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你缠绵》 1 Part01 你的节操呢 《我为你缠绵》 儋耳蛮花著 第一章 *** “蔚筝,蔚筝?” 女孩听见男人敦促,才如梦初醒。她垂眉低眸,用手绞着蓝色校裙裙摆处的褶皱,恬静中有一丝高中女生才有的慌张姿态。 崔梁亭觑了一眼,笔尖停在纸上,说:“最后,再回答我的几个问题,可以吗?” 蔚筝睁大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我真的没有妄想症。” “你的描述相当生动,甚至连故事中的一些细节都滴水不漏,在叙述过程中逻辑也很清晰,这证明你有一定的判断能力,对不对。” “但是,在桥洞底下遇见的那些事,不应该是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你同意我的说法吗?” 蔚筝点了点头。 “从第一次治疗直到今天,你再回忆一下当天的画面,能不能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蔚筝努力抚平记忆中的不安,脑海出现的是一幕幕翻滚的回忆:漆黑的夜幕似有万丈的惊涛骇浪腐蚀摧毁这座城市、爆裂刺眼的闪光、地上是黄土或着雨水泥泞又油腻……还有一个怪物。 当时,电流仿佛从发心一路灌入脚底,她明明记得那样清晰。 停顿了片刻,蔚筝才道:“那天,我按着同一条路放学回家,然后……可能因为低血糖,所以在过桥洞的时候昏倒了,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我不知道。” 蔚筝组织好语言,才又说:“等我清醒的时候,躺在路边……” “那么,你为什么要编造出这些虚幻的东西?” “因为,我缺乏安全感。”女孩说话的时候因为一些隐秘的情绪,神色散发出焦灼,似乎脸上还浮起一些难以启齿的羞愧,“我也希望得到父亲的重视。” “自从妈妈过世,他就忙于工作,我想也许这样就能得到他的陪伴,就像……” 蔚筝说到此处,眼泪在崔梁亭的注视下终于生疏地滚落。 她的委屈、心酸、不甘,心房早被痛苦缠缚,不被任何人理解的苦涩涨满胸口,颤动着嘴唇只能维持一个难堪至极的弧度。 蔚筝低头,胡乱抹着一张本来就很年轻稚嫩的脸,蓄着的长发滑落肩头。 她知道这些才是拙劣的谎言,可是世界已替她做出选择,她也无能为止、无法阻止。 崔医生替他的病人说下去:“就像‘那时候’发生的意外,导致他们一度很注重你的成长,是吗。” “是。我编造出这样一个故事,球状闪电、大暴雨、穿黑色靴子的男人、还有那个怪物……都是不存在的。” “我只是害怕被家人忽略,我缺少别人的关心和爱,也没有承认谎言的勇气……” 崔医生打断她:“其实,你说的那个日子确实有下雨,也有打雷,这一点不是你的虚构。我们的治疗已经颇显成效了,蔚筝。” 她凝聚眼神,咬住下唇又松开,好像这样就能下多大的决心:“我已经不相信这些都是真实的事了,医生。” 从崔梁亭的心理治疗室出来,蔚筝被父亲挽着手:“乖囡,今天感觉怎么样?” 蔚筝心里明白,即使他不相信自己,这不妨碍她知道父亲的爱是厚实诚挚的,她只是没有办法证明,那一切不是虚构的幻觉。 “爸爸,我觉得好多了,以后真的不用再来了……” “好,我去和医生谈几句就走,你等一等,晚上陪你去吃火锅。” 蔚筝敛去眼底的犹豫,抬手擦拭脸颊上两道细细的痕迹,泪水流下的晶莹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生命不仅包罗万象,它也是一场看不见尽头的岁时纪。 它是一曲耳语呢喃的歌,它是“蝴蝶效应”的血脉喷张。 生命有属于它的不可窥探。 忽然之间,你拥有了软肋,也拥有了铠甲。 ** 六年后。 蔚筝从沥川市的播音主持艺术学院毕业,进入当地一家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省级无线综合性电视台工作,旗下共有四个频道分类,也出过不少家喻户晓的品牌节目。 这地方是内陆大城市,素有山城名誉,江域纵横、河流密布,城市依地形迂回错落,冬季不常下雪,夏季偶有巨势暴雨。 蔚筝从办公室望出去,外面乌云压城,眼看就要变天了。 她百无聊赖,对同事兼闺蜜的白采采抱怨:“你这么快就能在节目里混脸熟,我熬这么久了,还得跟着师父跑那些奇葩又没节操的新闻。” 俩人身高相仿,那时候在大学就格外引人瞩目。白采采无论面孔还是气质,都站在当今审美的至高点,雪肤乌发,似一味白术清新。 当时蔚筝却还要更出名,她担任学生会副主席,一呼百应,多少汉子感慨,甭管你多有节操,看她一眼立马上钩。 就是这么两个人美嘴甜的姑娘,一个已经成为《娱乐快讯》主播,另一个却还跟着师父打杂。 “蔚筝,要不你去找学长问问?” 这点她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善用人脉她尚且明白,沽名钓誉却不是专长。 “以前他在学校的时候,不是还喜欢你这颗小白菜嘛,要不你帮我去说说?” 白采采摆出“”型嘴:“他喜欢过我吗?我怎么不知道?” 亲,因为你是情商为零迟钝到死星人。 蔚筝正想吐槽,她师父从门外跑进来:“蔚筝快走啊,收到可靠消息,有一家大公司,这几天老有人在下班的时候鬼鬼祟祟,背着麻袋回家!” 蔚筝:“……” “你这省略号是什么意思?” “老师,我突然不想工作,想去买肉夹馍。” “……” 彭博说先和摄影师去车库等她,蔚筝嘴上没谱,可也麻利地收拾好出发,彼时,电视台已经发出黄色暴雨预警信号。 坐在车里,她拿着笔记本电脑恶补那家公司的资料—— 辉腾科技有限公司,几十年前的公司创始人背景神秘,这家公司与国家保持长期合作,包括生物基因工程、能源开发、材料工程科学等各个领域,旗下科学家多年来取得过诸多重大突破,拥有二十七层楼的研发空间,与多家跨国科研机构合作,这家科技公司可以说真正在国防、科技、生物、医学、化学等方面都起到了助推作用,简直神乎其神。 “听说,麻袋里装的都是现金,最多的员工得搬二百五多万现金回家!” 蔚筝不禁感慨:“给下属发钱居然这么牛掰,他们领导脑残吧?” 车子就停在那栋现代感极强的高楼大厦不远处,钢筋混凝土建筑伫立在地,犹如一件最庞大的艺术品,铁塔型的设计竟然给人极其美妙生动的空间感。 公司大堂有最高等级的安保措施,无数自动化扶梯在上空交错延生,还有蔚筝闻所未闻的诸多高科技设备,就连在大堂扫地的都是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小型机器人。 最漂亮的当属位于全公司中央的圆形物体,她不懂这是用何种材质打造的,看似玻璃但晶莹透亮的更胜水晶。 那是一颗彩蛋,也是辉腾科技公司的标志,“生命之蛋”——巨型蛋壳的整个球体形状像是无尽宇宙的缩影,而那些灯光穷极变换的时候,似绚烂星云漂浮,蓬勃生辉。太阳能电板加上全息投影,既有雕塑的凝固美感,又有空气与水流动般的艺术感,与高科技融合一体。 彼时,还是层层叠叠的火树银花,转瞬间,巨蛋的色彩变了,又是另一番的花树堆雪。 眼前的金星乱冒让蔚筝惊叹不已,能够主导未来世界的科学技术,难怪员工都得用麻袋背钱! 蔚筝看得入迷,等她差不多回神,眼前多了一位身材高挑的陌生女子。 白领丽人柳眉轻蹙,吩咐大堂经理:“沈部长马上就要回公司了,快把这些记者‘请’走。” 经理一看是她,紧张得似乎连说话声音都变了:“沈部长要来?可这天气……” “你管这些做什么。” 蔚筝对这位美女的反感表示理解,现在新闻媒体也越来越难做,谁不知道防火防盗防记者。 彭博刚采访到几位嘴不严实的员工,他掏出记者证:“您好,我们是‘媒体无极限’节目的记者,不是什么三流……” “我想你们已经听明白了,公司拒绝采访。” 彭博只好让摄影师暂停拍摄,却还不罢休地追问:“走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一脸严肃地:“你们这还招人吗?” 众:“……” 蔚筝:“师父,说好的节操呢?” 这时桑蓉分明地顿了一刻,她将目光投向蔚筝身后,眼底神色微变,清了清嗓子喊:“……沈部长。” “你们是哪个电视台的?” 蔚筝听见一个陌生却沉着的声音猛然窜入耳朵,她回过头。 2 Part02 *** 当蔚筝第一眼看见那个男人站在自己身后,脑子里发了空。 他甚至不是在和她说话,却足以抓住她的一切注意力,一下子连心脏都跳得快起来。 那是个三十不到的男人,既有年轻学者的风范,犹如深潭的眉眼又有不知哪儿来的一股狠劲,他的穿着不算过度考究,衬衣上的袖扣与领扣隐约可见青色电火状的图腾。 一身西裤挺括,黑皮鞋擦得亮锃,左手还拎着一只男士公文包,白皙的肤色本应让他显得斯文,可那疾风般的步伐与清寒挺拔的气质竟是格外地与众不同。 蔚筝方才听美女喊他“沈部长”,大抵知道这人身份,但是她的关注,并非是这男人足够出色或者他的位高权重。 她想起多年前,那晚雨水顺着湿透的发丝不断地淌下,天空的惊雷让耳膜都在嗡嗡作响,而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让她平白无故联想起那一个漆黑混沌的夜,以至于此刻她的双手微微颤抖,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没有任何依据,却有一丝最真实的感觉。 彭博应对道:“您好,我们是沥海新闻台的。” 一听这话,沈部长的嘴角微晒,气氛竟也为此缓和几分。 “我们这里涉及诸多科研机密,不允许媒体随意进出。”这男人倒也意外地客气,“你们电视台的郑景行,我认识。如果有什么难处,可以报我名字。” 他不苟言笑,可依然得体而优雅:“我叫沈肃。” “既然沈部长理解我们的工作,大家也该互相体谅,刚才也是我们冒昧了,惠恕惠恕。” 彭博已经得知那些麻袋里装的钱是他们研究人员的专利项目分红,之前拍到的那些镜头加上后期剪辑,应该足够用了,他拍了拍小徒弟肩膀,示意走人。 蔚筝仍然有些愣神,定定地望住沈肃,两人堪堪对上视线,男人的英俊有一种她从未见识过的风姿,他的整张脸庞在辉腾科技的奇彩灯光下浮现荧荧的光,眼神交错,她如同陷入一场辗转经年的大梦,波动心底最深处的湖泊。 蔚筝意识到这场合不太对劲,赶紧心慌麻乱地向大门口走去,也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雨天地板打滑,脚下趔趄,居然一个打滑直接跪在了这位沈部长面前! 沈肃:“……” 蔚筝脑路通畅,只能十分机智地说:“我想试试这样拜托部长有没有效果。” “噗。”第一个破功的是她师父彭博。 沈部长别过脸去等笑完,才淡淡说:“平身吧。” 他还郑重补上一句:“抱歉,你的要求我还是没法批准。” 蔚筝总算是有台阶可下了,只不过,她简直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这些人! 而沈肃的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了这个小姑娘的腿部。 蔚筝知道今晚要下雨,特意穿了一双款式时髦的浅樱色日系雨靴。她的腿部线条修长,小腿弧度匀称饱满,牛仔中裤与靴子之间那一截光滑细腻的肌肤,在灯光下盈盈美好,确实有些诱惑。 男人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平静若水的眸子在雨靴上徘徊几许,沉吟片刻,才慢慢将视线收回。 桑蓉适时向他报告工作情况:“部长,下午报道的医学院王院长的实验室学术造假的新闻,我们已确认属实。” 沈肃颔首:“这么一来,我们早先撤销的2药品研究应该还有挖掘价值。” “这个项目的负责人都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好,我到楼上开会,期间还有其他的事都替我推掉。” 桑蓉点头称是。 沈肃对她曾有过一个特殊要求,规定只要是雨天一律在家办公,他也从不会在其他地方出现,后来,这也成了全公司上下都心知肚明的规矩。今天要不是这则新闻对他们公司的科研项目有所影响,沈部长是决计不会过来的。 沈肃抬眼望着大厦外边的天气,继而叮嘱秘书:“今晚我住公司,替我准备一下。” 蔚筝走出辉腾科技有限公司,印入眼帘的是同一片阴霾,她的心情瞬间急转而下。 记忆中,曾经看过这样巨人似的高楼,临近夏季,傍晚的暴雨使得天空一明一灭,雨水滂湃能将一切吞没,大厦顶端的避雷针引动几道落雷,闪电引亮天边,仿佛那数道白光能将所有的阴影劈碎。 那是她以为这辈子都无法解开的一个心结,于是把它藏得越深越好,直到有一天溃烂,再刮肉剔骨地将其彻底除掉。 可直到这一刻,蔚筝忽然觉得原来所有的前事都历历在目,她欺骗别人,却终归骗不了自己,在桥洞下的雷声震耳欲聋地灌入耳朵,那么清晰可偏偏世界又逼迫她承认这一切都是假象。 所幸,她已不再是当初无法做主自己人生的小女孩了。 暴雨将夜之下,他自带这一场雷电扬长而来,也许,总是有原由的。 ** 沥海电视台的节目总监郑景行,他的舅舅正是这家电视台的台长。家中长辈给他取这名字,是源自《小雅·车辖》里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前人拿它来比喻人的品性道德。 景行是家中长子,自幼也是被寄予厚望,他既是蔚筝的上司,也是她关系最铁的学长。 蔚筝来办公室找他的时候,这家伙在老板椅上歪着身子没个坐相,一脸纨绔子弟的德行,别人都以为他是光环加身、自律严谨的高富帅,只有她知道他私底下就是这么我行我素。 “郑总监,方便聊一下吗?” 郑景行示意她关门,有些兴致阑珊地问:“你们之前有去辉腾科技做采访?” 原本蔚筝想问他什么时候才能让她升官发财,结果没想到这人劈头盖脸提起那家公司,她只好说:“是啊,怎么了?” “沈肃居然没为难你们?” “哦,你是说那个长得特别帅的什么部长?”蔚筝不自知地抿起嘴角,“他是你基友?” “跟我青梅竹马。” “介绍给我?” “你想的美。” 蔚筝也不过是随口这么一掰,看他回答得简短干脆,免不了追问:“原来你俩是一对?” “……” 郑景行转念一想,觉得好奇:“连沈肃这样的你也敢上?” 蔚筝本来根本没这份心思,不过,怎么听他这话说的那么别扭。 这时候,已经不知有多少个念头在郑景行脑中周而复始了,“你既然有信心搞定他,不如,也帮我一个忙?” “我哪有什么信心,一看他就是厉害角色,刚才跟你开玩笑呢。” “哎,但我正愁这事。”郑景行苦思冥想了许久,都没找到解决方案,“我们想给辉腾科技做一期节目,沈肃死活不答应。” “你跟他不是青梅竹马吗?你都搞不定?” “青梅也要驾驭得了这匹马啊。他这人性格固执,油盐不进,我还唯独就怕他一个。” “可沈部长毕竟也只是‘部长’,你去找他上级领导,难道还不成?” “那你就不懂了,沈肃是研发部的总部长,辉腾科技有绝大部分的事务得由他说了算,另外……”郑景行说到这里,突然像是被眼前的蔚筝点醒了,他醐醍灌顶般地提议:“不如这样吧,蔚筝,你今天来找我,还是想问职位变动的事吧?我们就做个‘交易’,如何?” “你要是能说服沈肃给我们做节目,我就答应,让你如愿以偿。” 蔚筝一时间不禁呆住了。 郑景行提出的条件很诱人,白采采都已经当上主持人,她不可能就这么一直在类似小助理的位置上耗着大好青春,职业生涯在此一搏! “学长,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当然不是。” 而郑景行并不知道,这其中更吸引蔚筝的理由,是她也想要接近沈肃,她一直都对这男人有一种特殊的在意,迫切想要知道他的底细、他的来路,也太想找到自己心底疑惑的根源。 哪怕,这兴许只是对不够清晰的记忆进行的一种窥探,但因为只剩下这一个念头,这一条不能称之为线索的线索,她才非做不可吧。 那一个仿佛压抑几年之久、无时无刻不让人窒息的心结,所有遭受的不公平,那些时日的暗自挣扎、抗争,她都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有些东西蛰伏在血液里头已经太久,统统在这一刻爆发,她等不及了。 蔚筝没来由地亢奋,指尖发烫、浑身哆嗦,既然已经有机会了,她来不及再去沉思或者熟虑,只能心一横,答应郑景行。 “好,那我就试一试。” 郑总监一下子笑了,觉得这事会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从来不曾受到过这种困扰的沈肃,这怪人会如何应对蔚筝呢。 “这事我会和你师父打招呼,你就放手去干吧,记得机灵一点啊,蔚筝。” 谁知,接下来一连数日,蔚筝在大门、车库、餐厅都没能堵到人,她一点也摸不到路子了,沈部长简直就像知道她要来找麻烦,索性眼不见为净。 蔚筝觉得这件事尤为烫手,她在辉腾科技甚至发挥了能言善道、长袖善舞的特质,与保安、保洁、大堂经理已经打成一片,经过各方打听以后,她才发现沈肃部长对于周围人来说,竟会神秘到神龙见首不见尾。尛說Φ紋網 在这个信息发达到爆炸的年代,居然有人还可以独来独往到这样地步,除了她的上司郑景行,他根本就没其他交际圈子! 蔚筝不禁更加奇怪,他到底是什么人。 大概也是看这姑娘毅力可嘉,到最后也弄得她没脾气了,大堂经理很有长者风度地告诉她:“其实我还知道沈部长的一桩私事,不过,你可千万可别说出去啊。” “每周三、五、六的晚上沈部长都会去一家运动会所的游泳馆。” “你要不上那儿去试试运气?” 蔚筝感激不已,甜甜地喊了一声:“谢您了,大叔。” … 走出辉腾科技,蔚筝重新振作起来,拐入附近一条巷子,街灯昏暗,杳无行人,她往霓虹深处走去。 就在她看不见的一栋民居屋顶,男人藏在光线照不到的黑暗阴影中,像一面沉重而高大的墙,他沉静锐利的眼神却像夏季夜里的朗星。 他眼中稍带疑惑,乃至探究地审视着她的背影,他们的身后是一整片华灯初上的灯火,仿佛这个世界才刚刚苏醒。 沈肃从旧城区十几米高的半空一跃而下,在夜色中如一道闪电般的弧度,然后,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了踪影。 3 Part03 部长好身材 *** 这天,郑景行在电话里笑问对方:“你改变想法了吗?” “那是什么意思?” “你管我几个意思。” 郑总监也是惯与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打交道,当然不会蠢到把底牌随随便便亮出来,“你和我们家相识几十年,我这么一个小辈求您办点事,你还推三堵四的,未免太不给面子。” 沈肃不由得头疼了,俩人看着年龄相仿,可相处起来郑景行总免不了像个晚辈对他耍赖,大概是小时候就已经习惯这么干了。 “郑景行,你不要胡闹。” “你放心,我又没说什么不该说的,不过,我也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沈‘叔叔’。” 郑景行说着,挂断电话。 另一边,白采采也听闻了好友的近况,她们不了解那沈部长到底什么来头,她也担心蔚筝怎么搞的定。 “筝筝,你有什么把握让那个叫沈肃的答应?” “我没把握,但总要试过才知道结果吧。” “那你凭什么去说服他呢?” 蔚筝反问她:“小白菜啊,你觉得你作为一个主持人,最大的绝招是什么呢?” “我会卖萌啊!” “……这不就结了。” 她都能凭这么烂的一招活到现在,蔚筝就不信找不到方法攻破难关。 找到沈肃惯去的那家体育会所,她和大厅的服务员说是要来找人,他们竟也没拦着,蔚筝没遇到任何阻力就进到二楼的游泳馆。 不过,她完全没料到这地方既宽敞又豪华,还分室内和室外两个泳池,水质不错,只是这时候除了那男人,一个客人也没有,蔚筝心里想着,该不会是包场了吧。 她一眼就看见熠熠月光下,恣意在水中舒展身体的沈肃,那一幕场景带来的视觉冲击力,简直让人要流鼻血! 那具充满男性张力的身体,时沉时浮,是十足的游泳健将。看着他矫健平稳的身姿,她居然忘记此行前来的目的,直到沈肃从水中上岸的那一刻。 激烈蹦跃的水花像是一种力量的宣示,男人身材高大,肩膀宽而平,清澈的水流淌过小腹肌肉的纹理,简直就像坚/挺的雪松蒙上了一层薄雾,她任由自己的目光从他的每一寸肌肉滑落。 沈肃从来没被异性用如此直白不加掩饰的眼神盯过,一时间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窘迫和……尴尬? 要是可以,他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与她单独见面,故意避开她几日,没想到这姑娘非但不曾放弃,还追到这地方来了,沈肃也就只好当面把话说清了,省得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跪在他面前的姑娘,耐心倒是不错,而且出乎意料的——滑稽。 他俩隔着几米远,男人如乔木般笔挺却赤/裸的身上还缀着水珠,他示威似地与她对视,顿时,那种不知来由的紧张与胁迫再度向蔚筝袭来,她连准备好的种种说辞都差点忘得一干二净。 沈部长这人天生表情严肃,总让人有种高攀仰视的错觉,给她的感觉始终有些奇怪,难道是因为他帅的太离谱吗,还是因为,她第一次见面就给人跪了?! 蔚筝摇了摇头,消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她走到沈肃跟前,哪知对方也没问她来做什么,仿佛此刻她的出现是早有预见,只是,言简意赅地告诉她:“我不会接受沥海的采访,不用再问了。” 沈肃本以为这不过是可以几句话解决的问题,这姑娘却没打算轻易放弃。 “您好,我叫蔚筝。我知道今天来这儿是太冒昧了。但是沈部长,可以知道理由吗?” “这对辉腾科技没有任何意义,我们不缺宣传,也不需要包装。”沈肃说归说,拿着毛巾的动作却停下来,认真地向她投来目光,表示尊重:“还有最重要的,我不想让它出现在电视上。” 他说的理所当然:“郑景行没办法接受我的理由,这也属寻常,只不过,你们也不必再多费心说服我。” “您对辉腾科技有很特殊的感情吧。” 蔚筝虽不清楚其中关系,但她看出男人的眼睛在提及公司时会更多一份感情的波动。 “我不知道您这么做的确切理由,但我想最终目的,是为了保护您的辉腾科技。” 沈肃的神色毫无波澜,只是又仿佛被她说中了心事,这时候蔚筝却有意无意地探他口风:“沈部长,您是哪里人啊,我听着好像还带北方口音嘛。” “……”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事,她也能发现? 沈肃忽然觉得好笑,他的静默让她不觉得尴尬,反而让人感觉他对自己的友善并不过分排斥或者冷漠,蔚筝心里有了些底气,继续话唠:“在沈部长拒绝之前,我也列出过一些想劝说你答应的理由。” “这之中有一条,我不吐不快。就说前些天王院长学术造假的那条新闻,一播出就引起各界的轩然大/波。这些年,整个学术界风气萎靡不振,辉腾科技作为引领科学技术发展的大企业,应该让更多年轻人看到国家未来的希望,看到还有这么专业的精英人士在做着他们的分内事。团队也好,个人也好,他们对待工作勤勉刻苦,不值得宣扬吗……” 沈肃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只不过,他见得太多了。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无私与真爱,人们不过是为了自身利益,处心积虑地出卖自己的灵魂。 这女孩也是因为从郑景行那儿领了好处,才心甘情愿来他面前洽谈。 蔚筝的梨花短发在馆内的灯管照射下显得黑亮柔软,那白皙精致的小脸,朝他微笑的时候,带着明朗纯粹的光芒。她的普通话本来就标准,再加上声音绵软,素来有几分讨人喜欢的味道。 沈肃想着如何才能打断她,他去拿桌上的矿泉水,她还在侃侃而谈。 蔚筝说话的时候因为太过专心,根本没有留心已走到泳池边缘,沾着水的池边本来就很湿滑,她一不小心脚下,重心不稳居然向水面倒去! 沈肃听见一声短促的尖叫,回头就见那姑娘已狼狈地摔入泳池。 蔚筝在水中感到仿佛血液都要冻结一般的冷意,别说是不熟悉水性,此刻就算要她保持冷静都不可能了! 她怕水。 因为,曾经差点被人掐死在水斗里。 那时候仅剩的一点意识充满痛苦与绝望,还有对死亡未知的恐惧,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所以使出浑身力气去挣脱死神的束缚,可是,四肢失去力气再也无法挣扎,才十几岁的少女如何抵抗的了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 蔚筝很快被人扶着腰从水池里浮起来,那股力量又稳妥又庞大,等到她再次能够顺利地喘息,已经毫发无损地坐在泳池旁的地面之上。 她弯腰,剧烈地咳嗽着,一阵阵地觉得头晕恶心,胸口因为呛了几口水,又闷又疼。 男人的臂膀像一道厚重的流线,包围了她。他的体温并不比她高多少,但却足以温暖她潮湿的心扉与冰冷的四肢。 沈肃把她抱上岸,她的衣服头发全湿了,身体蜷缩起来,面色苍白的不可思议,整个人瞬间失去方才的活力与笑容,简直像在顷刻间得了一场大病。 “感觉怎么样?” 蔚筝垂着头,虚弱地应道:“我没事……谢谢。” 可哪里是没事的样子,恐惧像一张铺开的网,那些负面混乱的触丝全面压制她的精神世界,她勉强站起来捂着脸,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既懊恼又难堪,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 现下也根本顾不得什么其他了,蔚筝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这姑娘气都还没喘匀,就急着要走。 沈肃看她跌跌撞撞、神不守舍的模样,走路也不利索,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她一个女孩子这样回家,他只好拦住她:“等一等。” 沈部长很有风度地拿了块还热着的大毛巾递给她:“你衣服都湿了,不好走。我让前台送一套干净衣服,你换上再说。” 有了他这几句话,她的心居然如同奇迹般地镇定下来,蔚筝只好点了点头,跟随他去更衣室。 偌大的地方只有他俩面面相觑,静谧得就连呼吸与衣服的摩擦都细微可辨,窗外夜色中的月光明亮,照映着一双人影,还有空气中模糊不清的一种东西,正在萌发,等待发酵。 蔚筝的脑子总算能够有点用了,心里想着今晚这场闹剧实在有点好笑,眼下与沈肃的共处一室也让她有些局促,不知该怎么答谢人家才算得当。 沈肃已经要服务员拿来些热毛巾,还让她喝下热水,胃里暖了一些,人也舒服。她的脸颊渐渐浮起血色,双眸光芒荧荧,还挂上了些生动的表情。 看见眼前的沈部长依然光着膀子,他还拥有传说中的人鱼线,紧实的线条延伸至泳裤里,若隐若现,诱人得很。 她吸了口气,想要把刚才丧失的气力都一点点地攒回来。 “对不起,沈部长,不仅打搅了您的私人时间,还犯蠢了……” 男人的语气依旧平缓,说的话却又冰冷又犀利:“以后,不要为了别人的事做到这种地步。” 蔚筝愣了愣,片刻才像是听出他话语背后的含义,她也习惯了口直心快:“我确实是因为郑总监派遣才来找您的,只不过……那条唯一告诉你的理由,不单单是为了完成任务。” 沈肃皱了皱眉:“你还想说服我?” 她却自嘲般地笑了。 “是啊,我很傻吧。” 明明是一些不相干的事,蔚筝却总在心里拐几个弯,就联想起其他的东西,“我总是相信别人根本不会相信的东西。” 沈肃当然不会对这话追根朔源,他只是看着这小姑娘打了败仗似得,以及,说起那些话时耿直诚恳的态度,或许她身上有一种很难得的天性。wWW.xszWω㈧.йêt 蔚筝听见他清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万幸的是,这里面并没有什么责怪她鲁莽冒犯的意思。 “换好衣服,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往门外走了几步,语气总算是放柔一些,叮嘱她:“以后,不用再来找我了。” 蔚筝看着沈肃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头泛起一股酸涩与怅然若失。 就好像多年前与真相擦肩而过,她再一次错过了什么,只叫人又是可惜,又是痛惜。 4 Part04 男主很生气 *** 隔天,蔚筝在电视台走廊上偶遇郑景行,对方瞥了她一眼,问沈部长那边进展如何了。 