房里填补了,剩下的也归还史家。 一下子没了两项重要来源,他这个日子如今靠着儿媳妇一点微薄的嫁妆过活。 至于他自己的产业,因着这些年他不通庶务,且产业都是父亲与母亲私下给的,并没有很多,故此早就所剩无几。他又不像贾赦这般好命,祖母私房尽在他手。 想到当年他还不过领着几两月银,贾赦就成千上万的出手购买舶来品,心中一阵气闷。还说偏心,若母亲不护着他,荣国府里还有他容身之处吗? 贾政越想越是气愤。 越是气愤越是想找人证明自己的男子气概。 大步一出,入赵姨娘处,打着安慰的旗号又努力耕耘起来。 趁早怀胎,生个女儿,女儿。 生女要当杨玉环,一女富贵全家! 在房里哭红了眼,但又是狠下心来却自己忍耐的元春拿着精心做的荷包,准备送给“贾赦”讨个欢喜。若不是大房就剩下“贾赦”一个,他从贾琏处入手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当年他们在贾母处一同呆过,贾琏经常眼巴巴的跟在她后面,羡慕的看着她享受父母兄长宠爱,赶也赶不走。 但是路过西厢房,听着屋内的动静,元春立即冷下脸来。 赵姨娘有一子一女,威胁已经够大了,现在绝对不能让她再怀胎,动摇了宝玉的地位,否则她的日子就更加的难过。 迈进了后院的小厨房,看着心不在焉的厨娘,元春摆出大小姐的架势吩咐道:“我以前在宫里采买的管事说过棉籽油不错,既便宜饭菜抄的又香,以后便用这个吧!厨房的油水有多少我不多说,反正我如今这般明说,你们也看着办!想想是趁着现在在我庇护下能捞一笔是一笔,还是等这我出走把你们卖身契给一同带走!” “大小姐,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李大家的忙讪讪笑着走了上来,她先前也听闻过前院发生的事情,对这一家主子反正心里是万千感慨,但当着人的面也不好说,因为他们是家生子,这卖身契还有钱才是最为关心的事情。“老爷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不过这棉籽油?” “宫里的管事与我私下谈及的,说这油,有时候主子们用的都说好,开胃。”元春笑的深不见底。棉籽油,实用多了,杀1精,能使男子再无生育能力。甄贵妃好不容易打探到的秘方,本来打算给太子下药的,谁知道司徒文爱慕蓝颜,自从有一子之后,更是放开了,完全的用不上,而大皇子不在宫中,她如今手没有那么长。 “该怎么办,你斟酌着吧。”元春搁下话就抬步离开,对付贾家这种习惯性见风使舵的,还不如直接利益诱惑之。 见元春信誓旦旦的模样,李大家的神色一动,暗自去打探虚实。 不过两日,就从外城找到了棉籽油,一食用,虽然不够原来常用的油,味道香,但也有一股清幽的味道。 可巧,贾政脚步虚浮,正厌烦大鱼大肉,一吃旋即满意。 元春笑而不语的看着贾政兴致冲冲的用餐。一转身却是唉声叹气,贾赦离家已经两三日了,她找不到机会讨好,没有机会,她如何顶着侯府千金的名号走上青云路? 被惦记的司徒锦忍不住喷嚏直打不断。 前两日,见贾家之景,司徒锦惯会自省的,当即想到自家那些兔崽子。等赶到南院了,一见面,好家伙。一字排开,一连串的儿子,曾经的天潢贵胄,如今的老农民,他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不过再仔细打量了一会,司徒锦还是发觉了不少问题。 比如这帮儿子,分帮结派很严重啊,哗啦啦一大帮的也有,个人单打独斗,一母同胞为作战小组的,各种分工都有,但是他没见过相杀就差成仇敌的两人能凑在一块!老大和老二凑一起,后面跌跌撞撞的跟着十五十六几个小短腿的,超出了他的想象能力。 要知道这两人手下可是就差直接撩胳膊上阵对掐了。 怕一时所见为假,司徒锦跟个幽灵似的,整整观察了两日,碰到了来宣旨看热闹的贾赦。 两人凑一起,讨论着如何安排皇子下江南。 “皇上,您不换个地?”