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文男主他摆烂了》
1. 初入新安
南泽十九年春。
一年之计在于春,冰雪消融,随着温度的逐渐升高,河流中冬季形成的冰便如天上云阶散于虚无,少有厚重的冰块顺着已经融化的水开始流动,发来叮当当的响声。
南泽大部分的区域地理位置偏北,冬天不是很冷,但春寒过后的河流决堤总是一大难处。
装桓富硕的马车行驶在田间的小道上,黄金色的装饰以及用料非凡皆能看出来马车主人的华贵无二,马车的前方是两个骑着上等踏雪乌雅的仆人,马车外面除了坐着赶路的小厮外空无一人。
马车内。
云竹半掀着眸子,不知在吃着什么吃食,一只手撑着下颚侧躺在柔软的绒塌上,内部的四周都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桌子上还有飘着的清雅的线香,散发着典雅的气息。
他拿起桌子上精致摆盘的糕点塞到嘴里咬了半口,对于脑袋里叽里呱啦说着一大堆话的系统视而不见。
系统说了一个半时辰,感觉都快没电了,心里只想着云竹不搞事情就好,听进去就行,却在看见云竹马上要睡着的模样,直接宕机。
系统:“又又,你到底听没听进去?”
云竹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如听,不是不听,也不是听完,这东西说不清楚,反正你懂就行。”
标准的糊弄文学让系统头脑发懵。
自从三年前它用尽能量把云竹传送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可谓是休眠和监督两班倒,差点没把它累死,时不时的关机重启让他的能量没有存下太多。
目前勉强只能让它可以保持简单的模式,仅用于和云竹保持十二个时辰的对话。
云竹仙姿佚貌的模样在日光下格外柳夭桃艳,他平躺在软毯上睁开眼睛,系统看着他的异瞳欲言又止,最终沉默。
少了系统的念叨。
颠簸的马蹄声和流水声就更加清晰。
云竹拿起覆眼的白丝在指尖把玩,修长骨骼在白皙的皮肤下格外明显,指腹带着微微的淡红,极致含有性张力。
他半沉着眸子注视着马车上方金致雕刻的镂空圆炳中间放着的铜镜。
云竹黑色的长发中掺杂着白丝,犹如云竹这个人一样,不是纯白亦不是纯黑。
尤其是他那双金黄以及朱红的异眸能清晰的看出他曾经是哪个地方的人。
穿越这件事是他和系统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这个世界的基本剧情他曾在一本书上看见过。
简而言之,算得上是一篇大男主文,主角是个身世自带谜团的‘太监’登临皇位一统天下的故事。
而他穿的这个人在书中只是提到了一句话,连最基本的容貌都没有,只有一名公子云竹。
所以云竹穿越过来之后,容貌跟他上一世的容貌除了双眸可谓是一模一样。
没有具体设定,周围人对他的印象自带模糊,他在短时间内迅速的打造了在其他人眼里固有的形象,一个双目失明的盲人,为人和善,不似设定的愚昧,而是偏向于温润,皎皎公子不过如此。
此刻他正在前往都城的路上。
南泽这一代的皇帝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实际上却是个杀兄上位的笑面虎,不仅设计先帝的死亡还弟夺兄妻,如今的皇后便是他自出生开始就没有见过的生身母亲。
曾经的云竹在新安城内活得连个质子都不如,他堪堪十六岁便分封了出去,是所有皇子里面最早分封出去的,可封地不仅偏僻,还要什么缺什么。
云竹这三年来殚精竭虑才把成丰郡发展的跟外界差不多水平。
如今到了第四年的开春,原本已经把他遗忘了的皇帝陛下却一纸诏书让他回京述职。
众所周知云竹是个废物,他在成丰郡的基本动态都城这边基本都知道,哪有什么需要述职的地方,无外乎是又找到了什么理由把他召回城早日除掉才是那位的心思。
马车已经在路上行驶了小一个月了,不出意外再过两天就能到,原先一点苦都不能吃的云竹此刻已经习惯了落后的古代生活,他闭上眼睛又叹了一口气。
系统见云竹的心思稳定下来才悄悄开口,“实在忍不住我们就先走一步吧。”
它目前虽然是个废柴,但好歹也是系统,让周围的人都默认云竹在马车内这个事情还是可以的,反正云竹基本玩够了就会回来。
云竹闻言挑眉一笑,他睁开眼睛看向虚空,饶有兴趣的说道,“真的?”
莫名感觉被骗了的系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
云竹掀唇一笑撑着身形从马车上起来,迅速的穿好鞋子之后,半蹲在马车后面,见一切准备就绪,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看着缓慢行驶没有任何一样的马车,手上拿着一个银制面具笑了一下,春风吹起他鬓角的白丝,跟狐狸一般无二的眸含笑。
云竹戴上面具拿着纯金打造的折扇与马车行驶的方向背道而驰。
有系统这个地图在,当然是走近路才是最优解。
云竹穿越到古代后学习了很多功夫,系统提供了不少帮助,致力于他可以在这个时代顽强的活下去。
不过眨眼间,半条粼粼春水旁伫立着的白衣少年已经消失在原地。
新安城。
作为南泽的都城,城内人口众多,楼宇星罗棋布,陆路、水路四通八达,城内商业繁荣,开设各种店铺,偶尔还会有夜市,一片繁华景象。
哪怕速度再快,云竹也不可能在白天的时候进入都城,他除了云竹的身份还在穿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办理了另一个身份方便他在各个城市内穿梭。
他在进城之前专门换了一个装扮,略显高贵的特制华衣已经换成了普通的白衣款式,黑白掺杂的发丝此刻已经全部变黑。
在这个古代连交通方式都是一大难处的地方,他却尤为喜欢白衣。
系统对云竹的品味不甚苟同,“你再带些配饰直接能cos寡夫了。”
云竹半遮颜面含笑不语,“没品的东西。”
系统:“......”
新安城内街道两边的茶楼、作坊、酒馆之类的地方人满为患,街边的小商贩纷纷叫唤。
走了许久,云竹发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如果没记错的话前面就是十方楼,他曾经到京城来的时候,在这边就业过一阵子,当时惨淡的业绩经过他的推动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现在竟然这么热闹了吗?
老板娘不得乐翻天了。
云竹好奇的探头看向前方,突然身后猛地挤过来一个壮汉差点把他挤倒。
他眨了眨眸子看着那壮汉拿着一包钱袋子拼命往前挤的模样觉得更好奇了,正巧前方有个低头耷脑走出来的人。
云竹侧了一下身子故作不经意间挡住这人的路子,他把一两银子塞到这人的手心,低声问道,“老兄,你知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
走路上莫名收到钱的男人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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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亮,他下意识的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见是真的。
男人一改原先垂头丧气的模样嘿嘿的笑,把钱塞进胸膛的衣服内,这才开口说道,“你刚来新安城吧。”
云竹跟着他的步伐离开拥挤的人群,“对,还得老兄指点一番。”
男人摇了摇头,他这才看清楚云竹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不过很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死汉子,要是让老娘找到你,我非活扒了你的皮不可。”
“在哪呢。”
“快给老娘出来。”
男人惧内的心思一下子上来了,拿着钱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你这小哥儿不知道吧,这闻名十一州的又又姑娘过两天会来十方楼登台,前面那些都是排队要求见又又姑娘一面的人。”
说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漂亮男人没有品味,连又又姑娘要来的消息都不知道。
这得是什么级别的土包子。
那边的声音越来越近,男人摸着胸口的一两银子笑呵呵的跑了,“媳妇儿,我在这,我在这。”
云竹拿着扇子摇了摇,皱着眉头站在原地,他‘啧’了一声,一眼不可置信地望着男人的背影以及人满为患的十方楼。
他咬了一下舌尖,疑惑地询问系统,“我有说过我要登台吗?”
怎么还虚假宣传呢?
系统呵呵两声,“哟,到你老家了。”
云竹瞪了一下眸子,“你老家。”
系统直接气笑了。
谁能想到曾经体制内的一把好手穿越之后,竟然会走上这条不正经的路子还乐滋滋的。
穿越改变人不是开玩笑的。
这家伙不仅一登台就打响了名声,甚至因为诡谲莫测的神秘感还直接在南泽国甚至其他国内爆火。
简直是老天爷追着喂饭。
云竹哼笑挑眉离开,想起十方楼的后门路径,他顺着旁边的小道走去,好歹是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
他肯定能想到系统在编撰他写什么,“我们不能让人民白来,既然都宣传出去了,那本殿下必定义不容辞。”
系统:“把你嘴角的笑意压下去再说义不容辞。”
城会玩。
开玩笑归开玩笑,系统还是好心提醒了一下,“新安城可是男主的天下,你最好老实点。”
云竹对于那位男主的好奇心是有的,不过随着穿越过来后专注自己,好奇就随着日子的增长越来越少。
他现在还是心系登台。
名震京都的花魁名声可不是谁都拿下来的。
系统作为局外人看得最清楚的就是基本设定,男主永远是男主,未来的天子永远是未来的天子,这个皇位不属于当今圣上就永远不会属于他。
它的愿望就是让云竹在这个世界百岁无虞就行,因此减少跟男主对上的几率是最优选择。
系统见云竹的心思确实没有在找事的身上,这才放心。
一个时辰后。
系统发现自己还是放心少了。
“啊!”
一个高大的身影躺在地上,红色温热的血迹在窗户上溅射开来,简约大方的房间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静。
云竹正拿着手帕擦拭着纯金打造的锋利无比的银湾扇轻轻擦拭,一双异眸微低,嘴角带着冰冷的笑意,“忘记说了,奴平生最讨厌插队的人了。”
系统尖叫:“你在干什么!!!”
2. 刺杀庶子
侍女跪坐在地上捂着嘴看着地上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男人,想尖叫却叫不出来,她颤抖着望着云竹,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这件事得从刚才说起。
一个时辰前。
云竹顺着记忆里的路径左拐右拐的通过暗道来到了曾经自己的房间,这里的钥匙只有他一个人有,他直接开门进去。
刚准备按照原先的方式联系老板娘时,外面突然传出脚步声,几乎可以听声辨位的云竹第一时间察觉到这是男人的步伐,他眉头微皱的躲到了暗处。
房门从外面缓缓打开,云竹睨着望过去,鬼鬼祟祟的男人踏入房间,开始四处巡视着,一脸的醉鬼样。
云竹皱眉刚准备迈步出去,房门再次打开,他停住动作,抬起冷清的眸子看过去是侍女拿着手帕和带水的盆应该是来打扫房间的,他曾经见过这个侍女,是个哑女,原先跟在他身边服侍过一阵子。
侍女似乎是在看见房门已经打开这件事略带一些疑惑,在看见房间内的人手里的盆瞬间打落在地上水滴四溅。
估计是想出去找人结果男人迅速的捂住了哑女的嘴把人拖进了房间内。
男人粗犷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别叫,老实点。”
哑女本来就不会说话,只能拼命挣扎着踹房门,嘴里咬着男人的虎口。
他嘶了一声直接给了女人一巴掌,刚想把人朝着桌子撞去。
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跟死人一样的温度让男人背后生出一阵冷汗。
哑女被打蒙的脑袋晃动了两下,一阵恶心。
她抬头看过去,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一阵兴奋,熟悉的眼眸让她忍不住流泪。
哑女拼命挣扎的来到了云竹的脚边跪下,脸上的红印已经胀了起来。
男人咽了咽口水转头看过去,第一反应就是被眼前的人惊艳到了,他酒懵的脑子根本分不清当前的形势,“美......美人?”
云竹先瞅了一眼哑女的状态,不悦皱了一下眉头,听见男人这句话轻笑了一声。
他垂眸看过去,重复了一下他的话,“美人?”
男人口渴的紧,眼神朦胧的嘟囔,“美人,快给爷亲一口,爷可是花了钱的,你要多少,爷都有。”
云竹玩味的注视着男人,“你有多少啊,奴一晚上可不止千金。”
男人提到这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拿出胸膛内的一沓银票连忙说,“我有很多很多钱两,只要你给我亲一口,这些就都是你的。”
云竹瞥了一眼男人手里的银票,松开了他的手腕,转而拍了一下哑女的肩膀,“去把门关上。”
哑女拼命的摇头打手势,含泪皱着眉头。
云竹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给她打了一个手势。
哑女这才踉踉跄跄的去关门。
云竹转过头来接过银票下意识的猜了一下具体的数目,像是聊家常话一样问道,“想必大人今晚排了很久的队,才能在第一时间进入三楼。”
男人看着房门关闭,直接把钱票塞进了云竹的怀里,开始解开外面的玄色扩绣蟒袍,嘴里咕哝不清,“本大人哪用得着排队,本大人想来就来了。”
云竹数着手里的银票在房间内转了一圈,眉目清冷,眼神深邃锐利,“那大人是插队的咯?”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贵妃塌上,撑着下巴侧躺在上面,手里犹如扇面般展开的银票散发着铜臭味。
男人脱得只剩里衣,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向着云竹走去,“本大人的事情就是第一要事。”
言外之意,插不插队对他来说不是要事。
他在路过哑女的时候,还想拉着她的手来一个三人行。
哑女拼命挣扎。
云竹凉薄如春水般清冽的声音犹如迷音一眼瞬间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大人有奴家一个人还不够吗?”
男人这才松开哑女的手,抬手嗔怒的指了一下云竹的方向,“好好好,本大人这就来疼你。”
哑女咬着下唇,担忧地看着云竹的方向。
云竹望着男人指着他的动作,眉头一挑,双眸似是冰雪凝霜一般,嘴角带着假笑。
系统见这场面属实是有点不太对劲,“你悠着点。”
云竹嗤笑一声,“我一向很稳重。”
系统刚要深呼吸一口气,倏地,云竹眯了一下眼眸翻身从贵妃榻上下来,把刚才放着的银湾扇拿了起来,左手把银票临空一撒。
下一秒,眼前还笑眯眯的男人瞳孔怒怔,连话都没说出来,直接躺在了地下。
云竹正拿着手帕擦拭着纯金打造的锋利无比的银湾扇轻轻擦拭,一双异眸微低,嘴角带着冰冷的笑意,“忘记说了,奴平生最讨厌插队的人了。”
系统:“你在干什么!!!”
云竹把手帕随手一扔,看着晕过去的哑女和男人,优雅的移开目光坐到踏上开始给自己倒茶,“进来吧。”
不过两息,老板娘从外面颤颤巍巍的进入房内,她看着房间内的情景两眼一黑。
等看清楚地上的男人之后,一下子心就更冷了。
她来到云竹面前,脸上带着尬笑,“大人,好久不见。”
云竹一眼就看出来她的心思,戏谑的笑了一下,“好久不见?老板娘真会做生意,用我的名头把钱都赚到自个儿兜里。”
老板娘对于这位一直是恭敬的,自然知道这位大人的性情,明白对方只是在开玩笑,“大人别打笑奴家了,还是先办正事要紧,让您抹了脖子的这位可是宣平政使司副使家的二公子,奴家这小破地方实在是遭不住啊。”
这不管谁对谁错,都是在十方楼出的事情,她作为老板娘无论怎么摆平都是遮掩不了的。
谁能想到这位一回来就能给她这么大的惊喜。
早知道就不提前宣传了,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啊。
老板娘欲哭无泪。
云竹抿下一口冷茶,这才分了几下目光看向地上瞪大着眼睛的男人,“哟,没想到还是个世家子弟。”
“何止是世家子弟啊。”老板娘拧着帕子跺了一下脚。
云竹慢慢地转动了一下大拇指的血玉扳指,沉默了两息。
他意味深长地开口,“找点靠谱的人来,直接说有歹徒想偷盗三楼存放的珍宝,一不小心误杀了这位高官之子,再找人直接把三楼点了,装作走水出现事故,你先带人去报官,把都城治安不行的名声先打出去。”
云竹虽然不经常在都城内,但对都城内的形势了如指掌,最近都城的治安不行这件事他早有耳闻。
甩锅这种事情对于云竹来说毫无负担。
老板娘咬咬牙出去办了,外面来了两个人直接把哑女拖了出去,眼神丝毫不敢乱看。
云竹把这杯茶水饮尽又倒了一杯水,明明不烫,他还是吹了吹。
系统冷笑,咬牙切齿的开口,“这就你说的稳重?”
云竹轻抿茶水,收敛了想笑的唇,“我杀他的时候,手多稳啊,连一滴血都没溅到我的身上,他倒下时,重量也不轻。”
诡辩这种事情,云竹称第二便没有人敢称第一。
系统直接关机自闭去了。
云竹将茶杯摔碎在男人的手旁,装作男人喝醉做的成的现场,他转而从暗道离开房间。
事了拂衣去。
重新来到新安城的大街上。
云竹稍作装扮,鬼斧神工的巧化了他的容貌,清雅的模样仿若没事人一样迈着糖葫芦笑嘻嘻的付钱拿着吃。
他来到这边为了隐匿行踪基本上会用到三张不同的容貌。
一是他当花魁时用的真容。
二是他作为公子云竹时用的最像他原本面容的假面。
这第三个就是系统方便他出来玩放给他的一个短效权限,可以用十二个时辰的容貌,最好的一点就是瞳孔是黑色。
每次云竹都觉得只要有系统在,世界上即使只剩他一个人类都可以。
差不多逛了约莫半个时辰,云竹属实是有些走累了。
他到底也不是机器人,刚寻了个路边的茶摊付钱坐下,不远处就传来马蹄声,匆匆而过掀起尘土。
店小二先把桌子擦了个干净才上茶。
云竹望着那一行人的背影,咬着糖葫芦顺口问了一句,“小哥儿,你知道那一行人是谁吗?”
虽说这都城大,可一旦有什么事情也是传的最快的地方。
毕竟这个年代的人闲暇时聊天是最免费的娱乐活动。
店小二给云竹倒好茶,“应该是禁军卫和皇都指挥司的人,听说十方楼走水了,还死了个厉害的人物,城门早就关了,现在正在抓人呢。”
云竹点了点头,从钱袋子里拿出一张小银票塞给店小二。
店小二左右瞅了一眼收下钱,从不远处的灶台上拿了些小糕点放到桌子上便不再多说,“那大人您喝着,有事再叫小的。”
云竹把最后一个糖葫芦咽下,拿起茶水纾解着噎人的感觉。
系统:“我查到这次追捕行动是男主带人抓捕的,你小心点。”
云竹用竹筷夹起糕点塞到嘴里,轻咬了一小口见不是他的口味便专心喝茶,“除非他开天眼了,否则绝对认不出我。”
系统看着他这有恃无恐的模样,“男主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是这个世界光环最大的人,你真的觉得他不会怀疑你?”
云竹将噎意压下,垂眸顿了片刻,右后方传来官兵行走的声音。
他眼眸微眯,放下茶水和钱两从视角死角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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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眼尖地开始收拾桌子,习惯性的开始叫卖。
一行官兵最前方穿着红衣紫袍的谢元胥,莫名地瞅了一眼店小二的方向。
谢元胥头上白云冠将黑发都是束了起来,鬓边两边垂着细长细少的长发用宝石扎在了一起,跟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摆了一下,一抹风流样。
他乌黑的瞳孔在瑞凤眸中显得格外清亮,眼尾抹着朱红色的脂粉,犹如朱雀的翅膀,嘴角噙着笑意。
谢元胥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迈步走过去。
他身边的随从见他离开,连忙跟了上去,“千岁大人,这点小事怎能劳烦您亲自操心,让底下的人去就行了,微臣在如意茶馆定好了位置,不如先请大人先品尝一番。”
叽叽喳喳的随从惹得谢元胥心烦,他微垂着眼扫了一旁的侍卫,薄唇微挑。
侍卫领命挡住了随从的跟随,“付大人,千岁不需要你们跟着。”
付大人珠圆玉润的身形微颤,他瞬间就闭上了嘴,灿笑着,“是是是,那臣先去带人追捕凶手,千岁大人请便。”
等侍卫离开。
付大人身边的侍卫这才敢开口说话,“大人,您节哀。”
付朗想起死去儿子的清醒,心里是又怒又悲。
没等他开始彻查,谢元胥就领旨下来了,一切权利都得旁落。
他甩袖一哼,“付横把我脸都丢尽了,节什么哀,废物。”
付横不过是个小妾生的儿子,他儿子多的是,偏生就他天天四处惹祸,死哪里不好竟然死在花楼里,明天指不定有多少人参他。
晦气。
侍卫处理了付朗迅速来到了谢元胥身边。
他看着谢元胥没有任何目的乱逛心中生出几分疑惑。
新安城内就没有不认识谢元胥这一身装扮的人,他带着侍卫走在路上,比皇帝都要风光,所见之人皆低头伫立,等他过去才敢继续做事。
生怕打扰了这个活阎王。
谢元胥在新安城刚打出名声的时候,很多人都不服一个宦官竟然掌握这么多权势,多的是嚼舌的人。
那时候有人在路上嘀咕几句被谢元胥的近卫听到了,谢元胥连话都没说离开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只是小事,谁知第二天就有人发现昨天那人就被削了舌头和耳朵在街边乞讨。
此后新安城内对这位心狠手辣残酷不仁的宦官便哑口无言,有不满亦憋在心里,面上都端的是恭恭敬敬。
谢元胥左拐右拐的来到一个地方。
这里比刚才的街道要偏僻不少,地上还留着些杂草,一席草席铺在地上,甚至还带着些许臭味,比起旁边的繁华,这里更像是孤魂野鬼才会停留的地方。
谢元胥俊美非凡的容貌在旁边架子上白色的灯笼下显得格外妖艳,他低头看着地上跪着的白衣‘女子’,唇角勾着一抹笑,极为妖孽的气质让他生人勿进。
拂祸顺着谢元胥的视线一同注视着眼前跪着的女子。
难不成这就是凶手,可是,这也不像啊。
这女人跪在草席上,身上穿着孝服,头上带着麻绳绑着白布,额前束缚了起来,身前立着规矩的牌子说要求好心人打赏好葬夫。
她身上的孝服估计都是西拼八凑才买到的,料子不是一般的差,甚至还带着些哭声,脸色惨白。
观澜阁内基本没有任何女人,拂祸猜想着主子是不是终于对女人上心了,准备把人带回去。
谢元胥不知道属下心里的猜想,说真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找这里,可是直觉告诉他如果不来这个地方,他一定会错过些什么。
意向随心所欲的谢元胥便跟随了自己的心意来到了这个地方。
却没想到凶手的线索没发现,倒是发现了个美寡妇。
云竹低着头装哭跟系统对话,“你说他能不能发现我?”
系统翻了个白眼,“我真服了。”
谁家好人转头就开始装寡妇,后面躺着的尸体姓甚名甚他都不知道就这么拿来用了。
好一个物尽其用。
谢元胥对女人一向没兴趣,见看不出来什么便迈步离开,拂祸摸不着头脑的跟上。
跪在原地的云竹哭声减小嘴角忍不住抬了一下,只好把头低的更多,“我赢了。”
系统刚想说话,只见谢元胥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从新站到了刚才的地方。
系统不还好意的笑道,“哟呵,你赢早了。”
云竹:“......”
好一个虚晃一招。
谢元胥把身上的刀剑解下来扔到拂祸手里半蹲下来,抬手捏住眼前女子的下颚。
他身上自带的凛冽之气几乎都要顺着接触渗到云竹的皮肤里,尽显阴冷,“抬起头来。”
3. 初见千岁
云竹心底蓦然一跳,防止露馅顿时颤颤巍巍的抖了一下,半掀眸子望过去,眼底满是泪水。
他甚至连看清楚谢元胥时恐惧的模样都拿捏准了,浑身一抖直接跌跪在地上,声音压得很清冽,完全不像男生,“千岁大人饶命啊。”
谢元胥手指不自觉的揉捏了两下,见他的容貌是真的,心里一下少了许多的乐趣,示意拂祸扔下钱两,拿起他的剑便真的离开了。
拂祸疑惑地扔下钱跟了上去。
云竹先是看了一眼金元宝,随后瞅了一眼谢元胥的背影,等人消失立马拿钱走人。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记把头上的装饰卸下来放到原先的位子上。
系统看着这行如流水般的动作气的不想说话,“男主肯定发现你了,以后这张脸不能用了,明天估计就会全城通缉你。”
云竹去往他新安城的住所,脸上的容貌在白色的帷幕下迅速变换成他最开始的容貌,“随便吧。”
他本来也没打算再用这个面容。
这个权限一年才能修改容貌一次,这张脸不用了,反正还有明年。
再说了,明天全程通缉漂亮寡妇跟他花魁又又有什么关系。
系统:“......”
这一晚上系统过的是心惊胆战的,等云竹确定回去休息后,它才放心休眠。
明月高垂。
云竹躺在床踏上等系统休眠后睁开眸子。
他望着朦胧的月色犹如望不见自己的前路,他抬起手,白皙的手指在月光下犹如白玉无瑕般接近透明。
云竹忍不住想起今天晚上遇见的谢元胥,浓黑的眼睫微颤,“谢无途。”
谢元胥,表字无途。
他可能不太记得作者长篇大论对于谢元胥容貌惊为天人的描述,但是对于作者书中最后的那一句话永远忘不了。
永昼无所出,无渡万冬途,谢无途这一生,本就是在走一条没有结局的路。
作为剧情中享受一切的男主,云竹想不明白作者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困意升起,云竹缓缓地闭上眼睛。
*
翌日。
早起的云竹拿着刚买的包子一边吃一边向着城外走去。
自从他睁眼,系统就自动开机,这是要十二个时辰都监视的意思了。
云竹一再保证今天绝对不会生事,系统也没有要关机的意思。
他在路过城门时看见公告榜上挂着的画像,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但他还是忍不住驻足瞅了一眼。
帽子上自带的帷幕让人看不清云竹的长相,只觉得这种带着白色帷幕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怪,便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云竹望着跟他那张面容及其相似的脸,咬着包子离开,“我那张脸除了稍微有点漂亮,一点特征都没有,谢元胥看了一眼就能让人画下来,他是不是开挂了。”
系统:“他是男主。”
一句话直接让云竹彻底闭麦。
男主了不起。
男主还就了不起,谁不想当主角啊。
不过云竹还注意到马上就要殿试的时间了,这次科考的前三名可不得了,他把最后一口软糯包子一口吃完之后,这才垂着手不急不慢地出城。
等云竹回到轿子里,系统把一切恢复正常后,这才定下心,这家伙玩够了,最近两天可以安分一点了。
云竹累的躺在马车上睡了好一阵子,日到中午才悠悠转醒。
要不是系统确定云竹昨天晚上没有趁着它休眠偷跑出去,它都要怀疑这家伙干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大事才能这么累。
云竹睡醒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拿出干粮吃着,穿过来这三年他已经习惯了很多事情,比如这咽不下去的只能果腹的粮食。
他刚到成丰郡那阵子,走在路边随处可见跟牛马一样抓着草干啃的人,因为天灾人祸收不上来的粮食饿死的人,又或是河流堵塞难以供应水源渴死的人,甚至还有那些穷山恶水的刁民,都是百姓痛苦的来源。
可归根究底是因为顶上的人不作为。
作为享受过富足生活的云竹看见这场面最开始是迷茫的,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看见百姓吃苦怎么能不动容呢。
任谁需要管理好一座城都不能打包票说他能做的很棒,云竹想尽办法,才在三年内基本摆平基本的粮食问题以及水源问题,见到有好处的百姓拧成一股绳开始跟那些称得上是土匪的人相对抗。
这才勉强度日。
最开始到其他极为富硕六州以及都城的云竹,看见那些繁荣的景象,更加坚定了他要把成丰郡建设起来的心思。
少年只有一腔热血,却敢与天试比高。
若是云竹不接到进宫的旨意,他可能只会在成丰郡度过孤独的一生。
可剧情还是带着他进了这个时空的主心脉。
云竹把干粮吃完,拿起水就开始吨吨吨的喝着,系统并不插话。
这些年云竹干的实事它都看在眼里,从未提供过任何便利的帮助,一切都是云竹自己跟一些老道有经验的人一步步摸索出来的路子。
粮食种不出来,他亲自下地,因为要维持盲人的形象,只能靠感知去学习。
它不懂云竹心里的大义,不明白上一辈子才活了二十二岁的云竹怎么会有这样堪称伟大的抱负。
它只是一个系统。
姻缘巧合他们相聚在一起,系统唯一做的事情,可能仅仅只有陪伴他度过这百年。
云竹吃完饭拿起带着的书籍开始静心读着,他安静的时候是真的很安静,闹腾的时候又真的八匹马都拉不住。
系统读不懂云竹。
春日的阳光总是一年四季中最让云竹动心的。
没有冬日的薄凉,没有秋日的氤氲,没有夏日的刺眼。
原来他已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走过三个春秋了。
第四年春,云竹终于踏上了剧情中心的位置,身边空无一人。
摇摇晃晃的马车在不平的地面上行走,外面传来鸟鸣声,鞭子击打马腹的声音,马车内寂静无边。
一日的行程就在这不知不觉间一瞬而逝。
熟悉的叫卖声从马车外传来,马夫把通关文牒给门口的守卫查过之后,马车才继续行走。
云竹已经戴上了白丝遮住眼眸,失去视觉的他对周围的感知更上一层楼。
他穿着月牙白的大氅,上面用银丝绣着花团,他半跪在马车内,格外端庄,黑发中的白丝犹如落下的月光一样闪着光。
马车才刚驶入城内不过半炷香的时间,突然停了下来。
云竹蹙眉低声问了一句,“云一,外面怎么了?”
没等云一出声,云竹就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外面拦路的人就先行开口,“禁军卫巡查。”
云二在马上亮出令牌,“三皇子奉旨入宫。”
为首的禁军卫对于这个不受宠的皇子不耐有余,“皇都指挥司最高指令,无论是谁遇禁军卫巡查必须下车,哪怕是王爷来了也得奉命而行,否则格杀勿论。”
云一不耐皱眉刚想开口。
云竹便从马车里伸出一只手,他压下云一想动的身形,慢条斯理地从马车上现身。
他能感受到不少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不过却没有一丝惧怕的意思,从马车上悠然而下。
云一小心翼翼地扶着云竹,“殿下。”
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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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卫首领从马上下来先对云竹行礼问安,“参见三皇子殿下,殿下勿怪。”
说着他给了后面两个人一个目光,让他们去马车内搜。
云竹端着架子没有说话,首领只能低着头一直行礼,哪怕云竹再不受宠,他还是个皇子,更别说他的母亲还是当今皇后。
有皇后在,云竹哪怕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皇帝再不待见他,其他人也不能辱没了他的身份。
等属下搜寻完毕没有发现任何事情,来到首领身边摇了摇头。
首领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多谢三皇子殿下配合,近来新安城内总有歹人出没,属下奉旨追查,千岁的意思是宁可杀错不能放过,还望殿下海涵。”
这话把当今圣上和谢元胥都搬出来了。
如果云竹再不给面子那挑衅的就是这两位的面子了。
云竹浅笑了一下,乌发如绸随风而动了几下,“无碍,首领大人起身吧。”
首领:“属下告退。”
说完,他立即上马带着人继续前行。
云二、云三牵着马低头不语,云一想扶着云竹上车,却不曾想云竹避开了他的手。
云一:“殿下?”
云竹一脸淡然,精雕玉琢的面容带着些苍白,像是被吓到了的模样,“你和云二、云三他们先回去,本殿下一个人可以的。”
按照旨意他明日一早才能入宫,现下能四处逛逛肯定不会回去。
对于主子的命令就是不询问只服从。
云一给了云二、云三一个眼神,三人架马离开。
云竹站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才迈着小心翼翼地步子离开这个地方。
系统:“我最后再说一遍,猥琐发育,别浪。”
云竹捏了捏指腹,含笑不语。
全城戒严这事情他并不意外,甚至早就意料到了。
云竹暂时想不明白的是这位千岁大人为什么专门在闹市中拦住他的马车还给他一个下马威。
一个无权无势无宠的皇子有什么是值得这个千岁大人上心的。
他对这个答案的结果真的很感兴趣。
隔了一个小拐角的如意茶馆二楼。
刚才发生的一幕完整的落入某人的眼中,他旁边坐着的太子殿下在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本宫这位三弟几年不见,还是这么软弱,这让父皇怎么能真的放心。”
谢元胥拿起茶盏沉默不语,他居高临下地将云竹背影纳入眼眸,又毫不在意地把茶水倒到旁边的花盆内,随手落下白子,没有对周德渊的话发表任何意见。
冷风吹进来,房间内的侍女把窗户关上。
周德渊见谢元胥没说话也不恼,他似是不在意一样提起另一件事,“听闻父皇打算把三弟交给千岁大人管教,不知是否有这回事?”
这昭然若揭的心思让人忍不住嗤笑。
谢元胥瑞凤眸望着周德渊,抬唇笑了一下,“臣并没有领到圣旨。”
一个祸害朝纲的太监,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
这凑在一起,不出点坏名声都对不起下棋人的苦心。
周德渊风姿如玉一笑,“是本宫唐突了,千岁大人勿怪,咱们还是继续下棋,继续下棋。”
窗户旁的春兰迎风摇曳,房间内飘着茶香和外面的丝竹声交缠,檀木屏风将两个人的身影打散,四周的山水画尽显清雅。
谢元胥漆黑的眼眸不自觉地扫了一眼已经关上的窗户。
他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眼眸望着纵横交错的白黑棋,神情满是玩味和戏谑,手里的白子犹豫了两秒才落下。
局已摆好,请君入瓮。
这次可千万不要让他太失望。
4. 都城治安
十方楼在都城内有两处宅子,经历了火焰摧残的十方楼依旧门庭若市。
云竹手里拿着一个糖人站在不远处的地方注视着拿着银票排队的人们,摇摇头转头离开。
他在路上左看看右看看的走着,不知不觉间一个人就跟在了他的身后。
云竹停在卖簪子首饰的小摊贩前站立,跟上来的人跟着他一起查看着发簪,没等盲着的云竹摸清楚纹理。
那人先行买了云竹要的发簪付了钱就走,“老板不用找了。”
小摊贩看着这场面笑呵了两句,“这位小公子要不再看看其他的?”
云竹摇了摇头,转身追上那个买了发簪的人。
小摊贩摸了摸头没想到这些便宜玩意竟然还有人追着要买。
等两个人走出闹市来到一条寥寥无人的小道上,方才买了发簪的人四处看了看,这才停下脚步。
面相平平无奇的男人把发簪塞到云竹手里低语道,“今日上朝时,宣平政使司副使付朗,率先弹劾刑部督查司大都督失于觉察、怠玩贻误,这才导致迟迟抓不到扰乱治安的凶手,任由其作乱致其子亡于闹市,实在该罚。”
云竹吃完最后一口糖人,闻言说道,“据我所知,付朗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能做上宣平政使司副使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不受宠的儿子就指名弹劾位高权重的大都督。
如果把他精神不正常这个可能性排除,另一个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指使。
付朗的背后之人,白丝遮挡住的眼眸微颤,云竹挑眉,不觉察的抬了抬唇,“让怀里子去找杜仲谬,他知道该怎么办。”
那人瞅了一眼云竹的神情。
他略顿一下才低头继续说道,“是。不过圣上下令刑部督查司必须协助皇都指挥司在三日内抓捕到凶手,否则便让大都督告老还乡。”
现如今的大都督已经年老,圣上本就想换个人顶上去,现下这个事情正好给了圣上发作的机会。
云竹点了点头不欲多说,“怀里子会处理好的,不必多管。”
他摆了摆手,那人便退下了。
云竹背着手走出巷子向着三皇子府前去。
三皇子府内的装饰还算是能过得去,基本能有的规格这里不会缺。
云一自从回来之后便一直在门口等着云竹回来,等了好一会儿看见云竹的身影。
他这才放心的迎上去,“殿下,午膳小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云竹一向是不挑食的,听着云一的絮絮叨叨。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到三皇子府。
他早就熟悉了这宅子的所有布局,如今闭着眼走倒也不是难事。
不过今天剩下的时间,他仍旧会用来探索三皇子府。
不止是考察一下他的记忆能力,还要给所有会可能会派人来探查他底细的人一个结果。
否则要是让人知道他在装瞎,那跟开局就完蛋有什么区别。
云一扶着他来到用餐的地方,云竹摸索着坐下,等待云一给他布菜。
云一:“殿下,方才长公主府的人递来个帖子,说是许久未见,想今日傍晚共邀您于长公主府一聚。”
云竹夹着菜的手微顿,“嗯。”
心下思索着长公主跟他这个身份的关系。
现在由于他的穿越,原文中的剧情可能会因此扰乱,所以大部分他所熟知的剧情,或许将不再具有任何参考意义。
可人物设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长公主名为周月珉,曾经跟皇后是手帕之交,不仅如此还是先帝,也就是他亲生父亲的亲妹妹,他的亲姑姑。
周月珉跟当今圣上的关系一般,但由于世宗皇帝唯有她一个女儿。
因此在死前特地下旨,今后无论谁称帝,她便是南泽唯一的长公主殿下。
如果云竹没记错的话,长公主的最重要的出场次数并不多。
占篇幅最多的两件事,一个是皇后跟长公主的百花宴相聚,另一个便是长公主之死,似乎是在某次聚会中被鸠杀的。
云竹刚才吃了糖人现在腻腻的吃不下太多东西,脑子还有些混乱。
他示意云一不用继续布菜,把现有的一些食物吃完便离席。
云一在这边安排收拾。
两个侍女跟在云竹的身后随着他在三皇子府内打转。
今天的阳光很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他走也走累了,来到花园内的秋千上坐了下来,侍女站在不远处低头伫立。
他脑海里浅浅地算了一下现在剧情的大概时间,皇后和长公主的百花宴是去年的事情,那时候他还在成丰郡。
剧情里只写到皇后和长公主似乎是在百花宴上闹了什么不痛快,便即刻分道扬镳。
除了一些固定的场合外,再没有私下见到她们俩同时出现过,甚至还有传言说两人早已不睦许久。
系统能察觉到云竹在想些什么,它直言道,“我不建议你改变人物剧情的走向。”
云竹一头黑白交杂的长发搭在肩上,发质犹如丝绸般顺滑,他一袭白衣在百花齐放的花丛内显得格外显眼,额前的银发打落在额前遮住了白丝覆盖的眉眼,朱唇轻抿,沉默不语。
他穿越的前三年没有接触过任何的剧情人物,最近接触到的第一个人物便是男主,却也不过是一面之缘,心里仍旧搭不起来一个形象。
目前而言,他对于他们的印象还浮现在表面上。
眼下一切的前路他无法探知,只能一步一步摸索着走。
在这个封建王朝内,稍走错一步就是万古不复,云竹暂时没有要改变剧情人物结局的想法。
系统:“在你进入这个世界后,其实一切都改变了,我还是希望你与男主不要发生任何关系,无论是敌是友,他都不是你的第一选择。”
云竹微抬着头,他白皙的脖颈处肌肤似雪,喉结微动,“我知道了。”
系统:“明日你便要进宫觐见,你确定要在今天傍晚去见长公主府吗?”
云竹微微的晃动着秋千,叹了一口气,“皇帝本就不喜欢我,明天觐见不过是走个流程,何况还不确定明日皇上真的会见我,现下都城内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我,去不去都不是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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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的。”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刚进都城想寻求庇佑,接了长公主的帖子并不是什么让人怀疑的事情。
何况长公主有世宗皇帝的圣旨在,可以说只要她不谋反,多大的事情都不是事。
在这种情况下,她无论接触哪一位皇子都会显得其心昭昭,可云竹是个例外,毕竟他在外人眼里只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罢了。
就算长公主要真心思不纯,想扶持他,凭他这个废物也掀不起来任何风浪。
系统便不说话了。
云竹在坐了很长时间,快日落西山时。
云一才拿着大氅来到他的身边,“殿下,该启程去长公主府了。”
云竹不习惯侍从跟随,可现下进了都城,一切都得习惯。
他搭着云一的手向外走去,刚走到大门,外面就听见马车的车轮停下的声音,云竹微微皱眉。
云一看过去在云竹耳旁说道,“殿下,似乎是宫里来的人。”
不多时,门外的人就拿着圣旨进来了,为首的太监看见云竹的身影,面容不改,“三皇子云竹接旨。”
穿越过来三年,云竹依着规矩从未给人下跪过,在平等年代穿越过来的人对于随随便便下跪这种事情总会有几分不耐。
可云竹的神情没有任何的不对劲,他照着规矩双膝跪地行礼,等候太监的宣读诏书。
同时心下思索着能有什么事情能让皇帝在他进城的第一天就下旨宣告。
太监打开圣旨言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三子云竹初入都城,是年十九,幼稚蒙昧,朕深感不以规矩不成方圆,特令安定侯谢元胥管善约束,教以礼仪,于三月三日入宫觐见,钦此。”
云竹双手抬起,声音低沉悦耳,完全没有皇帝圣旨中说的幼稚蒙昧,“臣领旨。”
眼下才不过刚立春,三月三日还有差不多小一个月,看来皇帝是真的不想见他。
不过这样也好,省了他不少事。
等圣旨落入云竹手中,云一扶着云竹起身。
太监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是笑着让后面的一个人出面,“这位是安定侯近卫,拂祸大人,接下来会帮三皇子殿下收拾东西,还请三皇子殿下无比在戌时三刻之前抵达安定侯府。”
拂祸依着规矩单膝跪地向云竹行礼问安,“参见三皇子殿下。”
按照谢元胥的身份,其实他身边的人权利比云竹多的不是一丁点。
显然拂祸完全没有眼高於顶的意思。
云竹的嗓音犹如冷冷的山泉一样流动般清冷,“不必多礼,起来吧。”
拂祸:“谢三皇子殿下。”
云竹把圣旨递给云一,抬手示意他先带着拂祸去收拾东西。
系统:“皇帝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穿越之后你今年才不过十九岁啊,你是怎么把自己活的跟九十岁一样,一点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
云竹:“我要真有活力,你又不高兴了。”
系统觉得好像也是。
它立马转了话题,“你觉得这件事是皇帝的意思,还是男主的意思?”
5. 安定侯府
云竹听完系统的问题,轻轻地笑了一下,“我觉得,两者都有。”
这时候了,系统还想开玩笑,“男主怪看重你,竟然派拂祸这个近卫来帮你收拾东西。”
拂祸这位大将可是谢元胥的左膀右臂,可见男主确实对云竹看重不少。
云竹哼笑,“不说别的什么原因,单说我这张脸怎么就不配拂祸亲自来了,你这话说的,真是,调皮。”
系统:“......”
够了,我要报警。
怎么会有人如此自恋,偏生云竹长得还真不喷不了,确实牛逼。
等云一和拂祸两个人离开之后。
太监这才对着云竹张嘴说道,“长公主方才在宫内与圣上一起用午膳,圣上听闻长公主在今日傍晚特邀三皇子前往长公主府一聚之事,略感欣慰。不过依圣上的意思是,三皇子可在安定侯府安定下来之后,寻个好日子自行去长公主府便可。”
云竹原本以为皇上是不太忌惮长公主的,没想到竟然防范到了这等地步,连他一个废物都要拒之门外才安心。
他心下觉得好笑,面上却不显,“多些公公告知。”
太监拂尘一扫,“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他身边的两个小太监就跟着人一起出府门上马车离开。
云竹站在原地没有动,微风吹起他的覆盖双眸的白丝,左手的指腹抚摸过衣袖下面拿着的发簪,入手冰凉。
府门的两个侍卫看见他久久没有移动刚想去扶着他进去,云竹便抬手让他们退下,这才转身离开。
云竹不紧不慢地向着里面走去,“这下可不是我想跟男主接触才干的事咯。”
系统拆穿他的心思,“安定侯府这么大,你还是能躲着的。”
云竹:“补药。”
系统:“......”
以为是斗地主呢,你还不要上了。
云竹来到中堂内坐下,侍女把茶水给他倒上。
他拿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口气,在心内跟系统继续对话,“何况皇帝都说我没有规矩,什么都不会了,想必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谢元胥肯定有所心理准备的。”
系统:“你就真不怕,男主生气之后,直接悄无声息的了解了你?”
关于生死这类比较重要的事情,云竹还是比较上心的,他犹豫了一下。
谢元胥不仅位高权重,把控朝堂,还手握重兵。
纵使一个生气真的要弄死他,想必朝廷上多的是人帮他顶罪。
想明白利害关系,云竹这下是真的老实了,他还没逆天到想去挑战男主光环的权威。
系统像是终于扳回来一局一样大笑。
云竹抿了一口热茶,眼瞳在眸中转了两圈,总会有机会的。
云一和拂祸那边的速度很快,谁让他确实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带的东西。
毕竟他刚来这府中也不过几个时辰。
等上了马车前往安定侯府时,云一依旧赶马车,云二、云三没有骑马而是跟在了马车旁边。
拂祸冷脸骑马走在最前头,云竹端坐在马车内。
待在马车内的云竹左想右想,这才寻着个他去安定侯府的有利之处。
起码都城内打他主意的人不会把手伸到安定侯府内。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掂量掂量他的身份,也得看谢元胥的面子,如果明目张胆的插人进安定侯府,岂不是找死。
得亏他不是女子,否则谢元胥这次要是把揽入自己权势之下的事情传出去,不知道得在新安城内传成什么样。
系统:“现在男主剧情走到即将最重要的时刻,你还是少插手剧情的事情,否则他若真的要杀你,我保不住你的。”
云竹知道系统为了他已经把能量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他敷衍了一句,“我尽量。”
上次说这句话还是在上次要杀付横的时候。
系统是真的放心不了一点。
不过经过系统的提醒,云竹这才想起来男主个人的主要剧情已经过了三分之二。
这篇大男主文讲的剧情很是通俗易懂。
男主从小算得上是家庭美满,阖家幸福,谢家对待南泽国更是忠心耿耿。
不过在男主年少时,当今的丰阳帝在处理贪官的时候,听信奸臣的谗言,导致男主全族惨遭屠戮。
而男主靠父亲的好友救济才勉强捡回来一条命。
随后他为了帮家人平反,净身入宫一步步向上爬,最后成为当今圣上的第一走狗。
后面为家族平反往事之后,他重新继承了安定侯的爵位,征战沙场替皇帝摆平了不少事。
圣上沉迷修道,不问政事,因此朝堂上几乎是男主的一言堂,清闫学宫的掌事每每上朝,都会在朝堂上批斗男主这个大奸臣,可圣上自始至终却置之不理。
现下男主背后培养的势力几乎遍布朝堂,权倾朝野,禁军卫和皇都指挥司两大都城兵权势力都在男主掌控中。
按照剧情,男主其实只差皇帝死亡这一个环节就能登上皇位。
可无论是时机还是条件都早早符合,偏偏男主一直迟迟不动,不知道在等什么。
男主的心思诡谲莫测,即使云竹是上帝视角也猜不到他的具体想发。
后来,原剧情中作者不想写直接烂尾,只给了一句谢元胥最终称帝,其余的铺垫都没填上,让云竹气了好久,怒骂一个晚上。
结果劳心猝死之后,系统就带着云竹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算是走一步看一步,可云竹面对接下来只有大纲没有详细剧情的未来之路,内里有信心但不多。
云竹这时候还能回想起来昨晚他跟男主相遇,谢元胥手上冰凉的肌肤触碰到他脸颊时带来的冷意。
他不自觉的抬起手抚摸过谢元胥触碰到的地方,薄唇轻抿。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云一在帘子外面说了一句,“殿下,我们到了。”
说完,他从外面把帘子拉开,云竹起身从车上准备下来,他没有来过安定侯府,现下一切都必须得依靠云一带路。
他刚整理好着装,拂祸的声音就从前方传了过来,“属下参加千岁大人。”
谢元胥长身玉立,穿着一身鸦青色暗纹细线编制而成的袍子,外面披着黑银色的大氅,紧紧地腰封贴在劲瘦的腰间,腰封上坠着一个青白玉佩,英姿勃发。
他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神情,冰冷的瑞凤眸的眼尾是淡淡的红色,薄唇上亦有浓重的脂粉香。
云一扫了一眼低声在云竹的耳旁说道,“殿下,是九千岁。”
按理说一个区区不受宠的皇子是远远不值得谢元胥亲自来门口迎接,不知是不是巧合,他真的站在了门口等待云竹的到来。
云竹白丝覆盖下的眼眸微微颤动,右手搭着云一的一步一步的踏上台阶。
安定侯门前偶尔路过一些马车和百姓,声声絮语传入云竹的耳内。
由于谢元胥没有出声,因此云竹不能很好的分辨出他在哪个方位,只能等踏上最上层台阶时,云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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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的手微微用力。
云竹这才停下步子,为了坐实皇帝说他幼稚蒙昧不懂礼仪的事情,他专门用成丰郡那边的固定礼仪,双手交合在胸前微微对谢元胥低头,“拜见千岁大人。”
这一行为一出,谢元胥身边的人更瞧不上这个像是乡下来的皇子了,不少人嗤笑出声。
云一和云二、云三互相对视了一眼,单膝下跪行礼。
云竹面色不改,脸色依旧苍白,这是穿越的后遗症,他身上总是带着些病气的感觉,无论怎么调理都是消不去的。
他没有到立冠之年,因此长发只能用一绳束于脑后,微风吹起时擦过脸颊带来痒意,他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谢元胥没让他起身就一直做行礼状。
少时,谢元胥抬了抬眸子似是不在意的一样轻声道,“三皇子有礼了,观澜阁没有让外客留宿的习惯,西厢房收拾起来还需时日,今晚便委屈三皇子殿下宿在平常厢房了。”
云竹起身,垂手而立,端的是君子雅清,不紧不慢地摇摇头,“无碍,叨扰千岁大人了。”
云一起身后,见谢元胥完全没有要给云竹行礼的意思,心底多少是生出些不耐。
可云竹没有介怀,毕竟现在能让谢元胥行礼的人只有龙椅上的那位,他拉住云一的手。
谢元胥不知是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主仆之间的动作,亦或是注意到了也不在意,眉眼间的凌厉不改,他缓步上前,做了个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动作。
他抬手捏起云竹的下巴把他的容貌暴露在阳光之下。
云竹的美貌自然没得说,咸蔚帝和当今皇后的容貌曾经是京城一绝,他作为他们两个人的孩子自然不会差。
谢元胥的身高比云竹高出不少,他如今已经二十有五,眼前的云竹不过堪堪十九。
云竹喉结微动,蹙眉抿唇,谢元胥做这个动作明显是在怀疑他。
他疯狂回忆是不是哪里露馅了,这才让谢元胥疑心他是昨天晚上的人。
系统的心都快跳到嗓子了,连跟云竹对话都没出声。
可谢元胥只是沉着眸子盯着云竹,抬手擦过云竹的唇瓣压了压,莫名让人觉得有几分调戏的感觉。
他没有任何话,不过片刻便松开了钳制住云竹的手,搭着配剑缓缓下阶上马,“本侯还有事情需要去办,三皇子自便吧。”
拂祸跟在谢元胥的身边离开。
如今门前剩下的一些人大部分就是方才嘲笑云竹的人。
谢元胥一走,现下府中管的上事的人就剩管家一个。
他好歹是跟在谢元胥身边的老人了,无论谢元胥对云竹这个皇子喜欢与否,一切都不能丢了安定侯府的面子。
他来到云竹身边行礼问安,“奴才见过三皇子殿下。”
云竹:“起来吧。”
柳池起身介绍自己,顺便带着云竹进入府中,“奴才名为柳池,柳树池边,观澜阁占地较大,还请三皇子殿下脚下小心,明日会有教习殿下礼仪的人来,到时候还请三皇子殿下多费心。”
云竹点了点头,一心二用的想刚才谢元胥为什么要捏他下巴的事情,眉毛皱起来后就没松开。
系统:“男主到底在想什么,你确定没有暴露?”
云竹:“没有,男主的心思一向难猜,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不过......”
系统见云竹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不过什么?”
云竹闭着眸子的瞳孔微微转动,“我感觉男主好像有点病。”
系统:“???”
6. 肥鸦嘟嘟
拂祸跟在谢元胥的马旁跟着,他有些疑惑的看向谢元胥,“主子,您为什么对三皇子殿下这么感兴趣?”
谢元胥那双邪佞的眸子轻瞥了拂祸一眼,墨色的瞳孔犹如化不开的浓雾,眼稍微红,“哦?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拂祸实话实说,他的眼神有些飘忽,“除了昨天晚上的凶手,您从没有主动触碰过任何一个人。”
他这么说着,慢慢地皱起了眉头,“难不成三皇子就是......可是,也不对啊。”
都城最近治安问题大部分都是他们自个人顺势而为,煽风点火才掀起来的。
三皇子初入都城,无敌无友,没道理刺杀付横。
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任何联系。
最关键的是昨天晚上那个是个女的。
三皇子可是男子啊。
谢元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圣上让我们协同刑部督查司三日内给出结果,后日卯时直接让青雾去抓人,殿选在即,无外乎因为这些小事耽搁了。”
拂祸:“是。”
谢元胥眸底闪过一瞬间凛然的杀气和预料之中的得意,两侧束起来的发尾的坠珠晃动间带着清脆的响声,薄唇微扬。
忽而,他猛地抬头望了一眼天际,眼眸微眯,手里抓紧了缰绳。
拂祸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牵着马继续前行。
*
安定侯府内。
在听到云竹说男主有病时,系统宕机了一瞬才开口,“何出此言?”
云竹抬起手半掩薄唇,压下嘴边浮现出的笑意,“他动不动就捏人,不是有病是什么?”
系统:“滚。”
云竹轻笑一声,不再多说。
柳池把他带到别苑简单介绍了两个管院的侍女就离开了。
等柳池离开之后,这两个侍女对云竹行礼,左边穿着黄衣的女子先行开口,“奴婢雀儿参见三皇子殿下。”
语音刚落,右边这个侍女才说道,“奴婢燕儿参加三皇子殿下,殿下万安。”
云竹觉察到这个叫雀儿的年纪似乎挺小,右边的燕儿倒是年长沉稳些,简单记住这个特点,“我不太习惯有婢女随身服侍,你们先下去吧。”
侍女应声退下。
云二、云三打开房门后,云一领着云竹走入房间,等路过门槛时,云一专门提醒,“殿下小心台阶。”
眼瞅着太阳快要下山,云一他们还得熟悉一下别苑,云竹便让他们都退下了。
等所有人离开后,云竹这才放松一直端着的身姿,慵懒的往踏上一躺,恨不得在这里睡个天荒地老似的。
他刚刚躺下不过一刻钟,耳边忽然传来某种羽毛扇动的声音,云竹敲着床榻的手微顿,坐起身来。
不多时,黑羽的乌鸦极其聪明的从小窗打开的缝隙中探了个头出来,云竹蹙眉轻语,“嘟嘟?”
乌鸦扇动翅膀闻言小声的叫了几声。
云竹摸索着来到窗户旁边,直觉告诉他周围没有人探查,他这才抬手打开窗户把乌鸦放了进来。
他的手抚摸过乌鸦的羽翼,油光水滑的羽毛一摸就知道主人对他极好。
体量也是肥嘟嘟的,跟名字倒是贴合。
云竹习惯性的先安抚了一下嘟嘟的心情,这才从他的脚踝上拿下密函塞入袖中。
嘟嘟没有要吵闹的意思,眼睛一眯任人随便摸。
原本云竹以为他在进入都城后的大部分时间会待在三皇子府,因此早早就教会嘟嘟去三皇子府送信,谁知道皇帝不按套路出牌。
幸亏嘟嘟天性聪颖,竟能在这偌大的新安城中寻到他的住处,他训练嘟嘟时发现,嘟嘟记忆能力已经算这品种内的极品了,没想到还是他小瞧了这鬼精儿。
不过嘟嘟聪明是一会儿事,云竹改变策略又是另一回事。
青竹的扇窗外阳光撒在雕花的床沿上,云竹摸了摸嘟嘟的头。
他口中模拟着某种鸟类的语言,仿若空谷的低鸣,又仿若高山的回响。
这是他在成丰郡那边跟个老伯学的,那老伯很会训鸟,这种近乎于什么术法似的功夫云竹学了两年多才堪堪能到能用的地步。
云竹遇见老伯时,他已经满头白发了,年逾七十,在这个时代中活到这个年纪已是大喜。
等云竹学成的那一刻,他便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油尽灯枯羽化而去。
后来云竹为他送终,将他埋在了他生前指定的地方。
为了犒劳嘟嘟寻他,云竹捏了些点心放在手心让嘟嘟吃个尽兴,吃的差不多后,他来到窗户旁把它放出去。
嘟嘟扇了扇翅膀,在云竹的掌心中点了点头,迈着鸟爪在窗台上跳了两下转身飞走了。
系统:“这肥鸟天天吃这么好还能记着定时给你送信,也是稀奇。”
云竹拿起手帕擦了擦掌心,语调不疾不徐道,“我捡到嘟嘟时,它这么瘦小一个,连我手掌大都没有,多吃点怎么了。”
系统对于云竹的亲妈眼懒得喷。
那肥鸟崽子明显刚出生就比其他的乌鸦要大一圈好吗。
云竹可不管这些,嘟嘟的父母在他面前死了,窝里就这个一个乌鸦崽崽,这跟死前托孤有什么两样。
他把手帕扔在桌子上,开始在房间内摸索着探索房间的构造装饰,时不时的还会被绊倒在地上。
系统完全没有提醒的意思。
云竹大可利用系统直接复制空间内容形成地图,可三年来他从未求过系统。
等云一忙完进来,云竹已经走了两圈了,他吩咐一下今晚不必准备晚膳了,坐在榻上等着云一他们拿来热水。
月亮升起的那刻,洗漱完之后他躺在了床上,平息着呼吸。
这还是三年来,云竹第一次休息这么早。
万物寂静。
透着月光,云竹把发簪和嘟嘟送来的密函分别打开,让系统读给他听,他现在眼上依旧覆着白丝。
大半夜被人抓在床的几率不一定有,但一定不是零。
现下没人盯着云竹完全可以睁开眼睛自己看,可他懒劲一上头就喜欢使唤别人替他干事。
系统在新安城内总会多哄着云竹多一点,顿了一会儿就把纸上说的事情叙述完了。
云竹‘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他把纸放到香上点燃扔到了香炉内,这才重新上床。
系统见他直接准备睡觉了,叹了口气关机休眠。
外面夜凉如水。
本就体寒的云竹在睡着后不自觉的把身形跟猫似的蜷缩了起来,不知是不是没有安全感的原因,他把头半埋在了被子里面。
一个身形高大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窗户外边,由于云竹习惯性睡觉不熄灭烛火,外面的人透过薄纱和烛火的照耀能清楚的看见床上人睡熟的神情。
房间内飘着的线香带着些安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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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果四处飘散。
站在门前守卫的云一和云三见到谢元胥出现的身影立马准备出声行礼,谢元胥却一抬手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暗处的云二手里已经握紧了刀刃。
谢元胥在门口站着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仿佛他今天晚上来这一趟只是想看看云竹到底是不是在别苑。
云一和云三对视一眼,等谢元胥走后,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拂祸在别苑门口等候片刻,谢元胥就走了出来,他现在对谢元胥的行为处事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只因谢元胥回到安定侯府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听从下属的汇报,而是先来到了别苑。
明明原先拂祸还能猜测几分谢元胥的心思,现在却不敢这么说了。
对于这位三皇子殿下,谢元胥的种种行为实在是让人格外捉摸不透。
翌日。
云竹巳时才勉强睡醒,他这一晚上睡得格外累人,不知为何,明明没有做梦。
他撑起身子喊了一声,“云一。”
云一推门而入,他来到床边单身下跪,眼神不敢多看,“殿下。”
云竹白色的里衣有些大,晚上穿着舒服,不过睡着后在床上转着两圈,锁骨已经全然露了出来,双眸上的白丝也凌乱的左上右低,许是被子里太过于温暖,他苍白的脸颊上泛着微红。
他皱着眉整理衣服轻声询问,“昨天晚上燃的什么香?”