蔚筝不好意思说她闹出的乌龙,只能支支吾吾地要求再给点时间。 “蔚筝,你不会就这么放弃了吧?” “我要是放弃的话,还能继续留在这工作吗?” 郑景行狡猾得过分,耐人寻味地冲她点了点手指:“自己看着办。” 蔚筝:“……” 沈部长那边暂时是没戏了,蔚筝只好回到公司,先跟着师父的节操无下限……啊不,是《媒体无极限》栏目组跑新闻。 这些天恰巧又是沥川市最一流的全国知名学府——沥海大学校庆日,连日来礼堂人流攒动,哪怕室内开足冷气,不少听课学生还是蹭出了一身热汗。 彭博眼看四周都被年轻人给占满了,嘴里嘀咕:“好像今天来听课的人特别多啊。” 校庆期间,沥海大学到场的荣誉校友个个都是大有来头,他们特地来采访一些学术名人。眼下这位正给学生们讲授心理学的年轻医生,毕业后前往耶鲁进修,如今在沥川市开设私人诊所。 不少人都在为了他窃窃私语: “我简直想早生几年啊!要是蒋医生还在学校,我根本不会迟到!” “他的诊所到底开在哪条路?明天就去排队!” “蒋医生,自从见了你,我的心理问题更严重了嘤嘤嘤……” 此刻,在讲台上穿着白色休闲款西装的蒋瑛闻,有一张儒雅清俊的脸,那眉峰与唇角之间,蕴藏着几许低调含蓄的高傲,他颀长劲瘦的手指握着鼠标,袖口挽上去半截。 因为室内温度着实闷热,他也只得松开领口,扭开衬衫的两粒领扣,动作一气呵成、优雅浅淡,简直像是一幕电影镜头。 这是一场非专业性的学术交流演讲,沥海的大学生们都是慕名而来。四十分钟的第一场刚结束,蒋瑛闻意外地拒绝了个别学生的提问,径自走向礼堂后排。 那人走得近了,彭博闻到对方身上还沾着几丝茶叶的味道,既有薄荷的清凉,又有桂花的淡香…… 他这是要做什么? 蔚筝却习以为常地笑了笑:“真是巧,本来还打算去诊所找你的。” 蒋瑛闻垂眼,抬起他的腕表看了看,浅笑道:“现在可以给你十分钟。” “我可不可以和朋友聊几句,你们先去做采访?” 听蔚筝这么问,彭博倒是一脸知会,拉着摄影师就走了。 沥海大学的校园环境是出了名的优美动人,特别是春季樱花绽放的时节,曾有万人赏樱的轰动。夏季倒也别有一番常绿阔叶的美感,嫩绿色沿着纹路浸染,生机勃勃。 蒋瑛闻褪下了白色西装,随意地搭在手上,那涵养极佳的气质与英挺样貌,在人群中理所当然地受到瞩目。 “你又遇上什么问题了?” “有些人体质特殊,说是会吸引灵异事物,我总觉得自己体质也挺怪的,只不过,从小到大吸引的都是些‘变态’。” 蒋瑛闻便笑了,有种无辜躺枪的感觉,他揉了揉额头:“这个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好呢。” 俩人在礼堂附近的林荫大道走动,蔚筝引来满是艳羡的侧目。 蒋瑛闻是蔚筝遇过最好的一位心理医生,他这人仿佛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料。那分毫不乱的章法和谈吐,总有令人心生愉悦的本事,可惟独那双眼睛明镜似得,能洞察病人最隐匿的内心,让一切都无所遁形。 蒋医生不急不徐地开口:“蔚筝,你已经没什么心理问题了,不用每回都来找我咨询。” 蔚筝打趣:“那你当初为什么拒绝给我做心理辅导?难道不是因为我病入膏肓,你治不了?” 蒋瑛闻笑而不答,还真打算把这关子卖到底了。 蔚筝见他不知为何沉默,只好自己展开话题:“还真以为我找你就是为了要看病的?” “难不成你是来找我看星星的?” “……” 她不理会这位蒋医生的调侃。 “以前老是来给你‘送钱’,那是因为我爸放心不下,现在,你就算求我做心理咨询,我也要考虑考虑。” 蔚筝说着,把两张戏票拿出来:“我爸说,你送的路易波士茶很好喝,上回给的雨前龙井也是……他过意不去。这不,前些天有人送了他两张话剧《惊春》的票子,他也看不懂,就托我转赠。” “那你怎么不去看?” “我也不是太懂话剧,再说了,让你和女朋友两人世界不是挺好?” “你怎么知道我有女朋友?” 蔚筝自以为机智地截住话头:“哎呀,反正你就收着。” 蒋瑛闻只好把后半截话硬生生扼住,他想了想也没再说什么,笑着问:“你说前几天又掉水里,是怎么回事?” 蔚筝索性把遇见沈肃的事告诉对方,完了还企图从他那儿得到些分析:“蒋医生,他和我坚持的,‘真实’存在过的那个夜晚,一定有什么联系。” 那些她以为自己生活在幻觉中的日子,蒋瑛闻是唯一让她真正走出迷惘的心理医生,也给了她极大的心理安慰。 至今记得,第一次是如何忐忑地坐在那张皮椅,而他穿着医师长袍,面前摊开的是病人记录。 蒋瑛闻谦和温柔地笑着说:“如果不习惯的话,那从自我介绍开始吧?” 她木讷却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从此,与这位医生开始建立一段新的医患关系。 蒋医生很有耐心,治疗方法也尤为适合蔚筝,没过多久,她就重新建立起信心,病情逐步稳定。 直到有一天,蒋医生说,以后你不用来了。 蔚筝不知道她到底“康复”几成,但蒋瑛闻无论如何都不再做她的心理医生倒是事实。 她的父亲本来与蒋瑛闻的亲戚相熟,一家人与蒋医生也不知不觉成了朋友,蔚筝更是相当感激他的帮助。 “或许,他和你那天见过的什么人很相似,你不是一直忘不了吗?强烈的心理暗示,让你希望找到证据来证明它是真的,现在有这么一个人能勾起那些画面,你会这么激动,也不奇怪。” “那我应该不会再产生其他幻觉了吧?” 蒋瑛闻看她弯着眉毛求解惑的模样,假意正经:“我早说过,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少女病’。” 蔚筝一愣,两人同时笑起来。 那确实是蒋瑛闻经过这些年来,给这姑娘总结出最深刻的印象。 他们说,十几岁还相信“信念与梦想”,那是天真无邪,二十几岁还相信,那就是无知了。 如今社会讲究物尽其用,盛行的价值观念已不再美好如初,你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这是一个没有信仰的年代。 而倘若跟不上时代步伐,罔顾陷阱与阴谋,难免陷入窠臼。 蒋瑛闻比谁都看得通透,蔚筝不是不能改变,她只是不愿意,即便看不到想要的,她还是愿意去“相信”。 她就像,我们每一个人的身边都拥有的这么一个女孩儿。 依然对大自然心生敬畏,也对浩瀚宇宙充满好奇。会对一些东西三分钟热度、却又喜欢坚持或者固执某一些东西。 相信万事皆有因果,相信爱与正义,相信充斥我们内心黑暗的东西,终将会被拳拳爱意与光明击得粉碎。 是的,如果这是一种病,它无法医治,也不会自然痊愈。 ** 从沥海大学回来以后,蔚筝没能想到她与沈部长的再一次偶遇,会那样戏剧化。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这天,他们接到投诉,说花鸟市场附近,有好几个多年占道经营的摊位,几乎把整个人行道占为己有。 这种新闻现在媒体也常有报道,屡见不鲜,只不过对方还暗搓搓加了一句,这地方有一个“□□”,每月那些小摊贩得向他交钱才能平安无事做生意。 这个疯狂的时代从来不缺新闻,怎样挖掘有价值的信息更为重要。彭博带着蔚筝出发,他们对附近的摊位与居民做了暗访,摄影师特意携带了隐藏式摄像机,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知快收工的时候,前边走来一位壮汉,身材壮实、皮肤黝黑,他们三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猜测他十有八/九就是举报人嘴里的“□□”。 “你们什么人?跑来这里问什么?” 想必是猜到有记者会来采访,他才会插手,面对这种态度蛮横的男人,蔚筝也毫不买账:“你管我们来做什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实话告诉你们,这地方不止你们一家来过了。有的人开跑车,有的人骑自行车,这里边什么道理懂吗?自己掂量掂量,几斤几两。” 彭博和摄影师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这种地痞流氓他们也不敢轻易招惹,蔚筝却是很爱逞能地呛声:“光天化日我们来围观违章建筑,这还不给了?还是不是法治社会了?” 地头蛇扬起粗壮的手臂:“小姑娘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地方我说(suo)了算!” “你唆了蒜,你怎么不说你唆了辣椒?” 那男的察觉有人在笑他,越发激动与羞怒,脸上泛起潮红,彭博赶紧拦住她:“我们是来采访取证,不是来吵架的,你少说几句。” 蔚筝发现周围几个人应该和壮汉是一伙的,也只好熄了火。 事态却没有因此缓和,那些人大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无赖状,“把摄影机留下,我就让你们走!” 彭博也是有职业操守的记者,当下把同事的小型摄像机揣在自己怀里,示意他们分散逃跑。 那□□立马要去抓人给他们点颜色,结果一步跨出去,却是一脚踩进路边卖金鱼的小摊子! 那是上个世纪人们洗澡常用的褐红色浴盆,当场被踩得翻了个底朝天,别说里边金鱼到处扑腾一地,就连边上的顾客也无辜遭殃。 蔚筝跑得不远,壮汉很快就又追了上去,她进退维谷,双方终于正面交了锋,本来以为会结结实实挨人家一拳,她闭上眼睛做足所有心理准备——结果等半天,意料之中的拳脚却没落下来。 那壮汉不知被谁单手扯住衣领,那人几乎没用什么力气,骤然抬起的手却把他一百八十多斤的魁梧身躯拖出去好几米远! 蔚筝抱着头狼狈地半睁开眼,她从眼缝里瞄出去,顿时傻了。 原来,那两只裤脚被水泼湿的顾客竟然是沈肃! 高端大气的沈部长,一语不发地挡在她身前。作为科研人员,这男人前两回都是修养得体、智商极高的模样,现下却完全是一副她从未见过的神色。 沈肃侧脸无比冰冷沉静,背部线条绷得僵直,论谁都看得出,他在生气。 沈部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你竟然敢动我看上的东西。” 5 Part05 男人的喜好 *** 众人眼睁睁看着这位帅出新高度的男人,强势介入当前局面。 而那汉子也不是吃素的,二话不说,掀起粗壮的膀子一拳抡过去,可沈肃身子一动,就把这极具侵略性的攻击给躲开了。 冲突被彻底撩起,汉子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沈肃并不还手,但每一招都躲得恰到好处、分毫不乱,没人能碰着他,就更加不可能撂倒他。 耗时片刻,汉子已经失去耐心,索性向他猛地全力撞过去! 沈肃侧过身子,快得几乎让人看不见他的动作,仿佛那只是一片虚影,当所有人回过神,对方已经扑了个空,摔倒在地。 汉子已是热汗淋漓,喘不上气来,沈肃却还是维持原状,沉着镇定,以及,还有一丝怒意未消。 “我都不好意思还击,你怎么还好意思打人?” 那一秒,对手再一次被激怒,剑拔弩张。 蔚筝简直以为,接下来会如同电影、小说里描述的那样神奇,帅哥部长化身为武林高手,智勇双全打退流氓! 可现实全然不是她料想的局面,因为身材魁梧的壮汉——他、吐、了! 后来,蔚筝反复回忆当天这一刻究竟发生什么,她只记得沈肃根本没出手,但他那双紧紧盯着别人的眸子,略带轻蔑,暗如深渊,简直像是宇宙最暗的星星,甚至连侧影都极其威严,让人心生惧意。 而那位“□□”,早已吐得惊天动地、不忍直视,最后连胃酸也给吐了出来,还在干呕不止。 蔚筝和路人捏着鼻子围观,没多久就见他已经浑身无力地瘫软在路边,他的同伴只好给打了120喊救护车过来。 沈肃面色如常,折回去帮金鱼小贩把摊子收拾好,还指着摇曳在水中,体短尾长、身体两侧各有一截黑色,鳍为黑、身体呈银色的两条熊猫蝶尾金鱼,十分自然地说:“这两条我要了。” 蔚筝瞠目结舌,慢半拍地意识到,他先前所说“我看上的东西”,应该是指这些金鱼吧。 “这、这么巧啊,沈部长,你也出来…买、买金鱼……” 沈肃大约是明白了她言之未尽背后的那些想法,有些掩饰般地转身要走,蔚筝急忙拦住他说:“多亏沈部长,你又救我一次。” 沈肃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却也只是想起旧事般地含笑不答,这下蔚筝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脸上一红,心脏就像被一只萌物触动,噗通噗通跳得欢实无比。 部长大人,你辣么萌真的好吗? 你这么萌,你的员工都知道吗! 沈肃发现蔚筝尤为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唇边的笑容荏苒清新,一双秀气的眼眸都弯弯的甚是甜美,他只好说:“没什么客气的。” 又想起之前俩人分手时的状态,稍稍关心了一下:“那天回家怎么样,没生病吧?” “嗯,回家洗了热水澡,很早就上床睡了。” 俩人对话仿佛暗藏玄机似得,彭博听得一愣一愣,那神情简直了。 他俩“那天”做了什么?为什么会生病?为什么要洗热水澡早早上床?! “不会游泳还能上那儿找人,你也挺有本事。” 蔚筝心虚又汗颜,想方设法转移话题:“刚才那男的,是不是吃坏东西了,怎么吐成这样?路边摊的卫生状况令人堪忧。” 一提起这事,彭博的脾气又上来了,气势汹汹地说:“祖宗,你能消停点吗?” 他恨铁不成钢,皱眉道:“总这么莽撞,忘记一个记者的基本素养,以后还怎么独挡一面?” 彭博转念想了想,又觉得替她不甘心,她要是会像白采采那样撒娇服软、大智若愚,所幸早就抢到先前那几个栏目的主持位置了。 实际上蔚筝在同事和领导间的口碑都不错,她也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可因为在某些方面太过嫉恶如仇,乃至不够圆滑,这一点在职场上又成为了她的致命弱点,致使她寸步难行。 平时不愿柔软身段也就算了,偏偏工作的时候也不忘代表月亮消灭别人。 蔚筝总说要找郑景行来为她说通关系,可实际自己也没这么厚脸皮,顶多是在学长面前像上次那样探探口风、怒刷一个存在感,也已经是极限了。 “现在台里竞争这么激烈,苑制片好几次都叮嘱我务必要你带好、教好,以后还指望你当‘台柱’,我看她是太高估你了。” 要说这也不是蔚筝第一次犯错,彭博时常对她耳提面命,关键是这时沈肃还没走,姑娘家还是爱面子的,蔚筝偷瞄沈部长几眼,讪讪笑道:“沈部长,你很喜欢金鱼吗?”又自以为很机智地转移了别人的注意力。 沈肃一手拎着他的两条金鱼,嘴角弧度有点僵硬地微微上扬,算是勉强默认了。 临走的时候,他看她一眼,一句话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彭先生说的也对,你有时候,实在把人想的太单纯,你又不是保龄球的球瓶。” “啊?” “站着不动等被打。”说着,沈部长脸上一丝淡淡的笑意清楚地传入蔚筝的眼底:“那我先告辞了。” 男人径直走回自己的泊车位,开了车门。 蔚筝站在原地,望见沈肃这人的车比起那些上百万的跑车,当然不那么打眼,可只要是配上他这么一位深藏不露的人物,也不算普通了。 前阵子她去车展的时候方巧见过这辆车,英菲尼迪新上市的一款旅行版,具有独特的1赛车风格,外观大气,前翼富有雕刻感的发动机舱盖,看起来也有些“凶悍”。流畅、大尺寸的灰色轻质进气口,整体感相当到位,还真符合沈部长的职业与给人的第一眼缘。 沈肃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放在副驾驶位置,将车开出停车位,他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一直等车子开得远了,蔚筝才收回视线,心里想着沈肃方才神色严峻的模样,又让她回忆起多年前狂风暴雨的夜晚。 可是,总不能开门见山地问他,你是不是闯入过我的幻觉里吧? 要她说服沈肃答应沥海电视台采访的计划因为自己的愚蠢已经基本泡汤,况且郑景行说得一点不错,那男人真是软硬不吃、固执己见。 如今她唯一能肯定的,大概就是这人喜欢金鱼,身为科技公司的研发部总部长,却对这样一种起源于中国的鲤科动物感兴趣,倒真挺稀奇的,不过甭管他喜欢什么,女生面对这号人物,总是卤水点豆腐,毫无招架还手之力的。 彭博不知道这姑娘脑子里在捯饬哪些鬼主意,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估计这‘保护伞’一直放在这儿没人动,是因为他就是放在这里的‘饵’,为的是调出后边更大的老虎。不过现在鱼死网破,也没什么必要采访下去了……哎,作孽。” 师父以前辈的论调,再次数落她一通:“你要好好想一想,今后再遇到类似状况要怎么处理,否则,少不了碰壁,还是说,你就真打算跟白采采那样去当花瓶女主播?你就这点出息?” 蔚筝不服气地反驳:“这样不是挺好的,哪里没出息了?还有,师父你说采采是什么心态,不要吃不到白菜说白菜酸!” 彭博:“……” ** 曾经也以为,世界会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多姿多彩,即使有阴霾,但总会迎来喝彩。小时候的蔚筝,希望将来成为一位口诛笔伐的名记者,又或者成为被许多人钦羡的“金话筒”,但是后来的她,想要的一夜成名、万众瞩目都没有来,她只是平凡地踏上了工作岗位。 也并非不知道,只有学会融会贯通,才能走的更远。 提前下班的蔚仲,一到家就察觉女儿略显失落的出神,他出声提醒:“想什么呢,都快切到手了。” 蔚筝赶紧把手上切好的菜放入锅里煮,诧异地问父亲:“爸你今天回来的挺早嘛。” 自从蔚筝妈妈在她高一时患病去世,就只剩父女俩人相依为命,民生大计也落在她头上。自己做总比常在外头吃好,小姑娘也是明白这道理,就一直学着做菜做饭。 蔚仲的工作是某国企的武装部部长兼纪委书记,他们家也算得上小资产阶级,要不然也没那闲钱去看心理医生。过去几年,蔚爸也是因为实在宝贝,对女儿的管束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蔚筝用糖果色发圈,把头发都拢到耳后挽成圆髻,露出饱满的额头,在灯光下光洁莹然,她一边看着砧板上的菜,一边还在心里盘算:哪怕如今不能说服沈肃让他们采访,好歹他也帮过自己两回了,是不是该给送些这人喜欢的金鱼表达谢意。 “筝筝,最近有没有什么男生约你出去?” “没有啊……” 她心不在焉地回话。 “我送你的两张话剧票子呢?”蔚仲略有深意地试探女儿,“你们一起去看了?” “你说谁呢?”蔚筝总算是把她爸的真话给逼出来,于是瞪他:“老爸,你还真是乱点鸳鸯谱,我又不是嫁不出去,连蒋医生的主意你都打。” 现下蔚筝事业逐渐稳定,又青春靓丽,正是恋爱结婚最好的时点,也难怪蔚爸爸嫁女心切。 “蒋医生不好么?我看来看去,也就他符合你老爸的要求。” “爸,我什么丢脸的事蒋医生都见识过,你真觉得他还会喜欢你女儿嘛?” “那你没和人家有过那意思,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你啊?” 蔚筝白了他一眼,等他说完这一通,她才又慢悠悠地把菜下锅,“行行好,先给自己找个伴吧。” “去,没大没小。” 蔚仲正想教育这没羞没躁的女儿,他打开电视,里面在播晚间新闻,蔚筝本来想说“我思想可是很开放的你尽管去找不用担心”,这时候听见最新一则消息,她“啊!”了一声,从厨房兴冲冲地飞快跑出来。 “当心摔着,急什么!” 蔚筝的心思却早已不知跑去哪儿了,抱着她爸爸的脖子,撒欢:“好极了!这个周末我要去看流星雨!” “……幸运地迎来英仙座γ流星雨,它不但数量众多,也同样是最活跃、最常被观测到的流星雨,对非专业流星观测者来说,只用肉眼也能一睹其风采。” ————英魂部长小剧场———— 伪·部长大人迷の妄想日记 在路边摊看见卖金鱼的 突然被迷住了 正要伸出充满爱意的手 哗啦 金鱼被掀翻倒地上了 我的 金鱼…… (日记是大黄提供的,不是我!!……我的部长大人,才没那么蠢萌呢!) 6 Part06 初次的心动 *** “……幸运地迎来英仙座γ流星雨,它不但数量众多,也同样是最活跃、最常被观测到的流星雨,对非专业流星观测者来说,只用肉眼也能一睹其风采。” 时值八月。 位于沥川市近郊的天文馆,是沈肃常去的一处庇所,孙馆长是沈肃为数不多、结识多年的老朋友,如今在别人看来,他俩也像是忘年之交了。 由于是建在山体较高的良好观测地点,这时候不论是天文爱好者、小情侣,亦或是亲朋挚友,来等流星雨的还真不在少数。 时间尚早,沈肃先去叙旧,他来到天象厅的一霎,却远远地看到那个不太熟悉的女孩儿正在和别人说话,笑得很甜。 蔚筝也全没想到会在此地与沈部长再次不期而遇,俩人面面相窥,她愣愣地忘了反应。 直到眼前男人用宽厚的语气喊她:“蔚小姐?” 她回过神,忙说:“沈部长你太客气,叫我全名就好了。” 沈肃以为,是不是她又神通广大地得知他的行踪,那边的孙馆长已经揣着只烟斗过来了,看见蔚筝与沈肃并肩而立,他笑起来:“你们常来这地方,都好几年了,有意思的是好像从没碰见过对方吧,倒是这场流星雨帮了忙。” 沈肃这才知道,今天的偶遇不是她精心策划,那么,她也是来看这场星辰陨落的? 他早已习惯不再和任何人有超出常规频率的来往,正要转身离开,一念之间,却又想到改变主意。 一念,正是所谓的一刹那经九百生灭,多少选择与想法周而复始、起起落落。 眼下这一刻,沈肃的心里也腾起些怪异且不太熟悉的感觉。 当然,他没有把先前几次与蔚筝的见面惦记在心里,即便她让他觉得似曾相识或者难以形容,但这些事他从来不会放在心上,大概真要算起来,身边最亲近的活物就是金鱼了。wWW.xszWω㈧.йêt 蔚筝也猜到别人在并不情愿却又接二连三地撞见同一个人的情况下会心生反感,她不好意思笑一笑,幸好沈部长对她的态度不是不失冷淡。 蔚筝刻意放轻松语气:“沈部长,这回我可不是跟踪你来的。” “你们……原来已经认识了?”孙馆长笑容敦厚。 沈肃心底有了些说不清的心思,还没来得及捋顺,已经问道:“你也常来这家天文馆?” “嗯,我也算半个,或者干脆说是伪天文爱好者吧。” 其实,这地方对蔚筝意义非凡,当年她艰难困顿又被记忆缠足,也是在这里熬过许多不快乐的时光,给了她一个焕然一新的自己。后来她渐渐开朗热情,与孙馆长也建立起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对方给过她不少的鼓励帮助。 孙馆长意味深长地笑了:“我也不多耽误你们时间了,再说下去一会就挑不到好位子了,你们快去吧。” 山上的空气果然好,光害又没那么严重,抬头就能看见银河,既便炎夏,晚上的气温还是有些凉,还有山风猎猎作响。 天空墨黑,星河蜿蜒出一条绮丽的纽带,这天地仿佛空旷又温柔,星星明明灭灭,就像生命,周而复始,没个尽头。 天文馆和天象仪寂静地坐落,一直以来,它们就像一座驻扎在山顶的属于她的秘密城堡和一面不倒的旗帜。蔚筝坐在崖边的观星台一角,出神地凝视着这片星空。 沈肃把孙馆长拿来的保温杯交给蔚筝。 “谢谢。”她说着,指望某一处,“你看那几个星星连在一起,形状像不像胖嘟嘟的‘兰寿’?” “你也懂金鱼?” 蔚筝摇了摇头,决心对他坦诚交代:“我是为了‘贿赂’你才去研究金鱼的。” “郑总监答应,如果我能说服你答应采访,他就给我升职加薪之类的好处。”她在接收到他的目光后,才敢笑着说下去,“可我没想到会掉进泳池,现在你救了我一命,哪里还好意思拿这件事来纠缠你。” 蔚筝想了想,仍然补充:“不过,那天我对你说的,我认为辉腾科技确实有它的正面形象,这种能量应该专递给更多人。” 星光烂漫下,青年的脸英俊而深不可测,“我明白了,也许,以后我会考虑。” 蔚筝感谢他理解似地笑了笑,他们所在的地方不仅能欣赏到稍后激荡人心的流星雨,还能俯瞰整座城市夜晚的辽阔和车水马龙,这风吹得人愉悦,让她太想说话,太想找一个人来倾诉。 “我有一段时间,心情很不好,所以常常来爬山,后来知道这里有天文馆,每次都会来逛一圈,也是在这时候,慢慢对神奇的东西感兴趣。” 因为这个星球太烂漫,而人类的文明也在缓慢却蓬勃地发展,一个人的生命却着实又短又轻。她不再止步不前,人生太短暂、太渺小,又每天都能遇到那么多挫折和难题,快乐也是一天,痛苦也是一天,时间宝贵,为了别人的罪恶惩罚自己,或者为了自己的缺陷折磨别人,没意思,也没有意义。 只要谈到往事,每个人都难免不会放软神情,记忆里仿佛总有一段无法回首的时光,无法回去但心存感激,沈肃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这些表情背后隐藏了什么样的心事。但是,当他看到女孩儿脸上平和愉快的笑靥,也有些不可思议的动容。 蔚筝低头看一眼手机,“快到了。” 英仙座流星雨(),辐射点:48°+58°,每小时天顶流星数=100。蔚筝站在草坪上仰望,亿万繁星于她的头顶,即将迎来一场最盛大的巡礼,天空、星辰、大地,整个世界将为此见证。 忽然兴起,她向身边的男人敬了个礼,讲起台词:“敌人卷土重来,直指我们星系,宇宙空间大战一触即发。” 沈肃面色一沉,一瞬间有些分辨不清她的用意,蔚筝却没有发现细节,继续说:“飞向宇宙,浩瀚无垠,onfinityandeyond!” (《玩具总动员》中巴斯光年的经典台词) 沈肃嘴角的弧度僵住了,然后渐渐地放松,倏忽又勾起来,最后竟是藏不住了,索性在她面前笑出了声,这下反而把蔚筝唬在那边。 原来,这男人真正笑起来的时候,非常柔和,明明他们在远离灯光的暗处,可是他的笑容就像晨星破云而出,简直能与此刻夜空中最璀璨的那颗星媲美。 “我以为你在说什么……”他忽然目光中的散淡都收了起来,轻轻掀了掀嘴皮:“看。” 第一颗流星,来临了。 划过天边的火焰亮光,拖曳的尾迹形成漂亮的流星痕,焚烧出最美妙的奇迹。蔚筝静默了,顺着他视线方向一并眺望这寥廓雄壮的人间美景。 摩擦燃烧后发出短暂的光芒,划痕在夜空中持续一段时间,消失殆尽。 沈肃的神情庄重而威严,甚至还参杂了不可解的情愫,他专注地凝视着,像是不肯错过一颗坠落的流星。男人巍然不动,清隽面容被笼罩在冗长黑暗与星光中,只听见他徐徐开口:“pateessaneechootuurplaneeto.” 蔚筝一个字也没听懂,当他说着陌生而婉转低醇的音节,竟是那么神圣与性感,像是萦绕在她心口,“这是什么语种?” 半晌,他才慢腾腾地回答:“不属于地球的语言。” “我知道,是类似‘赫特人语’那种吧?” 赫特人语,出自《星球大战》,沈肃还真看过这个系列的片子,他没有回答对否,露出极淡极淡的笑容。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愿伟大的同胞安息,身躯化为星辰,魂魄归于宇宙。” 他的声音低沉,竟还带着淡淡的哀伤和一丝不忍。 她暗自吃惊,沈肃缓缓瞥过眼,两人视线装了个正着,定了一定。 周围有情侣情不自禁地拥抱亲吻在一块,洋溢在身侧的皆是温馨甜蜜的气息,有一伙人要穿过去和另一方的伙伴会合,蔚筝侧过身子,向后退几步想要避让,结果却不小心撞向沈肃。 他来爬山也穿得周正,看不出是什么牌子的西装烫得妥帖平整,深色很衬他的五官,犹如一副线条流畅的名画,手臂看上去不算粗壮但很结实,大概是长期游泳健身的原故,沈肃身上的温度有些凉,量身定制般的裤型勾勒出两条长腿修韧有型,星光仿佛都倒映在他的眸底,让人一片凌乱。 蔚筝被这些心思扰乱,惹起心头一片微荡的涟漪。这男人将各种优点集于一身,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沈肃面上没什么表情,温和地扶住她,然后松开。 这时候已是凌晨了,流星群一波接一波,划破沉寂与流动交织的苍穹。黑幕像无底深渊,美得惊心动魄,如同一粒粒燃烧的沉屑,星星都不再仅仅是印在天空里,这些光粒得穿越多少光年的广袤空间,抵达地球。 “沈部长,你肯定也听过理查德.费曼提出的‘反物质猜想’吧?” 所谓反物质猜想,是由曾获诺贝尔奖的物理学家理查德.费曼,通过麦克斯韦方程推导出的两个解,他发现在数学的概念里,一个在“时间”中正向前进的负电子,和一个在“时间”中逆向行驶的正电子是一模一样的,负电子与正电子没有任何区别。 “我知道,提到‘反物质’,《星际迷航》里它们还用这东西的反应堆作为星际飞船燃料吧。” 沈肃提及飞船的时候,嘴边的一抹笑意不知何意:“你们认为,‘反物质’在‘时间’中逆行,它就是从‘未来’向‘过去’跑去的正物质。” 这也就说明,那些形成宇宙万物的电子们,每一个都是相同的,它们不存在任何差异。 从当初那一场开天辟地的宇宙大爆炸以来,所有一切就只是一个巨大的电子。我们只是一个电子在不同时空的不同造型和影子。 