贾赦抬头看看闪闪发光的星辰,在看看不远处篝火燃烧,一帮开始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准备晚膳的皇子们,又看看趴在屋檐上的暗卫,最后瞅瞅自己蹲着的树墩,不由挥挥手,赶嗡嗡声不断的蚊虫。据说此处是暗卫观察最好的视线所在。 “别给我乱动,说话声音小些。”因树枝空间所限,司徒锦说话的时候,便不由的凑近了贾赦,呼出的空气互相交缠着。 “皇上,我就搞不懂了,你这闹哪门子的别扭啊,想儿子了直接大大方方下去看不就行了吗?”贾赦压低声音,轻轻说道。 “我那么多儿子,看谁?!” 贾赦:“……” 凑近了发觉皇帝面色有些尴尬,贾赦一愣,鬼使神差的接了一句话,“难怪我祖母说,少生儿子多种树,好像有些道理。” 司徒锦:“……” …… ………… 不远处,司徒咏正挥开熊孩子十五十六,仰着脑袋仰望星空,不知不觉的视线就转移到了院子外边那颗千年愧树上。 最近貌似暗卫有些活泼啊~ “二哥哥,你在看什么?”司徒烁揉揉圆滚滚的肚皮慢慢的挪过来,最近一段时间相处,他顶喜欢二哥了,又漂亮又漂亮还是好漂亮! “没事,哥哥就想着……”司徒咏眼眸闪过一丝的笑意,“我们晚饭后该溜溜食,活动活动,不然就跟小十五一样肚皮圆溜溜的了!” “好啊,二哥,你说玩什么?”精力旺盛的司徒煊一听有玩的也立马跑过来了。 “玩---”司徒咏故作思考了片刻,道:“在山中生活,打猎是必须的,就让我们练习射箭,百步穿杨如何?” “好。”旋即几个小的就符合道。 “那目标--”漫不经心的的抬手指向大树,司徒咏一字一顿,“就射那颗树吧,不远不近,正好。” 司徒熠原本正屋内练拳,听外面热闹非常,一出来听十五十六叽叽喳喳高兴的一说,目光投向正拉钩搭箭的司徒咏,又朝目标所在开了一眼,眉头不由的蹙起,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司徒咏眼眸眯起,瞄向人影憧憧的树杈处,有暗卫可以,但是尼玛的两暗卫谈情说爱工作两不误,当着他这个孤家寡人。 简直是找死! “咻”的一声,箭以锐不可当之势射向大树。 后面的皇子也纷纷开弓,毫不示弱。 在屋檐上暗卫:“……”这算集体造反吗?! 下一刻,顿时响起一声滔天咆哮---“孽子!” ... 第64章 死谏or死贱(上) 贾赦正挥舞双手赶蚊子呢,忽然,一道箭光闪过,直刺他而来,一瞬间,贾赦紧闭双眼,脑子里一片空白。说时迟那时快,司徒锦身手矫健的拉着贾赦往后一退,枝桠旋即摇晃,树叶唰唰作响。 贾赦紧紧抱着司徒锦,死亡恐惧爬上心头,哪里还管的了男男授受不亲! 司徒锦刚想安慰,但是下一刻又是唰唰几道箭声席卷而来,立马怒喝:“孽子!” 一声暴怒传到院内,几个小得立马一本三尺高,“哥哥,真有鬼啊,聊斋,妖狐……”一个个山野志怪的从嘴里蹦出来,话语中虽然还有一丝的恐惧,但更多的却还是兴奋。 司徒烁肥嘟嘟的小手环着司徒咏,好奇开口问,“二哥哥,是不是就像你中蛊毒了,有鬼还是有人搞鬼啊?!” 话音刚落,还在兴奋不已各种揣测的皇子们不约而同的都闭上了嘴巴,默默的给司徒烁点个赞。小十六你怎么能一刀子戳的那么狠,直接伤口上撒盐呢! 一想起从太子沦为皇子,一帮子弟弟面上神色均是诡异万分,滴溜溜转着眼珠偷偷朝拉弓搭箭的司徒咏望去。 “殿下!”司徒毅站出来一手按下弓弩,额角还渗着汗滴,他万万没想到司徒咏明知是谁的情况下还敢射第二箭。 司徒咏转眸一瞥司徒毅,又望一眼摇摇欲坠的树木,忽而一笑,笑声渐渐大了起来,随手扔掉弓弩,一甩袖子,回身便往屋内而去,临到了门槛,斜斜的靠着门房,勾嘴一笑,“若我所料没错,父皇和……新宠大臣贾赦来了,你们好好招待!” 听着嘭的一下直直的关上了门,众皇子默默的一颤。先前几个年长的因分辨出自家父皇那杀气腾腾的怒喝不由胆颤心惊,但是一见处处作死的司徒咏,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他们完全的松一口气,在静静的等待圣驾而来,思忖该如何不着痕迹的上眼药。 明晃晃的弑父证据啊! 