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偏执帝王抢亲后[穿书]》
1. 01 穿书
晨光熹微,天色将明。
省人民医院高级icu病房里,被精密治疗仪器重重包围,身上也插满管子的洛清缓缓睁开眼。
他有预感,自己就要死了。
已经数不清在病床上躺了多少日夜,承受过多少病痛。艰难熬到今天,只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连动一下手指都嫌费力,呼吸也时快时慢,似乎下一秒就会断气。
这可真是……好极了!
贡品请不要放香菜——对香菜严重过敏的他打算用这句话当做自己的墓志铭,他觉得很棒。
洛清抬起手朝枕边摸索,只这么简单的动作就让他晕晕乎乎,浑身直冒冷汗。
总算摸到了手机,点开微信联系人,在“秦先生”一栏停下,手指仿佛有百斤重。
想将自己的墓志铭告诉对方,奈何实在没了力气,手一松,手机就掉在身旁。
刹那间警铃大作,仪器发出刺耳的尖叫,值班护士匆匆赶到,见状焦急大喊:“医生!医生!”
洛清安详闭上眼睛,渐渐没了意识。
医生护士顿时忙做一团,插管子的插管子,摆弄仪器的摆弄仪器,恍惚间似乎听到护士扯着嗓子喊:“秦先生呢?病人快要不行了赶紧给他打电话!”
太阳冒出地平线驱赶最后的黑暗,晨雾消散的那一刻彩霞漫天,灿若锦绣。
天亮了。
【滴——】
【检测完毕,系统正在加载中。】
原来人死后真的会有魂魄——洛清眼睁睁地看着半透明状的自己脱离身体,缓缓飘在半空中。
身体从来没有这么轻盈过,洛清惊奇地一蹦,顿时从地板蹦到天花板,再慢悠悠落下来,好玩极了。
【穿书系统00“滋——”竭诚为您服务。】
一个电子女音用诱惑的语气欢快道:【你想走上人生巅峰吗?想拥有美好的爱情吗?想成为千万富翁吗?快来跟我签订穿书协议吧!】
洛清冷漠打断:“不想哦。”
对方似乎卡了一下:【为、为什么??|???|】
“我只想赶紧投个好胎,下辈子健健康康的活。”
系统00再次欢快起来:【只要穿书完成任务,就可以满足你的心愿哦~】
这下洛清有了兴趣:“穿进哪本书?完成什么任务?”
穿书这么时髦的事儿还能让他赶上?
这样说来上天还是眷顾他的,肯定稳了。
【这本书,可能你没有看过,但你一定听说过!那就是——《娇软美人的被口日常》(口口)】
洛清:“……”天塌了。
系统00羞涩道:【不好意思,本系统自带敏感词检测,“滋——”不过审的字词会自动被口口。】
良久,洛清倒抽口冷气:“确实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这本书,常年霸榜某网站排名前五,深受尊贵的网络动作文学鉴定大师们的追捧,内容如同它被口掉的书名一样,通篇,除了黄还是黄。
这书你就穿吧,一穿一个不吱声。
洛清发出来自灵魂的拷问:“请问我穿书进去做什么呢?”
破案了,是去当真人版 X X 娃.娃!
【当然是走剧情完成任务呀。】
哇,洛清惊呆了,这么能口的书居然还有剧情?
翔、翔里淘金?
“展开说说。”
【小说剧情大概是,原主不断跟包括主角攻在内的108个男人不可描述,并和主角攻一起携手共享天下的故事。你的任务就是帮助主角攻争权夺位,成为皇帝。】
嚯,洛清咋舌:“好歹毒的剧情。所以,不断跟各种男人不可描述的动机是什么呢?”
【原主中了世间难解的媚毒——透骨香,中毒者浑身散发异香引诱男人与之口口,且心脏剧痛无比,只能依靠和男人不可描述,获得口口才能缓解。】
【对了,原主跟你一样是个病秧子,时间所剩无几,只有各种和男人贴贴才能延长寿命——不要质疑这没有科学依据,问就是作者设定!
亲爱的宿主,请问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歹毒的设定。
洛清的沉默震耳欲聋,发出了真心实意的呐喊:“可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嗯呢,十九岁的孩子。】
洛清还想挣扎一下:“可能你没看出来,其实我是个直男……”
【喔,爱看bl的直男?】
系统一板一眼更正道:【爱看bl、强.制.爱、口口总受、追妻火葬场、强夺豪取,的直男?“滋——”这本书完完全全符合你的喜好哦。】
洛清觉得自己还能再拯救一下:“看文和被当文看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请问区别是?】
“看别人被口,和自己被人口的区别。”
【可你完成任务之后,我会送你回到现实世界,并赠送一个年满20岁,健康的,长相跟你一样的,能百分百活到99岁的男性身体。】
系统遗憾极了:【还是不能接受?那算了,我找别人去。】
“等一下!!”洛清沉痛脸,“这么艰巨的任务不要麻烦别人,还是让我去吧。我可以,我能行!”
【好呢,^_^】系统00语气中带了笑意,【准备一下,很快就要传送了。】
“对了,你刚才说病痛需要获得什么才能缓解来着?”
【就是男人的口口呀……口口!】
“……”
一人一统沉默了,00含泪骂了一句:【这该死的敏感词检测!】
洛清回头看一眼混乱的病房。
那个自住院以来一直对他照顾有加的护士姐姐,正捧着他的手机,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对电话那头的人喊:“什么?你说联系不上秦先生?呜呜呜别开这种玩笑,他再不来就连洛清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秦先生是本市著名企业家,工作非常非常忙,截止到今天,那人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来医院看望。他每次来都会带上一束鲜花,插在床头的花瓶里做装饰,而现在花叶早就只剩残枝了。
这也没办法,毕竟洛清只是好心的秦先生资助的病人而已。
“系统,”洛清轻声问,“夺皇位应该需要很长时间,那等我回到现实世界,认识的朋友会不会都不在了?”
秦先生为了他的病投入无数金钱与精力,他还没有来得及报答啊。
还有这些年对他很照顾的医生和护士,临死之时就连一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实在遗憾。
【请宿主放心,现实世界一天相当于书中一年,所以哪怕你在书中过完了一生,在现实里也就过去两三个月而已。】
洛清安心闭上眼:“这就好,开始吧。”
【滴——传送开始。】
*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跟上!”
洛清站在一队妩媚多姿的男男女女末尾,正不知所措时,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对方板着脸高声训斥:“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到地方不许随意乱跑,等宴会结束少不了你们的赏钱。”
洛清低下头,磨磨蹭蹭迈着小碎步,趁管事的不注意,就一个闪身躲到旁边的柱子后。
所幸他存在感很低,身形又过于瘦弱,谁也没有发现少了一个人。
等那队人走远了,洛清脑子空空,不确定地问:“系统,我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系统00回答:【当然是找到主角攻,钓他,勾.引他,并且留在他身边完成任务啦!】
钓什么?鱼吗?
“说点我能听懂的,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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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 ”
【钓系美人你居然不懂?居然没看过?】
“看是看过那么一两本,但是不代表我会啊。”洛清对钓系只有模糊的概念,痛苦捂脸,“而且我看过的小说丢了就忘,这对我来说太难了。”
【有困难就要克服!想想健康的身体!想想美好的未来!钓,你可以理解为不动声色的勾引,表面你是猎物,但实际你才是那个猎手~】
这话刚说完,洛清就听到耳边一阵滋滋啦啦的杂音,这破系统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穿书之后杂音就更多了。
他好像明白了那么一点点,但又没有完全明白。
一个钓字快要把洛清的cpu干烧了,猛然来到陌生的世界,见到陌生的人,让他心生怯意。
系统却很振奋,语气饱含鼓励:【放心啦,现在的你可是主角受啊,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抵抗你的美貌,没有人!】
【在正式开始任务之前,本系统需要提醒你几点:
1.任务高于一切,请尽全力完成。
2. 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你的身份,这很可能会导致你任务失败。
3.如果任务失败,那么你将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4. 一旦你在这里丧命,那就真的死了。】
【以上,祝您穿书愉快。】
“滋——”“哔——”
洛清有点慌,系统的杂音怎么还越来越多了?
“所以主角攻是谁,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
“喂?还在吗?”洛清急了,“你好歹告诉我主角攻现在在哪吧!”
过了许久,系统终于有了回应,声音断断续续:【主角攻叫……在前面举行宴会……你快去……】
不远处确实在举行宴会,刚才那队美人正站在一旁默默等候。
只是越是靠近那个地方随从就越多,洛清只能躲躲藏藏靠近,努力不让自己被发现。
他藏在一座假山后,以这个角度和位置大致能看到宴会上所有人的脸。
洛清快速扫视一圈,发出惊叹:“好多人啊……所以系统,到底谁是主角攻?这真的很重要!”
再次过了许久,系统终于回答:【主角攻最是温润如玉让人如沐春风,他就是——“滋……”是——“滋……”】
【警告!警告!发生未知错误。】
【系统重启中。】
【滋——】
系统挣扎了几秒,然后彻底断线了,任凭洛清怎样呼喊都没有反应。
你就非得在名字前面加这么多形容词吗!
这可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小倒霉蛋洛清欲哭无泪,眼前一黑又一黑。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实在没有办法,他只能被迫接受现实,打起精神,按照系统描述的形象,运用排除法找出主角攻。
既然要争夺皇位,那主角攻一定是皇子,而且系统还说主角攻性格温柔,这样一来,范围就缩小很多了。
就在这时,那队美人终于得到允许鱼贯而入 ,他们似乎是宴会的主人用来取悦客人的,各自站定之后依偎在客人怀里,不是为客人倒酒就是喂水果。
这群人中最吸引洛清视线的,是坐在主位的华裳男子,大约有二十岁出头,看起来很是面善,长相最为俊美不说,所用衣料也比在场所有人都贵重,一看就知道他肯定身份不凡。
那人很不一般,别人身侧只有一位美人,他偏不,非要将旁边人的美人抢了,堂而皇之左拥右抱。
洛清观察到,别的客人得到美人恨不得占尽便宜,但那人似乎只是单纯的欣赏美色,双手虚虚搭在美人肩上,从头到尾都规规矩矩。
一般来说,主角攻应该是长得最帅,身份最高贵的那个吧……
不确定,再看看。
2. 02 心疾
宴会上,李承烨一左一右搂着两位美人,侧过脸朝旁边人挑眉一笑:“三弟向来不好美色,这两位为兄就笑纳了。”
三皇子恭敬道:“能得太子长兄喜欢是他们的福气。”
怀中美人动了动,李承烨微微低头:“怎么?”
“殿下,奴家喂您喝酒。”
另一美人不甘示弱,纤纤玉手举着葡萄贴近:“这葡萄可甜了,殿下快尝尝。”
两位美人在怀,李承烨看起来颇为享受,先是喝下美酒,再吃了葡萄,与美人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这急不可耐的姿态落到他人眼中,均是露出不屑。
今日三皇子做东,这草包抢先坐主位倒也罢了,还好意思争美人,就嘚瑟吧,早晚被拉下马。
“太子殿下,”终是有人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问,“您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一连几杯酒下肚,李承烨似是醉了,脸颊两侧微微泛红,双眼迷离:“嗯?什么日子?”
“太子殿下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今天是先皇后忌日,你身为人子不去祭拜倒也罢了,竟还在此沉溺酒色!”
这话如同一道惊天响雷,李承烨顿时清醒几分,推开两位美人:“原来是母后忌日……孤要、要回府为母后上香。”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因着急离开宴席,没走几步就脚下踉跄,差点儿当众出丑,惹来一众鄙夷的目光。
李承烨临走之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嗤笑一声:“如此德不配位之人,岂能做太子?”
那声音不大不小,好似故意让他听到一般。
待走远一些,李承烨在假山旁停下,弯腰将酒呕出来,最后咳出几口血。
一直默默跟在他身边的掌事太监高睿心疼极了,慌忙为李承烨顺气:“殿下这是何苦呢?”
“今日摆明了就是鸿门宴,那三皇子明知道您身子弱,还非要上烈酒九酝春,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李承烨一副虚弱样,大半个身子倚在高睿身上,脸上多了几分红润:“老三快要按耐不住了,想让旁人看笑话,孤演给他们看又何妨。”
在一旁暗中观察的洛清听到这话眼睛一亮。
其实他已经得到很多信息,比如说,面前这人是皇子,身子弱,表面贪恋美色实则不动如山,被人针对刁难还能泰然自若。
最最重要的是,这人是长得最好看的那个,而且眉眼之间还有几分熟悉,让人心生好感。
这些不都是主角标配吗!再来个凄惨的身世就齐活了!
自称为孤,说不定还是太子呢。
洛清觉得这把百分百稳了,但是如何名正言顺留在主角攻身边是个大问题。
以及,怎样突破心理防线和对方花式贴贴,甚至深入交流?
洛清仰天长叹,活着,真是处处艰难。
而这时,高睿扶着李承烨继续往前走:“祭祀一应物品已经按照殿下吩咐准备好,等回府之后……”
两人绕过一座假山,正要顺着路往外走。
洛清瞅准机会,低着头迎面而来,在即将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突然身子一歪,朝李承烨怀中倒去。
高睿手哆哆嗦嗦指着洛清,声音宛如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般:“你……你大、大胆!”
身为主角攻的李承烨不知为何一言不发,静静站在当场。
大哥,你好歹动一动尊贵的手扶一下啊?
洛清只能继续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贴着对方,抬起头,捂着心口,以一副“我好柔弱啊”的模样做作地咳嗽两声:“这位公子,我心疾犯了,您可否为我寻个大夫?”
咳完他才想起来,心疾和咳嗽似乎没有太大关系。
有的人表面从容不迫,实际脚趾已经开始抠地了。
稳住,这都是小场面!
洛清继续表演,无辜地眨了眨眼。
高睿正要将人扯开,被李承烨以眼神制止。
他仔细审视怀中人这张脸——苍白,柔弱,清瘦,但又难掩姿色。尤其是这分外熟悉的眉眼,让他这些年最为魂牵梦萦。
怀中美人紧紧攀着他的手臂,两人离得极近,因此对方身上淡淡的异香令人格外目眩神迷。
半晌,李承烨轻笑一声。
搞了半天,原来今日这出戏最精彩的在这儿呢。
老三真是长进了,这次找的人甚是相像,不似以往那些庸脂俗粉。
“公子?”洛清没看懂主角攻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继续装作虚弱的模样,“我心口好痛,还有点呼吸不上来……”
再不扶一下他就要掉地上啦!
李承烨修长而冰冷的手指,在洛清侧脸上停留片刻,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杀意。
紧紧盯着怀中人的脸,手因过度愤怒而微微颤抖,随即,李承烨笑得温温柔柔,一把将洛清稳稳抱起:“好啊,孤为你寻大夫。”
他抱洛清就像拎一只小鸡那样轻松,完全看不出身子弱的样子。
李承烨已经抱着洛清走远了,高睿如梦初醒,这才慌慌张张跟上,大气也不敢出。
谁也不知晓三人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个与洛清有几分相似的男子从假山后面缓缓走来,左右看了看,纳闷极了:“奇怪,太子人呢?”
无人在意空中有股异香久久不散。
……
就这样,洛清顺利被主角攻带入府中。
对方似乎有事要忙,派人去请大夫诊脉,又让人安排住处,随后就不见踪影。
高睿笑呵呵地问:“大夫很快就到,公子且安心住下。对了,不知公子年方几何,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
洛清并不是很喜欢原主的名字……阮软。
这名听一次就恶寒一次,于是说了自己的真名,想来应该问题不大。
“我叫洛清,洛水的洛,清澈的清,今年十九岁,”这话说起来也怪叫人难过的,他那双圆润的眼睛蒙上几分苦涩,“我父母早逝,没有家,更没有亲人。”
高睿似乎没见过身世惨成洛清这样的,又或许没有听清,一时怔住了:“你说什么?”
洛清满脸真诚,一口咬定:“我的亲人全都死绝了,无处可去。”
那些趁他父母刚离世就慌着争夺财产的极品亲戚跟死绝了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洛清顾及自己的形象,他还能骂得更难听些。
“……你叫洛清?”高睿的关注点很奇怪,笑容像硬挤出来的,“挺巧,挺巧。咋家得向太子殿下复命,就不打扰公子了。”
洛清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身影,有点想不通巧在哪里。
难道这位公公还认识一个叫洛清的人?
*
太子府书房里。
李承烨满脸嫌恶地脱下外袍,随手扔得远远的。
他仔仔细细洗净手,小心翼翼地从暗格中取出一幅画,解开八宝带,缓缓将画展开,摊在几案上。
这是一副人物画,一位青年男子身着一袭白衣,双眼紧闭,静静躺在床上。
他瘦弱极了,面无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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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上下只剩一把骨头,也因此显得身影分外娇小,会叫人以为他已经仙去。
此画并无落款,作画之人只在右下角题了一个小小的“卿”字。
最稀奇的是,画中人的容貌与洛清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高睿满头是汗匆匆赶来,余光瞥见那幅画,慌忙跪在地上重重磕头,他对自己毫不留情,不一会儿额头就开始破皮流血。
李承烨静静瞧着画中人,神情阴郁,声音低哑:“他叫什么名字?”
这话问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高睿跪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上下两排牙齿直打架:“叫、叫洛清。”
话音未落,一个砚台便咣当一声砸在地上裂成几半,碎片四处飞溅。
李承烨扯了扯嘴角,面容越发阴森:“哪个洛,哪个清。”
“洛水的洛,清澈的清。”高睿闭了闭眼,心知自己今日难逃一劫,“殿下,奴才敢以全家性命担保,从未向任何人透露公子名讳!”
作为李承烨最信任的心腹和管家,高睿自然知道这幅画,或者说画中人,在太子殿下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极少有人知道,太子曾有一位互定终身的心仪之人,那人姓洛名卿,早在几年前便不治而亡。
太子殿下这些年常常靠着这幅画怀念洛公子,日日想着,念着,几欲疯魔。
高睿浑身一抖,今日被带进府的那位究竟……
“老三这美人计唱了一出又一出,孤已腻烦至极。”李承烨终于抬头,目光落在这位跟自己多年的掌事太监身上,“只是这次,不同寻常。”
洛卿,洛清,呵。
他只画过这一幅画,落款也唯有一个卿字,三皇子究竟从何得知洛卿的全名?又从哪找来这般相像的人?
除非,有人泄密。
高睿又将头磕得砰砰响:“奴才这就去查那冒牌货的身份……还请殿下明鉴,奴才确实未曾向任何人提及洛公子名讳。”
总不能,是巧合吧?
李承烨将那副早已被他摩挲得起了毛边的画小心收好,再次放入暗格中:“给你三天时间,查不出便提头来见。”
高睿松了口气:“奴才定尽心而为。那……这之后,冒牌货当如何处置?”
“先派人盯着,”李承烨并没有因为相似的容貌而心软,面无表情道,“待查清底细,杀了。”
“是,奴才明白。”
“孤要祭奠母后,这几天任何人不得打扰。”
李承烨路过浑身发抖的高睿,脚下一顿,低声警告:“将衣服烧了……没有下次。”
这可真是太煎熬了,高睿瘫在地上,猛地喘了喘气。
好在这些年他劳苦功高,太子还是留了情的。
随后,高睿猛地坐起来,精神抖擞地扯着嗓子喊:“来人啊,让所有人在前厅集合,再把府中下人名册拿来!”
整个太子府顿时躁动,各处下人与府中侍卫迅速聚集起来。
但太子应该住东宫,怎么会住在街上的宅院里?
洛清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小命不保,纳闷地想,这难道又是作者设定?
他没有时间思考,因为原主所中的媚毒透骨香,竟在此刻发作了。
洛清闻到自己身上有一股甜甜的味道,像花香,又像果香,与此同时心口绞痛不止,难以忍受。
“救……”他捂着心口,踉踉跄跄出了院门。
毒发应该怎么办来着?好像是,获得口口?
所以口口到底是什么?!
3. 03 找死
不知为何,洛清居住之所附近竟空荡荡的,想找人请大夫都做不到。最令人绝望的是,可能就算请来了大夫,也会因透骨香的诡异设定而束手无策。
洛清一手按在心口,摇摇晃晃地扶着墙走,他紧紧拧着眉,面色苍白无力,腿脚发软,看着分外惹人怜惜。
真不愧是口口文学出品的娇软美人,这具身体娇得走几步路就开始喘,双腿更是恨不能软成面条,当场倒地。
真是直男为之变色,断袖为之痴狂。
显然,李承烨并不是痴狂的一员,他站在远处冷眼看着,直到洛清扶墙走近,才讥诮地问:“心疾?”
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手段甚是拙劣,叫人一眼便能看穿。
总之,这冒牌货除了脸与卿卿过分相像之外,其他一无是处。
这是主角攻的声音……
洛清这时眼前已经开始模糊,媚毒游走于他全身上下每一处经脉,浑身绵软瘙痒,使得他像一头发了情的小兽,分外渴望被人爱抚。
他盯着李承烨淡色的唇,实在是心口疼痛难忍,这时候什么也顾不得了,本能驱使他伸手拽住对方衣领,微微踮起脚,大胆而莽撞地亲上去。
唇瓣相贴,津液交融的一刹那,洛清竟感到心口疼缓和一些,于是动作更加大胆地追逐李承烨的唇。
李承烨呆住,先是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而后反应过来,重重推开洛清:“你找死!”
这点根本不够。
洛清扑通摔倒在地,整个人还在泥土中滚了一圈,他委屈极了,心口又开始疼起来,眸中泪光闪烁:“疼……”
他有些喘不过气,手努力伸长攥住李承烨衣摆,落下两行清泪:“救我,求殿下救我。”
洛清很快疼晕过去,手仍然保持攥紧衣摆的姿势。李承烨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眸色转深。
他缓缓蹲下,手指在洛清耳后及下巴处摸了摸——并没有发现人皮面具。
手在洛清脖颈处停住,慢慢收紧,轻易就能拧断此人脖子。
一道声音在此时打断:“太子殿下,不知病人在何处?”
来人正是李承烨的心腹王太医。
李承烨就此收回手,缓缓起身:“将其打入地牢——好好给他诊脉,孤要知道他究竟生了什么病。”
……
洛清是被硬生生疼醒的。
人还没恢复意识呢,就感觉到手指指尖传来一阵剧痛,耳边似乎还听到吱吱声。
什么味儿啊这么臭!
洛清睁开眼,猛地坐起来,与将他手指啃出血的老鼠们对视。
“啊啊啊——”
洛清惨叫一声,数只老鼠受惊四处奔逃,很快就没了影。
怪不得空气味道这么难闻,看样子自己是被关进牢房了。
老鼠身上很有可能携带病菌,洛清捧着自己受伤的手指,苦哈哈地将脏血挤出来。
他的记忆停留在自己主动亲了李承烨,而对方却重重推开了他,且恼怒至极,一副高岭之花被玷污了的模样。
更别提现在还把他丢进地牢受罪,这就很气人。
洛清愤愤地磨了磨牙,说好的温润如玉呢?
他别是找了个假的主角攻吧?
不过反过来想想,自己主动强吻的行为确实很冒昧。
虽然,但是……他是被迫的,而且他也很吃亏啊!
洛清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开局就惹了主角攻不快,这无疑给任务增加不少难度。
这可怎么办啊?
他本来就对完成任务没什么头绪,这下人在地牢,脑子就更迷糊了。
地上铺满了发霉发臭的稻草,洛清也不矫情,找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强行平静下来,试图理清思绪。
目前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帮助主角攻夺得皇位。但李承烨究竟是不是呢?这里要打个问号。
和108个男人酱酱酿酿不重要,这个划掉。
还有那个什么媚毒透骨香,经过实验发现,似乎能通过接吻缓解,但前提是他要和主角攻缓和关系,并且足够亲密才行。
但是这就很奇怪,难道接吻是敏.感.词么?也不至于敏.感成这样子吧!
还有,如果确定李承烨就是主角攻,他该如何从地牢出去?对方似乎根本不吃美人计这一套。
如果李承烨不是,那他又上哪去找?
洛清痛苦捂脸,自己总不能满大街抓住个男的就问人家是不是主角攻吧?
思路到这里就断了,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洛清只能暂时放弃。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传来:“开饭了。”
有人打开牢门,端来饭菜。
闻着香味后洛清才感觉到饿,下意识对来人道谢。
对方理都没理,放下碗筷就走,洛清不死心的问:“是太子殿下吩咐把我关在这里的吗?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那人就像没听到一样,锁好门,径直走远了。
洛清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筷子。
算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地牢伙食勉强能下咽,有咸菜有馒头还有粥,就是分量像给小孩吃的,洛清估摸着自己只能吃半饱。
他两眼放空,掰下一块馒头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杂面馒头有那么点儿回甘,咽下去时还有点喇嗓子。洛清闻着空气中形容不出的臭味,哪怕很饿,也没什么胃口。
不知是不是幻觉,他竟好似闻到了肉香。
真的好想吃肉啊,想吃红烧肉、粉蒸肉、大盘鸡、孜然羊肉……洛清想着想着,不禁咽了咽口水。
“呜呜……”
一只灰白相间的小狗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闻到饭菜的香味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穿过对它来说相当宽松的牢门缝隙,看了眼神游天外的洛清,毫不客气地埋头吃起来。
等洛清回过神时,小奶狗已经三两下将稀粥舔得干干净净,毛茸茸的脑袋已经转向菜碗了。
“不能吃!”
洛清慌忙伸手阻止,他记得小狗不能吃重盐的食物,而这碗萝卜干是实打实的咸菜。
哪知小狗护食,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洛清想把咸菜端走,却被小狗啊呜一口咬住手。
被老鼠啃过的手再添新伤,洛清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不能拿小狗怎么样,又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气昏了头,捏住小狗的嘴,也咬它一下。
“……”他这是在干什么?
洛清与满脸不可置信的小狗对视,他被小狗纯真且委屈的两眼瞅着,讪讪地松了手。
还好他还有点理智,没把小狗咬出好歹来。
“对不起啊对不起,”洛清试图亡羊补牢,真诚地向小狗道歉,“你真的不能吃咸菜,还有半块馒头你要不要?”
小狗没给他机会,哼哼唧唧地夹着尾巴跑了,那模样,仿佛急着去跟谁告状。
洛清保持举着馒头的姿势僵了好半天,默默地将馒头放在牢门外,那碗咸菜则被他放在坏了一条腿的桌子上。
他苦中作乐地想,没准那小狗饿了还会来呢?到时候再道个歉吧,嗯,再给它投喂点吃的当赔礼。
整个地牢似乎除了他就没别人,洛清听不到任何声音,百无聊赖地从天亮等到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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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里,高睿短暂地出去一趟,而后很快就回来,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殿下,那个冒牌货他……”
李承烨优雅地端起茶杯,用杯盖刮了刮浮沫,闻言头也没抬:“说。”
高睿干笑一声:“大胖跑地牢玩儿去了,还跟假洛清抢饭吃,大胖想吃咸菜他不让,就咬了他一口。结果、结果假洛清也咬了大胖一口!”