云一如实回答,“是一种略带安眠的香,名为枕眠,属下觉得殿下奔波这么久,是该好好休息,便没有撤下。”
云竹知道云一是好心,不过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难以适应,“嗯,以后暂时不必点了。”
云一:“是。”
他应声后拿起云竹的衣服放到了床上,转身退出去,以便云竹更衣。
还未等云一迈出一步,云竹就又叫住了他,“等等,帮我更衣。”
要是在成丰郡,云竹大可让云一出去他自个儿睁眼换衣服就行了,可在新安城他可不敢睁眼。
何况新安城内的服饰跟成丰郡多多少少有些出入,他成丰郡的穿衣都是学了两三次才会的,这里的只会更加繁琐。
云一垂眸,喉结滚动了一下,“是。”
他刚准备转身,房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云竹拉起被子遮挡住自己的身形,提高声量问道,“谁?”
云三在门口说道,“启禀殿下,是千岁大人。”
云竹眉目微皱,谢元胥,他来干什么?
他现在不能用这衣衫不整的模样去见云一,现在能替他回话的人只有云一。
云一适时来到云竹身边半蹲下,云竹附身在他耳旁低语了两句,云一点头离开。
云一来到房门前,先是看了一眼半跪在门前的云三,转身把房门关闭之后,他依礼下跪,“参见千岁大人,我们家殿下还未着衣,请千岁稍等片刻,等更衣后,殿下会亲自去前厅面见千岁。”
他的位置不偏不倚的正好挡在房门的正中央位置。
若是换了旁人,听到这句话怎么也得打道回府。
可谢元胥怎么能是旁人呢。
他慢条斯理地抬唇笑了一下,根本没有把云一放在眼里,云淡风轻地迈着步子掠过云一的位置,抬手就要开门,“既然三皇子殿下还未更衣,不如奴才进来服侍殿下。”
说着,他直接推开了房门,踱步进去。
7. 自称奴才
谢元胥身份复杂,他除了是安定侯,还是南泽国的宦官之首,在圣上皇子面前不仅可以用侯爷的身份,还能是卑躬屈膝的奴才。
这就属于无法选中的逆天状态了。
没有谢元胥的命令云一和云三是不能起身的,但谢元胥此行实在让云一实在是忍耐不住。
他立马起身不顾性命想去揽住谢元胥,“千岁大人。”
站在谢元胥身后的一言不发的拂祸可不是吃素的。
在云一刚有动作的那一刻,他冰冷的剑就搭在了云一的脖子前方。
只要云一再迈出一步,拂祸这柄削铁如泥的刀剑可就直接砍断他的脖颈。
云一猛地瞪视过去,“你。”
跟在谢元胥身边的人再披着一张人皮,还是会带着张狂的性子,拂祸微挑眉,冷脸笑了。
那意思很明显——
敢动一步,你试试。
拂祸抬手把门关上,犹如罗刹一样站在门前看着云一和云三,双手抱臂闭眼不理。
云一和云三对视一眼都看清了彼此眼底的怒意。
厢房内。
昨天临时让云竹住的地方是海棠苑,这里的海棠花已经含苞待放,空气中弥漫着些许花香,寝殿里的装饰多用檀木,范金为驻础,屏风上绣着的亦是海棠锦簇。
谢元胥踏入房中,他漫无目的地扫了一眼房间内的陈设。
进入内阁后,他顿住了脚步,抬起左手掀起珍珠帘幕,眼眸微眯望向屏风的地方。
谢元胥的脚步停在不远处,云竹心跳如鼓。
云竹正在穿着外衣,想着从由里面系好再向外,可越忙就容易越乱,连谢元胥带来的紧张感都没有了。
他只好嘟囔了一句,“好烦。”
云竹不是没听到谢元胥说要进来的声音,在推门声响起的时候,他就来到了屏风后面先穿上了外衣。
没等他系好第一个扣子,外面的外衫没有撑住直接落了下来,搭在手肘处,里面的白色里衣直接露了出来,层层叠叠的衣服堆积在一起,看着比海棠的花瓣还要夺目。
谢元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云竹的身后,自然没错过云竹方才的一声嘟囔,他还没反应过来,嘴角就已经抬起了一抹弧度。
他阴凉的手指放到云竹的手腕处,他跟巨蟒突然缠上来一样,微微低头,冠上的坠珠搭在云竹的手心。
谢元胥另一只手将云竹手里的系带拿了过来,“让奴才来吧。”
云竹猛地僵在了原地,覆眼的白丝与系带不知何时纠缠在了一起,在谢元胥低头给他梳理着衣服时,直接掉落了下来。
过于刺眼的日光让云竹不自觉地皱眉,他抬手捂住双眸,直接把惧怕日光的这个行为做了个十成十,生怕让谢元胥生出一点儿怀疑。
谢元胥半蹲下来,他的头都能到云竹的腰间之上,可见谢元胥比云竹高多少。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云竹今年才刚刚十九岁的年纪。
男孩子,还可以再长的。
谢元胥的动作没有任何迟钝,白丝落在地上,没有移走一丝目光,他把云竹的外衫重新穿好,不紧不慢地从里向外一层层地帮他穿好衣服。
这是一套蓝色翔云为主的厚衫,脖颈处和双手的尾端都绣着绒绒的毛,很是保暖,这样出去在这初春的季节就不需再穿什么大氅了。
不是什么名贵的面料,不过却衬得人亭亭玉立。
云竹身上独特地药味传入的谢元胥的鼻息中,在最后系好腰带时,他这才发现云竹的腰似乎真的过于细了,不用两只手就能圈起来。
谢元胥第一反应是疑惑这瘦弱的小孩今后在这吃人的新安城内如何才能活下去。
周围的豺狼从未见过如此不沾世事的人,开刀首选云竹,自然他也不会例外。
在小雀儿还没飞翔起来,先让它吃的好点儿再上路,谢元胥有的是耐心。
穿好衣服,谢元胥把白丝给云竹捡了起来,云竹连忙重新覆上双眸,“多谢千岁大人。”
谢元胥没有起身,从下而上的望着云竹覆盖起来的双眸,“三皇子殿下的眼疾是什么缘故才有的,奴才府里的府医还算靠谱,不如替三皇子殿下医治一番?”
他的称呼迟迟不换,云竹却接不下去了,“本殿下的眼疾是娘胎里留下的,母后也曾找太医诊治过,说是体弱的后遗症,是治不好了,多谢侯爷关心。”
他退开两步靠上了屏风,白丝覆盖的面容依旧勾魂夺魄、雌雄莫辨,身材风姿无二,仿若天人。
谢元胥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顺势转了称呼,“既然如此,倒是本侯多虑了。”
云竹抿唇不语。
谢元胥一手撑着剑柄向着内阁外走去,来到梳妆台前站定,“今日早朝本侯入宫时,特地替三皇子殿下向陛下求了一份恩典。”
云竹摸索着周围的陈设,一步一步地走向了谢元胥待着的地方,在上台阶时还免不了踉跄了两步,这才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桌子上的紫色发带。
他的指腹抚摸过柔软的发带,摸清楚上面的纹路,“不知千岁为本殿下求了什么恩典?”
谢元胥冷峻的面容带着些不易觉察的意味,鼻梁高挺,他微微偏头,“本侯说殿下远在成丰郡,行礼习惯早已养成,今后又不会久留都城,实在是不用学那些繁琐的礼仪,陛下听后甚觉有理,已经免去了殿下近期的教习内容。”
云竹拿起发梳在发尾处梳着,闻言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勾唇一笑,阳光照射下苍白的脸上笑意夺目,“确乃幸事,千岁深谋远虑,费心周全,本殿下无以为报。”
谢元胥微微弯腰,他凝视着云竹的直视镜子的面容,蓦然拿起桌子上的发簪,抬手就要直接刺向云竹的双眸,动作凌冽没有任何犹豫。
云竹亦没有任何的动作,真真像一个眼盲的人,手上梳着头发的动作不变,嘴角依旧带着笑意。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谢元胥嗤笑一声放下簪子,“偏阁的住处今早下人收拾好了,殿下可以随时搬进去,有事让人去寻柳管家即可,管家已经让人早膳重新备好,即刻会有人送入偏阁内。”
云竹放下发梳,将发尾处用发带束了起来,“千岁如此妥帖周到,实在是令本殿下宾至如归。”
谢元胥现下对云竹眼盲一事是放心了一点。
不过其他的,有的是机会和时间,让他把云竹的事情查个底朝天,现下他已经没了兴趣。
他漆黑的眼眸上下打量了一下云竹,起身站立迈步离开,“殿下随意。”
等房门打开又关闭,谢元胥和拂祸离开,云一和云三立马推门进来。
云一、云三:“属下失职,请殿下惩罚。”
云竹一直端着的笑容消失,他把系好的头发随手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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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一捋,双手抚摸过袖子上绣着的花纹,“寄人篱下,你们哪有什么错处,起来吧。”
这到底是谢元胥的地方,他想去哪里去不了,不是云一他们说拦下来就能拦下来的。
云一和云三低头不语,没有任何动作。
主子受辱就是奴才无能。
云竹叹了口气,“你们下去把东西收拾一下,谢元胥的意思是让我们搬入偏阁,你们先去探探路,本殿下在这休息一会儿。”
领了任务,云一和云三把云竹的包袱拿走,应声退下。
随着房门关闭。
系统的声音响起,“刚才差点吓死了,还以为你会露馅。”
哪怕云竹从未暴露关于眼睛的事情,谢元胥警惕的性子还是让他测试了一下云竹是不是真的眼盲。
云竹虽然早料到了,可手心还是免不了全是汗。
他指尖把玩着白丝,“谢元胥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的,今后一定得小心再小心。”
系统:“看这意思,你是有计划了?”
云竹哼笑,他浑身透露出一种慵懒的意味,仿佛世间万物都在他的掌控中,“穿越后我唯一的愿景就是在这个诡谲云涌的时代独善其身,但踏入都城后,似乎一切都不会如愿了。”
系统:“为什么这么说,原先你不是打算拜入清闫学宫掌事的门下,致力于帮成丰郡多争取一些资源吗?”
云竹松开白丝,他仰头看着窗外的日光,“清闫学宫是南泽国内唯一中立的派别,独善其身最好的去处,可你没听见谢元胥的话吗?”
谢元胥料定云竹以后不会久留都城,那么只能说明云竹就只有两个下场。
一是早死。
二是觐见后回到了成丰郡。
系统没觉得男主有想杀掉云竹的意思,“会不会是你多虑了,我感觉男主更偏向第二个抉择。”
毕竟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完全没有设计杀掉的理由。
等觐见之后,大可放云竹离开。
云竹笑着摇了摇头,“谢元胥第一次见面就猜测我是凶手,第二次见面替我更衣,测我眼盲,他这么多年没有杀掉丰阳帝这个灭他满门的真凶,还放任丰阳帝立太子,难道只是想等他命数到了再下手?他可没这么良善。”
系统:“你的意思是?”
云竹起身从梳妆台前离开,不紧不慢地来到香炉旁把最后一节线香徒手涅灭,“让一个人彻底心死的一步,无外乎先给他希望,再让他绝望。”
谢元胥要的是丰阳帝一步步看着他所有的子嗣和希望都断绝,云竹估计就是谢元胥想下手的——第一个人。
系统:“你又不是丰阳帝的亲生儿子。”
它说完猛地顿住了。
云竹知道系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谢元胥想灭的是南泽国,无所谓我是不是丰阳帝的亲生儿子。”
所以自从他踏入都城的那一刻,他已经入局了。
系统说得对,是敌是友,谢元胥都不是第一选择,可他其实早已经站在了谢元胥的对立面。
不过一切未定,云竹仍旧打算按照最开始的计划,拜入清闫学宫掌事门下,生灵涂炭不是他想见到的。
哪怕不能改变固有角色的结局,为了成丰郡百姓,他也得斟酌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系统不再开口,云一把香炉盖上,拿着枕下的扇子塞入袖内,迈步离开房间。
8. 永乐公主
云竹用完早膳后坐在偏阁院子内的阁台处,望着侍女们扫着地上的落叶。
这里名为竹苑,是个偏僻幽雅的好地方,院子内的侍卫和仆从不多,占地却比云竹在成丰郡的皇子府还要大上一些。
说到这,他不仅想起成丰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丰郡已经成了他的故乡,毕竟是一睁眼就看见的地方,稚鸟情节总是有的。
云二拿着一个风筝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的在上面写字,云竹听着耳旁池塘内的流水声和扫帚跟地面摩擦交错的声音,内心格外平静。
云二:“主子,我马上就画好了,您再等等。”
云竹声音温和,把落入他膝上的叶子拿在手心里把玩了一下,“不急。”
云二跟云一和云三都不一样。
云一和云三是他母后派过来跟着他的,刚开始连个名字都没有,云竹便让他们随了他的姓。
云二是前些年,成丰郡的某个乡村突发泥石流,云竹去那边的乡村探查时,以前的云二奉命去救人,这个不过十五岁的小孩的母亲死在泥石流里,这个小孩被他母亲护在怀里,侥幸活了下来,云二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云竹看他可怜就带在了身边,让他继承了云二的名字,也没有忘记让人去继续寻找曾经的云二。
他没有对这个小孩抱有什么期望,云一、云三教他习武不过是让他有些保命的功夫傍身,从未奢求他可以成为云竹身边的一把刀。
可云二却不怕辛苦,硬是缠着云一和云三学了个七七八八。
云一和云三都叫云竹殿下是不想让他忘记,他母后还在都城的事情,只有云二叫他主子,所以云竹也不会在他面前称呼自己为本殿下,而是用‘我’这个称呼。
都城的天气比成丰郡要冷很多,云一给云竹拿来手炉让他抱着暖身子,云竹一向怕冷,若是受了风寒,免不了又是一阵折磨。
系统望着这个场面感叹了一句,“其实你借口不来都城也不错,这样平淡的日子,以后应该会很怀念的。”
云竹抱着手炉,指腹抚摸过手炉套上绣着的兰花,他半垂首轻语,“我来与不来都改变不了结果,躲在成丰郡被迫等乱世到来,不如先入乱世谋求一个好结局,不求别的,我只求成丰郡不要被卷入战火之中。”
成丰郡就像云竹的孩子一样,他为了成丰郡劳心劳力。
好不容易看见这个孩子从牙牙学语走到口齿清晰,他不想让它还没走出家门,就夭折在怀里。
云二的风筝好不容易画好了,他兴奋地拿起风筝跳起来,“主子,我画好了,要不要一起去玩!”
云竹的眼睛看不见,云二却从喜欢带着他玩闹,像是小孩子面对长辈小心翼翼地奉献心思,不易察觉又甚是可爱。
云二从未把云竹当成一个盲人看过,他拿着风筝在云竹的四处绕着圈,“主子快看快看,我画的风筝特别好看。”
云竹笑了笑,他摇摇头,“你去玩吧,带着我的快乐一起。”
云二嘿嘿一笑,“好!”
他跑向院子内开始准备放风筝,周围的侍女没有抬头看云竹他们,专心扫地。
云一看了一会儿,默默地叹了口气,“殿下,您太宠着云二了。”
云竹微微侧头,他淡然地笑着,促狭的开口说道,“孩子心性而已,正是好玩的年纪,云一如果同样喜欢,也可自行前去。”
云一盯着云竹看了片刻,“殿下就会拿属下打趣。”
语音刚落,燕儿从院子外面加快步履走来,寻到云竹的身影后行礼,“参见三皇子殿下。”
云竹慢条斯理地拿起桌子上的茶水,茶香袅袅,“何事?”
燕儿回话,“回禀殿下,十一公主此刻正在正厅等候殿下,说是想邀殿下一同出去游玩。”
云竹脑海中迅速联想到燕儿口中所说的十一公主是何等人物。
应当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妹妹,封号永乐,今年才十五岁。
他放下茶杯,俊秀的面容自然带上了些笑意,“本殿下即可就去,你们先下去吧。”
燕儿:“是。”
云竹让云一扶着他向着正厅走去,他唇边挂着一抹淡的让人不易察觉的笑意,面色波澜不惊,确实像是个爱妹妹的好哥哥。
系统是不担心云竹会露馅的,本来云竹穿越过来的这个人物就是个背景板,在云竹进入这个世界后,他给自己的设定就会下意识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无论从前的公子云竹是什么样子,现在其他的脑海里只会浮现出云竹的样子和行为。
不过它可不觉得云竹会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妹妹展露出如此兴奋的面容。
系统:“你在憋着什么坏?”
云竹缓缓地绕过别苑的桂花园,听到系统的话后,他直言,“我哪儿是憋着什么坏,而是一直待在院子内可把我憋坏了,现在正好寻着个由头出去罢了,你怎么能这么阴暗的想我。”
他这话倒说得确实没错,云竹倒是真的没有多打算什么,只是想寻个理由可以出去玩。
不过丰阳帝和皇后竟然能让公主出来找他这件事,倒是让人不免多想,云竹微挑眉淡笑不语。
周思珞站在正厅中,身后跟着两个侍女以及两个拿着赏赐的太监。
她身上穿着黄绒色的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头上的凤凰发簪尽显奢华,额前带着额冠,犹如天鹅般的长颈上带着白玉夕颜花链子,脸上略显婴儿肥的娇容上带着紧张和不易察觉的兴奋。
不过少时,云竹走进来出现在视线内,周思珞眼神一亮连礼仪都忘了直接跑了过去,“皇兄!”
侍女们在后面立马小跑跟上,“公主,您慢点。”
云竹只听见一道犹如黄莺般清脆的声音,衬着首饰碰撞的灵动传入耳中,云一松开的他手,他站在原地微微皱眉,不确定的说道,“落落?”
周思珞来到云竹面前,看着云竹一如往日般喜欢素色白衣的装扮,谦和温润格外清雅矜贵,白丝覆面免不了心里生出一份苦涩,“皇兄。”
云竹伸出手触碰到周思珞的头发,他像是个温文尔雅的兄长一样怅然的笑了一下,“三年不见,长高了。”
周思珞身后的侍女和太监对着云竹行礼,“见过三殿下。”
云竹分出心神,正了正神情,“起身吧。”
周思珞拽住云竹的衣袖,撒娇说道,“母后让我带句话给皇兄,她暂时不能跟你相见很是遗憾,因此送了些你小时候喜欢的茶点,让皇兄不要伤心。”
上辈子他是孤儿,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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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平白多了一份母亲,云竹还是开心的,“回去替我多谢母后。”
云竹想不起皇后的面容,对于皇后这个人,他内心只有个笼统的概括,只知道皇后是个很英姿飒爽却又不失温婉的女子。
她出身将门,外祖父是替南泽征战沙场的大将军,父亲如今身在边关替南泽镇守边疆,满门将领。
本来在他出生之后,皇后是打算直接随着先皇去了的。
一女不侍二夫,更何况还是皇后,可丰阳帝拿他和云家所有人的性命作为要挟,皇后只好不去寻死,一再忍耐。
没有两年皇后就怀孕了,丰阳帝很是开心,说若是皇后诞下嫡子就封他为太子。
可因为种种意外,嫔妃争宠导致皇后小产,丰阳帝大怒,彻查了一行人,深感悲痛。
再后来出生的孩子就是周思珞了。
南泽国甚少出现公主,这一代到今日为止也就这一个公主,因此周思珞十岁的时候就被封为了永乐公主,食邑达到三千户。
深受丰阳帝宠爱,算是皇子中独一份的。
云竹收回思绪,让云一把东西都收下后,提起周思珞此行的最终目的,“皇兄陪你出去逛逛,落落是有什么想买的吗?”
周思珞跟在云竹身边牵着他的手向外走去,还时不时的提醒他小心脚下的路,“母后说有点怀念宫外的糕点,因此特地给我令牌让我出来的时候给她带些回去。”
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原文中是不可能提到的,云竹又没有曾经的记忆,因此没有多言。
云竹微微颔首,踩着不紧不慢地步子跟在周思珞的身边。
因为他闭着眼睛所以看不清周思珞眼底的泪光,可旁边哽咽的声音让他心生动容,欲转移话题,“总说母后,还没聊你呢,最近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皇兄买给你。”
周思珞笑了两声,“皇兄想着落落就是落落最喜欢的东西了。”
她来安定侯府的时候本来是没底的,跟皇兄三年不见生怕会生分了,何况还是谢元胥的地盘,她本就害怕。
幸亏皇兄没有变,跟从前一样。
两个人上了马车后离开安定侯府。
先去把皇后要的糕点买好,周思珞就带着云竹四处在都城内逛着,云三和周思珞的随身侍女跟在身后,看着兄妹俩亲密无间的行走在街上。
周思珞走着走着突然停顿在一个地方,似乎是被什么吸引去了目光。
云竹很快就察觉到她放慢的脚步,跟随着停了下来,“怎么了?”
周思珞抿了抿唇小声说道,“皇兄,我有点饿了。”
云竹算着时辰确实该到吃午膳的时候了,他略带歉意的说道,“抱歉,是皇兄疏忽了,云三。”
云三应声来到云竹面前,“殿下,眼前的地方就是都城内有名的海悦楼。”
眼看着被云三说出来,周思珞脸红了一瞬,“皇宫的吃食千篇一律,我都吃腻了,想尝尝外面的口味嘛,皇兄。”
云竹面容更加温和,“那我们走吧。”
海悦楼他曾经来过几次,里面可谓是集齐了五湖四海的各类菜品,确实让人流连忘返。
不过他属实也没想到能让公主停下来的地方是一处餐馆。
云竹摇了摇头笑了一声。
9. 夜闯渡檀寺(一)
云竹和周思珞进入包厢后,侍女和云三就站在门外等候。
包厢内。
海悦楼的主人很爱花草,因此海悦楼整体的装桓内处处可见百花类的装饰,窗棂之外的台阁上亦种植着许多珍稀花卉,连围栏的上面都挂满小巧的铃兰。
在等待上餐的时间内,周思珞给云竹讲了许多近三年皇宫内的事情。
足不出户的公主殿下没见过外面的景色,能讲的故事仅仅只能是后宫嫔妃们的争斗,如此枯燥乏味的事情,云竹却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不耐心的模样,很仔细的听着周思珞讲完。
周思珞抿了一口茶水,停下来休息片刻,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扫了一眼云竹腰间,“皇兄,我知道你不喜奢华,但身上什么配饰都不带,未免有些太素净了。”
说着,她从身上拽下来一个绣着小老虎的佩囊塞到了云竹手心内,“这是我前阵子亲自绣的,这里面放了丁香、藿香、石菖蒲、艾草和白芷,用来驱虫防病,还有些海棠的花瓣,皇兄可一定要收下。”
云竹捏了一下香包,没有拒绝,“那就谢谢落落了。”
他不觉得周思珞会对他不好,他摸索着挂在了腰间,与此同时房门外送餐的小厮走了进来将菜摆好。
周思珞的视线一直在云竹的腰间,等他系好后,这才放心了一下,默默地舒了一口气,拿起筷子准备开始吃饭,“皇兄不觉得我针线粗糙就好。”
云竹:“怎会。”
时间过得总是很快的,周思珞堪堪吃了个半饱,那边门口的侍女就敲门提醒道,“公主殿下,快到渡檀寺闭寺的时辰了,咱们该走了。”
周思珞微微蹙眉放下筷子,她略含伤心的望向云竹的方向,“皇兄,母后托我去渡檀寺取些东西,我该走了。”
云竹没有吃多少东西,他听到周思珞的话微微颔首,“好。”
作为公主皇子,看似金枝玉叶,高高在上,实际恩宠的来源只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他们更像是走在悬崖边的行人,不以众人知,禁锢自身留。
周思珞起身后,又成了那个仪态万千的永乐公主,她给云竹行了礼,一步一回头的离开房间内,总怕眼泪比她步子更快一步。
等下次她和皇兄再见估计就是在宴会上了。
万一父皇有了让皇兄回成丰郡的心思,这一别不知又是多少年华,周思珞叹了一口气。
云竹坐在房间内没有任何动作,人与人的告别或许是在某个对视里,一眼万年,可云竹不能睁开眼睛目送周思珞离开,总留遗憾。
他听到外面侍女跟着周思珞离开的声音,手指抚摸上腰间周思珞送给他的香囊,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再勾不起他的兴致。
云三从外面走了进来,“殿下。”
云竹抬头看向光来的方向,似乎还有些飘来的花香,他呢喃了一句,“落落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他从未把心思放在皇宫内的一种皇子身上,只专心于前朝,后宫的争斗他没有兴趣去了解,周思珞是他接触到的第一个‘亲人’的角色。
云三:“永乐公主温婉贤淑,孝顺有加,是个极好的女子,毅力学问不输其他皇子,她眉眼间的风姿跟皇后一致无二,喜欢穿黄色的衣服,带许多漂亮的首饰,像是只少见的漂亮的枯叶蝶。”
云竹起身从餐桌前离开,向着门外走去,“嗯。”
他没有过多的评价或是询问,离开海悦楼之后,他坐上了回安定侯府的马车。
不远处依稀还能听见周思珞马车上挂着的铃铛声的回响,两个马车背道而驰,云竹坐在马车内低头沉默,丁香和白芷的气息交错飘散。
到了安定侯府后,日头已经渐渐下落,云竹没有再见到谢元胥的身影,少了他许多事,出去一趟云竹高低是有些药发热的意思,在夜幕刚刚升起的时候,他脸色有些发红。
云一给他拿来了姜汤让他饮尽这才退出厢房,让云竹休息。
躺在床上,等万物寂静。
不知什么时辰,云竹突然坐了起来,系统警觉的说道,“你要干什么?”
云竹一边拿起外衣穿着,一边回答系统的问题,“昨日的密函上写着付朗和谢元胥没有任何关系,白天我想了一整天都想不出来付朗能跟谁有关系。”
云竹勉强系好外衣,抬手把白丝解开,拿起枕头下面的扇子塞入袖口内,带上黑金色的面具。
他轻轻迈步来到窗户边细听着外面的声音,见院子内没有什么问题,直接抬手翻窗跳了出去。
系统习惯性的给云竹伪装好房间内的情形,悠闲地问了一句,“你现在想到了?”
云竹四处巡视着安定侯府的构图,现下眼睛能看见,他直接用轻功飞上房顶,站在最高处把观澜阁的四处巡视了个遍,可谓是庭院深深,金碧辉煌。
月光照的人很清晰,云竹望见不远处院子内似乎还有巡查的府兵,简单在脑海里编织出地形图,他抄近路直接离开安定侯府。
快步行走间,他还不忘记回复系统的问题,“今天周思珞提到她要去渡檀寺才给我了些启发。”
系统:“怎么说?”
云竹拿着扇子从后门跳下安定侯府的门口,背手不紧不慢地走在深巷里向外走去,“渡檀寺、皇都指挥司、宣平政使司、清闫学宫以及刑部督查司是南泽国的五大机构,皇都指挥司是男主的天下,禁军卫和宣平政使司一向是直属皇帝,杜仲谬查清楚刑部督查司内没有内鬼,而清闫学宫派别中立,掌事为人清廉,应当不会想插手宣平政使司的事情,那剩下的,最不可能的就是最可能的就是渡檀寺。”
系统:“渡檀寺在剧情中似乎没有什么参与感吧。”
原剧情中出现最多的莫过于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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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皇都指挥司,还有暗地里慢慢渗透后逐渐掌控的禁军卫。
其次就是皇帝手下的宣平政使司。
基本上都没提过几次渡檀寺的事情。
云竹踏上前去渡檀寺的路程,现下城内的小摊贩剩的不多,巡查的人员大多都在酒肆喝酒。
他便毫不掩饰的走最近的道路,“人,是最贪心不足的,越不满足什么,就越想得到什么,比若商贩,刚刚赚了一两的人就会想赚一百两,那么赚到一百两的人就想赚千两,而后就是万两。”
系统作为不属于人的生物,对人的劣根性探查的很是透彻,“所以?”
云竹用扇子把长发挽了起来,他嗓音像是砂纸上摩过的碎片趁着笑声,“商人如此,皇帝如何?当了皇帝自然想求仙问道长生不老,他既然痴迷于此,必然会对这些信仰一类的东西加以扶持,渡檀寺是南泽国开国皇帝后半生坠入空门,此后的所有皇帝都对渡檀寺保持着敬畏之心,若是渡檀寺内出现了心术不正之人,最可能体现的地方就是皇帝的身上。”
如果渡檀寺一切正常,那为什么前面历朝历代的皇帝没有跟丰阳帝一样痴迷拜佛问道,甚至到了荒废朝政的地步。
原剧情中没提到丰阳帝痴迷这些东西,他最后的死因是被谢元胥斩首的。
可现实却是皇帝的设定改变了,所以渡檀寺有问题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系统:“不过就算渡檀寺有问题,你也没必要急着今天晚上就出来探查吧,丰阳帝如此庇佑渡檀寺,你哪怕抓住了错处让怀里子去操办此事,估计也是不了了之。”
云竹轻轻开口,“付朗堵上身家性命按照渡檀寺背后的人吩咐而做,我不觉得只是因为付横一个人的死亡,能让这个狡诈的人迈出这一步,说明他一定有信心这场争斗能赢,那如果必须要赢,事态的发展中必须有一个比付横地位要高出许多的人死亡,彻底让皇帝动怒才行。”
系统沉默些许,“你的意思是?”
它不禁想起今天跟云竹仅仅有一面之缘的,那位永乐公主。
云竹抬头望了一眼月光,异色的瞳孔中带着些冷漠,语速不急不慢,“周思珞,就是最好的人选。”
系统:“皇帝不是最喜欢这个公主了吗?”
云竹冷笑,“帝王的心思谁能猜的透,我不信能跟男主厮杀了接近半本书的丰阳帝真的只是个求仙问佛的傻子,他必然知道渡檀寺和宣平政使司的串通一气想打压皇都指挥司和刑部督察司,可下属机构互相制衡的场面对皇帝有利,所以他才装作看不见罢了。”
系统对人类之间的弯弯绕绕是真的无语了。
不知不觉间,云竹已经来到了渡檀寺上山的地方,月光透过枝叶撒在斑驳的墙壁上,丛林深处传来模糊不停的鸟叫声,莫名让人毛骨悚然。
他一步步地踏上台阶向着山顶走去。
10. 夜闯渡檀寺(二)
夜晚的渡檀寺跟白天称得上是两个极端,白日佛光普照金碧辉煌,晚上却连烛火都没两根。
山上风大,带来阵阵凉意,阴森的环境下意识让人感觉到不安和恐惧。
云竹不紧不慢地绕过门口的地方,一个垫脚飞掠到不甚高的树上,他垂眸望着寺庙内的方向,周围一片寂静,完全没有要发生什么事情的意思。
系统刚打算跟云竹说话。
忽而渡檀寺偏门处出现脚步声,云竹抬手压低树枝遮挡住自己的身形。
他眯着眸子望过去,在内心跟系统说道,“来了。”
七八个穿着夜行衣的人从寺庙的偏门处观察着地形,鸟扇动翅膀的声音从附近树上传来,下面的人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站在树上的云竹屏息静气模仿鸟叫声,这才打消了他们的心思。
为首的人抬了抬手,身后紧跟着的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打开偏门,一行人鱼贯而入,为首的人垫底关上了寺庙门。
系统:“他们都准备动手了,你还不去?”
云竹没有回答系统的问题,继续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不过数息,偏门的位置又出现一道身影,约莫有六个人。
他们穿着统一的银黑色服制,脸上带着黑色的面具,腰间全都别着弯道,跟古装剧里的锦衣卫类似的装扮。
系统惊叹,“禁军卫的人怎么在这里?”
云竹抬起眼皮盯着禁军卫的方向,目光看不出丝毫情绪,语气也淡淡的,“第一波的人肯定是付朗那些人派来的,禁军卫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男主派来的。”
他能想到的事情,在朝廷上的男主必然可以想到。
若是他刚才沉不住性子跟上去了,反倒是给男主提供了个把柄。
男主派人来看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不过周思珞应该不可能吸引男主的注意力,皇帝是不是真的宠爱一个人,作为近臣的谢元胥肯定最清楚。
云竹都能猜测皇帝会放任周思珞陷入水深火热的情景,谢元胥怎么会想不到呢。
所以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系统不在意这些它只提醒道:“男主的下属在这里的话,你最好不要出面。”
等禁军卫的人进入寺庙后,云竹从树上跳了下来,“不,谢元胥手下的人出现在这里说明寺庙里的人并不只周思珞一个人,寺庙内一定会有其他人在,那个人,谢元胥才是真的不想让其死的存在。”
能让谢元胥如此上心的人,大概率只可能是皇室中人。
太子不可能,丰阳帝把兄弟都杀了个干干净净,南泽国这一代没有真的王爷,只有一些无权的异姓王,所以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要请他一聚的人
——长公主周月珉。
云竹进入寺庙内,想到这个可能性微微蹙眉,他先是趁着夜色躲了起来。
渡檀寺的地形不是很复杂,但越简单的地形越容易撞到其他人。
他摸索着靠着墙行走,继续跟系统分析局势,“原文中周月珉被鸩杀一定是皇帝做的,否则皇帝不会在一个长公主的死后随便杀了些下人就不了了之,既然剧情改变,皇帝此刻对周月珉下手也不是不可能,谢元胥派人来估计就是不想让周月珉死亡。”
系统:“周月珉到底掌握了什么事情,能让丰阳帝和男主这么重视?”
云竹单手打开扇面,悄无声息的来到一个人身后,猛地抬手用扇面从前方的人脖颈处划过,血液迸发而出,一击毙命,他手上免不了溅上血。
他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放到这个人后,东南方突然传出周思珞的叫声,他加速向着那个方向走去,“不知道。”
他现在确实想不出来能有什么事情是让男主和丰阳帝都如此在意的。
这位避世的长公主确实值得人深思,云竹眼底划过一丝晦暗。
蓦然,火光冲天,周思珞一行人中女子居多,叫喊声响彻天地,云竹走到大门处,厢房里面就传来厮杀声。
“啊!”
“公主快走!”
“快走......公主快去寻长公主!”
“快走啊。”
刀剑刺入人体内的声音传来,周思珞惊喊,“不要!羊羊!双福!”
语音落地,眼前替她挡刀的人倒了下来,口吐鲜血。
她猛地向着后门的方向跑去,身后穿着夜行衣的三个人飞快的追上他。
在周思珞走到后门处准备推门而出时,一把冰凉带着温热血液的刀架在了她的脖颈上,周思珞拼命呼吸着,眼底浮现出些许泪水。
另外两个人出现在她的身边,两把刀插进了眼前的房门里犹如双叉门一样。
周思珞稳住神情,血液低落在她的脖颈处,她缓缓地转过头看着身边的人,“你们是什么人,敢刺杀本公主,你们难道就不怕本公主活下来之后回去禀告父皇,要了你们九族所有人的脑袋!”
身后的人沉默了一下,突然大笑两声,“哈哈,永乐公主,咱们既然敢来杀您,就没想着活着回去,有丰阳帝最宠爱的永乐公主为我们陪葬,这辈子,值了。”
周思珞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嘴角微抬,在身后的人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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懈的瞬间微微后仰,抬手就击了过去,顺势拔下脑后的发簪刺入了身后那人的胸腔之内。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抬腿把两侧的人踢翻,直接踹门出去,被踹倒的两个人反应很快就要追过来,寺庙内晚上洒水之后结冰,周思珞不小心摔倒,心叹一下不好,闭上了眼睛。
突然,脸上被溅上了血液。
周思珞心跳如雷,她浑身都震耸了一瞬,缓缓地睁开眼睛看了过去,眼前的人穿着一袭白衣,身上的血液犹如寒冬的朵朵梅花般展开在衣袖上,他手上拿着一把黄金扇,上半边脸上带着银色的面具。
云竹轻松的解决了两个人后,把周思珞扶了起来,见她腿脚不便便撑着她向着安全的地方走去。
他没有注意到周思珞看他的视线,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周围的环境身上。
等到了安全的房间内,云竹正打算出去看看长公主那边的情形,在他准备离开时,周思珞拉住了他的衣袖,云竹垂眸看过去,异眸带着疑惑。
这时候,他才终于把周思珞的容貌记在了心里,心中有赞叹也有一丝确实如此的意味,这还是他今天晚上第一次开口说话,“怎么了?”
周思珞回过神来,她深呼吸一口气,声线颤抖,“这位大人,多谢您今天的救命之恩,这个您务必收下,就当我的报酬。”
说着周思珞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玉簪子塞到了云竹的手里。
云竹点了点头就把簪子收下了,周思珞松开他的手,放他离开。
房间内重新安静下来,周思珞才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脑海里满是刚才火光冲天和血液迸发、以及羊羊挡在她身前的情景。
她望着外面如玉皎洁的月光,眼底的泪意被一股子怒意取而代之,双手握拳。
安顿好周思珞后,云竹回到刚才的厢房内看了一眼,地上除了死去的侍女和太监尸体外,还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他皱着眉头心里生出一抹不解,长公主手里可能掌握着东西这件事情不难猜测。
但没出场几次的周思珞能有什么东西是让付朗他们在意的?
云竹想着,手指不免触碰到触手生温的白玉簪子。
他停住脚步把簪子拿了出来,仔细的观察,云中鹤的性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看着跟路边摊卖的发簪并无二致。
他抬手放在月光下看,白玉无瑕。
除了品质还不错,云竹暂时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地方是值得注意的。
他重新收起来,在心底留了个心眼,踏过大门,向着长公主的院子前去。
11. 夜闯渡檀寺(三)
周月珉住的地方与周思珞的厢房距离比较远,云竹稍微绕了几圈才到长公主府这边,他发现刚才那三个人已经死在了外面,想必是被周月珉身边带着的人解决完了。
云竹躲在一棵树后,里面仍旧还有打架的声音。
隔着水池,远处的佛寺楼阁映射在水面上,仿若是海市蜃楼,美好普度众生的外容下却是荒芜的虚假,就像楼阁内里面刀剑的厮杀声,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少时,方才杀进去的人迅速退出来四处分散离开。
云竹微蹙眉头,正要迈步绕过众人的视线区域时,那里面突然走出来一队人,让云竹顿时眼眸骤缩。
周月珉身为南泽国的长公主,一袭红衣似火,夺目的颜色除外,她身上穿的竟然是异国那边的传统服饰,双襟交于前身,动物的毛皮直接覆盖在里衣之上,带着天性的野蛮。
她没有跟周思珞一样头上暂满了金石银饰,而是跟男生一样简简单单的扎了个高马尾,手上拿着一把剑,上面还滴着血,眼神冷漠。
在云竹还在疑惑她的装扮之时,周月珉心思细腻地察觉到了云竹的视线,一个眼刀扫了过来。
云竹心下一惊,连后面会发生的事情都不在意了,直接转身跑路。
拂仰清理完后面的人,他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来到周月珉的身边,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没有任何发现。
他冷声问道,“长公主可是发现了什么?”
周月珉沉默地收回视线,她把剑收了起来,转头看向拂仰身后的人,脸上带着冷笑,“并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想要的东西,本公主殿选之后自会奉上。”
拂仰眉头微挑,抱拳供手低头对她行礼,“多些长公主殿下。”
周月珉的两个侍女身上都带着血迹,她们脸上带着笑跟在周月珉身后离开向着周思珞在的方向走去。
拂仰等她们离开后,直起身子瞥了一眼周月珉的方向对着后面的属下轻笑了一声说道,“都看清楚刚才那人离开的方向了吗?”
下属低头回答,“看清楚了。”
拂仰咬了一下舌尖将唇上的血抿掉,“还不快追?”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七个人犹如鬼魅一般迅速离开原地向着云竹离开的方向追去。
另一边。
云竹加快步伐,想着刚才来时遇见的小道前去,他皱着的眉头始终都没有松开,是他轻敌了。
他没想到第一个发现的人竟然是周月珉,能让谢元胥成为属下的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就算是书中一个无名小卒,只要是谢元胥的属下,立场阵营正确,那必然受到天命的眷顾。
因此周月珉发现他这件事势必逃不过谢元胥下属的眼睛,他飞快的穿梭在丛林当中,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云竹就听到身后的不远处有人在追来。
系统:“让你不要作死,现在翻车了吧。”
云竹调整着呼吸,神情没有一丝的改变,只不过下午出去一趟到底是着凉了。
他脸色有些发红,不过唇色却有点发白,“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还说风凉话。”
不过他嘴上这么说,脚下的步伐却一点没变,身后突然传来破空的声音,云竹侧身一闪,沉甸甸的铁箭直接刺到旁边的树上,他立马加快速度。
等出了森林,云竹猛地停顿住脚步,身后的人和他还有一些距离,系统看见这场面直接沉默了。
月色高挑,眼前是漆黑遍地冷风肆虐的悬崖,身后追来的人速度越来越快,根本没有给云竹留下思考的时间。
他回头看了一眼丛林中火光的方向,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一跃而下。
凛冽的破空声带着刺骨的风刮在脸上,悬崖峭壁上旁逸斜出的树枝划过云竹的身体带来微痛,他闭着眼睛放松身形,朦胧中在落空中看见悬崖上的根根火把,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拂仰站在悬崖上边垂眸望着悬崖低的方向,没等他说话。
身后的人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像是让他定心,拂仰退开到旁边的位置。
谢元胥穿着禁军卫的衣服出现在拂仰身边,周围的人都低着头,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仿佛一直在丛林中等待的猎者一般,在所有人没有发现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加入群。
他随意的扫了一眼悬崖,“看清楚那人的身影了吗?”
拂仰:“看清楚了,是悬赏令上的那个人。”
谢元胥蹲下来,挑起地上的土放在手心里揉搓了两下,月光模糊了他冷硬的脸庞,“你觉得那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拂仰下意识的就想回答女人,但谢元胥如果真的认为悬赏令上的性别正确,那就不会问出来这个问题。
刚才他们追着的距离始终被前面的人保持在一个范围内。
晚上视线本就不清晰,拂仰一下子给不出来一个准确的答案。
好在谢元胥并没有真的想让拂仰给他一个标准的回答,他张开掌心任由泥沙从手中滑落,寒风适时吹气洒落悬崖,他抬唇笑了一声,“似男非女,有趣。”
没有一个人敢接话。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谢元胥是宦官之首,上次有个不知死活的人喊了一句死太监,确定罪名之后直接被押下皇都指挥司的地下一层掖狱中,夜夜惨叫。
可见是受到何等折磨。
谢元胥拢了一下大氅,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远离了悬崖旁的地方,拂仰站在原地仔细的看了一下悬崖才离开。
崖底。
奔流的河水中带着初春还未化完的薄冰,云竹从中冒出头来打了个喷嚏,他的身上已经多出了许多的伤口。
幸亏他上一辈子学了游泳,他向着河边游过去,好不容易上了岸之后,云竹忍不住打折冷战向着安定侯府前去。
在天亮之前他必须得到安定侯府,否则万一谢元胥又如上次一样不按套路出牌第二天非得给他穿衣服什么的,他就死定了。
系统:“又又,你说你出来这一趟图什么。”
只为了见过一次的周思珞就深夜前来相救,它是实在想不明白。
它知道就算云竹说得再冠冕堂皇,实际上只不过想救一下周思珞而已。
若非如此,按照他原来的性子估计在发现谢元胥属下的那刻就该打道回府。
云竹苍白的脸上满是清傲,他抬起眼皮看着前路,“人生不过两字,体验,方才逃跑掉到冷水里就当全身消毒了。”
系统:“你有这个心态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云竹笑了一声,他握紧了手中周思珞送他的簪子,一袭白衣身上点点血花点缀,身形犹如挺拔的庭树一般,不折不挠。
他走在月光下孤身一人也如众,像是生来就不需要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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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独狼。
云竹没有把握周月珉会不会认出他,也没有任何底气说周思珞方才把簪子给他的原因是不是觉得他是三皇子。
他只是个意外穿越到这个看不清前路的书中,说到底,他也不过就是个生活在平凡盛世的年轻人,哪怕学富五车,计谋和心思再多,也不是神仙。
神仙都有算有遗策的地方,何况他呢。
顺其自然吧。
系统没有再出声分散云竹的注意力,它知道云竹现在是在用仅剩的一些注意力支撑自己赶路前行。
云竹回到偏阁内已经很晚了,晚上的温度本就低,要不是好歹算是春天了,低也不会低到哪去,否则早就结冰了。
他直接把刚才出去穿的衣服收在了床底,拿出药箱给自己稍微上了点药。
等一切收拾好后,云竹换上里衣戴上白丝覆盖住双眸,便开始拼命擦拭着滴水的头发。
最终可能实在是太累,擦着擦着他就躲在被子里睡着了。
幸亏云一在他睡觉前在被子里放了不少小暖脚的暖炉,云竹一进去厚就蒙上了头。
或许是天命眷顾。
在云竹睡着不久后,天上就下起了淡淡地小雨,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沿上,鸟雀四处飞散寻找避雨的地方。
翌日,随着鸡鸣声响彻天地,太阳升起。
新安城内一片肃杀,本想早早出摊的商贩们看见在大街上急行的马和带刀的禁军卫纷纷收了步子回到家里。
太阳仿佛只是来带起白日的升起,很快就被阴霾的乌云遮盖住了,黑色的主色调是今日的新安城。
拂祸和拂仰两个人,身后压着一行低着头的犯人前往皇都指挥司。
一个怯懦的矮小身影躲在小巷内蹲在墙角看着这一切,他深呼吸着,脸上带着已经结痂的伤疤,冷冷地雨打落在他的脸上,心脏都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正当他以为自己躲过了这次追捕,打算从小巷内离开时。
突然,他一个转身撞上了红衣紫袍打着伞的人,手中拿着的小刀顿时落在了地上。
——“啪嗒。”
谢元胥眼尾微挑,撑着伞低头看着胸前面色发灰、瞳孔几乎要缩成一个点的人,抿唇轻笑。
眼前的人腿脚发软跪在了地上,眼前发黑,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握拳的力气似乎都没了。
他抬头想说话,张嘴后却连暗哑的气声都发不出来。
谢元胥不欲多看,迈步从他旁边离开,靴子才在地上的雨水里不染纤尘,腰间的剑尾滑落一滴清雨落入清晰见底的水圈中,荡漾分散。
他身后的两个人把刚才的人架起来跟在谢元胥的身后。
一同向着皇都指挥司去。
*
观澜阁偏阁。
云竹睡醒之后,坐在床上感觉头脑发蒙,抬手试了一下额头上的温度,果不其然发烧了。
他坐起身来感觉到丝丝凉意,连外面下雨都没发现,注意力直线下降。
云一算着时辰觉得云竹该起床了,结果在外面敲了许久的门都没听到云竹回答,他心下觉得不对劲,说了一声便推门进来。
他一边叫着殿下一边向里间走去,“殿下?”
许是里面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发出了跟幼猫似的叫声,云一皱着眉头进去,看见了缩在了被子里的云竹,“殿下!”
12. 殿下患疾
云竹意识朦胧间似乎听到了云一的声音,镇痛的头脑让他睁不开眼睛,嗓子里仿佛塞入了刀片一样难以张口回应。
云一加快步伐来到云竹的床边,看着他发红的脸微微皱眉。
昨天晚上他给云竹送完姜汤离开了,感受到凉意,抬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打开的窗户心底生出一丝懊悔。
他应该在云竹熟睡之后再来看一眼的。
否则,云竹也不会着凉受了风寒。
云一轻声说道,“殿下,您等一会儿,我去寻大夫来给你看看。”
说着,他把云竹的杯子给他盖好,离开房间。
外面下着雨,云一急的没有打伞。
刚出门的云三看见他疾跑的身影,心下生出几分疑惑拿着伞跟了上去,“云一,怎么了?”
云一:“殿下受了风寒,我去请大夫,你先去找人要点热水。”
他的语速很快,完全没有给云□□应的机会。
云三站在小道上皱了一下眉头,按照云一的交代去做事。
当云一准备出府时,正好撞见了回来办事的拂祸。
拂祸见他着急的样子问了一句,“什么事这么急?”
云一急疯了的思绪这才转过劲来。
现在再去请大夫估计会耽搁不少事,现在他们住的地方是谢元胥的地盘,想必府里一定要府医。
他顿住脚步,此刻浑身已经被雨水淋湿。
他没有避讳拂祸的意思,直言,“三殿下受了风寒,许是得了热病,我正准备去找大夫。”
拂祸让人去取谢元胥要的东西,他听到这句话略微挑了一下眉头,“安定侯府内是有府医的,不必专门去外面寻。”
正好柳池把拂祸要的东西取来,听到他们的话,立马说道,“张府医一直在府里的,难不成是三殿下出了什么事?”
三皇子殿下就算再不受宠,也不能因为什么事死在了安定侯府内。
要不然岂不是给了丰阳帝一个借口除掉谢元胥。
拂祸扫了柳池一眼,“站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张医师,让他立马去给三殿下问诊。”
柳池连忙应声带着云一离开。
拂祸手里拿着一瓶药转了一下,他眼神微眯,看着云一的背影,转手将药瓶递给身后的侍从后说道,“把东西亲自交给九爷,并告诉九爷三殿下有疾,已经让张府医去看了。”
侍从:“是。”
拂祸撑着伞向着竹苑前去,眼神里带着些趣味。
他听拂仰说昨天晚上他们在渡檀寺遇到了他和九千岁那天晚上通缉的那个人。
似男非女的身影喜好白衣,近似鬼魅,不仅身形蹁跹还身手了得,甚至躲过了他们一队的追杀,只身掉进了悬崖下。
拂祸对新安城内所有的地方都了如指掌。
渡檀寺的那个悬崖下不是空地而是通往护城河的一条分支河流,只要人的内力达到一个层次,跳下悬崖之后也不是不能存活。
这件事他知道,九千岁肯定了解的更清楚,可拂仰却说九千岁没有要人追查的意思。
昨天晚上拂祸想不到九千岁的决策是什么意思,现在他倒是有了点想法。
九千岁是不是跟他一样,同样在怀疑某个人。
比如,云竹。
拂祸眼底划过一丝晦暗。
这位足不出户的三皇子殿下,跟他们追查的人相近处太多了,他也喜欢穿白衣。
唯一的错处是云竹个瞎子,不可能只剩一个人前往渡檀寺还躲过了这么多人的追杀。
可眼瞎这件事要是云竹伪装起来的呢?
除此之外,他们之间还有个共同点就是都层是九千岁动手碰过的人。
那天晚上,连九千岁都没有发现那个寡妇的伪装有什么不对劲,说明要不寡妇的脸本来就长那样,要不就是他的伪装极其高超竟然能让九千岁都迷了眼。
拂祸倒是想看看这位三皇子殿下,到底是真的瞎子还是......
等拂祸走到竹苑时,张维浮已经半跪在床边替云竹把脉了。
云一和云三站在外面,柳池身后跟了不少人拿着些上好的药材等着张维浮开药方。
云一和云三看见拂祸来的身影没有任何意外,他们的注意力都在珍珠帘子里面云竹的身上。
少顷。
张维浮把东西都收起来,来到外间看了一下这一圈的人,习惯性的摸了一把胡子,“没什么大事,我开个方子让殿下吃上两顿就好了,近来天寒,三殿下的饮食方面还需专门注意一下。”
他一手拿着纸张一手拿着毛笔随手把药房写了下来,先把药方给了拂祸。
拂祸扫了一眼就递给了柳池,“按照张府医的话去办,务必把三皇子的身子调理好了,否则九千岁怪罪下来,你们懂得。”
张维浮是前些年谢元胥在江南一带遇见的医者,曾经在谢元胥中了奇毒时,救过谢元胥一命。
因为张维浮没有什么亲人,他本人也没什么大志向。
离开江南后他就跟在了谢元胥身边,来到安定侯府中成了一个四不管的府医。
谢元胥只要有点毛病基本都是宫里派太医来看,基本上用不到张维浮。
今天倒还是张维浮第一次给府里的人看病,他前两天就听见府里来了个三皇子殿下。
本想着是什么金枝贵人、手捧着怕碎了,嘴含着怕化了的天家皇子,却不曾是个不受宠爱浑身是病根的病秧子皇子。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拿着药箱就走了。
拂祸留下来跟柳池吩咐了一下竹苑厨房用人的事情后转身离开。
仿佛他来这一趟,只不过是担着规矩不得不来而已。
云竹躺在床上喝完水之后,头脑勉强有些清醒了,云一扶着他坐起来之后,他就摆了摆手让人先出去。
方才云三给小暖炉重新续上了热水,他抱着放在校服前暖呼呼的,嗓间带着痒意,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后,他咳嗽了两声。
系统:“你的人物设定在你适应这个世界的第三天就已经自动调整好了,只要你是以三皇子的形象出现时,身体就是病弱状态,再厉害的大夫都查不出来不对劲的地方,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自己设置这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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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的身体。”
明明作为皇子的话,当然是身体好才能在诡谲云涌的皇宫内存活下去。
云竹停下咳嗽,他拿着手帕捂住口鼻,白丝坠在手边带来凉凉的感觉,“有时候越活不长的人设,才最能打消某些人没必要的心思。”
你强健,那么你的敌人一定会感受到危机感,他们不得不防你,因此会提前对你下手。
反而示弱,一个废物的人设,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云竹透过半开的窗户望向外面被雨水打落在地上的花苞,发散着思绪,风传花信,雨濯春尘,他的脑子里浮现的只有成丰郡的点点滴滴。
系统说的话让他忍不住试图回想上辈子的事情,却发现曾经的二十二年似乎都转瞬即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世界上再也没有穿越过来的现代人云竹,只有被礼仪封建束缚下的,步步需要算计的南泽三皇子。
云一端着熬好的要进来后,顺着云竹的视线看了过去。
他先将药放在桌子上,来到窗户旁边把窗户关上,“殿下,天冷,窗户先关上吧。”
云竹收回目光,抬手端过桌子上的药搅拌着,层层雾气飘在脸上,试着温度差不多,他抿了一下药勺,随即平淡无波地说了个事实,“这药挺苦的。”
系统哼笑一声,“哪有你给自己设置的人生苦。”
云竹差点把药咳嗽出来,他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药汤才继续喝,“这话很坏了。”
这个世界究其根本就是一本书,在他给自己设定下人设时,其实这幅身子会成什么样,他早就心中有数。
等他完成了他的人物线后,哪怕系统的能量再次充满他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可云竹没有任何后悔,就像他说的,人生不过二字,体验。
在旁边跟个木头一样站着的云一听到云竹的话,他试探着张口说道,“那我待会儿去寻外面的大夫改改药方。”
云竹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不用了。”
云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盯着云竹一点点的喝药。
云竹从来没有把一语成谶这种事情看得太过重要,可等时过境迁之后,回首往昔时,他才明白命运并非是无常的,命运的轨迹其实在最开始就留下了结局。
竹苑外。
拂祸将张维浮请到房间内,“张府医,你觉得三皇子的身子如何,眼疾可否有治好的可能?”
张维浮一向只专注药材医学的研究,对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从不在意。
就算他心底明白拂祸这拐弯抹角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也不会过多在意。
谁让他从本就是谢元胥的人呢。
张维浮坐在凳子上从箱子里的暗格内拿出烟斗,点上塞进嘴里含着,“母胎里留下的病症,估计这辈子是好不了了。”
拂祸抱胸挑眉,他不会怀疑张维浮的话,毕竟张维浮是连谢元胥都能救下来的神医。
可若是这位三皇子真的跟昨天晚上那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他又觉得不可能。
因此拂祸发出疑问,“三殿下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养好?”