贾赦一颗小心脏还噗通噗通的跳着,幽幽的跨进了院门,一转眼见一排眸子闪着绿光就像饿狠了的崽子一般顶着肥肉的眼神,不由的脚步一滞。 齐刷刷的十三……贾赦环视众皇子,正默默扒拉记忆,想名字称谓,不由的眼神一滞,又扫了一遍,得,真没数错,还差一个。 前太子,忠义亲王司徒咏。 贾赦偷偷头微转,瞥一眼司徒锦。 先前,一直觉得多子多福,但是如今看一排的儿子,司徒锦面色不好看,尤其是地上明晃晃躺在的弓弩,一想到先前这帮孽子…… 整个人都气不顺了。 有一口没一口的喘息着,司徒锦极力克制着理智,准备给兔崽子们行礼。 贾赦一见锅底一般的皇帝,再瞧瞧一水无辜状的皇子们,尤其是小可怜都饿瘦了小十五小十六,立马心疼了,让众皇子起身之后,就忙不迭的轻咳一声,沉声道:“朕今日来视察一番,你们都不错,还挺机警的,对此,朕深感欣慰!”欣慰的你们老子都要吐血了。 “一晃眼,你们在此处也历练了将近两个月了。”贾赦话锋一转,“接下来就该实践一番了,戴权将盐务一人一份发下去,你们看完后,写一份应对的奏折,即刻便写。” “可是,父皇,”司徒烁挥挥小肥手推掉奏折,蹭蹭跑到贾赦身边,脆生生道:“我不认字啊!” “我也没认全。”司徒煊也忙不迭的跑来,“父皇,你好狠的心,把我们丢这里吃糠咽菜,一点也不好玩!” “没错!” 贾赦被两胖娃娃一左一右奶声声的指责着,半弯腰,掂掂两小棉袄的分量,心里十分满意。这不胖不瘦,如今正好有力气能抱起来。 “父皇就是来接你们回宫的!”贾赦安抚了几句,最后总结道,浑然不管一句话其余皇子们心里又泛出多少心思。让戴权看着两小的,在司徒锦默默的指示下,施施然朝屋内而去。 一踏进屋内,司徒咏正翘着二郎腿,透着窗户,正仰望星空呢。 司徒锦一见司徒咏这般吊儿郎当的懒散模样,脸色又暗了一寸。先前熊孩子拉弓射树的事又浮现在眼前了,他敢保证这孽子定不属于不知者无罪这一条,没准还是罪魁祸首! 瞬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冷意弥漫空中,贾赦不由的紧紧身上的衣服,偷偷看一眼司徒锦,又看看至今尚未起身的司徒咏,不由的心里竖起大拇指,叹一声不做死的熊孩子! “贾将军,本王与父皇有要事相商,你一个外臣--”司徒咏起身,眸子带着一丝冷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贾赦”,语调中充满着鄙夷,“父皇虽说宠你,但你难道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记了吗?” 司徒锦:“……” “二皇子说的是!”司徒锦忍着不上去揍一顿的冲动,从喉咙里憋出音来,特意在“二”上重重的加重了音。 “呵呵,本王就算在二,也是父皇的种,不是吗?”司徒咏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司徒锦”,意味深长的说道。 贾赦忍不住想捂脸,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太子……义忠亲王貌似有些欠抽,说话语调贱兮兮的直戳皇帝他老人家心窝,虽然吧……貌似皇帝这别扭爹也特别“二”。 司徒咏见状,眸子划过一道锐利之色,先前所有的疑惑也通通揭开了谜底,随后十分淡定的斜睨了一眼“贾赦”弹弹并不存在的灰尘,“贾将军,你还不跪安吗?有时候认清自己的本分很重要,父皇曾经劝诫于本王,本王今日把这话也送你,与君共勉。” 贾赦眼皮一跳,浑身一僵,他再蠢也听出不对劲来了,嘴巴张开,下意识的想伸手摸摸脖子。他得有多蠢,又被识破了! 司徒锦闻言,八风不动,直勾勾的望着司徒咏,眼角微皱,带着细细的纹路,看上去有几分的沧桑,“朕让你,再说一遍!” 一刹那,屋内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和着外面树影横斜,颇有杀气腾腾之感。 