府里谁人不知大胖是太子殿下的爱宠?此人轻薄太子殿下在先,伤害殿下爱宠在后,只怕明年的今天就是此人的忌日!
“咳……”李承烨被茶水呛了一下,淡淡评价,“死到临头了还这么有闲情逸致,是仗着容貌,以为孤舍不得杀他?”
高睿只能小心的陪着笑:“那冒牌货的容貌确实罕见……就这么杀了,也有点可惜。”
是可惜。
这么多年过去,李承烨第一次见到如此相像之人。
除了容貌,假洛清竟意外的跟那个人的性格也有些相似。
“这般模样的人,杀了岂不是暴殄天物?”李承烨站起来,饶有兴趣道,“走吧,咱们去会会这位洛公子。”
他们口中的洛清正饿得抓耳挠腮。
可现在只剩那小半碗的萝卜干了,他盯着那黑乎乎的咸菜看了半晌,最终捏起一块放进嘴里。
好咸!好辣!
因为辣,则不断分泌口水,又因为咸,他感到更加口渴。
而造成洛清现在吃也吃不好,睡也不敢睡的罪魁祸首,正是那位传说中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
“不就亲了一下至于关进地牢么?至于不给吃饱饭吗?至于让破老鼠咬我吗!我会不会得病啊呜呜呜……”
他一声比一声大,背对着牢门坐在地上:“这是什么天崩开局,一上来就把人得罪惨了,完不成任务就是一个死,这可怎么办?”
别说完成任务了,现在洛清就连李承烨究竟是不是主角攻都不能百分百确定。
“要是任务能自动完成就好了,让我继续躺床上当米虫吧,唉。”洛清重重叹气,只觉得前途渺茫。
一道略显耳熟的声音传来:“哦?是什么任务说来听听?”
洛清下意识答:“勾男人呗。”
待他转过头,亲眼看到说话那人的脸,长长抽了口冷气,眼前又是一黑。
当着目标的面说自己要勾男人,他一定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吧?
洛清沉默片刻,坚强的他选择转移话题:“殿下,您吃了吗?”
“先说说你要勾谁?谁派你来的,有何目的?”
主角攻怎么是这个反应?
又是一阵沉默,洛清额头直冒冷汗。
他那不怎么聪明的小脑瓜突然灵光一闪:“回殿下,我说的是人物,谐音字而已。”
李承烨似乎信了,露出一个温柔非常的笑容:“勾男人作何解释?”
洛清开始思考问题,头歪了歪,两眼同时微微往上翻,黑白分明的眼珠左右转了转。
继续胡说八道:“刚才很无聊,我就想起来一个故事里的人物,他的任务是勾男人,只要完不成就会被处死。”
洛清快被自己机智哭了,他竟然圆上了!真是太不容易了!他简直是个天才!
李承烨非偏要继续追问:“哪个故事,主人公叫什么名字?”
“……”洛清实在编不下去了,脑子一片空白。
只听那位据说向来温和的太子殿下慢悠悠道:“若是答不出来,孤便拔了你的舌头,又或者,用针线缝住你的双唇。”
“叫你这辈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谎话。”
4. 04 过往
李承烨的语气很平静,甚至轻飘飘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就好像在跟人讨论今天晚饭吃什么。
洛清瞳孔一缩,手脚渐渐发软,一阵头晕目眩。
穿书之时,他对自己的处境有过千百种设想,但哪一种都不包括眼前这情形。
这不是一本口口文吗?不应该满屏幕都是口口吗?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答不出来?”李承烨看洛清的眼神有那么一丁点的复杂,不过转瞬即逝,变为彻骨的冰冷。
他缓缓抬起手,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泛着寒光,慢慢贴近洛清白瓷似的脖颈。
有点凉,还有点刺痛。
洛清不敢动弹甚至忘记眨眼,飞快地转动脑筋。他绝不能穿书第一天就死在这里,系统说过,如果他在这里丧命就是真的死了!
可,越是着急,脑袋就越是反应不过来。
或许编一个像样点的故事就能蒙混过关了,他想。
但这个故事如何开端,如何发展,又当如何结尾呢?
“那你就去死吧。”李承烨失去最后一丝耐心,右手高高举起匕首,目标似是洛清的心脏。
“等、等一下!”洛清慌忙喊停,混沌的脑子终于转了弯,“刚才只是忘了!现在已经想起来了!!”
“说。”李承烨终于收回那要命的匕首,在手里把玩着。
洛清狠狠地打了个寒战,半真半假地道:“这个故事的主人公跟我同名同姓,他本来是一个安于现状的小人物,过着平静的生活。但是突然有一天,他被一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带走,对方要他想尽办法勾一个男子的心,他很害怕,也不愿意,但是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很怕死。”
“殿下……他真的只是个小人物,就像只蝼蚁,被人轻轻一捏就会粉身碎骨,所以他无力反抗。您能明白这种无助的感觉吗?”
“这世间很美好,有他牵挂的人,他很想好好活下去,想去很多很多地方,想吃很多很多好吃的,所以他只能听那个大人物的话,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活命。”
两行清泪缓缓没入衣襟,洛清委屈又后怕,胆怯地看向李承烨:“殿下您说,想好好活着是种过错吗?”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李承烨,又或者因为那两行泪太过刺眼,他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失神的重复:“好好活着……”
这怎么能算是过错呢?
谁不想好好活着?天底下哪个人不是为了好好活着而努力?
洛清小心地瞄一眼李承烨的脸色,悬着的心悄悄提起来,几欲跳出胸膛。
他的话似乎给了对方强烈的冲击,李承烨整个人都恍惚起来,脸色变了又变,不知在想些什么。
“罢了,”李承烨命人打开牢门,对洛清说,“你出来吧。”
洛清欣喜若狂,肚子在此时咕噜噜叫起来,在安静的地牢里显得格外响亮。
“没吃饱?”很意外,李承烨居然关心的问一句。
洛清老实回答:“没吃饱。粥被一只小狗喝了,馒头又小又干巴,现在又饿又渴。”
“那便传膳。”小狗?呵。
李承烨丢下这句便转身朝外走去,洛清几乎喜极而泣,赶紧跟在他身后。路过守在大牢门口的高睿时,还很有礼貌的问了声好。
高睿满目震惊,这冒牌货居然能毫发无损的走出地牢!若是以往有人胆敢如此冒犯殿下,早就被砍去手脚拖出去喂狼了!
饭桌上,洛清眼巴巴地盯着侍女手中的托盘,他已经闻见饭菜的香味,疯狂分泌口水。
只是饭菜中还掺杂着一股很不妙的味道,咦,怎么闻起来有点像香菜?
待侍女将饭菜一一摆放整齐,洛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呜呜呜怎么全是素的!
没有肉也就算了,怎么每一道菜上面都撒了香菜碎!还撒那么多!!
洛清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他香菜过敏的症状非常严重,哪怕只吃那么一丁点都会引发浑身皮肤瘙痒并且起红疹,之前曾有一次误食香菜,还有了呼吸困难和哮喘的症状。
只是现在穿书了,应该不会过敏了吧?或者只夹没有碰到香菜的食物应该也可以。
洛清迟疑过后,终于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块黄瓜。
一旁伺候李承烨净手的高睿回过头,看见那冒牌货竟然擅自动了筷子,惊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胆大包天!这假洛清究竟知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竟敢在太子殿下面前如此放肆!
而太子殿下自己,则是沉默看着洛清小心的避开香菜,哪怕沾了一丁点的香菜都会将其挑去。
“你不爱吃胡荽?”
洛清嚼着黄瓜,迷茫的抬起头。
胡荽是什么?半天才反应过来太子说的应该是香菜,便摇了摇头:“是有点不喜欢。”
实际上不是不喜欢,而是单纯的怕丢掉小命。
洛清发现,太子听到这话又在走神。
“你说你叫洛清?”
洛清点头:“是呀。”
“是么?一直都是?”
洛清心里咯噔一下。
这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太子像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份,那个姓高的总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反应也很大……
太子是不是跟一个叫洛清的人有仇才会如此?
他有点后悔,自己应该谨慎一点的,跟小命不保相比,阮软这个名字其实也不是不能忍。
但是现在改口的话……嘶,好痒啊。
洛清忍不住挠了挠手臂。
手上凹凸不平的触感令他下意识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手臂上不知何时长满了疹子!
救命,没人告诉他原主也对香菜过敏啊!
不过眨眼间,洛清就开始感到呼吸困难,捂着心口大喘气。
“求殿下为我请个大夫……我、我对香菜过敏……”
他半趴在桌子上,勉强用胳膊支撑着身体,第一时间向太子求救。
洛清的手臂和脖子上都起了很多小疹子,远远看去一片红,实在吓人。
“殿下您看?”高睿见他实在难受,出声提醒仍在走神的李承烨。
“去请太医。”
不知是不是错觉,洛清感受到李承烨此刻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昏昏沉沉间,他听见对方说了一句:“天底下竟有如此巧合……”
主角攻的关注点竟然是这个??洛清哭丧着脸小声提醒:“殿下,过敏严重是会死人的。”
“嗯。”李承烨攥住洛清那不住胡乱抓挠的手,竟应了一声。
“太医什么时候能来?我会不会死啊?”
“很快,”李承烨的声音有些温柔,“孤准你活,你便能活。”
好霸道好自信哦,洛清觉得自己穿回去后写出一本《霸道太子爱上我》的话一定大卖。
他的反应给洛清一种很好说话的错觉,大着胆子提意见:“以后我的饭菜里能不能别放香菜?就是那个胡荽。”
“嗯,以后不会再有了。”
哇哦,主角攻的态度怎么突然大转变了?
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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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试探着问:“那,菜里能多放点肉吗?”
“为何?”
洛清有些不好意思:“我比较爱吃肉。”
李承烨又开始神游天外,洛清期待的目光转向高睿,对方干笑一声:“公子暂且忍忍,近来日子特殊,全府上下都要禁荤腥。”
虽然不太明白禁荤腥的原因是什么,但古代确实很重规矩,洛清点点头表示理解。
艰难等到太医赶来,对方把脉过后拿出一盒药膏:“公子这是得了风疹,抹上药膏,再喝上几副药就好了。”
洛清喜笑颜开:“多谢太医。”
他打开盖子,熟练的为自己抹上,李承烨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
最终厨房又重新上了一桌子菜,果然没再放胡荽,洛清饿极了,狼吞虎咽地扒饭。
菜里没肉,对洛清来说有些难以下咽,但他刚刚死里逃生,又饿了太久,也就顾不上挑剔。
他一定是饿出幻觉了,居然会觉得眼前这盘没丁点肉沫的炒包菜是人间美味!
“殿下,”洛清嚼啊嚼,“得多久才能有肉吃?”
“三天后。”
那还好,洛清松了口气,三天嘛,一眨眼就过去了。
李承烨并没有动筷子,跟他唠起家常:“你爱吃肉可有什么缘由?”
嘶……高睿在一旁纳闷,他家殿下平日里也不是爱关心琐事的人呐。再说了,爱吃肉能有什么缘由?
洛清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我父母去世后,家产几乎被亲戚抢了精光,只好节衣缩食,整天吃素……这之后就对肉有很大的执念。”
轻描淡写的一两句话,却暗藏了数不尽的委屈与心酸。
“以前最穷的时候,看到垃圾堆里有一块别人扔掉的臭肉,忍不住捡回家煮了吃,结果一连拉肚子好几天哈哈哈。”
洛清现在想起当时的惨状还笑出了声:“那次可把我折腾惨了,但是爱吃肉的毛病更严重了。”
毫无预兆的,李承烨落了泪。
可他脸上分明没有任何表情,乌鸦羽毛似的眼睫毛一颤,泪珠刹那间滚落,没入衣襟。
高睿将这一幕看得分明,赶紧低下头,心里暗暗惊奇。
见李承烨主仆无人接话,洛清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当,赶紧找补:“其实我不挑食的,素菜也能吃。”
太子不会嫌他要求多就把他砍了吧?
应当,不至于?
洛清小心地看着李承烨,生怕对方发难。
那人终于回了神,吩咐高睿道:“让厨房做些肉糜粥来。”
“殿下,这……”高睿左右为难,忍不住瞥洛清一眼。
他那眼神十分古怪,仿佛在看一个祸国妖妃。
不知怎的,李承烨轻轻勾唇笑起来,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无妨,母后不会怪罪的。”
洛清一脸懵,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更想不明白高睿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然而更让人想不通的还在后头。
“暂且委屈你三日,”李承烨的态度堪称温和,“三日后,孤让厨房变着花样给你做肉吃。”
“真的啊??”
洛清眼睛一亮:“那我能点菜吗殿下?”
李承烨略一点头:“可。”
“殿下您真是个大好人!!”
洛清语气十分真诚,一听就知道他确实就是这般想的。
李承烨单手撑着额角笑了。
嗯,虽然他曾出言威胁,曾动过杀心,更曾拿匕首横在洛清脖颈,但他是个大好人。
5. 05 媚.毒
洛清呼噜噜地喝着肉糜粥,肉类独特的香味充满了口腔,他幸福地眯着眼,暗暗许愿,以后一定要过上每天每顿都有肉吃的日子!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在?”李承烨不经意间问。
“只有我自己,”洛清很是平静,脸上没有丝毫悲伤,“我无父无母,没有任何亲人。”
“你生来便不知父母是谁?”
洛清摇头:“他们在我十三岁那年去世了。”
李承烨瞳孔缩了缩:“这之后你如何生活?”
洛清不是很想提及这件事,便一带而过:“吃百家饭呗,后来到处捡剩饭吃,再后来被人救助,日子就好过很多,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没几年。”
“……”
李承烨听到这话后,整个人宛如一尊石像,甚至忘记了眨眼,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他却毫无反应。
高睿看到他反常的模样,慌忙将洛清请走:“洛公子,您该回去了。”
“可我的粥……”洛清眼睛紧紧盯着碗底那还剩一点点的肉糜粥,压根就走不动路。
“厨房还有呢,您过去看看吧。”
好不容易将洛清哄走,高睿吩咐下人谁也不许靠近,这才关了门。
李承烨仿佛陷入了什么光怪陆离的梦,又似乎灵魂出了窍,神情恍惚迷离,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高睿担忧地唤他:“殿下?”
李承烨扯了扯嘴角,苦笑一声:“这世间,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殿下,此人多半是三皇子派来的细作。”
李承烨何尝不知呢?
这些年,三皇子明里暗里不知往他身边塞了多少个与卿卿相像之人,这么多年过去,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能淡然处之,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洛清居然能像到这种程度!
从容貌、声音、性格,再到语气,以及一些细微的小动作,全部都一模一样。
就连名字,都与卿卿极为相似。
可是怎么会呢?那个人,分明早就病重身亡了。
高睿劝道:“殿下请恕老奴直言,公子已经去了,人死不能复生……”
可看到李承烨痛苦不已的模样,他到底不忍心说下去,很快改了口:“依老奴之见,殿下何不用那冒牌货解一解相思之苦呢?这样相像的一张脸日日摆在眼前,好歹赏心悦目不是?”
“管他是不是细作,既然入了太子府,那便是殿下的人了。”
李承烨道:“那冒牌货如何能与卿卿相比。”
只是他到底没有拒绝:“明日起便让他做个贴身侍从罢。”
高睿顿时喜笑颜开:“殿下放心,奴才定会好好调.教那假洛清。”
“不必,”李承烨摇头,“他现在这样就很好,过犹不及反倒不美。”
“是是,还是殿下考虑的周到。”
“传令下去,府中上下不可苛待洛清——让暗卫盯着他,孤要知道他每时每刻都做了什么,何时与背后之人联系。”
高睿领命而去,离开之时,忍不住回头望一眼沉默不语的李承烨,微微叹了口气,而后快步走向厨房。
此时洛清正蹲在地上喝粥,他给自来熟找上门的小狗分了一些,一人一狗吃得正欢。
“呦,大胖也来了,”高睿笑眯眯的摸一把那小狗,“洛公子,明日起你便贴身伺候殿下……你应当知道怎么伺候主子吧?”
洛清愣了愣,眼中满是清澈的愚蠢:“啊?我不是客人吗?”
他可是被李承烨亲自抱回府中的美人诶!哪有美人去做杂活的!
难道他不应该跟李承烨达成共识,他负责在明面上仗着宠爱整天搅弄风云,而李承烨则以贪花好色做掩护,暗地里韬光养晦筹谋夺嫡,最后李承烨荣登大宝,而他完成任务美美回现代吗??
高睿一时语塞:“这个,这是殿下的命令。”
行吧,洛清很快接受了现实,用力点头:“我会好好照顾殿下的。”
高睿不是很敢相信他的承诺,干笑一声,叮嘱几句之后匆忙告辞。
“你叫大胖啊?”洛清很有经验,他特地吃得很撑,吃到胃里满满的差点就要吐出来才停下,这样就暂时不会馋肉了。
他放下碗筷,轻轻拨弄小狗柔软的耳朵:“可是你也不胖啊,我觉得你应该叫小花,因为你的毛毛是花的。”
“呜!”小狗附和似的叫唤一声。
一人一狗可以说是冰释前嫌,大胖记吃不记疼,很快就跟洛清玩闹起来。
玩到开心处,大胖忽然四爪着地站起来,绷直了尾巴,仰起脸“嗷呜嗷呜”叫个不停。
“你叫的也太难听了吧,狗狗是汪汪叫的呀,来跟我学,汪!”
“呜嗷!”
洛清耐心纠正:“不对噢,是汪。”
“嗷呜——”
“都说了嗷呜是错的,狗要汪汪叫,你这样到其他狗面前是会受到嘲笑和欺负的知道吗?”
大胖呆了呆,似乎听懂了,哼哼唧唧地趴在地上,没精打采的甩两下尾巴。
“不要灰心嘛,我们继续练,跟我喊,汪!”
大胖坚持不懈地仰头喊:“嗷呜——嗷呜呜呜——”
洛清用手箍住它的嘴:“好了你不要再叫了。”
教不会,根本教不会,小洛老师很挫败。
“突然感觉小花这个名字不是很适合你,要不然你还是叫小笨蛋吧。”
大胖急于发表自己的看法,刚要继续嗷呜,一双无情的手再次箍住它的嘴:“嘘,小嘴巴,不说话。”
“呜……”
小狗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洛清的“魔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抗拒,嘴爪并用,想要咬那只可恶的手,却总是比洛清慢一拍。
“算了,”洛清实在教不会,只能放弃,安抚地摸摸小狗的脑袋,“你这么喜欢嗷呜,还是不要勉强了,不会汪汪叫也没什么呀,有我在你不会被其他狗欺负的。”
一人一狗的玩闹过程自然被暗卫如实汇报给李承烨。
高睿听了直咋舌:“这冒牌货可真是……他怎么连狼和狗都分不清?”
“此人要么真蠢,要么极擅伪装。”李承烨冷笑一声,自然认定洛清是后者。
大胖分明是只幼狼,得多瞎的眼睛才能看成狗?
只不过印象中,似乎也有一个人指着狼说:“好帅的狗狗呀,我想养。”
是谁呢?李承烨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这般蠢得出奇之人,他不该忘记才是。
然而有些记忆被层层浓雾包裹、掩盖,隐秘至极。他非但没有想起来什么,反而开始感到头痛。
一些陌生的片段不断在脑海中闪现,画面里的人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李承烨有些头疼,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哑着嗓子吩咐:“传太医。”
于是王太医再次登门,为李承烨把脉过后,微微皱眉,谨慎的琢磨用词:“殿下这是……思虑过度,想是夜里睡不安稳才会如此,臣给殿下开些安神助眠之药,喝上几副就无大碍了。”
这倒奇了,李承烨爱用安神香,睡前点一炷,能一觉睡到大天亮,期间从不起夜或是惊醒,怎会睡不安稳?
他轻轻敲了敲桌面,面无表情地看着额头直冒汗的王太医:“说实话。”
“回、回殿下,臣无能,实在查不出病因。”
王太医小心翼翼地偷瞄一眼太子殿下的脸色,又深深的将头低下去。
他真惨,真的。
太子头疼的症状由来已久,可这些年无论针灸、喝药,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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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按摩,全都是做无用之功,他找不出病因,也就束手无策,每每硬着头皮为太子诊脉之时,王太医都觉得自己这个庸医定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也许他只是不擅长治头疼,其他病症还算得心应手,因此他还是很得太子重用。
“罢了,”李承烨倒也没说什么,转而问起另一件事,“洛清的病,你可有头绪了?”
王太医替洛清诊脉过后,只说病症奇特,需要好好翻翻医书才能确定。
“回殿下,洛公子确实有心疾,至于为何浑身异香……依臣之见,洛公子应当是中了媚.毒——透骨香。”
不等李承烨问话,他主动为其解惑:“此毒十分阴险,是南风馆用来控制烈性男子的手段,中毒者服下后会逐渐丧失理智,变得一心只想与男子……”
王太医顿了顿,到底没把剩下的话说出口,面带怜悯地轻叹一声:“此毒没有解药,发作之时心脏剧疼无比,只有与男子欢.好.缠.绵才能缓解一二,且发作次数极其频繁,可以说是离了男子便不能活。”
李承烨挑了挑眉,他倒是没有想到洛清的心疾确有其事。
这种毒多半是被人逼迫服下,而手段阴险至此的,除了他那好三弟还有谁?
他嗤笑一声,嘲讽道:“李承乾还是喜欢搞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人前温文尔雅,人后包藏祸心,跟他那个口腹蜜剑的娘一样虚伪。”
王太医的头更低了,假装自己没有听见太子编排圣宠优渥的宸贵妃母子。
皇后早逝,宸贵妃代掌凤印,三皇子又被赐名“承乾”,显然说明当今圣上对其寄予厚望。但陛下却仍对太子宠爱有加,因此太子一派认为他们还能争上一争,奈何太子本人……实在是不争气。
谁都想不明白,为何太子面对三皇子的明枪暗箭从不反击,为何他面对形势如此严峻的夺嫡之争非但没有半点筹谋,反而还三天两头作天作地行荒唐之事,深受朝臣诟病。简直就好像故意给三皇子做陪衬,巴不得早日从太子之位上滚下去似的。
这不,太子上个月刚把自己从东宫作到“太子府”。
王太医实在为李承烨可惜——相对于其他嫔妃,陛下对先皇后可以算得上情深义重,自然也就分外宠爱皇后所出的嫡长子,无论太子这些年做过什么样的荒唐事都只是小惩大诫,总是舍不得重罚。太子的舅舅更是手握兵权的威远侯,这样好的配置,就算是个阿斗,太子一派也有绝对的信心将其扶起来。
可是您猜怎么着急?诶,太子他就是非要作死!
先皇后忌日,身为人子的太子非但没有去太庙祭拜,反而跟着三皇子等人一起饮酒作乐,回府之后更是荒唐到白日宠幸美人,此事传进陛下耳中怕是要大祸临头。
王太医真是对太子恨铁不成钢,暗暗长吁短叹,恨不得扑上去,死命摇晃太子的肩膀,大喊:你清醒一点!不要仗着陛下宠爱就为所欲为啊!!
他自以为隐蔽,却不知他的面目表情已经暴露一切,所思所想均被李承烨看在眼里。
“来人,送王太医回去。”
四下无人之后,高睿面带难色为王太医求情:“殿下,王大人他只是……”
李承烨淡淡道:“替孤沐浴更衣。”
按照祭奠的规矩漱口、净手、焚香沐浴过后,李承烨换上素白的孝衣,高睿不禁老泪纵横:“若皇后主子知道您为她抄血经祈福以至旧伤复发,定是要心疼死。”
佛堂里供奉着先皇后的画像,画中的女子眉目和善,温柔地注视着主仆二人。
李承烨一言不发跪在蒲团上,将那一沓厚厚的,以鲜血为墨抄写而成的《往生咒》一张张烧掉,静静地看着它们被火舌吞没,化作灰烬。
火光明明灭灭,衬得他如玉的面容分外阴森。
6. 06 梦话
洛清难得睡了个好觉。
这个身体虽然同样病弱,但跟以前动不动就犯心脏病,时不时就进icu抢救相比实在强了太多。
现在的他能下床,能跑能跳,能吃能喝,并且最最重要的是,原主的容貌跟他一模一样,也是短发,左耳耳垂上也有一颗红痣!
洛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弯了弯唇。
他怀着雀跃的心情起床洗漱,高公公说了,从今天开始他要贴身伺候太子,这跟他接近主角攻的打算不谋而合。
洗漱过后,洛清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寻找主角攻的卧房,路上看到四五个下人聚在一起,似乎在议论什么。
“……唉,咱们摊上这样的主子可真是倒了血霉。”
“谁说不是呢?依我看呐,陛下已经对他忍无可忍,要不了多久就会废除太子之位。”
“咱们这位殿下行事未免太荒唐了些,竟对先皇后大不敬,不去祭拜倒也罢了,连忌日当天都要宠幸美人,甚至二人大庭广众之下就……而且最近几日全府茹素,偏偏准许那个美人食荤腥,若是他登基为帝,定是个大昏君!”
“太子还能等到登基为帝?谁不知道三皇子……”
原来,昨天是先皇后忌日啊。
洛清本来打算当做没看见的,没想到这群人越说越离谱,忍不住站出来维护李承烨。
“首先,我与殿下清清白白,殿下是个很好,很有分寸的人,是因为我心疾犯了向殿下求助,他才带我入府的,我和他虽说亲了一下,但事出有因!”
那个吻只是个意外!
洛清真的很生气,声音越来越大:“其次,你们算哪根葱,殿下要不要祭拜,什么时候祭拜,难道还要跟外人报备?不会有人以为自己什么事都知道吧?”
“最后,殿下准我吃肉,是因为可怜我过去过得不好!我是吃了肉,可殿下没有碰一丁点!”
“你们身为太子府的下人,领着太子发的月奉,不管他为人究竟如何,这些话都不该由你们说!你们这样就是吃里扒外!”
下人们看到洛清的脸,先是有些心虚,但发现只有他一个人,胆子便大起来。
“呦,你一口一个殿下喊得可真亲热啊,要说你俩清清白白,谁信呢?反正陛下肯定是不信的。”
“就是,天下人谁不知道太子最是贪花好色,他看到你这样的绝色,他能忍得住就不是个男人。”
“你是不是想向高总管告状?省了吧,殿下和高总管都不会管这等小事的。”
甚至有个下人还上下打量洛清,摸着下巴,笑着逼近,嘴里说不干不净的话:“你可知道太子为何不住东宫?因为他荒.淫.无.度,一夜御五女生生伤了身子,惹得陛下大怒,才命他搬到这太子府!陛下早晚是要废太子的!”
“太子那方面,肯定不太行吧?美人儿可耐得住?要不要哥哥替你分忧?比如解解痒?”