13. 药石无医
张维浮:“如果你只想问他今天的热病什么时候能好,那明日晚上就可以。”
拂祸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晦暗,“若是其他的呢?”
张维浮吐出一口烟雾,白雾飘散在半空中,道出真相,“他身上其他的病症都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药石无医。”
这位三皇子的眼疾并非只是眼睛看不见这一种,而是早已经病入膏肓。
那种毒素更像是一个母胎里带着病根,准确来说还会扩散,随着三皇子年龄的增长,这种毒素会慢慢地渗透在血液里。
等到一个特殊的时间段,哪怕是大罗神仙来了,都不可能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拂祸听到张维浮的话顿时站直了身体,“什么?”
*
今日早朝要商议的事情众多,约莫巳时才结束。
谢元胥一袭红紫色的官服走在最前方,拂仰穿着浅红色的官服跟在他身边,替他撑着伞。
他们身后跟着结伴同行的大臣,似是在朝堂上的决议进行讨论,依稀能听到他们谈论的话。
“渡檀寺的事情,圣上可是生了大气了。”
“圣上本就因都城治安问题头疼呢,谁让禁军卫不好好加强巡查,敷衍了事。”
“说的也是。”
“禁军卫统领连贬三品,刑部督查司的人竟然没有收到任何责罚。”
“刑部督查司说到底也管不到这些,皇都指挥司倒是撇了个干干净净,九千岁手段了得。”
“此话谬矣,我听说昨天晚上不只是永乐公主一人受到了刺杀,那位深居简出的长公主昨夜也在渡檀寺。”
“怪不得九千岁的人能抓到犯人,我早就听说长公主跟九千岁其实郎有情妾有意,只不过九千岁的身份问题,长公主有意,因着皇家的身份总要避讳一些,这才才多年不嫁,九千岁便派人在长公主身边保护着。”
“虽不知真假,可就昨夜一事看来,此传言并非完全不可信。”
“何止,这里面的事情多着呢。”
“.......”
乘忠门。
侍从和拂仰早早等在门口,侍从按照拂祸的吩咐药瓶递给谢元胥之后,站在旁边。
谢元胥把药瓶扔给后面的拂仰。
侍从再次开口,“千岁大人,拂祸大人让我告诉您一声,三殿下今早突发疾病,似是得了风寒,拂祸大人已经请了张府医去问诊了。”
谢元胥纤长的眼睫微垂,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嘴角忽然抬了幅度,“嗯。”
他正准备上车,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参见九千岁。”
一旁站着的拂仰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身来看向房文寅,眼神中划过一丝讽刺,语意不清,“哟,这不是统领大人吗?”
按照品阶来说,拂仰身为谢元胥的近卫加皇都指挥司的左翼侍,是比禁军卫总统领的房文寅要低两个品阶的。
可谁让房文寅刚刚被贬,已经不是总统领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奚落他的机会。
谢元胥倒是没有呵斥拂仰,他连转身的意思都没有,直接迈上了马车,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房文寅。
房文寅是真的急了,“千岁大人。”
侍从赶车离开乘忠门。
拂仰一个侧身伸手挡住想要纠缠的房文寅,“房大人,留步。”
要是在原来,孤高桀骜的房文寅绝对不会把拂仰一个从二品放在眼里,但现在他惨遭贬职,唯有将功折罪或许才能继续在官场上生存下去。
在遇到打击的之后,人的成长速度是极其惊人的。
房文寅一改曾经的凌然,他放低姿态,“左翼侍,听闻您昨夜抓到了一个刺杀永乐公主的犯人,可否让卑职一同参与协同审讯。”
房文寅虽然被贬值,可到底还是禁军卫的人,禁军卫的管理制度没有皇都指挥司严格。
皇都指挥司的提督可以指挥任何一个皇都指挥司的人。
禁军卫则是从上到下只对接自己的人,统领和副统领都是竞争的关系,别说下面的各个队伍了。
因此房文寅可以单独来找拂仰。
他想着好歹这么多年来,皇都指挥司跟禁军卫协同查案这么多次,拂仰高低得给他点面子。
谁知道拂仰直接了当开口,“房大人,咱们的关系似乎没熟到这种程度,何况圣上刚下旨要换您的位子,皇都指挥司一直是以圣上旨意为尊的机构,恕难从命。”
房文寅眼底闪过一丝怒气,试图再说两句,“你!”
拂仰正色说道,“房大人,您要是没旁的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千岁那边还等着他回指挥司审讯呢,他可没工夫跟房文寅闲聊。
拂仰转身离开,脸上的假笑在转身的那一刻迅速消失。
皇都指挥司。
地下一层。
拂仰打开方才在乘忠门前谢元胥递给他的药瓶走进了虎穴内。
这里是关押重大犯人的地方,基本上进来的人要么是犯下了重罪,要么是死也不开口的。
他从药瓶里面倒出来个朱红色的药丸,抬手捏住犯人的脸颊逼着他把要药丸咽了下去。
那人下意识的想把药丸吐出来,可那药丸入腹即化,想挣脱起来扣嗓子,双手还都被束缚了起来,不能催吐。
须臾,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浑身跟蚂蚁爬一样浑身刺痒发麻,对未知的恐惧感迅速淹没了他。
谢元胥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神色没有任何改变,下令道,“不管用什么办法,让他把该吐的都吐干净。”
他转身离开审讯的地方。
拂仰盯着犯人冷笑了一声,给了周围的下属一个眼神,拿着剑转身跟上谢元胥的步伐。
等出了地下一层,外面的空间豁然开朗,路过的人都分工明确穿梭在堂内。
拂仰跟在谢元胥身边低声说道,“爷,房文寅想参与到这个案子里,被拒绝之后,想必他肯定会另寻他路,若是他找了刑部督查司的人......”
皇都指挥司审讯昨夜犯人的事情,圣上在早朝时没说专门要刑部督查司来查,那他们自然不用把人交出去。
可若是刑部督查司的人跟房文寅联合一起去面圣,旨意下来,他们倒是不能不交上去了。
谢元胥抬眸瞅了一眼拂仰,嘴角带着笑意,殷红的唇色仿佛刚刚饮过血的狮王一般,“派人盯紧杜仲谬那边。”
房文寅这个人,在他看来就是太求功名,因此以前协同查案的时候,永远自负,不顾后果。
不过在朝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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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求功名利禄的才是呆子。
房文寅暗地里曾给皇都指挥司使过不少绊子,谢元胥自问不是什么好人,落井下石这种事情他不是不会做。
“是。”拂仰无有不应。
杜仲谬是刑部督查司的副都督,刑部督查司的大都督即将退休的年纪,他在刑部督查司内可谓是风头无两。
几乎所有人都默认等在大都督退休之后,他就是唯一的人选。
这次都城的治安事件,若是杜仲谬使些手段,那大都督的位置估计也要换人了。
谢元胥出了皇都指挥司的大门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他抬头看了一眼阴霾的天空上成团的乌云,收回视线翻身上马。
拂仰牵着马走,他这才想起来忘记了什么事,抬头看着马上的谢元胥,询问道,“千岁,您和长公主之间的谣言需不需要下面的人去寻个机会澄清一下,还有三皇子有疾这件事是否让宫里的人知道?”
谢元胥墨色的眼眸深沉如夜,“不必。”
他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个问题,拂仰抿了抿唇觉得长公主那件事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千岁的意思应该是后一个问题的答案。
因此他便不再询问。
谢元胥拉着缰绳,脑海里想起云竹,他曾调查过云竹在成丰郡的事情,知道云竹的身体似乎确实是不太好。
不过具体是什么病情他还不是很了解,得等回去问问张维浮。
等到了安定侯府后。
谢元胥先去主阁换下了官服,穿上常服,身旁的侍女帮他整理好衣摆和配饰,这才退下。
柳池拿着谢元胥的配剑站在一旁,拂祸听到谢元胥回来的消息就赶过来了。
他来到书房内先给谢元胥行了礼,“参加千岁。”
拂祸先是把方才东宫那边派人来邀请谢元胥,晚上太子殿下想跟其一同在海悦楼的天字上房一叙的事情告诉谢元胥。
谢元胥没有说去还是不去,他坐在主座上拿起泡好的茶,眼睛看着桌子上的各种批折,问了一句,“竹苑那边怎么样?”
柳池将谢元胥的配剑递给拂祸后,给了两个侍女一个眼神,三个人出去后关上了房门。
拂祸:“张维浮说三殿下是受了风寒,将养两天就好了,其他的话,似乎是医不好了。”
谢元胥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现,他挑了挑眉,茶杯中的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眼尾的暗红脂粉随着他挑眉的动作,微微上扬,语焉不详,“哦?”
拂祸简单把张维浮的诊断重头到位说了一遍,“张府医说三皇子体内有种罕见的毒素,是从娘胎里就带着,这么多年来早已渗透到了三殿下的全身各处,最先体现的地方就是眼睛,而后是嗅觉、味觉、听觉,突然暴毙的可能也不是没有,张府医说他行医问世这么多年,亦不知解法。”
谢元胥抿了一口茶,上好的茶叶在茶杯内飘荡旋转,他低垂着眸子,‘啧’了一声,“看来丰阳帝倒真的给我找了个不小的麻烦。”
拂祸低头不语。
谢元胥放下茶杯,他站起身来走到拂祸身边拿起配剑,喉间溢出一丝轻笑,“三殿下有疾,本侯身为安定侯以及圣上指定管教三皇子的人自然不能视而不见,走,让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位药石无医的三殿下。”
14. 笨猫玄琥
竹苑。
云竹喝完药小憩了一会儿,等睡得差不多,他悠悠然地睁开眼睛,总觉得身上懒洋洋的。
外面的雨声早就停了,现在空气中满是雨后轻尘的气息。
他翻身下榻,床上的小热炉让他身上生出薄汗,因着他患疾,房间内铺着的地龙临时再次用上,现在房间内暖洋洋的,仍散发着热气。
云竹便随手披了一个外衫,不紧不慢地迈着来到贵妃榻上侧躺下,试图醒着困意,顺便好散散热。
旁边的桌子上点着线香,窗户微微放出了些缝隙,特制的纸窗上带着密网,省的病气散不出去。
他没有出声喊云一他们进来,躺在贵妃榻上,跟只慵懒的猫似的想要继续闭上眼睛。
似乎他醒来的缘由只不过是不想再床上待着了。
不过须臾,外面突然传来猫叫声,云竹缓缓地坐起身来,心下生出几分疑惑,这里怎么会有猫?
他顺着猫叫声的方向走去,来到窗户边,摸索着打开了窗户。
微风协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比微风更快的是个身手矫健的猫儿直接扑倒了他的怀里。
云竹微微一怔,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接住了猫,他穿越过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见猫这种生物。
成丰郡那边刚开始连人都活不下来,更别说其他的生物了。
还得是都城这种地方,人杰地灵,连猫都能这么肥。
这只猫的毛发很是光滑,摸着跟上好的绸缎一样。
它手上带着些水意,估计是在外面的地上走了许久,可能还带着泥土,就这么冲了过来踩在了他白色的里衣上。
调皮。
云竹没有一丝生气,他抬起手点了点猫的鼻尖,把窗户先关上,隔绝外面是冷风。
外面。
谢元胥跟拂祸一起来到东阁门前时,看见的就是一双白皙纤长的手打开了窗户,猫从缝隙中跳进去的情形。
这只猫是谢元胥曾经在边关跟哧哚诺部落打仗时,住在炫威关的城内捡到的猫,是凶巴巴的一只波斯猫崽子,名叫玄琥。
没人知道手段狠辣的九千岁实际上是个爱猫的人。
玄琥这崽子生性不怕人,在观澜阁内跟个虎大王一样,除了谢元胥之外谁也不许抱,名副其实的第二个祖宗。
在谢元胥刚把它刚带回观澜阁时,它不熟悉环境,便总喜欢待在同一个地方。
后来熟悉之后,基本上就喜欢在观澜阁内四处乱转,每天总得有两三个侍卫跟着,才能在晚上抓住它。
后来谢元胥见它也不跑,就下令不用管它,让它自己玩,柳池才撤了这波人。
玄琥基本玩傍晚的时候会自觉回到它专属的猫窝里,说听话确实听话,甚至听话到了一种快成精的状态。
有时,谢元胥提前结束外面的事情回府内,这位猫主子也不会多给谢元胥一点面子。
它顶多从其他的阁楼回来之后待在书房内左逛逛,右看看。
本以为阁里来了生人,玄琥就不来竹苑逛了,谁知谢元胥百年不踏入竹苑一次,成年后第一次来,就看着自己贴心养着的崽扑倒了外人的怀里。
谢元胥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轻轻地冷笑了一声,“那只笨猫应该不是玄琥吧?”
拂祸咽了一下口水,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谢元胥的神情,恨不得把自己当成一个隐形人。
观澜阁内这么肥的猫除了玄琥之外,还能有谁。
谢元胥迈着步子向着东阁内走去,踏过走廊和院子,走到厢房时,拂祸站在旁边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就传来一个声音,“进来。”
拂祸便替谢元胥打开门。
云竹本想把怀里的猫放在地上,再去寻一些食物喂一下它,谁知这猫在爪子死死地勾住他的衣服不撒手。
他含着笑低声劝说着猫,“乖,先把爪子松开,我给你拿东西吃。”
物种不同,猫是听不懂云竹在说些什么的。
它仍旧喵喵叫不停,跟白团子似的波斯猫瞪着一双蓝宝石般的眸子在人怀里撒娇。
云竹无奈的笑了笑,只好抱着它摸索着向外间的桌子旁走去。
玄琥估计也是知道云竹的眼睛不方便,老老实实的待在云竹的怀里,随意的晃着蓬松的大尾巴。
云竹走到桌子旁坐下,把玄琥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从盘子里拿出个点心放在桌子上,让玄琥吃。
随即他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在一边,另一只手摸着玄琥的后背,“你是谁养的?”
他心里虽然有些猜测,不过还不敢确定。
能把猫养的这么肥膘体壮的肯定是观澜阁内地位极高的人。
不用多想肯定是谢元胥。
不过原文中可没写到谢元胥竟然喜欢猫这种生物,云竹这才觉得这个世界已经跟小说大部分的设定其实都脱节了。
这个世界的每个人不是白纸黑字上描述出来的纸片人,而是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思想的真人。
云竹思维发散着,手上的动作放缓。
玄琥一直以来吃的都是肉类,柳池很少给他喂这些甜滋滋的东西。
在云竹喂给它之后,它一手踩着甜点,一边低头恶狠狠的吃着,像是从来没吃过这种好东西似的。
在听到云竹的声音,它似乎停止了进食的动作喵了两声才继续吃,倒还是挺通人性的。
忽然,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云竹以为是云一他们就出声说了一句,“进来。”
门从外面打开,坐在外间的云竹敏捷的察觉到外面的步子不是云一和云三习惯的步伐,心中便猜想到是谁了。
今早大夫给他把脉的时候,房间里有不少人,他听到拂祸的声音,因此他抱恙这件事,谢元胥肯定会知道并且来一趟。
不过云竹以为谢元胥会选择晚上忙完回府再来。
谁知下午就来了。
他不能暴露听觉灵敏这回事,只好喊着云一的名字,手上继续摸着猫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微微提高音量,“云一?”
谢元胥进来后,看见的情形就是他养的那只肥猫在桌子上低吼着吃着甜品,尾巴都塞到云竹掌心里了,一副不要钱的模样。
云竹穿着白色的里衣,外面披着天蓝色的外衫,看起来有些衣衫不整的模样,正慵懒的撑着下巴,视线偏移的看向桌子上。
拂祸没有继续前进,等在门口。
谢元胥则是绕过房间内的陈设来到云竹的身边,听见云竹喊云一的声音,没有任何回答。
他来到云竹身后微微俯下身子,仿佛要把云竹圈在怀里一样。
谢元胥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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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看向眉眼柔和、嘴角含笑的云竹,墨色的眼眸中看不清情绪,眼尾的胭脂色似火燎一样,殷红的唇没有一丝弧度。
云竹茫然的停住了摸着玄琥的手,他微微蹙眉,狐疑的开口,“云一,你怎么不说话?”
桌子上吃的差不多的玄琥在看见谢元胥的身影出现在云竹背后时。
原本护食的呜呜声戛然而止,玄琥直接在桌子上翻了肚皮似乎在撒娇,“喵~”
谢元胥的视线从云竹的身上转向玄琥,那深邃的眼眸格外冷清,似是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他从云竹的背后站起身来,微微的跟云竹拉开了些距离。
谢元胥的身上穿着的绯红常服,锦绣繁丽,显得及其矜贵,比云竹更像个皇子,他沉声喊了一句,“三殿下。”
云竹猛地站起身来差点把桌子上的茶水碰倒到了。
桌子上的玄琥速度极快的想向着外面跑去,结果还没到门口就被拂祸捏住了后脖颈拎了起来。
玄琥生气刺耳的一叫,“喵!”
谢元胥顺着叫声瞅了玄琥一眼,而后眼神示意拂祸带猫出去,在拂祸出了房间之后。
他才开始打量着云竹,顺带着补充自己来的缘由,“狸奴顽劣,叨扰了三殿下。”
云竹抿了抿唇,他似在思考着谢元胥站着的地方。
不过他片刻就如第一次见面那样用其他的礼仪向着谢元胥行礼,“参加九千岁。”
谢元胥望着眼前的男子。
云竹就气质来看跟新安城内养大的皇子似乎并无两样,眉眼间跟咸蔚帝很像,少年英姿。
若非他早早生出的白发,让人下意识的觉得云竹身上总是带着几分沧桑之感,肯定不乏有都城女子的追求。
明明今年不过堪堪十九岁,瞧着模样却显得有些少年老成的意思。
他里面的白衣上印着点点梅花,锁骨处均露了出来,白皙的皮肤在光下莫名显得有几分晃眼。
这模样一看就是刚才玄琥扑进他怀里留下的犯罪现场。
谢元胥少见的打算给这位虎大王善个后,“本侯瞧见三殿下的衣服被玄琥弄脏了,稍后本侯会让人重新送几件衣裳过来。”
云竹这才想起来他此刻衣冠不整,苍白的脸颊上都浮现出了些许红色。
他连忙用外衫遮挡住了礼仪,微微低头,声音带着些颤抖,“多谢九千岁。”
若非云竹这么羞涩,谢元胥倒是打算直接转身走人了。
可云竹这模样,谢元胥倒不打算走了。
毕竟两个大男人又不避讳这些东西,曾经在军营里光着上身的大有人在,他行军途中从没见过云竹这样害羞的男人。
偏偏眼前的人就娇滴滴的,还做出这欲拒还迎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谢元胥怎么他了。
不过这位三殿下虽然被流放成丰郡,估计也没怎么跟那帮汉子接触过,似乎也有情有可原的理由。
谢元胥略微一挑眉,重新拉进了他跟云竹之间的距离。
他低着头看着这个连他胸口都没到的人,一如初次见面一样,捏住他的下巴,“你慌什么?”
谢元胥的声音完全不似其他太监一样调高阴沉,而是雄性激素很足的那种壮阔宽广,他故意压低声音后会显得有些磁性喑哑。
一下子听得云竹喉结滚动。
15. 双向奔赴
云竹没有答话,他被迫仰头对着谢元胥的方向,下颚有些刺痛,谢元胥的手好冷。
两个人呼吸交错,谢元胥身上的特制香飘散在云竹的鼻尖,他抿了抿唇,莫名咽了下口水。
谢元胥只是这么低头看了他一会儿,略微无趣地松开了手,转身离开,“三殿下身体抱恙,最好不要下床走动,好生休息,告辞。”
等房门关闭之后,云竹才松了一口气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上,双手压在脸颊上,嘴里喃喃道,“谢元胥明明是个太监,怎么这么会撩人。”
系统:“太监怎么你了,你不也顶着一张直男脸,实际却喜欢男人。”
它在刚刚绑定云竹时,以为云竹的性取向是高冷的御姐,后来当它看见云竹抱着一堆男同漫画回家时,吓的差点当场格式化。
云竹上一世由于工作原因,只能对外隐瞒着自己的性向。
他的容貌看起来虽然有些雌雄莫辨,还有些偏女气,不过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的性取向。
云竹在为人处世上,以及在外所表现出来的行为上跟直男差不多,周身的气质又偏向含距离感那种,与旁人格格不入。
因此所有人都坚信他是个高岭之花,男女不近。
云竹叹了口气,他上辈子成年这么久,始终没遇见像谢元胥这么会撩人还容貌俊秀的男子,被撩到不足为奇。
不过只能说可惜了。
谢元胥是个太监,某种意义上还是他的死对头,他们俩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云竹施施然地起身去换了件里衣后,重新窜进了被子里继续睡觉。
外面不知何时又重新落雨,下雨睡觉天,人生幸事之一。
睡觉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等云竹再睁眼时,已经日落西山,一天没进食的他此刻却是有点想吃东西,他穿好衣服来到外间。
云一已经摆好了食物,正端着炖好的药膳进来,“殿下,您醒了。”
云竹坐在主座上,拿起桌子上摆好的筷子细嚼慢咽地吃着,等云一把药碗放在一旁,他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开口说道,“你等会把云二叫过来,本殿下有事吩咐他。”
云一:“是,下午我见云二似乎出去了,不过算着时辰这会儿应该回来了。”
云竹没有说话,简单吃了几口饱腹,拿起汤勺搅拌着药膳,“嗯。”
身旁的侍女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拾完,半跪在隔间内的香炉旁点上线香,而后才低头离开。
云竹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动作,云一让云三看着云竹喝药,他出去寻云二。
房间内除了云竹搅拌药膳的声音之外,寂静无声。
云竹忽然想到今日似乎是教他训鸟的老伯生前的生辰。
曾经在跟老伯生活在一起时,他会弹月琴给老伯听,后来老伯去世不久月琴就坏了,他成丰郡那边找不到修月琴的师傅,便不再弹了。
一时兴起,他有些手痒,算着时辰,现在应当还没到安定侯府关府门的时辰。
云竹将药膳一饮而尽,对着云三说道,“云三,等云二回来,你拿些银两,跟着他一同去替我买把月琴吧。”
云三:“是,殿下。”
云三不知道为什么云竹突然兴起想弹琴。
他只知道云竹的眼睛看不了书,大多数能打发时间的事情云竹都因为眼疾干不了。
因此闲暇的时间,云竹都会一个人坐在太阳底下发愣。
后来姻缘巧合之下,云竹学会了月琴,云一和他就会跟在云竹身边听他弹琴。
想到这,云三还有些怅然。
新安城内什么都有,寻一把月琴应当不是难处,不过寻到合适的估计有些难度。
云竹似乎是知道云三在想些什么,他淡淡地笑了一声,“随便寻一把就好。”
云三只是不想委屈了云竹,他平时比较木讷,笨嘴拙舌又不好说话,跟个闷葫芦一样,“嗯。”
云竹总是这样,像是一块温润的白玉,触手生温,无论是对待下人还是百姓都谦和有礼,又仿若生生不息的温泉带着适合所有人的温度。
云一带着云二来的速度很快,看来云二已经回来有一阵时间了。
云竹和云三远远地就听到外面云二叽叽喳喳的声音。
云竹听到云一连应声都没有,嘴角微微的抬起一抹弧度,很快云二就小跑进来了。
云一抱拳给云竹行礼,云二直接眼神一亮跑到了云竹的身旁替他捏肩,“主子,我跟你讲,我今天去青玄街那边玩了好久,还看见有人在雨里玩杂技,好厉害!”
成丰郡地处偏僻,鲜少有杂技的班子,云二兴奋不是稀奇的事。
“云一,你带云三去取钱。”云竹继续吩咐,顺带着回应了一下云二的话,“真的?下雨了都没收班呢?”
云二:“可不是,我跟你说......”
云一起身抱着剑站在一旁,云□□开距离好让云二随处而坐在一旁的地毯上,他溜到云一身边低声说着云竹要买月琴的事。
云二叭叭叭的说了一大堆,似乎是有些口渴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到桌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正色收声,把杯子一饮而尽。
云竹适时出声道,“好了,等下次再讲吧,我还有事让你和云三去办。”
云二蓦然一笑,“行啊,主子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小二子绝对义不容辞。”
云一看了一眼云竹和云二的方向,见云二在拍胸口跟云竹保证着什么事,他对着云三点了点头,两个人转身离开。
房门关闭后。
云二来的云竹身前,半跪低头,神色中是不符合他年龄的稳重,“阁主,今日下午宫里传来消息说丰阳帝已经定下来,这个月底就要进行最后一轮选秀,芙蕖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除此之外,丰阳帝早朝时,因着永乐公主受到刺杀一事勃然大怒,降职了不少人。”
云竹微微低头,白丝缠着长发垂落在半空中微微晃动,听到这完全没有任何意外。
他嘴角的弧度微微压平,单手放在桌子上轻轻敲击,“怀里子那边有什么消息?”
云二:“怀里子说杜大人那边关于付朗的纵子妄为、罔顾法纪、用惠营求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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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项罪名的证据已经全数拿到。”
云竹端坐在主座上闻言挑眉一笑,“杜仲谬确实被褐怀玉,是我赚了。”
云二:“杜大人传来信件说他今日能有如此成就全靠阁主赏识,还有,我看信件中杜大人还提到了另一件事。”
云竹抬手勾起身前垂落的白丝,“何事?”
云二:“今日早朝禁军卫总统领房文寅被丰阳帝连贬三级,他私下去寻了杜大人,说想见杜大人一面,杜大人来信问他是否要去见放文寅,全看阁主的意思。”
云竹对房文寅这个人底细知道一些,耳熟能详的就是这个人平生最好追名逐利,不畏强权,为官期间,还敢顶着谢元胥的权威,做事我行我素。
论实力来说房文寅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毕竟能坐到禁军卫统领这个位置的人肯定不是傻子。
云竹捏了一下白丝的尾端,他抬手倒了一杯茶,“让杜仲谬自行斟酌即可。”
话不言尽,道不说明。
他没有明言拒绝,便是在给房文寅留机会,房文寅要是能把握住机会,稍稍沉淀些日子,以后自然有的是重回巅峰的机会。
若是房文寅把握不住,那就只能说他这个人目光短浅,倒省的云竹费心费力给他铺路了。
算着时辰云一和云三也快来了。
云竹把倒好的茶水放到云二的手里,倾身附耳低声说道,“永乐受刺一事,皇后那边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待会儿去通知怀里子让他告诉杜仲谬,明日早朝时给渡檀寺施压,并且重提立法之事。”
语音落地。
外面传来脚步声,云二接过杯子重新笑起来,他提高声量,“主子,我肯定给你寻一把最好的月琴回来。”
云一推门而入,云三的手里拿着两个钱袋子,里面装了不少银子和银票。
云三看着半坐在地上的云二开口,“云二快走吧,天快黑了,我们分头行动,尽量在天黑之前回来。”
云竹拍了拍衣摆站起来向着里间走去,摆了摆手,“去吧。”
云二立马站起来跟着云三出去,云一把门关上站在门口守着。
珍珠帘内。
云竹不紧不慢地来到贵妃榻坐下来,旁边的线香飘散在他身旁,蜿蜒而上。
系统:“你为何让杜仲谬再提立法之事?”
他调整姿势半躺在上面,从袖子中拿出来周思珞给他的白玉簪子,指腹摩擦,“我这不是替丰阳帝排忧解难吗?”
都城治安问题频发,说明立法不严,他让杜仲谬替加强立法之事,那是为了都城的百姓。
系统虽然觉得云竹胸怀天下,但它可不相信云竹会替丰阳帝排忧解难,云竹不赠忧添乱就不错了。
它再次问道,“若真是为了这样,你就不会让杜仲谬给渡檀寺施压了。”
云竹躺在朱红的贵妃榻上,一身胜雪的白衣,苍白的面容像只高贵的病弱丹顶鹤,轻笑了一声,“呵。”
渡檀寺之事,皇帝刺杀周月珉不成,他肯定会把锅甩在了渡檀寺身上,云竹只不过是顺势而为打击一下渡檀寺的势力罢了。
16. 深夜月琴
昨夜的事情,有男主的手笔,也有皇帝的手笔,皇帝和男主都想一石二鸟,他们这么做的缘由无外乎就是立法不严。
立法不严,所以他们双方才想在什么时候插手添一把火就能添一把火。
对于云竹来说,他只不过是想把这堆柴火一起扔掉,让谁都贪不到好处罢了。
事到如今皇帝不可能不同意立法之事,否则天子都城的威严何在。若是连都城的治安问题都解决不了,传到其他十州内,岂不是他们都要生出叛乱之心?
云竹就是想让丰阳帝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立法之事一成,一可让皇都指挥司和禁军卫便都得分出心思来管控,二可打压渡檀寺,渡檀寺经此一事暂时得低调些,皇帝和谢元胥都得放点血。
三可让杜仲谬在刑部督查司威望提高,何乐而不为。
云竹本就不打算在都城内太过活跃,他不能捣乱,别人也别想搞事,一石二鸟的事情谁不会做。
云竹拿出枕头下的银湾扇,抬手把扇柄侧方的暗格打开,将白玉簪子放进去。
至于周思珞为什么把簪子给他这件事,等他入宫见了皇后,自然会知道。
他闭上眼睛平躺在贵妃榻上,系统不在出声打扰。
约莫过了一两个时辰。
燕儿和雀儿两个侍女打开房门重新给内阁的炉子换上新的炭火,云竹才悠悠转醒。
燕儿发现云竹醒来,她把夹着炭火的叉子放在一旁跟着雀儿一同行礼,“参见三殿下。”
云竹坐起身来,他揉了揉太阳穴,“什么时辰了?”
雀儿:“回禀殿下,戌时,奴婢来替换炭火。”
云竹感到有些口渴,不过他没有要使唤侍女的意思,起身走到桌子旁自行倒了茶,“本殿下知道了,云二他们回来了吗?”
云二和云三出去这件事势必是瞒不过安定侯府的人,何况这两个侍女本就是谢元胥派来盯着他的。
不可能不知道。
雀儿和燕儿对视一眼,燕儿回道,“云二和云三刚回来不久,听闻殿下在休息,他们把买来的月琴放在了主堂内,殿下是否需要奴婢去取来?”
云竹放下茶杯,出声吩咐燕儿,“去拿来吧。”
燕儿:“是。”
她行礼起身后给了雀儿一个眼神,雀儿立马低头紧赶慢赶着把炭火换好,拎着放置炭的篮子出去了。
雀儿打开门站在外面等着燕儿回来。
不过片刻。
燕儿便抱着月琴进来,低着头不敢看云竹,抬手把月琴递了过去,等云竹拿稳后,她后退几步离开厢房顺带着把门关闭。
云竹抱着月琴抚摸了一下月琴的材质,骨骼分明的手指轻轻扫过琴弦,“云三有心了,梵巢黑檀木的材质,琴色也是调好的,想必是找了行家。”
云二跟着云三一同出去,买月琴对于云二来说,不过是云竹想给外人看的一个幌子罢了。
云竹不是信不过云一和云三,而是云一和云三归根结底仍旧是皇后的人。
云竹和他的这位生母从未见过一面,皇宫中的人他在接触之前,谁都信不过,因此云二这个他捡来的孩子可以替他去做很多事。
系统:“你这么谨慎是好事。”
云竹淡笑不语,他轻扫琴弦,回忆着脑海里的琴谱,指尖微微波动琴弦,夜雨与琴声应和在一起,他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神情。
月琴声从厢房内传出去,传到东阁对面走廊上站着的云一和云三的耳里,他们守在黑夜里,目不转视地望着蜿蜒小道尽头燃着黄色烛光的厢房内。
云二站在他的厢房内打开窗户,带着婴儿肥的脸带着浅浅的笑,看着云竹房间的方向充满怀念。
观澜阁主阁,桂苑内。
谢元胥刚刚沐浴完,他穿着红色的里衣,胸膛微微露出,抬手擦着湿透的黑色长发,眼尾的胭脂已经洗掉,脸上没有任何脂粉,嘴唇却比衣服还要红。
他此刻的模样不甚平常般阴冷,却显得更加不近人情,他跟云竹在某方面来说很像,两个人在颜值上都称得上俊美无双,只不过谢元胥偏妖孽,云竹偏谪仙。
远处传来的月琴声让谢元胥擦拭的动作微顿,他微微皱眉向着窗外看去,“何人在弹琴?”
正在汇报早上犯人罪证口供的拂仰闻言停顿了一瞬,“桂苑跟竹苑相隔较近,想必是三殿下那边传来的声音。”
安定侯府内没有善弹琴的人,只有擅长杀人下毒的侍卫婢女,这种风雅之事只有隔壁那个废物皇子干出来的可能性最大。
虽然拂仰不知道谢元胥为什么把云竹安排在竹苑内。
但是他记得谢元胥是最讨厌人打扰的,拂仰犹豫了一瞬,试探着开口,“千岁是否让属下去提醒三殿下,夜深勿奏。”
谢元胥抬眸瞅了拂仰一眼,他把帕子随手扔在桌子上,任由身旁站着的两个侍女帮他烘干头发,一只手撑着下颚闭上了眼睛,嗓音低沉,“不必,你继续。”
两个侍女低着眸只敢看着手中的长发,身旁是拂仰继续出声汇报的声音,这个场景,这么多年来的每一个夜晚都是这样,不过今天却不一样。
外面传来的月琴声散在每个人的心尖上,其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东西早已经悄然改变,只不过这种水滴石穿的缓慢没有渗透到心脏深处。
经年而过再回首时,众人才恍然惊觉,那年春季有人早已深埋于荒芜的泥土里,带着经久不散的桂花香。
翌日早朝。
丰阳帝下旨将宣布政使司副使付朗革职查办,本人枭首示众,流放其家属及亲眷致兖州一带,扰乱都城治安一众人等秋后问斩,着刑部督查司重修立法。
消息传到云竹这里时,云竹正低着头不紧不慢地叠着小星星,他眼覆白丝,看不清事物不能写字。
竹苑的书房他最多只能逛逛,不过好在桌子上摆放了不少的纸张。
云二把纸张撕成纸条,再拿起笔在纸条上写好数字晾干后递给云竹。
云竹慢条斯理地将新叠好的星星放在云一编织的小笼子里,他笑盈盈的弯了弯唇角,“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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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三在书房的外间拿着鸡毛掸子四处的扫扫这里,扫扫那里,云一把云竹的药膳端进来放在桌子上。
他看着小笼子里蓄了一半的星星,拿起一旁的竹编迅速的又给云竹编了一个,悄无声息的放在了另一个笼子的旁边。
闲来无事的日子过去的总是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月底。
二月二十九日。
这是丰阳帝在位时期的第三次选秀,形色各样的车马向着皇宫的西门前去,里面端坐着各大世家的子女。
她们之中有的对皇宫很是向往,打开马车的帘子向外看着富丽堂皇的皇宫,有的却眼含悲戚。
五十多位女子从马车上下来,她们的侍女们都等在马车旁,女子们排成一队由着宫女带入宫中进行最后一轮的殿选。
正当带头的姑姑看着队伍成型,刚准备出声带人进宫时。
西龙门打开,里面传出来马蹄声,两个姑姑转头看过去,在看见马车上的装饰时,一边行礼一边说道,“参见长公主殿下。”
身后跟着的一行女子均半蹲低头行礼,“参加长公主殿下。”
周月珉坐在马车上抬起帘子看向外面的情形。
外面一群如花似玉,千姿百态的美人都在举止端庄的行礼,乍一眼望过去看不出一丝错处。
她放下帘子,马车从众人的眼前行驶而过。
两个姑姑在马车离开后,起身看向身后的姑娘们,大声提醒道,“宫规森严,姑娘们都仔细着点,别惹到了贵人。”
女子们齐声:“谨遵姑姑教诲。”
浩浩荡荡的人群入西龙门。
方才驶走的马车上,周思珞没有规矩的半跪在旁边捏着糕点塞进嘴里,看向双手抱臂穿着吉服的周月珉,“我瞧着刚才那些女孩子们一个个长得真好看,真是便宜父皇了,你说是不是啊,姑姑。”
周月珉挑眉,她望着周思珞的眉眼,嘴角微抬,眼神里流露出看不懂的神色,“你跟着我偷偷溜出来,你母后知道了不会生气吗?”
周思珞骄傲的扬了扬头,像只开屏高傲的小孔雀,“才不会,母后要知道是姑姑带我出来的,肯定不忍心责罚于我,何况我是要去看皇兄,母后不会不愿意的。”
周月珉眸低沉着淡淡的笑意,“我没记错的话,你前天才刚见过你皇兄吧,只不过一面,你就这么喜欢他?”
周思珞拍了拍手,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起身坐在周月珉的对面,撑着脸颊,“当然,那可是我皇兄啊,他长得可真漂亮,比我的夜明珠还要漂亮。”
宫里的人都知道永乐公主最喜欢夜明珠。
她出生后的周岁礼上一下子就挑到了夜明珠,此后丰阳帝便下令要寻遍天下最珍稀、最大的夜明珠,全部都送给永乐公主,极尽宠爱。
周月珉松开双手翘着二郎腿,随即她单手撑着下巴望着外面,敷衍道,“嗯嗯。”
周思珞那边还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对云竹的赞美如滔滔江水,完全没注意到周月珉的思绪已经偏移到了其他地方。
17. 叛逆千岁
云竹的病在昨天晚上已经好转,今早起床后,除了偶尔会咳嗽两声,基本没有再发烧的迹象。
他坐在院子里的亭子下拿着小棒槌捶着花瓣,淡淡的花香飘在鼻尖。
云竹有些想念成丰郡的鲜花饼,本想让人去做,谁知竟没有人熟悉制作流程,外加云竹怕没有人可以做出来那样的味道。
他便想着自己动手,虽然眼睛是个小麻烦,不过云竹可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
等着出了太阳之后,他就跟云一说了他要做鲜花饼的事情。
云一准备了大部分的材料,他们便来到了亭子下,云竹兴致昂昂的开始自己动手。
让人觉得新奇的不是云竹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而是今日早晨跟着张维浮一起跟着来的谢元胥。
他也在亭子下面坐着。
云竹对于谢元胥的不请自来已经习惯,本以为张维浮替他重新诊脉完,谢元胥便会离开。
谁知这位九千岁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
谢元胥知道云竹要在竹苑亭子下面准备做鲜花饼时,大爷似的就坐下来了,他身边跟着的拂祸和拂仰两个人都不在。
云竹都没注意到谢元胥在什么时候叫了雀儿让她去书房里寻了几本书,不急不慢的给他送了过来。
所以这场景就成了云竹在旁边忙着捶花,谢元胥就这么倒着茶拿着书在旁边看了起来。
云一抱着臂靠在亭子的柱子上望着各忙各的云竹和谢元胥紧紧皱眉。
他虽不满谢元胥这个人,可这说到底是安定侯府,谢元胥想去哪里是不需要征求别人意见的。
云竹把花都捣碎,拿起小勺子将碎花放在小碗里,摸索着拿起方才准备好的材料开始合成花柄。
他轻轻地在桌面上试探着云一放面团的地方,不曾想在找到面团之前,先碰到了谢元胥捏着茶杯的手指,动作蓦然一停。
谢元胥垂着眸望着跟他肤色差别极大的云竹的手背,眼神微眯,“殿下这是口渴了?”
云竹收回手,跟犯错的小孩子一样在长辈面前站直身体,“并无,实在抱歉。”
他这是真没注意到,竟然会这么巧的碰到谢元胥的手。
谢元胥看了云竹身前的一堆东西,抬手帮他需要的材料全部都递到了他的手下面,这才收回视线,继续看着书简。
他动作间没有任何的话语,甚至连他帮了云竹的事情都没说。
不过云竹看不见不代表他感受不到身旁人的动作,他征神了一会儿才说道,“多谢千岁。”
云竹没想到谢元胥竟然会如此心善。
对,心善。
在他的印象里,谢元胥不仅凶残无情还心性扭曲,顺手帮人一个小忙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是乐于助人,可对于谢元胥来说。
顺手帮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顺手做掉人倒是更加符合他的人设。
云竹想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谢元胥抬头扫了他一眼,眼底划过一丝小小的‘嫌弃’。
这个呆子皇子在笑什么,病恹恹的、容易害羞,还喜欢莫名其妙的笑。
张维浮的医术是不是出错了,这人看着脑子不怎么聪明的样子,改天得让张维浮给他好好看看,谢元胥如是想到。
跟谢元胥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系统。
系统在云竹笑出声后说,“你傻笑什么,准备给自己立傻子人设了?”
云竹坐下来,拿起面团开始放入馅料,随后用模板按压成型,“胡言乱语。”
系统:“今日是选秀最后一日,按理来说谢元胥应当也会到场的,他怎么不去宫里,却在这随身监视你?”
云竹随心而答,“不知道。”
他做的速度很快,不知不觉就做好了两盘,差不多有十几个的样子。
云竹招了招手。
云一从后面走过来,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在旁边坐的跟个雕塑似的谢元胥,而后才看向桌面,低声叫了句,“殿下。”
云竹:“帮我把这些拿去小厨房让她们蒸一下。”
谢元胥听到云竹的自我称呼和语气时,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
一个上位者竟然对下属用‘’帮’这个词。
云竹现在根本没太在意这些,毕竟他现在一心一意都在自己的鲜花饼上。
穿越过来三年,云竹从一开始的称呼不自在,到后来了熟于心的适应,用了很长的时间。
毕竟他要彻底融入这个尊卑有序的世界里,才能生存下去,不过一时上头,他偶尔还是会忘记这个事情。
云一端着两个盘子离开,云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放松身形刚准备休息一会儿,没等他多喝两口水,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燕儿:“奴婢参见千岁大人,三皇子殿下。”
谢元胥放下书简,“何事?”
云竹也微微歪了歪头,手里拿着茶杯转动了一下。
燕儿低头回答,“长公主殿下的马车此刻正停在安定侯府外,侍卫传话说长公主殿下邀千岁大人赴闻鸽馆一见。”
谢元胥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云竹以为没有自己的事情,刚拿起茶壶准备再倒一杯水。
燕儿便再次出声,“三殿下,永乐公主与长公主殿下一同前来,她说想和您一起去玩,不知道三殿下可否愿意同行。”
云竹点了点头,他似乎对周思珞来找他这件事并不意外,“那你在这等本殿下一会儿,本殿下先去更衣,千岁大人可先行一步。”
燕儿站在旁边没有任何动作,云竹离开。
谢元胥站在原地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只是望着云竹的背影,似乎是打算在这等着云竹回来跟他一起离开。
云竹说去更衣,实际上并不是打算换衣服,而是穿上保暖的大氅,重点是要带上周思珞上次送给他的香囊。
他把香囊系在腰间,准备让燕儿带他去外面,没想到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是谢元胥。
云竹眼瞳微转。
谢元胥没有先行离开这件事让云竹感觉有些疑惑,不过他故作不知一样站在原地,喊了一声燕儿。
燕儿先扫了一眼谢元胥,见他没有其他的意思就走到了云竹的身边扶着云竹的手带着他走。
她对于这个三皇子殿下还算是有好感的,毕竟不是个折磨人的主子,否则这两天该度日如年了。
幸好这个三殿下为人极好,生性安静,因此燕儿低声在云竹身边耳语了两句,“殿下,千岁大人方才并未离开,现在正跟在您身后。”
云竹闻言顿了一下脚步,直接转头看过去,谢元胥本来就跟云竹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距离,云竹这一停,谢元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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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直接撞了上去。
谢元胥轻轻蹙眉,燕儿立马低头不敢看,他瞥了一眼心虚的燕儿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云竹转过身来行礼,“方才本殿下未向千岁行礼,望千岁海涵。”
谢元胥真的被云竹的脑回路逗笑了,哪有人忘记行礼,走半路还停下来专门再请一次的。
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常服,跟云竹站在一起莫名跟黑白无常似的,眼尾的暗红色脂粉更显得有些阴间,“本侯不是注重这等繁琐之事的人,否则本侯不会替三殿下要陛下的恩典。”
云竹侧身让开前路打算让谢元胥走在前面,“千岁大人,请。”
毕竟在南泽国内,除了皇帝基本没有人配让谢元胥跟在身后,就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宫太子最多也是跟谢元胥平行而走。
现在云竹的身份还配不上这等殊荣。
谢元胥看着眼前周身写满了规矩两字的云竹,眼神里划过一丝不耐。
他还偏看不得有人这么守规矩,谁让他平生最喜欢看别人被折辱的模样。
云竹越守规矩,谢元胥还偏生不让他如意。
谢元胥冷笑了一声,不怀好意的抬起手抓住云竹的手腕,微微的侧着身子,贴近云竹的耳畔,低语道,“本侯顾念三殿下的眼疾,为了防止三殿下在长公主殿下面前迟到,因此失了规矩,本侯决定亲自带着三殿下走。”
云竹:“......”
谢元胥这句话明明就是在嘲讽他,这段路要是让他自己走,今天晚上都到不了长公主那里。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干什么。
谢元胥没有听到云竹辩驳的声音,心里踊出一丝的满意,他抬了抬嘴角,拉着云竹就走。
因着他们俩身高差的原因,谢元胥迈出的一步基本是云竹的两步。
云竹为了能跟上谢元胥的步伐,只好加快步子,白衣蹁跹。
原本应该扶着云竹的燕儿傻眼站在原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安定侯府外。
拂仰和拂祸站在一起,他们脸上都带着疲倦,谢元胥几乎一个月有两三次会随机休息几天,这几天内所有的事情都会由拂祸和拂仰两个人处理。
今天便是如此,九千岁地位高崇,丰阳帝对他的放纵程度称得上是让人惊叹,若不是年龄对不上,估计不少人会怀疑谢元胥才是真的太子。
受尽皇帝宠信,有权有钱有势,只要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基本他想旷班就旷班,除了名声不好听之外,谢元胥这个人真的会让人嫉妒的牙痒痒。
拂祸叼着一根草,看了一眼装桓富贵的马车,用手怼了一下旁边的拂仰,“你说长公主殿下是不是真的对我们主子有意思,他们男未婚女未嫁的,私下里又常常见面,实在是不让人多想。”
拂仰直接白了拂祸一眼,一只手压着剑柄一言不发。
拂祸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他刚准备说一下他这么猜测的原因,转头就看向安定侯府的大门,眼瞳微怔,嘴里叼着的草都吓掉了。
拂祸从刚开始就叭叭叭个不停,突然停下来还让人觉得有点不对劲。
拂仰有些意外,侧头看了拂祸一眼望见他如此惊讶,一边不屑的开口,一边顺着拂祸的视线看过去,“你瞅见什么了,让你这么惊......”讶。
18. 镇斋之宝
谢元胥带着云竹走到门口定身时,还没有松开云竹的手腕,拂仰和拂祸习惯性的行礼,“属下参见九千岁,三殿下。”
许是听到了拂祸和拂仰的略高的声音,周月珉打开窗户看向外面,她没有错过谢元胥拽着云竹的手,深邃的眼眸微眯,朱唇微动,不知在想什么。
谢元胥迅速抬眸看向马车,马车的车帘瞬间落下挡住了外面人想探究的视线。
周思珞从马车上走下来,她有点怕谢元胥,根本不敢多看,低着头依着规矩对着两人行礼之后,才怯生生的抬头看了一眼。
结果直接一个瞳孔地震。
云竹穿着月牙白衣袍,霜白色的大氅披在外面上面绣着银鹤和竹影,从远处来看是个极其英俊的郎君,遗世而独立,可偏偏身边站了个不可忽视的阎王似的人物,硬是毁了这个场景。
谢元胥的视线从马车上转移到周思珞身上,他对这个娇生惯养的永乐公主没什么印象,除了宫宴上,他们很少有接触的机会。
云竹把手腕从谢元胥手中挣脱开来,谢元胥垂眸望着自己的手腕,抿了抿唇。
拂祸看清云竹的动向,立马走到云竹身边,从旁边扶着云竹下楼梯把他送到周思珞身边。
周思珞立马拽着云竹的衣袖,对着谢元胥说道,“千岁大人,您和姑姑有事还要相商,本公主就带皇兄先走了。”
她说完根本没有给谢元胥回答的机会,拉着云竹就要走,速度还挺快。
她身边跟着的两个侍女根本没反应过来,蓦然对谢元胥行礼之后就小跑跟了上去。
谢元胥踏上马,拂仰和拂祸对视一眼,低头不语,一行人向着闻鸽馆而去。
那边,周思珞跑了几步,她才拍着胸口放松,拿出帕子假装擦了擦额头,“吓死本公主了。”
云竹站在她身边轻笑,“我还未跟长公主行礼问安就被你拽走了,长公主怕是要怪罪。”
他虽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完全没有怕长公主怪罪的意思。
周思珞撒着娇,带着云竹没有目的的在街上行走,她仰了仰下巴,“才不会,有那位千岁大人在,姑姑的心思是不会在旁人身上的。”
她这句话将谢元胥和周月珉两个人的关系说的很是暧昧。
云竹倒是真来了兴趣,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说?”
毕竟在原文小说里谢元胥是没有任何感情线的。
这个世界既然已经改变了,谢元胥若是真跟哪个人扯上关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这个人如果是长公主的话,那云竹确实感到有些意外。
因为云竹若是没记错的话,周月珉似乎是有喜欢的人的。
周思珞没察觉到云竹的心思,一本正经的解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吧,不说别的,前两天晚上我在渡檀寺遭遇刺杀,可是亲眼看见了九千岁的人来救姑姑的,若是他们俩没什么关系,九千岁怎么会如此照顾姑姑。”
这件事云竹曾经思考过,不过他当时是站在外人的利益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只因他没有跟周月珉和谢元胥有过什么太多的接触。
不过,周思珞的想法倒也没有任何问题,可能谢元胥这么保护周月珉的原因,也有些不可言说的情爱在里面。
否则凭借谢元胥的能力,怎么会让这种‘谣言’人人言说呢。
可惜了,云竹好不容易对一个人感兴趣,没想到对方竟然是直男。
更别说,从血缘关系上来讲,周月珉还是他的姑姑。
他浑不在意的挑了挑眉,回答周思珞的解答,“原来如此。”
本以为这个话题会就此结束,却未曾想周思珞倒是开始滔滔不绝的举例子,“还有还有,我记得是三年前,九千岁奉命去平定西南,一句歼灭了那紮部落,回来之后送给姑姑一件雪山狐裘,现在姑姑偶尔还会拿出来穿呢。”
云竹对谢元胥这个人的认知刷新来一下,略微惊讶的开口,“没想到九千岁还是个如此贴心的人儿呢?”
周思珞叹了口气,带着些遗憾的开口,“可不是吗,虽然我有点怕九千岁,但如果姑姑可以幸福,我觉得九千岁人还是不错的。”
小女孩子的心思永远是不掺杂任何利益的,云竹听到这相较于其他人比较善良天真的话,淡淡的笑了一下跟了一句,“是啊。”
周月珉身为长公主本来就有一部分兵权,还有世宗皇帝的免死金牌圣旨在,丰阳帝是不会给她的夫婿选择家世较好的门楣的。
夫家厉害,只会助长周月珉的势力,若是周月珉想反,丰阳帝是难以迅速清除的她的势力。
毕竟从前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女子称帝的例子。
因此周月珉都到二十一,平常女子早已经出嫁的年纪了,丰阳帝也没提过要让她出嫁的意思。
其他略微有些家世的人不可能成为驸马,有权有势的谢元胥就更不可能了。
他们就这么一边聊一边走,周思珞看见了一个珍宝斋里面有不少首饰,眼神一亮就带着云竹进去,“皇兄,我们去看看珍宝斋内有什么好看的物什。”
珍宝斋的人一看云竹和周思珞的打扮就不一般,店家立马就迎了上去。
今天云竹穿的衣服是谢元胥派人送来的,说是要补偿玄琥弄脏他衣服的歉礼。
云竹觉得还算合适就穿上了,属实是不知道这件衣服的品质到底如何,更没想到会让人误会。
店家带着周思珞走向了后面厢房内,“贵人这边走,里面好东西还多着呢。”
周思珞踏进房间后看见琳琅满目的珍宝根本走不动道,云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坐在店家扶着他坐在的位置上说了一句,“喜欢什么尽管拿,我给你付钱。”
周思珞在宫里看见的好东西不比这少,但人总是对新奇的事物感兴趣的,听到云竹这句话,她只嘴上应了两句,手上却并没有挑东西。
她本以为没有什么东西能入了她的眼时,忽而看见了摆放在云竹背后的那颗跟拳头一样大的夜明珠,“哇塞!”
云竹轻轻地歪了歪头,听到周思珞向着他走来的步伐,心底生出些许疑惑,“怎么了?”
周思珞来到云竹身边,抬手拿起那颗夜明珠,半蹲在云竹身前让他抚摸夜明珠,“我最喜欢夜明珠了,父皇送我的那个都没这个大,皇兄你快摸试试。”
云竹顺着周思珞的意思抚摸了一下夜明珠,他低了低头,从嗓音中溢出一抹轻笑,“你竟喜欢这东西?”
他刚询问出声,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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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带路的男子带来一个看着很是儒雅的男子。
店家说道,“贵人,这位是我们珍宝斋的掌柜,您看上的这个夜明珠算得上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价值不菲。”
掌柜在看见云竹的身影时,眼神皱缩,他刚想说出来的话哽咽了一番,略微有些急促的开口,“对,对,这个是我们当家的从海那国带回来的夜明珠,这么大个头的夜明珠,世间想必只有一份。”
不知为何,听着竟然有些恭维的感觉。
周思珞能看出来这个夜明珠的品相极好,可她是偷偷溜出宫的,身上的银两不太多,更别说云竹这些年来一直生活在偏僻的成丰郡,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两。
她说着就想把夜明珠从云竹手中拿走,“那既然是珍宝斋的镇斋之宝,想必是你们当家的心头爱,我们也不好让你们当家的割爱,我们还是去看看其他东西吧。”
云竹知道周思珞心底是想要这个东西的,要不然身为公主的她怎么会看见这个东西这么惊讶,估计是在顾忌他囊中羞涩才说出这种话。
他压住了周思珞的手背,从袖中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放在了桌子上,“没关系的。”
店家看了掌柜的一眼,迈着步子走到桌子旁,打开袋子看见里面的东西后,眼睛都亮了。
他对着掌柜的点了点头,掌柜扶额不忍直视摆了摆手。
店家笑嘻嘻地对着云竹说道,“以物换物也是可以的,两位贵人谁跟我去后面签个字,这个夜明珠你们就能带走了。”
周思珞不知道云竹用什么东西换了夜明珠,她还是想拒绝一下,却没想到云竹说话的声音更快,“我有眼疾不方便,让这个小丫头跟你去吧。”
店家立马开口,“这位小姐这边请。”
周思珞望着云竹,又低头看了看手心的夜明珠,嘴角忍不住的抬着,“好。”
她没有在外人面前叫云竹皇兄,生怕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等周思珞和身边的侍女跟着店家离开房间后,掌柜的转头来到门旁边向外探头看了两眼,这才关闭房门来到云竹身边,单膝下跪。
他眼神里充满坚毅,“属下怀弄影,参见阁主。”
云竹早已收回了笑容,他拿起茶盖轻轻地扫了扫茶杯的沿,“芙蕖那边进行的可顺利?”
怀弄影:“一切顺利,宫里传来消息说半个时辰之前,芙蕖已经被丰阳帝封为了宣贵人。”
云竹放下茶杯,听到这个封号时,微微挑眉,略带些讽刺的开口,“宣?”
怀弄影低头不语。
云竹冷笑一声,周思珞那边签字不会用很长时间,他起身站起来,弯着腰抬手搭着怀弄影的肩膀。
他身上的海棠花的香气,让怀弄影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睫都在颤动。
云竹穿着的白色长袍衬的他像是个雪人一般,黑色为主、鬓角落下的银白色长发扫了一下怀弄影的耳朵。
他在怀弄影耳边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告诉芙蕖,在宫中无论如何一切以自保为上。”
怀弄影喉结滚动了一下,“是,阁主。”
云竹脑海中的思绪没有消失,他眼神划过一丝危险,站直身形一边说话,一边离开房间,“起来吧,今天你就当没有见过我。”
19. 科举状元郎(一)
云竹刚推门出去,正巧撞到了欢欢喜喜小跑过来的周思珞。
小丫头拿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声音里都是压不住的笑意,“我们走吧。”
周思珞抓住云竹的袖子带着人向着门外走去,速度极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抢了店里的东西呢。
侍女们低着头快速从人群中穿梭而过。
等出了珍宝斋的大门,周思珞拿着夜明珠放在耀眼的太阳下看着,眼里满是欣喜,“真漂亮呀。”
她正准备拿着夜明珠给云竹‘看看’,却在看见他双眸之前,先看见了他覆眼的白丝,心中生出些心疼,“皇兄。”
云竹不知周思珞为什么会突然叫他,他歪了歪头,低着头‘望’着周思珞的方向,声音清脆,“何事?”
周思珞拉着云竹的手摇了摇说,“无事,我们再逛逛,上次没逛够,这次一定要逛个尽兴。”
云竹便没有再问的意思。
周思珞带着云竹几乎把东边这片逛了个遍,恰巧来到十方楼,周思珞还没去过这种地方。
她站在远处瞧了瞧,看见门口站着的几个妖娆的大姐姐,脸色都有些发红,“皇兄,我想去十方楼看看,可以吗?”