但是下一秒却见司徒咏呵呵一声笑,翘起脑袋,抬起下巴,绕着司徒锦走了两圈,活脱脱一只战胜的小公鸡,“贾将军,您说什么胡话呢,我父皇就算在怎么宠爱你,也要记得尊卑!” “你给朕好好说话!”司徒锦不禁咬牙道,额上的青筋突突跳着,正欢快的昭告存在感。 “皇上消消气,您喝口茶。”贾赦揉揉被吓的发颤的小心脏,手忙脚乱的倒了杯茶递到司徒锦嘴边,“有什么话,坐下,你们好好聊聊!”又忙不迭的倒了一杯给司徒咏,“殿下,皇上也是很关心……” 司徒锦搁下茶盏,“贾赦!”尛說Φ紋網 贾赦头皮一麻,瞬间脱口而出,“我马上就练字。” 司徒锦:“……” 揉揉额,司徒锦抬眸斜睨了一眼贾赦,便见他灰溜溜着十分有眼色的站倒了他身后,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司徒咏头微垂,遮挡住先前递茶而来,心中忽然涌出的那一股莫名的暖意。小时候,他曾经一个人眼巴巴的看过好多次严父慈母的画面。即使里面的慈母,他知道曾经心狠手辣毫不眨眼的杀过宫仆,甚至想要他的命,但就是贱的很渴望! 宁要讨饭的娘,也不要做官的爹。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章,请见谅,么么哒(づ ̄3 ̄)づ╭?~ 要陪外婆闲侃去了。老人家87岁的年纪不小心摔着了,这会睡醒了要拉着我们几个孙女孙子回忆往昔呢(⊙﹏⊙)b 我们都是她一手带大了,小时候糗事外婆还记得,现在一筐筐的往外倒,就是有时候人名和事件对不上~~~~(>_<)~~~~ ... 第65章 皇子团 这般想着,司徒咏眼睛下意识地眯了起来,抿口茶,眼睫抬起,朝贾赦瞥了一眼,见他黯然颓目,默默把自己缩在一团盯着地板像是在找出一条能钻人的缝隙来,瞬间眼皮抽搐起来,他刚才失心疯了,怎么会有那种淡淡的温馨的一家人的感觉呢? 简直是瞎了狗眼。自己爱蓝颜,瞅着谁都有基情! 司徒咏低头默默忏悔。 一家三口,画风完全不对。 自从见了“爹”一脸逗比蠢模样,他都没奋斗篡位的动力了。 不过-- 一瞥脸色阴沉的亲爹,司徒咏咂舌,继续得瑟的作死,“贾将军,你说是蛊毒呢蛊毒呢还是蛊毒呢?”该,让你以蛊毒废孤太子之位,如今应到自己头上了。 看来,天子也不会得天庇佑嘛~ “还是茅山道士?**喇嘛?活佛转世?” 见司徒咏不见素日沉稳大气风度翩翩的太子模样,一个劲踩着怒火,贾赦偷偷打量一眼司徒锦的神色,忙上前几步,胆战心惊的求教道:“敢问殿下,何以发觉我……嗯……”嘴巴张开,嗫喏了半天,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哪露馅了?记得我们不过见过两面啊。”一次探病,一次大朝,从还没私下见面过,他哪里来的时间发觉端倪?还胆敢如此云淡风轻的。 闻言,司徒锦,脸上神情未变,目光扫向司徒咏。他两个大孙子能发觉端倪,那是贾赦死蠢的居然敢抱着他们读书玩。 “哦~”司徒咏拉长调子,也斜了一眼贾赦,淡然道:“我猜的!本王还记得昔日与大老爷一见如故,相交甚欢之景,没道理不过几日,就该吴下阿蒙,令人刮目相看。要知道本性难移!” “殿下厚爱了,小臣也是凑趣于……嗷……”贾赦疼的鼓起腮帮子,傻傻的看向踩在脚上的龙足。 脑海掠过两人第一次相见为争头牌,司徒锦气的心口疼,话中带着一丝不虞,“既然知晓,如今尚未发觉背后推手,清扫完江南,你便给朕老老实实的处理国政!别在乱什么香得臭的都往床上来,就算不顾及你的名声,也替朕想想承乾!” “都说了天生没法改的!有承乾我已经害了一好女孩,让她苦守闺房,如今你还怎么要逼我开枝散叶了?就算没有血脉传承,孤相信也有实力让百官闭嘴!”司徒咏拧眉道。他们父子在血脉问题上争执不下千变了。 “混账!你所谓的实力就是美色上头,让承乾染上天花的能力?”一想起被废的缘由,司徒锦气的猛拍桌子,“你这孽子!” 司徒咏面色一暗,“乾儿是我唯一的孩子,谁让他受罪,我自会百倍千倍还之。