说着,他竟准备对洛清动手动脚。
洛清真是被恶心到了,往后退几步,冷冷地盯着那人:“殿下心胸宽广,所以不跟你们计较,可——你们自己都说了,我是殿下的人,你敢动我,是嫌命太长了吗?”
这话倒还真把那人唬住了,一时愣了一下。
角落里,李承烨静静看着洛清为了维护自己而气得耳红脖子粗,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自母后仙逝,他再也没感受过被人维护,和无条件信任的滋味。
眼看那下人恼羞成怒,正要跟洛清动手,李承烨冷声问:“孤倒是想问问,你待如何为孤的美人分忧?”
是太子!!
洛清眼睛一亮,小跑跑过去,就像受委屈的小孩子终于等来了大人撑腰,愤愤不平地告状:“殿下,他们说你坏话!”
现在的他有了几分鲜活气,眼睛亮晶晶的,不再是初见时弱不禁风的模样,李承烨看得目不转睛。
良久,才缓缓走近那几个匍匐在地上吓得大气不敢出的下人。
“继续说,你待如何分忧?嗯?”
洛清站在李承烨身旁,在心里欢呼:好样的,有赏有罚才是好储君!
“觊觎孤的美人,你的眼睛、舌头、手,都别要了。”
话音未落,洛清只觉得眼前红了一片,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喷洒在自己脸上,与此同时,男人杀猪般的惨叫声震得他耳朵都要聋了。
他茫然的眨眨眼,这才看到,原来李承烨以极快的速度剜去那人的眼,割去舌,还断了那人想要触摸洛清的手。
李承烨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匕首,轻飘飘吐出几个字:“拖下去喂狼。”
直到几个鬼哭狼嚎求饶的下人被拖走,直到地上的血被高睿命下人打扫干净,直到李承烨递过来一方手帕,洛清才从刚才的震撼中反应过来。
他僵硬的接过手帕,擦去脸上的血珠。
后知后觉的想:原来李承烨给的惩罚不是他以为的打板子、罚月奉,或者把人发卖,而是干脆利落的喂狼。
这样的行为跟系统说的“温润如玉”实在是天差地别。
“在想什么?”美人似乎一下子变得惊惧起来,李承烨偏要出声问,“你是觉得孤对他们过于残忍?”
洛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只下意识摇摇头。
真是无趣,果然赝品就是赝品。
李承烨神色一冷,正欲说些什么。
恰好洛清回过神来,认真地答:“我只是觉得,不管殿下做什么,都有自己的考量。虽然我惧怕死亡,也害怕血腥,但我没有站在殿下的位置,就不会随意评判。”
——这像是洛卿会说的话。
李承烨心神一震,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随后满腹疑虑的想:
是不是他经常说梦话,将他和卿卿的过往讲得一清二楚,又被有心人汇报给老三,所以李承乾才能调.教出跟卿卿如此相像之人?
李承烨的手微微颤抖:“你不觉得孤对母后大不敬?”
“殿下肯定祭奠先皇后了的,因为昨天我听见高总管说准备好了祭祀的物品,而且殿下吃素,今天还穿了孝衣。”
洛清满脸认真:“祭奠亲人为什么非得闹个人尽皆知呢?我们都会为某个人的离世悲伤痛苦,难道只有暴露在人前的才算吗?说出来不怕殿下笑话,其实每到父母忌日的那天,我都表面装得很镇静,却背地里躲起来偷偷哭。”
“我才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来,传出去只会让那群无良亲戚看笑话。”
李承烨恍惚起来。
他好像记得卿卿也说过类似的话。
原来他说梦话的毛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么?
李承烨仍不肯放弃,紧紧地盯着洛清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你也不相信孤夜.御.五.女,荒.淫.无.度?”
“啊?这种离谱的话一听就知道是假的,我为什么要信?”
李承烨被洛清理所当然的语气问住了。
可是这些年,其他人全信了。
“宴会上,我其实看见殿下抢别人的美人了,但是我也同样看见您的双手一直都很规矩,您根本不像传言中说的那样不堪。”
“我猜……可能是三皇子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可能他母亲很受宠,母家也很强,但殿下孤立无援偏偏又是太子,所以只能用假象伪装自己。”
“其实很好理解呀,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时候,虽然我跟殿下才刚认识,但也能看出来您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洛清觉得自己触摸到了真相,但只猜对了一半。
李承烨摇头:“孤并非孤立无援。”
洛清有些傻眼:“那殿下为什么——”
“孤无意皇位,只愿寄情山水田园。”
“……”原来演戏是真,受迫害是假,原来太子行事荒唐的原因是希望皇帝废了他!
这给洛清一种,某个人身为富豪却不知钱为何物,对奢靡生活无动于衷,一心只想散尽家财,回到乡村养鸡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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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的荒谬之感。
——怪不得他的任务是帮助主角攻争权夺位,登基为帝。
可是系统怎么会看上他这个从十来岁开始就被迫辍学,整日躺在医院病床的icu常客?
洛清满头雾水,产生了自我怀疑。
难道,其实他很有能力,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并且他的能力只有系统看出来了?
“殿下您……您为什么不愿意当皇帝?”他决定还是先弄清楚太子对皇位没兴趣的原因。
可李承烨就像没听见:“去用膳。”
洛清见状,只好将疑惑压在心里。
等他跟太子再亲密一点,太子再信任他一点再问好了。
二人在餐桌前坐下,高睿又被洛清的大胆吓一跳,正要出言斥责,被李承烨以眼神制止。
“对了殿下,”洛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几天我不要喝肉糜粥了,跟您一样吃素就好。”
“为何?不是对吃肉有执念?”
“我不知道昨天是先皇后的忌日……”
洛清确实听见高睿说准备了祭祀用品,但没想到原因,现在知道了,当然不能这么没有礼貌。
李承烨道:“无妨,母后不会怪罪。”
“不是因为这个。从小父母就教我,到别人家里要遵守别人的规矩,这是教养。”
见状,李承烨没有继续坚持:“委屈你了。”
洛清摇摇头:“这算什么委屈呀,也就几天不能吃肉而已,我以前——”
他忽然住了嘴,暗自懊恼。
怎么又犯这样的毛病了呀,他总是这样,自从家里出现变故之后,只要旁人显露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善意,便总是忍不住讲起过去的艰辛,以此表明对现在安稳生活的满足。
洛清拿不准自己说这些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可他明白有些话讲的太多了会惹来别人的看不起和厌烦。
因此,他尴尬一笑,小声说:“其实以前也没有过的很差。”
“无妨,”李承烨似乎没有将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从今日起,你便留在孤身边做事。”
“好的殿下!我会做的可多啦!”
“哦?”
洛清飞快地说:“我会扫地擦桌,会洗衣服,会做简单的家常菜,嗯……还会收拾房间,整理床铺。”
不过这些简单的小事任何一个下人都能做,并且还要比他做得更好,会得更多。
洛清有些窘迫,还有点不自信,声音越来越小:“殿下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学的。”
李承烨的态度堪称温和,笑道:“你在孤身边,不必做这些琐事。”
“高睿,他以后由你管教。”
高睿欠身应下,用完早膳后,他笑眯眯地做个“请”的手势:“公子跟我来。”
然而等洛清跟着他出了门,却道:“我平时忙,脱不开身教你,你便跟着我徒弟学怎么伺候殿下吧。”
洛清认真道谢:“谢谢公公。”
高睿将他安排好,正要回去复命时,接到外头传来的消息,匆匆看了一眼,当即脸色大变。
“殿下!”高睿按下心头的疑虑,恭敬回话,“现已查明,洛清并非三皇子的人。”
实际上,三皇子确实找了一位与洛卿极其相似,并且好生调.教过的美人,但他却叫阮软。
“三皇子授意阮软与殿下偶遇,却被洛清抢了先,这个洛清就好像凭空出现一般,谁也不曾见过,谁也不曾注意,且查不出来历。三皇子昨日还因阮软办事不利而暴怒,下令将其打了个半死。”
“殿下,这……”
所以,洛清是谁派来的?
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连太子府都查不到洛清的底细?
李承烨沉默片刻,开口却问:“孤每到夜间,是否时常发出呓语,吐露孤与卿卿的过往?”
高睿愣了愣:“老奴夜夜守在殿下身旁,并未听到啊。”
7. 07 惩罚
“殿下前些年确实睡不安稳,但在得了那安神香之后,便夜夜酣然入梦。”
提起这安神香,高睿脸上有了笑意:“王太医为殿下特制的香果真有奇效。”
是吗?王太医制的?
李承烨忽然察觉出不对来,他怎么记得那香很早之前便被放在一个黑色木盒里,不知从哪一日开始,高睿就拿出来,在他睡前点上,能让他一夜安枕。
并且这些年有增无减,就好像永远都用不完似的。
“孤用这安神香多久了?”
高睿想了想:“约莫有个四五年。”
“将香拿来。”
李承烨神色僵硬地打开木盒,四五年,一个小小木盒中的香,竟能用这么久!
他之前居然从未察觉!
“你先下去。”
高睿不疑有他,恭敬地退下去。
李承烨盯着那些细细长长的红色香料许久,然后,毫不犹豫的将它们全部拿出来。
眨眼间,盒子里出现满满的,一模一样的香料。而李承烨手中的香料,则化作了虚无。
“……”
一连尝试好几次都是如此,离谱到李承烨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嘭”的一声,香料盒被他狠狠摔在地上,红色的香齐齐断裂,到处滚落。
然而下一秒,香料盒中又一次出现满满的香,地上的则在李承烨的亲眼目睹之下,全部消失。
他惊出一身冷汗,然而情绪却是镇定的,就好像类似的事情已经出现过很多次,身体已经形成了记忆。
【啧,这里又有bug,快改了。】脑中有一个尖锐的、古怪的男声如此说道。
话音刚落,高睿敲了敲门:“殿下,王太医给您送安神香来了。”
什么?
李承烨茫然地看着那个黑色木盒,然而却发现它竟凭空消失了!
高睿推门进来,一模一样的黑色木盒出现在他的手上。
打开之后,又是红色的,细细长长的香料。
“殿下,”高睿恭敬地道,“这是王太医为您特制的安神香,以后每隔两月便送来一次。”
“……”李承烨怀疑,自己应是没睡醒。
“你们,都下去。”
李承烨继续尝试——他一把抓起那些香,定睛一看,结果发现自己拿走多少,盒子里就少了多少,手里的香也并未消失。
这个被称为“八哥”的东西,果真没有了。
【啧,拥有自主意识的角色真麻烦。】
那个奇怪的声音很抓狂,暴躁道:【你的任务是走剧情走剧情!不要再做这些没用的事了!】
它冷冷地强调:【不要再挣扎了,好好做一个荒.淫.无.道的太子,努力被废,懂吗?】
【又要删记忆,真麻烦。】
接下来就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头疼,就好像已经承受过千次万次,身体已经自发有了记忆,李承烨甚至从中感受到了熟悉。
很难用语言形容这样的痛楚,就好像脑中的神经被千万只蚂蚁撕扯噬咬,又犹如被人拿着锤子重重敲击太阳穴。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口中发出低低的痛呼,呼啦一下把那个诡异的木盒扫落在地,细细长长的香料根根断裂,四处滚落。
这样大的动静,却没有惊动一直守在门口随时待命的高睿。
李承烨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周遭的一切都很不正常。
还有他脑子里那个男声说的话,“八哥”是何意?什么叫“自主意识”?他的“任务”就是被废吗?这是为何?他的头为什么这样疼?那人说“又要删记忆”,是不是以前曾有很多次这样的情况?
李承烨想不起来,他无力与头脑之中的痛楚对抗,很快晕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之时,一盒红色的香好好的放在桌子上。
这盒香……
李承烨似乎记得高睿说过,是王太医为他特制的安神香。
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不过想来应该不太重要,毕竟高睿可是他最得力的大管家,只要有高睿在,就算他真的忘记了什么,对方也会及时提醒的。
“来人。”
高睿的身影出现在李承烨面前:“奴才在。”
“洛清呢?”李承烨漫不经心地问,“他都做了什么?”
“回殿下,老奴正让人教洛公子房中术,殿下今晚可要他伺候?”
高睿对此自然乐见其成,洛清与那位公子几乎一模一样,想必有此人作伴,殿下心头也能松快些。
房中术?
李承烨一怔,他本意是想将洛清留在身边做个贴身侍从以观后效,但是很显然高睿误解了“贴身”二字,竟准备让洛清夜里伺候……
他皱眉拒了:“不必,孤并无此意。”
高睿却还想再劝劝:“殿下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可心的人,何苦忍着呢?人生苦短,需及时行乐才是啊。”
李承烨冰冷的视线扫过去,声音比九天寒冰还要冷硬:“怎么,太子府由你做主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令高睿瞬间警醒,慌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老奴鬼迷心窍,请殿下责罚!”
可不就是鬼迷心窍么!
高睿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竟胆大包天做起太子的主来,真是嫌命长了。
“老奴、老奴只是不忍心看殿下如此自苦,那洛清与公子十分相像,若殿下能从此人身上寻得几分慰藉,也算是他的福气。”
李承烨久久不语,他想起卿卿爱看的小说话本中就有类似的情节。
这样的行为在小说中似乎是叫“找替身”。
“这个主角攻也太可恶了吧!”
恍惚间,李承烨看到洛卿坐在他身侧,啪的一声摔了书本:“白月光出国了就不知道追吗!找替身就算了还不知道珍惜,任由别人肆意欺辱践踏,来来回回虐了几百章,眼看人真的快被虐死了才知道后悔。我的天,什么浪子回头,我看就是纯贱!”
“替身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虐待?所有践踏别人真心的贱.人都该死!”
他印象中,洛卿确实说了这么一通话。可如今细细想来,这些话语着实让人无法理解。
白月光是何物?出国是什么?虐了几百章又是什么意思?
李承烨又开始头疼起来。
耳边似乎有个古怪的,充满诱惑的男子低声对他说:【放下执念吧,你很喜欢洛清的脸不是吗?人生苦短,应及时行乐才是,找替身有什么不好?快去吧,你的卿卿在等你呢。】
这个声音是如此真实,李承烨那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此刻变得黯淡。
他看向仍旧在磕头请罪的高睿,僵硬地问:“洛清,在何处?”
高睿的额头早已鲜血淋漓,闻言,小心地答:“在、在汤泉……”
李承烨直直朝汤泉而去。
他推开虚掩着的门,氤氲蒸腾的雾气扑面而来,那股异香勾着他,耳边的声音引诱他,哗啦哗啦的水声催促他快些上前,与洛清共赴极乐。
拨开浓白的雾气,方能瞧见那人身上披着白色的里衣,背对李承烨坐在温泉池边,湿漉漉的脑袋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很新奇的模样。
洛清的身体微微往后仰,双手撑着地面,莹白的双脚交替拍打着水面,水花四处飞溅,偶尔温热的水珠落在李承烨的脸上。
他咯咯地笑,用手去接落下的水珠,自己玩得开心极了,丝毫没有注意身后不远处的男人。
只是不知为何,洛清突然停住了,他似乎不敢相信什么似的,突然用力揉着左腿膝盖的某一处,嘴里嘀嘀咕咕的。
“不是,这对吗?”
“怎么原主这里也有一颗小痣??”
“我的天,系统也妹说是身穿啊?!”
如果是身穿的话,那他身上发生的种种巧合就有了解释。
比如长相,比如对香菜过敏,比如耳垂和膝盖上的小痣……
可他现在的身体能跑能跳,不该健康成这个样子,毕竟他穿书前是病死的,而且穿书时身上穿的古装又是怎么回事?
天杀的,透骨香又是谁给他下的?谁!!
洛清丢掉里衣,在自己身上来来回回地找,嘴里还嘟囔着:“身上哪里有块胎记来着……”
透骨香在此时发作了,鼻间萦绕着浓烈的果香。
心口处传来熟悉的绞痛,洛清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好半天没能起身。
他知道自己现在需要跟李承烨亲吻,可他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殿下……”
洛清急切地呼喊,一道阴影将他笼罩,那人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心疾又发作了?”
“是,求殿下救救我,”洛清费力地攥住李承烨衣角,“您亲我一下就好,真的,一下就好。”
他摔倒在地,浑身未着寸缕,满脸期盼地抬头仰望。
李承烨玉树临风,衣冠楚楚,神情冷漠地低头俯视。
洛清见他不为所动,并且神情越来越冰冷,后怕的松了手,咬咬牙,心一横:“要不然……殿下帮我找个男子进来。”
他小小的出言激了一下,就不信李承烨还能无动于衷。
对方终于有了动作,李承烨从袖中取出匕首,在洛清惊恐的目光中,划破了食指。
鲜血瞬间流出,李承烨将食指递到洛清嘴边,言简意赅地道:“喝。”
洛清还以为他要杀自己,吓出一身冷汗,看着那修长的手指,有些迟疑,但还是按下满腹困惑,讨食的小猫一样,乖乖地将其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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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是,血一入口,心绞痛的症状就立刻轻了许多。
洛清眼睛一亮,仰着头,伸长了脖子用力吮吸,小巧精致的喉结上下一滑,“咕咚”一声咽下去。
视线不可避免的落在对方手腕上,他震惊地发现那里有几道狰狞的刀疤,看起来疤痕很新,应该是前不久刚割开的。
直到李承烨收回手,洛清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鲜红的舌尖泛着水光,快速地左右扫了扫,就好像……无声的勾.引。
“多谢殿下,”他拍了拍胸口,庆幸道,“还好您及时来了,要不然我肯定又要疼晕过去。”
洛清的脸颊立刻恢复几分红润,他眼底的欢喜和感激如汹涌而来的潮水,几欲将李承烨吞没。
“可是为什么……”
李承烨避嫌似的转移视线:“你中了透骨香,此毒需要男子的口涎、血液……等压制。”
洛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在提及那个“等”字时,李承烨的语气有些微妙,只不过洛清没有注意。
“真的很感谢您,我没想到殿下居然愿意帮我,还伤了自己。”
李承烨神情依旧冷漠,但他解开外袍,将之披洛清身上,严严实实地盖住对方裸.露的身体。
最后丢下一句“以后莫要如此”,便朝外走去。
他本无意做善事,只是想起了卿卿的话,不愿成为对方口中那践踏欺辱他人的“贱.人”。
说到底,幕后之人隐藏如此之深,洛清也只是一个被人下毒控制的可怜人罢了,恐怕他连自己何时何地中毒都不知晓,何必为难对方?
【你竟然敢反抗我!!!】
那个声音暴跳如雷,恶狠狠地说:【我必须给你惩罚!】
李承烨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重重倒在地上。
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惊呼:“殿下!”
……
“殿下到底怎么了?”洛清站在李承烨床前,担忧地问。
主角攻可是他回现代的关键,可千万不能半道死了啊!
王太医把脉过后,摸了摸花白的山羊胡,长叹一声:“思虑过重,气血两亏,以致旧伤复发。”
气血两亏……
洛清看着李承烨左手手腕上的疤痕,不确定的想,这些伤应该都是主角攻自己割的,怪不得那人随身携带匕首。
高睿闻言,难过得直抹泪:“殿下听说以鲜血为墨抄写的《往生咒》能使仙逝之人早登极乐,便亲自割了自己的血抄了上千份,并在佛前供奉整整四十九天。殿下本就旧伤难愈,又一连劳累这么多天,身体怎能不亏空呢?”
“世人只知道殿下在先皇后忌日当天言行不当,却不知殿下有如此孝心,陛下听信谣言,大怒之下命殿下闭门自省,这可真是……”
原来如此,洛清心中五味杂陈。
怎么会有这么倔的人呢?就连被自己的父亲误解也不知道解释。
洛清以为李承烨天生不爱表达,忍不住问:“殿下自己不说,那下属就不为殿下鸣不平吗?”
他心道怪不得系统得借助外力帮李承烨登上皇位,按照目前的趋势,只怕老皇帝已经在考虑废太子了。
不长嘴的攻嘛,他见多了,熟得很。
高睿摇摇头:“殿下不准。可能,他与陛下没什么好说的吧。”
洛清从这话中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立刻睁大眼睛,悄悄竖起耳朵,想听一听内情。
可惜高睿很快转移话题:“这些天还请公子好生照顾殿下,只要看到你,殿下的心情应当就好不少。”
“啊?”洛清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我居然好看到这个程度吗?”
“……”高睿噎了一下,决定当做什么也没听见,送王太医出门。
他就没见过脸皮厚成这样的人!
洛清在心里大喊:所以到底为什么李承烨看到他心情就会变好啊!
而且他真的不会照顾病人啊!
他看着李承烨苍白的病容,两眼空空,脑袋一片空白。
接下来该怎么做来着?
洛清想了想,打来一盆温水,学着护士姐姐为他擦洗的方法,笨拙地擦拭李承烨的脸和手。
他只有躺在床上被照顾的经验,因此动作很生疏,还老是有水珠滴落,洛清手忙脚乱,最后总算把李承烨的脸擦干净。
还没等他坐下来歇歇,下人便送来熬好的汤药,洛清闻着空气中又酸又涩还苦的味道,当场干呕。
谁懂啊,他以前喝中药喝到想吐,现在闻到这味道就头皮发麻。
那下人将托盘放在桌上:“王公公让你喂殿下喝药。”
说罢,也不等洛清提出异议,扭头就走,还“嘭”地一声把门关上。
8. 08秦越
“不是,这合理吗?”
洛清人都麻了,忍不住碎碎念:“一个两个都这么草率吗?我才进府几天,就这么放心把人交给我?就不怕我是政敌派来的奸细??”
“也得亏我不是,要不然——”
洛清端起碗,却看见碗下放着一个小小的纸包,打开后,里面是红色的粉末,纸上面写着:鹤顶红,服下一刻钟后七窍流血而亡。
“……”好贴心的解释哦,洛清凌乱了。
这对吗?啊??
“啊哈哈哈一定是我太想家了,所以出现了幻觉,什么鹤顶红,不存在,根本不存在。”
洛清把那个纸包团巴团巴丢到一边。
他重新端起汤药,慢慢走近李承烨,神情坚定得仿佛即将入党宣誓。
“喂就喂吧,只要小心点,这药肯定能喂下去……不对,”洛清拿起勺子的动作突然顿了顿,“这汤药里不会有毒吧?”
“其实只要把毒药下在碗里就好了啊,为什么非得把毒药包放在碗下呢?就好像……”
就好像,故意让他看到一样,这就很奇怪。
嘶,头好痒,好像要长脑子了。
洛清思来想去,怎么都整不明白,于是心态十分松弛的把药碗放下,决定不喂了。
他这人向来不喜欢为难自己,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要想了,反正太医说李承烨很快就醒,晚点喝药又不会死。
洛清继续守在李承烨身旁,两眼放空,开始发呆。
目前看来他的勾人计划遇到了困境,好奇怪哦,这里不是18.禁口口文学吗,那为什么刚才在浴池那里,李承烨面对赤.裸的他丝毫不为所动?
好饿,好烦,好想吃肉。
洛清低下头,掰着手指数,他应该还有一天零十来个时辰就能吃上肉了,真好,离吃肉又近了一步!
主角攻说过他可以点菜的,那后天早晨他要点——
“炖排骨,大盘鸡,烧烤,麻辣小龙虾……哦不对,古代没有小龙虾。”
洛清不禁咽了口口水,因为身体的原因,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大吃特吃一顿了,希望主角攻说话算话,要不然他真的会窝囊到找块豆腐撞死自己。
沉浸在对肉的想念中的洛清,丝毫没有注意到李承烨已经专心致志地盯着他很久了。
“洛清。”
“啊?”洛清回头一看,眼睛弯了弯,“殿下您醒啦?”
“我跟您讲哦,咱们府里竟然有人要对您下毒!毒药就在桌子上,我怕那人对您的药动手脚,所以就没敢喂。”
李承烨并没有言明那鹤顶红只是他心血来潮的试探,只静静地听着,然后说:“孤不管你背后之人是谁,也不追究你故意接近,孤会让高睿送你离开。你走吧,太子府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以后莫要再回来。”
然而洛清的重点则是——
“殿下,这是我认识您之后您唯一一次说这么长的话诶。”
李承烨:“……”
不愿正面面对,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这是卿卿惯用的招数。
眼前这个人,真的和卿卿很像。
不管是声音长相,还是性格,或是一些细小的特征,都跟卿卿一模一样。
特别是心疾发作时那痛苦、脆弱,但又绝不向病魔低头,始终对“好好活着”有着强烈信念的模样,也与卿卿如出一辙。
如果不是李承烨当年亲手将洛卿埋葬,他定会以为卿卿没有死,只是很平常的外出游行许多年之后,回来找他履行承诺了。
履行那个,二十岁后就与他成亲的承诺。
可惜,洛卿的生命因心疾永远的停留在了十七岁。
如果卿卿还活着,一定是洛清这样的年纪,这样的面容,这样的鲜活有趣。
正因为如此,李承烨不愿被“心魔”迷惑,不愿听高睿的劝说,更不愿亵渎这份美好。
所以,他宁可放洛清离开。
李承烨不欲与洛清多言,扬声唤高睿进来,吩咐道:“给他准备些银两,送他回家。”
怎么可能有人跟卿卿的身世一模一样呢?所以洛清定是有家的。
“我不走!!”洛清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殿下,我没骗你,我真的没有家。我父母在我十三岁那年就去世了,他们给我留下大笔的家产,可我那时身患重病,家产几乎被亲戚抢了个干净……”
他本意是想引起李承烨的同情,因为他能看出来李承烨并非不近人情。
可万万没想到,对方却突然暴怒:“再用这张脸,同孤说这种话,孤就杀了你。”
“滚。”
洛清被吓得呆住了,被高睿硬生生拽走。
“你啊你,非要说这种话惹殿下发怒作甚?”高睿摇头叹气,“殿下心意已决,是不可能改变的,你就同你背后的人说一声,美人计对殿下是行不通的。”
洛清有点委屈,明明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却倔强地不肯在外人面前掉下来。
他被高睿推出太子府大门外,拎着一个小包袱,茫然的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良久,才喃喃道:“可真的没有人指使我,我也真的没有地方去。”
“殿下,你为什么不信呢?”
其实他们也才认识一两天而已,李承烨不信洛清也很正常,更别提刚才还出了个莫名其妙的下毒事件,对方有所警惕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为什么,明明道理他都懂,心里却还是很委屈。
现在怎么办呢?
洛清抱着包袱躲到墙根下避风,他是一定要回家的。
他要好好感谢这些年资助他的秦先生,他还欠对方一个承诺没有履行。要谢谢照顾他的医护人员,还要每年按时去父母坟前上香烧纸,以免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没有钱花……
想做的事太多太多,洛清不愿就此放弃。
很快就想明白该怎么应对,洛清怀里紧紧地抱着包袱,不去买吃买喝,也不离开,就这么坐在太子府大门口。
天空阴沉起来,他甚至还很有闲情逸致的数起地上有几只蚂蚁。
“啪嗒。”
水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圆形的,暗色的斑点。
啊,下雨了。
洛清仰着脸,静静看着大大小小的雨滴从空中降落。
“终于下雨啦!”