这一个巨大的电子,从一开始就在“时间”这根轴上正向前进,直到宇宙的末日,又掉过头去逆行,就这样永无休止地循环。 宇宙是一粒电子,也同样是一粒红豆,它惊天动地从鸿蒙初始再无尽孤独地走向终极,然后重头再来。 “所以,这世间的一切,在本质上都是相同的。银河系和仙女星系,我们的父亲和母亲,焦灼的岩石和光华的宝石,波澜不惊的死海与白雪皑皑的珠穆朗玛峰,我们和这些流星……哪怕你是一只海底两万里无尽孤独的蛇颈龙,我和你也是一样的。” 沈肃好像在蔚筝的字里行间发现有所奥妙,可是想了半天,不懂话中更深一个层次的含义,秉着好学的态度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蔚筝逃也似地别过脸,“抱歉,这比喻好像有点糟糕。” 她的玩笑话却让他记在心里想了一会儿,俩人站在一起,可是中间却有一面无形的望不到尽头的墙,好像根本不如她所说的,他们是一样的。 而在蔚筝眼中,男人沉思的眼睛,宛如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陨石。 这一刻,她目眩神迷。 谁又说的准呢,也许当真在某处角落,在我们未知的擦肩而过的瞬息,在城市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有其他星际来的旅人,他们和人类一样,在黑暗中寻找光芒,寻找光明。 …… 一回头人间已是七十六年后,半壁青穹是怎样的风景 光年是长亭或是短亭 向洪荒深处的星族光谱,去追踪你飘泊的身世如谜 你永远奔驰在轮回的悲剧 一路扬着朝圣的长旗 ——余光中的诗《欢呼哈雷》,当年写给哈雷彗星的 7 Part07 *** 仰着脖子看流星太累,蔚筝早就准备了一把野营用的折叠椅,沈肃则是从孙馆长那儿拿来了一把,他们并肩坐在山上,风吹得人脸颊有些发凉,但眼前的光景着实太难得,星光笼罩住两人,像是一种神谕,将他们的命运维系。 “想来真是神奇。宇宙在我们每一个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在我们眼中漆黑一片的地方,就连指甲片大小的区域,都藏了一千多个星系,每个星系有一万亿个恒星……” 不知不觉,蔚筝把带来的甜食全吃空了,只剩下一块藏在口袋的曲奇饼干。 这饼干是前阵子在女生之间大热的“幸运曲奇”,有黄油,桔,草莓和巧克力口味,掰开两边,中空的地方塞了签语。 “沈部长,你吃饼干吗。” 沈肃第一时间习惯拒绝,但看见这姑娘的澄黑双眼时,还是接了过来,幸而他对甜食也不算太反感。 “看流星雨是挺浪漫的,但不怎么的,看多了也有点恶心啊。” 沈肃笑了一声,手指按照她说的,掰开脆脆的外衣,那张签语上白底黑字,写着一句再直接不过的预言:“近期会找到你的意中人。” 他全然不相信这些小女生的玩意,而蔚筝眼巴巴地望着,还不能表露出羡慕的情绪:早知道就不给别人了啊…… 某人只好笑着说:“恭喜你啊,沈部长,红鸾星动。” 沈肃根本没有意识到,当他看着她的眼睛发亮,肩部线条都有些僵硬了。蔚筝的眼底仿佛有错落的流年与星光,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又甜又暖,就好像她从来没被这个世界亏待过。 可谁没有被这世界辜负过呢。 蔚筝欣赏着英仙座流星群最密集的时刻,在明亮到极致的星光下,城市的一切都显得黯然失色。商场、写字楼、餐厅与一条条繁华的街道,仿若这些都已被这片似白昼,如星海的光芒吞噬,尽是瑰丽而伟大,无人不被宇宙的力量所慑。 决定回去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蔚筝本来打算电召的士回家,孙馆长因为各种原因,极力要求沈肃务必把人亲自送到家,她想了许久措辞,也不知怎么拒绝彻底。 沈肃与她再次走出天文馆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毫无征兆的颤栗感令他整身寒毛都竖起来,仿佛有一匹十足危险的野兽闯入他的领地,已是如临大敌。 蔚筝还没来得及去动别的心思,已经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尛說Φ紋網 因为,沈肃原本漆黑如潭的眼眸,一时间变作诡异的色泽,那抹幽静的绿,比碧绿的湖水还要翠。而他一个暗沉的眼神,又让她所有的讶异、浑浑噩噩、杂七杂八的念头,一同消失在这碧波万顷之下! 蔚筝还在怀疑她是不是又产生幻觉了,察觉到他眼底的警觉,她也跟着怔怔。 这个古怪、封闭、爱好特殊的男人,在这一刻显露出更为庞大而不可窥探的个人世界,也让人掉入他一手创造出的宇宙黑洞。 沈肃再将视线警惕地扫视一圈,哪里有什么可疑的,与此同时,那危险的信息素也已经消失殆尽。 难道,是他多心了,这地方怎么会有让他产生敌意的可能。 可又怎么会有人,能轻易让他触发应激状态? 蔚筝低下头,晃了晃脑袋,再次认清身处的环境,想要用理智战胜那些不靠谱的想法。当再次鼓起勇气,心虚地、惧怕地抬眸去看沈肃,男人的那双眼睛分明和前几次一样,赤黑双眸,透着一股清淡的光辉,哪里来绿色的光芒。 蔚筝心思有些紊乱,害怕这一切又是幻想出来的梦魇。 回去路上还有一段距离,俩人就坐在开着暖气的车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她强迫自己忘记方才一幕荒诞的画面,身体还有颤,但基本恢复镇定。 “你喜欢看科幻小说和科幻电影吧?最近上映的一部……” 蔚筝坐在副驾驶,还有些不适应,一直看着窗外,嘴上倒是不停地与沈肃聊着话题,竟然也就没有冷场过。 “沈部长,豆腐脑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咸的。” 蔚筝转头看向身边的沈部长,“我也是,那煎饼果子你要不要加香菜和葱?” “偶尔要加吧。” “香菜的味道我倒是始终受不了。”蔚筝露齿而笑,情不自禁地问下去:“那你怎么会喜欢养金鱼呢?” 这爱好没什么古怪,只不过通常是老年人更喜欢的一种生活消遣吧。 沈肃目光一闪,给出最简单的理由:“养着不费事,而且,它们又很好养。” 已是凌晨,近日雾霾严重,雾蒙蒙的路边只有街灯的影子,树叶在前方留下的痕迹斑驳,这样没有尽头的一条公路,他们开着车,一直前行,简直像是一对末路鸳鸯,好像随时都能启程,去任何地方。 蔚筝被这想法逗笑,白皙皎洁的面容浮上一丝彻底放松的疲惫,她半垂了眼,脑袋一搭一搭,因为松懈着心情,很快就神思恍惚了。 最后,沉沉睡了过去。 沈肃扭过头,看见蔚筝睡熟了,他开大暖气,再把车后座他的薄外套取过来盖住她。蔚筝感觉身上一暖,也懒得睁眼,只是男人的气息与车中的气味,仿佛一种精神触丝,无处不在地抚慰她的身心,使人逐渐沉沦。 ** 夏末,仍是燥热时节,这个周末郑景行作为中层领导,要领着一批沥海电视台的主持人、编导等前往温泉山庄度假两天,算作公司给员工的福利,蔚筝本来就是爱玩的性子,自然高兴地不得了。 凑巧的是,蒋瑛闻本想约佳人周末去看电影,却听说蔚筝要去温泉山庄,他在电话里说:“我正好也想去放松一下,这主意倒是不错。” 原本还以为是随口一提,谁知当蔚筝和同事们长途跋涉来到度假圣地,蒋瑛闻还真来了。 当时他就站在山庄的大门口,一头干净短发,戴着黑边眼镜,拉链薄线毛衣加一双便鞋,行李十分简单,那模样光鲜华丽,利落潇洒,当之无愧成为整个画面的焦点。 蔚筝与白采采他们打了招呼,就笑着迎上去:“你还真潇洒,说来就来。” “看流星雨这么浪漫的事你也不算上我,这回泡温泉可不能错过了。” 俩人走进大厅,四面宽敞,酒店有些细节装饰的姗姗可爱,附近有九曲山路,正是半山云雨,半山清宿。 她等着分配房卡,听说蒋瑛闻也已经预定好房间,觉得有些话难以问出口,只好避重就轻:“我又不知道你对看流星也感兴趣,其实真要坐一个晚上也挺枯燥的。” “那你就一个人坐了几个小时?” 蒋瑛闻不可能会想到当时还有另一个人存在,蔚筝忽然想起在天文馆天象厅自己看见的一幕,她顿了顿,道:“说起来,那天,我又……” 本来想说“我又产生奇怪的幻觉了”,话到嘴边,她的目光远远望过去,无意间与几步之外的男人突然相触,一下子就无语了。 郑景行拖着行李箱,正在和沈肃轻松愉快地聊天。后者侧脸被光线折出光芒,没有任何的阴影阻挡,他那张些许异于旁人的脸,就像与生俱来拥有无比高贵的血统,到哪里都是胜人一筹。 “你在看什么?” 蔚筝迟疑了一下,说:“一位朋友,我还跟你提过的。” 当沈肃同样与她再度视线相对,他看见女孩身边站着一位挺拔俊逸的年轻男子,两人有说有笑,很是熟络。 忽然,有一丝始料不及的情绪影响了他,他不着痕迹地把不该有的情绪统统忘去,此时脸色淡然,也就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心情。 郑景行故意调侃:“出来旅游也不忘带男朋友两人世界,真是浪漫。” 蔚筝恨不得把他打昏过去,只能用眼神示意他“那不是我男朋友!” “哦?那你这就是‘开钓’的路线?” 蔚筝懒得再搭理他,郑景行收起玩笑话,给他们互相介绍:“沈肃你应该已经‘熟悉’了吧,这家伙不仅是辉腾科技的总部长,以前还当过高能物理研究所的流动研究员,专与原子能打交道,记忆力超群,所以在他面前,咱们得小心驶得万年船。” 蔚筝这才知道,沈部长居然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那之前她掉水池里的倒霉事儿,估计够他笑年了吧! 蒋瑛闻神色也是有些意外,他默不作声地打量了对方一番,嘴唇微启:“我叫蒋瑛闻,幸会。” “我们先去放行李,沈部长,一会再见。” 蔚筝说完,拖着身边的男人赶紧撤退。 沈肃与郑景行看他们走远了,后者又飞快地瞄了一眼沈部长,“如果我没记错,你第一次见蔚筝,她是不是还穿着雨靴?” “你想说什么?” “蔚筝穿靴子还挺漂亮吧,小腿线条不错,白白嫩嫩的,不正是你喜欢的……” 沈肃瞪了他一眼,郑总监却丝毫不觉得害臊:“人家在大学时候就挺受欢迎的,别到时候后悔。” 即便蔚筝不是男人眼中最标准的缪斯形象,可她的清秀无害却一直是最具杀伤力的一柄利器。 沈肃觉得自己根本没那方面的心思,他重重打了郑景行一下背,像是他们之间习惯的动作了。 郑景行又利落地一挥手:“到时候就怕有些人,嘴上说不要,身体很喜欢。” 8 Part08 共处一室了 *** 温泉山庄里的一家中餐厅拥有的晚餐菜式很丰盛,卤水豆腐,马兰豆豆腐干,金钱鳝背,鲍汁鹅掌,食材相当新鲜,口感鲜嫩、酱汁浓郁。 不过,蔚筝至始至终没见到沈肃,料想他也不会与他们一起用餐。 白采采喝了一杯马天尼,把橄榄拿下来攥在手里,颊边泛起红霞,情绪也有些小高涨起来:“原来那位沈部长有这么一张脸,又是技术帝,筝筝,难怪你前阵子那么拼了。” 蒋瑛闻正在夹菜的动作一滞,同样也压低声音问她:“他就是你告诉过我,让你想起六年前那个夜晚的人?” 蔚筝被左右夹击,都不知要怎么跟他们说这些事才好,幸好这时候郑景行走过来,几人先是简短聊了聊,随后他把她单独叫出去,交代了一些事情。 “先前几位编审、编导都开过会了,上头任务已经布置下来了,近期电视台要筹划一档新栏目,我们台几位靠谱的主播又都出了状况,不是摔伤入院,就是和日本富商炒出当人家小三的新闻被辞退,正是缺人的时候。虽然你没说服沈肃和辉腾科技这桩事,但我也不能不帮你一把,是吧。” 蔚筝狐疑地看着他,“今天怎么沈部长也来了?” “他对温泉并不反感,相反也算是热衷,我就借花献佛,把他一起请来了。” 郑景行说话却总没个正经,好在蔚筝也习惯了,“我总觉得你让我去找沈肃,根本不是想把这件事办妥,而是压根就想看我如何碰壁的。” 郑景行大呼冤枉:“我哪里是这种人。” “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 三三两两地吃饱喝足,蔚筝和同事打了几轮乒乓球,才与白采采结伴去泡澡。这夏天去泡温泉显然不是好主意,可山庄里的“极乐汤”,却是非常正宗的日系风吕。 澡堂必然是有男女浴池分开,她们来的时候是淡季,泡汤的池子也多,看上去水质都很不错,柱子上还雕刻着精美的东瀛文化浮雕。 就在山庄浴室外不远处的林木之中,空气中浮起一种特殊而燥热的信息素,男人皮肤白皙得近乎失去血色,基因仿佛受到憎恨与诅咒的召唤。 “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露出雪白的牙齿,戾气的口吻耸人听闻。 太久压抑着的神经过度兴奋,无形的冲击波以一种肉眼无法识别的速度,在这一刻得到诡谲的释放,冷光爆裂,男人身体肌肉膨胀、睾/丸/酮上升,电流像失去导向般向四周蔓延,暗流之下,一时之间都是他失控的银蓝色光芒,像是浩瀚宇宙发来的讯号。 嗡鸣声转瞬即逝,静寂的树林恢复原本的黑暗。 而那片广袤无垠的天空,依然繁星闪烁,月光皎洁如白霜铺满大地。 在这个我们都生活的年代里,到底发生了不可能发生的事。 *** 极乐汤的大浴池、露天浴池白雾缭绕,每个池子同时拥有完善的热水源,其中“电气浴”是通过柔和的低频电流来舒适地刺激身体,效果是舒缓疲劳,治疗肩周炎与腰痛。 在电视台的工作较多高强度,蔚筝也想试试这种浴池的效果,她一边确认刺激的强度,一边沿着水池边下滑身体。 水中的浮力轻轻将她托起,舒适水温与滚动的水泡来回在身上打转,热水将毛孔张开,再也没有比这更享受的事了。 包括蔚筝在内的所有人绝不会想到,就在接下来的几秒内,一道屏障般的电击从窗外向四周扩散,散发出强烈的电气,靠窗的一排灯泡尽数受到波及,突然在半空崩裂,花火四溅,玻璃碎片倾数落下! 蔚筝忽然感到一阵全身麻痹,那种刺痛与一阵阵的头晕恶心,漩涡似地将她拖曳至最深的地方,她眼前一黑,好似昔日的阴影再度回到生命,于是双腿发软,摇摇欲坠…… 灯光忽暗忽明,如同警匪片中的经典场景。 白采采在另一边的盐釜风吕,眼看蔚筝已经瘫软着被热水没过头顶,她尖叫一声,又惊又怕,急忙穿好浴袍想去救人,一思及眼下,担心是浴池漏电,除了蔚筝以外,还有几位客人也发生类似情况。 白采采叫来工作人员,用绝缘的橡胶手套把人抱出来,她匆匆奔出浴室,正好撞见从男浴池出来的蒋瑛闻,手足无措地求救:“蒋医生!蔚筝她、她……” 立马反应过来出事了,蒋医生忙问:“怎么了?里面还有其他人吗?” 白采采出来时已经为蔚筝裹上了浴衣,当然蒋瑛闻也管不了那么多,他随家中学过些中医,懂得把脉问诊,蔚筝的脉象并无异常,生命体征也正常,压在心里的第一块石头到底是沉下去了。 “是不是泡太久所以晕了?” “不可能啊,我们才进来没多少时间,而且,你看那边,还有几位也晕过去了!” “总之先回房等医生吧。” 蒋瑛闻眼看蔚筝已经慢悠悠地转醒,他皱着眉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蔚筝不自觉地动了动身子,感觉四周暖烘烘的。 温泉山庄被这样一个意外引起不小的骚动,就连沈肃也是一脸凝重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浑身冒着热汗,感到精神领域被人强袭,就像在天文馆那次遭遇的处境一模一样。 可是同样他没有发觉这份异常出自哪里,却发现此刻蔚筝软绵绵地躺在蒋瑛闻怀里,她胸口的领子有些松,光滑又带些许粉红的肌肤,不禁让人心愉一侧。 两条小腿也露在外头,浑身湿漉漉,似一朵沾了露水的荷花,如果不是此刻昏厥,竟是有些香艳的味道。 他稍稍一愣,眼中还有些愕然,“她怎么回事?” 蒋瑛闻没空与他解释,先前的那些顾虑也还未来得及消除,略施冰冷的口吻说:“刚才出了事故,昏迷了,请你让开。” 沈肃不作言语,目送他们把人送回房中。 白采采为好友系紧衣服,擦干头发,出门去找温泉方面的负责人。酒店方面已经请医生来问诊了,同时承诺会负责把客人们送去医院。 蒋瑛闻特意为蔚筝泡了一杯随身带着的合欢茶包,香味扑鼻而来,茶色温润,甘香淡雅。她闻到一股清热的味道,麻醉顿感消褪,悠悠转醒,眼缝里第一个看见的,便是男人愁容满面的俊脸。 “你怎么样,好点了吗?” 她勉强打起精神,没过多久,沈肃站在门口,突兀地问:“能单独谈谈吗?” 蒋瑛闻脸色微变,“沈先生,现在能有什么好谈,她需要休息。” 蔚筝连内衣都还没得穿,这里却只有两个大男人在,总让她觉得相当不习惯。 “沈部长,你们能不能都先出去……” 沈肃一脸严肃,乃至有些独断地说:“我只要十分钟。” 反而是蔚筝不好意思再把话说下去,她看着男人出乎意料的固执,还有那些看不懂的隐瞒,混乱地点点头:“蒋医生,你先出去吧。” 蒋瑛闻不免心中有些发闷,但既然蔚筝开口,他也没资格阻挠。 “能不能把刚才发生的事,详细告诉我。” 沈肃的声音要比先前大一些,蔚筝隐约明白这事对他来说的重要性,只不过她的大脑还有些凌乱,如鲠在喉地想了半天,才说:“我看见有光…还、还有感觉被电到了。” 零零散散地字不成句,沈肃却听出他想要的线索,“那你有没有见到什么人,可疑的人?” 蔚筝想了一想,摇摇头,这女子浴室不都是洗澡的女人吗,哪里来什么可疑之人。 沈肃又继续问了她一些问题,确定没有遗漏之后,在他电脑般的大脑中回顾一切有用的信息,只是恐怕那个“罪魁祸首”,早已经离开了。 良久,男人的眼神捕捉到眼前的反常。 蔚筝低垂着头,耸拉着肩膀,露出藏在半湿发丝中间的耳朵,就像蚌壳中的洁白珍珠,只是还覆上一层淡淡的红晕,惹人怜惜。 他一愣,这才愧疚地沉下语气:“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许是他问话的声音很好听,蔚筝面对这个男人,虽然有些坐立不安,却很诚实:“很害怕。” 这时,沈肃发现蔚筝握着拳头的手有些用力,他大概是出于怜悯,不自觉地摁住了她那双冰凉的手。 六年前仍然残存的记忆,零散地侵入她,她仍然怕别人说她是疯子,说她活在幻觉里。 “怕什么?” “怕你觉得我在说谎,这些都不是真的,是错觉。” “……” 沈肃不知前因,只觉得她像是真的受了惊,如同惊慌失措的小动物,让他也有些动容。 “除你之外,还有其他人也是这样的症状和反应,怎么会是你的错觉?” 他先前有些太不顾全她的感受,现在纵然后悔,也只能尽力补救。沈肃想要保护蔚筝的自尊,因为他看得出她眼神中莫名的羞耻抑或悔恨。 现在有人为她证明着,那么一切就都不可同日而语,何况眼前沈肃的目光与语态,分明是信任着她,是在鼓励她。 蔚筝压制住那些黑暗的想法,缓缓抬起眼,向他投去一瞥,这顾盼之中眼波流转,他怔了怔,只能将眼神转移阵地。 于是,顺着女孩的脸蛋,一路下挪,她全身都被包得严严实实,唯有两截莲藕般的小腿露在被子外,含俏带羞。 沈肃额头渗上了汗,他先前就因为精神领域遭到“攻击”,基本处在一个亢奋的水平线,如今,再一触及她滑嫩的小腿,想起那天她穿雨靴的画面,胸口多了一丝说不清的……荡漾? 当沈肃恢复清明的思绪,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已经在碰触她耳鬓旁的一缕发。 他赶忙退后一步,松了松领口,心头泛起一阵烦躁:“你有没有觉得房里有些热。” “啊?”蔚筝飞快地眨了眨眼,还没弄懂他干嘛要扯自己的头发,这话题又怎么变得飞快。 沈肃说:“我觉得有点热。” 说完,居然开始解第一粒纽扣。 男人的领口已微微敞开,露出性感的锁骨,蔚筝轻而易举就想起那次在游泳池见过的美景,大腿的肌肉、完美的胸沟,这下连她都觉得热了。 某姑娘不禁想入非非,难道沈部长是想……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等等,她才不是这样随便的人啊! 蔚筝心里一惊,想要立刻坐起来,身上那阵晕眩和麻木还没过去,她才支起身子就要倒下去,右手习惯性想要去拽眼前的人,沈肃想要扶她,她顺势就勾着沈部长纤白的脖颈,两人同时倒向绵软的大床。 沈部长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9 Part09 *** 蔚筝感到头皮轰然一热,好像在被温热的柔波轻抚,从来没有和具有如此侵略性的男子如此靠近,他健康结实而又强烈的气息令她眼睫颤动。 女孩的柔软像巨浪冲刷他各种意义上的防线,沈肃的胸肌紧紧贴合在她没穿胸衣的身前,男女之间的温度不同、触感不同,熨帖在一处的肌肤,相互摩擦仿佛能引起磁场共鸣。 男人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挟着主人的气息,温柔却又有庄严,在瞬间向她展开,影影绰绰、又如滚烫的沸油,或者暴雨前沉闷升腾的压抑,呼之欲出一触即发,简直就像是一种致命的且毫无道理可循的吸引。 他们彼此看着眼睛,沈肃的目光复杂难辨,犹如潜沉未兴的海,他一个劲儿地流汗,她的气味柔柔地在他心尖拂了过去,叫人鬼迷心窍。 男人低低的喘息让她再次如遭电击,而他像被击溃心中最坚固、最古老的第一座堡垒。 屋外的白采采不晓得这里发生什么,她插卡进屋,第一句话就说:“筝筝,我给你找来了……噗。” 看到这一幕色气十足的画面,还有什么可多说的。 沈肃松开蔚筝,连连退后,神色是难得的尴尬,他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用手扶着额头,无奈地说:“你好好休息吧,打扰了。” 等到沈部长离开,蔚筝脸上的红晕还没消失,白采采迫不及待地坐到床边,“你这是以公谋私啊,到底怎么勾搭上的?” “都说了不是你想的这样啊!” 她觉得再解释不过是越抹越黑,索性做起鸵鸟,用被子蒙住了番茄似得小脸。 *** 命运就像是一个惊天阴谋,蔚筝一晚上经历了不可思议的两桩怪事。 在医院做了各项检查,又住院观察到第二天,这个假期简直糟糕透顶。温泉山庄向他们赔礼道歉,说检查下来一切设施都不曾出现漏电、断电现象,但也答应作出相应赔偿,几位女顾客却不同程度受到惊吓,有的至今不曾缓过神思。 沈肃用他的方式调查了酒店的出入人员,仍然无果。 “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好歹也关照一下别人?”小說中文網 “替我问候蔚小姐。” 他思忖再三,在知道蔚筝并无大碍以后,就驱车返回市区了。 沈肃从不曾与人类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一直以来,模仿他人的行为,却觉得并不真正懂得人类的感情,如果这只是意外,还是把一切拉回正轨来得妥当。 “这次发生意外难道和你有关?” “我也毫无头绪。”他说到这也是停顿了一下,“但如果真有关系,不排除会出大事。” 为此,郑景行还真替他关心了那小姑娘。 蔚筝本人倒是觉得,他们本来就没有太熟络的一层关系,目前不见面还让人松了一口气。 只要思及那个措不及防的拥抱,她就还有些尴尬与害羞,诚然也有一丝丝的小花痴。大概与这样一位无论如何都能讨人喜欢的部长大人亲密接触,对每一个女孩来说都是有些特殊的,即便有些萌动,也是合情合理罢了。 过去的那些经历,使得蔚筝常常安慰自己,人生注定多灾多难。她却仍然没能想到,这些年后,还会遇见如此不合常理的事故,简直像是被某种厄运缠上了身,死亡好像对她情有独钟。 她是差点死掉吗。 蔚筝不得不承认的是,在那些意外干扰她、让她低沉恐惧的时刻,因为有了沈肃的存在,竟然得到心理上的缓冲。 只这一点,她就已很感激他了。 蒋瑛闻职业病发作,回去路上还与她说:“初步判断,此人是绝对的不依赖主义。身居高位,作风低调,开的车虽然不算普通,对他来说也还是收敛锋芒。大多数男人理性胜过感性,他更是理性得过分。” 蒋医生的最后一句,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简而言之,这种人最难深交。” 蔚筝把这些话算是记在心上,但也不去多想,她在家养了养,就老老实实回电视台上班。 这几天着实忙碌起来,简直让人无暇分心。蔚筝被领导找去谈话,诚如郑景行所言,电视台全新打造的一档民生栏目,从今往后由她负责担任《民生大事》节目中《和谐热线》板块的外景主持人。 《民生大事》的主持人在沥川市美誉极高的调解员,节目未播出就受到各方广泛关注。 所谓民生万事,众生百态,蔚筝觉得这是提前让她步入中年主持人行列的节奏,并不怎么感兴趣。 她的师父彭博,大概是留意到她的低落,在整理办公桌的时候,他走来说:“你平时就这么爱伸张正义,简直没人比你更适合这职位。” 眼看这小姑娘还有不满,这人也稍微正色:“有人说,文章只为荣耀自身的美而诞生,才是最良性的。而采访工作,是只为了最一流的真诚诞生,才是最良性、最值得发扬的。你静下心,去做点事,会对自己有帮助。” 蔚筝以后的工作,就是在约莫五分钟的版块出镜,删选观众来电,结合时下热点选题,做好前期采访拍摄故事,再由主持人分析解决各种的民生问题。 虽是为民排忧解难,可毕竟年轻人更适合时尚活泼的节目类型吧,蔚筝心里这么想,也没说出口,笑一笑:“师父,我才没你那么高的思想境界。” 她收拾完办公物品,打算准点下班,手边鱼缸里还有两条胖头胖脑、体格肥硕的兰寿金鱼,游得别提多快活。 蔚筝想起先前买这两只小家伙的原因,她是想感谢沈部长对她三番两次的关照之情谊。于是用保鲜袋再加环保袋,一路把金鱼提到辉腾科技大厦。 大堂经理还是一眼就认出她。蔚筝嘴甜,人也长得水灵,照郑总监曾在大学时期说的话,这小姑娘就像一支木味香水,后味芬芳且甘甜,也难怪是出了名的“钓神”,这词非贬义。 她笑嘻嘻地卖乖:“我把东西放在这儿,要是沈部长下班,能不能麻烦你转交?” 开玩笑,大堂经理从来没见过有其他女孩给沈肃部长送礼物,好不容易有个可爱的妹子愿意拯救他的个性或者性取向,把部长从脱轨的边缘男性给拉回来,他当然不肯帮忙,非要让她亲自上楼。 蔚筝无奈:“要不你给沈部长的秘书说一声吧。” “你说桑小姐啊?”经理连连摆手,示意这作法行不通,“这女人靠不住。” 蔚筝汗颜,大堂经理真是对公司上下了如指掌啊…… “好吧,那实在麻烦您了。” 大堂经理给她刷了通行卡,看着妹子的背影,脸上自豪得简直像是拯救了全人类。 蔚筝步入电梯,听见紧随其后的两名小员工叽叽喳喳地说: “听说顶楼有人要跳楼了!你知道吗?” “谁啊谁啊,要不要这么刺激!” “好像是财务部的简瞳……” “她不都要结婚了吗?什么事这么想不开,和未婚夫吵架了?” 周围这些人的话语,第一时间触动蔚筝的新闻嗅觉,同时,这也像一根看不见的硬刺,直扎入她的死穴。 她没有按下楼层,随他们一起来到天台。 因为干电视台这行的关系,她看过一些人声称寻死,其实并不想死,往往虚张声势等到消防队来,才发现是闹剧一场。 然而,这名叫“简瞳”的女孩子,她的眼瞳被死亡的黑影笼罩着,苍白虚弱得随时都能消亡于人间,她站在顶楼的阳台旁,长发被偶尔吹来的暖风轻抚。 辉腾科技的员工们生怕惹祸上身,甚至没人上前去劝。 蔚筝眼看事态紧急,她也似有所感,只能独自上前一步,温和地说:“你是简瞳吧?我们谈谈好吗?” 女孩颤动着嘴唇,她的眉目清秀,神色倦怠而温顺,如果不是因为神智紊乱,头发乌七八糟地松散在脸颊两侧,应该还是挺漂亮的。 她沿着阳台边缘来回不停地走,时不时地自言自语,或者痴痴地笑,蔚筝发现简瞳已经完全意识混沌,她说什么对方根本听不进去。 蔚筝胆子一大,索性上去抓住她的手臂,心里猜测这位女孩儿到底是磕了药,还是精神病发作,为何会突然神志不清。 简瞳奋力甩开这股禁锢,因为用力过猛,已经有些摇摇欲坠,蔚筝这才不敢动她,谁知对方哼着歌曲,义无反顾地张开了双手,做出预备起跳的姿势,她急忙大喊:“你跳下去会死的!” 而简瞳的神色愈来愈黯淡,笑得那么幸福。 蔚筝看得浑身哆嗦了一下:“我求求你,不要跳啊……” 女孩儿在恍惚的笑容之中忽然转身,她的肢体彻底松弛,又在下一秒不知哪儿找来的怪力,死命拉住蔚筝的胳膊,毫不犹豫地纵身向下一跃。 “不要啊——!” 蔚筝尖叫着,与此同时,居然大半个身子已经被她扯了出去,二十七层的高度让彼此生死一线! 千钧一发,她的身体被巨大的重力拉向地面,腰部以上已经越过了阳台边沿,地心引力召唤着她们,如果在这几秒间急速坠落,她就会与那具美丽的躯壳一起,化为狰狞残缺的死尸。 恐惧在人的胸腔发出振聋发聩的声响,身体悬空的那一刻,灭顶的绝望如尖锐的刀磨过她每一厘心脏,将它们裂成碎片。 猛然间,蔚筝感到右肩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上提拉,那神秘的能量像是能够违反自然规律,如一道法则之外的迅疾闪电! 当与她的身体接触,它犹似蔓藤收拢粗壮的枝条,拥有无往不胜的强大,有一个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是腾空漂浮着。 