就怕我揪出罪魁祸首,你会心软,会说不到时候,不能意气用事,他们还有利用价值。” “朕何曾对谋害子嗣的人心慈手软过?!” “……” “够了,你们闭嘴!”见父子俩斗鸡眼的你一句我一句拍桌子比狠,贾赦磨牙,压低着声音,愤愤道:“你们又没有想过朕啊!”都露馅了被抓小辫子了,你们还比谁音调高的让人知道,是不是嫌我死的不够快!”他真不想看皇家父子撕1逼,让他围观知道太多小秘密啊! 司徒锦&司徒咏:“……” 望着父子两呆滞的神色,贾赦一想起风云突变的政治动荡,一颗小心脏噗噗的被吓个胆战心惊,然后换魂后知晓皇帝的心思。 眼前这两针尖对麦芒的父子,文艺点的话来说便是: 太子:出柜遭封!建老古董家长残忍又无情的掐死爱宠! 皇帝:孽子翅膀硬了,断掉经济政治来源!还有带坏自家乖儿子的佞臣贼子。 一不小心,父子两争执越发大家事变国事,作死作大发了。 现实点便是: 太子:父皇,这是官场陋习,改改改!脚踢户部追欠款,手伸工部建大坝,盐铁一手抓,海运扬帆去国外! 初生牛犊不怕虎,雄心勃勃想要除陋习,素清风,正官场,当个好太子。 皇帝:儿啊,这是官场规则,水至清则无鱼啊,别太过锐利,保守一点,逐步来!还有,你爹还没死!就算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老大还是朕! 施政观念南辕北辙,身为老二下场参见祖龙之子扶苏。 贾赦拧拧眉,若是以往,他旁观一句,没准还会配上乐:“谁动了我的利益蛋糕~” 但是如今,他被迫知晓皇帝的秘密,卷入父子斗法殃及池鱼之中,一步步的与皇家牵扯越深,越深便愈发不满,瞪着司徒锦还透着一股子委屈,“你们父子两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好好说话吗?!明明都是为对方好,为国为民,就不能坐下好好谈吗?试探来试探去,那话怎么说来着的?矫情的越作越死,有没有,你们!” 司徒锦&司徒咏:“……” 一通咆哮完,贾赦浑身舒爽,昂着头,不看两人,一转身,大步出门。 他都露馅了,趁着最后的岁月,光辉一把,骂骂天底下最尊贵的父子,也算死而无憾,而且,这滋味忒爽快!!当然,这父子两要是能解开心结,对皇家还是万民,都是件好事。那他死了也算深藏功与名! 越想,贾赦越觉得牛逼。 但这股“舍身取义”的豪迈不过一瞬,便见司徒锦背手踱步,悠哉悠哉的走出来了。 贾赦:“……” 司徒锦见贾赦目瞪口呆的模样,没来由的心情就好了些。先前贾赦一通指责不啻九天玄雷,把他们劈个正着,又转身潇洒离去,一时间他与阿咏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一个看天,一个看地。 他透着窗户,瞥见贾赦又傻乐又哭丧的苦脸,有看一眼司徒咏,相比这儿子,他还是更放心不下贾赦。这货一没看牢,闯祸能力比起一排小树林般站立的儿子还厉害。 于是,他对着司徒咏丢下一句,“给朕厘清盐政!”就迈着轻松的步子出来了。浑然不知,在他走后,一向文雅的司徒咏愣怔了许久,难得爆一句粗口,“我草,有事钟无艳啊!” --- 看见院子中的两人终于出来,被委以重任的皇子们都偷偷的松口气,知道父皇一向偏心太子二哥是一回事,但如今还明晃晃的偏袒,简直是欲哭无泪,他们都被渣父狠狠的伤痛了心,默默的转回视线,翻阅奏折。 奏折所奏之事很简单:盐价飙涨,官1商勾1结,官1官相护。 而他们的任务也简单:平定盐价,斩杀贪官,制定盐法。 可简单的不过是提炼出来的词,只要官场上混的,一见这奏折,避险心跳加速。 没一样是省心的。 相对于成年皇兄们的纠结,十五十六两打酱油的直接浑然不知事的表示,父皇,我们不认字。有了领头羊,如今不过八岁的十三十四也忙不迭的交还奏折,表示,俺们正七八岁狗都嫌的年纪,还是祸害祸害御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得了。 对几个小的,司徒锦也没真敢放手让他们去办事,唤来戴权,让带下去收拾收拾仪容,回宫去。 