云竹在发觉周思珞停下来后,心里就猜测她有了想去的地方,他还在思考着这里是个什么地界,没想到竟然是十方楼的分楼。
他刚想拒绝,周思珞就牵着他的手晃了晃有几分撒娇的意思,“皇兄,我不做什么,单纯去看看。”
周思珞不是现代人,可云竹是。
他听到这句话时脑子里迅速飘过了许多渣男语录,在他想到不能播的之前,系统立马出声,“Stop!”
云竹嘴比脑子快的拒绝了周思珞的请求,“不可以,你是女孩子,最好还是不要去那里。”
他的意思并不是说花楼这种地方女孩子去不得,毕竟说到底。
他好歹也算是个闻名四海的花魁,这里面的人是什么性子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十方楼是著名的清馆,里面的女孩子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可还是免不了有些客人实在是不长眼想玩弄一番。
好在十方楼背后的当家下了令,只要是有人敢在十方楼内闹事,十方楼的人可以直接把客人打出去,后续所有的事情,十方楼自行承担。
虽然云竹拒绝了。
但周思珞才不是乖乖巧巧的性子,若她是个乖巧的公主,此刻就不会身处宫外了。
她仍旧拉着云竹的手向着里面走去,“不要嘛,我就要去。”
十方楼门口,两个漂亮姐姐看见这一男一女的搭配,说的话到嘴边又噎在嘴边,“这位姑......”
云竹刚想婉拒拉着周思珞离开,“抱歉。”
谁知这小丫头手倒快直接把装着银两的钱包递出去了,“给我们寻个好一点的房间,顺便来个会弹琴的姑娘。”
两个漂亮姐姐接过钱包试了试重量,脸上带笑开始给云竹和周思珞带路,“两位这边走。”
系统看着这场面哽咽了一下,“早知道提醒你一下了。”
云竹扶额叹了口气,“谁知道入都城之后,第二次进入十方楼竟然是这种情形。”
系统第一次看见云竹吃瘪,好笑的看了两眼就去休眠去了。
正当周思珞准备向着两个人指着的房间进入时,突然一个迅速在楼道上跑过的身影撞到了她的肩膀,云竹反应很快的揽住了周思珞的肩膀把她护在了怀里。
两个侍女亦对视一眼,速度极快的把跑走的人压了回来让其半跪在地上,方才的动作不小,已经有不少的人从窗户中探头出来。
周思珞环视了一圈,眼神扫了一下半跪在地上的男子,瞧着也是个相貌端庄的人,只是脸上带着些不正常的绯红,想必是喝酒了。
她给了侍女一个眼神把人压入房间,门被关闭后,外面看戏的人便散了。
进入房间后,周思珞先是让云竹坐了下来,才让人松开那个男子。
那男子身上穿的衣服倒是朴素,眼神还有些迷离,有些病弱之风,神色有些苍白,不过浑身的酒味,知道眼下情形不对,他还顾着礼义之事。
男子皱着眉,抱拳弯腰行礼,“方才冲撞了小姐,在下十分抱歉。”
一个侍女站在那男子的身后,眼神鄙夷,“小姐,要我说,这男子就是个混不吝的,早该让人直接打出去才是。”
毕竟周思珞一直生活在宫内,规矩严明,哪有这样不长眼的直接撞了上去。
周思珞摆了摆手坐了下来,还没等说话,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外面。
老鸨收到消息赶来之后,连忙敲了敲门,她身后跟着一个长得极其漂亮的女子,眼眸低垂手里抱着琵琶。
一个侍女从里面把门打开,老鸨让身后的女子暂时不要进去,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进去,弯弯绕绕的走过屏风和珠帘。
蓦然,她停住脚步看见一抹身影,眼皮一跳,这不是……
周思珞坐在云竹的旁边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出来什么门道,“外面的人进来。”
云竹默不作声的坐在旁边开始斟茶,等房门打开后,他微微侧了侧头,‘看’过去。
老鸨笑两声拨开帘子,不紧不慢的走到云竹和周思珞眼前,他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男子,见不是十方楼的人惹事心里松了口气。
周思珞瞥了老鸨一眼,下意识用上位者的语气问道,“这人你可认识?”
老鸨经营十方楼这么多年,别的没练成,这眼神倒是顶尖的,她扫了周思珞一眼就知道这小姑娘的来历不一般。
她连忙出声回答,“不认识不认识,应该是三楼厢房,与其他人一同雅集的客人。”
周思珞听到这个回答直接逗笑了。
她拿起帕子捂住嘴,眼神里带着些讽刺,原先对这个男子的欣赏直接转变成冷漠,“雅集?”
谁人不知雅集是一群文人雅士聚在一起,通过焚香、挂画、吟咏诗文、抚琴等陶冶情操的小型聚会。
真要是雅集,也应当去闻鸽馆,怎会来十方楼?
这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也不怕让人笑话,云竹咳嗽了一声,显然觉得这个理由过不去。
老鸨实在是有苦难言,她怎么敢说谎呢。
她叹了口气直接给两个人小声的透了底细,“贵人是不知道,眼瞧着马上到了今年殿选的日子,这些考生纷纷都在近期到了都城,一些人相约来十方楼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主要还是闻鸽馆客满实在是没地方。”
周思珞觉得这理由倒也没什么意见,她对这个男子没了什么太大的好奇心,直接让老鸨把人带出去。
那男子酒气散了几分,他眼神看了一圈房间的装桓,知道不在原先的房间蓦地松了口气,“感谢恩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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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让房间内的四个人纷纷陷入了沉默。
周思珞直言不讳,皱眉说,“你这混不吝的,什么恩人不恩人的?”
再说下去岂不是还要谢她们了,她还没追究他的责任呢。
老鸨看事情不对劲,想直接拉着那男子走,却不曾想一直不说话的云竹轻轻开口了,“老鸨你先下去吧,门口带来的人一并带走即刻。”
周思珞没有注意到外面还有人,毕竟她没有出去过,不过她听到这句话之后,猛地攥了一下膝盖上的服装,眼神局促。
云竹这句话一出,她就知道云竹想必是知道渡檀寺那天晚上她已经认出他的事实了。
这背后牵扯的事情太多,周思珞忽然觉得这事不重要了,刚想给老鸨一个眼神让她抓紧带人走。
谁想到老鸨的倒是听云竹的话,转头就跑走了,“是,这位爷,小的这就走。”
周思珞:“......”
不是,你。
侍女看着这走向的发展眼皮跳了一下,咽了一下口水。
云竹抬手抿了口茶,出声询问那个男子,“说吧,为何称呼我们为恩人。”
周思珞沉沉地看了一会儿云竹,这才深呼吸了一口气,定神看着那男子。
男子娓娓道来,“在下名为邱寄之,字行健。是从禹州来的,乡试会试均为榜首,初入新安城,因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宣平政使司通判家的二公子,闫巍安。我们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昨日夜里,闫公子派人给我传信说今日在十方楼一聚,我便只身前来,谁知......”
说着,他看向旁边的侍女,闭上了嘴不欲多言。
周思珞思索了一瞬,觉得此时不简单,她让侍女先退出去,再出声说道,“谁知什么?”
男子沉默了一瞬小声开口,“谁知闫公子在我刚到场之后就灌了我许多酒,最后说,他已经拿到了最后一轮殿选的题目,让我背下来先作答,把答案交给他,事成之后自然有我的好处。”
周思珞立马拍桌子站起来,“你说什么!”
男子继续皱着眉,擦了擦额头的汗说,“我从禹州这一步步走来不容易,知道我要是替人作答还参与作弊肯定是不小的罪名,因之如此,我迅速的跑走了,全当今日什么事都没发生,交友不慎,没想到冲撞了小姐,实在抱歉。”
周思珞怒声看着男子,“殿选如此重要的事情,竟然会出如此差错,除了闫巍安,房间里还有多少考生?”
男子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云竹,低头回答周思珞的话,“总数十三四人。”
周思珞本想转头跟云竹商量一下,随后又想到云竹现在的身份不适合牵扯这个话题。
可此事干系重大,她虽身为公主,也知道宫里为了这殿选上上下下的忙了许久。
没想到竟然有人图谋功名,扰乱科举制度。
此事她得立马进宫跟皇后商量,实在不行提前跟姑姑通气一声也行。
她身为女孩子,小小年龄,身上却正气凌然,看不惯这种情形,实在少见。
周思珞低头在云竹耳边轻声说,“皇兄,我进宫跟母后商议一番,有什么事情我会让人传消息给你,你在宫外一定要小心,尤其是小心谢元胥。”
说完,她转身就走。
云竹等房门关闭后,房间安静下来,把手上一直拿着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发出一阵响声,冷道,“你倒是好算计。”
20. 科举状元郎(二)
邱寄之眼眸一颤,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恕在下愚昧,实在是不知这位公子何出此言?”
云竹站起身来绕道邱寄之的周身转了一圈,重新坐在凳子上,抬起一只手撑着下颚。
他白丝覆眸的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邱寄之身上,“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有些话不必说的太细了吧?”
邱寄之神色中带了些茫然,完全没有被云竹绕进去的意思。
他摆了摆手低头给云竹行礼,“公子所言在下不懂,先行告退了。”
这回云竹倒是一句话没说,坐着一动不动。
邱寄之抬眸看了他一眼,整理了一下衣服向着外面走去,刚拨开帘子,他眼眸一缩,顿时侧开了身子,身后飞过来的茶杯的盖子猛地嵌入了身旁的柱子里。
邱寄之猛地回头,云竹不知何时犹如鬼魅一般站在了他的身后,与此同时一把冰凉又锋利的扇子落在了他的脖颈上,眼上的白丝已经落在了手腕上缠绕起来。
他咽了咽口水。
云竹睁着那双妖异的眸子望着邱寄之的眉眼,由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瞬,轻轻地笑了,“你说,我敢不敢在十方楼杀了你?”
说着话,扇子距离邱寄之的脖颈又近了一分。
邱寄之心脏震动,呼吸都有些急促,“三殿下饶命。”
云竹听到邱寄之的话没有一丝的惊讶
他略微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头,“哎呀,你要是不说还好,说完之后,本殿下总觉得你会暴露本殿下的身份,不如还是杀了比较好。”
系统看着这场面电量都要紊乱了,它生怕云竹一个手抖真的把邱寄之弄死了。
邱寄之可是前期最重要的一个配角。
除非云竹不想活了,否则绝对不能动他。
系统:“又又,你冷静点,他不能动。”
邱寄之趁着云竹没有动作期间,连忙跪地,“在下利用永乐公主和三殿下只是想谋一条生路罢了,还望三殿下可以放过在下,等殿选之后,在下可为殿下马首是瞻。”
云竹盯着邱寄之看了片刻,收回扇子轻轻扇动了两下,衣摆蹭过邱寄之发丝的地方,带来些海棠的馨香,“你和闫巍安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禹州那边算的上是个奇葩的地界,禹州地界的人普遍都极为聪明。
现下南泽国内的朝堂上,不少官员都是从禹州那个地界调任上来的。
那里人脑子聪明,敢想敢拼,在朝堂中又有人脉,所以禹州人在十一州内称得上高人一等。
但凡邱寄之不说明他是禹州的人,云竹都不会怀疑他的格外用心,谁让刻板印象在呢。
邱寄之眼看事情是真的瞒不下去了,他两眼一闭,直接把事实说了出来,“我和闫巍安他们之间确实并无其他的事情,只是有一件事,我和闫巍安并不是姻缘巧合下认识的,是闫巍安知道我的成绩后,主动设计接近我,我发现之后并未声张,一心打入内部想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后来闫巍安威胁我不许把事情说出去,我才逃了,逃的路上恰巧看见永安公主和殿下的身影,这才冲撞了上去。”
云竹对于邱寄之能联想到周思珞的身份的事情并不奇怪。
不过,他倒是疑惑邱寄之为什么会这么自信认为周思珞和他一定会管这件事。
他心里疑惑,嘴里便就顺势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本殿下和皇妹一定会帮你?”
邱寄之沉默了一瞬,他叹了口气抬起头望着云竹的身影,眼神里带着些怀念,“在下是云老将军曾经救下来的一个孩子,多亏了云老将军找了一户无儿无女的人家收养了我,我才能长这么大,我名字也是云老将军给取的,寓意是想讲思念寄与都城的女儿,所以一心想回报云老将军,殿下是云家的人,肯定不会不管这件事。”
云竹听到这里淡淡地挑了挑眉,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因着禹州人的身份对邱寄之有刻板印象,邱寄之对云家的人都是好人这件事,也可以带刻板印象。
不愧是未来的状元,用他的套路回答他问出来的问题,这脑子转的不是一般的快。
云竹扇着扇子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掩住了下半张脸,轻笑出声,“若是你赌输了呢?”
他身为一个废物皇子,无权无势无僚属,周思珞再受宠,手里除了皇后这一张牌也没有其他的底气。
邱寄之觉得他们这炮灰阵营,能把闫巍安那边官宦子弟打胜?
何况后宫不可参政,皇后再厉害也不可能参与到朝政里。
邱寄之眼神一亮,神色里带了些坚韧,看向云竹的视线里满是意气风发的神情,“绝对不会输。”
云竹眼眸一眯,淡笑道,“你就如此自信?”
邱寄之一步步地跪到云竹的面前,眼神里带着些狂热,跟现代世界里的私生粉看见正主一样,“三殿下。”
云竹瞧着他这动作微微的低了低头,与他对视,面若冰霜,“嗯?”
邱寄之喉结滚动,无声的念出了一个称呼,“阁主。”
云竹收回扇子,用扇子抬起邱寄之的下颚,周身的气质里满是危险,“这你都知道?”
邱寄之眼睫微动了一瞬,“殿下,我是跟您一同入城的。”
系统:“怎么可能?”
云竹竟然一直被一个人跟踪着,它身为系统竟然没发现?
“邱寄之,你很聪明。”云竹一动不动地望着邱寄之纯黑的眼眸。
他嘴上对邱寄之评价后,心里回答系统的问题,“他确实在一直跟着我,不过跟的时间不久,估计是我跟谢元胥见的第一面之后,他就没有跟着了。”
系统想了一下,问出口,“你扮寡妇那天?”
云竹‘嗯’了一声,坐直身形侧开了头不再看邱寄之专心跟系统对话,“他应当是看见了我把孝服换下来,至于我的身份,或许是从前我去禹州办事的时候,被他撞到过。”
系统觉得这逻辑实在是离谱,“不可能吧?”
云竹把象征着身份的扇子收起来。
他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走到了窗户前打开窗户看着下面涌动的人群,平静地说,“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世界可是一本小说,你不是也说了,邱寄之可是前期最重要的一个配角,凭他的脑子,把一切联系起来都是一瞬间的事。”
这个世界再正常也改变不了它是一本书的事情。
系统能存在于这个世界里,这些配角主角的光环开大一点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他在初入都城遇见谢元胥的时候就猜到,这个世界的人不能用常理来对待,他们的脑子里可以想到正常人想不到的事情。
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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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上天给这些人最大的底牌。
谢元胥的直觉能让他直接云竹的那副模样挂上通缉榜,邱寄之联想到他的身份,因而来跟踪他这件事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系统:“那你争取把邱寄之搞成自己人。”
只要云竹不杀邱寄之,邱寄之是谁的人都无所谓,不过要是万无一失的保证云竹的性命,邱寄之只能是云竹的人。
系统的核心就是云竹的性命为上。
云竹眉宇间犀利转瞬而过,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转了转眸子把窗户关上后。
他转头看着邱寄之直挺跪在那里的身影,云淡风轻地出声,“本殿下若是没听错的话,你刚才是不是说,以后为本殿下马首是瞻?”
穿越古代,招贤纳士,谁不想要个少有的天才,恰巧邱寄之就是这本书里少见的天才,何乐而不为?
在原文里,邱寄之并未参与过任何势力的斗争,职位却一步步的晋升,皇帝重用,同僚附属,皇子均想要他成为僚属。
甚至在后期男主都向他抛出过橄榄枝,可惜邱寄之后期的志向不在朝堂,年纪轻轻便要退隐山林,下场不知所踪。
这样的人物都送到眼前了,云竹肯定不要白不要。
邱寄之却在听到这句话立马瞪大了眸子,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在下今后绝对忠贞不渝,为三殿下肝脑涂地。”
云竹属实是有点不理解邱寄之对他的迷之滤镜是哪来的,还有忠贞不渝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收回视线整理了一下手上的白丝,一边系上一边说道,“若是本殿下不放心,让你食用沱谷丹,你也愿意?”
邱寄之即刻抬起双手低头,语气坚定,“愿意。”
系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邱寄之的人设怎么跟设定完全不一样,他好像你的无脑迷弟,说好的头脑天下无双的状元郎呢。”
云竹从香囊内拿出一个小盒子,把一颗黑色的药丸放在了邱寄之的手心,顺带着扔了个小令牌,“离开十方楼去珍宝斋,在殿选之前他们会保住你的性命,等你连中三元后,去找杜仲谬要解药,而后每三个月去一次。”
他此刻已经系上了白色的丝带,摆了摆手向着外面走去,“记住你说的话。”
邱寄之颤抖着看了一会儿药丸,两眼一闭就吞咽了下去。
他站起身来,调整着呼吸,望着云竹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欣喜。
等云竹出了门之后,邱寄之小跑到窗户边打开窗户站了许久,这才终于看见了云竹出现在十方楼门口。
云竹身旁出现一个人,扶住了云竹的手带着他离开。
邱寄之站在楼上,手里捏着令牌,另一只手隔着空间抬起手,仿佛在抚摸着云竹的身形,“殿下......”
楼下。
云一扶着云竹离开十方楼门口这拥挤的地方,“殿下小心。”
云竹波澜不惊地向前方走去,脑海里跟系统对话,“出来一趟还给自己领了个任务,我这一天天的比丰阳帝还忙。”
他既然收下了邱寄之这个人,那他惹出来的祸自然就担在了他的身上,闫巍安和那一众子弟,他自然得想办法清掉。
正当云竹构思着该怎么进行计划时,身旁突然出现马蹄声停下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就是拂祸的声音,“三殿下,巧遇。”
21. 科举状元郎(三)
云竹眼皮一跳,停住脚步。
云一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马车前面驾车的拂仰,以及脸上带着坏笑的拂祸,低声提示了一下云竹,“殿下,是九千岁的马车。”
云竹本以为今天不会再跟谢元胥有任何牵扯了,没想到回去的路上还能撞到这个大爷。
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转头过来看向马车的方向,刚准备说话,他就感觉到拂祸好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果不其然,拂祸把马车的帘子打开,对着云竹开口说道,“三殿下,请。”
云一没有动作,先看向了云竹的方向。
拂祸的这一顿操作完全没有给云竹拒绝的机会。
云竹只好应承下来,“多谢九千岁。”
云一扶着云竹上车,他站在马车旁等着马车行驶,完全没有要跟拂仰和拂祸说话的意思。
云竹弯着腰进去后,由于对马车内部构造不了解,他摸着马车的内壁,小心翼翼地坐在靠着车帘附近的位置,端坐在垫子上没有任何动作。
谢元胥方才在闻鸽馆跟周月珉聊了许多事情,现下正头疼着。
在进入马车之后,他就一直撑着太阳穴闭着眼睛假寐,方才拂祸说了一句前方有云竹的身影,问他要不要跟云竹打招呼。
他不知是因为什么因素,直接让拂祸把人弄上来。
可能是因为不想让这脆弱的跟个瓷娃娃似的废物皇子,在外面走太久,再感染风寒死在他的观澜阁。
又或许是其他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谢元胥不想深究。
等云竹踏入马车,谢元胥才睁开了眼眸,那双瑞凤眸微眯一动不动地盯着跟个兔子似的云竹。
谢元胥身上穿着的玄色窄袖袍服上绣着金线祥云,外面吹进来的微风掀动衣角与黑色的长发交织在一起,白玉坠子如珍珠一样。
他觉得云竹这胆小如鼠的样子实在是好笑,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说,“本侯是什么凶神罗刹吗?竟引得三殿下如此避讳。”
云竹:“.......”
要不是时机不对。
他真的想吐槽一句,你不是,难道我是吗?
云竹装作茫然地抬起头,双手攥紧了膝盖上的衣摆。
他神色有些木然,抿了抿唇才怯生生的开口,“千岁大人多虑了。”
谢元胥收敛了眉宇间的笑意,他坐直身体,马车内的空间莫名忽而变得狭窄起来。
云竹能感受到谢元胥调整了姿势,狭小的空间带来些压迫感。
他不自觉的向后坐了一下,谁知还没等他向后移动半分,谢元胥突然深处过来手拽住他的手臂把他拉了过去。
云竹眼眸皱缩,狭长卷翘的睫毛在白丝的覆盖下犹如蝴蝶般扇动。
他微微蹙眉抬头,整个人直接跌入了谢元胥身前的位置径直跪在了谢元胥的双腿中间,手腕被人紧紧地攥在掌心里。
谢元胥居高临下的看着云竹,浓墨的眼眸深沉如夜,他低着头,两个人的距离很近。
气氛还有种剑张跋扈的感觉,完全没有暧昧的氛围。
尤其是云竹紧皱起来的眉头,看着格外让人觉得割裂,不知道的还以为谢元胥在强迫他干什么事呢。
云竹自从知道谢元胥可能是直男后,他便对这个男主没有了一丝幻想。
虽然谢元胥确实是他的理想型,前几次的接触也让他内心有些不平静的躁动,可现下却不会了。
现在他只觉得谢元胥的行为实在是有些冒犯。
因此云竹第一次在谢元胥的面前表现出些许的强势,“放开。”
这下连敬语都不用了,可见云竹确实是真生气了。
谢元胥倒是觉得这样有活力的云竹比原来那个傻子皇子看着要顺眼的多。
每次他见到云竹的时候,云竹总是端着一副架子,总觉得有一层天然的屏障在,隔绝了云竹和他们这些其他人。
谢元胥完全没在意云竹方才话里带着的吩咐的意思。
他低沉带着克制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三殿下,你......”可真好逗。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马车就停了下来。
外面的拂祸立马掀开了门帘,大声说道,“爷,咱们到了。”
语音刚落地。
拂祸看清楚马车内的情形时,猛地一顿咳嗽。
这可不怪他,实在是谢元胥和云竹的距离实在是让人感觉不对劲,哪有人说话离这么近的。
谢元胥抬眸扫了一眼在那咳嗽的拂祸,翻了个白眼松开钳制住云竹的手,直接起身绕开云竹离开了马车。
云竹皱着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他转头‘望’着谢元胥离开的方向,攥紧了拳头,心里生出一丝怒火,“谢元胥他完了。”
若是云竹这句话的对象是其他人,系统就直接出声劝导了,可谁让云竹说的人是男主。
在小说里主角是无敌的,它丝毫不担心。
系统不慌不忙地笑了一会儿才开口,“他是男主。”
云竹自知暂时他还动不了男主,不过他肯定不会让谢元胥这么舒服的度过这两天。
他心底谋算着什么,整理了一下衣摆从马车中探出头。
云一在下面扶着他下马车,带着他向着竹苑走去。
*
夜幕深沉。
云竹抱着月琴坐在竹林前面的楼台下,抬手波动琴弦,这次他选取的曲目比上次要格外凄惨一些,听着仿佛在给孟姜女哭长城配乐。
系统无语的跟他聊天,“这就是你选择的,报复谢元胥的方式?”
云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
他哼笑了一声,“据我所知,谢元胥的住所就在隔壁,明日卯时他还得去上朝,今天晚上他绝对别想睡好觉。”
系统:“......”
好一个法术攻击。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现在还是初春,晚上的温度仍旧很低,系统考虑到云竹的身体,叹了口气还是劝说道,“要不我们先回去好好讨论一番,换一个方法来折磨男主,怎么样?”
云竹拨动琴声的动作放缓,“你还有什么办法?”
系统没有任何犹豫的直言开口,“你早晨做的鲜花饼不是还在吗?让人给男主送点。”
云竹停了动作,他抱着月琴站起身,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骂这么脏?”
虽然嘴上反驳系统骂他厨艺的事情,身体却很听话的向着小厨房内走去。
系统无语凝噎。
它想起云竹做的食物,确实可以说是色香俱全,不过味道的话,可能就有些不尽人意了。
云竹在成丰郡第一次下厨时,云一和云三看着云竹做出来的食物,眼神都在发光。
谁知,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一跳。
云一和云三吃完之后,双双跑出去吐了起码有一炷香的时间,两个人都虚脱了。
想当初云一和云三在刚到成丰郡缺粮食的时候,连树叶子都能吃得下,结果竟然在云竹做好的食物上摔了个大跟头。
从此之后,云一和云三便禁止云竹再进入厨房了。
不过有时候云竹兴致来了会想做些小甜点,他每次做的不多,只是好玩而已,云一就放任他去了,毕竟后来的成丰郡不缺那点面团。
云竹把月琴递给云一让他放回去,又让云三把鲜花饼送去隔壁的桂苑,这才笑盈盈地带着云二回房间一起叠星星。
另一边。
谢元胥依旧如同往常一般坐在主座上处理朝堂上的事情,他想起刚才那悲戚的月琴声,单手撑着下颚试图压下心中生出的笑感。
他周身的气质,完全没有平常冷酷无情的模样,身上多了几分人气。
自从跟云竹这个人接触以来,谢元胥总觉得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变了很多。
却不知这样改变的原因是什么。
拂祸和拂仰都坐在不远处的圆桌上看着一层层的书信,偶尔在上面写两句。
刚才隔壁传来的嘶哑的月琴声,让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那么好。
房间内只有正在书桌上呼呼大睡的玄琥看起来百无聊赖。
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
拂仰想让拂祸去开门,结果拂祸直接拽了一个新的卷宗,装作一副认真样。
他直接对拂祸翻了个白眼,起身去开门。
拂仰本以为是柳池来汇报事情,结果来了门口才发现,外面站着的人是云三。
他心底生出一丝疑惑,“云三?”
云三把手上的食盒递过去,“这是殿下今早做的鲜花饼,殿下吩咐属下给九千岁送些过来,让九千岁尝尝鲜。”
拂仰在今天下午回府后就把早晨的事情打听清楚了,他知道云竹在做点心的时候,谢元胥是过去陪着的。
所以云竹让人送来点心这事,拂仰并不意外。
他接过食盒,低声道了一句,“劳驾,我会转送给千岁的。”
云三抱拳行礼之后,转身就跑了,生怕再待一会儿,他就得笑出声来。
拂仰关上房门,拿着食盒一边进去一边说,“爷,三皇子那边派人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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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饼,您要不要尝尝?”
谢元胥还没说话。
拂祸叼着毛笔抬头看过来,整个人兴致冲冲的跳起来窜到拂仰的身边抢过食盒。
他打开盖子后低头看过去,语气惊喜,“哟,还挺好看。”
谢元胥抬眸看过去,一眼认出这个食盒是竹苑那边专用的,他神态自若的移开视线,没有要碰的意思。
拂祸端着盘子放在了桌子上,跟水晶糕似的鲜花饼闻着满是鲜花的香气。
一直睡觉的玄琥还没醒来,先在一旁耸了耸鼻子,缓缓地睁开眼睛,优雅的迈着猫步走到了盘子旁。
它捏着一副撒娇的腔调长长的喵了一声,似乎在询问它能不能尝尝。
谢元胥倒也没有苛责下属和宠物的习惯,他暂时不是很想吃东西,鲜花饼还有挺多的,便说道,“你们吃吧。”
拂仰对鲜花饼没有任何兴趣,可拂祸直接拿了一个塞到了他的手里,玄琥也跟听懂人话似的用爪子勾下来一个放到桌子上。
两人一猫同一时间咬了一口。
空气静默。
一秒。
两秒。
三秒。
太过安静的氛围让谢元胥感到有些意外,他挑眉抬头看去,发现面前的两人一猫的面色都有些扭曲。
两息后,玄琥先吐了。
拂祸和拂仰全部都跑了出去,连行礼说话都忘记了。
谢元胥:“......”
他瞥了一眼桌子上漂亮的鲜花饼,耳旁是玄琥吐的声音,无奈的抬手捏了捏眉心。
漂亮废物做出来的食物竟然也是漂亮废物。
这算是下毒的另一个展开方式么?
方式还挺稀奇的。
*
竹苑内。
云二坐在地上,云竹拿着纸张慢条斯理地折纸。
等云一把月琴收好转身出去拿药膳时,云二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云竹。
云竹把信封和袖子里藏着的扇子放到了床榻的枕头下面,从中抽出来一张纸,重新回到桌子前。
云一拿着药膳进来,一边搅拌一边走到云竹的身边,将药放在了桌子上。
云二坐在对面撑着下巴看着桌子上黑乎乎的汤药,皱了皱眉头,“好难闻。”
他身体素质好,很少生病感冒,因此汤药喝的不多。
可云竹跟他恰恰相反,每次一降温总是各种药喝着,有些药材成丰郡还没有,都得云三定期去其他地界买。
真让人心疼。
云竹笑了笑,把折好的星星扔在了小篮子里,“这个是第几个了?”
云二被转移了话题,举起手说道,“我知道,是第六十八个!”
云竹把药膳喝完,心中微动,无奈的笑了笑,“挺巧。”
云二福灵心至的呵呵笑,“六月八号正好是主子的生日!”
云竹淡笑不语,上一世和这一世他的生日都是六月初八,或许穿到这本书里是命运既定的缘分吧。
云一闻言,眸低划过一丝温柔,他把云竹喝完的药碗拿走,正打算送出去的时候。
他撞到了送完甜点的云三,小声说,“殿下在里面,你进去吧。”
云三点了点头,转头把门关上。
云二把云竹趁着云一离开,伸手递给他的纸张塞到袖子里后,才把桌子上的小篮子拎着放到了阁台上和上次的小篮子放在一起。
云竹拿着帕子捂住嘴咳嗽了两声,脸色有些发红,“回来了?”
云二转头看过去,来到云三身边站立。
云三行礼,“殿下,已经送过去了。”
看样子谢元胥没有拒绝,云竹嘴角含着笑意,把帕子随手扔在桌子上。
他慵懒地摆了摆手让云二和云三都下去,吩咐道,“你们回去休息吧。”
云二和云三对视一眼,两个人把窗户都关紧之后,相携离开房间。
房门紧闭。
云竹来到榻前,拨开窗帘坐在床榻边,从枕头下面翻出云二给他的信件,跟系统对话的声音含着些遗憾,“好几天没有见嘟嘟了,不知它饿瘦了没有。”
系统:“那你属实是多虑了,令郎的体重开个根号都得算胖鸟,谢谢。”
云竹拆开信件翻了个白眼,“纯诋毁,你这是嫉妒。”
系统不欲跟他争辩,帮云竹念着信,机械声在脑海里响起,流畅的划过,速度极快。
突然,云竹听到一句话时,他捏着被子的手停在半空中,“等等,信件里,皇后说五日前发生什么事了?”
22. 科举状元郎(四)
系统停顿了一下,忽略皇后冗杂的描述,简单整合了一下她的意思,重新念道,“皇后说在选秀后,宫内举办了一场宴会,宴会上德妃出言顶撞皇贵妃,丰阳帝大怒,贬其为贵人,易居亭明台。”
云竹平躺在床上,脑海里回想着丰阳帝后宫的构成体系。
现在丰阳帝的后宫中,以皇后为首,皇贵妃为次,外下面还有四妃和无数的贵人等。
他的母后,也就是当今的皇后,曾经是先帝的发妻。
后来丰阳帝登上皇位之后,弟夺兄妻,依旧封了他母后为皇后。
丰阳帝还是王爷的时候,他是有发妻的,按理来说,他的发妻才应该是皇后。
可皇后从古至今只有一位,于是那位发妻就成了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
但终究是妻妾有别,皇贵妃与皇后水火不容,因此在后宫中的两大派系就是皇后和皇贵妃两方。
除了丰阳帝的位分决策外,最重要的是皇后是五大世家中云家的嫡长女,属于门阀世家。
而皇贵妃是曾经和丰阳帝,在民间相识的寒门世家,朝堂上两大世家对抗,后宫肯定不会例外。
所以四妃中也是两两对立。
四妃分别为德妃、良妃、贤妃、淑妃。
贤妃和德妃都是五大世家的人,良妃和淑妃,一个是皇贵妃的表侄女,另一个则是皇贵妃从小相识的闺中好友。
良妃生了五皇子,贤妃生了大皇子和九皇子,淑妃和德妃都均无子嗣。
四妃生子这些倒是不让人觉得多么奇怪,奇怪的是皇贵妃跟丰阳帝在一起这么久,竟然也无子嗣。
虽然皇后名义上有云竹和周月珉两个孩子,可云竹算是先帝的遗腹子,现在皇子的身份都跟没有一样。
可周德渊,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在他还不是太子时,在挑选养母时,丰阳帝竟然没把这个孩子给无子的皇贵妃,实在让人不知其用意。
云竹在这边头脑风暴,系统那边把信封上的事情都念完之后,看着云竹一脸严肃的样子。
它随口问了一句,“你在担忧什么?”
云竹沉默了一会儿,他狐疑地‘啧’了两声,“我总觉得德妃被贬这件事跟科举泄题这事存在着某种联系。”
系统:“德妃是后宫的人,科举是前朝的事情,他们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何况,如果背后真的有什么事,皇后应该会直接告知你的吧。”
云竹没有跟系统接着讨论,他打了个哈欠敷衍了两句,“等云二把信传出去,再具体看看吧,此事绝对不简单。”
系统没有人类的‘直觉’,也没有云竹的政治敏感度,它能给出来的答案只是格式化的,“好的,不过你跟云二天天躲着云一和云三,办事都跟地下势力接头似的,看着属实有点好玩。”
云竹睡过去呢喃了一句,“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谁都不能放心。”
还是那句话,云一和云三暂时他都不会用,否则当初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出去自立势力。
哪怕是皇后,他的生身母亲,云竹都不是全然相信的。
这个时代背景下,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值得相信。
还好,云竹身边有系统的存在。
*
翌日。
云竹今日起得倒是比平常要早一些,他站在厢房门前的走廊上打哈欠,早晨的冷风吹在身上让脑子格外清醒。
云二正抱着一朵还带着露珠的花束从外面跑进来,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走廊上的云竹,眼神一亮,“主子。”
很快他就跑到了云竹的身前把花束塞到了云竹的手里,“主子,这是我新摘的花。”
云竹没有深究云二是去哪里摘的花,不过不用想就知道应该就是在观澜阁内那边的花园中摘的。
摘了谢元胥的话,想必他肯定不开心,能给谢元胥找不开心,云竹表示他就很开心。
云二扶着云竹进屋,他低声在云竹耳旁说,“主子,事已经办好了,云一去准备早膳了,云三的话,他一早就出去帮您出去拿药了。”
言下之意起码在半个时辰之内,云一和云三不会来打扰他们。
云竹把花放到了正堂中间最显眼的位置。
等下次谢元胥脑子有问题,再在大早晨来突袭时,看见细心养着的花摆放在这里,肯定不爽。
只要谢元胥不爽,云竹就爽了。
等云二把房门关闭,云竹站在桌子前抬手梳理着花朵的摆放位置,不动声色的问道,“昨日我让你给宋吟臻带去信纸,宋吟臻看过之后有没有说什么话?”
宋吟臻是如今宣平政使司的副使。
自从上次付朗被革职之后,宣平政使司的位置就空闲了下来,丰阳帝和男主都想让自己的人顶上去,云竹自然也不例外。
付朗被革职的事情是没有在原文剧情里出现的,所以宣平政使司副使位置是空白的设定。
既然不是世界固定给男主下属的位置,云竹当然是能抢就抢,不对,应该说是选取能者居之。
因此他私下里让云二联系怀里子,看看能不能找个合适的人顶上去。
此人就是宋吟臻,他在宣平政使司里摸爬滚打了很多年,总是不得意,无人赏识,官职百年不变动一次。
怀里子去找到他之后,他立马表示可以胜任,为人聪敏识趣,在短时间内办了个好事,成功上位副使的位置。
云竹最喜欢这种聪明的人,他微微的低下头拨弄了一下白色的花瓣,掐断了这个花朵的□□拿着离开花瓶处,漫步走到了桌子前坐下。
云二给云竹倒了一杯茶放到他的手旁,“宋大人只说了一句,事关重大,望阁主慎重处理,没有十足的把握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云竹波澜不惊的听完云二的话,拿起茶杯吹着热气,“那群提前拿到试题的人,除了闫巍安还有谁?”
他的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习惯性的敲击桌面,修长的指尖搭在淡青色的瓷杯盖子上,衬得肌肤格外白皙。
云二严肃的回答问题,“还有曲迎舟、庄焕钰,以及顾畅安为首的门阀世家的公子们。”
云竹语意不明地‘哦’了一声,啼笑皆非的自言自语道,“就这么巧,全是五大世家支脉的世家子弟?”
不过也对,除了这些世家子弟,其他的寒门世家也没路子拿到殿选的题目。
这句话听着像是一句废话,可云竹从来不会说废话,云二很快明白了云竹的意思,“阁主的意思是,这是个阴谋?”
云竹轻抿了一口茶,表情凝然不动仿佛是在商量着天气好不好一样,随口吩咐了一句,“让宋吟臻去把科举泄题的消息传给闫家、曲家和庄家,这三家主脉的耳朵里。”
优秀的下属从不询问主子吩咐事情的缘由,云二点了点头转头就出去了。
反倒是一直看戏的系统倒是觉得云竹的处理方法有问题,“你要帮他们三家一把?还有宋吟臻好像不算是你的人吧,你确定他真的能办成你吩咐的事?”
它不觉得主动想去作弊的人需要‘拯救’,这在人类定义上不是不道德的吗?
云竹没有先回答系统的问题,反而是听到了外面侍女们行走的步伐声,想着应当是早膳准备好了。
天塌了也不能影响吃饭。
云竹一边向着外面走,一边在脑海里跟系统对话,“不算帮他们三家,对于作弊的人,我自有其他的处理办法。至于宋吟臻,他能不能办成我不知道,所以我这不是在测试他的衷心么。”
衷心的人,无论用什么办法,上头布置的任务,他一定可以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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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系统:“说好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呢,怎么还临时测试?”
云竹已经可以闭着眼在竹苑内自己行走了,他来到吃饭的桌子前坐下,等待其他人的服侍,还不忘记跟系统聊天,“特事特办你没听过吗?”
系统:“你不应该叫又又,你应该叫怼怼,每次都能找着理由堵住别人的嘴。”
云竹拿着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准备开始吃饭,嘴边溢出一声轻笑。
他说测试只是想跟系统打趣罢了。
云竹从不怀疑宋吟臻的衷心,他知道他一定会办成这件事。
毕竟这个时代,对于这群文人墨客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事情?
当然是赏识最重要。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却少见。
宋吟臻年纪都马上年逾四十了,还没遇见个赏识他的贵人,云竹却在茫茫人海中恰巧挑中了他,他自然会报以衷心。
方才云竹询问云二,宋吟臻带来什么消息给他时,宋吟臻所说的话就在告诉云竹,科举这件事绝非是简单的泄题,背后可能牵扯了其他的事情。
宋吟臻不知道云竹是三皇子,他只知道他是‘阁主’,因此只会点到为止的提示。
可云竹昨天晚上刚刚看完了皇后的信,知道德妃被贬的事情。
所以云竹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皇帝对门阀世家的打压,贬黜德妃不过是给世家个警醒罢了。
恰巧这次知道殿试题目的,偏偏都是门阀世家的子弟。
尤其是闫巍安和庄焕钰,他们两人都属于五大世家,顾畅安还是德妃的外甥,虽然闫巍安和庄焕钰都不是主脉的人,但秉持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态度。
云竹万万不能视而不见。
丰阳帝若是借此机会打压甚至除掉了闫家和庄家这两大世家,重伤顾家,很难不保证他不会对剩下的云家和叶家动手。
云家和叶家世世代代都为了南泽国镇守边疆,保家卫国,云老将军现在六十多岁,仍旧在寒冷的西北待着,不能回朝颐养天年。
云竹和云老将军之间纵使不存在亲情,可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等英雄的家族没落。
何况从个人的角度出发,若是云家倒了,那皇后的地位便会岌岌可危,他此后的路肯定会更难走。
所以云竹让宋吟臻去提前告知那三家的主脉,是他给这几家的机会,若是他们能看得清皇帝的阴谋,早早地想出来个处理闫巍安等人的方法,他还能保一下他们。
如若他们无动于衷,云竹自然也有别的办法撑得住云家,不过只是会更难一点,更费心一点罢了。
不过这种可能应该不会存在。
毕竟五大世家自南泽国开国以来就是绝对的利益关系,表面上针锋相对,你不容我我不容你,实际上若是有人想从外部分裂这五大世家,甚至取代他们的地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云竹在此刻帮了他们一个大忙,想必其他几大世家以后也可以帮他一个大忙。
永远以个人利益为计划的准则,永远稳赚不赔。
他吃了个七八分饱。
云竹慢慢地搅拌着燕窝,唇边始终挂着一抹笑意,幽幽地叹了口气,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偏生一副累到的样子。
系统处理完刚才云竹的分析过程时,整个系统都要傻掉了。
它沉默片刻,欲言又止的说了一句,“你们玩政治的心都脏。”
不过一两句话,背后的含义竟然比辞海都深。
云竹挑眉不语。
外面传来陌生的脚步声,他停住动作,抬头‘望’向门外的方向,手中刚挖的一勺子燕窝还没塞进嘴里,顿在半空。
云竹身旁所有的侍女全部对外行礼,六名侍女的恭敬声音响彻房间,“奴婢参见九千岁。”
23. 科举状元郎(五)
今日的云竹并未起身给谢元胥行礼,他只是愣住了片刻,便低头含住汤勺将燕窝吃下。
谢元胥穿着一身官服出现在门口,随意地瞥了一眼旁边行礼的侍女,摆了摆手让她们退下。
等侍女退下之后,他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地微笑走进房间,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气,眼神锐利的看着跟没事人一样喝着燕窝的云竹。
云竹察觉到谢元胥离他越来越近,泰然自若地开口询问,“千岁大人来此是有何事?”
谢元胥眼神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玻璃花瓶内的花朵,顾左右而言他的由衷的赞叹道,“三殿下桌子上的花,模样真好看,看样子是在院子里新摘的吧。”
云竹挑眉,完全没有被人逼问到脸上的感觉,他把勺子放下,附和了一句,“谬赞。”
谢元胥调戏他,他调戏谢元胥的花,逻辑完全没问题。
系统看着云竹这不要脸的模样真的气笑了。
谢元胥来到云竹背后,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的向前俯下身子,把云竹整个人从背后圈在怀里。
他眼尾的殷红与花的色彩相应,阴冷的声音在云竹的耳旁响起,“你胆子可真大。”
云竹蹙眉,微微侧了侧头远离谢元胥的脸颊,从容淡定地说道,“本殿下一向胆小如鼠,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敢,属实算不上胆大,千岁看错人了。”
好歹上一世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久的人,面不改色的谎话,张口就来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谢元胥冷哼了一声,眼神从花上离开,像是不打算计较这件事的人。
他话锋一转的提起另一件事,“圣上打算在科举殿选之前出宫祈福,因此特让本侯来告知三殿下明日提前入宫面圣,宴会上,还望三殿下不要丢了本侯的脸面。”
说完,他站起身来,从桌子上拔出一朵花向着房门外走去。
云竹还在谢元胥说的话中没反应过来,完全没有在意谢元胥拿走花的动作。
日子过得就是快,总感觉昨天才刚进入新安城,没想到一眨眼,不知不觉就到了要进宫的日子。
不过丰阳帝怎么会突然让他进宫?
系统:“进宫之后,你尽量少找事。”
这些年它放任云竹在外面玩,基本上能去的地方,系统都不会太过于劝阻。
唯有新安城和皇宫,一到这地方,系统总是再三叮嘱。
还是那句话,新安城追根究底是男主和其他重要配角的天下。
云竹哪怕手眼通天,都不可能在他们手里毫发无损的逃脱,因此能不生事就别生事。
云竹迈步离开房间向着书房走去,听到系统的话他轻启薄唇温和的说道,“不可能。”
明日可是他第一次跟丰阳帝以及几个皇子会面,以后要打交道的地方多着呢。
能摸透的事情,他不会等到下一次。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系统:“这么冰冷的话都能说出口,做人不要太刻薄。”
云竹来到书房门前打开门,云一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看见云竹进来后,云一把手里拿着的衣服妥帖的放在柜子里,“殿下,明日入宫的服饰都准备好了。”
方才拂祸来告知他明日云竹要进宫的消息,云一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拂祸在找事,谁知不多时柳池就送来了新的服饰。
他这才放心。
云竹做到书桌前的座位,云一看了他一眼拿起一旁的书给云竹念着。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手撑着下颚,另一只手指在座位的扶手上轻点着。
系统这才想起来询问云竹,“昨日皇后给你写信,信中怎么没提到明日你要进宫的事情?”
云竹微微皱眉,心里回答系统的问题,“她可能不知道,我觉得应当的今日早朝时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这才促使了丰阳帝提前会见这件事。”
除了这件事,云竹还在思考着谢元胥为什么会说他胆大。
摘花这种事情只不过是小打小闹,昨日送糕点这件事若是谢元胥早想计较,昨晚就直接带人来竹苑了。
说明这两件事都不是导致谢元胥说他胆子大的原因。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两件事撞到一起云竹的脑子有点乱。
系统综合了目前所有能知道事情,给云竹提供了一种,丰阳帝让他入宫的原因中,不太可能的可能,“会不会是皇后那边出了事?”
云竹敲着扶手的动作一顿,暂时把谢元胥说他胆大的事情放下,跟着系统的思维走。
他眉宇之间带着些缠倦和慵懒,“你的意思是,皇后身边有人手脚不干净?”
虽然带着疑问的语气跟系统交流,可实际上云竹已经确定了这种可能。
昨日周思珞进宫之后,肯定跟皇后商议了一番关于科举的事情。
依照皇后的性子肯定会让周思珞把事情瞒下来,因为这件事上周思珞和他两个人发现的,这件事皇后绝对不会让周思珞牵扯进前朝,所以丰阳帝绝对不知道昨日他见到邱寄之的事情。
皇后从未给他写过信,他们俩私下也从未有过其他的任何联系,丰阳帝便一直没有要招他入宫的意思。
偏偏昨天晚上,云竹刚拿到皇后的信,今日早晨丰阳帝就提前了他入宫觐见的消息,系统的怀疑确实不无可能。
系统没记错的话,原剧情中丰阳帝是很爱皇后的,所以它才把这种可能列为了最不可能的可能性,“会不会是分析错误了,丰阳帝的设定,似乎不是会在皇后身边插入眼线的人,何况你不是也说了,或许也有可能是今日早朝发生了其他的事情吗?”
云竹坐直身体,他看似古井无波的表面上,实际内心已经把所有可能都想了一遍,“不管是哪个结果,现在都不能坐以待毙。”
这两种可能,无论哪一种,对他来说都是比较棘手的情况。
第一,皇后的身边人出了问题,那么身边人不干净这件事,皇后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若是知道的话,昨日皇后寄来的信中说的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若是不知道,那皇后在后宫的处境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风光。
第二,今日的早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否跟科举泄题之事有关,无关最好。
若是跟泄题有关的话,说明皇帝已经从皇后那边掌握了昨日邱寄之知道事情却下落不明的消息,丰阳帝一旦知道,那么最终无论邱寄之能不能参与殿选,必死是他唯一的结果。
云竹抬手让云一停止念书。
他语调温和的对着云一说,“本殿下忽然想起来,似乎有件东西前些日子忘在三皇子府的寝殿,云一,你去备马车,本殿下回去找找。”
云一看了一眼外面略微有点阴天的模样,先是劝告了一番,“殿下,外面瞧着要下雨,您是什么东西忘记拿了,要不属下替您去拿吧。”
云竹笑容温柔的摇了摇头,出声拒绝云一的提议,“只不过是些小玩意,心里想的紧,本殿下还是想亲自去拿。”
云一看云竹语气坚定,把书放下,“是。”
等云一离开,云竹淡定地从书桌中的夹层内拿出银湾扇。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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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日夜间在书房跟云二玩闹时塞进去的,把扇子习惯性的塞入袖口中,他迈步向外走去。
在路过竹苑内,他听到燕儿和雀儿正在竹苑内聊天的声音,微微抬高了声调,“燕儿。”
竹林前,燕儿和雀儿立马放下手里收拾的东西,小步来到云竹面前跪地行礼,“参加三殿下。”
云竹挺拔俊雅的身姿站在竹苑内,俊美的容颜在阴云的映衬下仿佛是一尊发着白光的菩萨,“本殿下对观澜阁内的院子不熟悉,今日听到云二咳嗽了两声,偶然想起张府医上次给的药丸很是管用,想给云二再拿上一点,你们俩可以替本殿下去问张府医再要点吗?”
明明云竹身为皇子,这种事情完全可以随意的吩咐她们这些下人直接去做,此刻却言辞恳请的询问,让燕儿和雀儿都心生动容。
何况云竹话里的意思只不过是为了身边的一个下属来求人。
身为下人的她们谁不想要这样的一位主子,两人行礼应答后直接离开。
等着竹苑主院内的空间空无一人。
云竹收回笑容按照记忆来到了竹苑右后方的小竹林里,嘴里模仿着鸟叫的声音。
不多时,有几只鸟从天边飞来,钻进竹林里落在云竹的肩头。
他抬手摸了摸几只鸟的背脊,嘴里的模仿声没有停止,等几只鸟叽叽喳喳的附和完,从他的肩头飞走。
系统:“你干什么了?”
云竹没有进入竹林深处,“我让它们去寻嘟嘟,让嘟嘟把最新的消息带到三皇子府内。”
一会儿,他走出了竹林,正好撞见已经备好马车的云一和云三,云三走到云竹向着外面走去。
系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怎么这么放心那几只鸟能找到那只肥鸟?”
云竹嘴角挂着浅笑,“人总是要对任何生灵和自然产生敬畏之心。我觉得这些鸟类它们本身就是聪颖,有时候它们能帮我做到的事情,是其他人力物力所不达的,尤其是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古代。”
系统在成丰郡经常看见云竹跟这些不能说话的鸟‘聊天’。
时间长了,云竹在山内能让不熟悉的鸟把嘟嘟带到他身边,可云竹没在其他地方用过这个方法。
它一直觉得是云竹不能保证这种方法的准确性,没想到云竹做什么事情都会如此果决。
不过,即使系统相信云竹,它目前对这些鸟仍是抱着怀疑的状态。
云竹来到府前撑着云一的手上马车,云一坐在马车前面驾车,云三上马,一行人离开观澜阁。
此刻。
观澜阁内。
拂祸抱着一堆卷宗正准备向着谢元胥的书房走去,头上忽然飞过一群低飞的鸟。
他心里生出一丝疑惑,观澜阁自从来了玄琥之后就少了许多鸟类。
平常看不见两只,怎么今天飞过这么多?
拂祸刚准备转头问问开门出来的拂仰,头上忽然一凉。
他张着嘴,很快把疑惑压了下去,嘀咕了一句,“原来是下雨了,怪不得。”
估计是其他地方的鸟准备去躲雨,恰巧飞过罢了。
拂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和淅淅沥沥即将落下的雨滴,再看向院子内站着的拂祸。
他挽起袖子迈着步子走到他身边,一巴掌打了过去,“千岁还在里面等着呢,你在这发什么愣!”
一向高冷自持的拂仰,每次都会在拂祸这个逗比面前崩人设。
拂祸一手抱着卷宗,心生怒意刚打算对骂回去。
屋内突然传出谢元胥的声音,低沉又带着威严,“拂祸,滚进来。”
24. 科举状元郎(六)
三皇子府跟观澜阁的距离算不上远,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也是巧,马车刚停下来,天上就下起了雨。
幸亏云一有先见之明,拿着雨伞站在马车外给云竹打着伞。
云竹感受到手上斜吹过来的雨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在心里跟系统吐槽着这无常的天气,“希望嘟嘟已经在府里了,否则下着雨还在外面该感冒了。”
系统从不错过任何一个可以嘲讽嘟嘟的机会,“感冒?那只肥鸟也得飞得起来才行。”
下着这么大的雨,本就得拖着这么肥的身子,羽毛打湿之后更飞不起来了。
云竹:“.......”
诋毁,纯纯诋毁。
云三把三皇子府的府门打开之后,跟着云一一起去把马车从后门牵进去。
云竹则是独自一人,拿着伞轻车熟路的向着寝殿的方向走去,雨越下越大,云竹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在推开寝殿房门的那一刹那,一个黑乎乎的团子正好冲到了云竹的怀里。
“哇—哇——”
云竹手里拿着的伞直接顺势落在了外面的走廊上。
嘟嘟在云竹的手心里蹭来蹭去,嘴里哇哇哇的叫着人听不懂的音调,不过很明显能感受到嘟嘟的兴奋。
云竹一只手撑着嘟嘟,一边把油纸伞向着里面拽了拽,确定雨伞不会被风吹走,这才抱着乌鸦向着寝殿内走去。
他摸着嘟嘟的头,满是夸奖的说道,“嘟嘟这么厉害呀,竟然在下雨之前就飞到了这里。”
外面电闪雷鸣,云竹说这话免不了皱着眉头望了一下窗外的方向,心底总觉得有些不对,这天气有点太不正常了。
嘟嘟没有人类的思想,不知道云竹在担忧些什么,不过可能是跟云竹生活久了。
它知道刚才云竹说的几句话似乎是夸赞它能干,于是从云竹怀里冒出头来,张开翅膀飞到半空中,巨大的身形在半空中看着跟黑色的太阳一般。
嘟嘟转了一圈,飞到它放着信件的地方把两张纸叼了出来,绕着云竹飞了两圈才把手里的信件放到云竹的手里,“哇——”
云竹从外面的天气上收回心思,他捏着手里纸张的厚度放了放心,刚想带着嘟嘟向着里殿走去,寝殿外面传来了云一的声音。
云一:“殿下,您在里面吗?”
云竹挥了挥手给嘟嘟一个示意让它先藏起来,嘟嘟立马闭嘴用头蹭了一下云竹的脖颈就飞走了。
它躲在榻下睁着黑乎乎的眼睛看向外面,小翅膀都所成一团抱住自己,生怕被外人发现。
云竹把嘟嘟给它的信件塞到袖子里,这才咳嗽一声让云一进来,“进来。”
他自己则是向着书桌的方向走去。
云一推门而入,下意识的环视了一圈,见没有人躲藏在寝殿里,解除危机后暗暗地松了口气。
他这才向云竹的方向走去,“殿下,外面的雨挺大的,估计今天许是停不了了,我方才让云三去九千岁那边说一声,今晚殿下暂居三皇子府就不回去了,现在特来问候殿下一声,午膳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云竹摇了摇头,他摸索着座位坐下之后,轻言说道,“本殿下暂时没有什么胃口,午膳你们用就好,晚膳的话准备一些热酒罢,雨天暖暖身子。”
云一闻言便应声回答,“是。”
云竹抬手拿起桌子上的纸张试着干湿,微微低头,“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云一把房间内的炉火点燃,听到云竹的话紧赶慢赶的把一切都收拾好,这才答了一声,“属下知道了。”
他抱着清扫出来的、上次用完的炭火离开寝殿,再次环顾了一下寝殿里的陈设这才关上房门。
在房门关上的下一秒,嘟嘟就立马从榻下向着云竹的方向飞过去。
丝毫不差的稳稳当当落在了云竹的膝盖之上。
云竹把双眸覆盖的白丝拽了下来,睁开那双异眸望着膝盖上的小黑团子,眼神里多了些趣味。
系统:“你现在不怕有人会突然袭击了?”
云竹把白丝随手扔在桌面上,把银湾扇和信件放在右手边,修长白皙的手指绕过嘟嘟的翅膀下面双手把它抱了起来。
他嘴里回答系统的问题,“殿选在即,除了谢元胥之外,没人会搭理一个废物皇子,何况明天就是宴会,所有人的小心思估计都放在明天。”
嘟嘟小声的哇哇了两声,这一个多月来,它都没有见到云竹的眼睛,现下见到了免不了有些兴奋过头。
云竹松开手,让嘟嘟在空中尽情的飞上一阵子,他把银湾扇下的信件抽出来。
上面用秘语写着不长不短的话,这是成丰郡那边已经失传已久的文字,但云竹却在学会之后把这种文字用在了其他地方,意思是‘阁主亲启’。
云竹拆开信件,看见最上方的乌鸦印记,这才放心的继续浏览下面的文字。
两页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信息,云竹浏览的越快,眉头皱的越深,他迅速的看完第一张信件之后,拿起第二张信件看了好一阵子。
眉头一直都没放下。
时间过去了挺长时间,系统都有些想休眠了,云竹还是在反反复复的看着这两张纸。
系统:“你看出来什么了?”
别光思考不讨论,它也是很想参与的OK?
嘟嘟飞累了停在桌子上,云竹把信件扔到一边的炉火里烧掉。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个小盒子里面放了些好吃的鸟食,把它倒在桌子上投喂嘟嘟后,对着系统说到,“阁里说今日早朝时,丰阳帝并未提到任何重要事件,只是特别点明了科举是南泽国选拔官员的立国之本,切不可忙中出错。至于邱寄之那边已经安定好了,虽然遇到了两次派人暗杀的事情,不过阁里都挡下来了,后宫芙蕖那边暂时没有什么消息。”
系统:“那这不是好消息吗?说明皇后身边并没有丰阳帝的眼线,科举泄题事情也并没有暴露,你该高兴才是,怎么还皱了这么久的眉?”