倏忽,蔚筝已被人拉上阳台,向后整个身子摔倒在地,几秒之后,沉重的压迫与冰冷的手掌近在咫尺,而那个肩胛挺拔、面部轮廓深邃的男人,她再熟悉不过了。 原来救她们的竟然是沈肃! 此刻,蔚筝被这个男人牢牢固定在臂膀与地面之间,沈部长疏朗的容颜,隐藏有不为人知的怒意,那双眼眸像锋利的璀钻。 他不知不觉用了太大的力道,电光火石,地面被劈出几道龟裂的缝隙,幸好没有人察觉到这些诡异的地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两个女孩儿身上。 沈肃很快收起这种超乎常人的力量,他皱着眉头站直,高大修长的身材穿着白色工作服,正无声而动容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与往常判若两人:“你他妈听不懂我上次说的话吗?要天真到什么时候?!”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又是,怎么如同一星光芒,救起她的。 10 Part10 该死的本能 *** 如果不是周围还有别人,蔚筝会以为这又是一个幻觉,自从遇见沈肃,她好像一直在经历人生不可预计的变数。 这正是越想回避忽视、越不想发生的事情,越是会迟早出现的古怪定律。 倒霉鬼的墨菲定律。 那些在现场的小范围群众,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们绝大多数也没看见到底人是怎么获救的,因为在简瞳跳楼的瞬间,大家都惊骇地闭上了眼睛。 只有蔚筝,感知自己被一种加持威力,抑或说是添加了特殊属性的男人所救,然后,她和简瞳都安全了。 许是受惊过度,蔚筝在开头的几分钟里已经失去语言表达的功能,直到感觉被人轻抚后背,得到坚实而沉稳的力量,头顶上方的声音似曾相识,在她虚无黑暗的记忆中轻声呼喊,“蔚筝?” 终于,意识到方才发生的以及差点就发生的悲剧,她淌下眼泪的这一刻,不可自持地恸哭起来,脑中的神经紧绷到快要断裂。 由不得沈肃诧异,蔚筝已抱住声音的来源,她的皮肤滚烫,但好在对方冰冷的体温能够慰藉自己,让她发慌的心一点点沉淀到温润脉脉的河底。 沈肃以为是他太过严厉,才会惹哭这受到不小惊吓的姑娘,只好不言不语地任由她抱着以作宽慰,他异常镇定,简直像是经历过了无数风浪,实际上心头却有尴尬与不自在,毕竟没有一个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孩儿,在他面前哭得如此来势汹汹。 蔚筝怕死,怕的要死,她怕救不了那女孩,也后悔自己的鲁莽,无尽后怕与自责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狂喜,所有种种,属于人类的情感像一股洪流席卷而来。何况,她没有那么神圣,没有想过要为了救别人送命。 那些美好与阴暗的情绪总是相辅相成,蔚筝哭得气喘吁吁,好像被幻觉扼住脖子已经窒息的人是自己。 她的臂膀因为被简瞳用力过猛地撕扯,现在才感到剧烈的疼痛,痛得整只手臂都在抖。 等到意识慢慢回到大脑,蔚筝才发现不仅因为哭的太狼狈导致她眼前发黑,甚至还不知羞地把部长大人紧搂在身前,他胸前湿了一滩,都是她过度伤感留下的印记。 她想要站起来,却被一只手按住肩膀,沈肃尽量温和地抚摸她的脸庞,擦去她的泪水,语气却有一种异常的冷静,他说:“蔚筝,永远不要为了别人哭泣。” 蔚筝不由得错愕,人活在世,怎么可能不被自身以外的他事他物所干扰呢,她也做不到这样超脱的境界啊。 沈肃看着她的眼泪,心里有些异样,不知是酸还是苦,明明不想产生这样的波动,却无法用理性克制,这让他感觉简直像是一种……生物本能。 该死的本能。 “不要哭了,我已经拉住你了。” “你刚才…是、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能把我们都救上来?” 蔚筝受惊不小,但在短暂定格之后,回忆起死亡来临的时候她得到了怎样不同寻常的救赎。 自从第一次见他,她就觉得这男人很是特别,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可惜,在重温过几百次、几千次破碎残存的记忆中还是找不着头绪。 然而一个普通人,怎么能存活在法则之外。 “我还能怎么救,当时幸好你没有放手,我才能帮你把那个女的拉上来。” “可是,你怎么可能……那样子呢?我都快掉下去了!” “你记错了,当时你太害怕。”沈肃淡淡地保持着平静的面部表情,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蔚筝都快被搞糊涂了,她明明记得情况要比他描述的紧张得多,这些难道只是错觉吗。 不对,她已经不是小女生了,应该有能力分辨真实与虚幻啊。 这时候,桑蓉总算赶到现场,她一眼瞧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姑娘,还紧抱着沈部长不放,身边员工过来说:“桑秘书,简瞳的男朋友来了。” 蔚筝本还想与沈肃争辩,似乎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吵杂环境中尤为突出,她隐约感应到什么,怔怔地抬起眼,望见一个清瘦高大的背影。 “崔医生?” 安抚着简瞳的男人,她的未婚夫,正是蔚筝几年不见的崔梁亭。 “蔚筝,是你啊。” 崔医生想与她好好打个招呼,但又放不了怀中的未婚妻,好歹向她示好地点了点头。 可是,蔚筝并未表现出与他多熟络,笑容还带着生疏与防备,身体轻微颤了一下,下意识扶住了沈部长的胳膊。 回忆,终究是活在她余光里的鬼魂,可以美丽,也可以狰狞。 沈肃没有太注意他们的互动,桑蓉却把一切看在眼底,暗自迅速地拿下主意,表面还是一派神情自若:“沈部长,警方已经到楼下了。” “我知道了。”沈肃回头,再次与蔚筝对视的时候,只是像一个前辈照拂小辈的意思。 不过,当沈部长发现,地上还有两条在袋子里挣扎着的小金鱼,瞬间脸色煞白、很不高兴。 蔚筝只好喏喏地说:“这金鱼本来是我想送你的。” 沈肃瞄了一眼某姑娘心虚又愧疚的样子,有些嫌弃她总是爱管闲事,于是便问她:“你知道想用0.5的思维程序管理这个2.0的世界,这样的行为叫什么吗。” 蔚筝微微诧异,这又是沈部长的冷幽默吗。 “……叫什么?” 沈肃笑了:“不自量力。” ** 那天,闻讯而来的警方控制现场,简瞳在未婚夫崔梁亭的陪同下前往警局,沈肃作为辉腾科技的高层,接受了一些公安的调查盘问。 他记忆力极强,说话条理分明,事情很快就处理完毕。 蔚筝因为此事精疲力尽,工作又已步入正轨,开始独立与摄影师两人为一个小组,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奔波忙碌,这些经历要是放到几个月前,或者干脆说是在遇见沈肃以前,简直是没法想象的。 要不是蒋瑛闻主动找她吃饭,蔚筝也根本累得不会想着出门,所幸她曾经大言不惭地说,没有味蕾的人类早就灭绝了。 在市中心一家地段不错的私人诊室,最后一个病人已看完诊。诊室的窗帘低垂,外面阳光鲜活,从水杉树的缝隙倾斜投落,矮三层的小洋房,独具特韵,幽雅清静。 蔚筝熟门熟路,往房中的皮椅上一躺,闭着眼睛,四周只有水滴与钟摆枯燥地来回伴奏。 蒋瑛闻整理好资料,片刻,才抬头笑说:“再等我十分钟。” 蔚筝喝着从他助理那儿拿来的冰镇果汁,蒋医生也不着急了,倒有点佩服这姑娘,如今经过这样一番折腾,她还能心情愉快。 “上次在辉腾科技的那位简小姐,我通过朋友的关系,听说了一些她的情况。” “她怎么样了?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蔚筝很想了解,蒋瑛闻仔细道来:“简瞳既没有童年创伤,精神状况也很正常,更没有家族病史。不过,听她周围人说,前阵子这女孩就一直恍恍惚惚的,工作也不在状态,她同事还说,简瞳经常一个人去楼顶吹风。” “以简瞳这种状态,崔医生以前有没有给过她心理辅导?” “这倒不清楚。” “那会不会,她的心理医生就是崔梁亭?” “你觉得简瞳的精神状况,会和崔梁亭有关系?”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我一直觉得崔医生有些古怪,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蒋瑛闻在交谈间不知不觉走到她身边,俩人一坐一站,静静对视,他的眼神缓慢而温柔,而她的一双眼睛向来很漂亮,澄澈分明,他觉得后背窜起一股电流,热汗即刻翻了上来。 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蔚筝,她的视线微微散开,有些不符合年纪的忧伤,被一股阴霾深深笼罩,如今她一天天好起来,有主见又有活力,作为她曾经的主治大夫,他不仅仅是感到欣慰与骄傲。 这气氛让人有说不太清的胶着,以及暗暗滋生的潺潺暖意在呼吸间辗转,某种感觉悬在半空跌不到底,叫人心里仿佛藏了只小猫在挠爪子,房中的茶叶香气与男人身上的一种味道伴着他们,交织融汇变得不断扩大。 蔚筝心里一阵阵觉得难以消化,手机铃声也因此变得刺耳,她急忙接电话,“喂?” “筝筝,晚上陪我去打保龄球。” “郑总监,我晚上有约会。” “是谁,一块儿叫来。” 蔚筝顿时语塞,郑景行还真是习惯发号施令,“你就不能找别人陪吗。” “白采采她不是想要和男朋友两人世界么。” ……那我就不能也想静一静么! 蔚筝对着电话发呆,郑景行只好讨饶:“你看,我也就是想找你们出来玩玩,整天不是对着客户,就是庸脂俗粉,看多了腻。” 偏偏她还就被这句话给逗乐了,蔚筝抬眼去问蒋医生:“我上司约咱们去打保龄球,你要去吗。” 蒋瑛闻点了头,蔚筝挂了电话,才想起男人方才的欲言又止,她微笑着问:“刚才你要说什么?” 男人却突然俯身,头发几乎要碰触到她的脸颊,他又轻又缓的声音似一种古怪的浮游生物,落在她的耳旁:“有点紧张,让我想一想,下次告诉你。” ——小剧场—— 那时候,蔚筝对天发誓: “我再也不要多管闲事了,否则,天打五雷轰!” 万万没想到,后来,她真的被雷劈中了。 11 Part11 手把手来教 *** 沈部长的办公室还堆着一叠等待审批的文件,桑蓉一进门,她的上司正看着鱼缸里无拘无束的金鱼,听见她高跟鞋的声音,并不作反应,继续垂眸欣赏。 金鱼的模样憨厚逗趣,与此同时,沈肃免不了也想起送鱼的蔚筝。 当代社会的人类,往往会认为只要练就冷酷,没有同情心,就至少不会吃亏,可那姑娘偏偏正义又热血,还为此差点还把命送了,世上还真有这种人。 因为早已经学会了坚强,才会那么温柔勇敢吧。 桑蓉望着上司眼中难得的情绪,她知道他的空间只容得了个别人上串下跳,只有把对手三振出局,才会有一席之地。 “部长,刚才您在开会,郑景行先生打来电话,问你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去打保龄球,他说……蔚筝也在。” 沈肃蹙起眉头,似乎是在作何思考,斯文俊朗的侧颜有令人窒息的气场。 桑蓉低了一下头,拿定主意后,方才开口:“提到蔚筝,那天她来公司能够遇上简瞳这件事,也真是好巧。” 她发现沈肃静静等候下文,才敢笑着说:“简瞳的未婚夫崔梁亭,原来,曾经是蔚筝的心理医生。” ** 蔚筝与蒋瑛闻抵达保龄球馆的时候,才知道沈部长和他的秘书桑蓉竟然也来了,这不免让她猜不着郑景行的意思了——先是说只和几个朋友一块儿聚聚,可他要她带来的蒋瑛闻与沈肃的秘书桑小姐,也不见得与他有多熟悉吧。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端坐的沈肃身上,不知为何,这男人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看得出他身体紧绷,一脸生人勿近的态度,简直酷到没朋友。 郑景行倒也没在意,还在与桑蓉谈天说笑,但不管这局面有多尴尬,他们来都来了,蔚筝只好硬着头皮落座。 “要喝什么自己点,晚饭吃过没?”郑景行招招手,服务员端着盘子为他们添上柠檬水。 这家保龄球馆挨着几所有名的餐馆与酒店,档次自然不低,球道、球瓶擦得干净亮锃,一尘不染。 桑蓉向蔚珍点点头打招呼,也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惟独沈肃坐在位子上始终没吭声,那双眸子却像是高山上极寒极冻的雪。 自从桑蓉告诉他,蔚筝如何在崔梁亭的诊所接受过治疗,以及,她当年妄想出的是何种画面,他的心中就有了诸多猜测以及无法查实的疑虑。 当然了,桑秘书在这之中费尽多少周折,他就算猜不到全部也能想到一个大概。实际上桑蓉在简瞳被带离公司以后,就有了一通电话,她先是与崔梁亭寒暄,美名其曰想了解简瞳的病情,其实,是有意要找崔梁亭询问什么。 那边崔医生先是告诉她,那是病人的隐私,无可奉告。桑蓉只好拿出杀手锏,问他是不是简小姐因为精神失常,无法继续担任这份工作也不要紧吗。 桑蓉不知道上司会作何反应,或者会不会有何想法,但她到底是希望沈肃对蔚筝能有几分芥蒂,何况像他这样的精英和科技人才,又怎么会对那样软弱矫情又爱幻想的女孩儿产生兴趣呢。 沈肃本来是想尽快找出一个究竟,谁知郑景行偏要来玩什么保龄球,当他看见那姑娘与蒋瑛闻出双入对,她稍稍睁大眼睛,明净若水,他心中原本焦虑不安的心情更添几分。 这种极端反常的模式,令沈肃简直火上浇油般地“燃”起来,他只能尽力克制自己,不要表现出这番旁人无法理解的情绪。 “抱歉,本来是你们私人活动,我算是不请自来了。实在是听沈部长说他要来打保龄球,我这就手痒了,平时也最爱跟朋友出来玩这个。” 桑蓉这番话倒说的不假,她的球技在一群男女之中算得了上乘,而沈肃同意带上她,是因为毕竟两人合作多时,他认为出于某种友好,以及为了增加员工与老板之间的默契,从而达到提升工作效率的目的,偶尔下班也需要一些无伤大雅的相处,他的研究应该很准确才对。 蔚筝轻轻笑起来:“沈部长,我和郑景行早说过了,其实我是第一次来玩,打不好可千万不能怪我扫兴。” “玩的好不好不重要,球品好就成。”他倒是答应了。 郑景行遂问:“蒋先生玩的怎么样?” “还好,大概与桑小姐差不多。” 他望一眼沈肃,对方也多少感觉到一些威胁。 蒋瑛闻为人看似谦虚,温文儒雅,但往往在不经意间会流露出一种趾高气昂的傲慢,有趣的是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有资本做到这一点。 “那么,公平起见,两位小姐与你一组,输了的要罚喝酒。” “我还要开车,恐怕不能饮酒。” 郑景行拍了拍蒋医生的肩,“难得高兴,没事,我帮你找代驾。” “明天他们还要工作,你消停些。” “这不行那不行的,沈部长,那要怎么玩?” 郑景行稍一扬眉头,就被沈肃瞪了回去。 那边蒋瑛闻教换好鞋子的蔚筝如何用正确的姿势持球与助走,后者小心翼翼地选择适合她使用的重量球,眼光中满是试探与求索。 蒋瑛闻原先只想认真教她如何运用技巧,这时候也有些情不自禁,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姿态亲昵。 沈肃看着他们亲密互动,不时还脸上挂着笑容,十分合拍,他不由得微微蹙眉。 现在的状态就像是系统出错,没法修补,他真想到处找茬。 郑景行手里掏出一根烟,立时就被男人没收走了,总监微微有些炸毛,又不敢太过顶撞对方,只能压低声音说:“把烟还我,沈‘叔叔’。” “从小就教育你不要抽烟,也不要秋裤外穿,你说你都什么习惯,什么审美。” 郑景行听他爆出自己黑历史,只好讨饶,“……是你太龟毛了吧。” 蔚筝已经练了一会儿,换桑蓉上去练手,她走下来,听见他们对话,就笑着插嘴:“一般既有审美眼光,又是直男的,都很龟毛。” 郑景行没了脾气,“这家伙只要是工作或者做喜欢的事,绝对会保持百分百的严谨认真,如果欺负他的金鱼他还真的会很生气,注意,这可不是幽默。” 看来郑景行在这个问题上吃过很大的亏,才有如此深的见地。 等到真正开始两组计分,沈肃率先开局,蔚筝身边的桑秘书好奇地问她:“蒋先生是你男朋友?” “不是。”蔚筝急忙摆手。尛說Φ紋網 “哦,他是做什么的?” “心理医生,专骗人钱的。” 蔚筝才说完,被蒋瑛闻拎回去教训了一番。 桑蓉脸上维持着笑容,心中却嘀咕,怎么这人也是心理医生,难不成蔚筝还在接受治疗? 沈肃不负众望,第一局就已一个trike全中搞定,蔚筝觉得他的动作真是好看,本就是四肢匀称修长,又有爆发力,无论是托着球的静态、抑或是投掷时的动态,潇洒从容,行云如水。 她满脸敬仰地往他的方向看过去,真不愧是有史以来遇过综合配置最高的男人! 郑景行眼看沈肃回到座位,换蒋瑛闻上场,他调侃蔚筝,信誓旦旦要讲她的初恋给大伙听:“那时候这姑娘的男神在操场打球,他们班女生就喊她,结果蔚筝一个激动,整个脑门撞上玻璃!哦,人是没事,玻璃被她撞出一道缝……” 蔚筝气得磨牙,一脸要吃了学长的架势,然而听到这里,沈肃总算是笑了。 等到这姑娘首次上场,她一松手,那球就直接滚出球道没了影,连一只球瓶也没碰着。 郑景行哈哈大笑,决定把那位不知哪部分程序坏了的沈部长赶紧推销出去:“蔚筝,你站那儿别动,沈肃可是‘神投手’,让他再好好教一教你。” 沈肃也不客气,起身走过去,伸手本想要抓那只球,结果蔚筝的手还来不及拿掉,他的手直接贴上来,俩人堪堪握着对方,手背与手心凉凉地叠在一处,是最鲜活的触感,他微微一颤,她也察觉到自己细微的变化,马上触电般地缩回去了。 “拿球的时候,手臂要夹紧。” 蔚筝有些脸红,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沈肃两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再次提醒:“肩膀摆正,任何弯曲的动作都会消耗能量。球要放在与右肩平行的位置……” 蔚筝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他令人炫目的脸离得她太近,甚至连睫毛下的阴影都能看得清晰,淡定自若的眼睛却像两盏冬日里的炉火,这时候耳边的几簇头发有些微微地蓬,脸型又与旁人似有几分不同,但着实迷人,个中三昧真是要命。 身边都是男人呼吸间喷薄出的味道,俩人不是第一次挨得这么近,可她却比任何一次都还要紧张,鼻尖冒出细细的汗,他那身器宇不凡根本遮盖不住,以至于后来沈肃说了些什么,基本没怎么听进去。 12 Part12 亲自送回家 *** 虽说蔚筝是新手,可在三对二的情况下,是他们这边占优势,但从技术上看,却又是沈肃这边略胜一筹。 他和郑景行都是球中好手,沈肃更是百发百中。 反倒是蔚筝那边,她是菜鸟不说,桑蓉和蒋瑛闻虽然球技不错,但终究只是不错而已。 一局打完,郑景行咋咋呼呼了一番,因为他和沈肃竟然输了! 别人不清楚,他可是一清二楚的,沈肃看着球道和球瓶的时候,那眼球上就像是有无数方程式显示着,简直是自带外挂系统,他怎么可能失误呢,就连不是全中的几率都压根为零啊。 可这位“神投手”在这一局里面,既然一个“”都没得到。 他们俩交替扔第一球,每次轮到沈肃扔第一球的时候,那货每次就只滚倒7个瓶子,留下3个给他,这还没什么,最过分的是他扔第二球的时候,伟大的部长大人弄得他们在记分表上一个“/”都没有,更不用说是“”了! 每一格都这样,这难道不是赤.裸.裸的放!水!么! “沈部长,你这放水也放得太明目张胆了,你敢不要留‘小尾巴’么?” “闭嘴。” 郑景行赌气,主动要求受罚,他们三人想来想去,蔚筝一拍手,说:“沈部长,你最擅长冷笑话了,不如来给我们讲一个吧?” 郑景行心说你这简直是在找死,结果沈肃淡定地接受了她的提议,随手就扔出一枚深水炸弹: “有一对年糕兄弟,从小是双胞胎。哥哥讨厌弟弟,弟弟也讨厌哥哥,他们每天都想着如何才能离开对方,直到有一天,他们终于分开了,两人高兴的不得了。” “哥哥和弟弟互相击掌说‘我们终于分开了,gavefive’……嗯,又黏起来了。” “……” “……” “……” “沈部长你果然是高手……哈哈哈。” 在众人的沉默中,唯独蔚筝很是捧场地大笑起来。 沈肃微微一愣,尔后,也跟着她一笑。郑景行受不了某人假笑的模样,只能把话题扯开了。 桑蓉心中酸甜五味,这样的沈部长,简直全然在她意料之外,甚至微笑的次数比她一个月看到的还要多,她稍稍一想,不免对蔚筝又多看了几眼。 这样一来总算是赌局终了。 准备散场回家的时候,沈肃忽然走到蔚筝身边,逼人的身高令她觉得自己变得娇小了,在他的阴影下仿佛小小一只,令她在一瞬间心生企慕。 “我送你回去。” 蒋瑛闻动作一滞,决定当机立断地说:“不用麻烦沈先生,我带她来的,自当再带回去。” 而郑景行与桑蓉也都在边上,看起来很想知道下文,陪着一起等待。 蔚筝咬了咬嘴唇,有些吃惊地看了沈部长一眼,见他目光中好像有些期许,才把心一横,这才敢在他们面前说:“……蒋医生你路远,要不今天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那你怎么知道沈肃是顺路的——郑景行没把这话说出口,因为他早就说过,他可不会就这么认输的,沈肃也一定还记得,只是根本没在意罢了。 蒋瑛闻倒也没表现出格外的失望或者应允,他客气地向对方点了点头。 蔚筝之所以这么做,是她想起那天在温泉山庄,他也如此突兀地对她提出要求,虽然不明白彼此之间究竟建立起了怎样的联系,可她就是知道,也愿意配合。 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也许,它像是一种声音,也是一个征兆。 ** 沈肃把那辆英菲尼迪从车库开出来,蔚筝刚一入座,听见右前方有人摁了一下车喇叭,她抬头张望,蒋瑛闻正透过玻璃窗,笑着与她挥手。 蔚筝忙与他道别。 沈肃把这一幕看在眼底,这段时间已近夏末,气候稍许凉爽,他本就耐热,半密封的空间也还算通风。不过,他还是问她:“热吗,要不要开冷气。” “没关系,我开窗户刚好。” 起初一段行程,两人都不知要如何交谈,过了会儿,沈肃才先挑起话题:“送你回上次的地方,是吧。” 蔚筝点头,还是报了一遍住址,转念一想,她并不知道他家住处,是不是真的顺路呢。 为何沈肃要不怕麻烦地主动送她回去,不可能只是她想得太多,莫非他还真对她有意思不成,难道说里面有什么目的? 那天在温泉山庄,要不是那颗小白菜误闯进来,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呢,她想起当时真实而悄无声息的温度,是温情乃至滚烫的,果然幸福来的太突然,现在依然有点小激动啊。尛說Φ紋網 “你和我们公司的简小姐认识吗?” 他的声音让蔚筝从窗外收回目光和思绪:“啊?不认识啊。” “那你这么玩命的救她做什么。” “不怕你笑话,我哪里能有这么大本事想救她,当时是被她拖下去。” 更奇怪的是我居然还被你给救了,蔚筝在心里嘀咕。 “是么,那我看你好像和崔医生认识吧,当时你样子不太对。” 沈肃不动声色,一步步用缓和的语气引导她走入他布下的圈套。 蔚筝一提及此人,面有忧色,却还是如实地说了:“嗯,是有点……” “你们有什么关系?” 蔚筝拿不准沈肃为何问及这件事,但想必也是出于好意关心,对方既然是他,她也认为值得信任,这样的男人是可以倾诉情绪与心事而不用担心被嘲笑或者漠视的,总之,她就是这么觉得。 她想了想,就把前因后果告诉了沈肃。 那时候蔚筝母亲已过世,蔚仲担心女儿是受了刺激,才会整日产生躁动与妄想,于是天天夜夜反反复复跟她讲道理,或者分析现实与幻想到底哪里不同。 无论蔚筝如何向他解释,说自己没有病,没有说谎,可这穹顶之下,到底是没人能够相信她的。 直到在崔梁亭诊所,不过是青涩少女的她,再也受不了压力与折磨,也明白真话和假话,在他们看来永远没有区别,所以,她做出妥协。 她想,爸爸,在这世上我只剩下你一个最亲的人,不管你希望我成为什么的人,我都会答应。 有些人,从来学不会反抗,直到最后一次,失去反抗的能力。 蔚仲本以为女儿的病情能渐渐康复,谁知,蔚筝却不愿再和任何人敞开心扉,也不愿去和一个根本无法理解自己的世界沟通。 这时候,蒋瑛闻回国开设诊所,与他们接上了线。 他们经过一个新的疗程,让蔚筝脱胎换骨,她终于肯定自己,也愿意接受不被这世间接受的自己。 就好像,我没有钻石般闪亮夺目的一颗心,也许它如玻璃总是易碎品,但只要独立自爱,不妨碍他人,哪怕我是不切实际的空想家,但愿意相信爱与希望,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是啊,在了解这个社会是如何物欲横流、现实如何付出都得不到回报,就算仍然想拥有一颗永远不想老去的少女心,又有何不可呢。 蔚筝相信这段在心底深埋的过去,是世人所谓的再荒谬不过,可它于她而言,是再真实、再写意不过、再难被任何回忆取代的宝藏。它并非梦境,她要怀抱这样一个秘密,直到死去,又有何妨。 沈肃竟是有些难以说清此刻他的种种心绪,双手紧紧捏着方向盘,这样陌生而混杂的情感,绘成一副分辨不出何种色彩的油画,他大概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吧。 看得出,这女孩儿的眉目间总是写着“固执”两字,他发现她的手都在不知不觉中握成了团。总要说些什么安慰人吧,虽然这不是他擅长的事。 智商甚高的沈部长,此刻穷极所有脑细胞,才想出一段他认为能够安抚她的话:“但是,你也要明白,这世界有一部分人的想法,你永远无法理解,他们也永远无法认同你,你不要试图去找出动机或者企图改变他们。” 抑或是用一颗圣母的心去看待这些人和问题,那也是大忌。 “所以,要管闲事的前提,是保护好自己。” “我明白了,谢谢。” 沈肃的口吻像是安抚,也像是建议,他果然是在关心她吧,蔚筝想。 “其实,蒋医生也说过和你类似的话。” 保龄球馆距离蔚筝的住址也不过二十几分钟的车程,沈肃把车停在她家门口,却没有要再见的意思,她微微一愣,也不多问什么。 男人沉默良久之后,仿佛才下定决心,轻声问她:“那你所说的幻想,具体是指什么?” 这时候,他希望蔚筝已能选择开诚布公地交谈,也可以把他划分在能够信任的人群之中。因为人类有时候,总是爱在陌生人面前掩饰情绪,也往往屏蔽负面能量,防止给他人带来的影响,而他更愿意被她当做足够信赖并宣泄情绪的对象……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那天,我……”她斟酌着,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才继续:“这得从一个雨天说起……” 随着蔚筝接下来一番并不完整的回忆与叙述,沈肃的脸色越发苍白,难以置信得就像有一块玻璃在他心中被砸得粉碎,又像那些碎片从胃部烧到胸腔,抵在喉口,吞不下拿不出。 他天赋异禀,记忆力极好,但差不多在六年前,大脑曾经空白过一段时间,同样是她描述的这么一场雨,这么一个夜。 也许,她真的遇见他了,因为他受到伤害。 太大的概率让人无法忽略了结果,沈肃觉得每一次思考,都有一种“痛苦”的成分滑过心尖,那些没有体味过的情感,只能属于人类,此刻却也骤然浓烈,有一种莫名的挫败袭向他,他想起她偶尔露出的忧伤眼神,不禁僵直身体,虽然头脑一直清明得条理分明,可眼下竟是一句话也再说不出。 是因为他,才重重伤过她的心,沈肃根本难以想象她如何惊恐哀求别人的画面。 甚至,男人已经能断定,就算不是他,也是与他有所关联的,反正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今后要怎样才能弥补这个存在于时间里的黑洞,他要怎么偿还她无辜遭受的罪,这得回去好好的想一想,长足地思考。 沈肃苦笑,什么叫做彻底当机,当他被一根根叫做“愧疚”与“担忧”的刺,刺进心口,才得以明白过来。 他勉力让神经稍稍松懈,才放软姿态,说:“我不会嘲笑你,不管别人如何想,我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 她听见心里有一层糖纸剥落,融化在心尖,竟是那么美妙。 蔚筝动了动身子,端端正正坐好,如同下了很大决心,下一秒又扭扭捏捏,羞涩地问:“沈部长,那个,你…你在和桑蓉交往吗。” 13 Part13 旖旎的相处 *** 蔚筝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样一个失礼又敏感的问题,可问也问了,也不好中途收住。 