至于剩下的几个,也不听话说的有多么好听的请辞或是跃跃欲试,直接命人打包,派军队护送,连夜下江南。 在扬州府衙,林如海收到这消息,脸都绿了。 不管如何,盐务上出了事,他这个盐御史难辞其咎。 忍不住后悔当初,若是踏踏实实的做个保1皇1党,然后在夺嫡风云中外放艰苦地区,待日后一切柳暗花明了,在上下活动一番,也是一条青云路啊。 他怎么就…… 林如海苦不堪言,每日里挑灯夜战,只为等皇子钦差团到来之际,账面上稍微好看一些。却不料,顾得了工作,却忘了家。林黛玉一个人呆在家中,虽依旧有着教养嬷嬷布置的各种功课,但每日与林如海相见时间少,身边又没有个同龄的姑娘,本就敏感的性子不知不觉中就愈发钻了牛角尖。 等林管家发觉黛玉生病请了大夫说是郁结于心,想着法子开解这林家唯一的命根。但是说多了便见林黛玉只是红了眼,蹙着眉头,不说一句。 心中火急火燎着,忽地又收到了一僧一道的拜访。 癞头和尚笑眯眯的对着林管家合十,道:“贫僧有缘路过宝地,忽地想起先年与林家小姐有缘,不知如今小姐不如何?” 坡足道人也随之接口道:“佛道箴言皆度有缘人,若是……” “滚!”林如海正奋斗诡谲的政局中争分夺秒,忽地见自家小厮匆匆来报,先前那个拐子又来。一想到林黛玉,他唯一的血脉,深深的叹口气,怒气冲冲而来,又听见对方老调重弹,直接一挥手,喝令衙役,将人乱棍打出去了事。 现在没有时间听僧道的唧唧歪歪! “老爷,您起色不好,还是多多休息一会吧。”林管家看见林如海不过半月,身形消瘦了许多,脸色也暗黄,胡子邋遢着,眼睛一圈还是乌黑的,明显疲惫不堪的模样,颇为心疼的说道。 “没多少时间了,我……”林如海揉揉额头,暗暗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些,刚想说话,便听外面喧闹声不断,下人战战兢兢来报,“老爷,外边来了一列的士兵,说是奉皇命,送了八个皇子,然后说麻烦您签收一下。” 林如海:“……” ... 第66章 断袖 “签收?”林如海一脸茫然的狐疑问道。爱玩爱看就来网。。 仆从用力的点头,表示自己一字不差的重复了回话。 林如海的眉头旋即拧了起来,起身正准备出去迎接皇子大驾光临,就见皇子一溜串的走了进来,打首的正是前太子,如今的忠义亲王。 待诸皇子恍若自家般的坐下,林如海才发觉了端倪,看着文书上的签收回单,不知不觉话语就带了一丝的颤音,“敢问这位小将,大皇子呢?”一二三四五七八十一十二,九个成年皇子,如今却少了军功赫赫的大皇子司徒熠,这位如今可以响当当的皇位热选人物! “这……”领命护送的昭武小将面上露难色,偷偷打量了一眼上首悠哉喝茶的司徒咏,犹豫了半天正踌躇该如何组织词句呢,就听见上面响起一悦耳的声音,但此音调中有带有一种金戈铁马征战沙场的铿锵锐音,容不得任何拒绝。 “老大,被本王气跑了!” 林如海拿着文书的手一抖。 众皇子垂头:老大跟老二一路斗文又斗武,把他们兄弟才智都碾压成零了还不够,最后太子……呸,忠义亲王要跟人比绣花,把人活活气铁青,出门散步,至今没散回来。 司徒咏倚着楠木交椅,看也不看林如海,一双眼睛瞧着窗外的芭蕉树,不远处依稀有几个小丫头在说笑,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便开口道:“林大人,听说荣恭侯爷与你有亲,还在祭祖南下的时候上门拜访过?”他父皇要真是里里外外都查过一遍,那叫他们来,无非是做个“恶人”。 “回王爷的话,荣恭侯爷乃是小臣的大内兄,小女前些时候走亲戚,故此侯爷送小女回家。”林如海垂头敛去心中那突如其来的恐慌感,躬身毕恭毕敬的回道。 这司徒咏纵然被废太子,可皇太孙依旧是司徒承乾。他们的万里长征只打赢了微弱的一小仗。既然选择了七皇子,如今也只有一路走到底。否则,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偷偷抬眼打量了一眼至今未说过话的其余皇子,林如海心里默默一声叹息。