云竹抬手点了点太阳穴,桃花眸微眯,异眸在阴暗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明亮,连红唇都显得有些嗜血,“如果一切都没有暴露,为什么谢元胥说我胆子大?还有,这些消息并不能说明皇后身边一定没有丰阳帝的眼线,否则丰阳帝不会提前宴会的时间。”
系统:“你的意思是?”
云竹舌尖抵了一下牙,眼神意味不明的望着炉火内燃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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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或许,丰阳帝确实对他所计划的泄题已经败露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谢元胥已经知道了呢?”
若非如此,完全没有任何缘由可以让谢元胥指名道姓的说他胆子大。
再说了,系统不是也经常说吗?
新安城是男主的天下,云竹能插入眼线,男主为什么不能察觉到他插入了眼线,就算他的雪乌阁再厉害,也不是无孔不入啊。
系统:“那为什么男主不戳穿你?”
云竹思考的就是这个问题。
如果男主知道他已经了解了科举泄题这件事,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捅给丰阳帝呢,坐山观虎斗不是男主最想看的‘父子’厮杀名场面吗?
大概率可能是还不到火候?
亦或是他多虑了,实际上男主知道的信息可能也没有这么全面?
这件事云竹明天得抽空探究一下,男主到底知道了多少关于他的消息。
系统:“大概率可能是你多想了,邱寄之能跟踪你进城不过是巧合,男主就算光环开的再大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猜到你的真实身份,所以可能是你昨日在十方楼和邱寄之遇见的事情被男主知道了。”
云竹拿起银湾扇单手打开扇面,另一只手抚摸过黄金质感上刻着的字体,波澜不惊地开口,“也是。”
他收回扇面,砚出些许墨水,随意的挑选了一支笔,抽出一张信纸写了几个字,等字迹晾干之后,对着嘟嘟招了招手。
吃饱喝足的嘟嘟撑着大胖身子走到云竹的眼前,伸出鸟爪,云竹把信件卷号之后塞了进去。
顺带着拍了拍它的头,男人轻笑一声,“乖。”
*
又是一天清晨。
昨日云三回府的时候,顺便把云竹今天要参加宴会的衣服带了过来,云一说的确实没错,昨天的雨确实下了一整天才停。
今日太阳还刚刚露出些许天光,云竹才把休息够的嘟嘟放飞了出去。
云一替云竹整理着衣摆,嘴里说个不停。
深夜才回来的云二打着哈欠抱着云竹的鞋子站在一旁听着云一的训斥,“云二,你的玩心也该收收了,前天去逛,昨日又在外面野了一天到晚上才回来,属实有点太不值分寸。”
云二翻着白眼又打了个哈欠,语调松散,“是,我知道错了。”
云竹双眸的白丝今日都换成了黑金色偏厚的,身上喜欢穿着的素色衣服均换成了皇子的服制,鬓角的银色白发更是给这身装扮添上了几岁。
除了白洁无暇的面庞和肌肤,一看是个被岁月蹉跎的模样。
他听到云二被训斥的声音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想必昨天早晨他吩咐云二去办事之后,办完事没事干的云二被怀里子临时拉去当苦力了。
云二这个孩子年纪不大但做事认真,雪乌阁内很多首领都喜欢云二,所以每次遇见之后,总是会临时抓他去帮忙。
等云竹坐在一旁换上鞋子,云三已经备好了马车在外面,他进来看着忙碌的主仆三人,松了一口气,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毕竟许多年没有进宫了。
他敲了敲门提醒道,“殿下,我们该出发了,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25. 科举状元郎(七)
云一扶着穿好鞋子的云竹站起来,房间内三人的视线同时看向门外,云竹笑着点了点头,“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启程吧。”
今日的宴会开在午时,名义上说是要庆贺云竹回宫。
实际上却只有寥寥数人参加宴会,毕竟丰阳帝确实没有下令说必须要有其他人到场。
云竹的马车驶到西门时,云一扶着云竹下马车,门口已然站着两个侍女等候,云竹撑着云一的手走向两位侍女。
云二和云三分别站在云竹身后。
两名侍女一看就是御前的人,她们先是扫了一眼云竹,这才看了一下云竹身边跟着的三名护卫,双双行礼道,“奴婢参加三殿下。”
云竹:“起来吧。”
其中一位侍女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说道,“三殿下,陛下说今日也可以称得上是家宴,依奴婢看,您的随行人员仅一人跟着就好,过多的话,显得有些郑重其事。”
这句话一说完,云一皱着眉头看向那位侍女,语言犀利,“你身为婢女,这是在教三殿下做事?莫不是试了分寸。”
何况就算随士不能参与宴会,也没有要在皇宫门口就把皇子近侍截停下来的道理。
如此明目张胆,这个侍女背后要是没有人,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云竹把手从云一的手臂上抬起来,正了正身形,沉默了些许,收回脸上带着的笑容,“云一,你和云三在外等候,云二随我进宫。”
云一低声反驳,“殿下,云二的武功不如我和云三,要不还是让我陪您进去。”
这句话说的确实是事实。
云竹却没有要改变决定的意思,他微微扬了扬头,声音掷地有声,“本殿下是参加宴会又不是上战场打架,云二跟着便好。”
云一欲言又止刚想出声。
那位一直行礼没有起身的侍女再次出声,“云一侍卫的意思莫不是怀疑今日宴会有何不妥了?”
这问题问的极为刁钻,若是云一敢承认,那就代表云竹也是这么怀疑的,说到底的话,意思不就是云竹对丰阳帝不满了吗?
云一闭上了嘴,眼睛不善的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带笑的侍女,推开了一步让云二顶替上去。
云竹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两个侍女看了一眼云二,这才开口,“三殿下请随奴婢来。”
随着四个人的身形消失,皇宫大门再次关闭。
云三皱着眉头站在云一的身边,“圣上到底想干什么?”
一般的侍女哪有凌驾主子之上的,她们敢这么做一定是上面人的指示。
这是还没入宫就要给云竹下马威啊。
云二低着头扶着云竹向前走,进入皇城之后,除了皇家的人或者身份高贵的人外,所有人都应该低着头看路,不得平视,意为低于皇权,不敢直视君权。
可云竹是盲人又是皇子,因此他从未低头,只是直视前方,若是有人怪罪下来,一则他本身就是皇族并未错处,二则他不过是一个盲人,跟他计较岂不是失了身价。
南泽皇宫就像是一个实验室里被圈起来的蚂蚁居所,密密麻麻的街道和分不清的实验格让人容易失了初心和路途,许许多多的蚂蚁在里面迷了路,看不清外面的太阳,浑浑噩噩的葬送一生,或长久或短暂。
不知不觉就到了宴会现场。
这是丰阳帝亲自选择的宫殿,名为德庆殿,里面丝竹声和歌唱声尤为动耳,甚至还有些听不清的交谈声。
云竹察觉到前面的两个侍女停下了步伐,与此同时,丝竹弦乐声皆停了下来,两个侍女分散在两旁站着,云竹站在殿门中央。
德庆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
为首的周德渊拿着酒杯侧头看向门外孤独站着的云竹,上下打量了一眼,微微挑眉将酒水一饮而尽。
他旁边坐着一个穿着红色皇子服的男子,头上带着靛蓝色的头冠,嘴里正叼着一个葡萄,眼神里带着些醉意,看向门口时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冷哼了一声,这是大皇子周纯善。
太子周德渊和大皇子周纯善的两侧分别坐着的是,五皇子周齐奕和九皇子周度越。
二皇子生性顽劣又爱好武学,在及冠之后便跟着一起去边疆历练,多年未回,但身上已然有了许多战功。
四皇子体弱早夭,六皇子就是曾经皇后流产的那个孩子,七皇子和八皇子是双生胎,出生之后被视作不详,早早的就被丰阳帝过继给了永王和贞王名下,十一公主就是周思珞。
周思珞本来就闲得无聊,听见丝竹声停止后,随着众人的目光向着门口看去,眼神蓦然一亮,她立马起身跑过去,“三皇兄。”
云竹在听见周思珞的声音,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云二福灵心至的扶着云竹进入殿内。
周齐奕正好抬头看着周思珞从身前跑过,他眼神意味不明的落在身旁的太子身上,“我说十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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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小十一一起长大,怎么看着你跟十一的兄妹缘分,还比不上跟咱们还没见过几面的三皇子呢?”
周德渊生母只不过是个小小贵人,有因难产生下他就去世了,五岁的时候被丰阳帝送到皇后膝下抚养,刚及冠就被册封为太子。
但是几个皇子里却没有一个能瞧得上他的。
周齐奕这句话就差直接讽刺周德渊就算穿上太子服也不是真天子,到底不是皇后亲生,这嫡子的名头名不正则言不顺,说到底真正的嫡子还是云竹这个早早被流放偏远地区的三皇子。
此话一出,周德渊嘴角的笑容确实有些僵硬,不过片刻他就轻轻敷衍了一句,“五哥说笑了,十一跟三哥关系好,本宫自然是不会多想的,毕竟咱们都是亲兄妹,谁会计较这些呢,您说是吧?”
云竹身为先帝的遗腹子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丰阳帝和皇后以及太后自然是不必多说,再多的就只有谢元胥了,毕竟人家的男主。
但是其他皇子可不知道这件事,毕竟是皇家秘闻,不能外传。
周齐奕被他一怼,倒是没了话头。
那边的周思珞已经带着云竹入席,正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跟他说着皇宫内要注意的事宜,毕竟这还是云竹第一次在皇宫内参加这种宴会,亦或是家宴。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们的身上,云竹能感受到有许多条视线都在若有若无的打量他。
云二自从云竹入席之后,按照规矩已经退出了两米之外。
等身上的视线渐渐减少时,云竹微微低头,鬓角的白发顺着他的动作正好挡住他的嘴型,他轻声问道,“落落,母后身边一直服侍的侍女有几个?”
正好现在趁着宴会还未开始,丰阳帝和皇后还未入席,云竹有机会询问一下。
否则等宴会开始或者结束,那他便再无任何法子可将此事问清楚并解决掉。
周思珞听清云竹的问题眼神微微睁大,剥橘子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不过周思珞想着还在宴会上,估计很多人都在盯着她。
她立马反应过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抬手给云竹递过去橘子,随意看了一眼周围才低声回答云竹的问题,“母后身边唯有莒瑛姑姑和出月姑姑服侍时间最长,皇兄为何如此发问,若非......?”
周思珞眼眸一转,似乎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刚想开口,那边太监的声音就从门口响起,“陛下、皇后娘娘驾到!”
26. 科举状元郎(八)
太监声音在大店门口传入房间内,所有人屏息凝神,众多目光全部转向门口站立的明黄色身影上,太子周德渊率先反应过来起身作揖,“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官场无父子,宴会上自然也不会出现父皇母后这样的称呼,君臣父子,皇家一向是先君臣,后父子。
周德渊声音一出,众人皆行礼附和,“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丰阳帝周韩樘背着手望向宴会中,视线从周德渊的身上一扫而过,最终停留在与所有人行礼方式不同的云竹身上,晦暗的目光沉了两分。
他收回视线转而看向身旁站着的云姝身上,嘴角抬起一抹笑意。
云姝的目光从未望向任何一个皇子,她的视线平视众生,嘴角没有任何笑意,只是当周韩樘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她低头向着周韩樘行了礼,“陛下。”
周韩樘牵着云姝的手走向高处的座位,两人相携而座,他才开口让众人起身,“免礼,今日是家宴,不必拘着礼。”
众人:“谢陛下。”
等所有人落座,按理说应当继续奏响礼乐。
可乐师们均低头抱着各自的乐器没有任何动作,周纯善刚准备捏着葡萄朝着嘴里塞的动作一停,视线免不了扫向端坐在原位上的云竹身上。
明明他从未抬头越礼看向丰阳帝,却知道礼乐不奏的用意何在。
果不其然,下一秒,周韩樘的声音在大殿内响彻四周,“云竹何在?”
周纯善笑着咬下葡萄,轻笑了一声,半仰着躺在座位上,他视线最终处的云竹应声起身。
云竹来到正中央行了一个成丰郡的标准礼仪,“臣,云竹,参见陛下,皇后娘娘。愿陛下,娘娘万寿无疆,恩泽绵长。”
周韩樘还未说话,很多人私下里便开始嘲笑云竹的行礼不规不矩,失了体面。
尤其是五皇子周齐奕直接嘲讽道,“三皇兄不过离京三载,竟将小时学的规矩都忘了?”
周韩樘没有阻止周齐奕说话,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云姝的身上。
云姝的面容冷淡,身姿端正,皇后的威仪和端庄尽显,不带意思情感。
周度越一向是跟周齐奕是玩不来的,他闻言冷笑道,“五皇兄此话有失偏颇,三皇兄自小就不在宫内,何谈小时的礼仪呢,难不成五皇兄还吩咐过教仪姑姑去教导过三皇兄?”
三皇子不受宠,丰阳帝和皇后自小就不把他当儿子看,自然皇子该学的礼仪和规矩不会有人去专门教他,皇子该上的学堂,云竹也并未去过。
周度越说话可不是为了云竹,而是单纯和周齐奕不对付罢了。
周齐奕下意识的看向高台上坐着的周韩樘,在看清楚周韩樘脸色带冷,心下一叹,不好。
他刚想出声为自己辩驳,谁知门口突然又想起来太监的声音。
——“九千岁驾到!”
周齐奕攥紧拳头向外看去,暗道,这个活阎王怎么来了。
周纯善率先起身,除了周韩樘和云姝以及身为太子的周德渊外,其余众人均起身行礼,“参见九千岁。”
谢元胥身后跟着拂祸和拂仰两个人,他今日穿着一身与云竹相对的暗红色装束,腰间带着他常用的危燕剑,漆黑的长发顺着他行走的动作微微摇晃,视线不偏不倚的望着高位之上的周韩樘。
他狭长的瑞凤眸微微上扬,脚步在一直拘着礼的云竹身旁停顿,轻轻地低头视线却从未有一毫下移,“微臣谢元胥,参见圣上,皇后娘娘,愿圣上,皇后娘娘,圣体康健。”
周韩樘摆了摆手,对待谢元胥比对待云竹更随意放松,“爱卿免礼。”
谢元胥起身向着自己的座位上不偏不倚的坐下,这才看向站着的几位皇子,深邃的黑眸带着些狂妄,“众位殿下请坐。”
他的座位距离云竹的座位不远,中间刚好隔了一个周思珞,对面坐着的是周德渊,拂祸给谢元胥满上酒,视线却一直在殿中间的云竹身上。
谢元胥拿起酒刚想一饮而尽,便看着对面的周德渊举杯示意,他喝酒的欲望便就低了一点。
他随即放下酒杯,明明还未喝酒,眼神就已经迷离了,他看向云竹,嗓音醇厚,“这不是三殿下吗?怎么还行着礼?”
昨日云竹并未归府,让他晚上多少有些不快。
不过好说歹说,现在云竹还是在他名下要教养的人,老皇帝现如今是给云竹下马威,还是在接机敲打他呢?
可不管是哪个,谢元胥都不会原意。
周韩樘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像是没事人一样,“朕许久不见三皇子,一时间看得有些入迷,还忘记三皇子还在行礼呢,是朕的不对,云竹,你起来吧。”
云竹依言起身,他身形羸弱,不仅咳嗽了声,“谢陛下,陛下身为天子怎会有错,是臣愚昧,不懂得陛下的意思。”
周韩樘哈哈笑了两声,“你啊你,许久不见倒是瞧着长大了许多,朕方才听你咳嗽了两声,等宴席散过之后,朕派太医院院首去给你瞧瞧,先回去坐着吧。”
云竹姿态矜贵优雅,面色如雪唯唇色殷红,“多谢陛下关怀,臣不胜欣喜。”
身旁的侍女扶着云竹入座,丝竹声这才再次响起。
周思珞松了一口气,她瞅了一眼正在跟皇后说话的周韩樘,小心翼翼地向着云竹的座位移了一下,“皇兄,你方才为何询问母后身边的侍女?”
云竹拿起桌子上,周思珞剥好的橘子入口咬着,波澜不惊的回答,“此事干系众多,现在解释不清楚,你只需告诉我,营瑛和出月谁与陛下关系更为紧密?”
这件事除了一直在云姝身边的周思珞之外,其他人绝对看不出来,因此云竹没有舍近求远的让人专门去查。
周思珞年纪虽小,但对此事确实了解一些。
她见云竹咳嗽了两声,把腰间的帕子递了过去,眼眸微转,“我不是很能确定,不过前日我去给母后请安时,是出月姑姑侍奉在侧的,那时我询问过母后问营瑛姑姑去了哪里,母后说营瑛公主去拿月银了。”
这言下之意,出月的嫌疑仿佛更大一点,毕竟另一个不在场。
她语音刚落地,那边就来了两个侍女端着些水果来了。
周思珞刚想说话再给云竹提供点线索,话到嘴边便停了下来,望向眼前的两个侍女,语气平淡,“营瑛姑姑,出月姑姑,你们怎么来了?”
为首的侍女把手上的水果分别放在了云竹和周思珞眼前的桌子上。
出月率先出声说道,“奴婢奉陛下的命令,送些水果给三殿下和公主殿下。”
营瑛脸上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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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笑容,等待出月放下东西离开之后,半蹲在云竹身边低声说道,“皇后娘娘知三殿下眼疾不便,特来让奴婢在宴会上服侍三殿下。”
有了第三个人的存在,云竹和周思珞便不能再继续低声交谈。
周思珞瞧着这场面也不是能说话的意思,端着自己的公主心态嗔怒了一下,“母后真是的,连照顾皇兄这种事情还不让本公主干。”
营瑛给云竹剥橘子,低眉哄了周思珞一句,显得关系十分亲近,“公主殿下千金之躯,这种小事还是奴婢来吧。”
说着,她手脚麻利的剥好橘子送到了云竹手上,与此同时,一张纸条也塞入了云竹的手腕中,“三殿下,这是皇后让奴婢交给您的。”
周思珞的视线时不时的打量着云竹和营瑛两个人,并在头脑里疯狂想着到底谁才是父皇派到母后身边的人,想入迷之后,仿佛进入了旁若无人的境界。
手上剥橘子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
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拂祸,半蹲在周思珞身边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周思珞的称呼,“公主,十一公主,永乐公主,殿下?”
身后的侍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来到周思珞的身边蹲下,伸手戳了一下她,“公主殿下,拂祸侍卫叫您呢!”
周思珞手上的橘子掉在地上,茫然转头看向拂祸,嘴比脑子快,“应当不是营……”
说完之后她猛地皱眉捂住嘴,再次开口,“你干什么?”
拂祸端着假笑,“长公主殿下在永乐殿等您,特让属下前来告知。”
侍女把周思珞弄掉的橘子捡起来放在桌子上。
周思珞小心思全写在脸上,“姑姑进宫了?不对,你不是一直跟在你们家九千岁身边,如何知道姑姑进宫了,莫不是九千岁在耍本公主?”
她说着,眼神不免看向那边沉默喝酒的谢元胥,虽然心生惧怕,不过还是大胆问出口。
拂祸扯了扯嘴角,“永乐公主去就是了,九千岁没有时间和功夫与殿下玩捉迷藏的诓骗游戏。”
他行了礼,直接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
耳力惊人的谢元胥自然没有错过周思珞和拂祸的对话,他喝着酒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视线微微偏移,冷冽的视线落了周思珞身上,把酒喝完。
周思珞直接吓起身,尴尬的扫了扫周围,见丰阳帝和皇后在专心聊天,这才跟侍女一同出去。
云竹把营瑛递过来的纸条塞入袖中,这才把吃了一半的橘子放在桌子上。
正当他准备接过营瑛递过来的葡萄时,一个温热的掌心落在了他的手背上,身旁低沉暗哑的声音传来,“三殿下,光吃水果有什么意思,这上好的佳酿不品尝一番?”
营瑛的笑意微僵,连忙行礼,“参见九千岁。”
云竹嘴角微扬,侧头望向声音的来源,这次没有跟谢元胥对着干,直接拿过了他手中递过来的酒杯,“此言甚是。”
在他接过酒杯的那一刻。
众多皇子的视线都投射了过来,一直在跟皇后聊天的周韩樘都转为沉默,望向谢元胥的背影和云竹的眼神微沉。
被所有人注视着的两个人都没有任何的局促,谢元胥笑得玩味,戏谑的眸子顺着云竹的手看向他殷红的唇,温酒入喉,他低笑出声,“殿下,好酒量。”
27. 科举状元郎(九)
云竹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正襟危坐,一句话都没有回答谢元胥,谢元胥挑眉望了他一会儿,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又给他倒上了一杯。
他拿着满上的酒杯即将要塞到云竹的手心里,“殿下......”
旁边的营瑛直接出声制止了谢元胥的动作,“九千岁,三殿下弱不经风,瞧着实在体弱,不宜饮酒太过。”
谢元胥嘴角的笑意幅度微平,他睨了一眼跪着的营瑛,从上到下扫了一眼她的装束和腰间的令牌,“皇后的人?”
营瑛面色不改,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顶撞谢元胥这种事情做的都毫不畏惧,“奴婢是宁姝宫的掌事姑姑,营瑛。”
谢元胥冷哼了一声,他眼神中自带的令人胆寒的锐利投射在营瑛的身上,另一只没有端着酒杯的手已经落在了腰间别着的危燕剑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拿出利剑直接砍了眼前这个不知所谓的宫女。
刀剑划过的细微声音传入云竹和营瑛的耳中。
云竹下意识的捏紧了手心里一直攥着的纸张,刚想抬手接过谢元胥手中的酒杯。
身前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宁静,“千岁大人。”
云竹收回刚刚张开的手,下颚微微上扬,眉眼中带着些疑惑和不解,仿佛是在疑惑眼前发出声音的人是谁。
谢元胥抽出危燕剑的动作也随之停下,他站起身转头看去,周德渊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的身后还站着大皇子和九皇子。
周德渊拿起酒杯再次开口,“千岁大人,营瑛为了三弟才开口,三弟刚入宫廷,性子软弱不会拒绝。母后派营瑛来也是为了三弟好,营瑛心急,这才一时间乱了分寸,还望千岁勿怪。”
这话里话外都是让谢元胥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放营瑛一马,可言语中还不忘记贬低一下云竹,仿佛云竹才是那罪魁祸首。
谢元胥哪里听不明白他的话。
但前阵子,周德渊于祸患新安案中,掠过他的指令,以太子之责,私自将犯人提走问话这件事,已经让谢元胥心里给他记了一笔。
所以谢元胥现如今可不打算给周德渊什么好脸面。
他恍若无闻的端着酒错过周德渊的身影,转而看向他身后的大皇子周纯善,举杯示意,“大殿下,听闻您府中有新进的番邦水果,不知,微臣可有机会尝一尝?”
周纯善和周度越虽然明面上都是太子党,可那九龙之上的巅峰龙椅,谁还不想坐一坐呢?
谢元胥身为权臣,手握重权和重兵,一向是诸位皇子最想拉拢之人。
尤其是太子周德渊,经常隔三差五的相邀,谢元胥又来者不拒,每每赴约都让丰阳帝和其他皇子不满。
因此在这种场面上,谢元胥不论因何原因不给周德渊面子,其他人都是喜见乐闻的。
自然其他皇子不会拒绝。
周德渊端着的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他手背青筋夺目,仿佛下一秒就能把手里的酒杯捏碎,没有继续装善人的模样,直接甩袖离开。
一旁的周纯善倒是闻言大笑出声。
他转头看着周德渊离去身影,眼神轻蔑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抬高声调说道,“谢大人赏光莅临府邸,本殿下岂有拒绝之理?”
说完,他背着手向着自个儿的座位走去。
谢元胥重新看向云竹的座位,望着眼前人佁然不动的身影,抬手把杯子里的酒喝尽。
那位置,不偏不倚抿住的正是云竹方才喝下的地方。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他喝完,随手把酒杯弯腰放在桌子上,了然无趣的离开。
高座之上的周韩樘把下面发生的场景看完,蓦地笑了一声。
云姝抬起酒杯向周韩樘看去,轻声问道,“陛下在笑什么?”
周韩樘接过云姝手里的酒杯望着里面波荡的酒水,眼神里也带着些无趣,“一群稚子的玩闹罢了。好了,朕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他喝完酒,背着手从另一个门离开宴会,身旁的太监和倚仗浩浩荡荡的跟在他身后离开。
云姝端坐在正坐之上,那双跟云竹格外相似的眉眼,在看向云竹的身影里带着些怀念,仿佛在透过他看向某个早已不在人世的人。
出月看着云姝低声说了一句,“娘娘,要不让奴婢去喊营瑛,让她带着三殿下来看看您吧。”
云姝摇了摇头,珠翠满头发出叮当响声。
她扶着出月的手向着丰阳帝背道而驰的另一个门走去,声音里带着些无奈,“不必。”
出月抿了抿唇,想说很多话,最终也只能安慰一句,“殿下会理解娘娘的。”
世间最悲凉的事情莫过于亲人咫尺间,却连一句话都说不了。
可时机不对,有时候太过亲近才不好。
太亲近是能害死人的。
云姝只能用这种与亲生儿子再也不见的方式,方能护住她和那个人唯一的儿子。
无论云竹此刻会不会怨恨她,她只要云竹活着,只要活着,云竹哪怕怨恨她一辈子都是好的。
宴席中。
营瑛自然没错过云姝离开的身影,她适当的在云竹耳旁提醒道,“三殿下,皇后娘娘似乎是回宫了,您是否在宴会散去之后,去给娘娘请安?”
云竹并未直接回答,反倒是问了一句,“落落哪去了?”
营瑛微微皱眉,瞧了一眼周思珞的位置。
她语气中带着些不解,“奴婢不知,方才见永乐公主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殿下可要派人去找找?”
云竹用皇子这个病弱身份的时候,是不怎么饮酒的。
所以他现在喝了一杯酒有些上脸,头脑也有些混沌,“我有些醉意,先带我去出去醒醒酒吧。”
营瑛瞧着云竹的状态确实不对劲,扶着他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云二看见云竹离开,刚想抬步跟上,拂祸就挡住了云二的去路,“云二。”
拂祸哪敢随意拦人,云二猛地转头看向坐在位子上看戏的谢元胥,“千岁。”
拂仰迈步挡住云二看向谢元胥的视线。
拂祸笑了一下,他抬着胳膊压着云二的肩膀把人拉去喝酒,“放心,现在殿下还是千岁负责教养的人,不会出事的,你应该是第一次入宫吧,快来品尝一下这好酒。”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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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被拂祸带走,谢元胥起身走到云竹的座位上,抬手把云竹刚才起身落下的大氅拿了起来在手里掂了掂,眉头微挑。
他随手扔到拂仰手里,眼尾的朱红色带着邪意,眼神里满是戏谑,“走,让我们看看咱们这位胆大包天的三殿下,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戏。”
拂仰不明所以的跟着谢元胥向外走。
殿外。
营瑛带着云竹走到德庆殿内的小花园内,她瞧着云竹的眉头越皱越深,抬手招来一个侍卫,“你,过来。”
侍卫:“姑姑有何吩咐?”
营瑛清冷的声音响起,“殿下身子不适,你去太医院把院首魏忠玉请来。”
侍卫:“是。”
等侍卫离开,云竹揉了揉太阳穴,胃里实在有些不太舒服,他淡声问道,“营瑛姑姑,附近可有通风的地方?”
营瑛四处看了一眼,回答道,“殿下,不远处有个池塘,通风甚好,可要前去?”
云竹立刻点头,“姑姑快些带我去吧。”
营瑛点了点头,带着云竹向着池塘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殿下,您身体不好,以后还是少喝些酒罢。”
云竹咳嗽了两声,周围的风确实大了点,他回道:“姑姑教诲,云竹自然谨记在心。”
两个人款款而行致池塘边,不知不觉,云竹松开营瑛的手向着前面走去。
营瑛站在身后没有阻止云竹的动作,可要是让旁人看见这个场面,估计会吓到不行。
因着云竹前方的这个池塘并未跟其他池塘一样修缮了栏杆,若是云竹再走近一点,估计会一个脚滑直接掉入池塘。
周围看守的侍卫刚被营瑛调走,现下除了营瑛之外再无第二个人,营瑛刚想出声提醒,却捏着帕子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
微微思索间,营瑛语气温和,“殿下,您小心脚下。”
云竹闻言停住脚步,“多谢姑姑告知。”
见云竹真的停住脚步,营瑛眉头一皱,仿佛是惊讶于云竹竟然如此听话。
她迈着步子向着云竹走去,语气带着诱哄,“殿下您怎么停下来了?”
说着她准备拉着云竹继续向前,却不曾想再迈出一步,她脚下忽然一个打滑,营瑛身手极好,下盘一下子稳住,不过心里有了个算计,忽的反手掌心一松。
原本站在岸上的云竹倒是径直滑了下去。
随之而来的就是身后的怒斥声,“大胆!”
语音落地,池塘中忽然传来扑通一声,落入水中的云竹提高声调喊了一声,“救命!”而后便拼命挣扎。
营瑛一下子就听清楚身后的人是谢元胥身边的侍卫,她眉头一皱,刚想叫人来救人,却不曾想直接被身后的压住肩膀跪了下来,还被捂住了嘴。
她瞪大着眼睛看着池塘里挣扎的云竹和云淡风轻地谢元胥,心里念叨,真是天助我也。
谢元胥来到池塘边,看着池塘里扑腾着的云竹,又扫了一眼被拂仰压着的营瑛。
他完全没有要救人的意思,脸上毫无浮躁之色,语气不急不慢,“皇后的人?你胆子倒大,连谋害皇子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28. 科举状元郎(十)
池塘中扑通的云竹耳中仿佛灌入了水泥一般,听不清岸上的人在言语什么,只知道那人仿佛是谢元胥。
系统望着这场面心里担忧的不行,“又又,别装了,这池子里还有不少寒冰,你抓紧上岸。”
云竹皱着眉头,头脑有些混乱,呢喃不清的拒绝系统的提议,“不行。”
他是会游泳的,可他能自救这个事情,绝对不能暴露在谢元胥面前,他本以为先来到的人是周思珞,没想到男主还是技高一筹。
谢元胥本就怀疑他,现下更不能暴露,否则哪怕活了下来,凭借谢元胥的性子,他不过两日就得死。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赌一把,赌谢元胥对他有一丝恻隐之心。
云竹拒绝完系统,瞬间就昏了过去,原本就喝了酒,现下更是累赘,他挣扎的动作慢慢停止,整个人慢慢地沉入池塘内。
压着营瑛的拂仰猛地看向谢元胥提醒道,“千岁!”
现在绝对不是弄死云竹最好的时机。
云竹若是真的死在这里,丰阳帝肯定会借题发挥,他们原先准备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营瑛低着头,有种一石二鸟的兴奋,她死咬着嘴唇一句话不说,呼吸都有些紊乱。
谢元胥沉沉地望着池塘中将要沉下去的身影,黑白分明的瞳孔终究是怔愣了一瞬,在那抹倩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之前。
他临空飞起脚点了一下池塘中的叶子,拎着云竹的领子把人带到了岸上,修长的手掐住云竹的脖颈,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用上力气。
谢元胥心想云竹竟然如此胆大,恨不得直接掐死算了。
正巧侍卫叫来的魏忠玉看着这场面,两人额头蹭蹭的冒着冷汗。
魏忠玉:“九千岁,这这这......”
说好的只是带些解酒药呢?
谢元胥收回掐着脖颈的手,他给云竹把了一下脉,见人只是晕了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气恼的捏了一下云竹的下颚。
死孩子。
他掌心贴着云竹的后心处,微微旋转,眼眸微眯,一个抬手击向云竹的后背,让云竹把胸腔中灌入的水都吐出来,
云竹没有自主意识的吐出水之后咳嗽个不停,嘴里还在呢喃着,“救我……”
谢元胥揽着云竹的身体半跪在地上,抬眼看见跪在不远处的魏忠玉,声音狠厉,“还不快滚过来。”
魏忠玉:“是是是,臣这就滚过来给殿下看看。”
不过片刻,周思珞和周月珉就相携而来。
看着这场景,周思珞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僵住,她连忙跑过去,语含担忧,“皇兄!”
周月珉亦皱着眉站在原地,她一眼就看清楚眼前的场景是怎么回事,心生出些怒意,对着身后的侍女说道,“来人,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围起来。”
她刚说完,那边周德渊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走了出来。
周德渊茫然的看着这周围的场景,他先是对周月珉行了一个礼,“姑姑,这是怎么回事?”
周月珉侧眸看过去,头上带着的凤簪碰撞,一袭红衣尤为惹眼,她睨着眼眸直接戳破周德渊的伪装,“装什么,你来了多久还需要本公主来说吗?”
周德渊脸色一白,低头不再说话。
那边,魏忠玉给云竹把脉,又施了几针,云竹才悠悠转醒,一醒来就是拼命的咳嗽,他茫然地握紧了谢元胥的手腕。
周思珞担忧的拿着帕子给云竹擦了擦脸,她急忙问道,“皇兄如何了?”
魏忠玉把九族的名单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坐在一旁,“回禀殿下,三殿下已无大碍。不过春水冰寒,恐会起热,还请三殿下早些回府,好生将养几天。”
大多数人都舒了一口气。
只有营瑛听到太医的话后闭上了眼眸,额头都生出冷汗,最终低下了头不欲多言。
周思珞攥紧了帕子,望着脸色苍白的云竹,凤眸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场景,视线凝聚在不敢看她的营瑛身上,心下一凉,手都在颤抖,试图否定自己的想法。
不,怎么会是营瑛姑姑……
明明营瑛姑姑是从小跟在母后身边的。
身后的周月珉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来到营瑛身边,她抬手示意拂仰把营瑛的嘴松开,目光凝聚在营瑛瞪着的眸上。
这样子的眼神,她真的见过太多了。
拂仰松开了束缚住营瑛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周月珉轻轻一笑,她背过身去,不再看营瑛求助的目光,而是先是看了一眼手腕发抖的周思珞,又看了一眼时不时咳嗽一下的云竹。
她微微眯了一下眼眸,微抬嘴角,“来人。”
一直跟在周月珉身后的两个侍女听命上前,压住了营瑛的两条胳膊,随即营瑛仿若一条失了魂的鱼一样被拖拽着送到了池塘边。
周月珉视线并未有一丝的倾斜,只是一直看着咳嗽的云竹,眸低投射出些许冰冷,“扔下去。”
两个侍女手腕一松,其中一个女子给营瑛喂了一颗药,另一个侍女直接一掌把营瑛退了下去,随着一声扑通声,营瑛落入水中。
营瑛刚想挣扎上岸。
忽的,全身都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嗓子都难以发出一抹声音,冷水没过她的鼻腔,四肢仿佛僵住了一样难以滑动。
周德渊看见这场面直接吓得推后了一步。
营瑛再怎么说都是内宫的人,何况还是皇后的贴身宫女。
周月珉竟然如此不顾及皇后的脸面,私下处刑!
这不是在打皇后的脸吗?
他身边的侍卫望着这场面,直接小声在周德渊耳边说道,“太子,您是不是得说几句?否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
太子身为除了皇上皇后以及太后唯一的掌权者,长公主就算再天荣华贵,也不该越权过去。
何况周德渊名义上还是皇后的养子,处理个婢女也是应当的事情。
周德渊眼眸一转刚想说话。
急于在丰阳帝面前表现的他忘记了。
现场的所有人里除了还在弱龄的周思珞外,谁都不是好惹的。
周月珉更不是,她虽离得远,但瞬间就捕捉到了周德渊身边的侍卫说的话。
在周德渊思索言语之前,她率先开口,“怎么,太子有话想说?”
周德渊瞬间脑袋发白,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踹了一下身旁的侍卫,低头行礼,“姑姑多虑了,是本宫身边的奴才不懂事,言语有失。”
除了周韩樘,现在南泽国还没有一定要让周月珉给面子的人,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纤纤玉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恍然抬了抬唇,毫不在意的说道,“既然奴才不会说话,本公主觉得不若割了他的舌头就罢了,芙蓉。”
太子猛地抬头看了过来,瞪着眼睛看向周月珉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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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置信的模样。
被称作芙蓉的侍女便是方才给营瑛喂药的人,她带着侍卫走到太子身前,还不忘记给周德渊行礼。
在太子的贴心护卫说话之前,芙蓉身后的的侍卫就立马捂住了他的嘴。
芙蓉顶着太子马上要把他撕了的视线笑了笑,不慌不忙的还抽空看向周德渊身边的侍卫,眼神不屑。
她摆了摆手直接把人带了下去,随后轻轻地低了低头,“太子殿下,这不听话的奴才,奴婢就替你打发了。”
等芙蓉离开,周月珉这才抬眸看了一眼在原地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周德渊,她嘴角的笑意拉平,“没用的废物,从小跟在皇后身边,也不知学了什么去。”
能这么指着太子鼻子骂的,估计也就只有周月珉了。
池塘边站着的芙楉让人把营瑛救上来,抬手试探一下她的死活。
还没等周月珉发话,芙楉几个巴掌就过去了,营瑛脸都扇红了才悠悠转醒。
营瑛被罚,太子被训。
周思珞看着周月珉这行云流水的方式,小心翼翼的低着头走到了周月珉的身后站着,一句话也不说,生怕周月珉被周德渊气到后注意到她。
周月珉自然没错过她的小动作,不过眼前她处罚了皇后身边的人,又打了皇后养子的脸面。
不知道此后宫里会传出什么,编排她跟皇后不合的话,她刚准备转身离开,才想到谢元胥似乎还没离开。
周月珉又转过身来,沉沉地看了一眼谢元胥怀里的云竹,漫不经心地发问,“九千岁,这人是你带回去审,还是本公主带回皇后宫里?”
这问的自然是刚刚转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营瑛了。
谢元胥抱着云竹起身,看着云竹苍白的面容因着痛苦都皱起了眉头,脸上都看不出一丝血色,浅薄的呼吸让人心惊,惹得他都有些烦躁。
周月珉今天这幅做派,显然是杀鸡儆猴给周德渊看的,毕竟在外人眼里,周月珉是跟他绑定着的。
方才在宴席上他不给周德渊脸面,周月珉随后便打发了周德渊身边的贴心侍卫,事情都如他计划一样顺利进行。
可谢元胥望着云竹握着他的手腕,脑海里只有怀里人纤瘦的身形。
云竹这一遭属实在他计划之外。
谢元胥懒得再去纠察营瑛,反正谋害皇子的罪名都按上了,该让周德渊长长记性也做了。
无论营瑛背后是谁,眼下他都没了去思考的必要,他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半死不活的营瑛,迈步离开,扔下最后的处决结果,“拂仰,杀了。”
拂仰直接抽出刀剑从背后通入营瑛的心脏,确定一击毙命,脸色都没变的跟上谢元胥的步伐。
周月珉眼中散发出深深地笑意,看着谢元胥等人离去的背影以及僵在原地周德渊,冷笑了一声,带着周思珞离开。
营瑛死去的那刻眼睛都没闭上,她死死地瞪着周德渊的方向,明明这两个人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关联,可天圆地方,他们偏偏站在了天秤的两方。
德庆殿院子内很快出来些侍卫把营瑛的尸体拖下去。
地上的血迹很快被小太监带着水桶收拾干净,一个看着面生的小太监来到周德渊身边低头行礼,“太子殿下,陛下叫您过去。”
周德渊深呼吸了一口气,额头上的冷汗滑到脖颈,他抬头看着被云遮住的太阳,攥紧了拳头,最终闭了闭眼睛,“走罢。”
29. 科举状元郎(十一)
安定侯府。
谢元胥先带着云竹离开了皇宫,拂仰早先行一步到府里把张维浮叫到了竹苑,等谢元胥带着人进入竹苑,他立马施诊,顺便让下人去熬制汤药。
云一站在门外看着床榻上不省人事的云竹,眉头皱得死紧,他目光扫向一旁站着的拂仰,语气中带着些许怒气,“今日宴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同身为主子的护卫,再加上一同在安定侯府内接触了一个多月,关系算不上好,但好歹还是能说上话的。
拂仰倒也没有瞒着的必要,一板一眼地回答,“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将三皇子推入了莲花池中险些让其毙命,千岁大人已经将营瑛就地正法。”
云一瞬间反驳,“怎么可能!皇后是三皇子的亲生母亲!”
拂仰冷笑了一声,侧头挑眉,“那又如何?”
皇宫内,杀兄弑父,毒子害母的事情难道还少吗?
皇后又怎么了?
都是人罢了。
云一想找出缘由反驳拂仰,可这确实是亘古不变的事实,何况拂仰并没有要撒谎的必要。
他茫然地低头愣住,拳头攥的连骨骼摩擦的声音都听得清晰。
房间内。
云竹躺在谢元胥的怀内,他身上已经换好了厚款的里衣,眼上覆盖的黑金色丝带已经落了下来,脸色发红的闭着那双极为漂亮的眸子。
谢元胥看着燕儿递过来刚熬好的汤药,低声吩咐了句,“本侯制住他,你给他喂药。”
原本他打算把云竹扔到竹苑便去忙自己的事情,可云竹这孩子手劲倒大,死活拽着他的手腕就没松开过,这才成了这场面。
燕儿跟在谢元胥身边很久了,她等谢元胥调整好姿势,搅拌着汤药微微放凉,一点点的给云竹喂药。
但不知是不是人还混沌着的原因。
她无论怎么喂,云竹都没有要吞咽下去的意思,喂多少流出来多少,比刚出生的婴儿还难伺候。
燕儿蹙眉望向谢元胥,“千岁,这药喂不进去。”
谢元胥一向没什么耐心,多年来身处高位,他还从未这么贴心的伺候过另一个人。
此刻他满脑子更是,何必管这人的死活,不过是个废物皇子罢了。
于是燕儿看见谢元胥的手放在了云竹的喉咙上,打算掰开他的嘴强行喂药。
哪怕是见过谢元胥以下犯上多次的燕儿心下都惊了一下。
她刚想出声提醒一下云竹可能受不住这种喂药的方法。
毕竟云竹的体弱是这一个月以来,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事情,万一这种喂法伤了喉咙可怎么是好。
但在燕儿还未开口时,谢元胥便停了动作。
他仿佛是被无语到冷呵一声,沉默了许久,才转头看向在一旁看戏的张维浮,“张叔,本侯实在是奈之若何,你有什么法子?”
曾经天塌下来都能顶着的谢元胥,面对给少年喂药这事,属实是想破了头都没有任何思绪。
张维浮摸了摸下巴,大笑出声,“果然是一物治一物啊。”
他迈着步子拨开床帘,拿起桌子上放着的银针,打算再次施诊将云竹叫醒。
原先他从拂仰口中知道云竹是第二次昏过去就没打算施针叫醒,毕竟云竹正好昏睡一会儿有助于恢复,可这药要是不吃,恐会留下病根。
但眼下两弊相衡取其轻,张维浮觉得还是叫醒云竹比较好,他抬手给云竹扎了两针。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云竹身上,两三息之后,云竹的手指就动了一下,谢元胥是最快反应过来的,在云竹刚有动作,他就伸手抽出了自己的手腕。
谢元胥的皮肤不算白皙,毕竟在外征战了许久,但由于云竹攥的实在是太紧,蜜色的皮肤上都带上了红色的印痕。
他毫不在意的移开视线。
不过片刻,云竹未张开的眸子下瞳孔转了两下。
系统看着云竹醒了立马松了一口气,“又又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云竹脑子还有点懵,不过他知道自己还躺在某个人的怀里,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捂住嘴咳嗽了几声。
谢元胥身上温热的温度透过衣裳传到他身上,趋热避冷的云竹下意识的贴了过去。
这小动作自然被谢元胥收入眼底,他眼尾微挑没有戳穿云竹。
燕儿把药再次喂到云竹的嘴边,经历了这半会儿,药已经半热了,可以直接入口,“殿下,您快将药喝了吧。”
再不喝,还不知道九千岁能有多少耐心了。
她还从未见过谢元胥如此对待一个人。
云竹压下嗓间的痒意,他小口地将药喝了个干净,这让人远远闻着都苦涩的药,他喝的却面不改色,一看就是常年泡在药罐子里的人。
谢元胥看着药见底,里面仅剩一些药渣,挥了挥手让燕儿拿下去。
燕儿给云竹擦了擦嘴角,这才端着药退离,张维浮已经收拾好了药箱,一句不言跟着离开。
看见张维浮和燕儿出来
云一想进去,但出来的张维浮站在门口摇了摇头。
拂仰立马站到云一的身前,把房门关闭,跟个守门大将一样站在门口堵住门。
房门关闭。
云竹察觉到周围除了谢元胥之外再无其他人,便撑着身体从谢元胥的怀里退出来。
房间里的地龙是一直在用的,他退出来后,即使没有谢元胥怀里暖和,但终究是不冷的。
云竹身上的里衣虽然是加厚的,但他脖颈是标准的天鹅颈,极为白皙漂亮,弱柳扶风的模样格外吸引人。
谢元胥坐在床榻上,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的脖颈,同时等着云竹开口说话。
云竹捂住嘴咳嗽了两声,鬓角的白发此刻散落在黑发之上,略带几分沧桑,声音也不似原先般清润,反而带着些沙哑,“千岁大人的救命之恩,本殿下没齿难忘,今后大人若有需要的地方,尽可言之。”
谢元胥没有说云竹的自不量力,他们一个是天潢贵胄的废人,一个是搅乱朝堂的佞臣,似乎谁都向谁提不了条件,这句话显然是空话。
但谢元胥还是应下来,“那还望三殿下别忘记今天的话。”
云竹没想到谢元胥真的答应下来,明显怔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微微颔首,“自然。”
今日这一遭,谢元胥还有其他的事情得去处理,因着云竹已经耽误了许多事,他没有再要继续待的意思,“本侯还有事要去处理,殿下好生休息。”
云竹低头,“千岁请便。”
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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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地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房门打开,谢元胥站在门外透过珠帘远远地望了一下躺在床上的云竹,收回视线扫了一眼云一,绕过不紧不慢地迈步离开。
等谢元胥和拂仰离开,云一这才踏入主阁内。
他来到云竹的床边半蹲下来,轻声问道,“殿下,您还好吗?”
语音刚落,外面云二就冲了进来,“主子!”
云一看着床上病弱的云竹,心里免不了迁怒云二。
毕竟云二身为护卫,在主子掉入水的时候,为什么不跟在身边?
因此云一立马站起来挡在了床前,不让云二再走一步。
云二心慌的看着这场面,径直跪在了地上,眼里带着些许泪水,声音哽咽,“主子。”
心里懊恼,若不是他……
云竹并未睡着,他在听到云二的声音后,咳嗽了两声,“云一,今日不关云二的事,你下去吧,本殿下还有事情要与云二说。”
从前云二做错事情,云竹也是如此说的。
这套话术云一听过许多遍,可云竹身为主子,他说云二没错,云一身为下属便不能反驳。
云一很想以下犯上顶撞云竹一次,可他看着云竹的面容,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闭了闭眸子,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云二等云竹离开房间之后,两步并三步的来到了云竹的床边站在床帘外面,再也不进一步。
他单膝跪地,“主子,宴会上我被拂祸拦了下来,您落水时不在身旁,让您遭此劫难,犯下大错,请阁主降罪。”
云竹再次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白发散落下来挡住他的半张脸,他抬手拽了拽被子,“我说了,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不必自责。”
云二抬头想说话,可却忽地看见了云竹睁开眸子望过来的异眸,他瞳孔一怔,下意识的看向周围见房门和窗户都紧闭,这才松了口气。
云竹眼眸微睁,透过白色的薄纱床帘,看向外面朦胧的房内装桓。
随即他的目光停留在云二的身上,“我入宫之前便知今日会发生什么,落水这件事是我自行设计的,这也是我把银湾扇交给你的原因。”
说到这,云二这才想起来,在入宫之前云竹交给他的银湾扇。
他把扇子从腰间抽了出来,放在了榻上,黄金制成的扇子在阳关下熠熠生辉。
云竹眼眸低垂,把扇子拿了过来打开扇面,指腹抚摸过扇面却不知死物和他谁更冷上一分。
他浓密的睫毛打落些阴影,那双异眸比任何奇珍异宝都让人惊叹。
云二傻傻地盯着云竹的眼眸,他想不出有什么事情是云竹算上自己这条命都要去算计的事情。
不过他来的时候,从阁内接到的消息还没告知云竹。
他从袖子中抽出信纸,轻声递了过去,“阁主,您......”
云竹把扇子重新收回放在枕头下面,抬手接过信纸,随即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桌子上,看见了自己今天穿着的大氅上,“你去把那件大氅拿来。”
他手指着不远处。
云二应声而动,拿起大氅转而回到床边,他茫然地把大氅塞过去。
这件衣服自从云竹离开之后就只是他拿着的,能有什么问题?
30. 科举状元郎(十二)
云竹从云二的手中把大氅拿过来,毫不犹豫地从肩膀上的某处不知何时破裂的丝帛中,拿出营瑛在宴会上塞入给他的纸张。
皱皱巴巴地纸张泛着微黄。
云二不明所以地半跪在床边,看着床帘内的云竹把那还未拆封过的信封拆开。
云竹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这是营瑛递给我,说是皇后让她给我的。”
他并没有要避着云二看。
纸张打开后,上面写着——
科举殿选后,寻个日子来清宁宫请安。
云二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纸张上,来回看了两遍,“阁主,这话有什么不对吗?”
云竹余光里扫见桌子上放着些燕儿送药来时放下的水。
他犹豫了片刻,抬手用指腹点了一下水面,另一只手把这张纸翻了过来,略微湿润的指腹由上到下的划过纸面。
来回两次。
忽而,纸张上出现了一行与正面不同的字体,云二猛地瞪大了眼睛,只因上面写着的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
纸面上蓦然出现——
营瑛是丰阳帝的眼线,吾儿切勿小心。
云竹眼里浮现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
随即把纸张临空浮在床边的碳炉上,火舌由下到上的把纸张点燃。
不过几息,纸张便化为了一抹烟消失在两人的面前。
云二脑子不算愚钝,他很快就明白了云竹今天设计落水的缘由,他想除掉营瑛。
营瑛身处内宫还是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他们身在宫外,能进宫的次数寥寥无几,若是错过今日,那以后想再除掉营瑛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云竹的视线并未从碳炉上离开,卷长地睫毛轻轻颤抖,抬手捂住唇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昨日我从阁内知道皇后身边的侍女中有丰阳帝的眼线,今日入宫,我就询问了落落,而后营瑛和出月就恰巧的出现在了我面前。”
营瑛和出月都身为皇后的贴身侍女,出月却只传递了丰阳帝的意思。
相反营瑛却留下来服侍他,再加上周思珞的话,与他不接触的出月比营瑛,更像是眼线。
因为能让皇后留下来照顾他的,让人第一反应就是皇后比较放心的人。
人人皆知的棋路,云竹偏要反其道而之。
再加上营瑛私下把纸条递给他的那一刻,云竹就确定营瑛其实才是眼线。
营瑛只有卖好,不失平稳,才能在丰阳帝和皇后以及他之间达到平衡,所以营瑛做事一定是丰阳帝和皇后都知道的事情,传信就是破绽。
第一次信件让云竹怀疑,这第二次来传的人一定是让他怀疑的人。
由于不能暴露,皇后肯定会把真正重要的信息隐藏起来,还得接着这纸把信息真的递给云竹。
所以云竹才猜测反面有字。
云二一脸疑惑,“就算阁主有先见之明,提前猜测到营瑛是丰阳帝的眼线,那您怎么确定营瑛一定会在今日对您动手呢?”
他对云竹的神机妙算从没有质疑,但他实在是不知道,云竹是如何未卜先知的提前下,制定这么一大盘棋,甚至还能算到营瑛会做些什么。
营瑛身处后宫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会在今日如此莽撞的,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对云竹下手?
云竹靠在床榻上,阳光透过床帘的间隙斑驳的撒在他近乎透明的手腕上,那本就缺乏血色的皮肤与墨色掺白的长发形成鲜明对比。
他低垂的看向床边云二的视线中带着欣赏,似乎是对他问出这句话的赞赏。
云竹从不吝啬给予任何人以夸赞,他手从容淡定的给云二解释,“因而人是禁不住诱惑的。”
云二转了转瞳孔,沉默了片刻,还是不理解,他摇着头继续询问,“请阁主解惑。”
云竹轻轻地笑了笑,他异色的眸子微眯,“我假装醉酒,让营瑛送我出去醒酒,这是第一步。出了德庆殿之后,我借机说想去通风的地方,这是第二步。”
能让一个人背叛另一人反而去帮别人做事的唯一缘由,就是这个人的不甘心和极度自信以及欲望。
营瑛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营瑛来到他身边的任务,一是给他传递信条,二是照顾他,这一暗一明的任务都没有言明他要对云竹的话言听计从。
云竹本就是一个不收宠爱和重视的皇子,营瑛身为皇后身边的红人,以及暗地里是帮着皇上做事的人,她只要不想让云竹出去,自然是有的是理由把云竹留下来。
但当时皇后和丰阳帝都离开了宴席,营瑛便觉得她身后的两个大山已经短暂的隐退了。
剩下的就是宴会里其他的主子们,此刻云竹提出要出去,正好给了一直处于受压迫方的营瑛一个空旷的地界。
再加上云竹是她可以压迫的人,她肯定想趁机说教几句,抬高自己的身份,因此营瑛一定会带云竹出去。
云二:“第一步确实合乎情理,那主子是如何确定第二步一定不会出错呢?万一营瑛要带主子去阁楼什么的地方,那主子这步棋不就下不下去了吗?”
云二的怀疑没有任何问题,毕竟万一营瑛没有动手的勇气呢?
云竹挑了挑眉,嘴角挂着淡淡地笑意,语重深长的开口,“她一定会带我去池塘附近。”
云二看过去。
云竹继续说道,“在刚出德庆殿,她第一件事就是指挥侍卫替我去寻太医,在无人的情况下,一个人要是想做坏事,她是忍不住的。”
营瑛若是完全没有想下手的心思,她不会第一件事就是调开看守的侍卫。
云竹:“随后,我再次引诱她带我去通风的地方,这是第三步。第一次试探,第二次催化,第三次铺垫。最后一步,就是陷阱。我故意停住脚步,让她谋算距离成功只差一步,她一定会动手。”
营瑛带云竹去池塘时,欲望促使她松开云竹扶着她的手,让云竹自顾自的向前走掉入池塘。
若云竹自己掉下去一死,她在云竹死透之前救他上来。
不仅可以在皇后面前得到好处,还能丰阳帝知道她的能力和决心。
可就在此刻,云竹却偏偏停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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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握住尺度停在掉落池塘前的那一步,咫尺间的距离,他顺从营瑛的话停了下来,人的欲望是止不住的。
只要是人,在距离成功就一步的距离,没有人会禁得住诱惑。
所以营瑛一定会亲自动手把他推下去,这时,要是云竹死了,哪怕皇后震怒,丰阳帝一定会保下她。
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亏。
可她唯一算错的地方就是她太低估云竹了,也太高估自己的谋略了。
若云竹真的是个废物皇子,今日或许真的会着了她的道。
可谋算人心,云竹才是一把好手。
云二听完之后,只觉得背后发凉。
怎么能有人即兴把一个人从阳光大道,一步步的推入唯一的死路上。
这样极智若妖的人,真的算是人吗?
他茫然地看向云竹的那双异眸,心中只有震撼,没有恐惧,“那九千岁呢,主子怎么确定九千岁一定会出手杀了营瑛?”
云二是跟着拂祸一起回来的,回来的路上就知道云竹在落水时,谢元胥也是在旁的。
云竹难道把谢元胥救他这一步也算进去了吗?
这倒是个好问题。
云竹耸了耸肩,莫不在意地挑眉说道,“我是人又不是神仙,谢元胥来不来这件事,不是人能算到的。若是没来我大可自救,若是来了,我就只能赌。赌谢元胥恻隐之心,他会救我,以及他会出手杀了营瑛。”
实际上云竹的谋略一向是三分谋算,三分人心,三分赌意,一分天注定。
他是相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句话的,所以他可以有六分的把握,至于剩下四分,他完全是拿命在赌。
赌谢元胥会出手救他,赌营瑛最终必死无疑,赌他今日命不该绝。
一计赌三,由天定。
不过经过此事,云竹也敢断定他雪乌阁阁主的身份并未暴露,或许真的如系统猜测的那样,谢元胥只不过是看见了他跟邱寄之私下见面罢了。
云二鬓角瞬间滑落一丝冷汗,“主子......”
步步紧逼的路子,诡谲莫测的行为,云竹这个人真真是让人看不透。
云竹静默了一会儿,等云二消化这件事的一点一滴,他拿起云二方才递给他的信条,应当是宋吟臻那边的事情搞定了。
云二在那边低头思索。
云竹展开纸条看见宋吟臻在纸条上写的事情,轻蔑地笑了一下,“呵。”
云二回过神来,“怎么了?”
云竹把信条卷了起来随手扔到炉子里,拿起床边放着的一条条白丝覆盖在了眼眸上,不紧不慢地开口,“宋吟臻替我用一个条件换了科举泄题让三家的主脉知道这件事,他后来暗中查到闫家、曲家、庄家竟然想将此事掩盖下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三大世家这是何等愚蠢的做法。
难道抓到闫巍安等人,让他们不再科举殿选上作弊,就能将此事敷衍过去吗?
丰阳帝就会不对他们动手吗?