“太好了!咱们的庄稼有救了!”
这地方应当干旱很久了,当百姓们发现下雨之后,纷纷跑到街上手舞足蹈。
洛清也很为他们开心,如果雨再下大点的话,那地里的庄稼应该会长得很好很壮实吧?
他伸出手,感受冰凉的雨滴落在手上的感觉,他觉得这样的及时雨一定是甜甜的。
墙根处只能避风,并不能避雨。
雨越下越大,百姓们纷纷欢笑着跑回家,洛清没有找到一处可以避雨且能看到太子府大门口的地方,干脆继续坐在原地等。
他在等李承烨的心软,哪怕遥遥无期。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洛清不由自主回忆起从前。
父母在他十三岁那年去世,他一个人艰难地活到十七岁,身体本就生着病,又由于这些年长期挨饿受冻,他差点没能熬过十七岁生日。
那天洛清发病了,晕倒在父母留下的那套由于太过偏僻破旧连亲戚都不屑于争抢的老破小里。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了。
秦先生就守在他身旁,眼里满是复杂情绪,跟他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洛清虚弱的笑笑,回答他:“不晚的。”
护士奇怪于两人的对话,秦先生离开后,她还悄悄地问:“你跟秦先生认识呀?”
洛清说:“不认识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说来晚了,哎呀,他这么一说,我就顺着他回答啦。”
他心里有个秘密,其实他和秦先生是认识的,在很多年以前。
多年前,洛清的父母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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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先生上学,不过那时候他还不叫秦越,而是另外一个名字。
谁也没有想到,洛清父母当年不经意间的善举悄悄扎了根,发了芽,不声不响长成了参天大树,及时救下差一点点就因病身亡的洛清,并从此为他遮风挡雨。
他想,如今的秦越改了名,早已事业有成,已经是能在市里呼风唤雨的人物了,应当不愿提及过去的悲惨经历吧,毕竟当年的秦越确实过得很狼狈。
所以洛清没有承认自己还记得父母资助过秦越这件事,装作第一次认识对方,随着旁人一起尊称他“秦先生”。
……
洛清发散的思维渐渐回笼。
他好像想明白自己被李承烨扫地出门时的委屈是从哪来的了,因为那人在有些瞬间有点像秦先生,而怀着感恩之心的秦先生是不会这样对他的。
秦先生和李承烨,明明风马牛不相及,洛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可能他实在太想回去了吧。
雨越下越大。
尽管洛清已经尽力蜷缩身体贴着墙壁,仍旧不可避免的被雨水淋湿。
他现在的身体再怎么比以前强,都是比不过正常人的,更别提他已经淋雨很长时间了。
洛清渐渐失去意识,不甘地合上眼。
太子府里,高睿得到消息后,忐忑地敲了敲书房的门。
“殿下,那洛清淋了雨,晕过去了。”
他试图为洛清说情:“王太医说洛清体弱,是最受不得凉的,您看要不然……”
里面传来李承烨冰冷的声音:“孤已仁至义尽,他的死活,与孤何干?”
话虽如此,李承烨心中仍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灼感。大约是那人与卿卿太像了的缘故,他着实狠不下心杀了对方,但也仅限于此。
李承烨绝不允许一个来历不明、意图不明的人留在身边,这太致命了。
高睿:“听下头的人说,那洛清已发了高热,若是坐视不理,只怕熬不过今夜。”
“那便为他请大夫。”
李承烨仍旧不允许洛清进太子府,于是高睿便就近将人送进医馆。
洛清恢复意识后,看到的便是一个身穿白衣,正背对着他忙碌的身影。
“这是哪里……”他这才发现自己嗓子干得快要冒烟了,不住地咳嗽。
“医馆。”
那人似乎在算账,洛清听到一阵清脆的,噼里啪啦的算盘响。
“是谁送我来的?是太子府的人吗?”
“是。”
洛清心头一松,李承烨果然还是心软了,那就说明苦肉计有效果,他必须得趁热打铁:“多谢大夫,我要回去了。他们,付钱了吗?”
大夫终于回头看他:“自是付过诊金。你需安心休养,不得擅动。”
小包袱就放在枕边,洛清将其抱在怀里,小心的下了床。
“发烧而已,没事的,我得回去了。”
大夫就没见过这么倔的,下意识皱眉:“你……”
洛清铁了心非要走,大夫摇摇头,随他去了。
“走吧走吧,迟早还得回来。”
洛清苍白着一张脸,深一脚浅一脚的出现在太子府大门口。
他依旧抱着那个小包袱,坐在墙根下,百无聊赖地盯着天空发呆。
一个太子府的侍卫看到洛清的身影后,急忙进去禀告:“高公公,那个洛清,他又来了!”
“什么??”高睿差点没被茶呛住,“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该说这个细作死心眼呢,还是蠢呢?
他有些犹豫:“殿下即将出门赴宴,别让他瞧见了心烦,你便把洛清轰走吧。”
侍卫板着脸,出面驱赶洛清离开:“快滚吧,殿下要赴宴,你别污了他的眼!”
洛清眼神动了动,若有所思:“什么宴会?都有谁会去?”
“琼林宴也是你配问的?赶紧走,我可不想因你被罚。”
9. 09 遇险
洛清不被允许呆在太子府附近,只好走远一点,直到能隐约看到太子府朱红色的大门才停下。
过了一阵,洛清看到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缓缓从大门驶出,便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
他认得这辆马车,李承烨把他从别人府上带回来的时候,所乘坐的就是这一辆。
反正情况已经不能再遭了,洛清决定赌一把。
马车里,李承烨挑起车帘,微微蹙眉:“洛清为何在此?”
在前头驾车的高睿满脸堆笑:“听说他醒后就非得呆在那墙根下,奴才已经派人把他赶走了,可是……”
可是洛清倔得很,就是不愿意走。
“许是因为,他回去了也没有活路,所以不肯走?毕竟像他这种专门培养的细作,一旦暴露身份就是个死。”
李承烨放下车帘,淡淡道:“随他去,我们走。”
马车忽然加快速度,本就体弱多病的洛清这下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了,他确定曾看到李承烨投来的视线,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追下去了。
洛清立刻往回走,浑身酸软无力的他突然闻见一股浓烈且熟悉的果香。
系统说过,透骨香发作时会引诱男子与中毒者不可描述,而现在街上人这么多……
洛清不敢耽搁下去,只能重重地按着绞痛的心口,拼了命往太子府大门跑。
只要跑到那里,他就暂时安全了。
可现实是,洛清的双腿已经变得瘫软无力,他浑身发出求.欢.一般的香味,引得街上男子蠢蠢欲动,纷纷围过来。
“这香味儿……是透骨香!”
“这不是南风馆为了控制小倌研制出的媚.毒吗,看这小公子的衣着打扮也不像啊。”
“管他像不像!先让大爷爽了再说!”
洛清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听到这些污言秽语,看见围过来的人群,只能无力地挥着胳膊驱赶,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你们……走开!我是太子的人,你们谁敢动我?”
一辆豪华程度不逊于太子府的马车在不远处停下,车架中的女子诧异地问:“他刚才说什么?”
侍女低声道:“回公主,他说他是太子殿下的人。”
昭阳公主啧啧称奇,她早就听说大皇兄府中多了个狐狸精,而且居然是个男的,这下恰巧遇见,她自然要好好见识见识这狐狸精是怎么迷惑人的!
“快,把他带过来让本宫瞧瞧。”
侍女迟疑道:“可是殿下,您得去赴宴……”
昭阳公主满脸不以为然:“那种宴会有什么好去的,还是见狐狸精有意思。”
洛清只觉得周围突然安静了,似乎围过来的男子全被侍卫模样的人赶走,紧接着,他被人扶到一个温暖的马车上。
他眼前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瞧见救他的人大约是位千金小姐。
“多……多谢姑娘。”
而那姑娘则一个劲儿盯着他的脸看,目光越来越灼热,似乎不将洛清的脸皮烧出个洞来便誓不罢休。
洛清的长相偏明艳一些,但他常年病弱,因此视觉上减轻了几分艳丽,多了几分柔弱。
看上去就像一只……能美到勾魂摄魄,却又病弱得惹人怜惜的狐狸精。
良久,昭阳公主才矜持地轻咳两声,将脸扭向侍女,满目震惊:“嚯,好大一只男狐狸精,怪不得皇兄连母后忌日那天都要宠幸于他。”
说起这个她就来气,这些年不管皇兄再怎么荒唐,都不会忘记祭奠母后的,怎么如今却被一只男狐狸迷了眼?
要不是这男狐狸,皇兄也不会被父皇罚了。
尽管朝阳公主知道这种事并不是洛清刻意引诱便能成功的,她那好皇兄也算不上正人君子。
可人的心都是偏的,再如何明理,也不妨碍她迁怒于洛清。
“来人啊,”朝阳咬牙切齿道,“给本宫把这狐狸精投入天牢!”
还没等侍女出言相劝,快被媚.毒烧到浑身冒烟的洛清就直接“啪叽”一声倒在马车里。
“他他他怎么说晕就晕?”
朝阳公主哪里见过这阵仗,她父皇的嫔妃有再多的手段也不会在她面前使,急切地抓住侍女的手:“你可亲眼看见了,本宫还什么都没做呢!”
完了,这狐狸肯定会狠狠向皇兄告状,吹耳边风,然后她和皇兄本就寡淡如水的感情就更加岌岌可危,最后发展到兄妹阋墙……
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呀!
侍女麦冬安抚道:“公主放心,奴婢看他似乎本就身体不适,太子殿下无论如何都怪罪不到您身上的。”
“那、那快把他送到太子府,给他请王太医来吧。”
王太医诊脉过后,对着满脸焦急的朝阳公主恭敬道:“殿下莫急,洛公子只是淋雨太久发了高热,这才会导致媚.毒.复发。”
朝阳公主眨了眨眼:“什么毒?”
王太医:“媚.毒,透骨香。”
哦对,这个话本里也出现过!
皇兄怎能荒唐至此,竟对一个弱不禁风的男子用这种东西!!
不过仔细想想,这些年她皇兄身边何时有过男子?
嘶……朝阳公主倒抽一口冷气,觉得自己触摸到了真相。坏了,这人不会是被她皇兄强迫的吧!
“麦冬,咱们赶紧跑!要是皇兄怪罪下来——”朝阳公主抓住麦冬的手刚一转身,就看见她那好皇兄阴沉着脸站在门口,不知看了多久,听了多久。
天塌了。
朝阳两眼一黑,嗫嚅道:“皇兄,他自己晕倒的,我还救了他呢,我、我可什么也没干。”
大概是出于女子本能的直觉,尽管外人都对李承烨是个荒.淫.无.道的无脑草包这件事深信不疑,但朝阳公主仍觉得她这位同胞兄长深不可测,自然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孤知道与你无关,”李承烨淡淡吩咐,“高睿,送公主回宫。”
朝阳公主本来应该随着高睿离开的,只是洛清柔弱晕倒的场景在她脑中挥之不去,那股属于透骨香的奇异香味也在鼻间萦绕。
这些使得朝阳第一次做出忤逆兄长之举,她紧张,也畏惧,却仍大声的,坚定的仗义执言:“皇兄,洛公子孤苦无依,你不该欺负他。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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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不愿,你也不该强迫于他。”
“……”李承烨头疼,对麦冬道,“以后,不许公主再看小说话本。”
朝阳公主急了:“可是皇兄——”
“公主误会了,殿下没有强.迫我。”
洛清及时醒来,虚弱的对朝阳公主笑笑:“多谢公主相救,若有机会洛清一定报答。”
朝阳公主只好乖乖的走了,高睿见状,也很有眼色的退出来,轻轻关上门。
“殿下真的不能留下我吗?”
透骨香发作之时,只有男子相帮才能缓解疼痛和燥热,王太医只能帮洛清暂时施针压制。短暂的恢复之后,身体.内的燥热便又来势汹汹,整个人就像置身于火炉一般。
“殿下可知道我差点就要被人欺辱了,如果不是公主及时救助,恐怕现在的我已经被那群男人拖到小巷子里肆意妄为。”
“到底要我怎么做殿下才会相信我对殿下没有丝毫恶意,我只是想留在太子府,想有个安身之地。”
“我知道殿下是心善之人,认为我是他人派来的细作,但不愿伤我性命,反而放我离开。可是殿下有没有想过,透骨香是世间难解的奇毒,难道我离开太子府就能安然活着吗?”
“我只会,被人当做禁.脔,从此不见天日。”
洛清死死地咬住下唇,试图用疼痛令自己清醒几分,深入骨髓的痒让他几欲发狂。
李承烨似是默许他从此留下,道:“孤这便找人帮你。”
“殿下,我不要其他人,我只想要你帮我。”可怜楚楚的小细作如是说。
洛清晃晃悠悠地扶着床边站起来,双腿无力的摔进李承烨怀中,慌忙抱住李承烨精壮的腰身。
美人眼神迷蒙,呵气如兰,好似一朵任君采撷的娇弱茶花。
正当李承烨以为他要在青天白日不知廉耻地求.欢之时,只听怀中人低声恳求:“殿下可以给我点血吗?”
李承烨的脸突然热辣辣的,心如擂鼓。
这小细作别的本事没有,却把卿卿的性子学了个十成十的像,有时候就连他也被迷惑了。
他一言不发抽出匕首,划破指尖,将血挤进茶杯中,鲜红色的血液浅浅的覆了一层。
洛清眼睛一亮,小心的捧着茶杯,将血一饮而尽。
咂咂嘴,遗憾的想:血是管用,但效果差了点,好像接吻维持时间长一点,也不知道有没有维持时间更久的办法。
“你打算抱多久?”
李承烨冰冷的声音冻得洛清猛的一激灵,慌忙往后退几步:“对不起殿下,我刚才没站稳。”
这人说一套做一套——他身上的衣裳本就松散,这般大幅度的动作之下,使得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头精致小巧的锁骨。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勾.引,偏偏洛清还一副无辜柔弱的模样。
呵,挺会演。
李承烨懒得理睬这种拙劣的手段,正要离去之时,听见洛清小心翼翼地问:“殿下不会赶我走了对吗?”
“我必须留在太子府,要不然会死的,我会很乖很乖,殿下别赶我走好不好?”
10. 10 示弱
这两句话,李承烨自然而然理解成另外一个意思。
也是,像洛清这种精心培养的细作,若是背后之人发现其毫无用处,结局唯有一死。
“嗯。”
不过轻飘飘的,连承诺也算不上的回应,洛清听后却喜极而涕,连声道谢:“谢谢殿下,我真的不想死……”
李承烨脚步顿了顿,一种难以形容的烦躁油然而生。
他想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脚下的步伐变得急促,很快就不见踪影。
这天晚上,李承烨坐在床边迟迟没有安歇。
他不明白洛清为何会知晓他和卿卿的过往,不明白那人是经历怎样的训练,才能将卿卿的性格学得这样像。
如果他经常说梦话,将他和卿卿的过往与外人吐露呢?
李承烨又有了这样荒谬的念头,因为除此之外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他猛地抬头,朝窗边做了个手势——是命令暗卫集合的意思。
不过眨眼间,十余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蒙面人出现在李承烨面前,悄无声息跪在地上。
“今晚你们在此看守,记下孤的言行,不得有一丝疏漏。”
暗卫们面面相觑,这是什么奇怪的命令?只是谁也不会违逆主人,纷纷应答。
李承烨点上安神香,熄了灯,安心睡下。
也不知他何时有了爱说梦话的毛病,只要睡一觉,明天一早就能解开他这些日子的疑惑了。
……
晨曦初露,当天边出现第一缕阳光之时,李承烨猛地睁开眼,迫不及待地问:“如何?”
“回殿下,您这一夜都睡得很沉,没有任何异样。”
怎会如此?
李承烨哑着嗓子问:“当真?”
暗卫诚惶诚恐道:“确实如此。而且属下以往也未曾听过卧房夜间有任何声响。”
这些都是贴身保护李承烨的暗卫,他们武功高强,耳力出众,若李承烨当真说过梦话,暗卫们不会不知道。
他挥手命暗卫退下,心中疑虑不减反增。
那么,洛清背后之人,如何得知他和卿卿的过往?究竟是什么术法能将两个人的脸变得一模一样?
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李承烨,他习惯性跪坐在蒲团上抄写《往生咒》,手一笔一画的抄,思绪却神游天外。
“殿下……”
“殿下!”
洛清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声比一声急促:“殿下,有只怀孕的狗狗被夹子夹住了爪子,它好疼的,可其他人不敢乱动,我们一起去救救它好不好?”
好熟悉的一番话,李承烨下意识皱眉,还没等他仔细回想究竟是在何处听过,人就已经被洛清从蒲团上拉起来了。
怀孕的母狗周围围了不少下人,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它发出无助而痛苦的哀嚎,在场之人离得远远的,无一敢动。
“嗷呜呜呜——”
洛清跑得气喘吁吁,挤开人群,谨慎地蹲在母狗附近,眼巴巴地看着李承烨:“殿下,我们救救它吧。”
李承烨看一眼“母狗”,嘴角抽了抽:“你管这叫狗狗?”
“不是狗狗那是什么?”
“母狼。”
洛清明白,母狼已经怀孕,还受了伤,这种天生就很警惕的动物,是不会轻易相信人类的。
若是他们敢动母狼爪子上的夹子,万一母狼认为他们要伤害它,发起狂来说不定会造成难以承受的后果。
“这夹子看起来很紧,而且它的爪子已经开始肿了,”洛清的脸紧紧绷着,看起来很揪心的模样,“不能再拖下去了,要不然母狼的爪子会烂掉的。”
他以前就救助过一只被夹子夹到爪子烂掉的狗……哦好像是狼,真的很可怜。
洛清脸上的担忧和心疼不似作伪,李承烨心头一动,没想到这小细作还挺善良。
他道:“弄掉夹子不难,但需另一人捂住它的眼睛。”
洛清怔了怔,歪着头看一眼李承烨,他没有过多纠结这种微妙的感觉,自告奋勇道:“我来!我以前救过这样的狼!”
见鬼了。
李承烨脸色一变:“这你都知道??”
他和卿卿的初见,就起源于他们一起救助一只爪子被老鼠夹夹得发脓溃烂的狼。
到底还有什么事是洛清不知道的?!
这世间,莫非有这样一种邪术,能悄无声息提取某人的记忆收为己用?
洛清没听明白李承烨在说什么,他不愿看到母狼痛苦的模样,像摸狗狗一样,安抚的摸了摸母狼的脊背,柔声哄:“我们是来救你的,你可别咬我们哦。”
他觉得他跟母狼沟通好了,不管对方发出的究竟是表达痛苦的嚎叫,还是充满威胁的警告,就这么一只手轻轻捂住母狼的眼睛,另一手按住母狼的后脑勺以防对方挣脱。
然后催促道:“殿下?趁它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快点弄掉夹子呀。”
李承烨:“……”
该说这小细作勇敢呢?还是鲁莽呢?
他还是照做了,两手从中间往外狠狠一掰,母狼的爪子就被解救出来。
洛清火速放开手,然后谨慎地往后退几步,声音轻快极了:“快走吧,你自由啦。”
母狼缓缓上前走几步,低头嗅了嗅洛清的手,似乎想记住洛清的味道,然后仰天嗷呜一声,瘸着一条腿跑了。
李承烨看见洛清笑弯了眼睛,然后自言自语道:“真好,小狼一定能平安降生吧。”
“……”
很多年前也有人用这样庆幸而欢喜的语气说:“真好,它一定能平安回家吧。”
这个人叫洛卿。
李承烨极力提醒自己,这世上绝不可能有两个从长相到脾气性格都完全一模一样的人。
洛清侧着脸,目送那只母狼离去的背影,于是李承烨便看到他左耳耳垂上的小痣。
那是一颗红艳艳的,比一粒沙石还要小的痣。
是和卿卿一模一样的,位置大小大都相同的痣。
李承烨觉得他好像疯了。
他应当是中了李承乾的阴招,要么这是一场为他精心设计的幻境,要么,这是一场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他怎么会有那么一瞬间认为,洛清就是洛卿呢?这样的想法是对卿卿的侮辱。
所以,这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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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还是幻境?
李承烨低低的笑起来,从袖中掏出那把匕首,神情诡异阴森。
管他是什么,杀掉不就好了。只要这小细作死了,就不会有人再亵渎他的卿卿。
他一步步逼近,手中的匕首高高举起,正要重重刺向洛清心口之时——
“我以前,和一个刚认识的大哥哥一起救过这样的狼。他跟我说,怕那狼看到我们动它爪子上的老鼠夹,会以为我们要伤害它,所以要有一个人帮忙捂住它的眼睛,但是没有人敢帮忙因为它是狼。”
李承烨一愣,手一松,匕首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我那时候还小,分不清狼和狗,”洛清笑了起来,露出孩子气的天真,“大哥哥跟我说那是狼,我才不听,硬说它是狗。我们一起把那个夹子弄掉了,那只狼走了之后,我还跟父母闹着养帅气大狗狗。”
“等他们知道我和大哥哥救了一只狼之后,差点没晕过去。”他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见,低声呢喃,“那个时候真好啊。”
洛清至今还记得很多细节,比如妈妈气得当场就要打他屁.股,被爸爸拦了下来。
比如他闹着要大哥哥陪他一起玩,于是父母顺理成章注意到对方,决定在资助名单上加上对方的名字。
大哥哥那时叫大壮,连个姓都没有。
后来,大壮改了名,靠着洛家的资助成功高考,顺利大学毕业,并在大学期间尝试创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哦对了,大壮的新名字叫秦越。
今天的场景跟那次实在太像了,像到洛清自己都有点恍惚。
“殿下,”小细作语气变得低落,“我好像有点饿了。”
他向来很会安慰自己,也很会想办法驱散负面情绪,大吃大喝就是最好用的一种办法。
他要把自己喂得饱饱的,撑撑的,然后借着吃饱喝足后的困意睡一觉,这样,坏情绪就被赶跑了。可惜有些坏情绪只是暂时被赶跑了,等过段时间,还是会回来缠着他。
小细作突然可怜兮兮的,微微垂着头,眉眼耷拉着,双唇紧紧地抿起来。轻轻眨了眨眼,泪水便夺眶而出。
等李承烨反应过来之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轻轻擦去洛清脸颊上的泪珠。
洛清恰好在此时抬头,朝他笑了笑。
他捧着李承烨的手,慢慢将脸颊贴上去,无限眷恋的模样:“还好是殿下,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
李承烨下意识想追问,可在看到洛清失落悲伤的模样之后,又及时止住。
这人确实可怜,可怜到一向铁石心肠的李承烨也为之心软,当然,前提是洛清说的都是实话。
只这一次,他在心里说。
“以后你便在府里安心住下,有孤在不会让你受任何欺辱。”
“可是殿下,”洛清忽然紧紧抱着李承烨的腰身,脸上满是执拗,“人都是贪心的,您对我这么好,我会忍不住越界的。”
“您能准许我越界吗?”
他当然看到李承烨试图对他动手的样子,而对方现在的松动和心软,也同样被他看在眼里。
所以这步棋,他又走对了。
11. 11表演
“殿下,您是除了父母以外对我最好最好的人。”
“我什么也不求,只求留在您身边。”
这话当然是假的,除父母外对洛清最好的人是秦先生,但这并不妨碍他胡说八道。
洛清深情款款的抬起头,眸光半明媚半忧伤地注视着李承烨的眼睛,把对方的脸想象成他想吃爱吃却又吃不到的红烧肉狮子头大盘鸡。
啊,感情比刚才更充沛了呢。
说起来,这个李承烨也很有意思。
若换做其他男人,看到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还如此卑微恳求倾诉衷肠,指定脑子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了,哪儿能跟李承烨似的,冷静到就连身体上的反应都没有。
对方眼里有同情怜悯,有动摇心软,就是没有一丝一毫应该有的痴迷与沉沦。
这不应当,毕竟这是一本以黄闻名全网的小说。
洛清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和李承烨的身体紧紧相贴,因此能感受到对方的某个地方确实相当冷静。
难道还真让那下人说中了?李承烨真的不行?
洛清瞳孔地震,哪有“羊尾”的主角攻啊?!
“孤说过,你莫要如此,”李承烨将洛清从自己身上撕扯开,还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孤对美.色.毫无兴趣,你若想留下,就收起那些小心思。”
洛清沉默了,以他阅书无数的经验来看,李承烨正人君子到简直不像口口文学出品的攻。
李承烨正要离开,洛清弯腰捡起那把匕首:“殿下,您的东西掉了。”
“……”李承烨好似没听到,只脚步顿了顿,而后疾步离去。
洛清手里拿着匕首,慢吞吞地走在后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透骨香应当很快就发作了。
果然,他刚回到房间,就闻到自己身上的果香味儿更重了些,同时心口处传来难以忍受的绞痛,身体各处也开始变得瘙.痒起来。
“啊……”
洛清蜷缩在床上,一手攥住衣襟,另一手紧紧地握住匕首。
浑身又疼又痒的他期盼李承烨来救,可对方分明刚警告过他,顶多给他点血缓一缓罢了,又怎么肯与他亲近呢?
不仅如此,他还要防着其他男人趁虚而入,唯一能给洛清安全感的只有手中的匕首。
洛清猜测,像李承烨这种位高权重,疑心病又重的人,一定会派人监视他,所以——
他狠了狠心,用匕首在手掌上重重划几道,试图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一些。
“殿下,救我……”
洛清绝望又倔强,手颤颤巍巍地伸出来,朝向空无一人的房门口,口中喊着救命。
房间内的情况被暗卫如实汇报给李承烨。
“……你是说,洛清宁愿伤自伤,也不肯向其他男子求救?”李承烨修长的手指重重敲了敲几案。
暗卫道:“正是。洛公子将自己手心上弄的都是伤,口中还求殿下相救。”
待李承烨赶到之时,洛清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看着李承烨的脸松了口气。
委屈又庆幸:“殿下终于来了。”
“别把我丢给别人好不好?求你了。”
他终于放心的晕过去,失去意识之前,没有错过李承烨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紧张与心疼。
“来人,宣太医!”
李承烨精神为之一振,想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人倔成洛清这样。难道这人得不到他的救助,便宁愿去死吗?
王太医为洛清把脉过后,不住地摇头叹气:“公子从小身子孱弱,中了透骨香又迟迟得不到缓解,若继续这般折腾,只怕活不过三个月。”
“以前大夫就说过,原来我真的连二十岁都活不过啊,”洛清不知何时悠悠转醒,唇边的笑带着几分苦涩,“也好,这样的身体,活着也是累赘。”
这样的场景与李承烨的某处记忆重合。
那天,洛卿突然发病,且病痛来势汹汹,李承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病痛折磨而无能为力。
一身白衣的大夫满脸同情与惋惜:“这样下去,恐怕卿卿活不过二十岁,他还这么年轻……唉。”
只是李承烨记忆中的洛卿从不在他面前说这种丧气话,那人永远乐观,永远对未来充满希望。
果然赝品就是赝品,不管经受过多么严格的训练,不管模仿得多么出神入化,始终比不上正主。
原来洛清与那人,并非完全一样。
“那便为他开方抓药,尽量吊着他的命。”
李承烨命人退下,待房间内只有他和洛清时,才缓缓开口:“若以后不再模仿卿卿,孤可允你留下,并每日为你割血。”
后半句在洛清的预料之中,只是前半句,他怎么没听懂呢?