有太子珠玉在前,纵然其他皇子有得天之才,也被掩盖了光辉。 这般人物,自己送上前去,不过小小的浪花,掀不起任何的风浪。 “嗯。”司徒咏咂舌了一声,面上露出一丝的笑意,环视了一圈屋内众人,收敛心中那微妙的得瑟,对着林如海情真意切道:“本王观林大人面色不佳,是否身体微恙?如今盐务繁重,林大人你还得好好保证身体才能为国分忧,不枉父皇对你的信任!”听说你给我爹送扬州瘦马,真贴心无比! 不知为何,听着总有一股话外之音,林如海心思百转,面上又是添惶恐之色,“王爷您严重了,小臣有幸舔为盐御史一职却未能护一方百姓,导致盐价混乱,百姓生活贫困,实乃失查之际,无能无德。”边说,林如海噗通一声下跪叩首,面含悲戚,哽咽道。 司徒咏眼眸一闪,错开林如海朝他下跪的方向,伸手扶起,“林大人严重了。我与几位皇弟如今奉父皇之令,已到扬州,还望林大人签完回单,我们可以自由查证盐务。”丝毫不管话题转移有多么生硬,司徒咏指指林如海手上的文书,“您也身为人父也知晓这话,儿行千里母担忧,父皇说我们还是孩子,怕我们迷路被拐子拐了,特此命白小将一路护送。” 林如海:“……” 孩子,呵呵! 默默的翻阅奏折,看路过之地,各路府衙的大印,林如海眼皮抽抽,见大皇子在安徽与金陵交界处失了踪迹,心中纳闷,忍不住想要抬头看一看七皇子,但最终克制住理智,签下自己的名字,又盖上官印。 一签完,司徒咏率先笑眯眯的告辞。他还有不得不探求的大事要完成!身形飞快的甩开暗中跟随的暗1卫,司徒咏奔赴城外,看着按着约定准备好行囊的司徒熠,眯着眼发自肺腑的叫了一声大哥。 司徒熠吓的浑身鸡皮疙瘩竖起,板着脸严肃道:“殿下,你莫要惹事。” “怎么会呢,大哥,我只是习惯性想要打猎一番,要是不放心,不妨我们一起去?”司徒咏穿戴好夜行衣,笑着邀请。 司徒熠果断拒绝,“殿下,本王还要散步回去!” 看人甩袖离开,司徒咏眼眸一眯,拉拉弦,驾得一声朝城外跑远。 于此同时,没了司徒咏,剩下的皇子便活跃起来。 司徒烜捋捋发丝,露出淡雅的微笑来,在剩下的人中,他便是为首的存在,笑眯眯的开口,道:“林大人……” 林如海面色露微笑,静静的等待接招。 “本王觉得林大人既然深刻的认知到了自己的错误,不妨先留职查看,如何?”司徒烽忍受得了司徒咏当头,毕竟多年的习惯使然,但他看不下这个虚情假意的伪君子! 长的又没那个死跩的太子……呸,司徒咏好看,偏要学他那一套! 而且,这是江南。 江南意味什么? 甄家! 原本还有金陵四大家族与甄家算平分秋色的地头蛇,如今四大家族瓦解,但甄家依旧在!在他外祖的地界上逞强,当他这个九皇子不存在吗?! 闻言,林如海眼皮一抽,脑海瞬间空白一片。辛辛苦苦奋斗了十几年,如何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抹消他的功绩? “九皇弟!” “五皇兄!” 见两人针锋相对,母族不显的皇子三,四,八三位皇子默默携手退出游湖去。七皇子司徒炆眼眸一暗,面无表情的也随之跨出门。 走出了巡盐御史府,漫无目的漫步在街上。 他的母族也在江南,不过,乃是商贾之家。 唇瓣划过似讥似讽的自嘲笑意,司徒炆随意的朝沿街的商贩望去,相比往日繁荣的扬州城,如今略显萧条。走着走着,忽地脚步一滞,看着面前拥挤的人群,又瞥一眼商户的名称--华味亨。眼底划过一丝的狠戾。这专门针对上流贵族的店铺何时会涌进如此之多粗布麻衣的百姓。 这店铺吴杉说背后主子是荣国府老夫人,如今…… 面带疑惑进了店面,还未站稳,便有满面堆笑的伙计来迎了。那不过十七八岁的店小二打量了一眼司徒炆,见他身上衣物虽素雅,却是料子上好,不由一打千,道歉着:“客官,这几日本店得少东家吩咐概不营业,对不住,这边有小份西梅子,区区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海涵。” “我……”司徒炆含笑,面上带了一丝的不解,好奇问道:“听闻内子言之华味亨旗下都是经营果仁甜点,何时还涉足了盐事?” 