如此愚见,怪不得五大世家这些年来越来越颓靡。
31. 科举状元郎(十三)
云竹带上白丝之后,他只觉得头脑还是困顿,再加上看了这条消息心里难免有些气恼,直接咳嗽个不停。
系统看见他这操心的模样,还是有点心疼的,“要不你还是先休息两天吧,这些事总归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系统看来,除了直接关系到云竹的性命之外的事情,都不算是大事。
云竹自顾自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漠然地说道,“云二,你去找些人把科举泄密这件事直接在新安城内传播开,具体的事宜去寻怀里子即可。接下来几天,无论谁来求雪乌阁,都告知下面的人不用理会。”
既然三大世家不敢断尾求生,那他不介意帮助他们一把,闫巍安等人势必要受到处罚,否则迟早会把邱寄之扯出来,不利于大计。
云二立马办跪行礼,“是。”
说完,他看了一眼云竹,安慰了一句,“殿下,您还是休息吧,别太操心这些事。”
云竹点了点头,躺了下来,云二起身把云竹的被子整理好之后,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傍晚。
云竹堪堪转醒,正准备出声喊云一,却在醒来的那刻瞬间就察觉到了房间内站着的两个人。
他微微皱眉,轻咳了两声,试探性地说道,“云一?”
云一闻言察觉到云竹醒来了,他迈着步子来到床边,抬手把床帘都绑起来,“殿下。”
一般来说,在他休息的时候,云一和云三是不会待在他的寝殿里的,基本会去做其他的事情,只有云竹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才会出来。
今天倒是有些奇怪。
云竹被云一扶着坐了起来,他侧头‘看’过去,心里有了些猜测,“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一抿唇不语,他转头看了一眼抱着剑靠着柱子,叹了口气。
他故作轻松的说道,“殿下睡着之后,九千岁被陛下召进宫,云三去探了探口风,说是永乐公主回清宁宫之后,把今日殿下落水的事情跟皇后娘娘说了,皇后去寻了陛下重新查问此事。”
说到这,云竹并未感觉到有什么需要意外的地方,毕竟谢元胥当众在内宫杀人这件事,肯定会传到丰阳帝耳中。
他沉默了一下,继续问道,“然后呢?”
云一把热好的汤药搅拌了一下,汤匙碰到碗壁的时候发出些碰撞声,他低垂着眼眸,“而后,宫内传来皇后懿旨,皇后下令让殿下在竹苑内静养半月。”
其实中间还略过了许多过程,但云一还是不忍心道破真相。
他抬手给云竹喂了汤药,“殿下先喝药吧。”
云竹听到云一扭捏的状态和格外委婉的言辞,只是愣神了片刻,这才把药喝了下去。
他喝的很快,一时间刚睡醒还没绕出来,“云二呢?”
云一见云竹的语气没有什么不对劲,以为他没有察觉到异常,按着规矩回答,“云二今天下午出去了一趟,一个时辰前回来之后去领罚了,殿下想见云二吗?”
云竹摇了摇头,抬手揉了一下太阳穴,“你和云三先出去吧,本殿下想静一静。”
云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拿着汤碗出去了,云三这才睁开了眼睛,想迈着步子来到云竹身边把事情说破,最终还是云一拦下了他,把他拽了出去。
云三瞪着云一想挣脱开,但云一动作更快。
房门关闭之后,云竹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目的性极强的来到了窗边打开了些许缝隙,冷风从外面灌进来,云竹旁若无闻。
随即,两个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云竹知道那是云一和云三的对话声。
门外。
云一拉着云三到不远处,云三挣脱开云一的束缚,他怒目而睁,“云一,我们早就是殿下的人了,你为什么每次都瞒着殿下!”
指责声传来,云一心里也有怒火,但他还是忍不了云三如此指责他。
云一瞅了一眼主阁的方向,见没有什么异样,才压低声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瞒着殿下的事情?我只是不想让殿下伤心而已,难道你是让我亲口告诉三殿下,皇后为了一个侍女,特地去求陛下要禁足殿下吗!”
云竹听到这,眼眸微挑,神色并没有任何伤心的模样,他倾了倾身子,想听得更仔细一些。
云三只是有些上头了,等云一把事情戳破之后,猛地抬手攥拳锤了一下墙壁。
他只是不理解,不理解皇后为什么变了。
曾经在三殿下被陛下派离皇城时,明明是皇后把他和云一以及曾经的云二特地招了出来,让他们在路上和成丰郡一定要保护好云竹的安全。
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护好云竹。
他们以为皇后爱子心切。
云三从小接受许多的训练才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暗卫,当第一件事是被派到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身边,自然是不乐意的,多少有点脾气。
可比他们年龄小了很多的云竹却包容他们,不把他们看做是一般的下人,每每优容。
刚到成丰郡,当地的官员处处为难,云竹带着他们三个人缩衣减食,活得连成丰郡最低等的官员都不如,在他们受伤时,云竹纡尊降贵的来照顾他们。
从那时候起,云三他们才不单只是听从皇后的命令保护云竹的安全,而是把云竹当成阳一个真正的主子,后来云二下落不明。
云竹黯然神伤了许久,云三便更觉得这个年少的主子这一生实在是太过坎坷。
前些阵子,好不容易回到新安城。
云三才松了一口气,他以为三年过去,皇后肯定会护着云竹,毕竟他从没有怀疑皇后对云竹的慈爱,可今日的事情一出,云三忽然觉得这么多年,他们就像一个笑话。
堂堂皇子,竟然还比不得一个侍女。
多么可笑。
云三摇了摇头,直接转身离开了走廊,云一看着云三的背影愣神了许久,最终与他背道而驰的离开。
房间内,云竹把窗户关上。
系统在云竹醒来的那刻就开机了,它自然也没有错过云一和云三的对话。
它不懂人类之间的情感,因此望着云竹若无其事地模样,亦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笨拙的说了一句,“又又,别伤心。”
云竹轻笑了一声,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到贵妃椅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才为了不打草惊蛇一直忍着没有咳嗽,现在嗓子发痒。
他咳嗽了一声,把散落在鬓角的发丝挂在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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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手指由上到下的轻抚发丝,“我不伤心。”
云一和云三看不透皇后的用意,但云竹可以,或许是他从没有奢求过在皇后身上获得感情,也可能是他只把素未谋面的皇后当成了书中的一个人。
如同他一直把谢元胥当成一个主角一样。
系统:“为什么呢?”
它不是人,可以没有人类的情感,但云竹为什么会无动于衷呢?
云竹拿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他低垂着眼眸,脸颊带着不寻常地苍白,像是许久不见阳光的模样,“自从云竹出生开始,皇后私下里没有见过云竹一面,是为了保护云竹,这个想法已经根深蒂固在她的脑海里,即便是丰阳帝倒了,皇后也不会私下跟云竹有任何一句话聊的。”
这里的云竹是书中的原主,云竹身为先帝的遗腹子,丰阳帝是绝对不会让他活着的,但云竹活下来了。
那么皇后想让云竹继续活下去的话,只能看着云竹生活在痛苦中。
甚至在丰阳帝试图杀死云竹时,她也得主动递刀。
皇后知道营瑛是丰阳帝眼线,营瑛死了,丰阳帝生气是必然的,虽然今天是长公主和男主处理了营瑛,但终究还是因为云竹惹出来的事。
丰阳帝身为皇帝,借题发挥给云竹点磨难也不是不行,毕竟长公主和男主为了明哲保身,肯定不会帮助云竹。
这时候,皇后在知晓的第一时间去把事情闹大,假意是为了侍女寻个公道,实际上是在最大程度的把云竹保下来。
由皇后亲自责罚云竹,只会让所有人认为云竹还是那个不受宠的皇子。
丰阳帝和皇后可以纵容他被欺凌,云竹没有任何助力,哪怕他现在身处在九千岁府邸内,这个事情永远不会变。
丰阳帝自然乐见其成。
系统听完之后,只觉得云竹好像还是没有彻底融入在这个世界里,他好像依旧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了纸片人,而不是活生生的血肉。
它纠结了一番,提醒道,“又又,这是个真实的世界,不是游戏,你还是该试着融入在这里。”
云竹抿了一口热茶,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没说应下还是没应。
他知道系统说的话是为了他好,可云竹只觉得周围的一切,比起真实的世界,依旧带着命定的走向。
他不是没有想试着接受周围的所有人,云竹不怕失去,他怕的是知道每个人的结局却仍和他们过多牵扯,最终得到却又失去。
穿越过来这么久,无论发生了多少事,命定的走向依旧是没有改变,等科举这件事结束之后,邱寄之依旧是首屈一指的状元郎。
他的身份依旧是不受宠的皇子,哪怕除掉了营瑛,最终的结果依旧是他被罚,云竹表面上展现的是毫不在意,实际上只觉得世事无常。
不过云竹也不是杞人忧天的人。
他相信,迟早有一天,他会打破这一切,他的命运在他自己手里,无论是一路曲折还是坦途,谁说都不算。
哪怕是老天爷都不行。
云竹微微睁开眼眸,一双异眸在白丝下犹如蒙尘的宝藏熠熠生辉,浸透水渍的唇角微微抬起,手腕落下,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声响。
一切,走着瞧。
32. 科举状元郎(十四)
翌日。
云竹晨起时醒的很早,他早早地用完了早膳就在地毯上抱着月琴,一向着装雅致的云竹此刻仅仅披着白色外袍,侧躺在地上。
他手指快速地拨弄着琴弦,一副摆烂地颓废模样。
这样的模样可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连云二都没敢进来跟云竹一起聊天,云一和云三更是被云竹下令在门外站着。
云竹谈了两三首曲子就有些累了,他躺在贵妃以上,嘴里叼着一个玉坠子,叹了口气。
系统:“你真的打算最近半个月什么都不管了?”
云竹把玉坠子随手扔在桌子上,单手撑着下巴闭着眼睛假寐,“我还能管什么?”
他刚把科举泄题的事情透露出去,现下最好就是什么都不做。
省的惹火上身,原本想着用花魁的身份出去浪半个月,转而想到若是此刻他现身。
那都城内的话题都被他吸引过去了,谁还能注意到科举泄题的事情?
云竹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
系统觉得这话倒也没什么毛病,正当它打算跟云竹聊些别的事情时,忽地,一把利剑正好从外界刺了进来。
云竹反应极快地翻身下榻。
与此同时,外面的云一和云三瞬间冲了过来,迎接上去。
云竹没有穿鞋,里衣跟长裙一样跟外袍合在一起极长,他只能拎着下摆迅速地跑向门外的方向,刺客应该只是想抓个人质。
谁知道云竹的脚步倒挺快,刺客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能跟迎过来的云一和云三交缠起来。
系统都吓了一跳,“这年头不出门都有生命危险了?”
云竹不能在安定侯府内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实,只能拼命向外跑,现下不能分心跟系统聊天。
幸亏府内的侍卫来的倒快。
不过片刻,刀光剑影间,两个闯入的刺客就被拿下了。
云一和云三身上免不了受了些伤,云竹拍着胸口仿若被吓到一样坐在了竹苑内的亭阁内,燕儿和雀儿护在他身边。
燕儿站在阁内,看着下面跪了一地的侍卫皱眉斥责,“今日值班的所有人都下去领罚。”
她是跟在谢元胥身边最久的侍女,权利不低,今日竟让刺客闯入府内,还差点杀了三殿下。
云竹但凡出点事,丰阳帝借题发挥,整个安定侯府都不够砍的。
为首的侍卫:“是。”
他们觉得今日的事情实在是蹊跷,不过今日说到底是他们护卫不力,只能暂时先下去领罚。
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燕儿这才叹了口气给云竹行礼,“殿下,您有没有受伤?”
云竹摆了摆手,病弱的身子受了风现在咳嗽个不停,“本殿下无碍,只是有点儿吓到了。”
燕儿低着头,“今日外面出了些事情,千岁大人现在都没从宫内回来。殿下放心,等千岁回来,奴婢一定回禀千岁,想必千岁一定会彻查此事的。”
云竹缓了缓嗓间的咳意,他淡淡地‘嗯’了一声,“云一和云三估计受伤了,你们带他们下去休息吧,让云二来服侍就行。”
府里出了刺客,燕儿和雀儿肯定有许多事情得去处理。
云竹既然这么说了,她们自然没有拒绝的权利,燕儿带着云一和云三离开。
雀儿留下来带着侍女走向主阁收拾里面的家具。
云二不多时就跑到了亭阁上,把四周的木席和白纱全部散了下来,遮挡住外面的冷风,又给云竹倒上了热水。
他方才在张维浮那边给云竹拿药,没想到一回来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云竹波澜不惊地拿着茶水喝着,“外面如何了?”
云二坐在云竹的对面给他剥水果,听到云竹的问话立马答道,“昨日科举泄题之事传出去之后没多少水花,怀里子大人说等今日一早再商量,谁知道经过一晚上此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有不少考生前往西德门跪求公道。”
云竹本以为这件事起码得三天才能闹起来,没想到仅仅过了一晚上就能到如此地步,他皱了一下眉头,“除了我们的人,还有旁人参与到这件事里?”
云二把剥好的水果递给云竹,“主子英明,怀里子大人那边一早就来信说,除了咱们,还有人借机些添一把火,不过暂时还没查到是什么人干的。”
云竹挑眉,闻言忽地笑了一下。
云二疑惑地看过去,看着云竹这了然于心的模样就知道,眼前的云竹应当是知道背后之人是谁了。
他左想右想,联想到今日的刺杀之事,试探着询问出口,“主子该不会怀疑九千岁吧?”
云竹放下茶杯,把水果塞进嘴里,随即拿着帕子云淡风轻地擦了擦手,“不是怀疑,是肯定。”
云二觉得谢元胥动手的缘由似乎没有这么充分,科举泄题对谢元胥来说又没有什么好处。
何况科举这件事本就是谢元胥,右相,还有清闫学宫一起办的事情。
若是真出了事,谢元胥自个儿也得担责,他何必呢?
云竹见云二不说话,便知道他还在深思,不过他没有要给云二解释的意思。
他总不能直接跟云二说,谢元胥这个人本来就是莫名其妙的、混沌究极体吧。
致力于把水搅浑。
没人会信的。
云竹幽幽地长叹了一声,随即摇了摇头,活着可真难啊。
系统:“我瞧着你挺开心的。”
云竹缓缓地转过身靠着背后的桌子,抬手拢了拢外袍,感叹的跟系统对话,“谁让谢元胥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他接着泄题之事向三大世家和皇帝施压,故技重施。
本以为这件事起码得拉长战线,现在有了谢元胥的帮忙,不过一晚就解决了这么多事。
想必最多不用两日科举泄题之事就能彻底解决。
现在谢元胥还没从宫里出来,外面泄题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丰阳帝肯定会下旨派人彻查此事。
泄题这件事提前暴露出来,丰阳帝无法在科举之后彻底铲除三大世家,到底也没造成实质上的泄题,最多只能把闫巍安等人查出来,大惩小戒一番。除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他还得把自己的左膀右臂砍去一只。
按照丰阳帝上次在治安问题里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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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右相估计是个背锅侠。
一整件事下来,世家和丰阳帝双方都会损失惨重,只有云竹可以置身事外,邱寄之也可彻底隐身。
云竹自然开心。
系统想起刚才刺杀的事情,“你对刺杀之事有没有什么想法?”
云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云淡风轻的轻‘呵’了一声,“谢元胥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
系统:“啊?你的意思是刚才的刺客是谢元胥自己安排的?”
云竹拿着发梳从上到下地扫过长发,微风透过间隙吹起他乌黑掺雪的长发,“不然呢?”
哪个刺客不要命了,大白天的穿着夜行衣就直进安定侯府,甚至在这么大的观澜阁内,专门找到了他在的竹苑。
声势浩大的不知道还以为云竹上了江湖追杀令呢。
云竹对外就是个废物皇子。
他是刺客,要挑也挑个厉害的,有用处的,他去杀张维浮都比云竹好。
系统:“不应该吧,男主为什么这么做?”
云竹把凌乱的长发梳好,拿起云二递过来的发带随手把长发绑了个低马尾,“三大世家的人基本都是清闫学宫的人,此事一出,虽是旁系搞出的事,但终究会影响清闫学宫的名声,清闫学宫受罚,督办此事的右相和谢元胥自然跑不了。”
此刻,若是在泄题之后的第一时间,刺客杀入了安定侯府内,谢元胥可以借机说安定侯府受伤惨重以示弱,丰阳帝就没有由头来处理他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受伤惨重,又没人真的敢查,丰阳帝可能还得慰问两句。
只要名声打出去了,百姓们自然听风就是雨的不会多说什么。
那么丰阳帝不能对谢元胥动手,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所以云竹不是怀疑帮他一把的人是谢元胥,而是肯定,这件事背后一定是男主舔柴加火。
只有男主,才能走一步算十步。
系统:“你们人类真复杂。”
云竹浑不在意地起身,迈着步子走到亭阁的柱子旁,他抬手把席帘打开,“说的不错,人心确实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
不过,云竹自始至终都没明白,为什么丰阳帝要对清闫学宫下手。
虽说世家存在已久,确实会对皇帝的统治造成一定的影响。
但丰阳帝完全可以徐徐图之,一个个铲除,没必要一次性对三大世家动手,若是计划失败,比如这次,不仅前功尽弃,还得损失惨重。
最明显的是这三家跟清闫学宫都关系匪浅,说明皇帝真的想除掉的难道是清闫学宫?
不过清闫学宫作为五大机构里,唯一的一个保皇党,明明该是丰阳帝最放心的一个派系,却因何成了丰阳帝要下手除掉的第一个机构?
哪怕他熟读全文的剧情,都没有一丝的头绪。
云竹皱眉思索,捏紧了手里的纱帘,而后瞬间察觉到有人在向这边靠近,他本能的向后撤了一步。
谁知外面的人反应比他还要快,在云竹打算松开纱帘的那一瞬间,即刻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纤细的手腕把纱帘打开,低着头从外面进来。
33. 科举状元郎(十五)
来者的身上携带着冷风打在云竹的身上,云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蹙着眉头,他抿唇言辞狠厉,“何人如此大胆。”
云二在察觉到有人进来时,便三步并两步的来到云竹背后,他刚想动手,却在看见来人的那刻低下头行礼,“九千岁万安。”
谢元胥抬眸扫了云二一眼,“你下去吧。”
云二没有听话,只是看了一眼云竹,见云竹没有说话,这才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他刚出去就看见站在外面的拂祸,正在不怀好意的笑,“云二,走吧?”
云二这回可长记性了,他才不会跟拂祸离开,于是闭上眼睛跟个木头一样站在原地,把拂祸当成空气。
拂祸见此挑眉一笑,“我要去审问今日的刺客,你确定不去?”
以利诱之,云二自然眼神一亮,他看了一眼亭阁内,还是有些不放心。
拂祸继续说道,“这是安定侯府,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云二觉得这话倒也没错,毕竟谢元胥还在这,云竹应当不会出什么事,想明白之后,他抱着剑就向外走,拂祸轻笑一声立马跟了上去。
很快,亭阁里就只剩两个人。
谢元胥进来之后,也没有松开云竹的手腕,反而是带着云竹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单手倒了杯茶。
他由上到下的打量了一下云竹,云竹纤细的身形拢在宽大的外袍下,病柳扶风的模样让人恨不得把心都剥给他治病,苍白的面容和皮肤像是月亮一样,极致的纯洁。
谢元胥身上还穿着上朝时的官服,紫袍红服以及冠上的红宝石和眼尾的胭脂都让人觉得他是个吃人心的妖精,他盯着云竹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云竹轻轻地弯了一下唇角,抬了抬右手,“千岁大人握够了吗?”
他实在是想不透谢元胥到底要干什么。
也不知道谢元胥为什么这么在意他一个废物皇子。
明明按照最开始的设定,谢元胥应当昨日就回了丰阳帝,让他抓紧滚回三皇子府。
谁知谢元胥竟然一言不发,反而在宴席上给他灌了许多酒。
谢元胥温热的指腹下意识地摩擦了一下云竹温凉的手腕
他端坐在座位上,拿起茶杯抿着茶水,瑞凤眸微挑的看向站着的云竹,眼神意味不明,“没有。”
云竹怒极反笑,他倒是没料到谢元胥竟然如此不要脸。
要是原来,他可能看在谢元胥的容貌上,出言调戏几番,但他实在是对姑姑男人提不起兴趣,也没有要破坏他人姻缘的不道德。
他语气里带着些森冷,“听闻九千岁跟姑姑情投意合,本殿下觉得九千岁还是克制几分比较好。”
姑侄共事一夫传出去谁都不好听,谢元胥想要什么人找不到,何必盯着他一个人,找乐子也别找错了人。
再说了,云竹最讨厌这种朝三暮四的人。
谢元胥不会听不出来云竹话里的意思,可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放下手中的茶杯。
他攥着云竹的手腕把人拽了过来让其坐在自己的腿上,他跟巨蟒一样由云竹的颈蜿蜒而上,在云竹的耳旁吹了口气,揶揄地调笑了一句,“殿下这是吃醋了?”
云竹想抬手就想把谢元胥推开。
但反应终究比谢元胥慢了一下,没有被攥着的手在瞬间都被束缚住,同时谢元胥双膝一并直接把云竹锁在了怀里。
云竹脸色瞬间涨红,那张如玉的面容绯红,只能怒斥一声,“放肆。”
谢元胥一只手就把云竹的两个手腕都攥在了一起。
他总觉得云竹身上这股子经年的药味格外安神,那双深邃如鹰隼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云竹。
谢元胥伸手抬起云竹的脸颊让面容与他相对,沉沉地声线带着似餍足的意味,“殿下,方才不过玩笑一句而已,何必在意?何况本侯记得殿下的胆子一向很大,连科举泄题都敢牵扯进去。”
两人都是男子,云竹自然没什么扭捏的地方。
既然挣脱不开,云竹便直接摆烂,他听到谢元胥转了话题,声音冷冽了几分开口,“所以呢?”
无论谢元胥如何猜测,他又没有证据。
谢元胥的指腹抚摸过云竹的脖颈,他抬眸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地多情,“所以殿下不如求求我?”
云竹冷哼一声,抬头躲开谢元胥的摸着他脖颈的手掌,不解地开口,“本殿下又没做错什么事,为何求你?”
谢元胥没有继续要跟云竹打哑谜,他从容淡定地道破,“本侯虽不知殿下到底有何能力来散播科举泄题之事,但殿下如此费心谋算,都要把邱寄之收入麾下,实在是让本侯有些好奇,邱寄之一介白衣因何会让殿下如此费心?”
与其大费周章的去帮邱寄之周旋。
为什么不去朝堂上挑选一些能用之事,邱寄之到底有什么值得云竹费心的?
云竹咳嗽了几声,听完谢元胥的话,直言,“这就不劳千岁费心了,本殿下势单力薄,能有什么能力?何况本殿下只是联系了新安城内的说书人,把科举泄题之事捅出去,想让陛下来查明此事,给寄之一个公道而已。至于其他的,只能说,本殿下与邱寄之一见如故。”
谢元胥本以为云竹有什么雄才伟略等着他,谁知道云竹就说了句一见如故。
莫名的,谢元胥听到这句话,心里生出些难言的意味。
他冷笑了一声,瞬间捏住了云竹的脖颈,缓缓低下了头,咬牙切齿的重复,“一见如故?殿下嘴里真的说不出一句让本侯开心的话。”
云竹察觉到谢元胥和他的距离很近,近到两个人的呼吸都要纠缠到一起。
他虽然不理解谢元胥为什么对这句话反应这么大。
但谢元胥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死对头,剑张跋扈才是对的。
方才那种暧昧的场面实在是不太适合他们。
谢元胥渐渐地放松了呼吸,也松开了钳制住云竹的手,只不过依旧没有要松开云竹整个人。
他言归正传,“今日陛下早朝时确实下令要彻查科举泄题之事,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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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是否谋算不全?比如,殿下如何让闫巍安等人不把邱寄之供出来?”
既然彻查,那就要事无巨细,云竹如何保证审问闫巍安等人的时候,他们一定不会把找邱寄之提前答题这件事泄露出来呢?
云竹神色愣神了一瞬,他像是真的没想到这层一样,哑然不语。
见云竹久久不说话,谢元胥沉沉地望着他看了一会儿,继续开口,“不过,殿下如果求求本侯,本侯倒是可以帮殿下这个忙。”
云竹狐疑地沉默了片刻。
脑海中跟系统对话,“谢元胥在憋什么坏,这样做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系统:“不知道。”
云竹:“......”
他虽然没有想让系统给他一个回答,但系统这不知道真的太过于直白了。
一下子给他都干思考空白了。
可要求一下谢元胥,就能帮他这个大忙的话,云竹倒是觉得这个交易可做。
想了三分钟,云竹微微颔首,“行,那本殿下就求求你。”
谢元胥一手揽着云竹的腰,一手撑着下颚望着思索了许久的云竹,在云竹开口说话之后,他尾音上扬,直接加码,“殿下打算如何求我?”
云竹皱着眉觉得谢元胥有些无理取闹了,他轻轻开口,嗓音如同空谷幽涧中流淌的泉水般清澈,“本殿下不是求你了吗?”
谢元胥一时间都没有些反应过来,他愣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云竹口中的求他就是单纯求他。
蓦然,谢元胥直接笑出了声。
云竹不明所以地一动不动,感受着旁边人起伏的胸腔和清脆的笑声,只觉得谢元胥这个人挺莫名其妙的。
谢元胥笑了许久,才停下来,他看着怀里的人儿,心里只觉得涨的满满当当的,怎么会有如此可心的人儿。
他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也没有打算继续提意见,语气中带着些宠溺,“行,既然三殿下都求本侯了,本侯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过殿下可别忘了,曾经殿下答应过本侯一件事。”
云竹刚想出声反驳,但脑子比嘴快的想到,曾经在他刚进入安定侯府的时候,他好像确实答应过谢元胥,最终抿了抿唇一句话都没说。
逗够了云竹的谢元胥现下也没什么不满了。
正当此时,外面的雀儿行礼出声,“殿下,阁内已经收拾好了。”
谢元胥松开了云竹。
云竹瞬间从他怀里起身躲开,站在离谢元胥远远地的地方,顺便答了雀儿的话,“知道了,你下去吧。”
雀儿:“是。”
谢元胥站起来拍了拍衣袖,他迈着步子路过云竹站着的地方,掀开帘子准备离开楼阁。
而后,他不知因何想到云竹说的话,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本侯和长公主并无任何男女之情,外面不过谣言而已,一时传入了殿下耳中,殿下还是不要多想。”
说完,谢元胥迈步离开。
坐在亭阁内部的云竹觉得莫名其妙,谢元胥为什么跟他解释?
34. 科举状元郎(十六)
系统:“我就说吧,这可是大男主文,男主肯定专心搞事业,怎么可能跟长公主有什么牵扯。”
云竹整理了一下刚才弄乱的衣服,他眉宇间放松了一瞬,不过想起原文中写到的长公主有心爱之人,还是疑惑,“那长公主喜欢的人是谁?”
系统:“管他呢,科举泄题男主站在你这边,你可以放心了。”
云竹离开亭阁向着寝殿走去,他听到系统的声音,俊美非凡的脸庞带着些狡黠,“我可没有不放心的地方。”
系统察觉到不对,好歹跟在云竹身边很久,它瞬间反应过来,“你装的?”
云竹推开寝室的门,漫不经心地松了松外袍,向着床榻上走去,外袍随之落地,“我不装,男主怎么能放心帮我呢?”
他从一开始知道谢元胥牵扯进泄题之事时,就已经打算让男主帮他了。
就算今日谢元胥不来找他,他改日也会寻个由头去找男主的。
要不然,谁帮他堵住闫巍安他们的嘴。
怀里子他们的手还伸不到那里。
能帮他做到这件事的只有谢元胥一个人。
云竹只是装傻又不是真傻,想必谢元胥也看得出来他在装,只不过现在谢元胥对他的好奇心大于他想杀自己的心思而已。
系统:“所以单纯的就我一个?”
云竹怜爱的摇了摇头,“还有那个被拂祸骗走的云二。”
两个呆瓜。
系统:“......”
*
男主真的不愧是男主,两日之内便把科举泄题之事办的明明白白。
第三日早朝。
丰阳帝下旨将闫巍安等人取消科举资格,一生不可入仕,流放宁州边远地区,无召不得归都。闫家、曲家和庄家教子不善,两年内三家子弟官职均不可晋升;右相商文致督办科举不力,念其在职多年,鞠躬尽瘁,特赦其告老还乡;清闫学宫掌事重新命题,皇都指挥司将本届科举督查权暂交禁军卫总统领。
一时间朝野上下震然,局势千变万化。
谢元胥把科举监督权交给禁军卫统领之后,人倒是轻松了不少,没有什么事需要操心。
他天天待在安定侯府不出门,除了上午要在书房处理案子,下午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去竹苑打扰云竹。
云竹禁足期还没过,他抱着月琴一动不动地‘望’着躺在他贵妃榻上吃水果的谢元胥,脸上带着假笑,“千岁大人,您就没有旁的事要干吗?”
言外之意,你能不能别这么闲。
这不符合你卷王的人设。
谢元胥咬了一口切好的苹果,他漆黑的眼瞳看着云竹,宛如化不开的浓墨一般,“殿下这是觉得本侯烦了?”
云竹缓缓地低头,继续扫弄着琴弦弹奏了乐感极强的曲子,“千岁多虑了。”
但凡有点自知之明就知道谢元胥有多烦人了。
他已经好几天都没空见嘟嘟了,明明科举之事一了,他打算让人去查查清闫学宫的事情,顺便好好的跟嘟嘟聚聚的。
谁知谢元胥跟个粘人精一样。
每天下午雷打不动的来竹苑待着,名曰散心。
实际上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
刚开始云一和云三他们俩还不放心谢元胥,仔细的盯了两天都觉得谢元胥并无居心不良的心思,两个人便懈怠了不少。
谢元胥咽下水果,从贵妃榻上翻身下来。
现在外面的温度日渐升高,早没了需要用地龙的地步,偏生云竹受不了寒,这竹苑内的地龙和炉子就没断过。
谢元胥每次进来都得穿夏日才穿的薄服,贴身的服装更能体现出他极好的身材,要是旁的人,眼睛都得来回扫个好几遍,可惜他天天跟云竹待在一起,只能说抛媚眼给瞎子看。
谁让云竹真的是看不见。
谢元胥背着手绕着云竹转了一圈,随即弯腰站在云竹面前。
他抬手拽了拽云竹的覆眼的白丝,手贱的跟来竹苑砸了两次茶杯的肥猫玄琥一样,“要不我寻个神医来,给殿下好好治治眼睛?”
云竹感受到覆眼的白丝被谢元胥拽的有些斜,他弹琴的手蓦地停住,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忍住不把月琴砸向谢元胥,“千岁想必一早就知道本殿下的身体,早就是药石无医,何苦来取笑本殿下。”
谢元胥语气里带着些狂妄,倦怠地低垂着眼皮,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不过今日他的眼尾并未有任何殷红的脂粉,白净的面庞让人觉得颓颓的,“殿下放心,这世界上还没有本侯想留却留不下来的人,哪怕是天命不眷顾殿下,只要本侯想,那殿下便一定能长命百岁。”
云竹倒是没想到谢元胥竟然如此自信,这下他心里是真的有所意动。
他身为世外之人知道谢元胥是男主,在一本书里可以无所不能。
谢元胥又不是世外之人,他怎的就如此自信?
这么想,云竹就这么问了。
他抬了抬头,白丝顺着他抬头的动作向下掉了一点点,不过不影响,轻声言道,“千岁这么胸有成竹?”
谢元胥捏着云竹的下颚轻笑了一下,他好像额外喜欢对云竹做这个动作。
举手投足之间,他完全没有身为太监的阴柔,反而是极具雄性的掌控感,“殿下想活着吗?”
云竹没想到谢元胥会转移话题把选择扔给他,但废话文学一直是前世云竹的必修课,“千岁想让本殿下活着,本殿下便想安然无虞。”
谢元胥眉宇间的桀骜之气尽显,他察觉到云竹在知道他和长公主没有关系之后对他的接近便没有多少排斥了。
可一时间不懂云竹究竟是因为什么。
最近几天,他也没看透云竹这个人在想什么,好像也没有他在都一样,完全影响到云竹。
哦,不,还是影响了的。
云竹瞧着每天都想一刀捅死他。
谢元胥沉思了片刻,松开了云竹的下颚,背着手转身离开云竹的寝殿
他清晰的声音在寝殿内响起,“救殿下是麻烦些,但本侯也不是做不到。”
云竹起身把月琴放到架子上。
他把谢元胥的话收入耳中,神色不改。
云二见谢元胥离开之后,蹑手蹑脚的从外面进来,关上房门。
他端着药碗向着桌子走去,皱着鼻子想隔绝药味。
云竹把手上缠绕的护指绷带拆开,在云二把药碗放在桌子上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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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云二递过来的信件放在了袖子里。
他先抬手重新整理了一下眼上的白丝,“何事?”
最近云竹被禁足,再加上谢元胥每日都来监视,外面的事情大多都交给了怀里子等人处理。
云二一般不会在白天来的,今日来肯定是有要是相告。
云二低着头给云竹搅拌放凉汤药,轻声回答,“邱寄之想求见主子。还有,关于商文致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都在信件上。至于清闫学宫,怀里子大人说,在丰阳帝刚登基的时候,清闫学宫以礼义廉耻联名上书让丰阳帝敬重先帝,不可立先皇后为本朝皇后,似乎是惹了丰阳帝不快,因此这可能是丰阳帝对清闫学宫不满的缘由。”
云竹接过汤药先喝了一口,现在的汤药真的是一次比一次苦。
而且他察觉到这个药似乎对他身为皇子时,所展现出来的毒素有抑制作用。
看来谢元胥是真的打算把他医治好。
不过云竹确实需要一个契机好恢复视力,总不能这一辈子都当个瞎子。
云竹听完云二的话,脸上带着怀疑的神色,先是否定了怀里子的推测,“丰阳帝可不是会为了皇后做到如此地步的人,告诉其他人不用查了,此事先到此为止。”
能让丰阳帝身为受益者还大出血都要处理掉的清闫学宫,肯定让丰阳帝有忌惮的事情。
但现在是看不出来,只能以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云二见云竹没有回答邱寄之的事情,再次询问,“主子可要去见邱寄之?”
云竹把汤药喝完,随手把汤药放在了桌子上,摇了摇头。
他揉着太阳穴,神色有些疲倦,天天应付谢元胥实在有些累人,“不了,告诉他,殿选之后,本殿下自会找机会见他,现在让他安心参加科举。”
他不得不说,现在认识的一群人里,邱寄之是唯一一个谋略高深的人。
连他一定会帮他办好泄题这事,邱寄之在一开始就能猜测到。
真不知道邱寄之这以身入局是太过自负,还是胆大。
竟比他还敢赌。
云二觉得云竹说的话也是,邱寄之是该好好备考。
他应声,“好的,那殿下好好休息。”
随即端着药碗,在离开前帮云竹关好了窗户。
简单喝了两口清茶,把药味压下去的云竹拿着信封走向床榻,一边走一边拆了信件让系统帮他读上面的文字。
系统给云竹把信件快速的读完,又跟云竹先聊起了天,“你怎么对商文致这么感兴趣?”
云竹听到信件里提到商文致告老回乡的日子正好是今日傍晚,心里有了筹算。
他听到系统的问题,躺在贵妃榻上,拿着侍女给谢元胥扇风用的团扇,扇了两下,“我还没穿越过来时,对商文致这个人就挺喜欢的。白衣出身,连中三元,春日宴大展风姿,南泽国文人皆称颂,少年名满都城,这种在青史上也是可以记上两笔的。”
而且,他是丰阳帝登基前的左膀右臂,还算是从一开始,就一路跟着丰阳帝上来的人。
在朝野更换之后,他力挽狂澜的在朝堂上招揽有贤之士,与掌管兵权的左相相辅相成,帮助丰阳帝一步步把控朝堂。
35. 科举状元郎(十七)
南泽十一年,谢元胥横空出世手握文权兵权,与左相右相相互掣肘,一直到现在。
这样的能人,让人忌惮又让人趋之若鹜,若是能将商文致收入麾下,云竹才觉得他来新安城这么多个月,才算得上是有所收获。
可云竹听完信件上的消息后,只觉得商文致非池中之物。
云竹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系统觉得这世上没有云竹做不到的事情,它试探着开口:“商文致在朝堂上这么多年,难道他没有野心重新再来吗?”
没有野心的人是不可能在官场上沉浮这么多年的。
既然有野心,云竹大可以再许卿权利。
想必商文致不会拒绝。
系统不理解云竹为什么会遗憾。
云竹只是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淡笑不语。
系统见问不出来,只好暂时忍着好奇,它知道不用多久,肯定会知道的。
夜晚。
今晚的谢元胥仿佛领了什么任务,早早地就出门了,正好给了云竹可以溜出去的机会儿。
云二替云竹把云一和云三都支了出去。
云竹带上银质面具拿上他的银湾扇按照上次出府的路线迅速离开安定侯府,手里还捏着一张地形图。
系统看见云竹手里的地形图,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这是今日下午信件上附着的,它想到这个地形图应该是跟商文致有关。
便在云竹迅速地向着目的地行走的一路上一直沉默。
差不多一个时辰,云竹终于到了目的地,路上的泥土上有马车印的痕迹,想必应该走的还不是太远。
很快,云竹走了一会儿,就看见了一个在黑夜里慢悠悠地晃着的马车,这一路上杂草丛生,芦苇荡比两个人加起来还要高,要不是云竹眼睛好使,估计还真看不见。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地形,“附近应该没有人埋伏吧?”
这点小忙对于系统来说,还是可以帮忙的,只不过查询一次就得消耗许多能量。
系统:“方圆几里地都没有,放心。”
云竹松了口气,迅速地掠过去,前方的马车应当是准备就地休息一会儿,马夫从车上下来向着小树林里跑去。
正好给了云竹可以接近商文致的机会儿。
云竹站在马车的车帘前,刚准备掀开车帘进去,里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谁?”
他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窜了进去。
里面的人看见云竹的身影愣神了一瞬,拧着眉头望着来人,“你是何人?”
云竹关好车帘,整个人转过身来看向商文致,异眸凝视着端坐在马车内的人显然是有些意外。
眼前的商文致今年应当是四十岁左右,可这模样瞧着顶多三十岁出头,除了鬓角生出的些许白发可以看得出苍老,眼角连皱纹都没生出来。
他身上穿着格外普通规制的衣服,甚至还显得有些单薄,孤单影只的模样,身旁却连一把配剑都没有,实在是有些意外。
云竹本以为他和商文致之间或许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却没想到商文致竟然连个护卫的人都没留。
在云竹打量着商文致的时候,商文致也在观察着云竹,一袭在黑夜里格外显眼的白衣,诡异的双眸颜色,银质的面具,不着一物的腰带。
他从未在新安城内见到如此与光同尘的人物,心里有了些猜测,但终究没有再次开口,而是正了正身形。
留给他们对话的时间不多,商文致率先开口,“公子漏夜前来,若是来送别的,那还是请回吧。”
云竹毫不见外的坐在了商文致的对面,声音压低,直接用了他作为花魁又又时常用的声线,“在下听闻过商大人许多事迹,称得上是天下无双,心怀招揽之意,不知商大人可为我所用?”
聪明人之间,从来不需要任何的试探,直接表明目的,反而会让对方猝不及防。
商文致闻言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模样让人看起来如沐春风,经年累计下来的上位者气质又显得他不易接近,“阁下玩笑了,我督办科举不力,险些犯下大错。承蒙圣上垂帘,不予责罚还让我告老还乡,已是天恩,何来的为人天下无双。”
云竹眸色微暗带着庄重的探究,“商大人作为天下文人的典范,何至于拿天下文人的前途做陷阱,想必肯定有难言之隐。现在的南泽国,奸臣当道,圣上愚昧求仙问道,朝堂四分五裂,难道大人真的甘心就此隐退吗?”
商文致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你不必拿言语激我,错了,就是错了,再多的辩驳推辞都没必要,无论阁下是哪派的人物,都请回去吧。”
云竹神情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正当商文致闭上眼睛以为云竹打算就此打道回府时。
身前的人忽地开口,“商大人可以不在意自己的性命,那商家门派下的一众文人呢?你也全然不顾了吗?”
商文致猛地睁开眼睛,他短短的一瞬间忽而卸了力道,不可置信地说道,“什么意思?”
云竹看向商文致幽深不见眼底地眸光。
他直言道破丰阳帝虚伪的面目,“商大人不是不知道丰阳帝的品性,难道会猜不到丰阳帝会对商家下手,大人一人,可以士为知己者死。你打算用你一条命绝了丰阳帝想动手的契机,可商家门派下文人众多,朝堂半数都是您的门徒,只唯大人马首是瞻,大人您一死,文人会就此罢休吗?到时,丰阳帝真的会按照约定放商家一马?”
云竹愈发靠近商文致,两个人的身形拉进,他平静地双眸带着残忍,语气里带着狠厉,“大人把商家托付给左相,以为左相可以念在多年以来的同窗之情,以及科举泄题案深夜进宫为大人求情的知遇之情,能在您死后护住商家文人,可大人百密一疏,终有一漏,您可知道左相苏容昱是忠韩党啊。”
朝堂上门派众多,势力多重复杂,除了正常的派系分化外,有一党是丰阳帝的专属眼线和派系,他们独立于所有党派之外。
不忠国,不忠君,只忠周韩樘。
商文致猛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可马车的内部结构太矮,像是无形的大掌把他死死地压在了马车内,他无法突破这个束缚住他的山。
他方才端正无双的模样,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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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晃晃的脸发丝都从冠上掉了下来,眼前都仿佛在发黑,“无耻小儿,一派胡言!我与容昱少年相识,在朝堂上相扶相携这么多年,我们为的是天下太平,为的是百姓安居乐业,为的是忠国忠君,绝非只是忠于周韩樘一个人!这世间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我,唯独容昱不会!”
云竹没有反驳,没有怒骂,只是平静地望着商文致的模样,双眸微眯,唇边甚至带着讽刺的笑,“大人若非早就有此猜测,何至于疾言厉色与我一个无耻小人争辩?”
看着这个场面,系统沉默不言。
这就是云竹和谢元胥最不一样的地方之一。
谢元胥这个人只看结果,只要有了结果,是非对错他不看过往,当斩则斩,从不多问,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云竹却不一样。
他喜欢让一个人在痛苦里陷入言语陷阱,当你被他惹怒的这一刻,你已经输了,无论结果如何,云竹说是如何就只能如何。
云竹总喜欢戳破一些人不敢直面的现实。
就像此刻。
商文致仿若癫狂的跪了下来,发丝紊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眼里一点点的堆积起来无数的绝望。
他木然的坐在那里,眼泪从眼尾无声无息的滑落,他眸光里一片死寂,“阁下说了这么多,应当不是想利用我罢。”
云竹戳破他的事实,商文致自然也看出来云竹实际上并没有想救他的意思,一开始询问他是否可以为他所用,只不过是为了引出后面的话题罢了。
在商文致思维极度混乱的那刻,云竹蓦然伸出一只手,商文致抬眸看了过去,沉默了许久,还是伸出了手。
云竹扶着他坐了起来,他拿出手帕递给了商文致,转了话题,平静地语气说道,“商大人应当很欢喜苏容昱,苏大人吧。”
商文致在触碰到云竹的手帕时,手指下意识颤抖了一下,他神色里明显带着些慌乱,像是被孩子看破羞涩的人,他哼笑了一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在南泽国好南风这件事并不风靡,甚至说出去不太好听,但无论在哪个时代,只要你位高权重,那些难听的风言风语自然不会传到你的耳朵里。
可云竹竟然直接在他面前把此事戳破,要么是流言听多了,要么就是他也是这样的人。
云竹沉默地盯着商文致,嗓间的咳意终究压不住,忍不住咳嗽了一两声,“您后悔吗?”
商文致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些怅然,“自古以来,一路同行的人,谁都逃不过同舟共济最后同归于尽的事实。我身为这路上的人当然难以作壁上观,一切不过是顺从天意,错了,就是错了,我或许会批判性的看待我这一生,但绝不会后悔曾经的选择。”
云竹点了点头,他没有继续再开口,似乎今晚来这一遭,只是想来问商文致这个选择后不后悔,外面的马夫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他仔细地又看了一眼商文致,时光真的很溺爱他,是非对错在他身上似乎都泾渭分明,最终云竹收回视线,打开了车帘准备出去。
蓦然,身后传来声音。
——“三殿下。”
36. 科举状元郎(完)
系统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卧槽,你马甲掉了?”
对比系统的惊讶,云竹丝毫不显得意外,他停住了动作,弯着腰转身的时候,顺带着把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他睨着眸子看向商文致。
商文致沉沉地盯着云竹的面容,他虽然跟云竹从未见过面,但依旧猜到了云竹的身份,他以为云竹会继续隐藏身份,却没想到云竹这个人胆子这么大。
竟然直接摘掉了面具。
后生可畏。
他摇了摇头,有些自嘲的笑了声,随后望向云竹的面容带着些怀念,似乎在透过他看向某个早已不在人世的人,“你跟你父皇很像。”
这下云竹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他没想到他身为先帝的孩子这件事,除了周韩樘和云姝两个当事人之外,竟然还有人知道。
看来商文致也有不少的事情瞒着周韩樘。
毕竟知道他身世的人估计从一开始就被周韩樘的人除掉了。
商文致跪地给云竹行了一个大礼,犹如冬梅傲骨,微风从外面吹来拂过他的发丝。
他闭上了眼睛,声音振聩发聋,“曾经周韩樘弑兄篡位,我本想自裁谢罪给先帝陪葬,可容昱劝住了我,我苟活至今。周韩樘上位之后,确实以明治天下,我放松警惕,而后一生致力于广收门徒,建功立业,为民请命。除了想施展抱负外,更多的是想掩住自己内心的心虚。先帝一代明君,最终死于非命,虽与我并无直接关联,但终究我是一把刽子手的利刃。死前我得以看见先帝的孩子一切平安,成长的如此出色,已是我平生最大的幸事,因果轮回自有天报,请殿下,赐我一死。”
云竹与先帝或许并无任何亲情,但他依旧从袖中递出了一把短刃放在了桌子上,随后转身离去,一言不发。
他下车间,微风和利刃的声音碰撞在耳边。
他迈出一步,两步。
身后车内传来商文致略高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些哽咽,“臣谢殿下。”
商文致一晚上都以‘我’为自称,唯有在谢罪时,他把自己放在了臣子的位子。
云竹走出了许久,并没有来时的急切,眼神里却带着些不易差距的感情,系统本想劝慰两句,可终究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没有看地图,不知不觉来到了悬崖峭壁旁,他站在悬崖上,抬头望着澄澈的黑夜里明亮的月光。
云竹不知道想说什么,看着这月光,心里只觉得悲凉,手里拿着银质的面具,并未带上,腰间飘着不知什么时候,商文致塞回来的手帕。
说到底,他今年也不过才十九岁。
未冠之岁,却首次有人因他丧命。
他本可以不了了商文致的心愿,商文致今晚总是会死的,或许等他再出几百里地,就会有一群黑衣人等着要他的命,但云竹还是递出了一把普通的匕首。
系统:“我还是想知道,你今晚这么做的缘由,还有商文致怎么猜到你的身份的?”
它知道,如果云竹想救商文致,让他摆脱身份做个幕僚不是个困难,但它不理解为什么云竹大费周章的来见商文致一面,只是问了一句商文致后不后悔。
云竹轻笑了一声,他背着手了然地开口,“商文致这个人,看人看的太透,在他看见我第一面想必就识破了我的身份,一人不事二主,士为知己者死是商文致一生的写照,我拿到信件那刻就知道商文致必死无疑,他死,为得不是周韩樘,为得是曾经做出选择的自己。”
所以云竹想问他后不后悔这个选择,后不后悔跟周韩樘同道而行,问他有没有因为一丝难以言说的爱情后悔成了杀死先帝的利刃。
可商文致不后悔,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绝对的对错,只不过每个人的路不同,立场不同。
或许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魅力。
系统:“那商家呢?”
商文致就这么死了,难道真的全然不顾商家了吗?
云竹那双异眸中倒影出一轮弯月,精雕细琢的面容完美无瑕,他从腰间把商文致塞进来的手帕拽了出来,系统这才看见手帕里面似乎有个青铜色的物件.
他把帕子移开,一个令牌状的物件出现在云竹的掌心,上面的繁体字威严地写着一个字——商。
这是商文致谋算的最后一步,利用云竹护下商家文人,他请云竹赐他一死,就是在询问云竹要不要接这个交易。
若是云竹不赐死,那这个令牌就倒不了他腰间,反而手帕上绣着的云字还会出现在丰阳帝面前,云竹难逃丰阳帝的追责。
若是云竹递出了匕首,那从今晚之后,商家文人都将是云竹随时可用的爪牙,天下文人的笔都将掌握在云竹手里。
云竹收下令牌,拿出火折子把手帕临空烧尽随风而逝,他转身离开,冷呵了一声,“老狐狸。”
系统:“商文致怎么就这么确定你收下令牌之后,一定会护下商家?”
云竹加快步伐离开,“他不确定,只不过在赌罢了。”
哪怕是云竹也不可否认,商文致赌对了。
在古代这个时代里,文人的笔可是枪杆子的时代,上至帝王,下至无生命的草木,文人写什么便是什么。
只要能有一个契机传播下去,那影响可是兵力,人力都阻挡不了的。
这样的东西,云竹自然拒绝不了。
而且商文致道破他的身份,说明他手里也有丰阳帝的把柄,这个把柄是秘密而且被他藏在商家,他以后要是想除掉丰阳帝,这个秘密一定是他的一大助力。
商文致终究是摆了他一道,就是云竹必须得以身入朝堂内,才能动用商家这个杀手锏,否则,商家的人可不一定听他的。
但云竹要是真的入了朝堂,那第一个跟他对上的,肯定是丰阳帝。
这也是云竹骂商文致是老狐狸的原因。
系统听完只觉得这个世界太过复杂,CPU都要炸掉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绝对不是云竹暴露的好时机,但如果云竹不暴露,明日一早商文致自刎的消息传入新安城,商家的人肯定得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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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沉默了许久,忽地想到一件事,他转了转眼眸,嘴角抬起一抹笑容,“有了。”
系统:“有什么了?”
云竹温声的笑,“不告诉你。”
系统:“......”
哦,你以为我很想知道吗?
不过很快,系统就知道云竹想要干什么了。
日子百无聊赖的过去,在科举殿选结束之后,终于来到了放榜日。
新安城人满为患,喜提状元郎的邱寄之打马观花的游街,两侧的阁楼上扔下许多香包,算得上是过完年后,第一个热闹的日子。
十方楼上,云竹带着白丝覆眼,身前站着又溜出宫的永乐公主周思珞,打开窗户望着街上的盛景。
周思珞咬着糖葫芦,乖乖地说,“皇兄,你买的糖葫芦真好吃。”
云竹轻笑了一声。
次日朝堂。
丰阳帝下旨封状元邱寄之为宣平政使司允判,榜眼林竹虞为刑部督查司汴州御史,探花张义言为清闫学宫典仪。
随后,任举官理都尉怀里子与新任右相燕茹承共同启奏。
其言,几位皇子均年纪适宜,应当予以磨炼,特请丰阳帝给皇子加封官职,为百姓谋福祉。
丰阳帝随即应下,将此事交给谢元胥督办。
莫名其妙领了个给皇子们分封官职的职务之事,让原本就不喜欢跟皇子们打交道的谢元胥更烦了。
一时间,各个皇子的帖子都递到了安定侯府。
谢元胥拿着一沓子的纸张以及空闲的职位令牌,敲着二郎腿侧躺在云竹极为喜欢的贵妃榻上。
旁边站着燕儿和雀儿两个侍女给他扇着风。
谢元胥闭着眼睛,眼尾的胭脂有些掉色了显得有些暗淡,鬓角还被云竹房间内的地龙热出了些许热汗,现下天气越来越热。
每次他离开竹苑,都得去专门洗澡。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云竹的寝殿里跟这个瞎子皇子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如今外面的风言风语传的,比他跟长公主的绯闻还要热闹,甚至拂祸和拂仰在巡逻时还看见了不少画本子。
本来名声就不好的谢元胥在接了这个教养云竹的任务之后,除了奸臣还多了亵玩皇子的罪名。
外面日头热,云竹不喜出门,天天穿着轻松的外衫待在寝殿内,偶尔跟云二他们打木质牌,偶尔插画奏曲,两耳不闻窗外事。
谢元胥次数来得多了,他就没什么避讳了,基本现在已经习惯了谢元胥在一旁偶尔低声嘲讽案件奏折的话。
此刻云竹坐在地毯上,玩着周思珞从宫中给他送来的西洋物件,由于不能用眼睛,所以玩的很慢。
可能是看不得云竹这么松散。
谢元胥翻身下榻,把在地上趴在云竹旁边的玄琥吓走,玄琥跳上桌子,站在窗沿上舔了舔爪子。
随即他一手夺过云竹手里的玩具,另一只手捏着云竹的后颈,“三殿下,陛下让我为皇子择官职,您觉得您本人,适合什么职位呢?”
37. 废物皇子
谢元胥的手很热,但云竹还是忍不住有人捏着他的脖颈,于是跟猫似的云竹缩了缩脖子,摸索着想抢过玩具,“不知道。”
当云竹快要摸到的时候,谢元胥直接抬手躲开,云竹皱眉,谢元胥又把玩具向云竹的方向塞了塞,在云竹快抓住的那刻,又快速拿走。
一旁的雀儿和燕儿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见些无奈。
这样的场景并不少见,谢元胥经常仗着云竹看不见逗弄他,等云竹真的生气不动了,他又把东西还回去,百试不厌。
云竹抿了抿唇,无语的收回手打算换个东西玩。
谢元胥便立马挑眉把那西洋玩意又给他塞了回去,得意的迈着步子一言不发的离开竹苑。
燕儿和雀儿叹了口气行礼离开。
系统:“你别逗男主了呗。”
这么多天,云竹都差点把谢元胥哄成幼儿园小孩子了。
还他未来的天命正统皇帝大男主设定!
不过看着云竹跟谢元胥半斤八两的模样,它看着云竹玩着玻璃球寻找机关,无奈的叹了口气。
终究成长的就我一个人。
不对,一个统。
谢元胥办事就没有墨迹的时候,他只不过是不想干,但不是不会办。
在回去的当天晚上他就写好了所有皇子的官职分配,连夜递到了宫内。
翌日,所有的圣旨都到了众位皇子的面前。
除了在外的二皇子外,太子和大皇子、五皇子、九皇子,都领了比较重要职位。
以太子为首的大皇子和九皇子都是文官,只有五皇子领了个武职,负责隔三差五的跟着禁军卫巡查都城。
不过四位皇子都不属于五大机构的人。
而所有人都不在意的三皇子云竹,却领了个皇都指挥司的官正之职,从六品,是唯一一个身处五大机构之内的皇子。
品阶虽然不高不低,就是没什么实际的用途,连上朝都不用去,算是个名副其实的虚职。
这个官职给了跟没给一样。
丰阳帝本来是不想给云竹任何官职的,因为他打算寻个机会让云竹继续回封地。
可现下要是特立独行的真的不给云竹官职,倒是显得丰阳帝小题大做了。
所以丰阳帝默认了此事。
云竹接完圣旨之后,对这个安排并不意外,不过还是有些惊讶的,谢元胥竟然还没对他放心,安排官职竟然把他安排在了身边。
这下好了,以后想躲着谢元胥都不可能了。
毕竟谢元胥成功进化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云竹叹了口气,把圣旨随手扔了到了桌子上。
上次宋吟臻把科举泄题的消息透露给三大世家,三大世家允了一件事用来兑换。
云竹便借着这个由头给宋吟臻送过去消息说他不喜欢三皇子云竹,告诉三大世家的人尽量给谢元胥上眼药,让他安排给三皇子个不高的官职。
能多废物有多废物就行。
谁知三大世家在谢元胥面前竟然毫无作用。
这还是云竹穿越后经历的第一次滑铁卢,可恶的男主。
他抱着玄琥猛地揉了好几把,玄琥不知为何挺喜欢云竹的,一副小猫条的模样任撸。
忽的,房门被打开。
云一拿着几个帖子走了进来,“殿下,不少大人都地过来了帖子,连太子都递了帖子进来,想请殿下一叙。”
他把帖子放在了桌子上。
云竹把玄琥递给他,摆了摆手让他把玄琥抱下去,今早为了接旨醒的很早,他现在还有些困倦。
等云一和玄琥出去之后,云竹把帖子全展开,系统给他念了点人名,这才停下。
云竹侧躺在床上,拿着一堆帖子扇风完全没把这些人当回事。
他虽然还是不受宠的皇子,但最近跟谢元胥走的实在是有些太近。
导致名声虽然跟着谢元胥一起烂透了,但他因为一直住在安定侯府,都城内还是有不少达官贵人都想借着他攀上谢元胥。
云竹本来装瞎就是想避免这些。
现在好了,被商文致临死前摆了一道,终究是躲不过,不过算着日子,仿佛也快到了长公主被鸩杀的剧情线了。
云竹皱着眉叹了口气,最近也没什么大事要办宴会,难不成剧情要改变了?