“殿下说我模仿谁?”洛清开始生气了,满脸不高兴,“我就是我,从认识到现在我一直都在做我自己,哪来的模仿?”
李承烨似乎没料到洛清竟敢顶撞,一时怔住了。
“我又不认识殿下说的那个卿卿,连参照都没有,怎么可能模仿得了?要是殿下不信,尽管去查!”
小脾气也挺像。
像到李承烨开始精神恍惚,心底有个很荒谬的念头,只是这念头一闪而逝,快到李承烨来不及抓住。
他神色僵硬,不由得下意识道歉:“是孤说错话……”
?
他到底在干什么?他第一反应怎么会是对洛清道歉,哄洛清高兴?
李承烨怀疑来怀疑去,现在开始洛清是否有对他下蛊的可能,否则他怎么总是如此反常!
“总之,莫要逼孤对你动手。”李承烨留下一些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洛清在心里阴阳怪气:哦哟~莫要~逼孤~对你~动手~
哈,李承烨想杀他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还有:孤对美色毫~无~兴~趣~
那成天一个劲盯着他脸看的人是谁?大胖吗?
洛清眼珠一转,鬼点子说来就来,他一定要弄清楚李承烨说的“卿卿”是谁。
他把这辈子最痛苦最悲伤的事情想了个遍,眼泪终于流了出来,特地站在原地哭了一阵,还抖着肩膀抽泣几声,确保自己眼睛开始变红,看上去很失落很可怜,这才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高公公,”洛清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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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睿,开口就是王炸,“您就别瞒我了,我都知道了!”
高睿正忙着指挥下人做晚膳,听到这话满脸茫然,左思右想想了半天才问:“洛公子指的是?”
“殿下心里已经有人了,我跟他长得很像,并且他也叫qingqing对吗?”
“……”高睿心说这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吗?
这小细作可真不讲究,是怎么好意思问出来的?
可洛清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干裂的唇上疑似带有血迹,衣衫凌乱,可见对方是一路着急跑过来的。
高睿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万一这细作先前当真不知呢?
“洛清啊,”他特地拉着洛清走远一些,悄声劝告,“那位公子是个禁忌,知晓的人少之又少,此事你就烂在肚子里,只当不知道。”
“你可千万别与人多言,更不要在殿下面前提起他,否则惹了殿下大怒,不管你幕后之人再怎么神通广大都保不住你!”
洛清点点头,好奇地问:“原来是这样。那,那位公子现在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出国了?”
“?”高睿满头问号,合着他刚才说的,这小细作全没听见?
“洛公子,你若是一心求死,可千万别连累咋家!”高睿连连后退,恨不得原地长出一双翅膀,尽快逃离此地。
看到高睿的反应,洛清猜测李承烨的白月光可能已经去世了。
他真是小说看多了,一提到白月光就联想到出国留学。
洛清的小脑瓜快速转动,从李承烨和高睿这些天的反应来看,他跟那位白月光很可能极其相似,像到就连李承烨看到他,并误以为他是旁人派来的奸细,也愿意留他在身边。
好好好,弄清楚李承烨忽冷忽热的原因之后,洛清的干劲更足了!
虽然他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高度相似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他的勾.人大业。
他一定要把李承烨送上皇位!一定要回到现代!
于是在一旁暗中监视的暗卫便看到,洛清面无表情神游天外好一会儿之后,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慢慢涌上来。
“原来殿下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把我当成替身了么?”
洛清白着脸惨笑,随后捂着脸放声大哭,一边往回走一边委屈抹泪,喊出那句他看过无数遍也听过无数遍的话:“殿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一路上有许多来来往往的下人,有洒扫的,也有唠嗑闲聊的。
他们眼见洛清哭得这样伤心,明显是有热闹可看的样子,忍不住围过去。
“咳,那什么,公子你哭什么呀?”
“怎么,殿下如此宠爱你,也会有不如意的时候?”
众人发现,洛清听到这话之后,哭得更伤心了。
他抽了抽鼻子,佯装坚强道:“谢谢大家的关心,其实也没发生什么,殿下对我很好,是我自己不懂知足,惹殿下生气了。”
“呜呜呜,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要是殿下不肯原谅我怎么办,”洛清扯着嗓子,悲戚地喊,“殿下,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殿下!”
12. 12 断袖
洛清当众哭诉的始末,自然被暗卫如实汇报给李承烨。
“啪嗒”一声,手一松,上好的狼毫毛笔就这么掉在桌上,弄脏了刚抄完的《往生咒》。
李承烨听后面无表情,只是气势愈加渗人,高睿站在一旁,在心中叫苦不迭。
事已至此,还是先认错吧。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老奴以为,洛清先前对公子之事并不知晓,他应当只是被人利用……”
李承烨将那张脏污的纸靠近烛火燃了,火焰猛地一窜,很快烧了个一干二净,高睿看得心惊胆战。
火光明明灭灭,晃动不已。李承烨烧完纸张,语气还算平静:“依你之见,洛清如此行事意欲何为?”
高睿想了想,自信满满道:“老奴觉得,洛清应是对殿下情根深种。”
李承烨心说就洛清这等拙劣的演技,也就只有头昏眼花的高睿会被迷惑了。
说来也奇怪,高睿是他身边的老人,当年也是与卿卿相处过的,为何会被一个赝品迷了眼?
“此人处心积虑模仿卿卿,实在心机深沉。他与卿卿越相像,孤越厌烦。”
高睿摆摆手:“像?殿下说笑了,洛清与公子实在八竿子打不着。”
李承烨察觉出异样,不动声色地问:“是么?你不觉得他二人过于相似?”
“害,殿下可说错了,洛清与公子只是容貌相似,那脾气性格可谓是天差地别。”
李承烨静静地听着。
高睿继续说:“就比如性格吧,公子因长年病弱,性格孤僻不爱言语,洛清虽说也病弱,性子倒是活泼,话也忒多了些。至于脾气,公子温和柔顺,可这洛清……”
洛清行事实在过于大大咧咧不拘一格,他似乎根本不知怕为何物,在李承烨面前没个尊卑不说,就连怀孕的母狼都敢碰,也不知是不是嫌自个儿的命太长。
总之,在高睿眼里,洛清和洛卿除了容貌相似,除了同样的病弱之外,再无一处相像。
“……”李承烨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是他记忆出错了?
他记忆中的洛卿怎么跟高睿眼里的洛卿相差如此之大?
高睿见他沉默不语,好心劝道:“不过话说回来,洛清的容貌实在无可挑剔,殿下这些年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既然他并非三皇子的细作,又对殿下一片痴心,不如就将他收在房中做个妾室。”
“荒唐!”李承烨语气严厉,“本朝太祖皇帝严令禁止断袖之风,若纳洛清为妾,文武百官如何看孤?”
这就是当年他和洛卿相情相悦,却又迟迟不敢捅破窗户纸的原因,他是太子,若让人知晓他与一男子私定终身,这对他二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李承烨眉头一皱,既然在他的记忆里,他和洛卿并未说破心意,又怎么会有“二十岁便成亲”的承诺?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高睿劝:“殿下无心皇位,让陛下和文武百官知晓您是断袖,岂不是更好?如此一来见效甚快,殿下再也不必为惹怒陛下而费尽心思了。”
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只是李承烨记得很清楚,他的卿卿最是厌恶找替身的行为,还曾因为看到一本类似情节的话本而生闷气。
若是他当真因为两人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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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把洛清当做卿卿,来日到了九泉之下,他将如何面对卿卿?
更何况,倘若洛清当真对他情根深种,这样的举动,对洛清又何尝公平?
“孤心意已决,此话不必再说。”
“洛清就是洛清。”
……
洛清在寒风中折腾这么一出,刚回到房间就开始发烧。
他浑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哆嗦着钻进被子里,突如其来的高热将他的头脑烧得昏昏沉沉。
恍惚间,洛清仿佛感受到一只微凉的手正温柔的探上额头。
会是谁呢?
半睡半醒间,洛清极力睁开眼,可眼前模糊一片,他只能看到一位看不清容貌的青年男子,正坐在床边。
是秦先生吧?一定是他听说自己又病重,所以特地赶回来的。
洛清吃力地握住对方的手,露出一个虚弱的笑:“你来看我啦?”
“对不起,又让你操心了。”
“我没事的,只是一点小病而已。发烧嘛,只要熬过去就好啦,你这么忙,不用特地来的。”
他嘴上说着不用特地来,可神情却是依恋的。
洛清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秦先生的面容,想告诉对方自己什么事也没有,可下一瞬,便合上沉重的眼皮,昏睡过去。
李承烨的手依旧被洛清紧紧握住,他并没有抽出,而是任由对方将手贴在脸颊处,就好像这样能给予洛清一定的温暖。
他恍惚的想,洛清刚才故作坚强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卿卿。
在李承烨眼中洛清与洛卿的唯一不同之处,在此时被洛清口是心非的模样细细填补。
13. 13 苦衷
李承烨不由得想,卿卿当年是真的积极乐观,还是为了避免他过度担心而故作坚强,言不由衷呢?
佳人已逝,或许他这辈子都得不到答案了。
但这个洛清……
从第一个神似洛卿之人被塞到太子府以来,李承烨从没有如此犹豫不决过。他本该如往常一样,干脆利落地扭断此人脖颈,可手就停留在洛清颈侧,却迟迟下不了手。
再等等,也许过些时日,暗卫便能查出洛清的真实身份。
昏睡过去的洛清并不知道自己又在阎王殿里走了一遭,他睡不安稳,微微蹙眉,口中呼喊着什么。
可由于声音过于沙哑,李承烨凑近听了半晌,只能听到他在喊“先生”。
先生在本朝有夫子,和有德行的长辈的意思。
能让洛清在昏迷之时下意识呼唤的,一定是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要想查出洛清背后之人,这位“先生”应是个切入点。
“殿下,”高睿快步走近,低声道,“探子来报。”
李承烨抽出被洛清紧紧握住的手,特地走远一些:“说。”
“阮软被三皇子暴打一顿之后,因无人救治,伤口感染而死,三皇子又命人寻找与公子相像之人。”
这么多年了,李承乾的招数还是这般阴毒,让人不敢恭维。
“随他去,若他再送细作进府,你知道该怎么做。”
“老奴明白。”
李承乾命人呈上纸和笔,跪坐在洛清房间的几案前继续抄写《往生咒》。
他本不信鬼神,只是民间有传言说,若有人蒙受冤屈而死,那么魂魄将永远被怨恨所困,永世不得超生。
想要破解,那就只有至亲至爱之人以血为墨,亲手抄写万份《往生咒》,再在逝者忌日一一烧掉,如此反复九年之后,逝者便能脱离苦海,转世为人。
也因此,李承烨手腕、手掌,甚至小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疤痕。
高睿在一旁伺候,瞧见他熟练地割血,铺开纸张,沾上血墨,一字一句抄写经书,不禁默默垂泪。
“殿下,大夫已为洛清熬煮汤药,应当很快就好。”
“嗯。”
“殿下,王太医说您旧伤未愈,又整日抄写佛经,气血两亏,需好好将养。”
“无妨。”
高睿咬咬牙:“宫里传来消息,寿县及附近州县遭遇洪涝,范围极广,死伤无数,陛下有意从众皇子中挑选一位前去赈灾。”
平静无波的李承烨忽然皱眉:“百官作何反应?”
“三皇子贤名在外,文武百官自然极力推崇。只是……”高睿及时顿住,面带不忍,“殿下,这次您可千万争一争啊,上回永州受灾,三皇子一派中饱私囊,十三万两赈灾银竟有十之八九被暗中扣下,连永州的城门都没进。”
剩余的赈灾银,又被永州的大小官员瓜分个干净,银子压根就没到百姓手里,百姓们刚刚燃起希望,转而又绝望,短短一月,发生大大小小数次暴乱,均被三皇子以武力镇压。
永州地处偏远,所有冤情皆被掩埋,百姓求告无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三皇子获名又获利,回朝廷接受嘉奖。
若非李承烨时刻关注此事,恐怕也如同其他人一般被李承乾蒙骗过去。
高睿重重跪在地上恳求:“还请殿下出手相助寿县百姓,最起码,赈灾人选千万不能是三皇子。”
哪怕是资质平庸的五皇子,或是整日饮酒作乐的六皇子,做事都比三皇子更有底线一些,寿县的百姓也能减少一些伤亡。
李承烨放下毛笔,闭了闭眼,声音冷淡:“你先退下。”
高睿欲言又止,似乎想再劝几句,待目光触及李承烨难看的脸色,不得不低声告退。
房间里,李承烨提笔几次,都没能继续抄写下去。
“殿下……”洛清醒时正好听见高睿的话,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完成任务的好时机,“赈灾是件天大的好事,殿下为什么不答应,是有为难之处吗?”
他手脚发软,慢慢扶着床边穿好鞋,只披件外袍便朝李承烨走去。
身体羸弱的美人渐渐接近,仿佛弱柳扶风,李承烨下意识扶了一把:“高热未退,何必折腾自己。”
“殿下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不答应赈灾?”
沉默片刻之后,李承烨道:“孤既然无心皇位,何必管朝堂之事。”
“可在其位当谋其政,”洛清柔声劝,“殿下一天是太子,就该一天都做好分内之事。百姓本来就过得很苦了,若是再让三皇子过去赈灾,不知到时又要死多少人。”
“殿下,您是君,天下百姓都是您的臣子。即使您再怎么向往田园风光,难道您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您的子民流离失所,无处申冤吗?”
洛清分明看到李承烨眼中有动摇和犹豫,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很冷漠的拒绝了:“孤无能为力。”
“怎么会无能为力呢?殿下是太子啊!”洛清的目光缓缓下移,看到一叠《往生咒》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轻声问:“这是给谁写的?先皇后吗?”
李承烨没有说话,洛清当他默认了。
“据说《往生咒》能让逝者脱离苦海,早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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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殿下如此费心费神抄写,想来先皇后当年……殿下,您有母亲,寿县的百姓也有父母、丈夫、妻子、儿女,您真的忍心看到他们与亲人阴阳相隔,明明有能力帮助却视而不见,您愿意此生一直活在这样的痛苦中吗?”
“你胆子挺大,”李承烨没有生气,也没有接话,反倒提起洛清曾说过的话,“你不是说,你没有站在孤的位置,就不会随意评判么?”
洛清摇摇头:“可这次不一样。那次,我亲眼看见殿下的伪装,体会到殿下的处境,能理解殿下选择韬光养晦,不争不抢的原因。”
“殿下在外人面前做戏,损害的是您自己的名声。可是这次,您继续不争不抢,损害的是寿县所有百姓的利息和身家性命,殿下说,这能一样吗?”
“殿下,其实我能感受到您是想管的,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不得不视若无睹,对吗?”
李承烨静静与洛清对视,面无表情问:“你与孤相识不过几日,为何如此肯定?”
洛清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想也不想就答:“因为我看一个人,从来不会看他表露在外的,而是看他的内心。”
“看他的,眼睛。”
轻轻抚摸李承烨的眼角——那是一双充满对寿县百姓无限怜悯与同情,对三皇子所作所为有着无穷怨愤与不齿的眼睛。
就仿佛,“李承烨”只是一具由极寒的坚冰筑而成的躯壳,而被困在其中的灵魂,则闪着不屈的光芒,散发着赤诚的热。
“殿下,想要达成目的,不一定非要自己动手,不是吗?”洛清在李承烨耳边低语,“不是有一计叫借刀杀人么?殿下这般英明睿智,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李承烨猛地攥住洛清不断作乱的手,目光中满是审视:“你留在孤身边,究竟有何目的?”
洛清笑了:“为什么做事一定要有目的?我就想跟随自己的心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殿下内心也想拯救寿县百姓于水火之中,是不是?”
李承烨闭了闭眼,第一次遵循本心承认:“是。”
“那殿下就去做!为了寿县遭受灾难的百姓,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好。”这一字掷地有声,斩钉截铁。
然而话音未落,李承烨便突然口吐鲜血,“噗嗤”一声,温热的血喷洒而出,染红了铁力木做成的几案。
“殿下?”洛清呆住了,下意识扶住身形摇摇欲坠的李承烨,着急大喊,“太医!快去请太医!!”
李承烨神色诡异,露出一个轻松又疯狂的笑,随后晕倒。
“洛清,多谢你。”
14. 14 香味
谢什么?有什么好谢的,就因为他劝李承烨暗中帮助寿县百姓?
当人倒在洛清怀里之时,他的脑子还是懵的。
高睿听到动静第一个冲进来,熟练地手帕擦去李承烨嘴角的血迹,与洛清一起将人抬到床上平躺。
“殿下这是怎么了?”洛清有些不安,系统也没说主角攻生了重病啊。
高睿叹气:“老毛病罢了。”
“殿下经常这样吐血吗?高公公,你常陪伴殿下左右,有没有发现殿下每次吐血有什么规律?”
为什么早不吐血晚不吐血,偏偏在李承烨承认心中所想之后吐血?
“这……”高睿皱着眉想了想,“好像每当朝中发生大事,殿下就会吐血一次。”
“就像赈灾这样的大事吗?”
高睿为洛清知晓此事而震惊,下意识应了:“是啊。”
说完就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让你话多!让你这破嘴把不住门!
此等秘事若让洛清背后之人知晓,还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浪!
可小细作看起来很是担忧,歪着头想半天:“这不应该啊……难道殿下每一次遵从本心,都会吐血吗?”
高睿冷静下来,摇头叹气:“我只知道殿下这些年过的太苦了。”
王太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在这大冷的天疾步奔跑,拎着医药箱赶到之时,额头和脸颊上满是汗珠。
把脉过后,王太医犯了难。
嘶……又来了,这脉象好奇怪,又熟悉又奇怪。
说是内伤吧,是有点像。可太子殿下的五脏六腑分明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这种伤并非外力所致,就好像,好像太子的内脏都被雷劈了一般。
王太医对自己的诊断结果感到绝望,真是荒谬,这个天儿哪来的雷啊?
怎么这雷不劈太子的身体,却专门劈太子的内脏?
对着面带期盼的高睿与洛清,王太医有种平静的疯感:“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但殿下的五脏六腑确实被雷劈了。”
高睿:“……”这样的话也不晓得听过多少遍,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他忍了又忍,委婉地问:“王大人是不是没睡好啊?要不然今夜就在府里住下,明日再诊?”
类似的情况已经发生过无数遍,王太医迎着高睿质疑的目光,有种死鸭不怕开水烫的淡定。
“就算再诊一个月,哪怕一年,还是这样的结果。殿下他,确实被雷劈了。”
洛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高睿急了,用力抓住王太医的手:“王大人,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别说我守在门外就没听见雷响,殿下与洛清挨得这样近,为何那雷不劈洛清,专劈殿下?再者,我又不是没见过被雷劈的,哪里会是殿下这个样子!”
王太医两手一摊:“殿下被劈的,是他的五脏六腑,而非他的身躯。事实就是如此,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眼看高睿整个人都要炸了,洛清赶紧制止:“高公公,现在最重要的是咱们该抓紧时间为殿下医治。”
“王大人,殿下就拜托您了。”
王太医点点头,谨慎地开方配药。
洛清心里很清楚,李承烨绝对不是被雷劈了。第一,他没听到雷声。第二,若真是雷,李承烨受伤的不会只是内脏,只怕身体都要烧焦。
如果不是雷,那会是什么?
会不会有种内伤,发作之时跟被雷劈的症状一样?
洛清觉得自己隐约接触到了真相,忽然看向高睿:“公公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殿下每次吐血,王太医的诊断结果都是被雷劈?”
“好像确实如此。”
离真相好似又近了一步,只是一时间还没什么头绪。
喂李承烨喝药过后夜也深了,高睿守在门口打盹,洛清便守在床边。
他此时已经顾不得自己也生了病,满脑子都是疑问,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以不伤人身体为前提,还能重伤人的内脏,并且症状与被雷劈一模一样。
想着想着就开始犯困,洛清迷迷糊糊的趴在床边睡着了。
两人挨得很近,于是李承烨刚刚恢复意识,眼睛还没得来及睁开,便闻到洛清身上那股熟悉的果香。
他只能确定那是某种水果的香味,很清甜的感觉,但李承烨仔细回想过后发现,这种味道不同于他所认识的任何一种水果。
但是这种味道很熟悉,也很让他着迷。
就仿佛过去的日子里他曾无数次闻到过,这种果香已经深深地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李承烨撑起身子,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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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俯身,在洛清脖颈间嗅了嗅。果然,这里的香味儿更浓,也更甜。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洛清敏感的颈.侧,他揉了揉眼睛,声音软软的:“殿下,怎么了?”
李承烨整个人仿佛被滚水烫到一般,忽然坐直身体,与洛清拉开距离:“你身上的味道,究竟是什么?”
洛清狐疑的低头闻了闻,他只能闻到透骨香散发出来的味道,至于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有点像果香和花香的混合吧,”洛清不太在意,“反正自从中了透骨香之后,我身上都是这个味儿。”
不,不是透骨香的味道,是那种清甜的果香。
李承烨清楚地记得,这种香味是洛卿独有的,是其身上自带的一种香味,洛清身上怎么可能也有?
心底那个荒谬的念头,如雨后春笋一般快速地露了头。
天底下不会有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会不会有种可能……
就在这时,下人来报:“殿下,朝阳公主求见。”
“进。”
昭阳公主做贼似的,鬼鬼祟祟的露了头,朝李承烨露出讨好一笑:“皇兄。”
李承烨似乎没有察觉到胞妹的不安,冷冷地问:“什么事?”
“我、我来给皇兄和洛公子赔罪,”朝阳公主惴惴不安地绞了绞手帕,“这是父皇新赏给我的玉露桃,听说是今年归顺我朝的安国进贡的,想来皇兄应当也没见过,便特地送来给皇兄尝尝。”
李承烨不知为何,对自己同胞的亲妹妹也没有个好脸色,冷声拒绝:“不必了,拿回去自己用吧。”
朝阳公主李承曦慢慢红了眼眶,低低的应了:“哦。”
她身后的下人抬着一筐玉露桃,个个都比成年男子的拳头还大,表面有着一层细小的绒毛,整体来看白里透红,闻起来甜滋滋的。
洛清眼睛一亮,这不就是水蜜桃嘛!他可最喜欢吃水蜜桃了,他买的护手霜、沐浴露,甚至洗发水都是水蜜桃味!
就因为他喜欢吃,也喜欢这个味道,秦先生曾笑话他被水蜜桃腌入味了,整个人就像个水蜜桃精。
他深深地嗅一口空气中熟悉的味道,正绞尽脑汁想说辞劝李承烨留下这框桃,没想到对方突然精神一振。
“等等。”
15. 15 汁水
没等李承烨发出下一个命令,洛清就挨挨蹭蹭地贴过来,眼里满是对玉露桃的渴望:“殿下,这桃可好吃了,能不能留下来呀?”
李承烨的注意力,从桃子转移到洛清身上。
“这玉露桃乃安国贡品,就连孤也第一次见,你从何得知?”
这……
洛清刚才只顾盯着桃子看,哪里在意李承烨兄妹说了些什么,听到这话不禁在心里暗叫糟糕,他好像又引起李承烨的怀疑了。
“我就是以前凑巧吃过,这种桃子汁水丰富,果肉香甜如蜜,只要吃一次就忘不掉。殿下留下来尝尝嘛,真的很好吃。”
洛清在框里这捏捏那摸摸,选出一个成熟度最好的,快速洗干净表皮上的绒毛,然后轻轻一撕,水蜜桃的皮就整片被揭下来,露出里面香甜的果肉,淡粉色的汁水顺着洛清的手缓缓滴落。
——李承烨盯着洛清的手看。
那人拿着玉露桃越走越近,甜香也扑面而来,让人分不清究竟洛清身上的味道香,还是玉露桃更香。
洛清的手指骨分明,白皙如瓷。
玉露桃的汁水是种极淡的粉色,甜与香混在一起,颤巍巍的顺着手流到手腕处,然后挂在那里,欲落不落。
李承烨忽然闭上眼睛,极力平息略显急躁的呼吸。
容貌、声音、身形,现下就连气味也齐了。
环环相扣,最要紧的那一环已经扣上,如同渔人抛出的大网,李承烨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想将洛清的手指一根根弄干净,想亲口尝一尝,洛清是不是跟玉露桃一样甜。
如果这是场梦,李承烨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醒来。
如果这是幻觉,李承烨宁愿幻境继续,再也不要停止。
但……会不会有一种可能,眼前人就是心上人呢?
“殿下?”李承烨突然闭上眼睛沉默不语,洛清苦苦举着桃子僵在空中半天,忍不住催,“殿下就尝尝吧,好不好?”
洛清满怀期待,拿起匕首切下来一小块递李承烨嘴边,丝毫不知这样的举动给旁观者造成多大的冲击。
不远处传来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朝阳公主李承曦紧急扶住侍女麦冬的胳膊,下意识憋气,憋得脸都红了。
天啦,她都看到了什么!她那好皇兄终于铁树开花了?!
李承曦与麦冬挤眼睛:皇兄会吃的吧?美人都亲自把桃送他嘴边了他都能忍住不吃?
麦冬摇摇头:桃子还没试毒,以太子的谨慎,是不会碰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承烨垂眼看着洛清的手指,最终微微低下头。
两排整齐的牙齿轻轻碾过指尖,随之而来的是热气和湿意,直到手上的桃子块被整个衔走,洛清脑子还是懵的。
李承烨怎么突然不避嫌了?
“咕咚”一声,李承曦咽了口口水。趁着两人还在暧昧对视,赶紧带着下人逃离现场,一口气跑了老远才发出“桀桀桀”的奇怪笑声。
房间里。
洛清被李承烨灼热的视线盯得整个人都不自在,别过脸,长长的睫毛抖啊抖:“殿下怎么突然这样看着我?”
“你好看。”
“……?”洛清的脸又扭了回去:“殿下第一天发现我好看?”
那自然不是。
李承烨这些年见到过无数个与洛卿相像的美人,有男也有女。这张脸放在洛卿身上就是绝色,可相似的容颜按在别人身上,那就只有无尽的厌恶。
洛清是目前唯一一个,与洛卿容貌性格气味都一模一样,且不惹他讨厌的人。
他仔细端详这张脸,在心里想着:可是,卿卿已经死了啊。
洛清与洛卿,像到就连李承烨都快要分辨不出他们的差别,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像的两个人?
除非……
李承烨转移话题:“你昏迷时,口中曾呼唤‘先生’,此人是谁?”