沈肃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她这番话的意思。他想了想,心里一动,说:“没有,我没有和任何人交往。” 蔚筝好像有点如释重负,转念又觉得这事也不归她管,然而心情却是慢慢雀跃起来,又恢复以往的率真和没心没肺。 沈肃眼角的余光看见她蓬勃如朝阳的笑脸,忽然,他想要狠狠按住她的肩膀。 即便这样做很危险,他也知道自身已太过包庇她。非理性的行为简直违背他一直以来履行的准则,一直以来,哪怕全力拟态外形、模仿生理和行为思想,但越是深层次的复杂模式,越是难以驾驭。 蔚筝以为,此刻,她想的一定与他截然不同。 但他们却在这段关系的分叉口,久久徘徊不肯离去,如果时间能够就此停留在这个时刻,他不用再去侵略,也不用去拒绝,得不到的骚动与出奇的耐心间或有之,不动不破,不满不溢,浅浅的涩涩的,如棉絮般地萦绕在车厢,就这样如履薄冰,危险又甜蜜得恰到好处。小說中文網 终于依依不舍地谢过沈部长,蔚筝正要上楼,男人按下车窗,忽然低沉着声音喊住她:“等等。” 蔚姑娘莫名地拧过脸。 沈肃斟酌片刻,语气平静而低缓地道:“等我这阵子忙完,有空再出来打球吧。” 容不得蔚筝多想,她已经脸颊上飞了红晕,连连点头:“当然可以,当然的。” 沈肃也笑了笑,又立刻收住笑容,摇上车窗,驱车而去。 蔚筝心跳得骤快,转眼又自责表现得太不矜持大方,不过,沈部长愿意与她再去打保龄球,还是主动提出,大概也不是人人都有这待遇。 即便沈肃只把她当普通朋友,能够与这么不可思议的男人有所交集,也足够让人跃跃欲试。 蔚筝时不时冒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然后又自得其乐地好半晌,一整晚偶尔会露出不知含义的笑容,把蔚仲搞得都糊涂了。 这一晚,她几乎一合上眼就睡着了,睡得格外香甜。当蔚筝又一次来到六年前的桥洞,她几乎以为,这并非梦中的世界,而是又一个现实。 汹涌的湿气夹杂着雨水,漫天漫地,大厦上方的广告牌不停地被大风席卷,肆虐的呼声让人感到害怕,蔚筝躲入桥洞,前方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悄然浮现她的眼前。 那个人影弯着腰,佝偻着背,一手按压身体的某处部位,或许是身上有伤口,不知有没有流血,但他好像确实受伤了。 她还想走近一些,再多看清那究竟是一张怎样的脸,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霎时之间,人影却消失了。 天色不再漆黑如墨,而是将暗未暗,蔚筝通过微许的光线走进桥洞,居然看见了沈肃。 男人的周身有一种奇异却动人的朦胧,他走过来,好像低声对她说了什么话,不过,她一个字也未听清。 接着,就来了。 沈肃不知什么时候已脱去衣物,她还记得那些深深印在脑海里他敞开胸肌的画面,强壮的肌肉看着一如既往地性感火辣,粗犷与尊贵甚至还有优雅都在这一刻呈现,庞大气场与完美的肉体,衔接他全身每一处部位。 幻觉肆无忌惮,蔚筝左顾右盼,却不懂得拒绝,他们渐渐地竟像是有了默契,她放任自己陷入漩涡,他勒紧了她不盈一握的腰。 他们变作参天的树木,是两棵相互依存而生的植物的她,花枝妖娆,攀附着一株巨蕨,绽放艳丽馥郁的香味,要人窒息,又要人颤栗。 他的气息一片片喷在她的肌肤,她的胸口。蔚筝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只能任凭他在细微之处使尽巫术般的可怕能力。 有马蹄踏起尘土的声音在胸口作响,这样的过程跌宕起伏,尽善尽美,蔚筝屏息。 仿佛,这一整个世界会颠倒下来,她漂浮起来,坠向天空,又重重地堕落到地面。 … 蔚筝从极为荒谬的梦中醒了过来,被子里的她捂出了一身汗。思及那些画面与种种细节,她彻底愣住了神,呼吸都乱了步调,即使与那男人有过亲密接触,但沈肃仍然属于陌生男人的范畴,她怎么就对着高高在上的沈部长——发了梦?! 蔚筝气的简直要捶床,呜,谁让你身材好也就算了,偏偏还长这么帅! 长得帅也算了,可是,为什么你还要笑的这么迷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经过一天相处与倾谈,沈肃出现在她梦里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偏却是这么一个香.艳的美梦。 让人真正困扰的是,这不再只是普通朋友之间应有的幻想,蔚筝不仅真正地懊恼起来,下一次见面,她会不会仍然这般小鹿乱撞。 她并没有把他只是当做一个不可触犯的高位者看待吗。 哪怕今天之前,都不是这个样子的,蔚筝只担心这回改变现状,会改变她的生活、她的世界和一切…… 一场春.梦的逝去可以了无痕迹,怕只怕它留下的影子无穷无尽,那些都是他含着微笑、深邃迷人的眼睛。 ** 虽然蔚筝在加入《民生》栏目组前,多少有些不甘愿,但这档节目收视率节节攀升,却是不争的事实。 编导以敏锐的目光看到主持人本身的号召力与优质形象,加之老百姓对矛盾问题的关注日趋见长,以生动的电视画面来体验普通人遭遇困境与人生百态之时的智慧与如何生活的艺术,《民生》较以往该类节目的收视上升近百分之八十,红遍本市,名列收视首位。 蔚筝负责的《和谐热线》每天也变换着不同内容。 昨天,说是居民投诉反映家中、小区和马路积水,她冒着雨去采访了解情况,将问题反映给物业、市政等部门。 前天,她去访一些养老院,与观众探讨“空巢老人”的养老问题,呼吁民众多给老人留点时间,陪伴他们颐养天年。 大前天,一位高龄老先生在火灾中将一位受伤的女邻居救下楼,十分感人。 总之自开播以来,蔚筝致力于为当事人解决一切纠纷与困扰,电视台领导也已多次表扬,还号称她引领了时代风尚…… 蔚筝知道应该珍惜这么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原本浮躁焦虑的一颗心,也渐渐沉淀下来,虽然跑新闻又疲又累,好歹也是一份体面又有意义的工作吧。 这日,她陪着栏目组的幕后剪辑带子,郑景行总监在约莫临近下班才回到公司,他在电视台的前台看见一位面生的姑娘,瓜子脸,白皮肤,她生的古典俊俏,却看得出心神不定,那双微微耸拉眼角的大眼眸温顺而安静,竟让他觉得有些动人。 郑总监问前台的年轻女孩,“她是来面试的?” “不是,说来找蔚筝的,等她下班。” 蔚筝哪里来这么一号女朋友? 郑景行决定上去与她打声招呼,也不顾前台招待那揶揄又暧昧的眼神,好似他也不怕别人知道,他又相中了猎物。 “你在等蔚筝,你是她朋友?” 那姑娘好似有些防备地将身子向后轻挪半步,才礼貌地点头:“我、我是来找她的……不过,事先她并不知道,我就在这等一会儿,有几句要告诉她……没关系。” 郑景行翩翩有礼,本来就是太让人讨厌不起来,他笑着与那姑娘闲聊几句,对方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蔚筝走出电梯的时候,看见他俩几乎是怔了一怔。 那女的不是别人,居然是辉腾科技的员工,那个因为神志不清因而跳楼、险些害她也跟着惨死的简瞳! 眼看郑景行对那位姑娘纠缠不休的样子,她赶紧横插一杠:“简瞳小姐,你怎么会来的?” 碍着这是在电视台,她转头,先是毕恭毕敬地:“郑总监,您忙您的去。” 郑景行在蔚筝耳边轻声:“我替你牵线搭桥,搭上高富帅部长,你就把我甩一边?也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美女?” “你说的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蔚筝不回应他的言外之意,只用惯常的友好微笑拉起简瞳的手,直接就往电视台外边走。 郑景行也不着急,目光流连忘返地在简瞳身上好半天,她被月色照拂背影,瘦小得像冬夜里的一弯月牙儿,不甚明亮。 简瞳站定几步,这时急急忙忙地开口:“蔚小姐,你好,你好,我这么不请自来,太冒昧了。” 蔚筝也很有耐心,等她组织语言。 简瞳皱起眉头重重叹气:“我真是太……对不起你了,我这次来就是想为了上回那件事给你道歉。” 不等对方回应,她又急又快地说:“我知道道歉也没用,差点把你害死,说什么也挽回不了。” 蔚筝发现这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俩人就找了附近一处咖啡馆,各自点了焦糖玛奇朵和一杯摩卡,她又要了一块柠檬塔,插上两把小叉,这样悠闲的氛围,让简瞳也稍许安了下心。 “你真的不记得当时发生过什么吗?” “只有很模糊的印象,我也不知怎么了……但我没有磕过药,真的没有!我也从来没碰过那些玩意。” 蔚筝看她又着急起来,赶忙安抚:“我相信你的话,简小姐,我也不怪你了,这事都已经过去,希望你以后身体健康。”她顿了顿,“你和崔医生快结婚了吗?我听他们说,他是你未婚夫。” 简瞳看起来有点困扰,“不不、我们,已经分手了。” 14 Part14 好想告诉你 *** 蔚筝嗅到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但毕竟与简瞳还不算太熟识,她想可能还没发从对方嘴里听出什么。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我……这件事对我打击太大,这种情况下我无法经营一段感情。”简瞳神色黯淡下去,又慢慢抬起眼,“你和崔梁亭怎么也认识?” 蔚筝在心里掂量一下,笑着说:“我以前在他那儿看过病。”就再也不多说什么。 她也不打算把想法完全对简瞳托盘而出,彼时,自己也算明白了一个道理——任何人,都有另一面,藏的越深,越是可怕。 简瞳性格淡泊如水,虽然经过那番劫难,情绪稍显沉闷,但也不失一股娟秀的灵气,她们竟也聊得十分投缘。 期间,蔚筝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第一反应会却是会不会沈部长,等到接起来,才知道是父亲单位的同事。 “蔚筝,我和你说啊!你爸爸出事了,今天下午去基层走访,结果不当心摔了个大跟头,把腿摔断了,人也受了点伤,脚上肉都给翻起来了……现在他已经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了,我告诉你地址啊,你尽快过来。” 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蔚筝也感觉到她的表情有些凝重。 父亲同事又说蔚仲已做过初步检查,只是一些皮外伤,要她别太担心,但是这下可好,家里就他们父女,生活上总归是不方便的。何况父亲年纪一年年地上去,这么一摔还不知要养多久。 见蔚筝脸色很差,还是简瞳先一步说:“既然你有急事,就快点去忙好了。” 蔚筝也不具体与她细说,只能约她下次再聊,匆匆离开咖啡馆。 到了医院,才发现蔚仲摔得也不轻,浑身上下都有皮肉伤,一块青、一块紫的,蔚筝平时容易感性,真遇到大事,反而冷静镇定下来,她先去给父亲缴费办手续,又问了医生病情如何。 等她一圈跑下来,累得却是越来越醒神。 “爸,你怎么不当心着,万一有什么……妈不是都关照过的,要我们互相照顾对方,要最爱惜身体,那要只剩我一个,该怎么办?”她说着说着动了感情,眼眶都泛红了。 蔚仲笑着说:“所以,老爸不是要你快点找个人嫁了吗?” “你还有脸说,等你先把这条腿给养好吧。” 蔚筝一心一意扑在他的伤势,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想别的风花雪月,这时候还不得一下班就往医院跑,实在也没空出门了吧。 她禁不住地臆想,就算是沈部长当真在这时候来约她,那也肯定不忍心走开。 … 辉腾科技的内部墙壁附有高端大气的浮雕,室内光影错落立体,中庭的生命之蛋洋溢着它的传奇光芒。桑蓉乘坐电梯直达顶层,她透过镜面的反射,稍许整理仪容,确保自己优雅端庄,才敲了敲门,“沈部长。” 桌上摆着白色的百合花,芬香扑鼻。 “您要的2研究资料。” “辛苦了,我带回去看。”沈肃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在任何时候都有让人不可抗拒的引导力,他在办公桌后边抬起头,“我下周有事,不用替我安排应酬,谁也别找我。” 桑蓉在上司的行程记下一笔,迟疑片刻,还是没忍住地多嘴一句:“沈部长,您是有什么私事?” “嗯。” 沈肃并没有要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意思,他只是客气地冲对方笑着打了招呼,关上电脑,起身准备离开办公室。 “沈部长。” 桑蓉欲言又止,过了一阵,仍是谁也没开口。 沈肃渐渐有些不耐烦,作为她的上司,当然选择把要说的话挑明:“桑蓉,我们合作也不是第一天了,你应该知道,我很忙,没有这样的时间用来消耗。” 桑蓉心中复杂交织的情感都已被他一句话彻底冰封,她低垂眉眼,只能说:“没什么、没事了,沈部长。” 沈肃略微有些觉得可疑,但也没放在心上,一如既往地把不需要的信息,统统排除在外。 ** 家事与工作同时忙起来,时间也就过得特别快,蔚仲住院满一周之后,康复了六成左右,就只有一条右腿还打着石膏,行动不便。他又不愿去麻烦其他亲戚,蔚筝只好给他特意请了一位家政阿姨,白天帮忙烧烧饭,照顾一下腿脚不方便的父亲。 蒋瑛闻特意买了水果来探望伯父,确信已无大碍才放宽了心。出院那天他还亲自开车送他们父女回家,蔚仲感激不尽,就差没把女儿整个托付给他,可惜国家政策不允许(喂)。 蔚筝本以为这事也就告一段落可,谁知某天早上,她出门太急忘带手机,恰巧蔚仲又出了状况。 那天已是临近傍晚,家政阿姨做好晚饭就回去了,蔚筝还没到家,当蔚仲听见客厅有手机铃声,就想看看是不是她打过来的。 结果,他起身太急,手肘碰翻了水杯,忽然又被什么东西给绊着了,重重撞倒在地上,一下子就给摔蒙了,眼前一阵发黑,但好在还能有意识。 蔚仲扶着家具蹒跚地来到客厅,拿起手机看也没看上面的名字,张口就说:“喂,囡囡……爸爸刚才摔地上了……” 地板上有一滩滩褐色血迹,蔚仲说完,找了张椅子坐下去,无论如何都没力气再站起来。 电话那边传来不过几秒的静默,男子当机立断地说:“伯父,您好,我是蔚筝的朋友。我现在就在楼下,马上过来。” 等到蔚筝精疲力竭回到家,才发现父亲又给了他们一次“惊心动魄”! 蔚仲小腿肚被玻璃割伤,又犯高血压,气得她只得把他大骂一顿。 更让她无语的是,在家中替她照顾父亲的,竟然是辉腾科技的研发部部长大人! 沈肃的视线来到蔚筝脸上,轻而易举就发现那个隐约还留有手指红印的地方。 “你脸怎么了?” 蔚筝赶紧撇过脸,露出一个笑容,再三道谢:“你真是我命中贵人,总是帮我忙不说,连我爸你都能顾及。” 沈肃一听这话,脸色竟有些懊恼,似乎她的话倒成了一种禁忌。 此刻,蔚筝也是百般心事,以至于这才错过了男人的反应。 明明再三告诉自己,不能老在他面前丢人,已经给沈肃看过太多狼狈的自己,可却又再次被他抓了现行。 蔚筝挺直脊背,想要掩饰那些脆弱。 今天工作存在着诸多不顺,他们去参访一个小区,有居民反应说,某栋楼的俩小夫妻经常吵架,半夜里还摔面盆、玻璃杯,搞得邻里怨声连连,鸡犬不宁。 他们联系居委会,对方带他们来到那栋楼前,碰巧那对极品又在吵闹,男方下楼的时候与他们迎面撞个正着,他也不管是什么情况,上来就对着蔚筝破口大骂,说他们媒体多管闲事,接着一个巴掌重重甩在她脸上,幸好被人及时制止,第二个耳光才没落到她这儿。 后来他们说是要报警处理这男的,报案以后也就协商赔了几百块钱,蔚筝就算想出这口气也没其他精力,因为蔚仲独自在家,她实在没多余时间来烦这些糟心事,至于挨了一巴掌,也就只能当作被狗咬了。 蔚筝本想给沈肃倒杯水,好歹也招待一下这位殿堂级贵宾,忽然她发现家中已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角落的垃圾桶还堆着玻璃碎片,想必还是沈部长亲自收拾的。wWW.xszWω㈧.йêt 那么,可想而知,那一刻她积累着的所有压力烟消云散,而所有的情绪,却又在这一个零界点得到全然的释放。 年轻女孩子,本就不知要如何巧妙地隐忍变化多端的情感,即便忍住泪水,容貌与语调里面也分明有着委屈与不甘。 蔚筝差点就该哭了,可想着不能让父亲担心,急急忙忙擦了眼泪。 因为顾及到蔚仲还在房中,她请沈部长一块走去阳台,从高处能看见楼下的树影一蓬,柔软轻盈,她彻底平静下来,只有余波还在心间徘徊游荡。 “我还没问你,怎么总会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她又有些迫不及待地说:“你还给请了私人医生来看我爸爸,这怎么好意思。” 蔚筝不清楚这些费用要怎么算,也不知该如何向他开口提这些。 “这些你都不用放在心上,举手之劳。” 这时候的沈肃心中还惦记着一桩事,那是他已经考虑良久的,要如何来弥补那些所谓的愧疚与自责。 这些模拟、训练、培育出的情绪,原来也是那么折磨人的。 “最近,我决定了一桩事,本来就是想今天要是能与你见面,亲口告诉你。” 沈肃偏过脸,看着她,蔚筝回想起一夜春梦中他炙热而久久不曾止歇的缠绵,还有男人劲瘦的腹肌,他的唇齿在她脸颊与颈间厮磨,打散她所有的理性。 一时间满脸通红,几乎快站不稳腿,似乎都快要被燃烧起来。 他却凝视她绯红的脸颊,忽然觉得这一刻,做什么都好,只要能让她忘却那些年承受过的伤害与梦魇。 沈肃郑重又洒脱地说:“我答应接受你的采访。” 15 Part15 再靠近一点 *** 蔚筝暗暗吃了一惊,一时有许多念头在心中划过,又没有一个可以问得出口,她收起那些旁的思绪,只能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被郑景行烦的不答应不行。” 沈肃没法说出深埋于心的真相与苦衷,即便她有些怀疑,也没法找出谜底,何况……难道还会真有别的谜底吗。 “可我已经不做《媒体无极限》了,就算你答应接受采访,也与我无干系。” 何必要再亲口告诉她呢,她会误会的好吗。 “我可以替你去问郑总监,当初他与你的承诺还能不能兑现。” 蔚筝听沈部长这么不似玩笑地一说,几乎要以为他突然毫无根由的转性是为了她,难不成沈肃还想故意要郑景行难办? “你到底是与我开玩笑,还是说真的?沈部长,你知道我虽然对目前的工作有诸多抱怨,但是,我也已经不想因为与你……与你认识,就被破格对待。” 何况,她已受他太多恩惠,根本不知怎样才得以偿还。 沈肃无法正面回答她,他不作应声,到最后只能镇定地扯开话题:“你今天怎么回事,是被人打了?” 他不自觉地低下声音,蔚筝笼统地把这小意外说给他听,她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受过的不公平待遇,感叹:“即使很多事情和我想的都不一样,我也想努力把工作做好,可有时候就是拧巴着脾气,你说的对,我到底要天真到什么时候。” 他微微一愣,但很快想到如何安慰:“蔚筝,作为记者、主持人,不能让小情绪试图压盖过你的职业行为。” “你知道我不喜欢现在这份工作的原因吗?”她倚在栅栏旁,努力睁大眼睛望向远处的灯火,“并不是因为有时候会平白无故受委屈,也不是因为奔波劳苦,毕竟,哪一份工作不辛苦,能够梦寐以求地在电视台工作,我很满足。” “我不喜欢现在接触的环境,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是那么性格乐观的人,我总是被逼得没办法,还要去接受那些负能量,可渐渐地我就受不了,连自己那些阴暗面都快要压不住了。” “可你也不希望,只是去电视台当一个‘花瓶’吧?” 蔚筝听沈肃这么一说,抬头却正巧对上他含笑的双眸,男人笑容中的成分,让她一下子很难分辨。 “我一直都是在‘相信’,其实就是为了说服自己罢了。我相信哪怕过往的爱也会善始善终,相信善恶有报,也相信终有苦尽甘来、相信真爱无敌……” “那为什么不继续相信。”沈肃还是笑着,不疾不徐地问她,“还没有到让你放弃的地步吧。” 何况,正因为她一直散发出年轻而明媚的气息,令他觉得愉悦。 蔚筝笑了笑,有些好奇地反问:“那你呢,有没有觉得撑不下去,或者说沮丧、崩溃的时候?” 人类都必经这些七情六欲的折磨,他们的情感要更来得激烈复杂,沈肃沉吟片刻,只能回答她:“仇恨和悲伤这两种情感,我体会的更多一些。” 因为它们本来就有盲目的持久力么。 蔚筝一时难以置信,好像他的语气最末带着几不可闻的轻叹,随之而来就有一股黑影遮去了他的半边光泽。 好在沈肃接着说:“我是觉得,不管在生命的哪一个阶段,遇到怎样难以承受的灾难,都该试着接受那一段时光给你带来的东西,无论好坏,抑或悲喜,因为我们总要完成生命交代的职责与义务,顺生而行,我们的生活也不是按照某个既定的计划去实现,如果你觉得不是你想要的,或许换一个角度和思维模式,会有新的惊喜。” 蔚筝不禁听得入迷了,这样的男人真是独特,她想不出别人是不是也遇到过沈肃这样的人。 他总是散发那种无往不胜、聪睿绝伦的气场,好像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写着“我生来就是这么酷帅狂霸拽,有本事你别来爱我求我崇拜我啊”诸如此类的嚣张字眼。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 “嗯?” “‘部长大人’这四个字后面的符号,日语平假名小写欧米伽符号这些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某人自诩智商更胜一等,可却猜不透这姑娘编排出的一连串谜语,显然让“部长大大”的自尊心很受伤。 “……” 蔚筝还算机灵,立刻反应过来他在说的是些什么鬼东西。 沈肃指的是她为了卖萌才故意加上的那个颜文字吧?! 真相君:(っ`ω`c) “……你这人真是没什么想象力,那是‘颜文字’。” 她努力向他解释了这种符号的由来,“这表情的意思就是,你的属性很‘呆萌’。” 说完,蔚筝连眉梢也随之挂上红晕,古灵精怪。 这副卖乖的模样,让沈肃想起昨晚他干过的一些事,果然她和他的“珍珍”还真有些像。 部长好学求问:“呆萌又是什么意思?” “呆萌是……”蔚筝绞着脑汁思索如何解释,尔后,她只是释然地一笑,胸有成竹般地说:“‘呆萌’就是——即便有时候,觉得自己快要认输了,即便到如此地步,我也会……不,是必须,我也必须掸一惮身上尘土,再去战斗。因为,我不能输给那样怯懦的自己。” 我不能输。 沈肃一回头,看见她的笑容像午后三、四点的阳光,暖得他睁不开眼睛,又动弹不了身体,那光芒不至于会让人觉得炫目,也未必已经交心,可是,哪怕彼此在这一刻两不相识,这些却也都不重要了。 多年后,当蔚筝试图分析到底是从何时起中了沈肃的“电击”,她总是能笃定,最先喜欢上的肯定不是他英勇现身,救她于高楼万丈; 不是他与她在山巅之上,孤独仰望星空,落了一地星辉; 不是当他在穷途末路的时候于城市中狂奔,落地的刹那,静止的身后还有倒下的敌人; 不是他拥有优秀的智慧与才华横溢的科技成果,让他在人群乃至世界的舞台上指点江山时; 更不是因为他在漫天雪花中将她搂入胸膛,温情脉脉却又拼尽一辈子的勇气,亦或是在这血性稀薄的年代,女人益发本能地爱上英雄。 这些全不是最初的理由。 真正的开端,就是他沉默又悉心地替她打扫起家中被打碎的玻璃杯,扫干净一地灰尘,还为她格外留意地照顾好父亲,用最朴实、最真挚的一些关心,叩开了她的心扉。 他让她懂得了,爱即是你在我心上,也是愚蠢无意义的唠叨与争执,同样更是澎湃跌宕的一场场冒险,当然也还是寻常生活中所能遇到的全部生生相息。 是明知我爱你一生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刹,仍然选择舍身,满心欢喜。 ** 蔚仲闹出的虚惊一场让每个人都捏了把汗,高血压与腿伤又都不是说治就治得好,只能靠后期调养再慢慢补回来。 也就在沈肃应允让辉腾科技接受专访的没几天,郑总监亲自找上蔚筝,说了要让她负责此次的采访项目,至于《和谐热线》就找了另一位刚从学校毕业的年轻人代班。 不仅是蔚筝惊讶于沈肃的雷厉风行,就连郑景行也意外得很:“我就知道你能找到突破口,可没想到效率神速,你还真行啊,不愧是以前学生会挟钓神’。” “我压根什么都没干,沈部长都说是因为你烦的他太没辙。” 一听沈肃用出这么没节操的借口,郑景行就像被人无端端套上了发条,他不能随便揭穿那男人,只好模棱两可地耸肩,随即,却是正色:“那现在学长能拜托你另外一件事了吗?” “又什么事?” “上回来电视台等你的那位小姐,我想认识她。” 蔚筝脸上刚放出嗤笑的神情,却发现郑学长不像是与她玩笑。 说来也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郑景行从小养尊处优,但不失天然纯良的个性,他不看重权色利益,也不浮夸轻率,是理想的交往乃至结婚对象。 可换言之,他也交往过不少环肥燕瘦、家教甚优的女生,却偏偏在见过简瞳一面之后,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她温婉的侧脸,还有那抹轻柔悦耳的声音。 蔚筝也清楚郑景行为人,只不过,简瞳情况特殊,她暗自也正了神色:“她才与未婚夫分手,不知道这样合不合适。” 郑景行微微侧目,眼神有一闪而过的犹豫,下意识想说什么,但又收住那些思绪,淡淡笑了笑:“这样吧,你只要帮我与她取得联系,往后的事不用劳烦。” 蔚筝没想到别的理由拒绝,只好答应他。 当天,又一次踏上“辉腾科技”的地盘,心情却与前几次截然相反,某人简直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错觉。彭博领着摄影师,俩人从大门入口处的全景开始拍摄。 蔚筝再次近距离地观赏了大厅中央的那一只“巨蛋”,她站在“生命之蛋”绚烂的灯光下方,它们仿佛盛开的一季银花,她忍不住伸手,想要触摸那虚无的色彩与科技之光。 沈肃忽然被眼前的画面触动了心中某一处按钮,他在无人的地方,轻念一句:“在百年老橡树下长这小小的花朵。”Www.XSZWω8.ΝΕt (摘自——《我,机器人》) 这就像是一颗小行星与宇宙的碰撞,那么壮丽的美妙。 蔚筝回头,意外地看见沈肃独自矗立在公司巨型宽屏显示器前,他们静静凝望彼此,就像是在这一阕短歌或者一条长河的彼岸相遇,光影在他身上洒满一地的俊雅风姿。 16 Part16 陪着一整天 *** 蔚筝收起一瞬的惊魂甫定,清脆明快地与那男人打了声招呼。 “我已经在每一个地方安排好随行人员,还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告诉我。” 蔚筝这才明白“受宠若惊”四个字的深刻含义,她还没来得及表达谢意,彭博已经走上来要握沈部长的手:“沈部长您好!沈部长您一般都具体做些什么事务呢……” “我忘了说,公司除了机密的研发部门不能让你们采访之外,还有一个规定。”他客气地微笑,与彭博点到为止地碰了碰手,就立刻抽离,“不准采访我。” 沈肃留下了这么一句话,随即离开了镜头。 “真是酷帅狂霸拽啊。”彭博咬牙切齿,又不得不跪倒于对方的气魄。 本以为只是小范围地取一些材回去交差,蔚筝根本没料想沈肃会带着他们一层层参观拍照,辉腾科技真是神奇的乐园,包括生物纤维研发部、机械工程部、生化反应室在内,种种研发与设备,令人目不暇接。 就连某些为他们做讲解的部门负责人也是大有来头,譬如眼前这位云甑部长就曾是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的高级工程师,高高瘦瘦的个头,微笑待客的时候眼神清朗,他按下一层楼的大门密码,蔚筝刚想迈步,男人一把拽住她,说道:“灯,等灯等灯!” 蔚筝回过头,满脸雾水地看着他:“怎么,你有英特尔啊?” “……” “噗。” 沈肃被她逗得笑出来,引得一旁云甑部长连连惊叹。 等到沈肃笑完,才指着大门正上面的通讯灯,解释给蔚筝听:“他是要你等门上方的控制灯亮完三下,才能通行。” “……” 蔚筝丢脸丢得,恨不得一头栽进太平洋!! 云甑为了安抚她,收敛笑容:“沈部长,正好我有些关于新材料全碳气凝胶的问题要找你。” 沈肃让他们稍等片刻,走去一旁与云部长谈论起项目上的一些难题,蔚筝按耐不住地打量此刻工作时严谨的他。 沈肃穿着白色制式上衣,深色长裤,在窗外初秋的旖旎光景前,乍一看像是来自远方的客人,充满距离感,可又是那样坦坦荡荡。 