想着想着,他就睡了过去。
外面的微风从窗户吹进来打落了没有系上的床帘,云竹手上的一堆墨香味的帖子从床榻上落了下来,卷着弯散落在地上。
未时。
还在沉沉地睡觉的云竹,被云二摇晃醒来,他没有起床气,但是被迫起床的时候,总是会格外委屈。
比如此刻,云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低着头,那一向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嘴都嘟了起来,明明看着一副乖巧的模样,却让人心声悔意。
第一反应就是,睡,让他睡,叫他起床干什么。
有什么天大的事不能等他睡醒了再说。
可云二是真的等不了,他转头看着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地谢元胥和拂祸,刚想出声提醒云竹就被人捂住了嘴。
拂祸捂着嘴把云二拖了出去,等房门从外面关上,云竹还是一动不动,身上宽大的外衫把他脚腕都遮了起来,谢元胥盯着云竹的面容。
他半跪在了云竹的床榻前,伸手触碰云竹的左脸,微微抬起,指腹抚摸在云竹的唇角上,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些笑意,“这么委屈啊。”
谢元胥身上清冽香味传到云竹的鼻尖。
云竹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的想躲开谢元胥的掌心,却被人抓住了手。
他身前的人离他越来越近,拿起一旁放着的衣服散开,带着些无奈的声音传入云竹耳内,“殿下既然不想动,那奴就服侍殿下穿衣。”
不知从什么时候,谢元胥好像对云竹的耐心越来越多,可能是来竹苑的次数多了,可能是相处久了,可能是什么不为人道的原因,谁知道呢。
云竹的思绪终于回笼,他摆烂似的让谢元胥给他穿衣服,反正从他入安定侯府的第二天,谢元胥就强制性的干过这事了。
一回生两回熟。
况且谢元胥一般在他面前都称呼自己为本侯,现下又用了‘奴’这个称呼,云竹更不会逆着来了。
不过谢元胥真的一点都不像个服侍人的太监,但谢元胥是太监这件事确实是小说最开始的设定。
云竹不懂。
谢元胥给他穿好衣服,抬起云竹的脚腕准备给他套上袜子,云竹才想起来躲闪。
可谢元胥怎么会把到手的猎物松开,他强制性地拽住了云竹纤细白皙的脚腕。
他一手掌握,一手给云竹套上鞋袜。
一切准备好,云竹刚想起身却眼前一黑,可能是睡久了有些混沌。
他摇了摇头准备撑着出去,谢元胥任他走了两步,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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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面过来单手把云竹抱了起来。
谢元胥温热的声音从颈侧传来,“殿下身体不适,由奴代劳带殿下出去。”
云竹下意识的抱住了谢元胥的脖颈,懵了一瞬,却终究是懒意上头,直接摆烂地把头埋在了谢元胥的脖颈,跟小孩子坐在大人臂膀一样靠着他的胸怀。
谢元胥垂眸望着趴在自己怀里的云竹,眼眸深了深,跟小动物一样,他咬了一下唇,似乎想压下心中的痒意。
他一言不发的带着云竹出去,顺便解释叫醒云竹的原因,“殿下临时决定去南苑春猎,任命所有皇子以及部分官员随行,殿下自然也在名单之内,申时三刻一同出发,殿下可以再睡一会儿。”
云竹想着自己应当是未时才刚醒,毕竟听到了钟表声的响声,按理来说已经晚了,不过谢元胥说不晚,那就不晚。
谢元胥罪名多了去了,不差迟到这一条。
而他一个紧靠着谢元胥活着的废物皇子能有什么话语权呢,他能去就是恩赐了。
想必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谢元胥走出房间,外面的阳光还是有点晒,云竹察觉到阳光后,他恹恹地想抬手遮挡住阳光。
站在门口等待的拂祸在看见谢元胥把云竹抱出来的场景差点划下阶梯。
他看见谢元胥示意得眼神,立马抬手把白色斗笠递了过去。
谢元胥把白色纱制的斗笠铺开提云竹遮住他的身形,加快步伐离开竹苑向着府外走去,虽然脚步挺快,但走的及其稳当。
一路上的侍女侍卫都低了下头。
云二看见云一和云三的身影,立马跟上步伐。
走在最后面的拂祸带着拿着包袱的燕儿和雀儿慢慢悠悠地走。
拂仰站在竹苑门口等待。
燕儿和雀儿看拂祸啧啧了一路了就是不加快步伐,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给拂仰行了礼后,即刻离开。
拂仰叼着一根草猛地拍了一下拂祸的后脑勺,脸色黑的不行,“走这么慢是打算让九爷等你吗?”
拂祸从他口里夺走草叼在嘴里,一眼惊讶的问他,“你没看到吗?”
拂仰抱着剑拎着拂祸走,冷声道,“我不瞎。”
拂祸:“爷真的喜欢上那废物皇子了?”
问完,他也没想让拂仰回答他,自顾自的让拂仰拎着他走,他捏着下巴思索着,低声呢喃。
不可能啊?
他英明神武的主子怎么会看上三皇子这个废物皇子?
拂仰直接翻了个白眼。
安定侯府外。
谢元胥带着云竹坐上马车,想了一路的拂祸还是没想明白,他连马都不想骑了,直接让拂仰骑马带着他,随即时不时的转头看向后面的马车。
依旧在深思。
拂祸:“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啊,这比外面写的话本都离谱。”
拂仰拽着缰绳,一言不发的指挥着周围的随从,完全忽略了拂祸。
云二和云三负责驾马车,原本这应该是拂仰和云二负责的。
但拂祸不骑马,所以这任务就只能让云三负责。
云一骑马走在最左边,他看了一眼谢元胥马车后面的小马车,上面坐着的燕儿和雀儿。
他微微皱眉,不解。
出门春猎为什么带两个侍女同行?
他们一行大部分都是男子,女子同行多有不便。
谢元胥为何如此安排?
38. 狂热粉丝
南苑猎场。
提前到达的一行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周围被禁军卫提前布控了起来,静等皇帝的仪仗到来。
走到半路的时候,云竹就睡醒了,他从宽大的马车内的毯子上悠悠然地睁开了眼睛。
外面的日头已经西落,夕阳透过帘子照进来多少有些刺眼,哪怕他白丝覆眼都有些不耐。
还没等云竹回过神来就立马感受到一道灼灼的视线,随即茫然地低下头。
他能察觉到谢元胥眼睛沉沉地看着他,脑海里浮现起方才谢元胥抱着他的场景。
云竹略微心虚的咳嗽了几声,“多谢九千岁照料,带本殿下上马车。”
谢元胥擦着配剑的手微微停顿,他收回盯着云竹的视线,嘴角带着轻笑,“殿下准备怎么谢本侯?”
云竹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的调侃,仿佛在说上次让你跑了,这次绝对不可能。
好一个梅开二度。
不过以前也答应过,再答应一次自然也不是问题。
对他来说都没差别。
云竹想了一下,确实也是这个道理,反正都是空头支票罢了。
等他离开都城回到成丰郡,谢元胥还能追来让他兑现不成?
他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抬手整理了一下覆眼的白丝,“以后千岁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本殿下会尽力而为的。”
谢元胥显然明白云竹在想什么,但他依旧没有戳破云竹的心思,抬手把配剑收了回去,“还是那句话,殿下记住就可,时机到了,本侯自会向殿下讨要的。”
云竹白皙如雪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终于有了些温度,他抬手遮挡住阳光,另一只手摸索到谢元胥搭在他身上的斗笠,直接带到了头上。
看见云竹‘感受’阳光的动作。
系统:“你打算撤掉眼盲这个设置了?”
云竹摇着腿,跟荡秋千一样撑着坐着的地方,慵懒地在心底回答系统的问题,“谢元胥都如此费心了,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反正三皇子这个模样的设定在一开始设置眼盲时就设置成了黑色的,即使是‘恢复’视力也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
反正不是真容,他做花魁的时候用的才是真容。
况且云竹觉得也是时候,该借个机会摆脱瞎子这个设定了。
这次春猎或许就是个最好的时机。
谢元胥身着墨色劲装,他看着云竹似乎有些格外不耐受阳光的照射,明显不是眼盲的人能感受到的光亮。
想起张维浮给云竹喂的那些补养的方子。
心里有了计算,看来真的有点用,不过他没有直接点破。
很快,他们的马车就到了目的地,云二的声音从外面穿了进来,“殿下,千岁,我们到了。”
云竹有些惊讶,“这么快?”
谢元胥从马车中起身带好配剑,弯着腰来到云竹的身边,云二从外面把马车的帘子卷好方便他们下马车,他先跳了下去,然后站在马车外面伸出了手。
在云竹刚准备起身摸索着马车壁的时候,外面的谢元胥直接拽住了他的手腕,随即把他抱下了马车。
一回生二回熟,云竹也不骄矜。
等谢元胥把他放下来后,谢元胥被丰阳帝身边等候的太监带走,拂仰和拂祸去安排其他的事宜,云一和云三都被叫去帮忙,雀儿也跟了过去。
燕儿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与云二跟在了云竹的身边。
这次春猎来的京城的大臣和世家子弟众多,她得看着云竹,时不时的给她提个醒。
她扶着云竹四处逛着,谢元胥安营扎寨的地方,跟那些大臣们都距离的比较远,云竹走路途中拍了拍云二的肩膀。
云二慢慢地落下了几步,转而离开去观察着周围的地形。
燕儿察觉到云二离开没有太在意,云竹逛了一会儿,把睡觉的懒意散去。
他站在一个略微高大的石头上打算休息一会儿,片刻,他出声询问,“母后和落落来了吗?”
宫里要春猎的消息,雪乌阁应该知道了,但云竹基本都在睡觉没时间去找嘟嘟询问消息。
现在又才刚把云二打发出去,估计得晚上才能摸透,目前能当他眼睛的人,只有燕儿。
燕儿望了几个旗帜,低头回答,“皇后娘娘和永乐公主的仪仗似乎不在,这次春猎应当并未同行,不过几个皇子跟长公主的马车都在。”
云竹:“嗯。”
燕儿柳眉微皱,看着不远处的一抹身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再次开口,“殿下,奴婢似乎看见了皇贵妃的仪仗,而且皇贵妃身边还跟着几位面生的小主,应该是今年选秀入选的贵人们。”
对于丰阳帝春猎不带皇后带皇贵妃的事情,燕儿显然是有些意外。
毕竟皇后娘娘出生武将世家,世代簪缨,应当更符合的丰阳帝春猎的身份。
她叹了口气,收回了视线,不再去盯着那边。
云竹休息够了,他站起身让燕儿带着他去帐篷,自然没有错过燕儿刚才的叹息声,心底对燕儿的想法有些猜测,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因为系统也是这么问的,系统看着虚拟的春猎名单上写着的人。
这是它搜寻来的,但因为屏蔽词的原因,它不能直接告诉云竹,但是可以用来聊天。
系统:“皇贵妃为什么会来?”
云竹步履稳健地向着帐篷走去,他在脑海里回复系统的问题,“春猎这种事情,本就是为了展现皇帝和皇子们的战场风姿,皇后骑射俱佳,比起男儿都毫不吝啬,丰阳帝老了,怎么可能会让皇后一个女子来打他的脸面,自然带个花瓶。”
大多数男子总以为女子生来应当是男子的陪衬,当女子比男子更出色时,他们就会动用些‘权利’和地位让女人待在家里。
以照顾和心疼唯有剥夺掉女子原本应该得到的权利。
古往今来,一向如此。
系统听到这个回答‘啧啧’了两声,不过它看见长公主的骑射似乎也不错,“那长公主为什么能来?”
没等云竹开始回答系统的问题,耳旁就传来燕儿的声音,“殿下,这边似乎并没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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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帐篷,您跟我一同去千岁的帐篷休息吧。”
云竹抿了抿唇,轻轻地‘嗯’了一声,燕儿扶着云竹绕了一圈,带着他进入谢元胥的围帐内。
谢元胥的围帐规格似乎比皇帝都差不到哪去,燕儿扶着云竹地毯的团扇上坐下。
雀儿拎着炉碳进来,看见燕儿的身影,对她招了招手,让她过去帮忙。
云竹缓缓地坐了下来,他对他没有单独帐篷的这个安排其实不是很意外。
毕竟丰阳帝说是带上所有皇子,但这么多年来,他这个三皇子有跟没有都一样,下面的人自然不会专门给云竹安排帐篷。
对云竹来说,比起没有帐篷,好像跟谢元胥晚上单独相处才是一大危机。
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比较可怜的云竹,实际自我认知特别清晰,斗笠下的他并没有任何伤心的神色。
甚至云竹还有闲心在脑海里继续跟系统讨论,“丰阳帝又管不了长公主。”
原著里,要不是长公主那边被丰阳帝派人伪造了些要谋反的信件,丰阳帝借机发难,周月珉这个人估计跟谢元胥一样,设定无解。
系统刚准备再聊两句,围帐外面突然传来交谈的声音,云竹转头‘望’过去,侧头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邱大人,您怎么在这?”
另一道声音波澜不惊地回答,“我听闻三皇子殿下是跟着千岁一同来的,闲来无事,特来拜访一下。”
系统看热闹似的开口,“哟吼,你的私生粉来了。”
邱寄之上次跟云竹见面时的狂热模样,让系统想忘都忘不掉。
对于系统的调侃,云竹更是毫不在意,他的心思依旧放在外面的对话上。
拂祸显然没有想这么容易的就放过邱寄之,“没想到我朝今年新科状元,私下里原来跟三皇子私交不浅啊?”
言下之意就是邱寄之不用装,他们都知道他是谁的人。
邱寄之对于拂祸的话不以为意。
他微微的侧了侧头看向账内,在看见那抹白色人影时收回视线,低头笑了一下,“右翼侍大人这是在审本官吗?”
称呼的转变让拂祸不能继续刁难,毕竟邱寄之现在是丰阳帝身边的红人,还是宣平政使司允判。
跟拂祸虽然不同级不同品,但没有上头的命令,他还真不能对邱寄之用强的。
他冷笑了一声,侧过身形,伸出手让邱寄之入内,“邱大人,请。”
燕儿和雀儿察觉到有人进来,低头行礼。
邱寄之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忙自己的就好,脚步停了下来,心里莫名有些激动。
他望着那带着斗笠的人影,眼神意味不明,抬了抬嘴角,向着云竹走去。
云竹说在放榜之后,有机会就来见他,但他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消息,所以这次才急不可耐的先来‘拜访’云竹。
邱寄之穿着靛蓝色的私服,浑身上下比第一次跟云竹见面时看着要正经不少。
依照规矩,他跪下来给云竹行了个大礼,“微臣邱寄之参见三皇子殿下,三殿下万安。”
39. 为色所困
系统:“他真的好爱你。”
对于云竹这个废物人设,正常人都不会对他行大礼,燕儿和雀儿初次见面也没这样对云竹行礼。
要不是这个世界系统不能查询每个人的数值,否则它一定能看到邱寄之对云竹直接点满的狂热值。
云竹对于邱寄之给他行大礼这件事略微有些怔愣,第一反应是,幸亏这是在谢元胥的围帐内。
谢元胥身边的人都知道邱寄之是他招揽的人,否则这场面要是传了出去,估计丰阳帝该觉得他心机深沉了。
云竹漠然半响,才说了一句,“起来坐着吧,以后不必如此。”
表忠心一次就够了,多了反而会让人厌烦。
邱寄之明显知道云竹话里的意思,起身站了起来,“谢殿下。”
不过他没有顺着云竹的话坐到一旁的位置,而是径直的来到云竹的身前,半跪在云竹身前左前方,侧着身子抬手给云竹斟茶。
云竹好久没喝水了,听到茶水的声音是有些口渴,他抬手把斗笠从头上摘了下来。
白色的帷幕不可避免的蹭过邱寄之的手腕,带来痒意。
邱寄之一边倒茶,一边抬头看过去。
云竹惊为天人的模样低着头,眼睛上覆盖着的白丝衬得他像个不染纤尘的菩萨,不被外人所注视的双眸更让他添了一丝冷情。
一时间邱寄之都有些看呆了。
在茶水将满未满之时。
外面传来一道狠厉的声音,“殿下,您在干什么。”
邱寄之收回视线,动作及其稳当的停住了倒水的动作。
随即他先把茶杯塞到了云竹的手里,这才起身向外看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一样。
这回都不用燕儿和雀儿出声提醒,云竹就知道来人是谢元胥了,他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
毕竟他已经不是曾经需要别人提醒的云竹了,他现在是听声辨位的高手云竹。
邱寄之看见站在谢元胥身后对他摆了摆手的拂祸,神色平静。
拂祸不怀好意地笑吟吟盯着邱寄之的方向,对着雀儿和燕儿挥了挥手,把人都带了下去。
谢元胥望着邱寄之和云竹这君臣相衬的模样,瑞凤眸微眯,眼底掠过一丝森然地神色,看向邱寄之的目光像是看一个死人。
他迈步走了过去,邱寄之坦然与谢元胥对视,不紧不慢地行了个礼,没有任何可以挑错的地方,“参见九千岁。”
谢元胥从邱寄之身上收回视线,没说让他起身,反而看向一言不发坐着喝茶的云竹,总觉得他手上拿着地茶杯格外碍眼。
若是在原来,云竹肯定会在察觉到谢元胥来的第一时间行礼,但谁让谢元胥前阵子时不时的就去竹苑坐半天,直接让云竹免疫了。
反正谢元胥也不给他行礼,云竹装了两天就不装了,谢元胥倒也没在意这回事。
云竹放下茶杯,想着邱寄之还在行礼,特地出声提醒了一下,“邱大人还行着礼呢,千岁不若先让邱大人起来,来者是客。”
谢元胥听到云竹前半句给邱寄之说情,刚准备出言讽刺一番,随后又听到云竹说‘来者是客’,内心的沸腾一下子就平静了。
他把自己放在了主人的地位,跟他一同站在了一起。
谢元胥觉得云竹这张嘴终于还是有点用,他转而扫了一眼低着头的邱寄之,淡淡地说了一句,“起来吧。”
邱寄之神色不变的起身,那双沉静如星地眸子看了一眼云竹,嘴角升起一抹笑意。
他察觉到谢元胥没有离开他身上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开口,“殿下,您今后若是想见臣,臣自会登门相见,微臣告退。”
邱寄之仗着云竹现在看不见,在起身准备离开时,转眸扫了一眼谢元胥。
他靠着云竹在谢元胥面前作威作福的模样,展现了个淋漓尽致,好似再说有本事就来动我,靛蓝色的衣袖翩跹,好不惹眼。
能在谢元胥面前如此不要命的人,云竹是第一个,邱寄之是第二个。
谢元胥脸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眸一下子狠厉凝视邱寄之离去的背影,眼尾晕染地红胭脂带着些嗜血的妖异,仿佛狼群中被挑衅狼王地位的头狼,冷哼了一声。
他微眯着眸子,轻轻弯腰捏着云竹的下颚,“殿下,您若是管不好您的人,本侯不介意帮您好好管教一下,他那双眼睛看着实在是让本侯有些烦心。”
您的人这三个字说的谢元胥是咬牙切齿。
云竹没有躲闪,他抬了抬头,白丝覆盖住的双眸与谢元胥平视,面无神色的表情带着坦然,“不劳千岁费心,本殿下的人并无错处,不必处罚管教。”
谢元胥捏着云竹下颚的力道缓缓加重,他低垂着眸子凝视云竹,“殿下私下里跟新科状元私交甚密可不是好事,结党营私的事殿下都敢做,难道殿下跟其他皇子一样,也想去勾一勾那九龙之上的龙椅吗?”
云竹弯了弯唇角,哼笑了一声,不染而红的朱唇微动,“千岁何出此言?若本殿下没猜错的话,从本殿下进入新安城的第一天,千岁不就是在等着我走到这一步吗?”
棋局已定,兵行险招。
云竹扪心自问胜天半子,但终究还不是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谢元胥步步紧逼,明明第二面就看透了他不是安分的废物,偏偏跟他演到了现在。
谢元胥没想到云竹看透了他设的局,眼底划过一丝锐利。
他松开钳制住云竹的手,却并未弯腰起身,反而是低着头更加靠近云竹,“既然三殿下如此巧捷万端,又为何以棋子之身入局,如今又何必把话说的如此透彻,从始至终殿下的目的就全然清白吗?”
云竹如玉的面容带着些内敛,他端坐在位置上,身姿纤细而不易折,“世上之事并非随我心动,千岁有不臣之心,本殿下亦有难言之隐,千岁想看本殿下与那位不死不休,今时为何再三提醒本殿下与邱大人私交过深?助本殿下重得眼清目明,让那位的重心落在本殿下身上,再出一件本殿下居心不良结交大臣之事暴露在那位面前,这些不都是千岁一开始想看到的吗?”
现如今邱寄之状元之名已定,他因着商家的关系也同样进入了朝堂,曾经的独善其身的愿景早已不知在何时不复存在。
他不打算继续藏怯。
不用猜想,自从他踏入朝堂,无论丰阳帝愿还是不愿,他终究难逃与丰阳帝直接对上的一面。
既然躲不了,云竹也不想躲。
直接与谢元胥说破不在预料之内,不过云竹能保证谢元胥不会杀他。
他素来随意惯了,一手撑着坐垫,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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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地起身,高挺的鼻梁与谢元胥的鼻梁相聚越来越近。
在旁人眼里,他好像是想起身吻上谢元胥的薄唇。
呼吸交错,谢元胥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直直的盯着云竹的朱唇,只见眼前人贴近自己。
在双唇差点相贴时,云竹侧开脸颊蹭着谢元胥的脸颊,来到他的耳旁。
与此同时他如藕般纤细的手臂缠上了谢元胥的脖颈,明明穿着一身白衣不染纤尘,但却像是被妖附身的模样,极具魅惑,声音婉转的在谢元胥耳旁说了一句,“难道千岁初心已改,不禁,为色所困?”
谢元胥仿佛被人击中了内心的暗语一样,猛地伸手捏住云竹的脖颈将他与自己拉开身形。
同时他站起身来,掐着云竹脖颈的力道并没松懈,“三殿下知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看见这场面系统都快被吓死了,“你激怒他干什么啊啊啊啊,快躲开,反正都暴露了,别被掐死了。”
云竹并没有听系统的话,他脸色慢慢地因充血而涨红,脸色亦有些狰狞,双手依旧没有挣扎的模样。
谢元胥盯了他好一会儿,眼底划过一丝不忍,还是松开了云竹的手,把他甩在了地毯上,“殿下累了,今晚的宴会本侯会为殿下向陛下请罪,殿下在账中好好休息吧。”
云竹趴在地上猛地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脖颈上已经出现了红色的掌印,脸上的白丝顺势落了下来。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谢元胥离去的背影,异眸转变为纯黑色,沙哑的声音在账中响起,“我赌赢了。”
系统的能量都快紊乱了,差点以为云竹就要重开,还没回过神来,它惊讶的开口,“你又在赌什么!!!”
小赌怡情,大赌死人啊!
云竹撑着身形站了起来,他一步步向着围帐内的大床走去。
方才覆眼的白丝被他慢条斯理地绑在手腕上,嘴角掀起一抹弧度,“当然是赌谢元胥喜欢我啊。”
系统:“男主喜欢你?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
云竹一步步地踏上谢元胥的大床,打开床帘直接躺了进去,呼吸还是略微有些紊乱,床边的飘香带来些安稳的气息。
他莹白如玉的脖颈上带着掌控感十足的红痕,比起吻痕却更原始和暴虐,单手拿起床上的团扇扇风,对于系统的三连问,他就回了最后一句,“因为脸。”
系统:“你就这么自信?”
云竹冷笑了一声,微微抬手,用窗扇把床帘落了下来,“都是男人,谢元胥装什么呢。”
男人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模样,他作为男人还能不知道?
如果不是喜欢他,谢元胥真能为了一个计划‘献身’天天在竹苑看着他?
如果不是喜欢他,谢元胥能给他换衣服又毫不避讳的抱他,在这个南风不盛行的时代跟他传‘绯闻’?
何况竹苑是什么地方,原文中曾经出现过,这是谢元胥的禁地,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里面全是他少年时的记忆,虽然这个记忆后来因着灭门染上痛苦,但终究是男主心里的不可磨灭的存在。
如果谢元胥真的不喜欢他,云竹估计会在厢房住八百年,怎么可能第二天就进了竹苑。
系统:“所以你早就知道谢元胥对你动心了?”
40. 我不演了
云竹缓缓闭上了眼睛,“对他这种人来说,真心是最不重要的东西,喜欢又如何?”
他可不相信谢元胥刚才松手是喜欢他才不忍见他去死的。
只不过是因为他现在死了会扰乱谢元胥如今布好的棋局而已,他测试谢元胥只是想看看他这颗棋子在谢元胥看来到底有多重要。
喜欢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若真有用,后期的全文的第一舔狗宿环意就不会走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利益才是永远不会磨灭的关系。
夜晚,夜幕将黑。
外面的传来吵闹的声音,云竹悠悠转醒,“外面怎么了?”
在云竹睡觉的时候,系统并未选择休眠,看见云竹转醒还没等它开始回答问题,站在窗帘边的云二就出声回答云竹的问题,“殿下,您醒了?”
云竹撑着下颚起身,他今天基本一直都在睡觉,兴许是张维浮给他开的最后一个药方的副作用,如今不用装瞎,直接伸手拉开了窗帘。
云二跪在床边准备服侍着云竹穿鞋,他低着头拿着鞋子并未注意到云竹的眼睛,“陛下决定春猎从今晚开始,两个时辰为界,让世家子弟和皇子们一同出去打猎,狩猎最多的人,陛下将允诺其想实现的一个愿景。”
他停顿了一瞬间,继续说道,“附近的猎场我已经去寻探清楚了,禁军卫的人这次巡查的人数格外少,像是特地减少了一半的人,春猎又是临时决定的,因此除了营地这边安全外,猎场内存在着许多危险。”
他给云竹穿好鞋子,伸出手臂,让云竹扶着他起身。
谁知一抬头正巧对上了一双格外澄澈的黑眸,是他从未见过的眸色。
云二一时间瞪大了眸子,“殿下,您的眼睛......”
云竹抬手撑着云二的手臂站了起来,他不甚在意的开口,垂眸扫了一眼手腕上的白丝,“谢元胥已经帮我治好了眼睛。”
原本用来覆眼的白丝缠绕在手,上面银线绣着的白蛇仿若灵物一样缠绕在云竹的手臂上。
丰阳帝如此匆忙的开始春猎,肯定是放在谢元胥这边的眼线告知了谢元胥帮助他即将恢复视力的事情。
谢元胥今天下午亲力亲为的把他送到了猎场,谁知这里面没有丰阳帝的手笔。
下午的时候谢元胥想临时变卦让他不到宴会现场,没想到他这时候还是正巧醒了过来。
既然老天和他们都想要自己的命,云竹倒想看看,他们今晚能不能‘猎’到他。
云二盯着云竹纯黑的眸子看了一会儿,眉头皱了起来,“主子,您不打算隐藏一两天,好给人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吗?”
如今直接暴露在丰阳帝眼前,对他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云竹迈着步子向外走去,“不必。”
原本应该在白天才开始的春猎都移到了今天晚上,丰阳帝都不等了,他有什么好等的。
等来到账前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外面的宴会声已经消失。
丰阳帝的声音从不远处清晰的传了过来,“瞧着这些年轻的儿郎和熟悉的猎场,朕都觉得年轻了不少。”
不少的附和声随之而起。
不若片刻,丰阳帝似乎发现了他并不在现场,他疑问出声,“老三怎么不在?”
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丰阳帝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兆五,你去叫一下老三。”
云竹嗤笑了一声,继续迈着步子向外走去,“装货。”
云二咽了一口唾沫,对云竹隐藏的辱骂圣上的词仿若未闻,心下怔然。
不过一个下午没跟在殿下身边,怎么感觉殿下锋利的跟把刚出鞘的利刃一样,完全没有刚进城时要隐藏实力的模样。
他摸了摸鼻子,灿灿然地跟在了云竹的身后,总觉得今晚有人要倒霉。
不过一会儿,云竹再次停住了脚步,跟在丰阳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兆五看见了来人猛地瞪大了眸子,愣了很久才继续说话,“奴才给三殿下请安。”
云竹察觉到兆五眼里划过的惊讶,笑着弯了弯眼睛,跟只不怀好意的小狐狸一样。
这个算是跟在丰阳帝身边的老人了,以前还是卧底在咸蔚帝身边的人。
虽然不是近侍,但想必是见过咸蔚帝的,怪不得这么惊讶。
他抬了抬嘴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免礼。”
兆五:“陛下特让奴才请殿下前去宴会,一同参与春猎,殿下请。”
云竹目不斜视的顺着兆五恭迎的方向向前走去。
在路过兆五身旁的一瞬间,他微微地侧了侧眸子,低声问道,“兆公公,您慌什么?”
不再隐藏的云竹全然没有曾经懦弱的模样,重新睁开的眼眸让所有知道咸蔚帝模样的人都新生惧怕。
虽然他浑身依旧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病弱气息,可还是不容小觑。
兆五擦汗的手轻轻颤抖,“殿下说笑了,奴才的身体很好,并无心慌的症状,只不过是方才走路时太忙,着急流了些汗,毕竟陛下旨意,奴才怎敢耽误。”
他说着话,把拂尘调整了方向弯着腰不敢抬头。
两个人的步伐并不慢,等云竹从侧边进入宴会场地的道路上,兆五才出声,“三殿下到。”
原先还在笑谈着的大臣皇子都闭上了嘴,宴会正中央的舞女纷纷退出场地,乐师停止弹奏,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云竹走在正中央,没有看向宴会两边坐着的一众大臣,他‘愚昧不知’的直视主座之上的丰阳帝。
坐在丰阳帝下位左相苏容昱大马金刀的喝着酒,苏容昱对面的谢元胥是唯一一个没有抬头的人。
而坐在丰阳帝身边的周月珉嘴角亦压了下来。
次之的太子周德渊和其他三位皇子都看着云竹,笑容僵硬在脸上。
随着云竹走的越来越近,他依稀听到有几个较为年老的大臣低声说了一句,“太像了,太像了......”
云竹微微弯腰,抬手行了礼,“臣云竹,参见陛下。”
兆五回到丰阳帝身旁站立,丰阳帝身边坐着的皇贵妃白咹染抓紧了帕子望向丰阳帝,眼神里满是惧怕。
丰阳帝举杯喝着茶的动作没有任何改变,只是眼神微眯的看向台下弯腰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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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云竹,“起身吧,老三的眼睛好了?”
云竹起身看向丰阳帝,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浅浅的笑容,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但朱唇却更深,“多谢陛下关心,这还是多亏了安定侯府的府医医术了得,臣这才有幸重见陛下天颜。”
——周韩樘,这皇位你坐不稳的,迟早有一天会有人从地狱里爬出来把你拽下去,你等着,你等着......
充斥着恨意的声音犹如嘶哑的鬼咧在丰阳帝的耳旁响起,他并未听清云竹在台下到底说了什么,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云竹的那双格外澄澈的黑眸,心底带着怒气反复说着,像,太像了。
宴会上的絮语声逐渐升高。
“当今陛下和先帝真不愧是兄弟,没想到三皇子竟有先帝之姿,跟先帝还是太子时的模样真像啊。”
这是看清事实却不敢说透的臣子。
“确实,本官都年逾五十了,竟然有种二十多岁刚刚踏入朝堂时的轻松感,时光匆匆,哎。”
这是跟随了两代帝王的臣子。
“不过三殿下跟皇后似乎更加相像,想起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云将军作为南泽国为数不多的女将军之一,实在是让人心向往之啊,不知三殿下是否也如此优秀。”
这是见过皇后云姝曾经风光的臣子。
“难啊,听说三殿下想来体弱,您瞧着他这身姿和病态,害,可惜了。”
与这些大臣不同,大多数的世家子弟都在低声夸赞云竹的容貌,不少的女子都红了脸只敢怯生生的打量,哪怕是男子都忍不住侧眸而视。
吵闹声渐渐平息下来。
谢元胥这才抬起眸子望向云竹,他确实也是第一次见到那双眸子,不过脑海里却忽然闪过曾经新安城东西门跪着的那个漂亮寡妇。
那寡妇也有一双这样澄澈的眸子,眼含泪滴,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谢元胥扫了一眼云竹脖颈上高领下透露出的淡红的肌肤,瑞凤眸微眯,面无表情的给自己续了一杯,薄唇轻抿。
下手重了。
太子周德渊和几位皇子把这下话都停了进去,只不过眼底都带着同样的疑惑。
可能是丰阳帝停顿的时间太长,兆五低声在耳旁提醒了一下,“陛下,时辰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让殿下们整装待发了。”
丰阳帝放下茶杯,咳嗽了一两声提高声调,“春猎即将开始,你们下去准备吧,老三,你作为较为年长的皇子,要给你的皇弟们做个好榜样。”
回到座位上的云竹起身,他微微弯腰抬手作揖,嗓音平稳,“臣自小病骨支离,不善骑射,承陛下吉言,自当尽力而为。”
不少的世家子弟和皇子毅然起身,又在听到丰阳帝说话时,站立的在原地。
丰阳帝:“春猎不过娱乐一场,众位亦可尽力而行,不过这场景,倒是让朕忽然想起曾经朕作为皇子时参加的秋猎,那时的朕猎到了一只皮色雪白的幼狐,朕感念幼狐年幼不忍杀生是众位兄弟中排名最靠后的,当时还被父皇训了几句,哎,不过朕从未后悔把幼狐带回去,可惜最后养了许久还是病逝了,真是可惜。”
41. 春猎(一)
在丰阳帝语音刚落的时候,皇贵妃猛地看向了丰阳帝,她抬起手里的酒杯说了一句,“陛下慈悲之心,臣妾十分敬佩。”
在众位大臣说着一众赞叹话时,皇贵妃把酒杯一饮而尽。
脑海里却不禁想起了她作为皇子妃时,丰阳帝送给她的那件上好的狐裘。
那狐裘纯白如雪,一看就是最好的,皮毛很是顺滑,世间少见,而她就听说,一直被丰阳帝随身带着的小狐狸前不久‘病逝’……
太子周德渊以及一众皇子举杯同贺,并且有些人的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了站在宴会中没有位置入座的云竹身上。
云竹在丰阳帝的说完之后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冷冽,在脑海中跟系统吐槽,“狗东西,点我呢。”
系统闲得无聊还在看宴会上的名单,听到云竹的话还没反应过来,“咋?”
云竹深邃的目光偏移到唯二没有恭维丰阳帝的谢元胥身上,眼眸微挑,倏地跟那双鹰隼一样的目光对上,沉默看了两秒重新移开视线。
谢元胥嘴角的弧度微微下压,他察觉到有人在观察他,眼眸微眯跟云竹对上视线,眼尾的脂粉越来越红,杯中的烈酒从嗓中落入肚中。
他站起身来向着宴会外面走去,在路过云竹的时候,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完全没给台上的丰阳帝一个眼神,简直放肆的不行。
丰阳帝大笑开怀,他看了一眼谢元胥离开的背影,嘴角笑意绽开。
他摆了摆手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了宴席,不管其他的人听完他的这句话到底都是什么心思。
台上坐着的皇贵妃在听到笑声,松了口气,放下茶杯后端了好久的仪态。
她视线不自觉地看了云竹好一会儿,才在侍女的搀扶下跟了上去。
等两人离开,不少的大臣坐在位置上等待着一会儿春猎的开始。
长公主周月珉刚准备放下茶杯走向云竹,身后的侍女就走到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她扫了一眼台下的人,随即向着丰阳帝离开的方向走去。
周德渊作为太子先来到了云竹面前,“三皇兄,你身体不适,待会儿进入猎场之内一定要切勿小心,安全为上,落落听说你参加春猎,特地来找本宫让本宫照顾好你。”
他这一句话直接把云竹拉进了自己的阵营,还特地点明周思珞与他的关系比他这个亲生皇兄要好的多,云竹不过是个外人。
云竹哪里听不出周德渊的话,他本以为周德渊早早地被立为太子,心思性情应当是在都城皇子中拔尖的那个,却没想到竟然如此‘单纯’。
他一双狡黠的狐狸眼里带着清澈的单纯,神色故作懵懂,“太子教训的是,臣一定小心为上。”
周德渊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些满意刚准备再开口。
忽然,五皇子讽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一个病秧子而已,太子竟然如此上心,真不愧是朝堂内外以仁厚无双的著名的太子殿下。”
周齐奕来到云竹和太子的中间,他看着病柳扶条的云竹,满脸的嘲讽。
春猎马上开始,他可没心思跟这两个继续聊下去。
他来到云竹左边,抬手拍了拍云竹的肩膀,声音没有压低,身边的人几乎都听到了周齐奕的下马威,“云竹,你最好祈祷一会儿进了猎场之后,还能好好的活下来。”
周德渊被嘲讽,脸上也没有生出怒意,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摇着头离开了,年纪不大,成事倒也稳重,像极了不跟小孩子计较的大人。
周齐奕瞪了一眼离开的周德渊,带着身后的侍卫离开宴会。
大皇子周纯善一身标准的红衣劲装穿在身上,咬着一口苹果闲然自若的跟在了周德渊的身后,完全没把云竹和周齐奕放在眼里。
九皇子还在吃东西,反应过来他们都离开立马放下筷子跑过去,“太子皇兄,大皇兄,等等我。”
不少的世家子弟随之离席。
片刻,云二拿着不知从哪里窜来的拂祸送来的劲衣来到云竹身边,“殿下,你快去换衣服吧,春猎快开始了。”
云竹点了一下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跟着云二去换衣服,反正他刚才已经在宴会上跟丰阳帝说了他身体不好,尽力而为。
等待会随便抓两个兔子应付一下就行,丰阳帝没处说他,再说了,一会儿指不定谁猎谁呢。
在云竹在账内换衣服时,云一和云三忧心忡忡的来到账前。
不多时,云竹换好衣服走了出来,蓝白相间的劲装把他盈盈一握的腰突出的更加明显,一向扎着低马尾的黑白掺杂的长发此刻也简单扎了个低麻花辫。
由于是窄袖,扇子不能随时塞到袖子里,只能装成一把小匕首的带子里系在腰间。
这几个月来,云竹还是第一次穿这么紧致的衣服,一时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从帐篷里出来,看向门口站着的云一和云三,“你们忙完了?”
云一把丰阳帝下的命令跟云竹说,“陛下说为了公平起见,猎场内除了禁军卫的人,无论任何皇子的侍从都不能进入,殿下您身子孱弱,夜黑风露重,在猎场内,千万别去危险的地方。”
他的视线落在云竹的双眸上,双手的拳头微微攥紧,脸颊上浮起一些红色,在略微麦色的肤色上不甚明显。
没想到,恢复视力的云竹那双狐狸眼这么勾人,跟只成精了的狐狸似的。
云竹对丰阳帝的这个安排毫不意外,“嗯。”
他没注意到云一的神情,迈着步子向着猎场的方向走去。
云二跟了上去,“主子,我跟你说猎场内的大致情况。”
换衣服耽误了不少时间,等云竹到了猎场的地方后,大部分的皇子跟世家子弟已经提前进去,云竹刚翻身上马,侍卫就送过来的弓箭。
云竹故作接过时提不动,在侍卫怀疑的视线中,侍卫代替云竹把弓箭绑在了马背上,“殿下,这种小事属下来做就行。”
云竹咳嗽两声,“辛苦。”
侍卫顿时恃宠若惊,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云二看明白云竹的演技,瞬间明白了云竹的意思,他担忧的开口,“殿下,您小心着身子。”
身高马大的侍卫看着云竹病弱的身体和咳嗽个不停的模样,心生怜悯,扶着云竹小心翼翼的上马,“殿下。”
云竹感激的看向侍卫,在一片咳嗽声和唏嘘中离开众人的视线。
系统看完了全程,“戏精。”
云竹慢悠悠的架着马离开众人的视线,等猎背后场外等候的人的视线消失。
他眼眸一挑向着与猎场入口相反的方向猛地架马前行,像是个脱离主人掌控四处撒欢的兔子。
云竹进入丛林,跟系统聊天,“我不装的柔弱一点儿,怎么凸显丰阳帝冷心冷清。”
作为一个‘父亲’,对于病弱嫡子如此苛刻,任谁不会说一句他太过于不体谅。
在这个时代,什么都不是最要紧的,民心才是最要紧的,丰阳帝近年来大兴土木和求仙问道、任用宦官已经让民心浮动了。
云竹身为从民中回到都城的人,怎么不知道民心的重要性。
系统:“刚才那些人也不多啊,你在他们面前演还不如在宴会上那群大臣面前演。”
云竹摇了摇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你不懂,在大臣面前要先施威,以后有机会了再加以恩,我利用先帝跟我相似的面容提示那群跟过先帝的大臣,丰阳帝是怎么样登上王位的,先埋下怀疑的种子,才能更好的摧毁一座对于我来说巍峨的大山。”
他本不想把丰阳帝拉下马,但是当丰阳帝以幼狐代替他时,他就知道,他和丰阳帝这场对峙永远不会随着皇后的自我奉献和时间消磨。
丰阳帝这种人,一定会利用一切他能利用的事情,让他悄无声息的、合理的死在他的面前,尤其是在他的眼睛好了之后。
系统:“怪不得你刚才在宴会上骂丰阳帝是个狗东西,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他在跟谁说啊,你身为先帝遗腹子这件事,丰阳帝肯定不会告诉其他人,要不然他不是妥妥的自己给自己带绿帽子吗。”
云竹刚准备回答系统的问题,突然一个纯白的东西从自己的马下穿梭而过。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把箭。
兔子跑走了,但是云竹身下的马儿瞬间受惊的双蹄向上,嘶哑声随之而起。
由于速度太快,一切都没给人反应时间,没有握紧缰绳的云竹差点直接被应激的马儿侧身翻了下来。
正当云竹准备训马时,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他只好装作受惊的样子趴在了马背上,松开缰绳闭上了眼睛。
系统:“你又来!”
云竹知道系统的说的是他跟在池塘上故技重施的方式,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在云竹的身形即将翻身下马,准备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
黑色的身影从马上飞腾下来跳到云竹的马上,他一个手拉住缰绳控制住乱跑的马,另一只手从后揽住云竹的腰身。
不过片刻间就驯服了马。
云竹心神未定的眼神里迅速浮现起些水意,他转过眸子看向背后揽住他腰身的人。
后面的人比他高出了一点儿,他转过后来只能看到那人的下巴。
他低沉好听的声音从传过来,“你没事吧?”
云竹抿了抿唇,忍不住咳嗽了一下,声调里带着些惧怕,“没事,多谢公子相救。”
背后的人翻身下马,云竹坐在马上这才看清楚这个人的容貌,他看着完全不像是个功夫了得的人。
年纪瞧着也不大,跟个文弱书生一样,长相优异,唯一给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的唇下痣,异常性感。
他仿佛是把云竹当成了某个世家子弟,在看见云竹的模样后,蓦然有些脸红,“在下解应怀,您有些面生,不知您是哪家的公子?”
云竹咳嗽了一两声,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神情划过一丝惊讶。
系统:“你小子运气真好啊。”
云竹不可置否的轻轻弯了弯唇,对于系统的赞叹满是得意。
虽然这时候遇见解应怀确实有点儿奇怪,但是提起遇见他,对于云竹来说完全不亏。
在原著里,解应怀的第一次出场应该是后期的一次跟乌塔尔部落的战役里。
解应怀替父出征一举打破乌塔尔部落接近三个月的制衡,振奋军心。
随后更是一举拿下乌塔尔部落的三分之二领地,少年将军,一战封侯。
他也是近几年来,除了谢元胥之外,唯一一个被封为冠军侯的人,那年他才仅仅二十三岁。
算算时间,现在解应怀也不过刚刚及冠。
云竹刚准备回答解应怀的问题。
倏地,他一抬眸就看见了那个站在眼前人马旁的三个人,其中两个人的手里还拿着火把,不知他们在这看了多久。
解应怀许久没有听到马上人的回答,以为他不想告知,想出言告辞,结果发现马上的人一直看着一个方向没有移开视线。
他跟着看了过去,看清楚那三人的身影顿时正了正身形。
那三个人已经架马来到了眼前,左右两边的人翻身下马,中间的人一动不动的拿着弓箭看向云竹。
解应怀看向中间的人,单膝跪地,松开缰绳,双手抱拳行礼,“微臣解应怀,见过千岁大人。”
拂祸来到解应怀身后的位置,接过了刚才手里的缰绳,看向马上的云竹,“三殿下。”
谢元胥完全没看解应怀一眼。
他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沉沉地看了云竹很久,才满带怒气的哼笑一声说道,“本侯箭术不经,惊了三殿下的马,还望三殿下勿怪。”
十九岁就被封为冠军侯的谢元胥怎么可能箭术不经?
一看就是他故意为之。
云竹懒得给谢元胥眼神,一副被宠坏的模样。
解应怀跪地后没有起身,在听完谢元胥对马上之人的称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以为救的人是哪家的小公子,没想到是三殿下。
想起驯马时冒犯的地方,解应怀转过身来又给云竹行了个礼,“微臣有眼无珠,并非有意冒犯殿下,请殿下恕罪。”
云竹在察觉到谢元胥不愉快的神情后,拼命压下嘴角的笑意。
听完解应怀的话,他轻声开口,“解大人何出此言,方才多亏了有解大人在,本殿下才安然无虞,免礼吧。”
解应怀就知道云竹不会怪罪,他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准备起身,一旁谢元胥冰冷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跪下,本侯让你起来了吗?”
解应怀撇着嘴,半蹲着的身形再次跪下,他有些委屈的视线看向谢元胥,想说话但欲言又止的又闭上了嘴。
云竹这才想起来解应怀和谢元胥之间的关系。
谢元胥的母亲是曾经解家的嫡亲大小姐,解家在军中威严很高,当初谢家满门抄斩都没连累到解家。
谢元胥能活下来,还是解家人跟谢家人的背后协作才完成的,只不过安排太过匆忙,外加种种原因,谢元胥没有回到解家。
所以仔细想想,按照辈分来说,谢元胥其实可以称得上是解应怀的堂哥。
谢元胥不知道云竹已经把解应怀和他的关系都摸透了,只是淡淡地开口,“三殿下在外,心里最好多点儿防人之心,都城不比成风郡是殿下的地方。”
说完,他想起刚才解应怀和云竹的亲近,以及解应怀握住的腰身,眼底生出些许戾气,心生不满。
刚走了个邱寄之,又来了个解应怀,小狐狸精,还挺招人。
云竹明显知道谢元胥一言不发的原因。
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何况要不是谢元胥射那个兔子惊了他的马,他和解应怀也不会遇见。
说到底,还好有谢元胥在,否则他还真不能跟解应怀搭上关系。
不过,云竹听到谢元胥提醒他要有防人之心,想起谢元胥一开始的计谋处处为了他改变,不仅发笑。
看来天下英雄都难过美人关啊。
作为美人关的云竹本人,眼底满是笑意,略微低哑的声音响起,“千岁打扰提醒的是,本殿下自会多备几个心眼,至于其他的,还是不劳千岁用心了,本殿下毕竟不是小孩子了。”
系统解读完云竹的话,身为云竹的黑粉,它特地吐槽了一句,“男主提醒错人了,你防人之心有,害人之心也多的是。”
云竹轻笑不语。
一行人聚在这里,在云竹说完之后,诡异的对峙让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气氛都有些尴尬。
云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他弯下身子从拂祸手里拿过缰绳,完全没有在意气氛的不对劲,“陛下的比赛还未结束,本殿下就不在这耽搁时间了,千岁大人自便。”
他调转马头打算离开,想起刚才似乎还没回答解应怀的问题。
在马转过身后,云竹回过头来与跪在地上的解应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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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了视线。
他漂亮的狐狸眸子里带着些许笑意,摇了摇手,模样可爱的紧,“忘记告诉你了,本殿下名叫云竹,解大人,有缘再聚。”
解应怀瞬间被云竹吸引了注意力,抬起手学着云竹的模样摆了摆手,做口型跟他告别。
等云竹离开,他嘴角的笑意压不下去,准备抬头跟他堂哥求情就看见谢元胥冷着一张脸垂眸盯着他。
解应怀笑容僵硬在脸上,声若蚊蝇,“堂兄。”
谢元胥瞥了他一眼,从他眼前把射出去的箭从地上用力拔了出来,泥土松动。
他冲着解应怀的方向单手拉弓,在解应怀震惊的视线中,眼眸微眯。
两息后,利箭猛地射了出去,从解应怀的冠上擦肩而过。
解应怀转头看过去,一个小鹿应声到底,拂仰翻身上马去把猎物拿回来。
拂祸啧啧啧的抱着手臂,他看着拂仰手里死去的幼鹿,弯下腰拍了拍解应怀的肩膀,“小解大人,为了生命安全,切勿跟三殿下走的太近。”
看没看到,千岁大人都生气成这样了。
解应怀被养的单纯,他眨了眨眼睛完全没理解拂祸暗示他的意思。
只是心里想到拂祸说的意思可能是,让他不要战队跟皇子太过亲密,别影响家里的中立的派别。
解应怀转了转眸子,慎重的点了点头,“我懂了。”
拂祸完全没察觉到到解应怀把他说的话理解偏了,他笑着叹了口气,“孺子可教也。”
说完,他上马跟上谢元胥。
解应怀起身来到自己的马旁边,忽视了的马吃着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等他上马才听话离开。
*
古代没有工业污染,晚上的月亮很是亮,基本上不会阻挡视线,对于云竹这种不近视的人更是方便。
云竹抓着两只死兔子的耳朵在马上坐着,他来到了一处有河水的地方,把兔子系在了马上,坐在河边洗手,马在旁边喝水。
系统:“你以身入局这招真是屡试不爽,我觉得,用的很好,下次别用了。”
它说的是每次云竹明明可以自救,偏偏让自己受伤来达成目的这件事。
当初云竹为了除掉营瑛用了一次,现在为了跟解应怀扯上关系又用了一次。
好用是好用,就是有点费人。
云竹自然知道系统的担忧,“这次确实是没想到救我的人能是解应怀,一个误会换一个大将,这波不亏。”
其实对于现在一无所有的云竹,无论救他的是哪家的世家子弟,对他来说都不是一无是处。
系统:“按照剧情的来说,解应怀还不值得你为他上心吧,他现在刚刚进入皇都指挥司,眼下正是少年义气上头,个人英雄主义最强的时候,还不能为人所用。”
一般来说,这种初出茅庐的人除了胆子,什么都没有,只有经历了磨刀石的打磨,才能生出利刃。
虽然小说里说解应怀一战成名,但是没有前期男主对他一步步的铺垫,磋磨,凭借解应怀这个顺风顺水长大的世家子弟,完全不具备一个将军应有的实力。
云竹甩了甩手上的水,拿起腰间的帕子仔细的擦拭,“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为人处世,尤其是我初入朝堂,主打一个,既然能多一个朋友,就别多一个敌人。”
系统觉得这倒是没错。
云竹把帕子叠起来,看着这明显过高的水位,心里生出一丝疑惑,“不过,你有没有觉得这河水有点不对劲?”
系统:“还好吧,虽然水势高涨了一点儿,但是还在正常水位线之内,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身后突然传出石子松动的声音,云竹眼底闪过一丝危险,他把帕子塞入腰间。
与此同时他的手微微偏移放在皮袋的伞柄上,帕子遮挡,扇柄抽出一两厘米。
石子摩擦声音蓦地停止,一个清脆的女生响起,“芙蕖参见阁主。”
云竹拽着扇柄的动作停滞,反手一压把扇子收了起来,关掉皮袋。
他笑着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女子,“你怎么在这?”
芙蕖穿着一身贵人的服侍,打扮的也如她名字一样,像是清水芙蓉一般素雅,模样倒是极好。
要不然她也不能入了丰阳帝的眼,在选秀的时候,一举封贵人,赐号为宣。
芙蕖捏着帕子向前走了几步,手里还拿着草药,她看见云竹没有带着白丝就知道现在进展一切顺利,清冷的脸上带着欣喜,“主子,我来这是有事要告诉你。”
云竹巡视了一圈周围,芙蕖在这,他可以免去一些困扰。
她想来见他一定会观察好周围才现身的,芙蕖跟在他身边两年多,应该不会失误。
他简单了看了一会儿就收回视线,“何事?”
芙蕖把草药随手塞到了腰间的香囊内,里面鼓鼓囊囊的还有不少草。
她看了一眼马上伸着两只腿的死兔子,忍不住笑了一声。
但转眼想到正事,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顺便把香囊给云竹递了过去,“主子帮我看看里面哪个草药有用,事情上这样的,我身为贵人没有去宴会的资格,正巧我在外面散步的时候,看见营帐旁那条小溪有一个宫女在烧纸钱,那个宫女看着年龄不大,我就过去问了两句。”
云竹把香囊里的杂草剔除,一边分辨一边说话,“宫里禁止烧纸钱,宫女趁着来猎场烧纸钱没什么奇怪的,然后呢?”
芙蕖看着云竹扔到后面的一堆她以为有用的药草,尴尬了两秒,原来那些都是杂草啊。
她咳咳了两声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正事,反正后面的事情就是,那个宫女哭的梨花带雨的说,前不久收到信说家里发了大洪水,再加上春来化冻河水上涨了不少,水患把家里的弟弟淹死了,她这才烧纸的。”
云竹毫不意外,“新安城地势偏北,一般来说春寒化冻要比南方晚很多,南方每年几乎有水患,并不是什么新奇事,稚子被演的事不少见,咱们在成丰郡不是也经历过吗?”
芙蕖摇了摇头,神色正经了几分,“虽然是这样,但是我听那个宫女说,她在宫内认识的不少宫女太监都在说水患这件事,似乎比前两年要严重很多,他们几乎家里都有被淹死的,这不就有点儿奇怪了吗?”
云竹翻看着草药的动作一顿,他猛地转头看向身后的河水。
随即他绕了几步,看向河水转弯的地方,奔流的河水声在夜间极为明显。
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芙蕖说的话确实没错,水患这件事绝对有古怪,新安城地势偏北,按道理说冰化了谁也不至于长的如此高。
水位线在合理范围内,但对于一向水位低矮的新安城来说,这个水位线明显已经算不得合理。
其次在宫内服侍的宫女们,一般来说都是从不同的地方进宫的。
家里有人因水患这件事在这个概率上本来应该是很低的,可是竟然人人都有,说明水患的地步已经很严重了。
云竹皱着眉头看向芙蕖,“你怀疑的对,这里面确实有问题,我会注意的,此地不宜久留,你去给阁里传信息让他们去调查一下,然后让嘟嘟给我送来。”
芙蕖终于觉得她做出了一件事,进宫之后不能出任务她快闲散死了,还不能随便杀人,她笑了笑,“是,属下遵命。”
不过,她看向云竹手里的香囊,看着他分成了两分有点儿奇怪,“主子,你为什么把它们分成了两分?”
42. 春猎(二)
云竹把香囊递给她,顺便把没有塞进去的放到芙蕖掌心,“香囊内的是可以救人的,不过没什么大用,顶多可以清热解渴,这里是一些可以配置毒药的,毒性不高,可以做着玩,你回去查我上次给你的典籍看看就知道。”
他想着,刚准备把草药都交给芙蕖,忽然,两个脚步声从芙蕖来的方向传来。
芙蕖和云竹都听到了来人的声音,周围又都是河道完全都没地方躲。
芙蕖眉心一皱,“糟了!”
她正准备跳河,云竹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芙蕖的想法,“等等。”
这河水太过于湍急冰凉,芙蕖这样的女孩子跳下去,天寒地冻的估计会落下病根,云竹还不需要芙蕖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
芙蕖躲在马的后面,勉强遮挡住身形,皱着眉头低语,“主子,这件事是我粗心,刚才我就应该走的,现在你的身份还不能暴露,来的人多半是世家子弟和皇子们,若是世家子倒还好,若是皇子那就糟了,我可以在水下憋气的。”
她语速很快,但云竹拽着她的手腕一直都没松开,急的她心脏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云竹眼神锐利如刀,他转头看向芙蕖,明明暗暗的瞳孔中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能处理,安心。”
芙蕖抿了抿唇,这才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的眉头没有松懈。
云竹绕过马向前走了几步,看向来人的方向,提高声调,“谁?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清爽的笑声传来,一道红色的身影从树后出现在云竹的面前,“没想到三弟的警惕性这么强,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云竹方才就察觉到最多就一个人,大概率是某个皇子,只是没想到是大皇子周纯善。
他对着周纯善行了个礼,“臣参加大皇子殿下。”
周纯善拿着一个果脯扔进嘴里,“三弟多礼了,本殿下也是恰巧路过,没想到三弟竟然跟佳人相会,一时不觉察打扰了三弟和弟媳,还请三弟不要见外。”
虽然月色明亮,但到底距离不是很近。
周纯善只能看见那马后面躲着的人是个女子,还看不出来这是哪个后宫里的娘娘。
他只以为云竹是在跟某个跑进猎场里的宫女玩刺激。
这种事情在他们这些人看来是最不奇怪的。
系统哼笑了一声,打趣道,“你说周纯善知道他嘴里的弟媳,从名份上算应该是他小妈吗?”
本来就不正经的关系在系统脑子里一过就更加不正经了。
云竹无语了一会儿。
周纯善说这话吃着果脯,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云竹的身边。
他来到云竹眼前,神色暧昧的扫了一眼马背后面的女人,抬手给云竹也扔了个果脯,“猎了一晚上猎物,想必三弟也累了,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
云竹接过果脯,没有要塞进嘴里意思。
毕竟周纯善跟他并没有任何关系,若是他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跟他亲近几分,也不至于做到如今这模样。
毕竟除了要当个装货的太子外,其他的皇子都是性情中人,做事一定有他自己的缘由。
云竹一双漂亮的狐狸眸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狡黠。
他捏着果脯笑了笑,颇有种纯真的模样,“多谢大殿下。”
周纯善的脸上带着一股子假笑,他咬着果脯的动作顿了一瞬间,随即玩味的开口,“怎么不吃?怕不是三弟信不过我,连果脯都小心上了。”
云竹指腹间捏着果脯的动作放慢。
他本以为这新安城内的人都跟谢元胥一样,心眼比火龙果的芯还多,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愚蠢的皇子。
用意都写在脸上了。
系统:“这果脯不会有毒吧。”
云竹挑了挑眉,在心里跟系统对话,“连你都能看出来,看来大皇子真的跟他名字一样,善良是没看见,就只剩下蠢了。”
系统:“......”