洛清的心猛地提起来,他向来不会掩饰,叫人一眼便看出脸上的紧张:“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身患重病,是他找人帮我医治,所以我对他很感激。”
其实他说的都是实话,只是这样的表现落在李承烨眼中,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哦?因为很感激这位“先生”,所以甘愿服下透骨香,并成为对方问鼎天下的棋子?
李承烨又问:“这位‘先生’可是安国人?”
洛清看到玉露桃的表现实在可疑,他将一切看在眼里,疑窦丛生。
“他——”洛清淡色的唇张张合合,不知从何说起。
本想糊弄过去,偏偏李承烨对此事上了心,逼问道:“说,此人是谁,与你有何关系?”
洛清眼珠一转,表演说来就来。
他垂下眼帘,暗地里掐自己一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哀哀戚戚地说:“殿下别问了,先生他,在另外一个世界。”
这样的表现会让人误以为那位先生已经仙去,可李承烨是谁,怎会被这种粗劣的演技骗去?
反倒笑了:“是吗?他已然去世?”
洛清欲言又止,纠正道:“不是去世,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虽然他故意误导李承烨往这方面想,但当他听到对方直白地说出来,也是真的顶不住。
“先生对我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人。殿下何必非要揭开我的伤疤,逼我回忆伤心事呢?”
于是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别管洛清真伤心还是假伤心,样子做得足足的,李承烨见不得对方难过,哪怕是演出来的。
他迟疑且笨拙的拍拍洛清的肩,不熟练地哄道:“忌日已过,今日起孤陪你吃全肉宴可好?”
“真的?”洛清两眼放光,立刻将刚才的戏忘到脑后,还得寸进尺提要求,“那玉露桃能分我一点吗?”
变脸之快堪比翻书,果然刚才的难过都是演的。
李承烨却松了口气:“都给你。”
“殿下不喜欢吃桃子吗?”
洛清有点惊讶,他还以为李承烨突然开口留下桃子是因为喜欢。
“孤不喜欢吃。”李承烨眼底慢慢盛满了笑意,他只喜欢这个味道。
用膳时,果然如李承烨所说厨房做了全肉宴,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除了肉,桌上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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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满满一大盘切成块的玉露桃。
洛清满足了口腹之欲,啃着肘子还有闲心问:“殿下,赈灾的事您打算怎么办?”
“你为何对朝堂之事如此关注?”
洛清啃肘子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满脸真诚:“我不是关心朝堂,而是关心殿下。从宴会那天第一次看见殿下我就知道,只有殿下才有资格做皇帝,其他人,连看一眼龙椅都不配。”
明知道洛清谎话一箩筐,明知道这话真假难辨,李承烨的心情还是好得很。
他唇角勾了勾,带了些许笑意,在高睿大惊失色的目光中漫不经心道:“老三德不配位,自然不能是他。”
沉吟片刻后,李承烨做出选择:“此次赈灾,老五最合适。”
“殿下居然这么快就有人选了呀,殿下好厉害!”洛清不走心的夸两句,不放心地问,“五皇子有什么过人之处吗?您为什么让他去?”
“老五资质平庸,不擅诗文骑射,母家又官职低微不足为惧,因此他无人拥立,无党派之争。”
“那,皇子之中都有谁有希望继承大统呢?”
李承烨似是讥讽:“自然是孤的好三弟了。”
洛清咋舌,听起来皇子有不少,就算不至于九龙夺嫡,也不该三皇子一枝独秀吧?
手里的肘子突然没了滋味,洛清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按理说,像原著这种18.禁.口口文学,应该满篇都是口口才对,可为什么这里的人包括李承烨都对口口没兴趣?
而且按照系统的说法,原著的内容是口口大于剧情,可怎么他穿书这些天只有剧情?
到底哪里出错了?
“既然三皇子权势最大,那,我们怎么做才能推五皇子上位?”
李承烨注意到洛清说的是“我们”,只淡淡一笑,并未给出解释。
洛清见状,只好把满腹疑惑压下去。
用膳结束后,李承烨回了书房。高睿刚打开窗户,一只肥美的鸽子便从缝中钻进来,“咕咕”地叫个不停。
“殿下,探子来报。”高睿取下信鸽脚上的小竹筒,恭敬地递给李承烨。
展开竹筒内的小纸条,待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李承烨眉头紧锁,手一松,纸条飘飘然落在几案上。
半晌之后,吐出两个字:“荒谬。”
高睿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伸长脖子凑过去看,霎时间脸色大变。
“殿下,那个洛清可千万不能再留了!他竟是三皇子特地调.教.过后安.插.在.您身边的细作!”
李承烨眉头一松,视线斜斜地扫过去:“之前也是探子来报,你亲口说洛清并非三皇子的人,阮软才是。也是你亲口说,查不出洛清的身份。”
如今,探子竟和高睿一起改了口。
高睿脸上的神情忽而迷茫,忽而震惊,最后定格在愤怒上:“殿下,洛清此人心机深沉,您可千万不能留在身边啊!”
“美.色.误人!您与洛清这是孽缘,还请殿下当断则断,斩了这孽缘!”
李承烨忽然抖着肩膀放声大笑:“哈,是孤疯了,还是你们疯了。”
16. 16 孽缘
高睿丝毫没有理睬李承烨的嘲讽,他就好像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按部就班地说出由别人一早设定好的言语。
此时的高睿神情机械且呆板:“殿下何苦沉溺这段孽缘。”
李承烨单手撑着额角,毫不在意道:“无妨,孽缘也是缘。”
高睿卡了一下:“天下美人何其多……”
李承烨打断施法:“孤偏单恋一支花。”
【警告!警告!】
【此处出现bug,请系统44号尽快修复。】
几乎是同一时间,李承烨脑中传来熟悉的声音,那个男声尖锐且古怪。
【怎么又是你?】它的声音听起来很崩溃,【哪个书中世界没有bug,怎么就你事最多?就当不知道不行吗,非得这么较真做什么!】
系统44号气急败坏地吼:【说话!我知道你听得见!】
【寿县洪涝跟你有个屁的关系?阮软已经死了需要有人替代他的身份,所以从今天起洛清就是三皇子的细作明白没?】
李承烨敏锐地抓住了重点:“所以洛清之前是什么人?”
【bug那么多鬼知道他是什么人。】
【你实在太不老实,】系统44恶狠狠地说,【我看你是又想受罚了。】
话音未落,李承烨耳边响起熟悉又陌生的滋滋啦啦的声音,紧接着身.体.内.部突然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痛苦。
这种感觉,就跟王太医所说的被雷劈了一般。
李承烨呼吸变得急促,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抽搐,浑身冷汗直冒。
【最后再警告一次,成为废太子,为主角攻让位是你的任务,不要妄想与主角攻争功劳抢风头懂吗?】
主角攻?
李承烨大致知道主角是什么意思,虚弱的喘几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李承乾这等欺世盗名、表里不一、贪赃枉法之人,也配当主角,配登基为帝吗?”
“他何时将百姓安危放在眼里?”
“他可曾重用忠臣良将?”
“他心中除了权势和利益,何时有过天下!”
【……】系统44哑口无言,许久才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好好完成任务,别忘了,你的卿卿还在等你呢。】
李承烨眼神闪了闪,不动声色道:“卿卿已经死了,难不成他在地府等我?”
系统44笑了:【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了。】
【卿卿他,正等着你救命呢。你可千万别自作主张,否则,我也不能保证你的卿卿能不能活。】
古怪的声音消失了。
或许那个被称作系统44号的人,认为李承烨没有能力也不敢掀起波澜,并没有抹去他的记忆。
李承烨闭上眼睛复盘,仔细梳理系统44号透露出来的讯息。
首先,它说卿卿没有死,完成任务后才能救卿卿的命。
其次,从话语中可猜测,“八哥”应该是类似漏洞一样的东西,且系统并不知道洛清的身份。
最后,李承乾就是所谓的“主角攻”,可以说这个古怪的世界就是围着他转的。自己必须尽快被废,才能完成任务。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洛清究竟是什么人,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李承烨猜测,或许洛清也跟他一样是有任务的,并且任务跟自己有关。
那么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确认——洛清,究竟是不是洛卿。
高睿面对刚才的情形,只是呆呆的站在一旁,不论李承烨与看不见的“人”说话,还是身体因受罚而抽搐,全部都视而不见。
那个被称为系统的东西,还真是神通广大呢。
高睿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对上李承烨审视的目光,愣了愣:“殿下为何这般看着老奴?”
“孤在想,孤与卿卿的过往,你是亲眼见过的。”
“原来殿下是在想念公子,”高睿回忆道,“当年,公子与殿下因诗词结缘,公子才华横溢,奈何身子先天不足,时常犯病,以至于后来……唉,真是天妒英才啊。”
假的,李承烨心说,他和卿卿明明是因救助一只狼而结缘。
“公子只与殿下相处短短一个月就去了,却偏偏不是因为心疾,而是遭人暗害,真是世事无常。”
胡说八道。李承烨明明记得他陪伴卿卿很久,而且卿卿是病重而亡,并且那人还在他怀里咽了气,由他亲手埋葬。
“这些年,殿下靠那幅画思念公子,面对诸多与公子相似的美人丝毫不为所动,您二位的感情可真是情比金坚。”
这倒是大实话。
李承烨的心终于平静些许,拿起狼毫继续抄写佛经。
如果洛卿真的没有死,如果洛卿就是洛清,那么,当年被他亲手埋葬的,又是谁?
其实想要得到答案也很简单,只要掘了洛卿的坟一看便知。只是事到如今,李承烨竟有种类似“近乡情怯”的紧张感。
万一他猜错了……
本朝讲究入土为安,死者为大。掘人坟墓这等丧天良的事,除非有深仇大恨,否则就连想法都不会轻易产生。
李承烨很快熟练地抄完一份《往生咒》,搁下笔,面无表情地盯着泛黄的纸张上那鲜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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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
“洛清,现在何处?”
高睿恭敬道:“回殿下,他正跟大胖玩儿呢。”
“让他过来为孤研墨。”
“哎呦!”高睿喜滋滋地拍手,“红袖添香,不失为一段佳话。”
正跟大胖玩丢“飞盘”游戏的洛清,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天塌了。
他不会啊!
他只用过成瓶的墨水没用过墨条!!
洛清方寸大乱,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惹来李承烨的怀疑。
他没有自己用过墨条,不过有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类似的桥段,大致知道墨条是干的,需要加点清水,然后放在砚台上来回打圈磨。
只是怎么加清水?
是用个小勺子?还是墨条底部直接沾水再磨?
这电视剧也没演啊!
洛清苦着脸去了,一路上都在纠结要不要直接用墨条沾水。
他整张脸都写满了“我不会,我好慌”,高睿就像是看不到,而唯一能看到的李承烨暗暗勾了勾唇。
诗词结缘,才华横溢,天妒英才?
眼前这“英才”可是连墨都不会磨。
“清清怎么又在发呆?”李承烨语气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可是刚才累着了?”
洛清灵活的眼珠转啊转,觉得还是把这事推了比较保险,于是又一次睁着眼说瞎话。
“是有点累了,不过主要是因为刚才跟大胖玩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手,实在帮不了殿下。”
李承烨饶有兴趣地问:“哦?伤哪了?”
洛清眼巴巴地将手伸开,递到李承烨眼前。
只见白嫩的手背处有一道又细又长的红色划痕,已经破皮了,不过由于这道划痕细得过分,连血都没流。
“殿下,实不相瞒。”
洛清努力做出疼痛难忍的表情:“我这个人吧,从小就对痛觉特别敏.感,只要受一丁点的伤就疼得特别厉害。殿下别看这伤口小,可我就是疼到手都握不住东西呢。”
他伤的正好是右手,自以为这理由连李承烨都说不出话来,正暗自庆幸之时,只听对方说:“既然右手不方便,那便左手研磨吧。”
“啊?”洛清张大了嘴巴,显得有点傻气,“可是殿下,我……”
话被李承烨轻飘飘的一句“怎么,你不会?”给堵住。
在洛清对古代浅显的认知中,古人写字都是要用墨条的。
怎么办怎么办,李承烨又要对他的身份起疑了!
在绝境之中,洛清突然灵光一闪。
“殿下还写什么佛经?是我不好亲吗?”
17. 17 试探
就连洛清自己,都没想到他会想出这么绝妙的主意。
很明显,李承烨又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这才出言试探。不过这人对他忽冷忽热,又经常很守男德的跟他保持距离,所以洛清说完台词之后,故意侧坐在李承烨腿上。
不仅如此,还双手揽着李承烨脖颈,学着电视剧里美人撒娇的语气,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嘴唇缓缓凑近:“我刚吃了桃子,殿下快尝尝甜不甜?”
洛清已经做好被李承烨一把推倒的准备,等着对方发怒训斥,就立刻请罪离开。
“是吗?”李承烨温温柔柔一笑,双手捧住洛清脸颊,低头嗅了嗅,“是有股桃子味儿,很甜。”
洛清睁大了眼睛,一时愣住,只听对方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笑着问:“清清可会写字?”
这道更是送命题。
有点拿不准要不要说实话,洛清纠结犹豫之时,手里已经被塞了支沾满墨水的毛笔。
“孤名李承烨,清清写在纸上可好?”
洛清实在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拿了张纸。
严格意义上来说,因为从小就病弱,他算个半文盲,连小学都没上完就被迫辍学养病。“李承烨”这三个字,洛清知道怎么写,但从没用过毛笔,更不知握笔的姿势。
印象中有在电视剧里看到演员写毛笔字,但怎么握笔来着?
洛清浑身僵硬地抓着毛笔,迟迟不敢落笔。
“怎么,清清不会写吗?”李承烨将他的迟疑和惊慌看在眼里,轻嗤一声。
李承烨实在记不清洛卿究竟文采如何,只是……
诗词结缘?才华横溢?呵,连字都不会写的“英才”?
要么高睿的记忆有问题,要么,洛清是个经过精心培养的仿冒品。
李承烨心中已有结论,深深地看洛清一眼,轻松将人翻了个,调整好对方的坐姿,使其背对着自己,大手覆上洛清的:“来,孤教你。”
他手把手教洛清在纸上写下二人的名字。
其实洛清学的很快,在掌握拿笔的姿势之后,写出来的字虽说达不到横平竖直,但也能让人认出写的是什么字。
但这样的字,只怕连五岁的孩童都不如。
李承烨继续试探:“清清写字如此生疏,莫非以前未曾上过学堂?”
“上过的,只是后来病得很重,所以就……”洛清有点坐立难安,声音越来越小,“再后来我父母去世,生活都成问题,就更别提上学堂了。”
他的后背紧紧地贴着李承烨胸膛,两人挨得很近,洛清甚至能清楚的听到那人强有力的心跳声。
从不曾和人有过这样亲昵的举动,洛清的脸都快发烧了。
方才兴致勃勃撩拨的人,如今却浑身蜷缩着,老实得跟个鹌鹑似的。
“殿下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小细作似是想到了伤心处,垂下眼帘,一副很失落的模样:“我不会写字,甚至都不会用毛笔,说出去很丢脸,是不是?”
又演。
李承烨有点好笑,不过面上倒是没有显露出来,安慰道:“不会写字又何妨?你的病这样古怪,又中了毒,能好好活着已是万幸。”
一个假意伤心,另一个虚情假意地哄,两人相处倒也和谐。
洛清感激道:“多谢殿下宽慰我,要不是殿下,我都要自卑死了。”
演戏真的好累哦,他快要绷不住了,赶紧找理由退下。
洛清没有看到,李承烨的脸色自他转身朝外走开始,便变得冷若冰霜。
“他背后定有主使,跟上去。”
“是。”暗卫双足轻点,悄悄跟踪洛清。
李承烨知道系统44神通广大,如果洛清当真顶替阮软的细作身份,那么无论他怎么查,都不会查到洛清的真实身份。
但,万一呢?
伪装可是很耗费心神的,只要洛清一个不留神露出那么一丁点的破绽,或是幕后之人按耐不住与其联系,那么李承烨就有把握查出对方的身份。
那位“先生”,究竟是不是洛清背后的主使呢?
……
洛清对李承烨的复杂情绪一无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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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
他路上遇到嗷呜嗷呜追鸡撵狗的大胖,顺手捞起对方,抱着大胖圆滚滚的身体,哼着歌回到自己房间。
天气越来越冷了,像大胖这样的小狗,如果不找个温暖的窝,说不定会被冻死在外面。
洛清自己受过挨饿受冻的日子,不忍心看到大胖跟过去的自己一样。
“你要乖一点,不要再追着鸡跑了,”他把大胖放在床边,轻轻捏捏它那软软的耳边,吓唬道,“要是你把鸡给咬死了,惹太子生气被他赶出去可怎么办,到时候可就没有香喷喷的肉糜粥喝了哦。”
洛清是在提醒大胖,也在提醒他自己。
李承烨喜怒无常,他可千万小心,绝对不能再被赶出太子府,要不然到时候完不成任务,他就回不去了。
没错,他要想办法好好讨好李承烨!
洛清的小脑瓜转起来,思索着怎么才能讨李承烨欢心,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透骨香应该很快就要发作了。
他真的不想再喝血了!
天杀的,鬼知道血有多难喝!他又不是吸血鬼!宁愿跟李承烨亲一下都不想再喝血了!
暮色苍茫,星月黯淡。
丝丝缕缕的冷风顺着门缝和窗户缝钻进来,洛清从小就怕冷,干脆把大胖放在脚边暖着,奈何它调皮得很,非要睡在枕边。
一人一狗正僵持着,外头似乎传来轻微的响声,大胖忽然将洛清护在身后,直起身子,竖起耳朵,朝窗户那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只听“咚咚”两声,有个模糊的人影在外面敲了敲窗棂,紧接着,一封被封好的书信被人从缝里塞进来,随后,外头恢复了宁静。
洛清特地等了许久,觉得外面没人了,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拿,顺便还关紧了门窗,以防有人闯入。
犹豫片刻之后,他撕开信封,将里面的纸展开铺平放在桌上。
仔细辨认纸上的字之后,洛清深感绝望,仰天长叹:“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不是我说,传信写这么多繁体字干什么,笑死,好像我能看懂似的。”
18. 18 毒发
其实这封信并不是从头到尾都看不懂,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字难以辨认。但洛清认为,既然他已经选择向李承烨投诚,那么就应该贯彻到底。
于是这封信又被折回原样,被洛清揣到怀里,随后披上外袍,哪怕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也要去找李承烨,见卧房还没有熄灯,扯着嗓子喊:“殿下,我有要事求见。”
高睿很快推开门,板着脸小声训斥:“我说阮公子啊,你这条小命是不想要了不成?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到底什么事儿不能明天再说,非得现在来打扰殿下?”
阮公子?哎呀算了这不是重点。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见殿下,真的挺急的,”洛清神神秘秘地凑到高睿耳边,右手竖起三根手指晃了晃,“是关于……明白吧?”
“让他进来。”
李承烨发了话,高睿只好侧身让路。
“殿下!”洛清进卧房之时,李承烨正倚靠在床头看书,“殿下,刚才有人偷摸给我送了封信,很多字我都不认识,想着这东西应该挺重要,想让殿下帮我看看。”
听听,这什么话!
高睿刚一进门就听到这话,更是气得耳红脖子粗。这个小细作,可真会蹬鼻子上脸!
李承烨接过信,粗略一看,冷笑出声:“老三可真是贼心不改。”
“殿下,这封信上写了什么啊?”
“孤手中有李承乾卖官鬻爵的罪证,他要你设法找到并销毁——”李承烨声音突然一顿,发现李承乾称洛清为“阮软”,而非洛清。
他猛地抬起头,紧紧地盯着洛清的脸问:“你可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
洛清有点莫名其妙:“我叫洛清啊。殿下你说奇怪不奇怪,写信的那个人竟然叫我阮软,你说他是不是送错人了?但是这种信都能送错人,未免也太搞笑了吧。”
高睿站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插.话:“阮公子莫不是糊涂了,您自然是叫阮软,那洛清是谁,咋家怎么从未听过?”
“……公公,大晚上的你可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一阵冷风拂过,洛清只觉得瘆得慌,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送信的人也许会弄错,可高睿怎么会把他认成阮软呢?
“咋家同你开什么玩笑,”高睿一板一眼地说,“阮公子你家住青庐镇阮家村,今年刚满二十岁,父亲叫阮晋诚,母亲叫……”
李承烨突然打断:“你先退下。”
高睿恭敬退下,还关上了门。
过了好半天洛清才回过神:“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就是洛清啊。”
李承烨遇到这种奇事竟然能面不改色,挥了挥手,一排身着黑色紧身衣的暗卫整整齐齐地跪在面前。
“你们可认识这位公子?”
暗卫看一眼洛清,齐声道:“回殿下,这位是阮软,阮公子。”
李承烨微微抬了抬手,暗卫们又消失不见。
“殿下……”洛清满脸不安,“他们这是怎么了?我是洛清啊,他们怎么把我认成别人了?”
——这样的事,在李承烨记忆中发生过很多次。
比如:昨日还自称张三的暗卫,今日自称李四;去年他的生辰还是四月二十,今年就成了十月十二;前些天有消息称某地发生灾害,有可能过段时间再提起时又换了另一个地方。
时间、地点、人名,甚至是某件事,都是说变就变。
从系统44说洛清会取代阮软之后,李承烨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他没想到,洛清竟直接顶了阮软的名字和人生。更让李承烨疑惑不解的是,洛清竟然没有受系统44的影响。
难道这又是一个漏洞么?
又或者说他猜对了,洛清也是被系统选中,身负某个任务的人。
“无妨,小事一桩。”李承烨话锋一转,“这封密信你打算如何处理?”
洛清理直气壮:“那当然是……就当没看见啊!”
主角攻可是未来皇帝啊,现在不正好就是表忠心的时候?
他抽出李承烨手中的信,放在烛火上烧了。
一边烧还一边吐槽:“三皇子也太坏了,这种人就该早点下地狱,还好接信的人是我!罪证就得好好握在殿下手中,要不然怎么把他搞下台?”
直到这一刻,李承烨终于能确定,洛清的任务确实跟他有关,这人似乎想将自己推上皇位。
这样一来,洛清的任务就和李承烨的相冲突。
李承烨屈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了敲几案,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性动作。
他看着小声嘟囔的洛清,忽然道:“信后半部分还说,若是你完不成任务,便无法获得缓解之药,透骨香发作,你要怎么熬过去?”
洛清开始不安起来:“殿下会帮我的,对吧?”
见李承烨不语,洛清急了,轻轻晃晃他的衣角:“殿下多给我点血也是好的呀。”
“孤自会相帮,只是你可知——”李承烨神色有些复杂,“以血液压制只是暂时之法,若你迟迟不与男子……便会有损寿元,活不过三个月。”
活不过三个月,也就是活不过二十岁,这话可真是熟悉呢。
洛清的笑容带着几分苦涩:“我知道。之前的医生……之前为我看病的大夫说,我活不过二十岁。”
穿书前不久他又犯病,主治医生熬了一天一夜才将他抢救回来。
半昏迷半清醒间,洛清听到医生压低了声音秦先生说:“这样下去,恐怕清清活不过二十岁,他还这么年轻……唉。”
王太医说,洛清活不过三个月。巧的是,三个月后就是他二十岁生日。
对了,秦先生当时守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对他说过什么来着?他迷糊间,似乎还答应了对方什么。
洛清有点想不起来了,那该是件很重要的事,他得好好回想一下,一定要想起来。
“殿下,三个月后就是我二十岁生日,殿下陪我过,好不好?当然了,如果我能活到那一天的话。”
小细作笑容勉强,显然对于那媚毒是极怕的,可他偏偏性子这样倔,不肯向除了李承烨以外的男子求救。
“殿下?”洛清歪了歪头,“殿下在想什么?”
李承烨猛地回神,久久凝视着他。
如果仔细看的话,李承烨那黑沉沉的瞳孔正飞快地震颤着,抖动着。仿佛波澜不惊的海面突然被接二连三投入巨石,重重地砸进海水里,掀起万丈浪潮。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谁也不知洛清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在李承烨心头掀起多大的巨浪。
最后,千言万语化为乌有,他只是低声叮嘱:“若你身体不适,及时相告。”
李承烨并没有答应陪洛清过生日,不知怎的,心里多少有点失落。
洛清低下头“嗯”一声,心里想着,他应该是被秦先生惯坏了。
那人很在乎他的生日。从十七岁开始,不管秦先生有多忙,都会亲自安排好一切,并加班加点提前将工作完成,用空出来的整整三天的时间来陪洛清。
可能是可怜洛清父母早逝吧,又或者,洛清的生命是肉眼可见的步入倒计时,总之,秦先生特地将生日会办得特别隆重,每一次生日都是洛清此生难忘的程度。
与秦先生如此相像的李承烨,为何都不肯许诺陪他过个生日呢?
“殿下,我的生日是三月二十八,距离这一天还有八十七天。”他忍不住提醒。
李承烨冷淡的应一声,心说没准下次再提起时,洛清的生日又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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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七月二十六。
总之洛清的生日是哪天不重要,反正这二十多年来,所有重要的日子都会变来变去,他已经习惯了。
“夜已深,你该安寝了。”
好吧,洛清很平静的接受了李承烨不重视他生日这一事实。
他并没有很难过,他只是有点想念秦先生。
是夜。
洛清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场景变来换去,一个接一个,好像梦境永远都没有尽头。
一会儿是幼时的他跑到秦先生面前,奶声奶气地请求:“大哥哥,那边有一只大狗狗受伤了,我们帮帮它好不好?”
一会儿是少年时,父母双双去世,躺在病床上的他茫然地看着各路亲戚为了争夺父母留下来的财产大打出手。
一会儿是病危时,秦先生半跪在病床前泪流满面,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喃喃自语:“清清,你一定能活过二十岁的,是不是?你再等等我,我一定能想到救你的办法。”
“求你别吓我,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
“等过了二十岁,我们就……好不好?”
就什么?
洛清站在秦先生对面,仔细辨认口型,可他听不清,也看不到。
浓雾如同流动的潮水,迅速将整个空间填满,跪在地上恳求洛清醒来的秦先生,也被包裹在其中,身影慢慢变得黯淡,直至消失不见。
“秦越……”
洛清试探性地喊着,他想说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只要他完成任务就会回到秦越身边。
他想对秦越说不要哭了,秦越哭起来一点都不像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企业家。
他还想说,如果他任务失败回不去,那就忘了他吧。
他只是个,被好心的秦先生资助的病人而已呀。
他沾了秦先生的光,能额外多活几年,已经很好啦。
医生都说了,他本该在十七岁生日那天死去,是秦越耗费财力物力替他延续生命,才能多活几年。
洛清好难受,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浑身还瘙痒难忍,这可恶的透骨香,就连在睡梦中也不安分,在洛清身体里四处游走。
他快要被烤成人干了,喉咙干涩声音嘶哑,浑身的高温使得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能看到有个模糊的人影守在床前。
“是你吗……”
是梦吗?