中午公司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采访也稍作暂停,蔚筝在辉腾科技某个楼层的茶水间,竟然还听见女职工们在讨论像是“要整容成什么样才能睡到沈部长啊”这般的热门话题! 桑蓉在沈部长的支会下为他们提前订好了食堂的饭菜,蔚筝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提议:“沈部长,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一位大干部的办公室,能不能去那里参观一下?” 沈肃就笑笑:“可以,不过也没什么可看的。” 彭博立即来了兴致:“那么我……” 沈肃扭过脸,保持礼貌而冷静的态度:“彭先生可以四处走走,我们下午再继续,看你们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 彭博:“……” 被拒绝了。 ** 沈肃的办公室被设计成金属未来风,光天白日的线条透射进来,折射在银白金属的装饰上显得室内更为敞亮,冷硬、爽利的内部构造几乎没有多余摆设,唯独金鱼缸让空间柔化几分。 液晶屏幕悬挂在办公桌对面的墙壁,有一面内墙像是黑色玉石打磨出的镜子。 蔚筝端详游曳在水中的金鱼们,水波粼粼之中,她想起那两条兰寿不知去了哪里。 听别人说,男人都酷爱车辆与枪支,是因为那些东西象征男人的重要部位,也同样是性能力的一种象征,可要是像沈部长这样喜欢养金鱼的,又是什么来路呢。 “我的金鱼,后来…还活着吗?” “在我家。” 沈肃说完,蔚筝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就大起了胆子,扭头定定地去望着那个男人,后者没多久就注意到她眼角眉梢的神情,他才意识到她为何要那样看他。 好像是端满期许、惶恐与窃喜,沈肃心头掠过一丝丝不安,又有一点点喜悦,他轻咳几声,想着是不是要继续话题。 “伯父好些了吗?” 蔚筝面上有些腼腆,又仍然有些感激:“现在还不能活蹦乱跳,但已经好多了,当时真的多亏有你,想想我就心有余悸。” “不用客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更何况对于沈肃来说,他也想利用这样让她满足的这种状态来削弱自身的负罪感,只是往往在心中,才刚刚一个浪头打下去过,却会有一个更高的浪潮扑过来,让人应接不暇。 “除了金鱼,你还喜欢养什么?”蔚筝好奇地先问,“猫猫狗狗呢?” “我喜欢水里游的。” “我听说比尔盖茨养了一条虎鲸,应该是谣言吧。” “准确来说,不是虎鲸,是鲸鲨。我倒觉得养家里挺好,你想看吗?” 蔚筝不由得又是发愣,准确来说,她是惊呆了。 等一下,这人不会是在说,要让她看他养的……?! 桑秘书敲了敲门,走进来的时候,就发现那俩人的气氛不太平常,她看蔚筝眼眸闪烁,故作镇定地也主动加入他们的话题。 闲谈分别,午休也即将结束,沈肃差遣桑秘书去办事,他陪蔚筝坐电梯的时候,对面匆匆来了一位穿白褂子的科研人员,也不管有客人在,冒冒失失地就开口求人:“沈部长!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有好方案提供!” “一分钟。”沈肃也是看在对方已拿出十二分劲头的份上,才松了嘴,“电梯从这里到底层,你有一分钟时间,把你要表述的,统统用有逻辑的语言说出来,我会考虑。” 沈肃不仅记忆力超群,对数字的敏感度也相当之高,加之对公司员工的要求又严格,才能想出如此刁钻又龟毛的要求。 而那位男子也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结果,本来就是科技宅男的他却根本没法完成如此考验他口才的任务! 沈肃早就料到了。 “你们人类,总有这么多说不完的废话。” 蔚筝只以为这句话是语病,暗自偷笑那位员工的时候却看见几步之外的简瞳。 之前,简小姐问她能不能给推荐一位值得信赖的心理医生,好尽快走出那次“梦游”的可怖,蔚筝也尽其所能,替她联系上了蒋医生。 她停驻脚步,笑着走过去。 趁此,蔚筝把郑景行索要电话号码的行径告知对方,简瞳笑起来:“我也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又给你添麻烦了,我会和郑先生说清楚。” 一直没开腔的沈肃在旁听见了,脸上的一个笑容取笑的意味格外之深。 经过一天与他在辉腾科技的相处,蔚筝对这家公司有了更全面的理解认知,当然了,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她也有更全息、更真实的印象。 节目顺利在电视台播出,有一段内容是蔚筝特意要求他们不要删减,说是万一沈部长要有微词,一切后果她来承担。 实际上那组镜头沈肃也没有露脸,而是采用了近景替代人脸的效果,人们在电视上只能看见一个依稀英挺的轮廓,以及那位高大男子身边,还有一位娇小的女记者。 她甜甜地问:“沈先生,您是‘辉腾科技’的研发部总部长,在这个公司工作好几年了吧?” “嗯?” “额……您对‘辉腾科技’有着怎样的评价?” “公司很好。” “……那你对公司的未来前景,有什么样的期待?” “继续保持势头。” “最近‘辉腾科技’好像在研发新产品,您个人对产品作何评价?” “很出色。” “……那、那你有什么想对希望加盟贵公司的年轻人说吗?” 沈肃:“呵呵。” 当沈部长看见他的背影与蔚筝同时出现在电视屏幕,他才知道她被彭博他们偷拍了,当然,就算他们还敢公然播出,这也并非重点,沈肃在这一刻意识到,他最诧异的,是他与她的相处,已自然到炉火纯青。 沈肃才刚松开的眉头与不自主绽放的微笑,在顷刻间收拢,至于这究竟是什么滋味,连他也不知道了。只知道心率骤然不齐,心头又像挂了千斤重物,最引以为傲的脑子,都不再像过去那么好用,满心满念,已被垒了几层佛塔高的铜铃,动辄轰然作响。 ** 这一期的《媒体无极限》播出以后,重播时的收视率突破了新高,关于辉腾科技这么一家走在世界前沿的科技公司,在网络上也引起一股轩然大波。 对于这家神秘而又尖端的企业,年轻人们趋之若鹜,甚至推动辉腾科技股价上涨,可谓双利双赢。 接下来一阵子,蔚筝依然回到《和谐热线》工作,只是不知怎么的,心里总静不下来,有种什么要发生的预感,好像公司上下有些人看见她的眼神都与平常不再近似。 这时已经是深秋,沥川市天干物燥,让人有些没来由地忧郁低落。 蒋瑛闻忽然来访,除了探望病愈的蔚仲,顺便还邀请蔚筝作为女伴,陪他出席金秋的第十四届全市青年精英颁奖典礼,她也欣然应允。 那天早晨,蒋医生从干洗店的店员那里签收完快递,接过一套送回来的定制西服。男子修长手指拂过剪裁精致的布料,优质上乘的料子,摸着极端符合他的品位。 蒋瑛闻觉得,他们都做好准备了。 17 Part17 说好的告白 *** 第十四届青年精英奖共设两类:社科、科技。 社科类的诸如杰出教育工作者、杰出商业家,科技类则多是能源研究技术教授、总工程师、医学院生物研究院院长,因此,颁奖典礼现场来了不少青年才俊,各界菁英。 蒋瑛闻已算不得隆重出席,他只不过比平时多穿一件稍许讲究的外套,却也足够在踏入场子的第一刻起,就引得几乎半场以上的女性都用熠熠生辉的眼神追问他是谁。 蔚筝表示这风浪忒大了。 蒋医生岂能不懂她心思,与门口几位遇到的熟人叙旧片刻,就直接往自助餐区走了,这地方是全市最著名的酒店之一,不愁没有酒水点心。 “afner的白葡萄酒,适合女孩子喝。”他接过侍者递来的高脚杯,再转交给蔚筝。 她挑了一块千层酥放盘子,心情不错:“我记得你又懂茶又懂酒,太会享受生活了吧。” “略懂皮毛而已。” 今晚蔚筝穿了灰色的欧根纱燕尾式高腰连衣裙,外加白色小外套,她从来不是什么优雅名怜,却可以因为一个简洁明了的笑容,让你瞬间心花怒放。 蒋瑛闻看她满脸幸福,笑问:“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带你来么?” “因为你没有女朋友,就拿我充数?” 他却摇头:“这句话应该怎么讲,‘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你得奖是因为你工作努力,怎么和我扯上关系了?” “那时候我刚回国,你是我为数不多的病人之一,你相信我的治疗方案,相信我,最后,甚至能走出往昔阴影,这对我的意义远不止一个奖可以替代。” 蒋瑛闻轻笑,脸上有种矜持高贵以外的温柔,“筝筝,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俩个去登山的事?” 思及过往,当年蔚筝与蒋医生仍然维持在她对他礼貌生疏的阶段,蒋瑛闻向蔚父提出:“我想带她出去旅行一次。” 那时候蔚筝是花季少女,与不相熟的成年男子单独出游,让人还有些不放心,但女儿难得答应了,蔚仲看在朋友薄面,也不好拒绝,就由着两位年轻人出发了。 他们脚踩旧年山路,在途上行迹匆蒙,蔚筝像云朵拂过他身边,蒋瑛闻陪着她爬到山顶,空气里依稀有树木湿润的味道。 “我去耶鲁进修这些年,始终没有忘了这片山水。”他说话的声音不低不高,不缓不急,就像是要她听懂每一层的含义。 这里不同于办公室封闭的环境,让人的心境也随之开阔,这女孩儿却还是在与看不见的一堵墙负隅顽抗。 蒋瑛闻皱了皱眉头,随即眼底一片澄明,他淡淡一笑。 与平日的风度翩翩简直判若两人,他忽然用冰凉的口吻说:“我知道,对你而言,从失去母亲那一天开始,就意味着童年与少女时代的同时终结。再不会有人像她那样信任你,疼爱你,信任你,所以你编造那些故事,你在撒谎。” “我没有!”她像突然被激怒的小兽,尖锐的叫声甚至在山谷引起回音。 “那就说出来,那些人是怎么逼你面对现实的,你看见的、遭遇的,不需要再对我有任何隐瞒。” 蔚筝死死咬住唇瓣,盯着他,片刻才道:“不要再在这样假惺惺了!说的好像你会相信我一样!” “蔚筝,你不相信我,我能理解,我知道你曾经被‘欺骗’。但你对我产生的戒心也应该够了吧,难道这些日子你什么也没感觉到吗?你不要总和自己过不去了,放心接受我们这种关系,才能让我真正帮到你。” 蒋瑛闻看着她,眼神不是怜悯,也不是敷衍,最真实不过。 她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又愤怒又暴躁,这一刻终于全数爆发,拽着他的胳膊,哽咽了:“我怎么能说,我知道,最后我一定会输给这个世界的啊,我就是知道……” 蔚筝再也瞒不了泪水,无声地哭泣,肆意流泪,蒋瑛闻并不阻挠,摸着她纤细的发丝,陪她尽情地颤抖。 “蔚筝,你知道怎么才能不输吗?” 在这一刻,许是迷蒙与凄楚的氛围搅乱了所有秩序,他收回佯装的冷酷,竟然很想用温暖的臂弯保护着这个倔强又委屈的女孩儿。 蒋瑛闻稍稍一怔,立刻抹去这种情感,这一个瞬间还是有些加重了呼吸:“首先,要明白自己有多么弱小,你已经做到了,这样很好。” 她脸上看不出是什么神色,但这时候停止哭泣了。 蔚筝抬起头张望着蒋瑛闻,他却只是盯住她,盯住那个大口大口喘着气,哭得泪眼婆娑、仿佛一只大海里漂泊无依的小舟一般的她,再不多言。 这时候陆续有其他游客来到山顶,看见这么一幕奇奇怪怪的景象,投来各种猜忌、取笑、诧异的神色,但蒋瑛闻丝毫不为所动,就像他在做天底下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是从这一刻,蔚筝觉得他和别人都不一样,这个男人是真正愿意帮助自己的。 蒋瑛闻把狼狈的她扶起来,轻轻拍打了几下小姑娘的脑袋,“蔚筝你记住,我们都要为自己活着,那才是最重要的,那才是你能够去爱别人的根本立足之地。” 所以,蔚筝又有什么错,当梦想刺破真相,我们在空中化为翅膀,行动即是力量,言语是希望。 就算事宜至今,她都还会止不住地妄想呢。 回忆戛然为止,蔚筝的视线归拢到颁奖晚会的现场,蒋瑛闻上前一步,去握她拿酒杯的手腕。 “蒋医生,你突然提那些做什么?” 他再次拉近俩人距离,几乎是在她耳边叙述:“你一直问,为什么,当我确信你康复无虞,就不再做你的心理医生,哪怕多一天。”他发现她手心有汗,在心底笑起来,“你是想知道答案,对吗。” 因为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对病人下手,更不能让她再把他当作医生来爱戴啊。 蒋瑛闻深深望住蔚筝的眼睛,半晌,他说:“人们说七情所至,浅尝者说破,深尝者说不破……” 他的话音刚落,乃至蔚筝都还没来得及对于这个问题作出反应亦或者思考,酒店大厅的入口处,出现一阵哗然。 蒋瑛闻不知怎么就噤了声,与她一并望向那处光源。 而在人群的尽头,男子随手拨了拨外套的肩膀处,他迟来整场晚会,却轻而易举成为焦点。 沈肃挟持一身风尘仆仆与秋日寒气,还有他素来的气势抵达会场。 … 作为青年界的“科技先驱者”,沈肃是最炙手可热的精英之才,他的身上持有不少极有前景的项目专利,在航天、建筑、乃至纯理论的物理界都是领军之才,也是科协常务委员会不得不关注的对象。 只不过今晚他并非来参加颁奖典礼,他只是来作为嘉宾,顺便招揽麾下新秀。 这时候蔚筝才发现原来桑蓉也在现场,她迎上去的时候,远处的蔚筝看到他们相视着点头微笑,心里咯噔一下,心湖泛开涟漪,天晓得那是怎样的天造地设,难得般配。 某人不禁嘀咕,参加这种活动还带小秘来,要说没什么猫腻她都不信了。 桑蓉像是有感觉到蔚筝的注目,她垂眸笑说:“今晚有意想不到的事。” 她也是有心,才会发现这一则新鲜出炉的大八卦。 “与我有关系?” “不算有直接关系。”桑蓉知道老板脾气,言简意赅:“蒋医生他对蔚筝表白了,我早就觉得他俩是一对,果然没猜错。” 瞬间像有一口大钟掉下来,重重砸在他心上,沈肃一时微微走神,百感交集的同时觉得有些酸,又有些涩。 他们有那一层额外关系,世上却只有他一人知道,他不是忠心祈愿她能走出曾经的伤害过得快活,为什么在得知她可能收获幸福的时候会觉得如此不甘心。 沈肃眼角余光看见蒋瑛闻大大方方地挨着蔚筝,神情既有宠溺又是毫不遮掩的疼爱,终于他在手指无意识地取过冰水时感知到冰凉的一刻醒神,他到底是没有问——那姑娘的回答是什么呢。 男人只是遥遥地望过去一眼,这一眼,却饱含太多他没有说也说不出口的故事。 蔚筝才向沈肃那儿迈出第一步,对方像察觉她的举动,竟然快一步毫不留情地转身,留给她一个没有情绪的英冷背影。 男人的身影很快被淹没在人群之中,她只能苦笑着,甚至心底产生一种仓惶,他怎么好像…不愿意搭理她了呢。 蒋瑛闻回过神,警钟大作的同时却也很镇定:“你看够了吗?” “沈部长怎么也来了?哦……难道他也得奖了。” “说来,他是我见过拥有最黑暗属性的一个人,好像……他还有我们都未曾见过的另一面。” “心理学这么神奇?你连这也能分析得出?” 蒋瑛闻笑着摇头:“我看他凭的是‘感觉’。” 想起眼前的蒋医生方才与她进行着对话,蔚筝立即瞠目结舌:“对不起,你刚才,那个,我……” “求别说了,我这心碎的,捧出来已经和饺子馅似的。”他真恨不得当场用一招强吻,听说制伏这类型的姑娘很有效。 她慢慢回想起他的那句话,脸上还真有些烧。 “我…蒋医生,你的意思,真的是我想的意思吗?” “那要不然呢?”尛說Φ紋網 蔚筝惊慌失措地不停摇手:“蒋医生,就算这段日子,我已经不把你看做大夫,可你知道的,你了解我的糗事太多了。你是师长,也是兄长,我对你从来没有越轨的想法,这对我来说已是人伦常理。” 蒋瑛闻比谁都清楚,如果她说对自己没感觉,那说明还有希望,可她却搬出他们胜似亲情的话来,这下子可就难办了。 他伸手,贴着她凉凉的脸蛋,低声道:“就怕你心里是不是有别人了?” “你瞎说什么呢。”她几乎一秒之内就作出回答,只不过,心中想的却不是这样一个答案。 她哪里还能有什么别人。 甜美的梦境早已被现实击得粉碎,蔚筝一整晚,都没能与沈部长,哪怕说上一句话。 —————————————————————— (这里是治愈甜蜜小番外《如果你是星》,故事发生在蔚筝妹子和部长大大终于在一起的甜蜜腻歪时间里) 最近,沈肃手头刚好有个关键的项目要跟,蔚筝也调换了工作岗位,作为公司的特派记者,她已经出差好几天了,这直接导致两个好上不久的小情侣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坐在一起约会吃饭腻歪什么的,不是沈肃加班,就是她出差。 今天下午蔚筝又刚出差回来,把采访到的稿子和视频、录音整理好发给编辑,那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了,办公室里的同事也走得七七八八,就剩下两三个人和她一块。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就特别的想某人,一想到他就笑了,刚在工作的时候就是,停下来想了好几次,这是思念在作怪么? 小心思这种东西,以前不在一起的时候,即便是有了也要藏着掖着,要想一千一万个理由才好意思去付诸行动。 如今两人好歹也是情侣了,身为女朋友的权这点利这还是有的吧。 蔚筝很想很想他,那种静不下心来的想,那种突然间想看到他的想。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八点多一点了,犹豫了下,怕打扰到他,还是决定发短信。 “部长大大,~~~~(>_ 沈肃没有马上回,应该是还在忙。 这男人自从认识蔚筝之后,发短信这种小女生的玩意他也被迫习惯了,谁让自家的小女友是个年轻妹子呢! 蔚筝边整理下一期节目的稿子边等短信,手机明明有设置短信铃声,但还是会忍不住时不时的打开看看。 过了十几分钟,终于等到了某人的回复,就这么看着“部长大大(っ`ω`c)”这几个字都能心跳加速,→_→这是完全“深陷泥潭”拔不出来的节奏了! 沈肃:“我也在加班,在开会。你还没回去么?” 蔚筝:“哈哈,在开会啊,那部长您不是在开小差了,这样不专心真的可以么?” 沈肃这次回得倒是挺快的,估计是把手机拿在手里了:“我是部长别人管不到。你快专心工作,然后早点回去休息。” ——部长大大,你除了不肯上镜,还工作的时候光明正大的开小差,真不是一般的高大上啊! “我很快就忙完了呀(∩_∩)~你呢,什么时候回去?” “还不知道,开完会应该就可以回去了。” 剩下的几个同事也忙完自己的活了,偌大的办公室里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了,那些人走的时候还和她打了招呼,不过正在和男票腻歪的蔚筝对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压根就没感觉。 “你忙完了就直接回去么?-该不会又要十一二点吧?”她真的不想回家,她想现在就见他! 在自家小女友的普及之下,现在沈肃也已经懂得好多颜文字的意思,起码小女友经常用的他都熟悉了。 “会议应该快要结束了。呵呵,说吧,蜂鸟小战士,你到底想要什么?” 虽然沈肃在感情上有些迟钝,但人家的智商还是在的,蔚筝都问到这样了,她那点小九九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蔚筝一个人拿着手机在那里傻笑,还是被识破了呀。 “嘿嘿,我想说的是,我能去见你么?~(@^_^@)~” 妹子这么一说,沈肃竟然回了一句:“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b汗,尼玛果然情商还有待提高,她都这么说了,他还问有什么事,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我想你,我想见你么! 蔚筝在心里把自家那个木鱼脑袋的男票友各种骂,能骂的都骂了一遍,火大的回了一句:“不干嘛!╭(╯^╰)╮就是想你了,想见到你!” 这一条短信,沈肃又过了很久没回,蔚筝等到差一点要掀桌了,短信才来,不过等这十几分钟是值得的,因为——“给我二十分钟,我现在就过去。” ** 沈肃来得很准时,二十分钟后就到她们公司楼下。 蔚筝此时的心情别提多兴奋了,上车之后也没问沈肃要带她去哪里,那时候她心里想的是,不管去哪里,只要是跟着部长大大就好了! 外面的世界都是霓虹灯,街上车来车往的很多人,但是那一切都与她无关,一切的喧闹都被车窗挡在外面,属于她和他的小世界没有任何喧嚣。 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只要是蔚筝坐他的车,开车期间两人的手必然是相握的,他的手心向上握 着她的手,两人交握的手会放在他的大腿上,他的大拇指会时不时摩擦着她的手背。 看着某人严肃开车的侧脸,盯着他的轮廓,想到之前两人不在一起的时候,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他要承受的绝对比她多得多吧,怪不得总在这个男人的眼里看到那种“不忍”,自己一个人背负着那么多,她还要去“骚扰”他,给他那么大的压力。 那时期的她最多也就纠结他为什么不喜欢她,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好,除了要考虑这些她哪里还会想到这个男人身上还背负着那么多东西呢。 看着看着突然就好心疼了,甚至是说感动,想到这就连握着他手的力道都加重了,沈肃侧过头正准备问她怎么了,结果某人放大的脸在他面前迅速现了一下,随即就感觉到嘴巴上被人“偷袭”了一下,末了那偷袭人还留下一句:“沈肃,我真挺喜欢你的。” “……”突如其来的吻和告白,让伟大的沈部长脸红了,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下意识的踩了刹车。 偷袭成功的蔚筝也被自己的大胆吓到了,只是心疼和感动她就做出这种事情还外加告白,而且她原本是没想到要亲嘴的啊,只是打算碰一下脸的啊啊啊,等一下沈肃误会她很饥渴怎么办啊?! 脸蛋光速般地热了起来,她干笑了几声:“嘿嘿,不好意思,我刚才、我就是……我就是……”结巴半天,也没想到借口去解释自己如此大胆的行为和言语。 沈肃不愧是心理素质强大的外星人,被这么一“吓”很快就调整好回来,重新启动车子。 他笑着说:“你怎么总是做些或者说些我想不到的事情呢。”说话的语气带着无奈又宠溺的味道在里面,虽然是疑问句确实肯定的陈述句,说这话期间也没回头看她。 蔚筝偷瞄了几眼恢复神速、然后仍在装淡定的某人,回答:“我也总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做些我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 两人现在是在绕口令么? 最后还是沈肃决定了,把车停在离蔚筝家有十几分钟路程的小巷内,然后再走路送她回家,这样子两人的相处时间多一些。 ** “唔……”娇娇弱弱带着几分不知所措的喘息,蔚筝被沈肃压在身下深吻。 柔软的真皮座椅被放平了,良好的性能在此时有着绝佳表现,就是承受着俩个人的重量,施展着舒适的扩展能力,提供全然的包容。 “沈肃……”害羞地推拒着某人有些不规矩的手掌,想要将他的手从衣服里面拉出来。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让人害羞的地步呢! 明明只是临别吻而已,可他却吻得失了火,就像他要把她吞吃下腹一样,让她无所适从。 “筝筝,放轻松。”沈肃在她耳边一直低语,磁性的嗓音低沉好听,用这种嗓音叫她“筝筝”,不是明摆着犯规嘛! 不断亲吻怀里的小女人,舌头重重吮吸着她,手掌从她衬衫底下伸进去,已经越过腰线,握住包裹着绵软的内衣。 他本来也没想到要弄成这样,但某人今晚实在太可爱,除了偷袭之外还告白,这让他怎么忍得住,于是一个“kissgoodbye”被他延长成“kisstouch”。 等到沈肃整理好情绪已经十一点多了,搂着仍然脸红的小女人下车,两人牵手走回去。 到了蔚筝家楼下,腻歪的小情侣还是再次“缠绵”一番。 蔚筝:“部长大大,还要自己走回去啊!” 沈肃笑了笑:“噗,又傻。也不是第一次了,快上去吧,我等你。” “嗯。”也不敢再索要“kissgoodbye”了,万一再着火这可不是个灭火的好地方。 一步三回头,都走进大门了,还是没肯上楼。沈肃看着今晚异常有些黏糊的小女人,也没办法了,再度抱了抱她,又抬手给她顺了顺毛:“乖,回去吧,现在很晚了。” ** 两人确认关系后,蔚筝以女朋友的身份来到他的办公室。身份不同,感觉也不同。过去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两人多少有些生疏,距离也没坐得那么近。这一次不同,他搬了个椅子过来,然后还分了一台笔电给她。 把笔电放在她面前,顺了顺毛:“在这坐着陪我,忙完了我们就可以去吃饭了。” 如果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千万千万不要看他工作的样子,绝对绝对不要,因为认真的男人真特么的迷人! 蔚筝在一旁浏览网页,即使面对着屏幕,她的余光还是会关注旁边的沈肃,可以听到偶尔的“哗啦哗啦”翻页的声音,可以看到他一会低头写东西一会轻靠椅背思考状,调动了一切的感官去关注身边的人,注意力完全没有办法集中。 无所顾忌的“盯视”终于惹来某人的询问,“你总偷看我干嘛?”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这妹子完全忘了部长的警觉性有多高,那么明目张胆的偷看还想要装傻! 拼着一口气的蔚筝为了防止自己再度做出“偷看”如此丢脸的事,便强迫自己的余光和注意力全部放到电脑上。 于是真的安静了一小会,不过时间并不长,不知道在电脑上看了什么东西,于是安分了十几分钟的妹子再度转头去瞟沈肃。 默默地转头过去,把旁边正在认真工作的某人从头到尾,着重在某个重点部位打量了一遍,边打量,边回忆着自己曾经看到过的和电脑上的对比,嗯,貌似尺寸什么是真的很靠谱,分数绝对可以是+,毕竟每次“相濡以沫”完,某人顶着帐篷什么的看起来就很壮观的赶脚呐。 但是“溜溜的天鹅绒般,是个又滚烫又坚硬的神奇材料,”捂脸,她怎么知道啊,又没上过手,不予评论!! 比之前还“火热”的视线再次骚扰到沈肃,余光瞄过去,就看到自家的女朋友红着一张脸看着他,重点是她眼神的落脚点怎么看怎么暧昧,这是什么情况? 搁下笔,与她对视,“蔚筝,你在想什么呢?” “没有!没有想什么!”做了亏心事的某人立即叉掉电脑上那个告知她邪恶内容的窗口。 撒谎的小骗子,脸红成这样还说没什么!沈肃也不拆穿她,把椅子滑过去,直接抱起她放在自己腿上。 “喂,你干嘛~”推搡着他。 “快说,你刚才到底在偷看什么?” “哪里是偷看了,你长得帅就看你呗~”蔚筝还在努力的混淆重点,小脸已经完全通红了,嗔怪地瞪了部长大大一眼! 这小眼神一出,部长大大就忍不住了,强健的身体,炽热带有十足的侵略性越靠越近,让蔚筝没出息的又来了心跳加速,“干嘛,靠……”还未说完的话被堵住了。 沈肃吻住眼前粉润的小嘴,耐心的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吸吮。 最后的最后在沈肃如此“严厉”的惩罚下,蔚筝还是没肯告诉他她在“偷看”什么,开玩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么私密的环境,那么良好的氛围,她要是真的说出来了,无疑是送羊进虎口好么,到时候哪里是一个吻就可以解决得了的。 当然了,这种恢复网页的事情,对于神奇的部长大大来说,只是小case,当他知道自家女朋友看的是什么之后,更加严厉的惩罚什么的那是后话了。 18 Part18 喝醉好办事 *** “真的从来没喜欢过我吗。” 蒋瑛闻不依不饶,话说到此,笑容还是如先前般地恰到好处的温柔,“我们可以去郊外野营,看电影吃甜点,不用医患关系来谈心事。” “这样子的事就算不是情侣,也能做到吧。” “你觉得这是一回事吗。” 蔚筝知道她在狡辩,可是,要她再如何回应这份感情才好,对于蒋医生,她不是没有过友情之外的设想,甚至也对他产生过好感或者异样情愫,他们唯独缺少的,就是火花。 蔚筝在爱情方面就是仍有憧憬与妄想,她有一颗比谁都年轻稚嫩的心,喜欢火花,因为那足够让剧情跌宕起伏,于是她也能跟着激情澎湃。 她和蒋瑛闻之间显然有过一刻的火花,但它很快就熄灭了。 蔚筝面皮微烫,正要说什么,颁奖典礼却已正式开始。 灯光骤暗,人们的说话声趋于寂静,蒋瑛闻作为获奖者,轮到他上台说感谢词的时候,灯光将他那张无与伦比的脸展现出比平时更多一份华彩。 “能够获得这个奖,在此要感谢我的导师,我的母校……” 蒋瑛闻把准备好的说辞一一道出,最后,他投入情感,好像前方既是终点,如果不再孤注一掷,就再也无法得到希望,他直视那位女孩儿,热切而又镇定:“这里还要感谢一个人,今天陪我来出席晚会的,蔚筝,她是我很重要的人。” 蔚筝连呼吸都屏住了。 现场一片喧哗,仿佛人人都在议论,沈肃并未听完蒋瑛闻后面的发言,他不理会桑蓉在身后想要喊住他,径直离开了现场。 等到蔚筝想要再在晚会现场多寻沈肃一眼,却已经找不到他的人影。 难怪别人说,幻想症那是病,得电。 先前蔚筝还以为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那种预感明明逐渐强烈,原来蒋医生猜得对,她已对沈肃上了心吧。要不然,怎么会对蒋瑛闻的告白纹丝不动,甚至还暗自期待沈部长的反应…… 那必然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男女之间的感情,说也说不明白,人和人之间想要的,感受的,又都大相径庭。蒋瑛闻大概已经彻底了解蔚筝的脾性,他也没再强迫她作出其他回答,一时着急也急不出任何头绪,唯有蓄势进攻与等待。 蒋瑛闻素来性格沉稳,即便对待感情,也能掌握得了分寸,只是这一次,这感觉简直像年轻时遇到校园里暗恋多时的小学妹,在他认定对她钟情不已的时刻,就足以令人雀跃和萌发所谓心悸的念头,耳边尽是心跳的声响。 他比她年长,纵然世故,但此刻又一次感到年轻的力量与血液的澎湃,这是多么难得珍贵的情感。 然而,他为了她,却终究只字不提。 蔚筝在蒋瑛闻的心目中,就是深秋的暖阳。 散场以后,工作人员关上大厅的水晶灯,灯火熄灭,黑暗包裹住这个徒留人烟火气的地方,浮光散尽,那些暗涌,欢喜,妒忌,不为人知的心情,就好像从未发生过。 ** 深秋是寂寥的季节,阳光总是带着温黄的色彩,郑家今晚要来贵客,老爷子早早嘱咐好家里人备上酒菜,他已将近九十岁,稍稍驼背,但神色正气,人又精神,眯起眼一笑:“最近不见你人,都忙什么呢?” 沈肃与老人家握了握手,微笑:“在忙新项目2,进入实验阶段了。” “哦?进展如何?” “差不多了,公司的机械工程那块我们打算研发一个很有意思的项目,你得听听……” 郑家老爷是国家知名物理学家,与沈肃认识的岁月不是一般长,不过比起俩人之间的君子之交,沈部长与郑景行以及他父亲郑静超要更能畅所欲言。 郑静超与儿子同时走进来,俩人刚刚还在说笑,见着沈肃,前者还有些难以置信地问:“我听景行这小子说,你总算是‘桃花运’来了?” 沈肃斜了这一对老小不正经,哭笑不得:“怎么能和你儿子一样聒噪。” “是你教会我的,必须保持一颗年轻人的心,才能避免岁月无情摧残。” 微微沉默之后,沈部长转身去看窗外风景,郑家的这个独栋小院,已经过多少个春夏秋冬了。 是不是真如郑景行所说的“桃花运”尚且不知,只不过沈肃原本以为,来时孑然,去时也孑然,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牵扯其他人与事。 可自从在暴雨傍晚遇到那个穿雨靴的小姑娘,沈肃的命运轨迹开始偏离轨道,他觉得有些感觉失控,他的身体也不受掌控了。 他甚至控制不了情感和行动,就是克制不住地一次次接近她,最后,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是因为当初毁了她的生活,他才于心有愧。 一不小心可能累人一世,哪怕后来他能活得比她长上百倍,最后入土也未必就能为安。 那些波澜起伏的、匪夷所思的感情,无法用数据分析,无法用人类之外的语言与思想去透彻理解,“爱”这种东西的存在,与他以往所接触过的任何物质都不尽相同,乃至与他在这之前所经历的都截然不同。 这时候郑景行去找老爷子唠嗑,沈肃回头看向郑景超,道:“最近发生的一些‘怪事’,景行和你说了?我还没找到原因。” “难不成,你还有‘同伴’在这儿?” 沈肃摇头,“不,我来的时候是一个人。” “在你之前,或者,在你之后?” “我怎么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所以,蔚筝在温泉被无故电晕,以及他在天文馆遭遇的“入侵”,究竟是不是来自他的同类,他还无法下定论,他必须要看牢她。 “老爷子他说的对,沈肃,活得久不可怕,拥有一颗苍老的心,才更可怕。按照你们星球的算法,你不是还年轻着呢,你到底怕什么,反正就是有比你更高级的外星人过来,我也不怕了。”郑景超哈哈笑了笑,“你对那小姑娘真没别的什么?” “我只是……很愧疚,并没有别的。”他说服别人,但更像是在试图说服自己,喃喃地又重复一句,“没有别的。” 沈肃以为他的心可以是一颗枯萎的老树,更像腐朽的断木。 可有些东西却更像是病毒,它制造出的罅隙,早已经在他牢固无比的城墙中产生。 ** 蔚仲最近心情愉悦,先前落下的病根也好得奇快,他觉得难怪女儿和蒋医生怎样都擦不出火花,原来是因为这狡猾的小丫头还在外面藏着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好男人没带给爸爸认识。 能这么照顾未见过面的岳父,想必人也坏不到哪里去,至于其他条件,看沈部长一表人才,穿着不凡,肯定生活上也不拮据。 可是蔚筝与沈肃却一时断了联络,她也再没由头去主动联络那个男人。 哪怕他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全然不是因为爱情,那么,他对她也没有半点零星的好感吗,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好像变作陌生人呢。 早晨蔚筝走到公交站再换地铁上班,这已是每日不变的行程,最近她却感到哪里不对劲。 她老是觉得有人跟在身后,回了几次头,张望半天,看见的却都是一张张乏善可陈的脸,对方显然也没那么容易就暴露身份,说不定,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蔚筝心中慌乱,不禁加快脚步,直到进入电视台,这种无声无息的感觉才总算消失。她这才意识到,可能被人跟踪了! 可会有谁想到盯上她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记者? 蔚筝没有依据,也不敢确信,只是心里总归有些介怀。郑景行看她脸色不佳,上来按住她肩膀,“怎么了?今天不舒服?” “没有,你找我?” “嗯,跟我来会议室。” 蔚筝与郑景行谈了将近半小时,原来是说她必须再次接受人事调动,接下《午间食堂》这档美食栏目。 郑总监是这样解释的——前些日子她能拿下辉腾科技的采访,连电视台老总也夸她能干,恰巧《午间食堂》的女主持嫁入豪门去当全职主妇,这空出来的席位本来也是蔚筝向往的。 某姑娘感叹心想事成的同时却又难得有些犹豫,她已经适应现在的,那还到底要不要答应去接受这个天下掉下的大馅饼。 但是想要明白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除了放手去做,别无选择。只不过,蔚筝身边的同事又都是明眼人,看得出她与郑景行关系亲密,思及此,蔚筝的心情更烦躁了。 下班以后她果然被一群年轻人闹哄着要请客吃饭,她不想扫兴,也不想把架子放得太高,只能答应下来。 那些俊男美女都是一个赛过一个的人精,他们有意要套蔚筝的话,硬是灌了她几杯酒,幸好还有白采采算她“心腹”,可替自己挡了几杯酒,她也彻底变作泥浆,瘫在沙发上睡死了。 蔚筝借由去厕所的空隙,好不容易强撑着昏沉的思绪掏出手机,没有来由地就想给某人拨号。 电话很快通了,依然是沈肃镇定自若的声音。 “沈肃,你现在在哪里啊?” 沈肃听她话语里带着没来由的欢快,他皱紧眉头:“你是不是喝酒了?”Www.XSZWω8.ΝΕt “哈哈,你怎么又知道了?”酒精上头,她一阵发晕:“我好像回不去了,你快来帮帮我。” 沈肃刚要答应的瞬间却凝固住身体,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该把这件事交给蒋瑛闻处理更为妥当,毕竟,他们才是可能成为一对的伴侣,而自己不应该再过多介入她的生活。 沈肃正在犹豫,却听蔚筝在那儿嘀咕:“对了,我最近啊,老觉得好像被人跟着……” 只她一句话,就把沈肃的算盘全打乱了,哪怕他已经不止一次下定决心想要保持距离,现实却一次次给他玩笑,那么他又怎么能轻易做到这点。 男人无奈道:“呆着别动,我来接你。” 19 Part19 危险的一吻 *** 主持人光从外表来看,个个光鲜亮丽,沥海电视台那群年轻一辈的新人也都是阅历丰富的都市男女。有些小伙子对目前依然单身的蔚筝早就颇有点在意,眼看姑娘被灌醉了,多少也想借机与她亲近。 白采采的男友亲自来接她回去,可一个人也顾不上两只酒鬼,男同事们正为了谁送蔚筝回家的问题在酒吧门口争得头破血流,突然前方车灯大亮。 那辆英菲尼迪静静开过来,最后在这群人面前停了下来,车门一开,所有人就都愣住了。 天色很黑,但男子一双眸子黯得发亮,在瞬间就能让人深刻地体会到奇异的冷漠。沈肃身上着了一件单薄的米色外套,显得清逸却不清瘦,步履生风。他皱着眉头只给人十二分的紧迫……真是要人觉得汗毛都一根根竖起来,不敢再去看他第二眼。 蔚筝脸色煞白,衬得唇色更为湿润艳丽,她醉得厉害,看见沈部长就直接上去搂住脖子,后者浑身一震,却愣是没有把她推开。 “我好难受……” 沈肃偏偏笑了:“不会喝还要喝这么多?” 说着,还有意瞪了那群小伙子几眼,众人识趣地后退几步,已是要送他们走的架势。 沈肃扶着蔚筝柔软的腰肢,走走停停哄哄,好不容易才把人押进副驾驶座,再替她扣好安全带。他还有些在意她提及的“跟踪”,然而这姑娘已经大醉,要她简略说下事况也不现实。 “你喝得这样,要我一会怎么向伯父解释。” 蔚筝垂着头,却格外认真地说:“别、别送我回去。” “我不要回家。” 沈肃停了一刻,问她:“不回去你能上哪儿。” “反正就是不回去。”蔚筝觉得胃部有些烧,脱口而出:“我想吐……” 沈肃急刹车,嫌弃地扭头看她,正准备去找袋子和纸巾,蔚筝又乖乖地靠回去,把人吓出一身冷汗。 就她这样反复无常的状况,万一到家不舒服了,难不成还让蔚仲照顾她? 沈肃是头一次服侍醉酒的人,也不知要怎样才足够恰当,只知道除了不想让伯父太担心女儿,想要多与她多待一会的私心也很浓烈。 自从蔚筝来公司采访,他们几乎没有好好说过话,现在她醉了,他才敢与她哪怕多聊几句,真是愚蠢的要死。 沈肃无奈着,一路把车开回他在市中心的单身公寓,等抵达目的地,又好声好气地喊她:“到了,下车吧。” 蔚筝勉勉强强地睁了一丝缝,“都说了不回家。” “你看清楚,这是你家吗?” 她模模糊糊地张望四周,又躺回去说:“你肯定在骗我呢。” 沈肃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了,蔚筝看见男人宽厚的胸膛与肩膀,她伸出手,轻轻地将手指在他颈后十指交叉,好像是这样才能安心不少。 他并不反感,更加抗拒不了,好不容易把人半抱着,才跌跌撞撞进了客厅,蔚筝连鞋子也不记得脱,一进门就站在他从英国买来的一张粗花呢折叠椅上。 她对着窗户外边尽情高唱:“早餐是满满一杯讨厌的牛奶,可爸爸说全部喝完才能补钙。” “薯片能不能再多吃一袋,不、给、就、耍、赖!” “还罚我今晚电视不给看,明明我很乖~~~” ……乖个屁啊。 沈肃把人从窗户边上直接扛下来,发现她的眼妆已经晕开了,一双清切灵动的大眼睛被烟熏妆容彻底遮盖。 他拖她进卫生间,嫌弃她脸上花开的妆容实在太脏,就用沾了热水的毛巾胡乱给她擦脸,男人力气用得过猛,她哇哇喊疼,他又找沐浴露来抹,把蔚筝折腾得够呛。 温热的水散去身上不少酒气,可是她觉得仍然醉着,醉到像在一个梦里。 或许,是像在那个香艳而又酣畅淋漓的梦。 蔚筝猛地抬头:“你就不能轻点吗。” 沈肃笑得不怀好意,眼睛里闪着光,她看得呼吸困难,居然像是看见了深藏其中的脉脉情愫。 对啊,你也是对我有感觉的吧,否则怎么会在彼此之间有如此强烈的共鸣。 何况,他始终在保护着她。 他会为她挡着流氓,几次救她于水火,别的女孩儿也早想扑上去了吧,蔚筝也不能免俗的。 心头有一种巨大的力道在催促自己,她终于蓄满能量,踮起脚尖,捧住沈肃的脸,手指在碰触到他脸庞的一刻瑟瑟发抖,却勇敢地对准他迷人的唇瓣,吻了上去。Www.XSZWω8.ΝΕt 沈肃像是受到众神的蛊惑,那种感觉他形容不来,因为太过陌生,心中的火苗全数腾开了——就像有人在他的心上开了一枪,正是这一枪,让一切全数归零在这一声巨响! 他弯腰接受她徘徊在唇边的吻,不仅如此,慵懒而灵巧的舌尖直接探进来,一番探索掠夺,正中红心。 蔚筝试图挣扎,他却一只手臂绕过去半抱住她的腰肢,稍稍用力,就将她整个带入怀抱,她瑟缩地想后退,脚步蹒跚,像是没有了力气,差点向后整个摔下去。 明明从来不曾接过吻,但随着就可以学会太多,她在吻里尝到意乱情迷的滋味,男人用双臂勒得她更牢,恨不得用高热将俩人化作一体。 兴奋的信息素像岩浆流淌蔓延至全身,他快要被这股结合热引燃的本能所蚀,简直就像要变身一头白色优雅的豹子。 蔚筝渐渐不想要他停下来,随着热吻越来越浓烈,她的双手不自主地感觉到沈肃结实的胸腹,令他浑身绷紧了肌肉。 她柔软的胸脯被他压在身下,奇特的张力,在俩人之间交织出甜香的韵律,沈肃的气息与她交缠在一起,他的眼眸像深藏着海盗的宝藏。 蔚筝死死闭着眼睛不敢再看他一眼,俩人的亲吻却不曾停止须臾,就好像再也不会抵达明天。 直到沈肃感到肌肉异常地贲张,他意识到如果再放任这种冲动不断向外扩张,一切就将失控暴走。 男人心头重重一沉,猝不及防地静住了,良久,他按住蔚筝的肩膀,压抑住苦涩:“你喝醉了,现在有没有清醒一些?稍微漱洗一下,好好休息。” 说完,也不管蔚筝什么反应,径直走出卫生间。 他也是别无选择,因为如果你爱的人,是一种杀伤性极强的武器,是一把涂上剧毒的长刀。 于沈肃而言,现实既是如此。 如果他对她仁慈、偏爱,这种仁慈与偏爱,只会让她的下场更惨。 在这种状况下沈肃不可能有办法维系一段人类的“感情”,他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去爱人,而她甚至爱上的都并非真正的他吧。 蔚筝被留在原地,怔怔地呼吸着,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方才那缠绵好像只是她的另一个美梦。 沈肃将她安置在卧室的大床,他去睡书房的沙发床,将近半夜的时候,这男人却仍然没有丝毫睡意。 身体各方机能都还在奔腾着,叫嚣着,他坐在床边等候紊乱的气息归于平静,却始终不得章法。 在房里找来一本拜伦的诗集,看了一阵却始终心不在焉,就像那首《普罗米修斯》所写——他手中的电闪一直在颤栗——最终,沈肃从椅子上站起来。 幸好,蔚筝已经安静地睡着了。 沈肃推开一道门缝,看见这姑娘睡得有些不安分,两条小腿露在被子外边,月光凭空令那截白藕似得小腿添了几分妖娆之色,瓷白的肌肤更显得刺目,脚踝到小腿的曲线一如既往叫人垂涎。 沈肃就像一个旅人被扔进沙漠,口渴难耐,迷途之际却恰逢雨露甘霖,只能抛开一切去吸吮生命的源泉。 他单膝跪下,眼神陌生,虔诚而又带有着迷的凌乱,他单手托起她的脚跟,手指爱抚般地在小腿附近来回摩挲,片时,垂下耳边的鬓发,亲吻着令他浑身滚烫的始作俑者。 因为醉酒,蔚筝有些偏高的体温令人更觉一热,然后,他像是庞大野心始终无法得到满足,只能微微张嘴,对准那绵柔的腿肉,重重啮咬下去。 ** 幸好晚上被沈肃强迫着漱洗过了,蔚筝醒来的模样不至于太糟糕,醉酒的感觉也不算太让人难受,她睁开眼睛四处张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却柔软的大床上,屋子的陈设很简单,家具以木质、藤编为主,吊灯形状圆润得很漂亮,竟然让她联想起公司的那颗“生命之蛋”。 昨晚没来得及参观沈肃的屋子,此刻她睁大眼睛,不愿放过哪怕任何一个角落。渐渐她又想起他们初次火热湿润的吻,难道是她的又一个臆想,但也必然是天大的美妙的臆想。 沈肃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蔚筝整个身子蜷缩着被柔软的被褥包围着,她发现他进屋了,动作一僵,坐起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道歉:“对不起,我……” 他也没有要责怪的意思,略是微笑着关心:“哪里还难受吗?” 蔚筝摇头,沈肃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又问她:“昨晚你说,你被人跟踪?” 20 Part20 *** 房里还依稀留有一种花的香味,沈肃正儿八经的态度,抵消了昨夜因为吻而暧昧不安的气氛,蔚筝缓了缓神,没料到他最关切的是她醉酒时的一句话。 “是、是有这种感觉……” 她只简单说明一些情况,马上就感到口干舌燥,急切想要喝水。 沈肃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蔚筝忍住这股感觉,反问沈肃一个问题:“最近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反被将了一军,他似乎觉得好笑:“你说我躲你。” “上次在颁奖晚会,我明明看见你了。后来是谁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我是看你和蒋先生……”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要不要让他来接你回去?” 虽然昨晚要蔚珍给蔚仲打过电话,但女儿第二天早上还不回家,做父亲的也总要担心。 “他又不是我什么人,你找他做什么。” 沈肃走到床头,把早就准备好的一杯蜂蜜水递到她面前,她咕嘟、咕嘟喝下几大口,瞬间软下语气:“我知道,昨晚也不该骚扰你的……” 他看着她老实道歉的模样,想起昨晚的那一幕:她的小腿在月光作用下有夜明珠般动人的光泽,让他无法压制情绪,狠狠咬了她一口。 蔚筝看见腿上有一个疑似牙印的痕迹,也还在奇怪,莫非是喝醉以后……自己给咬的? 沈部长笑着说:“你没有骚扰我…你是严重骚扰我了。” →_→我还严重记住你了呢,哼唧。 蔚筝还想狡辩,沈肃扶着额头,道:“你昨晚不仅‘骚扰’我,还骚扰了周围的居民。” 他把她深井冰的行为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一直到把她唱出的歌词一字不漏地重复,这男人果然记忆力好的不行,蔚筝讪讪地笑了:“沈部长,你长的这么好看,怎么能生我的气呢?” 羞愧地悄悄抹了一把脸,那个吻留给她的烫热始终如影随形,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显然是不可能的,沈肃怎么还能如此镇定。 他真的没有当做一回事吗,这是他们的初吻啊。 蔚筝越想越觉得挫败,她并不自然地说:“我想去洗一洗。” 沈肃看见她眼眸深处隐藏的落寞,他意识到什么,却仍然故作镇定地点头:“洗完了出来吃点东西,我做了早餐。” ……居然还准备了早餐?! 蔚筝从来不曾想过,沈部长竟然有着那么好的手艺,他还会做老北京糊塌子。 先将西葫芦一根根切成丝,加少许盐胡椒粉、五香粉,撒上葱花,用一个鸡蛋与小半碗面粉,和匀。 油热后将调好的面糊用圆勺舀入锅中,成圆饼状,用铲子摊平,小火煎至两面金黄,还可以蘸蒜蓉醋汁,香的要人鼻子掉下来。 就连果汁也很甜很好喝,只是蔚筝胃还有些难受,但好歹吃下了一些东西,醉意影响下的模糊思绪恢复清晰,眼前男人的脸愈发看得真切。 他是不是因为骄傲才始终不表现出明明就那么呼之欲出的好感,那她应不应该给点暗示,让他们的关系水到渠成呢。 昨晚,蔚筝不是因为喝醉才做理智之外的事,她和沈肃都再明白不过,这个吻的含义特殊,它让一切蓦然清晰,温情惆怅而又激情无比。 “昨晚上……我……” 沈肃当然能预感她想要谈及俩人之间的关系,他把糊塌子夹到她碗里,脸上是纹丝不动的淡然:“趁热吃,我给你准备了些能解酒的东西,等好些了就送你回去,别让蔚伯父太着急了。” 这样回避的态度,让此刻的蔚筝耗尽了全部气力,也没办法开口。 他是想要好好考虑清楚吗,蔚筝想。 她稍稍纠结了一下,也觉得这事不妨从长计议,如果到那时心跳还是这么剧烈,他还是真真切切在她心底,她也是可以主动明示又或者暗示他的,要知道所谓“钓神”,也并非虚名在外。 可蔚筝却也不懂,在男人心中不能存在任何柔情蜜意、任何动摇他的念头,因为那里盘踞着的,是唯有沈肃独自坚守着的,本世纪末最大的惊天之秘。 ** 《午间食堂》栏目重新启动,蔚筝才知道当一名美食记者也果真并非当初想的那么惬意,风里来雨里去不说,三餐还没个定数。只不过,不用再与那些鸡毛蒜皮的民事纠纷打交道,有时她竟然还会觉得怀念。 在认真感受栏目中心思想的时候,蔚筝也不断回忆起与沈肃单独相处的那个夜晚,明知是执念又处处斟酌,这是真正的喜欢了吧。 那简直成了她的心病,让人每天惴惴不安,最后,蔚筝到底是下定决心,如果只拥有耐心和细致,要把那个骄傲而迟钝的部长大人逼到绝路是不可能的,必须要主动“投球”,才是最有效的方法。何况,就算他不接受她的点破,那个吻也早已打破友情的平衡,他们目前根本做不成纯粹的朋友。 一旦拿定主意,竟然就不可抑制地雀跃起来,下一秒,蔚筝又心神不宁。 真的做不成朋友,她要如何是好;如果沈肃接受她的心意,他们在一起了,她又该如何把握这段关系…… 在准备计划和反复思量之间简直是度日如年,蔚筝猜测事情的结果终究会变作怎样一个走向,这期间也意外接到沈肃的一个电话。 对方上来就问:“在约会?” “没啊,什么约会。” “哦,没什么。”他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随便问问。” 提到约会…… “沈部长,我有事想要说,能不能与你见上一面?” 他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伴随一阵沉默。蔚筝耐心等待,最后,沈肃才像是确定:“那就见面吧。” 临近下班,他叫来桑蓉嘱咐好工作上的后续,面上表现得镇定,内心却一点底也没有了。 要说些什么,或者怎样做,这和面对人类文明与科学的创造时截然不同……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男人抵达酒吧的时候,蔚筝已经坐在一个角落,看到他来了有些紧张地扬起笑容,“你到了啊。” “嗯。”沈肃坐下的时候,难得也有些神情谨慎。 这天蔚筝穿一件格子高腰中长款的一步裙,系了一条款式大方的粉色围巾,酒吧模糊的灯光下显得与那次同样旖旎婉约。 俩人点了汉堡和牛排,沈肃等服务员走开,一上来就问:“最近,还有没有你上次说的那种感觉……” 原来他打电话来的原因,还是为了关心她的这件事吗。 蔚筝心情有点复杂,这时候心不在焉,也没留意沈肃问了什么,自然他的话也就回答不上,沈肃看她根本不放在心里,用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警告:“蔚筝,你不觉得平白无故被人跟踪很蹊跷?这问题可大可小。” 她这才认真起来,喟叹:“可我从来没有与谁结仇,最多就是……当民事记者时会有人看我不顺眼啊。” 沈肃笑了起来,气氛为此缓和不少,蔚筝愣了几秒,她甚至在想,这维系在他们之间的温情关系与沉默的情感,其实已经日趋真诚,甚至美好得令她都不想再把这些打散了。 然而,意识到今天早已做了准备,再加上她着实不喜欢拖泥带水、恋人未满的感情,这姑娘“啊”了一声,匆匆说句“我要去下洗手间”就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部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仍然在为她的事情担忧,她的话令他早就翻来覆去想了好几天。如果蔚筝真的没人跟踪,会不会与出现在天文馆与温泉的“那个人”有关。 那个人的目标到底是什么,那个人到底是谁。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酒吧的歌手登台了。 “咻嗯咻、咻噜噜,游啊游啊,畅游在水里 咻嗯咻、咻噜噜,游啊游啊,我是一尾可爱的、小小的金鱼wWW.xszWω㈧.йêt 每天注视着你,发现了吗……” 吉他清润的音符、女孩儿甜美的音色,两者同时流淌在人心底,那些感情被付诸于音乐,与那歌声中微微的羞赧相互辉映,让整个酒吧更添温暖,不仅让人觉得可怜又可爱,最奇特的是,那不是情歌,而是一首有些古怪的…… 沈肃神色不由一变,脑中有个念头几乎是在瞬间炸开来——他扭头去注视酒吧的舞台,果然,看见蔚筝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吉他,正在款款而弹——心里有什么人,眼睛里就有什么人,那是骗不过去的。 “我的主人很帅气,看侧脸就知道 yaba~~li,看着他呀,心情就好了,再也不会无聊 咻嗯咻、咻噜噜,游啊游啊,我的主人啊 咻嗯咻、咻噜噜,游啊游啊,你是我的全部,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意嘛……” 是的,蔚筝决定向沈肃摊牌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家中早已积灰的吉他翻了出来,仔细地调音。大学里她参加过吉他社的活动,因为学的也相当投入,哪怕水平不算太高超,但简单的曲子要弹奏不成问题。 要给他怎样的一首曲子,才能准确表达心意,不至于太显摆还能藏拙,蔚筝也是斟酌再三,手上都练出了茧子。最后,她决定利用仅存的一些音乐知识,来自弹自唱一首原创作品。 arassiusauratus,金鱼之歌。 “每天游来游去想吸引你 每天吐着泡泡我偷看你 今天我的目光还是离不开你 yaba~~li,喜欢你,拿出勇气啊,好想亲口对你说 我的主人,永远喜欢你 咻嗯咻、咻噜噜,游啊游啊,看着你就好开心 咻嗯咻、咻噜噜,游啊游啊,瞧你就在我身边 咻嗯咻、咻噜噜,游啊游啊,看到了你呦 咻嗯咻、咻噜噜,游啊游啊,我的世界都是你 一直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内心的最后一处屏障,轰然倒塌。 歌词和眼神,都是醉翁不在酒的迷恋,沈肃岂能看不懂,任意一句歌词都足以令他缴械投降……可是他不能。 用尽自制力,压下心头涌上一阵阵的感动与激荡的冲动,正当他不知道等蔚筝下台要如何回应,偏巧云甑部长这时候打来电话,他索性拿起手机,走到酒吧外头去接。 蔚筝弹完一曲,下来的时候却只看见空无一人的桌子,她呆了一样坐在原处,口舌发苦。 爱一个人,就是为这个人做所有过去不可能的做的事,可是,如今的漫漫长路上只有杂草肆意横生,再没有叫人浮想联翩的情谊。 沈肃,我怀着最美好的的期待,却掉进接天蔽日的绝望——原来,这就是你。 这就是你给我的全部回应。 … 沈肃在外头的大风中听云甑焦急地向他报告最新研发的机器人项目(hostrick)在参数上出现的过错与失误,然而,听了半天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听进只字片语,他揉了揉太阳穴,竭尽全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工作上,可是却无论如何都办不到。 只要是处理感情之外的事情,不,应该说是蔚筝之外的事,他都是可以做到专注,举手投足皆是令人信服的魅力,让人忍不住就想听从差遣。 但偏偏遇上与她有关的所有东西,都可以叫他崩溃。 沈肃只能让他们先全力善后,等他回去再研究新方案,他挂了电话,回去的时候看见那姑娘坐在那儿垂着头,肩膀不停地颤抖,显然是被黑暗河流般的感情吞没了。 他想起那天晚上曾经还看到有一个名叫奥斯卡·王尔德的人类所写的诗句,像是墨水般的字迹:每个人都扼杀他所爱的。有人用苦涩的一瞥扼杀。有人用谄媚的说话。懦夫用吻扼杀,勇士挥剑砍伐。 而沈肃既懦弱却又比任何人都英勇。 不惧猛兽鬼神不怕刀山火海,不畏高官权重不畏风雨雷电,他甚至可以招来雷霆,只是,却还是不敢直视她的心意。 蔚筝默默地绷紧身体,独自对着烛火,独自流着眼泪,再次把特意化着的淡妆哭得都晕开了。 