店小二一听司徒炆开口,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道:“听公子口音,倒像是京城来的?” “嗯。”司徒炆环视一圈店内之景,漫不经心的点头应道。 “客官远道而来,有所不知也是理当的,我们少东家有孝心,这几日停了贩卖赠送些米饭粗饼馒头易于果腹的食物,为祭奠老夫人的周年祭。”边说边面露得意之色,他上前一步,笑容愈发扩大,“这说实话还不是见百姓可怜,盐价上涨,若是直接赠送盐,岂不是引起大乱?我们少东家也是心善。” 司徒炆脸色一僵,想也未想便问了出来:“少东家可是?”吴家之人? 那店小二昂头得意因此未看出他面色有变,自豪上前一步压住声音,带着一丝神秘的腔调,道:“我家少东家如今都传开了,可是堂堂的荣恭侯爷!他老人家四十知天命而立的年岁,浪子回头金不换呢。如今感恩回馈……” 司徒炆越听脸越黑,手在袖中攥起,嘴抿得死死的。 当真是山中无岁月,一出山,计划都被毁一半。 --- 正被怨念的罪魁祸首司徒锦也拉着贾赦,轻车简骑,昼夜不休朝着江南而来,如今正到扬州界外。 “皇上,你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的啊,不都是安排好了吗?”贾赦被马车颠得眼冒星星,双手紧紧拽着正勤奋批奏折的人,不解道。 “叫我老爷,别一句话就露底。”司徒锦张嘴,用十分正经的语气说道。平心而论,下江南不仅为了一帮熊儿子,也算自己一趟试炼之旅。 他想离开皇宫,好好想想自己对贾赦到底是麻心思。 而且,明间多高手,没准就遇到神机妙算的大师能解开他们互换之谜。 “好的,老爷!”贾赦从顺如流的改口,但是下一秒却是悲愤非常,“老爷,您就算微服下江南,能不能要几个仆从来伺候一下?大老爷,我从来没有……嗷……”马车一颠簸,贾赦朝后一仰,直接摔去,因先前拉着司徒锦的衣袖,直接用力过猛撕拉一声,袖子断开,然后--“呕”的一声,直接吐个天昏地暗。 司徒锦揪着贾赦下马车,命令戴权进去收拾。 扶着大树,吐个痛快之后,贾赦漱漱口,刚想掏出手帕擦擦,看着在手上的半截袖子,呆滞,眼瞅着半截袖子飘舞着。 司徒锦见状眼眸一暗,瞬间脑海回旋起旖1旎的一词--断袖。 “这质量也太粗制滥造了吧?”贾赦一开口毫不留情打断了司徒锦的遐想,但忽地感受到一股莫名的视线,心头一颤,讪讪一笑,“爷,这可不能怪我,是马车……那啥赶路太急,路况不好!” 司徒锦伸手,直接果决的拿回自己的袖子,没道理,只有他一个人深思,纠缠,太不公平了!带着一丝淡淡的鄙视,“那是你自己娇生惯养,起不了快马!” “八百里战马!”贾赦伸手比划,“我的爷,我只是个纨绔,能骑马射兔子这水准!” 司徒锦听着一唱三叹的三字,面无表情的刚想说话,忽然觉得背后有股阴风刮起,拉起贾赦下意识的头一侧,一只漆黑的长箭擦边而过,伴随呼啸而至的风声,稳稳的扎在树桩上。 贾赦:“……” 回过神后,贾赦忙不迭的朝司徒锦上下打量着,你没事吧?刚才那一箭,他若没看错,是朝着他而来。皇帝这是又救了他一命。 “无事。”确定贾赦无恙,司徒锦又颇为享受贾赦担惊受怕后就旋即关注自己的焦急眼神,心情颇为舒坦,慢慢转身看向长箭来的方向,心里就怒火燃烧,一点也舒服不起来。 百步之外的山坡上,青天白日之下有一全身黑的人正慢慢的收回弓1弩,一双眼眸似笑非常的看了两人一眼,便转身驾马飞驰而去。 就一眼! 司徒锦眯着一双细长的凤眼,眸子里闪着怒火之色,他若没看错,那个孽子! 狠狠的拔出射在树桩上的箭,司徒锦解开牛皮纸包,拍开贾赦好奇摊上来的脑袋,浑身散发着怒色,展开来一看:父皇,不用谢!对了,日后,莫要以五十步笑百步,当然,若有什么问题或是用具,我这应有尽有。wWW.xszWω㈧.йêt 孽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就这两狗男男的小眼神还想偏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