一定是梦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他想念那个人,那人就立刻来到他面前。
洛清努力睁大眼睛,可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他下意识露出安抚的笑,明明身体如此痛苦,却还想安慰眼前人:“我没事,真的,你不要担心啦。”
“要是我任务失败回不去,就忘了我吧,你想要什么样的找不到,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啦。”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才会使一个整天忙得连轴转的企业家放下工作,专门空出三天陪他庆祝生日?
是什么样的情感,会使一个平日里温和冷静的人,在他病危之时跪地恳求他醒来?
或许曾经是感恩吧,可这样的情感,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变了质。
洛清不是没有看出秦越对他的感情,可他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不能回应,也无法回应。
做人不能这样自私,如果他回应秦越的感情,那么等他死后,那人要怎么办呢?
“还是做梦好。”洛清捧着那人的脸,手慢慢摸索着,虽然视线模糊,却也准确的找到那人的唇。
他轻轻地吻上去,在对方怔怔的目光中笑得开怀,却又泪如雨下:“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那人猛地攥住洛清手腕,力道大得令他吃痛,声音阴森森的叫人害怕。
“洛清,你睁开眼看看孤是谁。”
19. 19 醋意
洛清看不清,也听不到。
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这场“梦境”中,向心仪之人诉说他的委屈,且是只有在梦里才敢说出口的真心话。
“医生下病危通知书的那几天你到底在忙什么,怎么不来看我呢?”
“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
“我说我过得很好,说病痛根本不难熬,还说……我不考虑跟任何人发展感情,都是骗你的呀,你个笨蛋。”
洛清虚弱的笑笑,声音越来越低:“我演技真好,是不是?连你都被骗过去了。”
李承烨都给他气笑了,松开他的手腕,冷冷地嘲讽:“连人都能认错,你又能聪明到哪去。”
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见洛清缓缓合上眼,手则紧紧地攥住李承烨的衣摆。
一口气就这么堵在胸.口,如鲠在喉,咽也咽不下去,发又发不出来。
这次还算有收获,最起码得知了那个“先生”的名字,秦越。
呵,这名字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值当洛清为其丢掉半条命?
嫉妒像一颗种子,在李承烨心底种下,渐渐生出根系。
只是,洛清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李承烨冷着脸端起已经放得温热的汤药,另一手捏着洛清的脸颊,生疏而笨拙的喂他喝下。
只是昏睡中的洛清并不配合,汤药不是洒了就是喂不进去。
无奈之下,李承烨只好卸了洛清下巴,将汤药灌进去之后,再恢复原样。
这个方法确实奏效,省了不少力,就是洛清醒来之后总觉得下巴疼。
“殿下?”
他没想到自己醒来之后竟会看到李承烨守在一旁的身影,这个场景太过熟悉,以往洛清每一次发病,醒来后,便会看到秦越带着满身疲惫守在一旁。
“醒了?”李承烨放下手中的书卷,指了指下人刚送来的汤药,声音冷冷的,“把药喝了。”
洛清乖乖喝完药,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人换过。
李承烨看出他心中所想,语气淡淡:“喝药也不老实,衣服都弄脏了。”
所以,衣服是谁换的?
这个问题只在洛清脑中闪了一下,很快他就抓住另外一个重点。
“殿下,我昏迷的时候没有乱说话吧?”他好像记得他看见了秦越。
“孤正要问你,”李承烨紧紧地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秦越,是谁?”
洛清嘴唇动了动,眼神躲躲闪闪,神情也变得很不自然:“他……殿下问他做什么?”
“他就是那个让你宁愿身中媚.毒,以色.相诱,煞费苦心倾心相助之人?”
洛清傻眼了:“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可李承烨哪里肯信,洛清的反应只会让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眼看他已戳穿洛清,可这人却死不承认,还试图装傻,李承烨不由得怒从心起,口不择言:“这样的人也值得你倾心、挂念,连昏迷都叫着他的名字?”
“倘若他真的在乎你,又怎会给你下透骨香,还特地将你送到孤身边?难道他不知跟卿卿相像的你落到孤手里会发生什么?”
“洛清,你就这般自甘堕落,成为任由秦越摆布的棋子?”
李承烨满脸怒不可遏,声音越来越冷,脸色也愈加阴沉。
仔细品味他说的话,甚至能听出几分醋意。
洛清则是满脸莫名其妙:“你在胡说什么,我中透骨香跟他有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你还在偏袒他!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如此神魂颠倒?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差点就被透骨香折磨死了?!”
“秦越手段这般阴毒,可见他定是个无耻之徒,俗话说相由心生,他长的也定是獐头鼠目,面目可憎。你到底为何心悦于他?”
洛清简直要被李承烨的话给气死了。
“你胡说!秦越才不是你说的这样,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最好的人!”
可洛清不擅长吵架,气性又大,反驳的话还没说完自己倒先被气哭:“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胡说八道,要不是他救我我早就死了,他是我的恩人!”
李承烨反唇相讥:“孤没救过你?血是白喝的?看个病有什么了不起。”
“你……”
洛清根本吵不赢,身体本来就不舒服,再加上又急又气,竟直接两眼一黑,身体直直地往后倒。
李承烨下意识上前去扶,洛清好悬没被他气晕过去,愤愤地甩开他的手,胳膊勉强撑着床,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
“你、你再胡说,我就……”
就什么呢?
洛清卡壳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能威胁到李承烨,撇撇嘴,在心里狠狠记他一笔。
这人可真讨厌。
李承烨丝毫不知自己被讨厌了,洛清选择偃旗息鼓,可他却不依不饶。
“你胆子倒挺大,还敢与孤争执,就是不知毒发之时,是否还是这般有骨气。”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威胁,洛清正在气头上,立刻反击:“殿下放心,愿意帮我解毒的人多着呢,不差殿下一个。”
“……”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洛清还挺有勇气。
李承烨怒极反笑,不住道:“好,好。孤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他甩袖而去,洛清狠狠地“呸”一声,直到心里的那口气顺了,才缓缓躺在床上。
秦越那么好,才不许任何人说他一句坏话,就连掌握回家大权的李承烨也不行。
这次毒发来势汹汹,洛清半睡半醒间,只觉得浑身开始又疼又痒。
他死死地咬住唇,为了保持清醒,还用匕首划伤自己。
暗卫将看到的情景一五一十汇报给李承烨: “阮公子再次毒发,不曾向任何人求救。”
高睿叹气:“阮公子可真倔啊,他这毒打算怎么解?”
李承烨冷笑一声:“小嘴一张就知道气人,怎么没毒死他?”
这话怎么听起来像个怨夫……
高睿被自己的联想吓一跳,慌忙低下头。
李承烨肉眼可见的焦躁,书看不进去,公务没心情处理,就连佛经都只写两笔便丢到一边。
“传令下去,以后称他为洛清,洛水的洛,清澈的清。”李承烨依旧冷着脸。
高睿不解,但高睿尊重,很快,全府都知道刚入府的阮软得太子殿下赐名。
只是没人想的明白为何给其改了姓,不过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洛清以后肯定大有造化。
他可是第一个得殿下赐名的人呢!
一时间,下到仆人丫鬟,上到管事婆子,纷纷跃跃欲试想巴结洛清。
只是不知为何,太子殿下突然下令不准任何男子靠近洛清住处,违者要受杖刑,于是连带着所有人不论男女都不敢轻举妄动。
而洛清自己呢,就非得跟李承烨较劲不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硬是准备靠自己熬过这一次毒发。
李承烨人不在旁边,却亲耳听到洛清是如何痛苦煎熬。
即便如此,洛清仍不肯低头求饶。
这可真让人头疼,李承烨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倔成这样。
他还没弄明白洛清的身份,若是让人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李承烨命人拿来匕首和瓷碗,面无表情的解开衣带,敞开衣衫,露出精壮的胸膛。
“殿下您这是……”高睿眼看着李承烨拿起匕首,慌忙阻拦,“您是想给洛清割心头血?万万不可呀殿下!他不过就是个细作,您何至于此!”
“啰嗦。”
洛清刚昏迷之时,李承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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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派人去请王太医,得知若以男子的心头血入药,能短暂的压制透骨香。
但也只是暂时而已。
中透骨香的人,唯有与男子同.房才能缓解,只是……
李承烨将小半碗心头血递给高睿之时,脸色很明显变得苍白:“将血交给王太医,让他尽快入药。”
他随意上了些药粉,拢了拢散乱的衣衫,来到洛清住处。
还未走近,便能闻到一股诱人的桃子香。
越是接近,桃子的香味儿就越浓。
身为一个声名狼藉的草包太子,李承烨时常在外表现得犹如登徒浪子,可实则坐怀不乱,心如磐石。
只是一闻到这熟悉的桃子香,再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变得不堪一击。
李承烨的呼吸变得沉重,轻轻推开房门,又啪嗒一声关上。
洛清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透骨香已经将他烧得神志不清,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也没有反应。
“你到底在倔什么?”洛清睁开眼,面前是神色复杂的李承烨,那人又道,“孤不过说秦越几句你便气成这样,难道在你眼中,他的名声比你的命还重要?”
洛清浑身无力,闻言撇他一眼:“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行,孤不明白。那你可知,倘若你挺不过这次,是要没命的。”
“没命就没命,”洛清神情恍惚,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事物,微微一笑,“反正如果不是他相救,我早就死了。”
李承烨心中一阵气恼,居高临下地命令:“起来,孤已派人为你熬药,很快就好。还是你想被人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洛清居然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坚决道:“我不喝。”
“……”
李承烨危险的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地问:“你再说一遍?”
这小细作哪儿来这么大的脾气!
“我说不喝就不喝,”洛清喘着气坐起来,直视李承烨的眼睛,“除非你跟秦越道歉。”
“……”
这已经是李承烨今天第不知多少次无言以对,由于太过震惊,他整个人都呆在当场,薄唇张张合合,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李承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让孤,跟秦越道歉?”
“你用最险恶的用心揣测他,诋毁他,难道不该道歉?就算他不在这儿,你也得道歉给我听。”
李承烨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问:“洛清,你是真不怕死么?”
面对明显已经暴怒的李承烨,洛清依旧平静。
“殿下很在乎先皇后吧?在乎到,明知道《往生咒》没有用,却也甘愿一遍遍抄写,只求她获得解脱和安宁。”
“如果有人诋毁她,说她长相丑,说她品行不端,殿下会有什么反应?”洛清轻声说,“你一定忍不住想杀了对方。”
“那殿下就能理解,我为何坚持要您道歉了。秦越是我的恩人,是我这辈子除了父母之外最重要的人,我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
“殿下若要杀我,请便。”
怎么会有人倔成这样!
洛清的身体拖不得,李承烨闭了闭眼,最终让步:“孤错了。”
那小细作睁开眼,得寸进尺地追问:“错哪了?”
李承烨深吸口气:“孤错在不该随意揣测诋毁秦越。”
“这还差不多,”洛清勉强满意,“行吧,我代他原谅你了。”
话音刚落,李承烨扭头就走,丰神俊朗的面容变得扭曲。
他冷笑着想,秦越是吧,他记住了。
掘地三尺,不论死活都要将此人翻找出来,到时定要让小细作看清此人的真面目——秦越就是个只知耍阴谋诡计的窝囊废!
“来人,”李承烨笑容阴森,“找到秦越,将他给孤请过来。”
20. 20 老乡
李承烨自记事以来,就没有像今天这样憋屈过!
他刻意将“请”字咬得极重,面上勉强维持平静,心里则恨不得将这个秦越大卸八块。
“孤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洛清这般死心塌地,连命都不要。”
暗卫领命而去。
李承烨独自平复心情,盯着洛清把汤药喝了,亲眼看见对方渐渐恢复正常,这才罢休。
小细作捧着尚有余温的汤碗暖手,眼睛亮晶晶的,语气欢快:“殿下,今天离我二十岁生日又近了一步!”
“嗯,”李承烨顿了顿,忽然问,“你生日是哪天?”
“我昨天刚说过,殿下这么快就忘了?”
洛清有那么一点点郁闷,不过还是乖乖回答:“是三月二十八,还有八十六天。”
李承烨有些讶异,没想到洛清竟然没有改口。
不过又一想,也许间隔时间短,那个叫“bug”的东西还没有发挥作用,便将此事记在心里,打算以后再问几次。
“殿下,你说我能活过二十岁吗?”洛清单手支着下巴,歪着头看向窗外。
“自然。”
洛清有些苦恼,嫌弃地皱了皱鼻子:“王太医说我得跟男子同.房才能缓解透骨香,可我不愿意。难道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李承烨问:“你在为秦越守节?”
“那倒没有,我就是单纯的接受不了跟陌生人亲密,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听到这话,李承烨本想问为何那天主动投怀送抱,只是他很快就自动得到答案——那必然是秦越的命令。
呵,鬼话连篇。
“对了殿下,”洛清突然想到一件事,“为什么大家都认为我叫阮软?我明明就叫洛清,真正的阮软去哪了?”
李承烨漫不经心道:“死了。”
死了??可阮软是这本小说的主角受啊!
洛清下意识追问:“他,他是怎么死的?”
“李承乾派他对孤使美人计,被你抢先截胡,这步棋废了,自然不必再留。”
洛清听得浑身发冷:“是三皇子杀了他?”
“非也,暴打一顿无人医治,感染而死。”
洛清没有想到他的出现会导致一个人的死亡,哪怕这件事并非他本意。
“怎么会这样呢……这是一条人命啊。”
他整个人都蔫吧起来,显然在为阮软的事闷闷不乐,李承烨不经意间开口:“这样的细作,即便李承乾不杀,也会死在孤手里。”
这样的话并没有安慰到洛清,他反而更郁闷了。
“那殿下为什么不杀我呢?是因为我跟殿下的爱人长得很像吗?”
李承烨沉默,自然不全是,他还是怀疑洛清就是洛卿,只是没有实际的证据。
没有证据,他自然也不肯就这么随随便便开棺验尸,打扰洛卿安宁,于是就陷入了现在这样的死循环里。
“还有,为什么阮软死了,大家就认为我是他?这也太扯了吧。”
话音未落,高睿便急匆匆走近,语气沉重:“殿下,圣上钦点三殿下去亭安县赈灾,五日后出发。”
洛清的注意力自然而然被转移,震惊地问:“高公公,亭安县也受灾了吗?那寿县怎么办,圣上打算让谁去赈灾?”
“啪嗒”一声,李承烨手一松,茶盏掉在地上摔成碎片,茶水四处迸溅,弄湿了他的衣袍,却浑然不觉。
“老奴未曾听说寿县有灾,公子记错了吧,”高睿道,“是亭安县发了洪涝。”
“可我明明记得是寿县……”
高睿语气太过自然、坚定,坚定到洛清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记错了。
李承烨突然打断:“高睿,你先退下。”
“是,老奴告退。”
待高睿紧紧关上房门,洛清不解地问:“殿下,怎么了?”
李承烨眼中光芒越来越亮,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刻意压低了声音问:“你也发现bug了?”
“八哥?什么八哥?”
洛清见他脸色诡异,联想到寿县和亭安县,心跳猛然加速,试探性地问:“殿下所说的‘bug’,难道是漏洞的意思?”
“正是!你也知道这东西?”
电光火石间,洛清猛地抓住李承烨的手,连声问:“你怎么知道bug?你也是穿书的?你也有任务?”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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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承烨极力保持冷静,略一点头:“穿书是何意?但,孤确实有‘哔——’”
“任务”二字竟在说出口之时,被自动消音了。
与此同时,李承烨耳边响起系统44冷漠而古怪的声音——【系统检测到你提及违.禁.词,警告一次。】
洛清震惊地瞪大眼睛,消音诶,这不就是系统文里最常见的消音吗!!
只是很奇怪,为什么李承烨说了不该说的话被消音,但他不会?
而且,刚才应该是系统的声音?按理说应该只有系统绑定的宿主能听见,可他却也能听见。
“殿下,”洛清最先反应过来,朝李承烨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我们是自己人。”
李承烨的心“砰砰”直跳,他有满腹疑惑想要问个清楚,洛清自然也是如此,两人从未如此认真,如此亲近地看着对方。
只是有系统在,两人各自冷静一会儿,洛清疯狂暗示:“殿下最近最想做什么?”
“孤无心朝堂,一心寄情山水田园。”
“我仰慕殿下,想助殿下夺嫡。”
两人这么一对账,洛清发现不对劲,纳闷地挠挠头:“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咱俩的任……咱俩最想做的事居然有冲突,这样一来你我总有一个无法完成任务,这不应该呀,难道系统也会出错吗?”
李承烨对此事早有预感,如今也微微皱眉:“孤也不知。”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洛清神情放松下来,笑着说:“没想到我们还是老乡呢。”
“何为老乡?”
不好,放松太早了。
洛清想了想,问:“那你知不知道飞机?手机?电视?洗衣机空调扫地机器人……”
他问一次,李承烨摇一次头,到最后不管洛清问什么,他都沉默不语。
洛清傻眼了:“我刚才说的这些你都不知道?”
“不知,”李承烨面无表情,“孤也想问你,方才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算了,既然你都不知道,那我跟你解释你也听不懂。”
李承烨难得有种无力的感觉,垂眸思索片刻,忽然问:“所以,秦越究竟是谁?”
21. 21 相护
经过刚才的事,洛清已经不那么怕李承烨了,微微扬起下巴,轻哼一声:“就不告诉你。”
“不说也罢,孤自己查。”
洛清却笑意盈盈的说:“不是我看不起你的手下,他们就算掘地三尺都找不出来秦越。”
李承烨不解:“为何?”
“都说了嘛,他在另一个世界,谁都找不到。”
李承烨不语,冷着一张脸移开视线。
“不过话说回来,你能不能让太医想想办法,我真的不想再喝血了,我又不是吸血鬼!”
李承烨又将视线移回去:“吸血鬼是什么鬼?”
洛清叹了口气:“算了,你不懂我的幽默。”
“……”李承烨的脸色看起来更冷了。
“我还以为我跟你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呢,原来不是啊。”洛清好奇地问,“你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在这个朝代吗?”
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不过李承烨能理解他的意思,略一点头。
“那我们不一样,你有可能是个特殊的npc,一般来说,像我这样的外来者才有系统,但是你却有。”
洛清上下打量着李承烨:“难道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但这个问题不是最要紧的,他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说:“殿下,我们应该互相帮助。”
洛清认真的样子很可爱,李承烨看得目不转睛,好半天才应声:“好。怎么做?”
洛清深吸口气,正当李承烨以为他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计划,正准备洗耳恭听之时,却见对方一下子泄了气:“我还没头绪。
李承烨:“……”
“我们的任务有冲突,我需要你登上皇位,可你却不能,这也太难搞了吧!系统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所以,洛清也是有系统的。
李承烨意识到这点,淡淡道:“走一步算一步。”
【滴——系统二次检测到违禁词,惩罚启动。 】
“???”
洛清满脸问号,脱口而出:“什么惩罚?”
李承烨闷哼一声,忽然浑身抽搐不止,呼吸也变得急促,一副强忍着痛苦的模样。
“喂,你还好吗?”洛清手足无措,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我该怎么帮你?”
抽搐停下后,李承烨脸色迅速苍白起来,有些虚弱的咳嗽两声:“没事,很快就停了。”
洛清亲眼目睹这惩罚,不禁暗暗心惊。
李承烨的样子跟上一次一样,王太医说是被雷劈的,其实并不准确,这很像电击。说不定李承烨前几次身体不适,也跟系统44有关。
违.禁词就是“任务”二字,无论李承烨还是洛清都不能提起,否则便会遭受惩罚。
只是洛清想不明白,刚才明明是他说的话,被惩罚的却是李承烨。
【扫描中——】
【扫描结束。】
【警告,无法识别该角色,此处有bug,请系统44尽快修复。】
洛清与李承烨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里的紧张。
一个类似鸡蛋的卵形光球从李承烨身体里飘出来,缓缓浮在半空中。
它围着洛清转了一圈,震惊的“咦”一声:【这是谁,是怎么逃过系统扫描的?刚才的惩罚怎么不管用??奇怪了,这人应该顶阮软的剧情,可怎么……】
好家伙,洛清咋舌,原来这个系统44刚才也打算电他!
李承烨攥住洛清的手,猛地将他往后一拽,身体护在洛清身前。
“你管我是谁,”洛清躲在李承烨身后探出头,狠狠瞪系统44一眼,“你真的好不讲道理,我跟李承烨谈论怎么完成任务难道有错吗?凭什么惩罚他!”
光球发出尖锐的叫声,在空中横冲直撞。
【真是见鬼了!你又不是我的宿主,怎么能听到我说话!天杀的,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个bug?!!】
“对啊,我又不是你宿主,你又凭什么惩罚我?”
系统44呆了呆:【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们系统有权力处罚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色。】
但它惩罚不了洛清,刚才的电击,只有李承烨有反应。这是为什么?
系统44的cpu要烧了,洛清同样发现这个问题,立刻嚣张起来,站在李承烨前面。
李承烨眉头紧锁,伸手拦住洛清不肯让他面对系统,洛清有点小得意,当面蛐蛐:“你没发现吗,它拿我没办法的。”
而后看向晃来晃去的光球。
这玩意真的好烦好烦,系统00当初可从没提到完不成任务,或者说错什么话会有惩罚,所以系统44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洛清真的很生气,毕竟从认识到现在李承烨对他还算不错,不就不小心说错了话,怎么能把人害成这样!
那光球晃得洛清眼睛疼,随手一抓,轻易就将其抓住。
系统44抖了抖,差点当场飙高音尖叫,就算下意识控制音量,声音也还是很刺耳。
【你你你,你怎么能触碰到我?我可是系统!!】
“系统怎么了,把我惹恼了照样骂。”洛清用力攥了攥光球,发现这玩意儿软软的,手感很像一团棉花,于是突发奇想,“你说我能把你捏烂吗?”
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凶残的角色??这真的不科学!
系统44抖了抖,冰冷而机械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有些谄媚:【亲亲,应、应该不可以的呢。】
“哦,那撕烂呢?”说着,洛清还真的想上手试试。
话音未落,系统44很明显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人重重撕扯着,慌忙大喊:【等一下!】
大系统能屈能伸,44见状不好立刻认错:【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行吧,洛清松开手,恶狠狠地威胁:“再让我发现你欺负李承烨,小心我把你大卸八块。”
光球抖了抖,它怀疑洛清真敢干出这事,弱弱提醒:【我被破坏之后会直接消失,但是这样的话李承烨也会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也就是说,李承烨原本不属于这里?”
洛清反应很快,立刻抓住了重点:“那他原本属于哪里?他是跟我一样来自21世纪吗?他原本叫什么名字?”
【抱歉,这我不知道呢。】
“不知道?你糊弄鬼呢?!”
系统44抖了抖,慌忙解释:【我是真不知道,宿主和任务都是主系统选好再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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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给我们,李承烨原本的身份也只有主系统知道。】
洛清见系统怕成这个样子,知道它说的多半是真的,皱着眉望向李承烨:“现在怎么办?”
李承烨握住他的手,沉声问44:“孤能否换个任务?”
【抱歉,任务是主系统定的,换不了。】系统44瑟瑟发抖,【并且如果让主系统得知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会将我抹杀。】
洛清想到系统00,忍不住问:“你是穿书系统吗?”
“你有没有听说过……”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不行,他不能暴露00。
很明显,虽然同为穿书系统,00和44却不是同一路的,而且00应该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才会导致它的残缺。好好的一个系统,为什么会残缺呢?
万一他暴露了00,不但没有找到它,反而害了它可怎么办!
“算了没什么,你退下吧。”
小光球飞快地奔向李承烨发顶,随后消失不见。
“在想什么?”李承烨为洛清倒一杯茶递过去。
洛清明显有心事却不愿意说,只是摇头:“在想咱们的任务该怎么办,我的任务也应该不能换。对了,你还记得你跟系统做了什么交易吗?”
“交易?”
“是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有所求,系统才会找上你。”
李承烨深深地看洛清一眼:“是。”
“我求的是想好好活着,你呢?”
李承烨语气平静:“孤求的,也是希望一个人活。孤明记得他死了,但系统告诉孤他还活着,在等着孤相救。你说,孤能否信他?”
洛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总感觉这个44不是什么好东西,它说的话不一定可信。”
“但是也不一定吧……万一呢,你赌不起那个万一。”
李承烨深以为然,洛卿是他此生挚爱。哪怕他们二人之间有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但此情不变。
“殿下,那寿县,哦不对,亭安县的洪涝怎么办?你还打算管吗?”
李承烨扯了扯嘴角:“你对别人的生死倒是挺在意。”
洛清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喝了口茶:“也没有,我只是见不得生离死别,洪涝要死好多人的。”
“我想问问殿下,您不打算管吗?如果真让三皇子赈灾,情况只会更加糟糕。殿下挂念的仅仅只是一人,可亭安县百姓要死无数人。”
“一人和无数人,殿下要怎么抉择?”
李承烨问:“你是想劝孤出手相助,不管那一人的死活?”
洛清摇摇头,声音闷闷的:“也不是。我在想,这一人和无数人之间是不能做取舍的,如果要我尽自己的努力救亭安县百姓,我当然愿意。可若是以死为代价才能救,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这么伟大。”
“所以其实我想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想个折中的办法,既能救亭安县的百姓,又不会影响到那一人的活?”
李承烨心头一震:“若孤当真为了一人而舍了无数人,假使你是那人,你会如何想?”
“那可能我这辈子都良心难安,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洛清朝他眨了眨眼,“但我知道殿下不会这样做的,对吗?”
22. 22 小气
“你将孤看的通透。”
李承烨自嘲一笑:“孤这些年苦系统久矣,不得不违背本心,自污名声为李承乾铺路。这日子过得窝囊憋屈,了无生趣。”
“但是殿下现在有我了,我会帮你的!”洛清信心满满地说。
“好。”
到现在为止,李承烨已有九成把握洛清就是洛卿,只是他不敢赌最后那一成。
容貌可以改变,性格可以模仿,那记忆呢?
如果唯有李承烨和洛卿二人知晓的事情,但洛清却知道,是不是就可以认定洛清就是洛卿?
李承烨告诉自己不能急,要再耐心一些,定要找到最关键的证据。
洛清显然很高兴他们能统一战线,刚准备说些什么,心口又传来熟悉的绞痛。
他的呼吸登时变得急促,轻轻拍着心口,看着李承烨无动于衷的模样,忍不住撇了撇嘴:“我们真的不能亲一下吗?”
“孤与你各有心仪之人。”
洛清了然:“哦~我明白了,殿下是怕他知道以后吃醋。”
李承烨挑挑眉:“难道秦越不会?”
“当然了,亲一下有什么,他才不会跟你一样小气,”洛清嘴唇一弯,很得意的样子,“他只会心疼我中毒,只会庆幸我有缓解的办法。”
“你错了,不可能有男子完全不介意。”
“?”洛清满脸不高兴:“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
李承烨嗤笑一声:“不要小看男人的劣性根,他们并不大度,只会将你视为所有物,独占你的一切。”
洛清半信半疑:“真的吗?”