Ber,你多冒昧啊。
云竹捏着果脯想都没想塞进了嘴里。
他在看见周纯善眼神一亮和弯弯的嘴角时,彻底确定了这个果脯有毒。
系统:“有毒你还吃?”
这回的系统倒是没有心疼云竹。
谁让云竹这些年吃的药里有不少的好东西,况且是药三分毒,还有最重要的是,云竹当初在成丰郡自己也经常吃一些毒,然后自己配解药。
可以说是当代神农尝百草。
所以这点儿小东西,系统和云竹还真不放在心上。
毕竟凭借着周纯善的小心思,他能下的毒肯定不是什么立马见效的毒药,否则他在云竹吃下之后就跑了。
周纯善把果脯咽下,他拍了拍云竹的肩膀,“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你也准备一下离开猎场吧,父皇还在宴会上等着呢。”
他说完,看了一眼马背后面的女子,低声在云竹耳旁开口,“不过,别怪皇兄多嘴,你要是真的喜欢那个小宫女,大可以去求父皇迎她进门,父皇不会不愿意的。”
谁不知道三皇子不受宠,要个宫女当皇子妃不会有人惊讶的,他们都喜见乐闻。
云竹浅笑,“殿下说的是,我会考虑的。”
丰阳帝愿不愿意有什么用。
今天哪怕在这的真的是个宫女。
云竹要是真的敢把这宫女迎进门,今天晚上成婚,明天早晨谢元胥那个狗东西就敢血洗三皇子府。
他可没忘记解应怀跟他聊天时,谢元胥那想杀人的模样。
周纯善又说了两句,摆了摆手看了云竹一会儿,转身谈了口气离开。
云竹盯着周纯善的背影,他后退了几步来到马旁,嘴角微抬,气氛沉默了一会儿。
他扫了一眼已经稳定下来的芙蕖,叹了口气,弯了弯腰看着蹬腿的兔子。
云竹抬手摸了摸兔子的耳朵,在不远处的周纯善正爬上山坡时,他视线不偏不倚,低沉的声音响起,“芙蕖,杀了他。”
芙蕖眼眸一怔。
她抬手就把云竹骑得马背上挂着的弓箭拽了下来。
芙蕖腰身一转拉开弓箭,微微一眯双眸,向着周纯善的方向射出利剑。
不过眨眼间,利箭飞了出去,不远处的那抹,红色身影直接倒在了山坡上,话都没说出来。
丛林鸟群在听见倒地声像是被惊到的四处纷飞,河面上的微风吹起,芙蕖的衣摆微动。
云竹背着手站起身来,狐狸眸瞥了一眼那么红色的身影,从扇子旁边的小香囊内拿出一个药丸塞进嘴里,“啧,真苦。”
芙蕖把弓箭给云竹挂回去,好久不动手了,一时间还有点握不住。
幸亏没有失手,要不然今天这顿罚是跑不了了。
不过,芙蕖没想到云竹会直接出手杀了大皇子,“主子,你怎么突然让我对大皇子动手?”
现在动手明显不是明智之举。
她本以为云竹最多会给大皇子一些教训。
云竹不欲跟芙蕖多说,他把手上的草药给芙蕖递了过去。
他虽然不知道在深宫的芙蕖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但是还是细心的给她讲解了一下。
芙蕖见他不想说,“行,那主子你一切小心,这草药我知道怎么安排了。”
云竹并没有给芙蕖安排什么任务。
她进宫这件事主要是为了给她姐姐报仇,唯一的任务就是必要的时候给宫外的他传递信息。
所以云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芙蕖想干什么,“草药而已,你要安排什么?”
芙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回答,“嗯?我当然是给丰阳帝下药啊。”
云竹:“.....?”
不理解,但尊重。
芙蕖或是看出来云竹眼神里的无语,呵呵笑了两下,“主子放心,我肯定不会影响你的计划的,我保证,在您的计划完成之前,丰阳帝绝对不会暴毙在后宫。”
她没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云竹突然就不是那么信任她了。
秉持着不能坏了计划的原则。
云竹毅然决然地把属于毒药的那部分直接抬手扔到了河里,让它们顺着河流奔涌而下。
芙蕖:“.......”
一时间双方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对彼此的不信任,友谊的小船忽然说翻就翻。
尴尬了一瞬间。
云竹咳嗽了一声,“你回去吧,周纯善那边不用管。”
芙蕖从云竹的手里把草药和香囊拿走,拎起裙摆顺着来时的方向离开。
反正她过目不忘,刚才云竹扔掉的那些草药已经都记住在脑海里了。
大不了费点时间再去找一下就好了。
没必要因为一些小事跟阁主大人过不去。
她真是个贴心的下属,芙蕖一边走一边摇了摇头。
云竹看着芙蕖的背影,自顾自的叹了口气,“我猜她肯定会去再把那几颗草再找个一样的。”
系统听到云竹的话丝毫不觉得意外.
毕竟芙蕖跟在云竹身边这么长时间,云竹对这个小丫头的纵容,它也是看在眼里的。
系统:“你既然知道这小丫头不死心,方才怎么不直接把草药给她算了,何必大费周章的让她再去找?”
云竹挑眉轻笑,“这不是考考她的记忆力吗?皇宫那个地方,多练练她的记忆能力不是坏处。”
系统觉得云竹说的话确认有几分道理,芙蕖久久不接任务,也不能松懈了。
否则皇宫那个吃人的地方,一念之差,或许这次相见就是永别。
多细心点儿,总是没错的。
云竹牵着喝饱水的马儿顺着河流的延岸一直走,与芙蕖聊天浪费了不少时间,再加上在丛林里面遇见解应怀和周纯善那事,算来春猎的时间差不多也到头了。
系统:“周纯善的尸体你就这么扔在那里了?”
他按照来时的路子向着猎场外走去,走了几步地,云竹稍微有些儿累了,他翻身上马,“不然呢,反正我不会把他扛回去。”
马儿刚走两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突然。
丛林两端飞跑下来四五个黑衣人。
系统正看着地图的眼神一顿,“哟,好潦草的打劫团伙。”
坐在马上的云竹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草,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系统说的是什么二次元的话。
云竹看着马下面拿着刀的黑衣人,心里认同了系统的描述,“这装扮确实潦草的不止一点点,终于来了。”
系统:“终于来了?你什么意思?”
没等云竹继续跟系统说话,一群黑衣人速度极快的拿着刀就刺了过来,丝毫没有任何的犹豫。
这场景跟小说和电视剧里描述的完全不一样,动手起来好不废话。
云竹眼底划过一丝兴趣盎然,他拍了一下马的头,同时拽了一下缰绳。
他直接调转马的方向,在最先冲过来的黑衣人到来之前,整个人腾空而起。
云竹转身一个侧踢躲开刀剑,抬起手捏了一下黑衣人的手腕。
刀剑瞬间落地,黑衣人惨叫声响起。
身后的黑衣人看见同伴倒下稍微愣了一瞬间就再次冲了过来。
云竹先把人引到了树林里面,在所有人注视中停住脚步,他把腰间的扇子抽了出来。
锋利的黄金扇面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显眼,他没有逃跑反而是转身迎难而上。
比起云竹平常翩跹的白衣宽服,如今的劲装更加方便他在林间行走。
黑衣人眼神里满是意外,为首的黑衣人一声令下,“一起上。”
三个黑衣人踩着树干临空废弃,刀剑直冲着云竹而下。
云竹打开扇面,三两下把冲上来的黑衣人一刀封喉。
在为首的黑衣人察觉到不对准备车里之前,云竹飞掠到黑衣人的首领面前,从后抬手捏住他的脖颈。
他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明明看起来格外孱弱,偏偏力气大的让黑衣人满脸涨红。
剩下的两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放开他!”
在两方人正僵持时,不远处射出来一个利剑直奔着云竹的方向而来。
云竹眼神一眯,他抬手捏着首领的脖颈一送,转身躲开了射过来的利箭,同时利箭直接射入其中一个下属的胸腔中。
首领拼命呼吸咳嗽着奔向了两个下属眼前。
正当活着的下属准备抬手接住首领的那一刻。
云竹轻笑了一声,在下属整装待发之前,站在树干上面,抬手就把银湾扇扔了出去。
黄金制成的锋利扇面在空中旋转了半圈之后,猛地刺入了首领的胸口。
首领蓦地瞪大了眸子,僵硬的低头看向心脏前的黄金山,猛地倒在了两个人的怀里,死之前眼神里满是震撼。
不过片刻间,除了愣在原地的一个黑衣人,其他所有追来的人横尸遍地。
而他们追杀的目标云竹,正不染纤尘的站在树干之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已经被宣判死刑的黑衣人。
黑衣人震惊的抬头看过去,在他叫出云竹的称呼之前,同样的利箭破空而出,直接一箭封喉阻止了他开口说话。
云竹眯了眯眸子,抬眸扫向射箭的方向。
马蹄声响起,云竹腾空而下从首领的胸口里把银湾扇拔了出来,温热的血液顺着扇面流在他的手腕上落入尘土。
五皇子周齐奕带着一个侍卫出现在云竹的面前,周齐奕坐在马背上,看着浴血浑身的云竹,像是看见了猎物的雄狮一样大笑出声,“瞧瞧我们三哥,这一身武功多厉害啊。”
云竹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慌乱,他甚至还有闲心扇扇子,微风带着血腥味萦绕在鼻尖,面色不改,“本殿下天生不善武,五殿下实在是太过于赞誉本殿下了。”
他这个睁眼说瞎话的模样,让跟在周齐奕身边的侍卫心下一冷,捏着手里弓箭的力气多了一份,正准备拉起弓箭,身后又传来马蹄声。
周译谌翻身下马,在迈出步子前同样听见了声音,他转头看过去。
谢元胥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眼神冷漠的看向了站在一堆尸体中央的云竹。
在看见云竹身上出现的一些血迹时,谢元胥眼底有一瞬间的猩红,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眼尾的胭脂更加殷红,“这里发生了何事?”
云竹刚才站在树端杀首领时就发现了在不远处看戏的谢元胥了。
他本以为今天晚上这场刺杀有谢元胥的手笔,没想到出来的人是周齐奕。
看来是他多想了。
不过谢元胥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力敢称第二,还真没敢称第一。
就算是他,在谢元胥面前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系统听完云竹的肺腑之言,冷笑了两声,“你们俩半斤八两,别大哥夸二哥了,抓紧处理完告诉我今晚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主动暴露!”
云竹安抚了系统两句,关上扇子。
他抬手捂住嘴咳嗽了两声,“回禀九千岁,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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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想着时辰差不多,正准备返程回去,谁知路上竟然遇见了这几个歹人,多亏了五殿下和侍卫来的及时,救了本殿下一命,要不然,今日本殿下可能就葬身在此了。”
谢元胥盯着云竹看了一两秒,对他说的话不予置否。
他转而看向一脸震惊的周齐奕,“五殿下,三殿下所言是否有误?”
周齐奕抬手指着装弱的云竹,直接气笑了,“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这些人明明都是你杀的,你怎的赖在我身上!”
跟在他身边的侍卫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帮着主子辩解,“回千岁大人,这些人确实是三殿下出手杀的,奴才亲眼所见。”
谢元胥下马来到云竹和周齐奕的中间,眼神在首领的身体上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标志性的物件。
他话音一转,“既然如此,那么待会儿等春猎结束,本侯便告知圣上,禁军卫监管不力,在春猎玩忽职守,随意放入歹人入猎场,三殿下英勇护卫猎场安全,让陛下记大功一件。”
饶是云竹也没想到谢元胥的处理方法是这个。
他轻笑的抬了抬唇,没有笑,稍微愣神了一下,连忙推辞,“千岁大人,这件事真的不是本殿下做的,这件事若要记功,也应当是记在五殿下的身上,跟本殿下真的是毫无关系啊。”
周齐奕年纪不大,谢元胥放出诱饵,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咬狗了,连想都没想到,“对对对,是本殿下做的,千岁大人别误会了。”
这事本来跟他就没多大关系,与其把这个功记在云竹身上,不如记在他身上。
反正云竹这病弱的样子,就算说出去是他一个人杀了这么多人也没人信。
周齐奕想了想,自信的拍了一下手。
侍卫:“.......”
他刚想抬手阻止一下周齐奕,却没想到周齐奕嘴快的已经应了下来。
不过转头想到如今禁军卫的总统领是皇贵妃安排的人,四舍五入也算得上是五皇子的人,要是春猎办事不利,倒是平白给人添了把柄。
不如一功一过的抵消掉,总不能撬动了总统领的位子。
这么想着,侍卫倒也没了想阻止的意思。
他跟在五皇子身边很多年,背后的人一直都是皇贵妃。
这么多年来,他大大小小的事情也跟着办了不少,这点小事还是能想明白的。
谢元胥姿态闲适,在周齐奕把话应下来时,他就点了点头,“行。”
微风吹过,他的碎发随风摇曳。
谢元胥略微冰冷的眼神落在周齐奕身上,“既然五皇子殿下这般英勇无双,本侯自然会依照实据禀告陛下,时间不早了,太子殿下他们已经都出去了,殿下也请回宴会吧。”
周齐奕点了点头,“千岁所言甚是,二阳,走吧。”
侍卫犹豫了一下跟着周齐奕一同离开,他总觉得这件事不应该接下来。
但是主子都决定的事情,他没有权利和能力多说。
等两个人上马离开,谢元胥转过来看着捏着帕子擦着手的云竹,“说吧。”
云竹擦着血迹的手一顿,“说什么呀?”
谢元胥迈着步子来到云竹面前,抬手捏住云竹的下颚,他微微弯了弯腰与云竹四目相对,沉寂的眸子映射夜色,“大皇子。”
云竹没想到谢元胥连他杀了大皇子这件事都猜到了,可是把柄总不能自己递出去。
他装傻不应,“千岁大人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谢元胥捏着云竹下颚的手加重力道,锐利漆黑的眸子带着复杂的神色,“你不该动手的。”
云竹哼笑一声。
他知道,谢元胥和芙蕖都是为了他着想,觉得他不应该在这个关卡上对周纯善动手。
若是原来,云竹也会想着想那的,顾全大局。
可他现在连在丰阳帝面前暴露都不怕了,怎么会怕杀周纯善呢。
周纯善既然想对他动手,那就得付出代价,想要他命的人很多很多,周纯善技不如人,云竹不觉得杀他是什么大事。
何况现在不是已经有背锅侠了吗?
云竹把扇面一手塞入腰间,他毫不躲闪的迎难而上,双手揽住谢元胥的脖颈,又将身上的血迹印在谢元胥的身上。
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间隙。
他垫着脚,微微的歪了歪头躲开谢元胥的钳制,犹如一个白蛇般顺着谢元胥这颗大树蜿蜒而上,同时薄唇落在谢元胥的红唇上。
云竹双唇轻启,舌尖从口中探出来,红舌带着温热贴在冰冷的唇上,双眸微眯,睫毛微颤。
谢元胥眼神皱缩,他只犹豫了一瞬间就抬起手揽住云竹的腰间,脑海里想起跪在云竹脚旁的邱寄之,以及今晚在马上揽住云竹腰身的解应怀,动作愈发紧切。
鲁莽中带着生疏,他像是好不容易抓到兔子的大灰狼一样将白兔死死地压在身上。
他捏在兔子后颈的手带着完全的掌控感,让兔子难以逃脱。
呼吸交缠间,鼻息满是血腥味。
身旁尸体遍地完全没有任何暧昧的氛围,月色低垂,不知过了多久,云竹才从谢元胥的怀里挣脱离开。
他推开谢元胥的胸膛,站在原地拼命呼吸着,鬓角已经生出薄汗,双眸中盛着些许泪水,柳眉微皱,好不委屈。
谢元胥餍足的再次拉回云竹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像是在做着某种标记一样。
他随即抬手抚摸过云竹的眼尾,眸色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你想干什么?”
当他问出这句话,今天云竹哪怕是说出他想登上王位,谢元胥都能让他的愿望实现。
但云竹目前的野心还没有这么大,他稳了稳呼吸,只是贴近谢元胥的耳朵,跟谢元胥方才咬他下唇一样,用他的尖牙咬了一下谢元胥的耳垂。
他嗓音带着些不平静的沉稳,“我哪儿想干什么,只是想让千岁大人秉公执法,实话实说的告诉圣上,今晚杀人这件事,是五殿下做的。”
谢元胥沉沉地笑了一声,他可真没看错云竹,一个甜得发腻的芝麻团子,白净的外表下是比任何都黑的心。
不过谢元胥做事一向随心所欲,对于云竹以□□惑这件事他既往不咎,“当然,本侯肯定会据实禀告,只是......”
云竹听到谢元胥沉默,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满的睨着眸子看过去,“只是什么?”
谢元胥略微狠厉的压着云竹的唇,带着湿意的指腹轻捻,“只是,本侯希望三殿下这个法子从今以后不要用在其他人的身上,否则,皇都指挥司的地牢多的是空位。”
他语音刚落,背后就传来脚步声和马蹄声,拂仰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应该是刚到,“九爷,殿下。”
云竹对于谢元胥的这个要求毫不意外,他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谢元胥的面庞,“千岁大人这是对自己的脸不自信?”
言下之意,除非那人的脸能比谢元胥帅,要不然云竹是不会这么做的。
作为当今天下以容貌出名的煞神,谢元胥低垂着眼眸轻笑了一声,倒是没有继续说话,但是眨眼间就想到另一个以花魁闻名天下的花魁。
他眼底闪过一丝冰冷,很快消失不见。
云竹声音没有压低,不远处的拂仰和拂祸把云竹的话收入耳中,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震惊。
谢元胥收回手,云竹食指和中指并拢压了一下自己的唇,抬手压在谢元胥的唇上来了个分别吻,“本殿下先行一步,告辞。”
谢元胥眼神一愣。
43. 春猎(三)
在拂祸和拂仰震惊的视线里,云竹翻身上马调转方向离开,完全没有在意他刚才的行为在谢元胥眼里被解读成什么行为。
系统看着闹剧的结束,这才得空跟云竹聊天,“你现在可以解释了吧?”
云竹挑眉故作不解的询问,“解释什么?”
系统:“你说呢。”
云竹叹了口气,脸上方才浮现出的绯红渐渐地消失,“今天晚上名曰是春猎,实际上不过是丰阳帝对我的围剿罢了,你没听出来他说完幼狐的时候,皇贵妃的视线就一直落在我身上么?”
系统:“你的意思是他们都人所共知?”
云竹略微讽刺的低垂着眸子,“不然呢,从谢元胥帮着我恢复视力开始,丰阳帝算好了日子提前把春猎提前,让我恰巧能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我手无缚鸡之力,死在春猎里可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情。”
他沉默了一下继续开口,“提前把长公主叫走,不让皇后和十一来参加春猎,朝堂上的官员我一概不识,就算今晚真的死在这里,也没人替我击鼓伸冤。”
就因如此,云竹才在今天下午测试谢元胥是不是真的对他动心了,若是谢元胥只是掩饰或者不曾有这个心思,那么他死在男主的手里。
倒也不是一个亏掉的买卖。
死在男主的手里的人怎么算都是反派。
若是死在丰阳帝的计谋中,那他顶多算个炮灰。
在利益最大化的情况下,云竹当然想死在谢元胥的手里,可惜谢元胥真的‘动心’了,哪怕不是真心,也是恻隐之心。
既然谢元胥对他有意,那他利用一下男主又有何不可呢?
系统:“你就不怕你玩过火了?”
它瞧着云竹倒是没有要安分下来的意思,总是掐着男主的底线来回蹦跶。
今晚勾搭完解应怀,转头又杀了大皇子。
云竹有些骄矜的抬了抬手,指缝中还带着一丝血的痕迹没有擦掉,“不怕,遇见解应怀的时候,谢元胥射的那只箭就是在给我传递一个信息。”
——那就是,只要他不触碰到谢元胥的底线,他想怎么作都可以。
作为十九岁就闻名战场的少年将军,谢元胥怎么可能射偏一根箭,那个鹿在云竹看来就是他的化身。
真正的聪明人交锋中是不需要交谈的。
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是暗示。
谢元胥对他设置的底线,云竹身为男人怎么会猜不到。
所以他才有恃无恐的让芙蕖射杀了大皇子。
哪怕后来没有遇见刺杀,没有遇见那个倒霉的五皇子,今晚的一切,谢元胥都能替他摆平。
这也是云竹的底气。
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这还是云竹第一次体会到靠山的好处。
不得不说,真的很爽。
系统对云竹这边的弯弯绕绕懒得管了,只要男主不对云竹下手,其他的角色在它看来都不具有任何危险性。
不过它还是提醒了一下,“你还是悠着点,万一男主不喜欢你了,你也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云竹压下笑容,神情不知为何突然冷了下来,系统没注意到,自行下线离开。
*
等走出围场,云竹拎着他猎到的两个兔子慢步向着宴会走去,前面的欢笑声响起,一些太监正在旁边按照猎物进行排名。
在看见云竹拎着两个兔子来时,一个小太监愣了一下,但是也很快的在纸上写下了他的战绩,他们的神色倒是没多少鄙夷。
毕竟云竹‘身娇体弱’这回事已经成了众人眼里的共识。
哪怕他今天就拎着一个小老鼠来,也没人敢多说他一句。
丰阳帝和皇贵妃兵并没有回来,宴会上已经加上了新的位子,一看就是给云竹准备的,云二看见云竹的身影就去到他身边带着他向着座位上走去。
云一在云竹刚刚坐下的时候替他披上了披风,云竹在原地咳嗽个不停。
旁边的官员看着云竹这咳法,装看不见都不行,只能对旁边站立着的侍女示意,让他们赶紧下去请太医倒热水。
侍女吓得脸色苍白连忙行了个礼跑了。
云二是知道云竹是装的,但云一的担心确实都快溢出来了。
他帮着云竹拍着后背,单膝跪在云竹身边,“殿下,您还好吗?”
云竹拿着帕子捂住嘴勉强压下了咳嗽,喝了两口热水,才轻声细语的回答,“没事。”
他在喝热水的间隙中把周围的人都扫了一眼,除了已经死掉的大皇子,九皇子和太子都到了,五皇子却不见了身影。
明明按理说他回来的速度比云竹更快。
云竹生怕出了差错,眉头没有一丝的松懈。
正当他收回视线,猛地察觉到了一个注视着他的视线。
云竹没有转头看过去,只是低下了头,算着方位应该是周月珉那边。
云竹细长的狐狸眸微垂,周围的行礼声响起,是谢元胥到了。
他没有直接起身,旁的人也不在意他行不行礼,于是起身到半空又拘谨的坐下。
片刻,丰阳帝和皇贵妃都重新回到位子上,这下云竹是不能继续装了。
他一边咳嗽一边起身跟着众人行礼,低着的头蓦地翻了个白眼。
周韩樘:“都免礼吧。”
众人齐声,“谢陛下。”
兆五来到那群记名的太监身边拿走名册,走上台递给了周韩樘检阅。
周韩樘笑着接过名册,对几个比较出色的大臣之子都加以赞赏。
随后看见了太子的名字和猎物,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太子骑射俱佳,以后要好好保持。”
太子周德渊立马起身致意,“全靠陛下幼时的日夜教导,臣才有今日的成绩。”
周韩樘放下名字,笑着看了一眼周德渊,没有再多说。
得帝王侧目,周德渊的神色如沐春风,他刚准备再多说几句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哀痛声,“父皇。”
所有人的视线望向声源处,周德渊站直了身子没有坐下,只是放下了行礼的动作。
五皇子周齐奕拖着一只腿被人扶着进来,他立马冷下了脸。
身边已经传出不少议论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看着好像挺严重的。”
“何人敢在春猎的时候对皇子下手!”
“真是胆大妄为!必须得严查。”
“就是,就是。”
“......”
周齐奕捂着大腿的位置,直接跪在了宴会正中央的位置,“参见陛下。”
丰阳帝原先的笑容已经消失殆尽,他半合着眸子看向跪在下面的周齐奕,眼神里并没有多少担忧。
方才周齐奕喊出的那声父皇才更让他恼怒,只是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何事?”
皇贵妃本想让人抓紧喊太医过来,结果听到周韩樘沉下来的声线,直接打消了心思。
她拧着帕子担心的看向周齐奕,又瞥了一眼身边的侍女。
侍女点了点头,趁着众人不在意退了下去,准备去调查发生了什么事。
周齐奕直接哭出声,他到底也才十几岁的年纪,遇见这种生死一刻下破了胆,“陛下,猎场里面有刺客!臣就是被刺客所伤。”
没等周韩樘震怒拍桌子,新任的禁军卫首领闻言出身跪地行礼,以项上人头保证猎场内绝对安全,“启禀陛下,下午内猎场内就巡视完毕,绝对不可能有刺客的存在。”
周齐奕瞪着眸子看向跪在他身边的人,“你的意思是本殿下冤枉你?”
首领的头越来越低,“请陛下明察。”
云竹望着这奇怪的走向,嘴里塞得葡萄咬破,两三下就咽了下去。
他看着争论的周齐奕以及头越来越低的首领,沉默了两秒,转移视线向着谢元胥看了过去。
谢元胥似乎是早就知道云竹会怀疑到他身上,神色不改的跟云竹在半空中对视了一会儿。
他拿起热酒轻抿着,一股子置身事外的模样,好不自在。
云竹移开视线,系统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上线。
它看见这个场景也是震惊了一下,猛地出声差点给云竹吓一跳,“我靠,什么情况?”
云竹拿起茶杯,眼神闪烁,“我也不知道。”
那边两人争论不休,周韩樘却在上首一直保持沉默,不知何时消失的兆五回到周韩樘的身边。
他低声在丰阳帝耳旁说了一句话,周韩樘突然暴怒的拍桌子,“大胆!”
周齐奕的声音停止。
大臣们起身跪地,“请陛下息怒。”
周德渊低头沉默不语,谢元胥和长公主都没有起身,只是正襟危坐,稍微给了丰阳帝点儿面子。
云竹装作透明人跪在众人之间。
系统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一言不发地看着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在众人屏息时,一阵兵甲声摩擦声响起,周齐奕没有抬头,只觉得身后一阵阵的发冷。
在他想侧眸看看发生了什么时,一个尸体突然放在了他的身边。
正巧周齐奕抬眸,恰巧给跟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周纯善对上了视线。
吓得五皇子惊讶出声,“啊!”
他连忙拖着售受伤的腿扯后了几步。
皇贵妃担忧周齐奕的腿,抽空也看了过去,突然看见大皇子的身体,一下子腿都软了。
侍女回到她身后跪着,一时间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周韩樘巡视了周围一圈的人,视线在云竹的身上停留了许久,云竹察觉到之后咳嗽个不停,那要死不活的模样让周韩樘看得心烦。
他转而看向装的跟个正经人一样的谢元胥,只是掠过了一下没有多想,毕竟他从没有怀疑谢元胥的衷心。
周韩樘冷笑了一声,“好啊,宁州,朕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可是给朕下了军令状,保证猎场内一切都准备好了的。”
他站了起来,指着禁军卫首领讽刺道,“现在朕的一个皇子死于射杀,一个被废了一条腿,这就是禁军卫的本事吗?”
宁州双膝跪地,冷汗之下,“陛下,微臣......”
现在皇帝在气头上,无论禁军卫怎么推辞,他都不可能保下他的命。
今天在职的侍卫死三个来回都抵不过大皇子的命。
禁军卫怎么能出这样的差错!
抱着死之前得托一个人的心思。
宁州抬起手抱拳,“陛下,猎场内的巡查,皇都指挥司也脱不了责。”
他一出声,周韩樘的视线随之就落在了谢元胥的身上,谢元胥还没说话。
台下又一对人马走了上来,带队的人是拂仰,在谢元胥起身之前,拂仰跪地行礼,“参见陛下,皇都指挥使在巡回大皇子的路途中,遭遇山匪刺杀死亡人数五名,山匪的来路已经探查清楚是在禁军卫管辖的西门处进入,两名看守西门的禁军卫已殒命。”
宁州震惊的看过去,“怎么可能?!”
谢元胥淡笑了一声起身给周韩樘行了个礼。
他拍了拍手,拂祸带着一队被绑了的指挥使进入宴会中央。
谢元胥轻蔑地扫了一眼跪着的一群人,看向丰阳帝微笑道,“陛下,这些人是今日皇都指挥司内失责的人。”
为了更快给他们定下来罪名,谢元胥看着那几个人继续说,“微臣特地让人去查了查这些人的出身,发现他们来路都大多不明,想必是敌国派来的奸细,还请陛下严惩发落。”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大多数人还没从大皇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迅速被谢元胥传递的消息给打断了猜测的思路。
邱寄之的视线都落到了那一群被捂住嘴的人身上,意味不明的抬了一下唇,双眸微眯,不欲多看。
云竹的心脏跳个不停,低着头没有乱看,在脑海里跟系统吐槽,“谢元胥真奸诈。”
别人不知道,云竹作为上帝视角和掌管了朝廷所有人信息的雪乌阁阁主还能不知道吗?
这些人都是内部不服从谢元胥的另一个小党派,没猜错的话这些人都是丰阳帝为了防止谢元胥有疑心安插进去的卧底。
谢元胥借机全部揪了出来。
还把周齐奕和周纯善的死都推到了山匪的身上,借机除掉心腹大患。
真的是,奸诈无比,啧啧啧,云竹腹诽说到。
系统也吃瓜似的看着周韩樘憋得发绿的脸,“跟男主斗,丰阳帝还是弱了一点儿。”
云竹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男主,我也行。”
系统闭眼夸,“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云竹:“......”
紧张地气氛在云竹这边莫名变得格外喜感,他看着地上已经失血过多的周纯善和浑身发抖的周齐奕,“这届皇子不太行啊。”
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他还以为新安城的副本很难打呢。
系统:“......”
周韩樘那边缄口不言许久,叹了口气才说道,“既然如此,山匪一事就交给安定侯处理,今日值班的禁军卫和失责的指挥使全部秋后问斩,禁军卫首领宁州庇护属下、办事不力、失察于前致皇子薨逝,株连九族,立即处置。”
谢元胥弯腰行礼,“微臣接旨。”
不少的兵甲声响起,众多人被拖了下去,周韩樘坐在位置上看着下面的周纯善和周齐奕,皱着眉头挥了挥手。
兆五指使着人把五皇子待下去。
大臣们都起身回到了座位上,一场宴会进行的心惊胆战的。
虽然死去的人是周纯善,属于皇后阵营的皇子。
皇贵妃心惊胆战的思考着,她没有皇子,周齐奕是良妃唯一的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万一今日死的是周齐奕,那她们这么多年的计谋就全付之东流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刚想出生,身后的侍女拽了拽她的衣袖。
皇贵妃瞬间想到宁州刚刚获罪,他的职位还是她找人举荐上去的。
谁知这人这么不中用。
一时间进退两难,她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松懈开。
周韩樘的视线倒是没有任何的偏移,只是攥着酒杯的手劲越来越大。
兆五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的,迟迟没有给他继续倒酒。
丰阳帝将酒杯一饮而尽,转身甩袖离开。
兆五跟着丰阳帝离开两步就转了回来,走到太子的身边低声说了两句,周德渊冷着脸跟着兆五一同离开。
丰阳帝正在生气,皇贵妃可不想去那边再招惹麻烦。
她看了一眼被叫走的太子松了口气,跟着众人行了个礼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位子上听着侍女去探查来的消息。
年纪最小的九皇子少了一直跟随的大哥,颤颤巍巍的坐在位置上,连饭都吃不下去又不敢离开。
云竹摘下一个葡萄塞到嘴里,给周德渊离开的方向行了个注视礼,“丰阳帝真是个双标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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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对于云竹给丰阳帝取得乱七八糟的称呼喜见乐闻,倒是会接话茬,“他怎么双标了?”
云竹哼笑,“今天死在这的人要是我,这狗东西肯定会锣鼓升天的接着奏乐,接着宴会,哪像现在一样气的离席。”
话虽然这么说,但云竹也知道丰阳帝生气的不是周纯善的死,而是暗线被谢元胥抽出来,以及计划失败这件事。
以前的历史上又不是没有皇子死在猎场内的事情,身为一国之君怎么会被这种事动摇心神。
何况周纯善的死并不光彩,他要是死在战场上,周韩樘或许会夸赞一句,给他风光大葬。
但是周德渊刚刚夸耀完周韩樘日夜教导的武功,转头教导的另一个被他教导过的皇子就死在了猎场内。
不管是不是山匪做的,哪怕是个牲畜做的,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周纯善无能。
所以周韩樘不生气就不错了,肯定不会伤心。
云竹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对于身旁的一众议论声屏蔽在外,不管大臣们对今天晚上的事情作何评价。
下面的大臣们议论纷纷,对于大皇子的死不过多交流,少时间不少的人都从宴席上离开。
云竹看着大多数人都走,他也不想继续待着,刚走出几步,他轻声告诉云二,“你去联系一下阁里的人,让他们把南方水患的事情都传过来,顺便告诉怀里子,让他上朝的时候跟丰阳帝汇报一下这件事,最好让我参与进去。”
既然要培养势力,邱寄之一个人是不够用的,商家的人还在等着他进入朝堂替商文致复仇呢。
要像谋事,先谋己身,他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刀刃上,容不得他多想。
除了水患这件事,等晚上还得用办法套路一下谢元胥,让他插一脚到剿匪的那边,这个剧情点在原著里就提了一笔。
剿匪这件事对于男主来说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对于刷经验的云竹来说,可是一项丰功伟绩。
云竹缺乏血色的肌肤慢慢地红润起来,光是想想,就觉得动力十足。
云二应声点头,“是。”
现在还不宜离开,比起水患这件事,他还是比较在意身后一直跟着他们的人。
云竹也察觉到了,他转过头看向身后,九皇子周度越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像是在散步又像是在跟踪。
他看向九皇子,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九殿下有何事?”
周度越对云竹这个三哥没多少喜欢,但是也没多少讨厌。
毕竟他在几个皇子中不受重视,他的母妃贤妃的中心又在大皇子的身上,把他当个可有可无的人。
现下太子不在,能给他安全感的只有这个没见过几面的三哥。
周度越身边的太监也年龄不大,两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就这么看着云竹。
云竹眼皮挑了几下,迟迟没等到回复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抿了抿唇,出声提议,“九殿下要是没有旁的什么事,不如去本殿下的帐篷内待一会儿?”
周度越眼神一亮,小跑到了云竹身边抬着头,装着大人的样子,“既然你诚心邀请,本殿下就不推辞了。”
云竹没有戳破他这小孩装大人的小模样,抬手拢了拢衣服,挡住冷风,也没有点明他其实没有帐篷,而是住在谢元胥的帐篷这回事。
等待会儿谢元胥回来,这小孩自然会被吓走。
系统察觉到云竹的心思,义正言辞,“你连小孩都不放过。”
云竹章口就来,“那咋了,谁还不是个小孩了。”
男人至死是少年。
系统:“......”
云二不明所以的跟在他们身后,本想再跟几步,突然想起方才云竹交代自己的事情。
他拍了一下额头,停住了脚步,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离开。
周度越似乎感受到云竹的帐篷不对劲,在看见帐篷上安定侯府的标识时。
他立马停住了步子,方才的惧怕感一瞬间被谢元胥的压力给湮灭,“本殿下想起来还有夫子布置的课业没有完成,先走一步。”
说着,周度越推后了几步带着太监立马跑了。
还在跟系统拌嘴的云竹不明所以的转头过去视线,“看来谢元胥的作用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啊,看给孩子吓得。”
系统旧话重提,“还是那句话,你们俩,半斤八两,都能治小孩夜哭。”
云竹耸肩,附近的人都是谢元胥的,他也不装什么咳嗽病弱的人设了,迈着轻快的步子向着帐篷内走去,云三站在门口等待着。
他看见云竹的身影,抬脚应了过去,“殿下,热水都备好了,您现在要沐浴吗?”
云竹踏入帐篷的脚步一顿,他侧眸看向一本正经的云三,在看见云三清澈的眸子时,他抬手指了指,“你的意思是在里面沐浴吗?”
谢元胥的帐篷确实很大很大,但是在里面沐浴的话,他倒是没关系,身为主人的谢元胥能把持住吗?
云竹怀疑人生。
在云竹想出更多不能播的画面之前,系统提高声调,“别搞,谢元胥是太监!”
云竹恍然大悟差点忘了这个最重要的事,一下子就松了口气。
对,谢元胥是太监,他想干什么应该干不成。
是他多虑了。
云三眨了眨眼睛,他下意识的以为云竹是想寻山间的温泉,应声回答,“自然,云一烧了很多热水,春猎围场不必秋猎围场精细,附近没有温泉,殿下先将就一下。”
那边的云竹已经自我安慰完毕了,他观察了里面已经隔开的床榻和沐浴区间,以及都关上的帐篷门帘松了口气,摆了摆手,“行,派人收住门口就可。”
云三点头,替云竹走进去打开了内部的门帘。
他守在门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着正经,“是,殿下您需要热水的时候记得叫属下。”
云竹点了点头,走了进去,把鞋子脱在门口的位置。
他看了一下布置的跟个耳房一样的空间,满脑子都是在古代有人服侍就是好。
有权有钱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不过作为新时代的社畜,云竹表示明确唾弃这种摆烂思想,坚决思想清明,反腐反贪牢记于心,百姓好才是真的好。
系统看着云竹一边反复背着口号,一边脱衣服走进热水里的动作,满脸都写着无语凝噎。
云竹把旁边放着的玫瑰花瓣抓了一把放在水面上,坐在木桶内把手放在了旁边的小盆里洗净,方才杀人时手上粘上的血消失在水中。
忙了一下午的肌肤酸胀个不停,尤其是大腿内都因为骑马磨得透红,可能是水意朦胧,云竹还是觉得有点儿委屈。
在安定侯府内摆烂,不是,养了这么久的身体,刚出来一天就要破皮了,云竹抿了抿唇,一脸的不开心。
系统:“你刚才背的口号呢?”
云竹装傻充愣,“什么?”
系统:“六百六十六,演都不演了。”
与网络断联许久的云竹对于新梗满脸的茫然,为了不丢脸直接把系统拉黑下线,准备躺一会儿假寐。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意识朦胧间,外面发出一阵交谈的声音。
云竹趴在木桶上慢慢地抬头看过去,眼前的黑色身影就站立在眼前。
男人一只冰凉的手抬起了云竹的下巴,轻轻的碾了碾他发下唇。
熟悉的动作让云竹连睁开眼的欲望都没了,半垂着眸子望过去,“嗯?”
44. 春猎(四)
云竹看清眼前人是谢元胥后,瞬间清醒了几分,他下意识想躲开谢元胥伸过来的手。
谢元胥察觉到他想挣脱的行为,立马加重了力道,热水氤氲地在眼前。
云竹的懒意上头,直接摆烂地把头放在了谢元胥的手心上。
主打一个怎么舒服怎么来。
谢元胥垂着眸子看着池里的云竹,花瓣漂浮在水面上,遮挡住白皙的皮肤,眸光微闪,“你......”
云竹缓缓地睁开眼睛,那张漂亮至极的脸总是带着勾人的模样,一看就是一张直男的脸却总是让同性都沉溺在他的魅力里。
他不紧不慢地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无辜的模样,“怎么了?”
谢元胥移开视线,松开钳制住他的下颚,“你怎么在这睡着了,水冷了也不知道。”
说罢,谢元胥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脖颈,带来一阵酥麻的触感,水弄湿了他的指腹,带着些温意。
云竹懵了一会儿才惊觉自己还泡在水里,而谢元胥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这里,并且毫不避讳地看了他这么久。
他脸上一热,刚想要抬手遮挡自己,却又觉得都是男人,没必要这么见外。
何况还有花瓣的遮挡,如果真的做出动作,反而是显得此举太过欲盖弥彰。
云竹只能故作镇定地说道,“你怎么进来了?”
谢元胥看着云竹有些慌乱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戏谑的笑,“这是我的帐篷,我自然想进来就进来。倒是你,在我的地盘睡得这么安稳,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弯腰,凑近云竹,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谢元胥的气息喷洒在云竹脸上。
不知是不是泡得久了,让云竹的心不禁加快跳动,他别过头,避开谢元胥的目光,强装镇定道,“你不是太监吗,能对我做什么?“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话说得太过直白,仿佛在刻意提醒谢元胥的残缺,现在他和谢元胥的关系还没到这一步,他这么突然说出这话,是个人都会生气的。
云竹自知做错了事,他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过去,谁知谢元胥并没有要生气的模样,连一丝恼怒都没有升起。
他直起身子,平静地看着云竹,“太监又如何?难道三皇子不知道,太监也有很多折磨人的把戏?殿下莫不是想亲身体验一番。”
云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池子里的水是有些冷了。
谢元胥盯着云竹看了一会儿,抬手把旁边架子上的衣物拿了下来递过去,“三殿下身子孱弱,还是早点儿起来吧,小心着凉得了风寒,太医都被叫去给五皇子看腿了,现下可没人能帮你。”
云竹轻哼了一声,接过谢元胥递过来的衣服,直接吩咐道,“转过去。”
谢元胥目不斜视地抱着双臂盯着云竹,“三殿下若是不想出来,本侯自然不会强求。”
这模样不知是不是在报复刚才云竹骂他是太监这回事,若是原来,谢元胥估计早就离开了,现在他偏偏要跟云竹对着干。
自知理亏的云竹挑了挑眉,既然谢元胥都不在意了,他也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在谢元胥以为云竹准备跟他僵持一会儿时,云竹直接起身从浴桶里背过身子踏了出去,白色的浴衣披在他薄薄的脊背上,翩翩欲飞的蝴蝶骨格外引人注目。
盈盈一握的细腰上有两个格外明显的腰窝,谢元胥一下子瞪大了眸子,顿时气血倒涌,白皙的脸上带上红晕,他直接背过身去。
身后传来云竹穿衣服的摩擦声,谢元胥闭上了眼眸,双手都攥成了拳头,喉结滚动,脑海里满是刚才活色生香的一幕。
他冷静了好一会儿,气氛却越来越暧昧,鼻尖嗅到了花香,像是特殊的精油。
谢元胥沉默了好一会儿,迈着僵硬的步子离开了这里。
云竹笑着望着谢元胥离去的背影,不禁笑出了声,“没想到谢元胥这么纯情啊,嘴强王者。”
系统:“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体会过时代飞速发展的网络时代吗?”
云竹但笑不语,他试着大腿内侧破皮的皮肤,‘嘶’了一声,原本没想管这点小伤口的,没想到洗完澡之后,跟衣服摩擦起来竟然这么疼。
他穿上外衫,遮挡住大部分的肌肤,拿着下衣向外走去。
云三看见云竹已经沐浴完,想起刚才没挡住谢元胥的事情,半跪下来请罪,“属下知错,请殿下惩罚。”
云竹知道云三一个是拦不住谢元胥的,他对这件事倒也不是很在意,“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
云三起身,“谢殿下。”
他指挥着旁边的侍卫一同进入了刚才云竹沐浴的地方。
云竹从旁边的帐篷大门处进入有床榻的地方,燕儿和雀儿都在里面烧着热水泡茶,里面放着的炉子传来温度。
他慢条斯理地坐在了床榻上,让燕儿给他拿来了药膏。
因为受伤的地方比较私密,云竹把床帘拉了下来遮挡住他的身影。
他一边跟系统聊天,一边拿起伤膏覆在受伤的地方。
在系统跟云竹聊得入迷时,谢元胥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抬手掀开了床帘,云竹抬眸看了过去,像是刚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水汽。
谢元胥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情绪,那神色中有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他的手轻轻搭在云竹的下巴上,声音低沉地问道,“你受伤了?”
云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的模样,他身上衣物半解,带着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他试图往后躲,却发现已经退无可退。
他只能低下头,强装镇定地回答,“没什么大事,就是骑马时不小心磨破了点皮。”
谢元胥的目光在云竹身上扫过,落在他大腿内侧微微泛红的皮肤上,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他坐在床榻的边上,这个床榻很大,躺下三四个人都不成问题,云竹又离他比较远。
谢元胥看着他害羞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戏谑,“怎么,现在知道害羞了?刚才在猎场杀人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扭捏。”
云竹轻轻地吹了两下,拽过被子遮挡住自己的身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乱。
等他穿好后,谢元胥才上下打量着他,“今晚的事,你倒是胆大。”
云竹轻笑一声,知道他说的是大皇子死亡的事,“有千岁大人在,我自然有恃无恐。”
他抬头看着谢元胥,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不过,我也很好奇,千岁大人打算怎么处理今晚的事?大皇子的死,可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
云竹清楚丰阳帝的手段,大皇子不是什么关键人物,但到底是个皇子,若是谢元胥处理不当露出什么破绽,或者给他玩招背刺。
那他可没处哭去,这事处理起来不是什么麻烦,不过也不小。
谢元胥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处理好。只是,你以后做事最好还是多考虑一下后果,别总是这么莽撞。”
虽说丰阳帝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暗中调查,但是他既然说了要保云竹,他便不会被轻易牵扯进去。
云竹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千岁教训的是,不过从今往后,千岁还是有点儿心理准备的好,因为我准备从今之后做事全凭心意。况且今晚我若不杀大皇子,他日后必定还会找机会对付我,与其留着这个隐患,不如趁早解决。”
毕竟他也有自己的打算,水患之事、朝堂局势,说起来这些事情,每一件都与他息息相关。
他不可能置身事外,棋局总是混乱不明,谁也不必须,谁也不多余。
云竹轻笑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谢元胥他深深地看了云竹一眼,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但云竹此刻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他知道云竹看似随性,实则心中有自己的算计,既然谢元胥准备要助他一臂之力,他也不怕云竹把朝堂搅个天翻地覆。
不过,谢元胥想起现在还在帐篷里挣扎的五皇子,意味不明的说道,“你就不怕因此得罪其他皇子?”
云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反正他们本来就看我不顺眼,多这一件事也无所谓,再说了,五皇子的腿本来也不是我干的,千岁大人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吗,都是山匪的错。”
他想起刚才谢元胥在宴会里水到渠成的手段还是背后发凉,幸亏他现在跟谢元胥不是敌对的关系,否则还真的要废许多脑细胞。
想到这,云竹轻睨着眸子,撑起身子半跪在谢元胥的面前,他抬起手抚摸上谢元胥的胸膛,一热一冷的温度相辅相成,清冷的嗓音响起,“而且,有千岁大人护着我,其他皇子能把我怎么样,嗯?”
谢元胥被云竹的话逗笑了,他倒是习惯了云竹这两天若有若无的亲近,几个时辰前的那个吻确实让他流连忘返,“你倒是把我当成你的护身符了。”
云竹看着谢元胥的笑容,心中一动,他突然凑近谢元胥,低声试探道,“千岁大人,你说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关系?”
谢元胥沉默了片刻,他修长的指腹抚摸过云竹的脸颊,脸上没有任何的神色。
他缓缓开口道,“在这朝堂之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你我之间,只要有着共同的利益,所以可以相互扶持。但若是有一天,利益相悖,我们也可能会成为敌人。”
云竹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常吊儿郎当的模样,“我明白了。”
纵使他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当时人的回答时,心里还是多了些难言的情感,五味杂陈。
他毕竟不是系统那样的人工智能,孤身一人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朝代,怎么会全然自信的一往无前呢?
谢元胥抬手摸了摸云竹的头,平淡的情绪里隐藏住他不为人知的阴暗面,“你能明白就好。不过,你记住,在合作结束之前,别试图背叛我,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云竹笑着点点头,他知道,自己与谢元胥之间的关系充满了变数,但在这复杂的朝堂斗争中。
目前云竹只能选择与谢元胥合作,待在男主身边,才能最大程度上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生存下去,“千岁大人放心,我还不想死。”
在气氛越发冰冷时,帐篷外传来拂祸的声音,“九爷,我把南方水患的消息带来了。”
云竹从谢元胥的身前离开,背过身去拿起衣物。
谢元胥出声让拂祸进来,起身把床帘拉了起来阻挡住外面人的视线。
拂祸进来之后,本能的观察了一下帐篷内的布局和人的气息,在看见云竹跪在床上时,蓦然收回了视线低头不再多看。
谢元胥迈步坐在桌前,看着拂祸递过来的一份地图,拂祸站在他的旁边正经地说道,“这是关于此次山匪的线索。”
拂祸进来之后,本能的观察了一下帐篷内的布局和人的气息,在看见云竹跪在床上时,蓦然收回了视线低头不再多看。
谢元胥迈步坐在桌前,看着拂祸递过来的一份地图。
拂祸站在他的旁边正经地说道,“千岁,这是关于此次山匪的线索和地图。”
谢元胥展开地图,冷峻的面庞在烛光映照下更显棱角分明,眼神专注而锐利。
他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轻点,分析着山匪的可能藏身之处。
“有了这份地图,剿匪之事就容易很多了。”谢元胥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拂祸出声应答,正准备说话,云竹就从床榻上走了过来,他不再多言。
谢元胥侧目看向云竹的方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过来坐。”
云竹毫不见外地走过去坐下,他看着谢元胥面前的地图,发现上面标记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他心中一动,他知道谢元胥估计早就对山匪之事了如指掌,或许很早之前就开始调查这些事了。
但是在看见这么多的标记点,他还是对于这些特殊的符号感到奇怪,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谢元胥简单的给他讲了一些行军时用到的比较显著的符号,本以为云竹对这些事应该不太上心。
他侧过眸扫了一眼,没想到云竹竟然这么认真的记了下来,倒是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云竹轻轻颔首,狐狸般的眼睛眯起,眸中闪过思索的光芒,“明白了,这件事我不好参与进去,千岁这么放心的让我知道,就不怕我借机干些什么事?”
谢元胥瞥了云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审视,良久,他很是自信地挑眉说道,“你不会的。”
云竹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他对谢元胥和拂祸接下来的安排并不好奇,打了两声哈欠,百无聊赖地喝了一口茶转身离开桌子,向着床榻上走去,“我先就寝了,你们聊。”
在拂祸和谢元胥以为云竹不打算说话时,云竹突然转过身来看向谢元胥。
他抬手指了指谢元胥的方向,清冷的嗓音响起,“对了,明天估计本殿下会搞事情,千岁大人记得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他轻快的迈着步子走到了屏风后面的床榻上。
拂祸望着云竹的背影,汗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跟谢元胥商量对策。
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不难处理,后天拔营归城之前就能搞定,比起这件事,还是另一件事比较重要。
他神色凝重的低声在谢元胥的耳旁把水患的事情汇报完。
谢元胥皱了皱眉,抬手阻挡了拂祸继续这个话题的心思,“明天云竹想做的事估计跟水患就有点儿关系,此事先暂时按兵不动,看看他准备做些什么,目前先着重处理关乎山匪的事情。”
拂祸点点头,“是,那千岁早些歇息,属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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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告退。”
谢元胥与拂祸商讨完应对之策后,等拂祸拿着地图离开了帐,他紧绷的神经才稍作放松。
谢元胥眼神依旧带着几分沉思后的深邃,他伸手取过桌上的茶杯,那茶杯在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中显得小巧玲珑。
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轻轻握住茶杯,动作优雅而自然。
茶水升腾起袅袅热气,如轻纱般缭绕在他面前,模糊了他冷峻的面容,却也为他添了几分朦胧的气质。
关于云竹态度的转变和今晚发生的一切,谢元胥都有种失控的感觉,他微微抬手,将茶杯送至唇边,薄唇轻抿,轻啜了一口茶。
滚烫的茶水滑过喉咙,他却神色未变,仿佛那温度对他来说并无影响,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吞咽茶水的动作流畅而性感。
独自一人坐了好一会儿,等侍女进来把灯灭掉了两盏,他才向着床榻的位置走去。
*
晨光熹微,柔和的光线透过帐篷的缝隙,洒落在营帐内。
云竹还沉浸在睡梦中,他侧身而卧,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几缕黑白相间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枕边,如上好的绸缎般顺滑。
鬓角的白发在微光中闪烁着丝丝光泽,与黑色的发丝交织在一起,为他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味。
他身着一件宽松的白色里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那肌肤在晨光的映照下仿若羊脂玉般细腻温润。
被子滑落至腰间,露出的手臂纤细却不失力量感,线条优美,手指修长而白皙,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随着阳光逐渐变强,云竹的眼睫微微颤动,似是被光线扰了清梦。
他轻轻皱了皱眉头,发出一声低低的嘤咛,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慵懒与沙哑。
系统:“别睡了,云二在外面等你很久了。”
云竹闭着眼叹了口气,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动作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娇憨,“我大一早就听到谢元胥起床的身影,怪不得人家是男主,天不亮就起床了,真卷。”
随后,他坐起身来,被子顺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单薄的上身。
云一看见云竹起身,拿着衣服递了过去,“殿下,今日不必外出春猎,属下拿了一件宽松的衣物。”
云竹伸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将几缕发丝别到耳后,这才慢悠悠地披上外衫,“嗯。”
外衫是月牙白色的,质地轻柔,上面用银丝绣着精致的花团,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那些银丝闪烁着微光,宛如流动的星河。
云一出去让燕儿把雀儿送来早膳,云二从外面走了进来,顺带着把云竹要的关于水患的信件都带了过来。
云二:“殿下,这是阁里传来的关于南方水患的消息,情况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云竹接过资料,仔细地看了起来。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信里提到南方多地遭遇了罕见的大洪水,许多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当地官员却隐瞒灾情,贪污救灾物资,导致情况愈发危急。
云竹看完资料后,难免想起曾经在成丰郡的饥寒交迫,他心中燃起一股怒火,“百姓受苦,贪官污吏却只知道中饱私囊,欺上瞒下。”
云二:“殿下,属下认为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水患最严重的地方是长公主的领地,而且阁里面的人说,可能那位早就知道了灾情,只是处理水患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那位的态度不明确,下面的人自然不会上心。”
丰阳帝此举就是让长公主失去民心,一位可以豢养私兵的长公主,他绝对不可能让她如此安逸在食君俸禄。
云竹沉思片刻,“我知道,此事今日一定要让朝廷的人注意到水患的事情,你去让人找怀里子,吩咐他先将此事公布于众,具体的事宜交给房文寅。”
昨日禁军卫统领刚被革职,房文寅作为曾经的统领,正好缺少一件功绩,他投奔到怀里子的门下,四舍五入也算得上是他们的人。
怀里子那边的人不方便出面处理,商家的人在他做出实事之前又不会听命与他,现下能有的人不多,房文寅是最佳选择。
云二有些担心地看着云竹,“殿下,您此举太过冒险了。万一房文寅不同意,怀疑您别有目的,那该怎么办?”
云竹冷笑一声,“他不可能不同意的,我了解他,这是一个他绝对不会放弃的机会。”
停顿了片刻,他思考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顺便我们暗中调查到的关于贪污官员的罪证交给邱寄之,他应该明白怎么处理。”
云二点头应下,退了出去,“是,殿下。”
云竹下了床榻,赤着脚走到窗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窗帘,向外张望,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而略显单薄的身形,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光晕之中,宛如从画中走出的谪仙,清冷而又高贵。
云竹知道水患之事一处,他将会面临重重困难,但他也明白,这是他必须要走的一步。
只有通过这件事,他才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为以后的计划打下基础。
系统:“这件事牵扯众多,你打算怎么亲自参与进去?”
云竹表情认真,眼神坚定的挑了挑眉,“既来之则安之,船到墙头自然直。”
燕儿和雀儿端着早膳走了进来,云竹把信件收入了袖口内,坐到了桌子旁,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有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冒着腾腾热气的蟹黄粥、色泽诱人的翡翠青菜,还有一碟切得整整齐齐的酱牛肉。
哪怕是在野外,下面的人依旧能做出这种美食。
云竹微微颔首,示意身旁给他布菜可以退下,“你先下去吧。”
燕儿起身离开,雀儿给云竹倒上茶水,转身跟上燕儿的步伐。
云竹拿起筷子,动作优雅而从容,先是夹起一个虾饺,那虾饺在筷子间颤颤巍巍,薄如蝉翼的外皮隐约透出里面粉嫩的虾肉。
他轻轻咬下一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满足的神情,细腻鲜美的虾肉在口中散开,带来丰富的口感。
云竹吃的满意,跟偷吃了鱼的猫儿一样。
正当他吃的欢快,谢元胥迈步走了进来,“本侯看三殿下日子过得真是惬意。”
云竹眯了眯眼睛,端起蟹黄粥,他瞥了一眼谢元胥的装扮,美色在前也不忘记吹气散一散热。
他轻轻地搅拌了一下,这才缓缓送入口中。
喝粥时,他的动作极为优雅,跟高贵的布偶猫一样睨着他的主人,慢条斯理地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只是喉结微微滚动,便能看出他对这粥的喜爱。
谢元胥今日早膳也吃了这粥,却没觉得有多好吃,但瞧着云竹的这个模样,倒是真来了些食欲。
他移开视线,“本侯方才正巧看见云二离开,现在殿下能告知本侯,你今日准备搞什么事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