“当然。孤对卿卿便是如此。”
洛清沉思,洛清豁然开朗。
“原来是这样啊——”他想象一下秦越亲别人的场景,发现自己好像也不能接受,“我明白了,以后会注意的。”
洛清甚至还专门感谢一番:“多谢殿下提醒,您真是个大好人!”
“……”
不知为什么,李承烨听到这话竟眼皮直跳,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是这预感从哪来呢?他一时想不明白。
“那殿下给我点血,这总可以吧?”洛清已经难受得快要喘不过气,无力地捶了捶心口。
李承烨立刻起身离开,丢下一句:“稍候片刻,汤药很快便会送来。”
洛清呆住,直到再也看不见李承烨的身影才回过神。
都已经难受成这样了还要等?你现在就割点血会死啊!
“人怎么可以冷漠成这样,亏我刚才还帮你对付系统呢!”
洛清暗暗记在心里,准备等下一次系统再对李承烨不利的时候晚点出手,让其长个教训。
他超记仇的!
总感觉等了好久才等来下人送来汤药,洛清难受到已经顾不得刚熬好的药还冒着热气,呼呼地吹着碗边,小口小口地喝完。
一碗药下肚,心绞痛和瘙痒终于偃旗息鼓。
回想最近这几次毒发,似乎越来越频繁了,甚至有一天一次的趋势。
天,洛清眼前一黑,这样下去以后可要怎么熬?
……
书房里。
李承烨的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很不好,他刚受系统的惩罚,紧接着又为洛清放心头血,对身体的损耗有多大可想而知。
“殿下这是何苦呢?”高睿心疼得直抹泪,“不就是透骨香么,完全不必这般麻烦,随便找个男子与那洛清春风一度不就……”
李承烨沉下脸斥责:“慎言!”
高睿立即噤声,惶恐地低下头。
“洛清不一样。”只听太子殿下斩钉截铁地说,“在孤弄清楚之前,谁也不准动。”
高睿暗暗惊奇,弄清楚什么呢?
殿下莫非转性了不成,那阮软……哦不,洛清显然是三皇子派来的细作,那透骨香定然也是三皇子有意为之,殿下何必淌这趟浑水?
只是李承烨心中已有成算,他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高睿纵使心中有再多的疑惑,也不得不埋在心底。
王太医熬好补气血、养内伤的汤药,亲自奉给李承烨,还顺便为他把了脉,眉头越皱越紧,纳闷道:“殿下这内伤怎么非但没有减轻,还重了些?”
还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难道微臣开错了方,抓错了药?”
“与你无关。”李承烨示意他退下。
汤药里似乎有助眠的成分,他缓缓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他做了个梦。
那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到处是刺眼的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很刺鼻。
李承烨看见洛清躺在一张窄窄的床上,身上插.满了很多或透明或深色的管状物体,那人的脸色可真苍白啊,就好像浑身上下都失了血色,就连嘴唇也透着灰白。
他看到一个男人穿着奇怪的衣服,半跪在洛清床前。
那男人似乎哭了,双手合十,不住地祈祷神明:
“我一生积德行善,能不能用过去的功德相抵,换你们帮清清挺过这次?”
“他才不到二十岁,青春才刚刚开始,医生却断言他活不过二十岁!三个月,还剩三个月!”
男人半跪在寂静的白色房间里,哭得双肩直发抖:“求求你们显显灵,哪怕让我陪他过完生日也好……”
如此卑微恳切的请求令闻者落泪,不知是否感动了某位心软的神明,替他实现这小小的心愿。
李承烨静静地看着,心说,想来这就是秦越了。
只是为什么,他竟会觉得眼前这一幕很熟悉?
这世间根本没有神明,秦越的话自然得不到应答。
他紧紧攥住洛清的手,近乎恳求一般喃喃自语:“清清,你一定能活过二十岁的,是不是?你再等等我,我一定能想到救你的办法。”
“求你别吓我,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
“等过了二十岁,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结婚?这是何意?
李承烨思索片刻,猜测“结婚”可能跟成亲的意思差不多。
呵。他在心里冷笑,洛清明显病得不省人事,也不知这人这般深情给谁看?
然而,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明明已经昏死过去的洛清,明明该毫无反应的洛清,眼皮动了动,似乎挣扎着想要醒来,还很轻的“好”了一声。
就仿佛得了高高在上的神明垂怜,男人立刻欣喜若狂,郑重地亲吻洛清额头:“清清你答应了?”
“好,等你二十岁我们就结婚。”
“你已经答应了的,不许食言。”男人低头凝视着洛清,语气蕴含无限深情,“你一定要挺过去,只要你能挺过去,至于结婚……”
男人苦笑一声,改了说辞:“其实我不会当真的。我还记得你说过,你不会跟任何人发展感情。”
李承烨忽然想起来,那天洛清毒发,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不小心将他错认成秦越,还对他说“你个笨蛋”。
这秦越何止是笨蛋,简直是个蠢才。
洛清这人惯会装、会演,李承烨一眼便能看穿其伪装,也不知秦越怎能蠢笨成这样。
梦境突然在此刻变幻。
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李承烨晕头转向,险些站不稳。
旋转停下后再睁眼,大雾弥漫,给万物蒙上白纱,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
一个呆板的,古怪的声音说:【从今天起,你的白月光叫洛卿,洛水的洛,客卿的卿,他病死了,是你亲手葬的。他哪里都好,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活着。】
【旁人送来的各色美人不许拒绝,全部收入房中,记住了?】
李承烨听到另一个声音——显然就是他在答:“记住了。”
【很好,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个荒.淫.无.度且贪.花.好.色的草包太子,没有任何才能,也不会处理任何朝政,你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衬托三皇子李承乾的英明神武,直到他登基为帝,明白?】
“明白。”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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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声音很满意,【你要记住,要想得到根治洛清病症的药材,就得老老实实走剧情,完成任务。一旦任务失败,你的清清可就没救了。】
……
李承烨猛然惊醒。
他脑中不断回响着他和那个奇怪声音的对话,如果他没有听错,那个“人”应该就是系统44。
诡异的是,李承烨原本的记忆中没有这一段,那它是从哪来的?这些对话,难道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还有那药材又是怎么回事?系统44说的是洛清还是洛卿?难道洛卿只是系统虚构出来的人?
还想再仔细回想一下,头又开始剧烈地疼起来,无奈之下只好放弃。
“殿下醒啦?”洛清脸上扬起一抹甜蜜的假笑,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王太医家中有事回去了,这药是我特地为殿下熬的呢。”
无事献殷勤,必定有鬼。
李承烨盯着药碗看了一会儿迟迟没有动,他料定洛清不敢给他下毒,小细作还没这么蠢,但其他东西就不好说了。
“殿下想什么呢,不会不敢喝吧?这毕竟是我的心意,殿下就喝了吧,”洛清舀起一勺汤药,不容拒绝地送到李承烨嘴边,“来,张嘴。”
笑死,报仇要趁现在,根本等不到下一次。
他那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一看就知道他使了什么坏点子。若是换做旁人,李承烨轻则训斥,重则杖刑。
可这是洛清。
是极有可能是他心仪之人的洛清。
于是李承烨不舍得拒绝,微微低下头,喝下那一勺汤药。
苦、涩、酸三种味道进了口腔,古怪的味道直冲大脑,这时才后悔已经晚了,李承烨苦得整张脸都变得扭曲。
坏点子得逞,洛清乐得差点当场笑出声,只是面上还要装上一装,忍得十分辛苦。
不仅如此,他还故作不解地问:“殿下怎么啦?是我辛辛苦苦熬的药不好喝吗?”
李承烨懒得拆穿他,心道这人究竟放了多少黄连自己心里没点数?
“良药苦口嘛,来吧殿下,咱把这一碗都喝光!”
洛清端着碗,继续拿起勺子。
李承烨皱着眉从他手里夺过碗,把汤药一口气全部喝完,将碗反过来给洛清看,无奈问:“这下高兴了?”
真苦,苦得他舌根都麻了。
洛清嘴角翘了翘,又很快一本正经地说:“殿下愿意喝我熬的药,我当然高兴啦。”
咦,李承烨明知道自己在捉弄他,为什么要问他高不高兴呢?
而且这样的举动,会让洛清想起秦越。
怔愣间,只听那人说:“高兴了便先回吧,孤还有事要忙。”
李承烨好像在故意纵容他,洛清心想。
害,错觉,一定是错觉。
不愿深想原因的洛清很快把这事抛到脑后,他也只是看到王太医熬药,才想到用这个办法小小的报复一下李承烨。
不要想啦,一个有白月光的npc,再像秦越又有什么用。李承烨不是秦越,也代替不了他。
“洛公子,”本该‘家中有事’的王太医看见洛清,笑眯眯地问,“殿下真喝你熬的药了?”
“那当然,他全都喝完了!”
王太医震惊:“嘶,这不对啊,你放那么多黄连,按理来说殿下不会闻不出来。”
洛清无辜的眨眨眼,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呢,可能殿下突然鼻子不通气吧。”
“你啊……”王太医摇摇头,伸出手,“来,让我给你把把脉。”
片刻之后,他的神情变得凝重:“洛公子,我这药只能帮你暂时压制透骨香,且随着时间推移,药力只会越来越弱,发作的次数自然也就愈加频繁。”
“你本就身子弱,中了透骨香又不肯与男子同.房,若再这么继续折腾下去,恐怕你连三个月都活不了。”
什么?!
洛清这下慌了,不得不重视这个问题。
很快,他就有了新主意。
23. 23 挖坟
“还有啊洛公子,”王太医本来提着医药箱正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说,“不管怎么样,殿下都为你割了心头血入药,他最近伤势加重,有些事还是把握好分寸。”
什么……洛清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原来那时李承烨离开,是急着去给他割心头血?
可他却记恨在心,还故意在李承烨的药里放黄连。那人肯定闻出来黄连的味道了,却还是一口气喝个精光。
愧疚感一下就涌上来,洛清良心难安,决定亲手给李承烨做个蒸鸡蛋表示歉意。
于是晚膳时,李承烨便看见桌上多了一碗黄澄澄的,黑乎乎,又软又弹的东西。上面被撒了一撮小葱花,滴了几滴香油,还浅浅的覆了一层用水稀释过的酱油。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鸡蛋的腥味儿,香喷喷的香油,酱油的咸鲜……种种味道混在一起,令人食指大动。
李承烨下意识看一眼洛清——那人微微低着头,余光总往那碗鸡蛋上瞄,很显然跟他有关。
“殿下,”洛清不自然的咳了两声,拐着弯说,“哎呀这碗蒸鸡蛋可真香,你要不要尝尝?”
李承烨故意逗他,端起碗嗅了嗅:“这次没放黄连?”
“当然没有了!殿下快尝尝吧,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我别的都不会,就只会做蒸鸡蛋。”
原来这碗黄澄澄的鸡蛋是蒸出来的。
李承烨顿了顿:“为何?”
洛清单手支着下巴,随意道:“哦,可能因为我没有做饭的天赋吧,炒出来的菜都很难吃,纯浪费食物。所以专门学了蒸鸡蛋,这样既有营养,又不会浪费,还省时省力,反正蒸成什么样都能吃。”
“以前过的很苦吗?”
“也还好吧,没有很苦。”
李承烨眸色转深:“秦越为何不管你?”
洛清摇摇头:“那时候他还没找到我呢。”
这话一听就有内情,李承烨不再追问,舀起一勺蒸鸡蛋放入口中,评价道:“味道不错。”
“是吧?”洛清精神振奋起来,得意道,“我就说我可会做蒸鸡蛋了。”
李承烨没说他似乎放了双倍的盐,咸得要命,掩饰性的喝一杯水,毫无感情毫无灵魂地夸:“很棒。”
“其实……其实我对殿下有误会,所以在药里放了黄连。不过我问过王太医,他说不会影响药性的。”
李承烨气得想笑:“所以这事王太医也知道?”
“……”坏了,他不打自招还把王太医供出来了!
洛清像极了一只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小猫,整个人僵在当场,圆溜溜的眼睛不住地眨啊眨,肉眼可见的老实很多。
他想补救一下,结结巴巴地说:“其、其实,他有劝过我,但是我没听。”
“给当朝太子下.药,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李承烨语气淡淡,喜怒难辨。
“其实我是觉得殿下火气大,想给殿下去去火气,您不会真的生气吧?”洛清说着,撒娇一般扯了扯李承烨衣袖。
系统00说过:原主时间所剩无几,只有各种跟男人贴贴才能延长寿命。
不知道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差错,洛清并非魂穿,而是身穿,但中透骨香这一设定却保留下来,那么是不是也就说明用贴贴延长性命的方法依旧有用?
洛清决定试试。
系统说了,拥抱延长五天,亲亲延长半个月,不可描述则是三个月。
那么,就先从拥抱开始吧。
洛清盯着李承烨的腰身,手试探性地伸过去,刚到半空中却又缩回来。
不行,感觉好羞耻啊呜呜呜。
“想要拥抱?”李承烨似是看穿他内心的纠结,主动倾身抱住他,一只手圈住洛清的腰,另一只手则轻轻拍他的后背。
“怕什么,给孤下.药之时胆子倒挺大。”
洛清小声反驳:“我才没有这么软弱呢。殿下胸怀宽广,不会跟我计较的。”
李承烨沉默,用很轻柔的力道拍怀中人的后背。
鼻尖始终萦绕着的玉露桃甜香时刻提醒他,这是洛卿身上独有的味道,最起码,是李承烨自记事一来唯一闻过的香味。
但它又在洛清身上出现了。
李承烨眸色渐深,仿佛漆黑的墨,又仿佛无波无澜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潭。
洛清,你是他吗?
如果你是他,那你死而复生究竟有什么内情,回到孤身边又有什么目的?
如果你不是他,那你为何处处与他相像?
这个怀抱持续很长很长时间,长到洛清放松全部身心,沉沉的睡过去。
李承烨将他打横抱起,平稳的,缓步走向洛清房间。
这人睡梦中也不安稳,眉头紧紧地皱着,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
李承烨忍不住停下,轻轻抚平洛清眉间的皱褶。
“秦越……”洛清发出呓语,声音很轻很轻,“等我活过二十岁就结婚。”
嗯,卿卿也曾跟孤许诺,待到二十岁便与孤成婚。
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
如果不是巧合呢?李承烨想,或许最要紧的那个理由,他找到了。
他将洛清安顿好,连夜去了离京城最近的扶沧山,那是洛卿的埋骨之地。
“哎呦殿下,太医说您要静养!”
高睿的劝说,李承烨听不见。
空中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李承烨不在意。
圣上曾下旨命李承烨闭门自省,也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他驾着马车坚定地奔向扶沧山,到了山脚下,马车无法继续行走,便弃了车,徒步上山。
高睿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大喊:“殿下,您就算想念公子也该挑个合适的日子!”
李承烨充耳不闻,不顾病中身体虚弱,强行运功上山。
他等不及想求个答案。
求一个,明确告诉他该怎么面对洛清的答案。
终于,李承烨登上了山顶。
哪怕夜色漆黑如墨,月光惨淡,他也能轻而易举找到洛卿的坟茔。
这个地方,这些年李承烨来过太多太多次,哪怕闭着眼都能找到。
他沉默地,重重地落下锄头,一下下挖开洛卿的坟。
等高睿累死累活爬上来看见这一幕,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慌忙扑过去抱住李承烨大腿,重重跪下:“殿下,万万不可啊!”
“挖人坟墓会使逝去之人永世不得安息,我朝向来忌讳此事,来日传出去哪怕您是太子也顶不住文武百官的讨伐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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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开。”李承烨不理他,今晚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高睿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左右为难一阵,最后咬咬牙,帮着他一起挖。
【滴——】
【系统检测到角色有异常行为,请44尽快处理。】
【……你在干什么?】系统44费劲地从李承烨头顶钻出来,定睛一看,整个统都不好了,【大,大晚上的挖什么坟你你你疯啦??】
李承烨顿了顿,随意给个理由:“孤思念卿卿,陪他来地下躺一躺——怎么,孤挖坟有碍正事?”
【这倒没有……】
“孤倒是觉得,这事传出去更有助孤被废太子之位。”
系统44立刻赞同,鸡蛋大小的光球兴奋得跳来跳去:【这倒是,我能帮你将这事在京城传开,用时不到一刻钟哦。】
他们的对话在系统的作用下,高睿没有听到分毫,他年纪大了,吭哧吭哧挥几下锄头就闪了腰,扶着腰哎呦哎呦地叫。
天蒙蒙亮之时,洛卿得坟被彻底挖开,露出上好的金丝楠木做成的棺材。
【不是我说你……你还真打算跟洛卿躺一起啊。】这绝对是疯了吧,系统44嘀咕着。
李承烨不语,暴力拆除四个角上的棺钉,用尽全力推开棺材板。
【哎呀,你要是真想用这办法废太子,演一演不就——】
棺材板轰然倒地,里头空空如也,哪里有洛卿的尸骨?
别说尸骨,就连一片衣衫,一根头发都没有!
系统44的话戛然而止,喉咙就像被人用手暴力掐住一般粗嘎:【这、这,你……他他他……】
你我他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囫囵话。
高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住地揉:“殿下,这不对啊,当年是老奴亲眼看着公子下葬的呀!棺中怎么会什么也也没有呢!”
“哈……”李承烨先是轻笑一声,再是抖着肩膀大笑。
他在雨中淋了那么久,又亲手挖开泥土,浑身湿漉漉,脏兮兮。
可他偏偏笑得那么开心。
“孤就知道,他没死。”
高睿满脸惊恐:“公子没死?那……那府里那位?”
“洛清就是洛卿。孤早已认出他,今日此刻终于确认。”
系统44快要疯了,大声尖叫:【怎么会这样??】
【哈哈哈我知道了,bug,一定又是bug!】
【实话跟你说了吧李承烨,你的清清确实没死,还在另外一个世界等你救他!】
系统44又嚎又笑,看起来比李承烨更像个疯子:【你等等我问问我同事,想办法转播他的情况跟你看——】
【滴。】
【滴——】
【滴……】
过了好一阵,系统终于滴完了,李承烨耳边传来44更为崩溃的声音:【什么?洛清已经死了?死了?!!】
44整个光球都呆滞了,与李承烨对视一眼,又很快扭到一边,避开他的视线,艰难道:【其实,我可以解释的,真的。】
“说。”
【是这样的……当初你我签订协议的时候,洛清就已经病得很重了。你为了救他曾向神明许愿。】
【当然,这世上没有神仙,但有我们系统。】
24. 24 偏执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帮助孤救卿卿,作为交换,孤助李承乾称帝?”
系统44不住点头,光球上下晃了晃:【是呀是呀,互帮互助嘛,这个交易很划算的。】
“呵,”李承烨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道,“你刚才还说洛卿死了,交易如何继续?”
【这个,这个……】
系统44心虚,飘浮在空中的高度越来越低:【这事必须得汇报给主系统,由他定夺,我做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但是主系统一定会罚我的!!】
李承烨无动于衷的看着小光球在空中晃悠来晃悠去,拍拍手,丢了锄头,再不管那价值千金的金丝楠木棺材,转身离去。
高睿见状,立刻跟在他身后。
“孤不信你。”
李承烨固执的相信自己的判断,坚定地说: “清清没有死,他就在孤身边。”
系统44呆了呆,急切地追上去:【虽然我不知道你府里的那个洛清是怎么回事,但你的清清是真的死了。】
【他无父无母,只有你一个朋友。医院……医馆的人已经联系你的下属,要他出面给洛清办丧事。】
【我真没骗你,真的!】
【李承烨,你这种情况有很大概率会被送走,回到现实世界。如果我预料没错,你要不要走?】
“不。”
此时的李承烨满心满眼都是洛清,哪里该顾得上那没影的另一个世界。
他运功带高睿飞速下山,二人架着马车匆忙返回。
系统44在雨里淋着,目送马车远去,随后长叹一声:【那我要不要说——其实你就是秦越?】
可惜马车早已远去,李承烨没能听到它的话。
马车里。
高睿小心地问:“殿下,洛公子他……您打算如何处置?”
“将明月苑收拾出来让清清住下。”
明月苑的配置与太子所住的文德苑几乎相同,并且紧紧挨着。
这明显是太子妃才能住的地方,如今要让一个死而复生的男子住??
高睿再次受到了惊吓,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这么大年纪了,又短时间内接二连三受到惊吓,身体确实容易撑不住。
李承烨相当平静,平稳地驾着车回到府里,命人将高睿安置好,还让人给他请了大夫,这才回到文德苑,仔仔细细地沐浴。
身上全是泥水,浑身湿透,自记事以来李承烨从未这般狼狈过,但他甘之如饴。
他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没有放过,确认自己身上再没有脏污才满意。
李承烨将头发烘干,又在炭盆附近站了一会儿,将浑身上下烘烤得暖暖的,这才去了洛清房间。
做完这一切已是太阳初升,洛清还睡得正香。
“清清。”李承烨侧卧在床边,手轻轻揽住洛清腰身,用目光一遍遍描绘怀中人的眉眼。
他忍不住抱紧一些,自洛卿去世后一直苦苦压抑的情感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在此刻爆发。
“清清,你好狠的心。”
假死这么多年,回来后,怎么心中还藏着另外一人?
其实李承烨有很多话想说,但那些话无疑太像怨夫,情绪又太过激烈,他怕吓到洛清。
于是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好狠的心。
“孤不知该不该恨你。”
“但你愿意回来就很好。”
反正……人已经在他怀中。
李承烨在洛清嘴角落下一吻,心说还是要把人看紧些,免得一不留神又跑了。
“过去的事,孤都可以不计较。”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觉得洛清的唇很甜,鼻间桃香馥郁,就像在品尝一颗清甜多汁的玉露桃。
于是轻柔的吻,变成了急切的索取。
只有亲密一些,再亲密一些,李承烨心头的焦灼感才能得到缓解。
“唔……”洛清在睡梦中,只觉得有东西咬他,皱着眉,无力地推搡着李承烨胸膛。
秦越也会像孤这般吻你吗?
李承烨停下来,他明白焦灼感从何而来,正因如此,他会觉得自己面目丑陋。
原来孤同那些凡夫俗子相比也没什么两样。
“这么多年过去,孤终于能睡个好觉。”
……
洛清做梦梦见有野兽冲过来撕咬他,那感觉也太真实了,直到醒后仍心有余悸。
还没睁开眼就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感觉好像有人抱着他?怎么嘴唇又疼又麻?
洛清猛地睁开眼,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看到了李承烨的脸!这人好不要脸,怎么敢抱着他睡的??
他下意识踹过去一脚,然而李承烨纹丝不动,反而是他自己的脚疼起来。
想挣脱李承烨的怀抱,然而那人就跟铜墙铁壁似的,洛清根本动弹不得。
李承烨就好像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双臂紧紧地禁锢他的腰身,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鉴于这人目前在洛清心中是个正人君子的形象,他努力挣脱李承烨怀抱,发现没用之后也就只好放弃。
算了,抱一抱还能延长寿命,说起来还是他赚了。
洛清很快说服自己,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竟又睡了过去。
两人亲密相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李承烨才渐渐清醒,洛清的手轻轻搭在他腰上,勉强算个拥抱。
李承烨眼里满是笑意,清清主动抱他了。
他舍不得在此时吵醒洛清,便继续保持睡在床边的姿势,哪怕自己身体半边已经麻木也毫不在意。
睡得不是很熟的洛清,被这灼灼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猛地睁开眼,将直勾勾盯着他看的李承烨抓个正着。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不打算给我个说法吗?”
洛清语气不善,李承烨顿了顿,给出解释:“孤刚得知,你就是孤的清清。”
“殿下认错人了,我只是跟他长得很像而已。”
李承烨道:“不止容貌,声音、性格和气味都一模一样。”
洛清无语:“那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你抱够了没有放开!”
李承烨只好松开他,洛清深吸几口气,只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只听男人固执地说:“孤已确认,你就是清清。”
“……你怎么确认的?找系统?它不是说它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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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满口谎话,它说的你都不要信,”李承烨不知会不会吓到他,沉默片刻才艰难开口,“孤挖了你的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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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清希望自己幻听了,木着脸问:“你再说一遍?”
“孤挖了坟,亲眼看见棺内空无一物。”
“清清,你明明没死,为何骗孤。”
这是疯了吧?哪个好人挖别人坟啊??
一时间洛清脑子太乱,只能呆滞地反驳:“我又没死,哪来的坟……不对不对,我就没假死过!你真的认错人了!”
李承烨的固执已经达到了偏执的程度,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目光都痴了。
“孤相信自己的判断,你就是孤的清清。”
说不通,根本说不通。
心好累啊,洛清放弃辩解,身体往后一仰瘫在床上,宛如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可李承烨不仅就此认定洛清就是洛卿,还将洛清的反应当成了心虚。
“别怕,”他安抚道,“孤不介意你的欺骗,也不在乎你心里有别人。以后永远留在孤身边可好?”
洛清僵硬地点点头:“好……”
他敢说不好吗!
只怕刚一摇头李承烨就能把他原地埋喽!
李承烨满意了,重新将洛清拥入怀中,低声呢喃:“清清,你最好不要骗孤,要不然——”
洛清整个人都毛毛的,听到这话忍不住攥住他的衣襟,悄悄竖起耳朵。
要不然怎样你倒是快说呀!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承烨肯定就是系统00口中的主角攻——毕竟另一位疑似主角攻的三皇子,人品实在烂得要命。
所以,应该、也许、大概,在洛清完成任务之前是走不了的。
想到这里,他迟疑地拍了拍李承烨,承诺道:“殿下放心,我不会走的。”
“我会永远留在你身边。”
洛清的话是如此情深意切,感人肺腑。
李承烨却不信。
他已经被骗过一次,哪里还肯信这人的鬼话?
但他已有对策。
用过早膳,李承烨将自己关进书房,明令不许任何人打扰,伏在案前写写画画。
也许是因心之所向,他画出来的东西分外传神生动。
李承烨打开房门,将纸丢给高睿,淡淡道:“按照图纸做出一套来,要快。”
“不许声张。”
高睿纳闷,是什么东西这般神秘?
他展开纸,想着该找什么样的工匠能做出来。
待看清纸上的内容,老脸一红,就如同被滚水烫到一般,慌忙飞快地将其折叠好。
哎呦,殿下可真是……不过吧,殿下也老大不小了,确实该考虑这种事了。
高睿勉强端起太子府大总管的风范,脚步飘忽地往外走,他特地找到洛清,意味深长地说:“公子,你以后可有福了。”
说罢,留下一头雾水的洛清而去,还捂着嘴发出一阵怪笑。
那种背后毛毛的感觉又来了,洛清打了个冷颤。
他猜测,可能李承烨专门为他采购了什么稀罕食材,所以高睿才说这么一句“以后有福了”?
嘶,有点怪,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