她确实受到太大的打击,捏着拳头在发抖,好像掉进深不见底的漩涡,可泪水不是肝肠寸断般的凄惨,而是因为这结果太突然,令你我都啼笑皆非。原来,亲吻真的不代表亲密。 我最喜欢你,已经,最喜欢你了。 21 *** 有时候,沈肃静下来仔细理一理头绪,他会发现蔚筝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处事为人都很大度,有坚定不移的内心与积极开朗的性格,即使曾经身陷囫囵,还能抵抗得了恐惧与悲伤。 她真挚的歌与心,也让他比任何一个时刻都看得清局势,只要这时候走过去,那么一切就完了。 他甚至会不顾一切将她狠狠抱入怀里,管它什么不可逾越的距离,只要想起那天夜晚,亲吻仿佛是与生俱来就会的事情了,活在这里那么多年,产生感情的剧烈波动却都是与她在一起的时刻。 可就算私心再如何作祟,沈肃也不会再继续毁了他们的生活,哪怕不懂男女之间纷繁的感情立场,他也知道只要捅破这层纸,他们不可能再做得了彼此的知己。 内心焦虑、动荡、煎熬,但男人面上还是极力表现得镇定,他在几步之外凝视着哭泣的女孩儿。 她就像一只平日里自由自在翱翔展翅的小鸟,一不小心却踏中空门,从碧空万顷掉落下来,摔得遍体鳞伤。 等蔚筝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开始补充水分,他才走过去,竭力收起专注的目光,端坐在她面前,道:“抱歉,刚才公司有急事,我一会可能要回去一趟。” 沈肃的语气依然低沉,但显然已经不够沉着。 当第一眼对上这男人让人浑身发紧的眼眸,蔚筝心里一阵狂跳,泪水再次滚落脸颊,她急忙拿手背去擦,用力挺直背,与他瞪视。 沈肃的温情无可隐藏,然而,她再也不想看见他如此含情脉脉又可恨可恶的眼神,于是说:“以后不要随便‘施舍’别人,我要不起。” 沈肃彻底愣住,这才意识到他的表情一定写满了她不屑一顾的东西。 当初他接近她,美名其曰是为了“保护”,后来,这份感觉渐渐变了味,谁也没有拦住他们顺其自然的发展,现在彻底崩了盘。 “蔚筝,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不能让你继续走错……” 蔚筝觉得此刻她真是蠢透了,明明知道告白这种事不成功便成仁,还气成这样实在是丢人现眼,她怎么可能还坐在原地等他亲口再一遍拒绝。 “别说了,我想回去。” 沈肃来不及多想,站起来就说:“好吧,让我送你。” 蔚筝正要开口,早就在边上围观好一阵的几个年轻人,居然调笑着说:“哎呀,你这男人怎么搞的,就听老婆一次呗,大不了回家再拖房里收拾。” 原本是无关紧要的一句揶揄,如今却变成蔚筝这辈子最羞愤的时刻,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扭头迁怒沈肃:“谁稀罕你送!” 蔚筝甚至狠狠打了一下对方递过来外套的手背,趁着眼泪还没有滚出来,连吉他和包也来不及去拿,拔腿就跑出酒吧。 沈肃正想去追,可是碍着她的衣服和东西又没有人管着,这才想起蔚筝连围巾都没戴,结果等他追出去,竟是已看不见人了。 不知不觉中沥川市进入隆冬,树枝接连不断地凋零,月光清冷又氤氲。蔚筝在大街上跑了一阵,可还是抵不住严寒的天气,渐渐地她冻得受不了,便停下了奔跑的步伐。 因为先前是纯粹胡乱地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一条再熟悉不过的路上,这里距离蒋瑛闻的诊所十分近,以前她经常来的。 蔚筝琢磨眼下要如何是好,她犟着脾气,没脸立刻走回去找沈肃,可又没其他选择,踩着沉重的脚步正想回头,霍地,看见不远处竟然有几个略微眼熟的男人。 等他们走近一些,她才认出这些人,就是当日在暗访无证摊贩时惹上的地痞流氓! 蔚筝心惊肉跳,最近老觉得被人跟踪,弄了半天,不会就是这伙人吧? “上次你有人撑腰,算你走运。妈的,什么新闻都敢播,你胆子也够大的!” 为首的是那位被称作“保护伞”的彪形大汉,蔚筝也还记得,她眼看四下无人,虽然气还没喘匀,却又卯足力道,扭头往反方向一阵疯跑! “别让这女的跑了!抓住她!” 蔚筝跑得都快喘不上,只能在一处人烟稀少的工厂附近停了下来,回头发现他们还紧紧跟着,心说这下子彻底完了。 … 沈肃不知是听谁说过,被懦弱刺中的人,才会无法守护爱着的对方。 他也明白的,即便对蔚筝不断地怜悯,可是,自己如果一味地对她好、照顾她,却不能回应她的感情,那样的她才更可怜。 沈肃也不知道何时对这姑娘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他不得不把思绪回拨,一桩桩事去分析,但仍然无果,“感情”这种东西的稳定性与时效性,实在让他不敢苟同。 这世间应该有很多求而不得,沈肃看得也太多,唯有他的离开,才能让她真正走出往日阴霾吧。wWW.xszWω㈧.йêt 偏偏,她不仅是他一时的念想,还因为几年前的意外,成为了他的责任。 真的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沈肃在酒吧附近的几条街已经兜了好几圈,因为想着她近期可能被人跟踪,所以心下乱成一团,好在当他来到近乎被荒废的旧工厂,蔚筝仍然没出意外,只是被一群人堵着,他怀揣着的所有烦躁和不安转瞬即逝。 蔚筝知道这状况有些糟糕,沈部长却只是云淡风轻地关心着她:“你没事吧?” 她高度紧张的神经松懈一刻,连忙回答:“对不起,沈肃,是我不好。刚才太冲动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 她噎了一下,不知道要如何再表达这份心意,沈肃也没好到哪里去,平日里惯说冷笑话的口才如今全数殆尽,何况他太难表达那些想法了,也根本无法向她全部表白清楚。 “蔚筝,这件事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解释,怎么说都是错的,总之……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没办法……” “我说你俩,他妈的当外人都不存在是吧?!” 沈肃只用眼角扫了那些旁人,哪怕是更高文明的侵略物种他都不怕了,当然从一开始就当这些渣渣是空气。 “再啰嗦,我就把你们都插到草船上去借箭。” ……妈的。 那大汉早就看沈肃不顺眼了,敢在他面前不止一次地这么嚣张,简直欠操。 “那就别怪咱们动粗!” 械斗一触即发,沈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几步上前用单手钳住那大汉脆弱的脖子,劲风骤起,他臂力惊人地将他直接砸向水泥地,掀起滚滚尘烟。 接下来有人被他一脚踹向粗粝的水泥墙,同伴上来群攻,男人也不再掩饰实力,来回侧身躲过一次次拳脚,又将拳头疾扑向他想要攻击的每一处地方! 双方一旦爆发争斗,现场就陷入紊乱与失控,空气里早已充满血腥的气味,沈肃冷静地出招,拦截一切近身攻击。 他正准备去救被围困的蔚筝,身后有人摇摇晃晃站起来,那男的掏出一把器械,于隐隐月光下发出“滋”地一声,他使出全力向沈肃捅去! 好死不死的,竟然是电击枪! 剧烈的锐痛随之而来,当闪出白色的电流第一下通遍沈肃的身体,他却依然能表现得毫发无损,甚至还冷冷地转过头瞪住始作俑者,对方惊愕住了,恐惧从心底不断涌出,于是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的袭击! 他也不管是不是会弄死人,对着沈肃的身体不断电击,蔚筝尖叫一声,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那人终于将沈肃彻底电倒在地…… “沈肃?沈肃!你说话!你醒醒!” 蔚筝试探地连续叫了好几声,发现他的胸膛在剧烈起伏,她听见自己尖锐的嗓音,四周静的好像再没有别的动静了。 眼泪滚烫地滴落在他脸颊,幸好,男人的身体好似异常强壮,在那些人近乎失去理智的攻击下仍然能□地从地上站起来。 沈肃的表情坚硬而沉默,双手几乎将手持电击枪的那人整个拽起来摔在地上,又立刻如一头恶狼般冲上去,暴力而不需任何章法的殴打,彻底压制对方,伴随着那人的哀嚎,总算把最后一个对手打翻! 男人的手臂青筋毕露,头发凌乱而性感,额发稍微挡住一点脸,那眼睛里多了一丝沧桑和微苦。 他好像在忍受什么,发出一声类似兽的低吼,准备启动他的电磁防御,然后,他们仅仅对视了一眼。 可是仅仅一眼,就像两颗行星在宇宙中撞击,他手中的光线炫目,令蔚筝一阵眼花,眼睛又酸又涩。 那不是谁的爱人都能拥有的眼眸。 她无法绝这片霸气如雷电的光芒,这光芒是那么凶残,却又动人不已,仿佛能重现鸿蒙初始时的震撼,而他,活像她在桥洞底下见过的那个人。 远处像是有雷电在高空忽然不可阻遏地劈开云层,雷声逐渐迫近,沈肃整个人站得笔挺,在强大的风声与肆意的自然力量之中,全身僵硬冰冷,简直像一把自带雷电的大剑。 或许,她只是一时迷恋,但他却在这一刻决定,把生命中的一切,都摊开在她面前。 她喜欢的沈肃,原来不是全部的沈肃,他是雨夜里苍白庞大的恐怖,他是白昼里电闪雷鸣之中出现的梦魇。 … 如果你是假的 思想灵魂住在别的身体 我还爱不爱你 如果你不是你 温柔的你长了三头六臂 拥抱你 甜不甜蜜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一点点那啥了,下一章有彻底的描写,总之,就是这样啦,部长大大怎么可能没有顾虑,但一定会过去的,所以,稍晚一点会更新一章新的免费番外和一章治愈甜蜜的vip番外,vip番外到时候会替换成正文,但是先买也没有关系,番外也很萌很好看哒,反正只要付一次钱,没有妨碍。 下章预告: 吞噬他人类的外貌。 22 *** 你不喜欢我,却对我那么好,对我那么好,又不接受我的心意。 在沈肃未展露真实身份以前,蔚筝能考虑的还只是这些,可此时此刻,她已经目瞪口呆——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蔚筝感觉男人的肌肉比方才要更结实,他看着自己的目光灼灼,她心跳无法克制地急速狂奔起来。 拟态基因在沈肃的身体里不断变化,吞噬他人类的外貌。灰白的双手,碧绿的眼睛,坚硬的皮肤,微微有纹路像熨烫在平整的肌肤上有些骇人,男人面目狰狞但又让她再熟悉不过。 沈肃年轻硬朗的脸浮现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沉静锐利的眼神像冬季夜里的朗星,强烈的压迫感足以使人退居不前。 任何人对于这样一幕,无疑不是感到冰冷可怖,人类总是在潜意识中认为,丑陋的东西必然也是丑恶的。 蔚筝简直是吓呆了,整个人像是被抽空力气,身子往后重重一倒,坐在了地上。 废弃的工厂倒下昏厥的三人,其余受伤的同伙已经逃走,男人站在将明将暗的天色之间,他的眼眸纯静,像印着一个翠绿的星宇。 那当然不是人类可以拥有的面孔,碧绿的眼眸,墨黑的短发,苍白的血色,灰白的脸上有淡淡似纹路的痕迹,那眼眸都要比平时更显得冰凉侵骨。他坚毅的轮廓与深刻的眉眼,简直如同快要基因突变的丧尸之王。 蔚筝发觉沈肃手臂上的皮肤也是坚硬粗糙的,估计普通的武器根本扎不进去,难怪任何人都无法伤他半分。 她僵硬地愣在原地,只能呆呆地看着“沈部长”在她的面前,半跪下英朗的身躯,好似在用某种礼仪,表达对她的歉意。 陌生的恐惧感在瞬间占据上风,他们难道竟是不同的物种,连身上的血液温度,都截然不同! 大脑再无法运作,蔚筝手脚发软地靠在身后的一堵墙上,她呆若木鸡,想这一定只是自己的一个梦…… 可惜,沈肃是真实的,他用苍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狰狞的面容,跪于她的眼前,他在寻求自己的宽恕。 而她心中那个与现实世界好不容易构架起来的真理之桥,已经消失殆尽。 蔚筝嘴角一抿,有些受惊过度,眼看又红了眼眶,她东倒西歪地从地上爬起来,惊恐地就要往外跑,浑浑噩噩的间隙,脑海里却一闪而过沈肃的面容。 是啊,它不是别的什么,它是沈肃,沈肃! 蔚筝向后跑了几步,又突兀地停住整个身子,她不停地发抖,慌得不成样,却还是闭上眼,再次睁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陡然像是回到高中时代,但那时候的记忆早已模糊不详,蔚筝竭力挥开巨压与惊慌,她竟会觉得只要现在走错一步,身后就是万丈深谷! 这时候她隐约听见有人说:“快走吧,等会被人发现再报警就不妙了。” 蔚筝这才想起,她刚刚表白完心意,刚刚才被那个“人”所救,一直以来受到他的眷顾,即便他拒绝她的爱意,即便他非我族类……可“沈肃”从没想过要害她的吧。 远处的天空依然能听见雷声隆隆。 蔚筝为此前的失魂落魄感到羞愧,但也明白这种强烈的不适应感可能会伴随一个人好一阵子,浑然不觉泪水爬满了脸颊,等到她鼓足勇气再一次回过头——沈肃已经不在了。 蔚筝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就在几秒之内,他在她身后消失匿迹。 沈肃不是“人”吗,但她活着的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呢…… 他为什么要走……是早已经猜到她会是这般狼狈的异状了吗。 因为慢慢恢复了些镇定,接下来的她再度被突如其来的一种哀伤击中了,那感觉比方才的恐惧更加壮阔而寥廓,无边无际地折磨着她。 就像这个被遗弃的空旷工厂,变作一座孤岛,一个荒丘。 蔚筝的头顶是夜空最辽阔不朽的银河,而真正把星星放入过眼眸的沈肃,也许,是来自几亿光年外的星火。 ** 蔚筝就再没有见过沈肃。 起初,她在失眠的夜里想起那一幕,总以为在酒吧和工地发生的一切全是虚幻的影子,那是不可相信的幻觉又出现了。 甚至,她开始怀疑“沈肃”这个人也是源于自己的想象,喜欢上他是因为他来源于她的内心。 蔚筝受到太大冲击,她不停地、神经质地揣测,是不是自己又得了某种精神疾病,不仅仅是需要心理治疗可以应付的了。 然而,每当否决一切的时候,客观发生的事实都会时刻提醒着她,那些存在过的所有记忆,都是有迹可循的。 蔚筝的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许许多多他们相处时的细节,她记得那萦绕鼻息的属于他的清冽气味。 她想,这些味觉都是真的了。这种味道就曾充盈过她的心肺,现在想来,他身上的体息闻着仿佛清爽的剃须水味。 只不过,他们的距离真的那么遥不可及吗。 勉强在家休假了三天,蔚筝状态不佳地来到公司,她认为有必要找郑总监好好谈一谈。就分析过去郑景行与沈肃在她面前表现的种种,也有足够理由怀疑,郑景行对沈部长的真面目至少是略知一二。 她快要撑不下去了,必须得找除自己以外的人,来帮助她更加坚定那些虚无缥缈的想法。 郑景行看蔚筝无声地垂着脸,简直恍如隔世般的神情,早已经说明一切。 “我错过什么了?” “你知道他的事,对不对。” “你是说沈肃?”他实在不忍心,伸出手搂住她半边肩膀,“到底你俩之间发生什么了?” 蔚筝把当天晚上的事简明扼要地通报给对方,直到提及沈肃的真实面目,她才踩了急刹车。 郑景行听下来后立刻意识到发生什么,“你也察觉到他的‘不同之处’了?” “果然你早就知道了!” “我和他‘从小认识’,虽然知道的也不多。我本来就不太愿意相信这种事,但也不是没听他说过。” 郑景行没有如实地、事无巨细地告诉蔚筝,一来是因为他觉得这种事轮不到外人来解释,二来这也是试探他们的好时机。 “我、我也没有真正接触过这类事件,不知道怎么处理。但我确信的是,不能就这样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不能在沈肃他把最大的秘密故意展现给我之后,我就这么与他各安天命。” “即便你就此离开…蔚筝,我应该说,你就此离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你明知道我不会,我不会的。” 蔚筝的性格郑景行当然再清楚不过,他叹了口气,听她又道:“学长,你能不能替我联络沈肃?现在他在哪里,我还有好多事想要问个究竟……” “我也想帮你,蔚筝。可沈肃在哪里我真不直到,几天前我们就没联络了。” 蔚筝也是累了好几天,晚上睡不着觉,如今整个人脱力虚软,连反应也跟着迟钝起来。 ——沈肃为什么会突然要在她面前展现那不可令人置信的一面,因为,他不会再出现了。 蔚筝又恍惚了一阵,心中揪着一般的疼,那些初时的惊骇早已逐渐淡去,她也不断地在接受那些惊世骇俗的真相。 “我想去找他,但也只知道他的公司和家……” “那么你不妨去碰碰运气吧。” 依照郑景行的说法,沈肃也在之前向辉腾科技公司提出休假,如果他像这样人间蒸发,不管多久,都不会留下一点痕迹,他们也都一点办法没有。 下班之后,蔚筝已是神色憔悴身心俱疲,但还是坐车去了那里。她站在他的公寓门口,几度徘徊不前,最终,才按了门铃,对着可视门铃喊他的名字:“沈肃——” 没有人应她。 蔚筝又喊了几声,一次次按门铃,依然门可罗雀。 她微微发怔,又察觉自己总是这样的,从最初相识起,每一次面对沈肃,她都抱着一颗莽撞胶着的心。 终于相信了,沈肃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他真的是她喜欢着的一个“人”,哪怕她来自另一个星系,哪怕她会害怕他真实的躯体。 记忆混乱,触景生情,蔚筝比任何一刻都更加确定,她见过的遇过的都是真实,他是真实的。 至少,曾经的心跳与爱慕,也都是真的。过去的一切那么美好,充满种种让她身陷不已的跃跃欲试。 蔚筝心底一抽,想着原来和他的遇见,真的是神明恩赐,或许,也是分别一次就再难以相见的距离。 她无助地顺着门框蹲下来,孤立无援般地把脸枕在膝盖,再也无法压抑心头的苦涩与难堪,想起那天在她面前展露真实形态的沈肃,竟已不觉得那么排斥。从最初开始,她一直都对他坚持着的,不也只是一份怦然心动吗。 真的,她最介意的早已经不是这个了,因为对他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真诚的。 只是想见一次,把这些话都告诉他,只是想有太多的话还没来得及问他。 蔚筝抹去眼泪,想着是不是能给他留下些讯息。曾在聊天中她得知,沈肃看过一些西方的诗,似乎也很喜欢的样子,是不是那样的语言,让他这位来自他乡的旅人更容易理解。 一笔一划写下一首抒情诗王裴多菲的诗,把卡片塞在门缝里,希望能借此让他至少明白她的心情。 “假如你是露水,我愿是花。假如你是天空,我愿作天上星辰。假如你是地狱,我愿永堕之中。” 心头浮上更加苦涩的情绪,最后一行,她好不容易克制住颤抖的手指,才又提笔补上了一句。 蔚筝说不清究竟是觉得亏欠抑或痛惜,还是不舍或者困惑,她只是觉得很难过,很难过。安静楼道里依稀夹杂着哽咽声,小小的心脏被各种感觉塞得几乎都无立锥之地。 卡片最后写的是: 假如你是人间客,从此山水不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知道真相后的转折,下章就没那么桑感啦!这篇文没有《人生赢家》那么长,我争取在二十万以内搞定! ———————————————————————— 新坑没有当初预计写的那么好,深刻反省!!! 自认目前为止写的最烂一篇是《世界》,不过好在它教会我坚持,记得那时候生病辞职在家修养,写它的过程让我觉得很平静很幸福。我没有天赋也不算勤奋,进步超慢,所以今后要更努力,直到有一天,予你宠辱不惊的王冠。 下章预告: 你还有我,我会好好替你疗伤。 下图让我想到被罚倒立在床的二芳以及二芳家那只蛋蛋: 23 *** 《午间食堂》栏目是由一男一女固定搭档,轮流担当节目主持人与外景记者的职务,这段时间蔚筝只要负责在摄影棚这边的录制,不用让她勉强在镜头前作出食物很美味的模样,也算帮了一个大忙。 虽然在所有人面前都尽量保持镇定与清醒,但蔚仲作为父亲不可能察觉不到女儿的反常,好几次他都发觉她在深夜无法入睡,他猜测着是不是和那位沈先生有关,又或者是受到什么创伤,他也没法与她进行这方面的沟通,只能在与蒋瑛闻的电话中谈及这些。 那天在电视台附近等车的时候,她看见一辆白色大众高尔夫,外部轮廓线条平、简洁,紧跟时代的熏黑大灯设计,让整辆车的显得时尚又年轻。 她一看车牌就知道是属于谁的,紧绷的神经不自觉松懈了一刻。 蒋瑛闻再次见到蔚筝,她面色又变差许多,与他目光接触之后,没有躲闪,只是语气藏不住地有些低落:“蒋医生,你怎么来了?” 他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蔚筝,伸出手毫无预兆地半抱着她:“外套怎么穿得这么薄,冻着怎么办?你知道今天几度么?” 她大概是有些冻僵了,瞬间就能感觉到他隔着衣衫微微散发的胸膛和手臂的温度,过了几秒才轻轻地退后半步,她离开蒋瑛闻的臂膀,但是整个人的状态还没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满腹心事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 蒋瑛闻一开始也有过她是否“旧病”复发的担忧,然而,她的目光却写着并非这么一回事。 他依照经验推断:“失恋了啊?” 眼看蔚筝哆哆嗦嗦却不吭声,他面色一白,种种猜想成了真,深深叹口气:“怎么变成这种局面了。” 她绷着嗓子说:“能不能别问了,我不想说。” 蒋瑛闻一边转身,一边不看她却说:“还说你心里没别人。” 俩人在附近一家熟悉的西餐馆落座,蔚筝着实渴望和一个人分享压抑在心中多时的秘密,这就像是人类的天性,秘密越是惊天动地,越是让人煎熬。 但“沈肃”却是最坚固的一把锁,牢牢地锁住蔚筝心中那个大箱子,她不能再与蒋瑛闻敞开心扉去谈那些天方夜谭般的故事。 何况,在蒋医生表白那份心意之后,她也得勉力让自己时刻去把握住分寸。 餐厅空调和外套总算让人暖和起来,蔚筝又饿又冷,她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来麻烦你的。” “又不是你心里想要来见我,你父亲担心你的情况,我也担心,就想挑个时间和你聊聊,我知道我们的关系变得有些复杂,但我依然是你最信任的‘蒋医生’,蔚筝,你明白吗。” 蔚筝低头不语,她的眼睛失去神采,就好像快要失去那份他好不容易呵护与治疗出的明媚与楚楚动人。 但蒋瑛闻依然深信,她还是坚韧了羽翼,一些风霜还算不了毁灭性的打击。 蔚筝总觉得再三道谢,都没法抵消心里对他的一份罪恶感与愧疚,何况她如今吃尽了被人拒绝的苦头,就更明白其中的万般苦涩,果然也不该与蒋医生见面的吧。 然而这男人却浑不在意,只是依旧与她纯粹地聊着近况,他们聊了片刻,她终于说:“蒋医生,哪怕现在想到那些我和你聊起的过去,我也觉得不值得相信,可想而知,当时你的真诚那么难得。”蔚筝想起什么似得,说不清是什么神色,“谢谢你当时给我的支持。” “因为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是随便会说谎的人,我知道一定有原由。” 蔚筝心里是有心事,到底有些藏不住,她只能简单说一下情况:“我前阵子……确实遇上一些事,而且是大事……但我能想办法自己扛下来,我可以的。” 蒋瑛闻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的小姑娘,到底是长大了,已经不再需要他更进一步的疏导,就能抵抗那些阴暗与谜团。 或者说,是她已经找到更牢靠的信仰,是心里有更能让她坚强的人了吧。 他不能表露出那些妒意,只能说:“我明白了,你父亲那边我会让他不要太担心,你也要答应我,不要让自己这样消沉太久,既然说到就要做,把事情处理好, 蒋瑛闻眼底满溢着不能隐藏的怜惜,俩人无声地吃了一回饭,到最后他想起有件事,实在有必要告知蔚筝,便斟酌着:“我和简瞳是医患关系,她对我讲的一些事我有责任保密,但是,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你之前推断崔梁亭有问题,恐怕事实也确实如此,下回真要见了他,躲得越远越好。” 蔚筝与简瞳最近有过几次电话沟通,言谈之间已无先前的距离感,简瞳也早看出蒋瑛闻对这姑娘的喜欢,当然还是站在蒋医生这边的。 蔚筝心中讶异,无数假设在脑海中不断涌现,然而又得不到任何肯定,她也不想让蒋瑛闻为难,只管点头:“嗯,我明白了,我会加倍小心着的。” 蒋瑛闻看着她在他面前依然是毫无防备的姿态,心情也稍微好些,手指轻轻抓着她的手腕,不容人拒绝。 “回家洗个热水澡,早点睡。” 他只差一句,没有对她说:你还有我,只要你让我在,我就在,所以我一定会为你,我会好好替你疗伤。 ** 自从沈肃离开,蔚筝总会时不时拿电话骚扰郑景行,大概也实在是被烦的不行,又过了几天,他趁着午休把姑娘喊来办公室,她果然还是满脸焦虑。 郑总监无奈:“你到底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 “蔚筝学妹,你做全所有假设了吗?”他沉下语气,与平时亲善的模样判若两人,“假若这其中有一种假设,是你接受不了的,你打算怎么面对?” 俩人无言凝视良久,蔚筝的目光依然是坚定的:“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一切,他到底什么意思…我做过多少次假设,不管他还有怎么样的真面目,他曾经都是我喜欢过的‘沈肃’,我也做过最坏、最坏的打算了,不是要求一个结局,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郑学长,我要弄清楚他的想法……” 蔚筝说到最后,乃至有些痛苦地半捂住脸,才道:“我不想让自己一直不断做着这样的‘死亡循环’。” 沈肃不过离开半个多月,她已瘦下去一圈,此刻嗓子都有些哑了,实在让人看着不忍。 “学长,如果、如果他真的不回来了,我该怎么办。”蔚筝最怕的就是从他口中得到这样的答案,她额头微微出了汗,脸色却依旧是一片白,“我只知道,如果他永远不回来了,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郑景行蓦地竟也感到有些难受,好半晌,他僵硬地说:“就算见到又能怎么样呢,你说?” “我不会让他觉得难堪,你相信我。” 郑景行看她固执成这样,他满脸的“实在拿你没辙”,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他按住额角,几乎是压低了声音,才有气无力地说:“他今晚九点的飞机抵达这里,所以,把工作好好完成,然后再去找他,可以吗。” 就好像,郑景行也做出了一个他这辈子最没有把握的决定。 蔚筝瘪了瘪嘴,好不容易克制住泪水,她的心快要跳到嗓子口, “当然,谢谢你,学长。” 郑景行犹豫地看着她近乎雀跃的背影,有些话始终无法说出口——蔚筝,如果你的一生一世,只是他的‘一瞬’呢? 后来,具体是怎么去到机场的,蔚筝也说不上来。她觉得那地方变作一个巨大的潘多拉宝盒,但她义无反顾,只能向前不断地奔跑,哪怕是慷慨无比地来到怪兽的深喉。 眼泪和冷汗笼罩在她的眼前,就在这一片泪眼朦胧中,蔚筝等来不远处从大厅风尘仆仆走出来的那个男人。他正与一群公司下属商谈着什么要事,一手搭着外套,一手拎着灰色的轻便旅行箱。 她需要抬头微微地仰视他,在飞机场乍亮的光线中,沈肃简直就像一个来自宇宙的泰坦之神。 冷漠,睿智,无所不能,洞悉世事。沈部长远视极佳,也一眼就用眼角余光看见那个慌张无措的小小身影。小說中文網 然后还没有等他做出反应,还没等他转过身,她已经不顾一切飞奔而来,将侧着身子的他紧紧抱了个满怀! 蔚筝的手环在沈部长腰处,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明亮的灯光如希望之炬把心底所有的阴霾点亮。 那些思念与沉重,还有无数陌生的感情汇聚成磅礴的江河,明知道这一切美好与温情都是机场的光线所营造出的假象,但好似他眉宇间的距离感真的消失了,他正充满温柔地注视着她。 视线中唯有彼此。 沈肃甚至能感觉到此刻她剧烈的心跳,还有她气喘吁吁的呼吸声。 蔚筝心跳如擂,抬起头牢牢地盯着他,哪怕连一秒都不愿松开手,也不要移开目光。 就好像,他们是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相遇,在绝望无助的时刻,他听见绝望无助的嘶喊,却像是混沌中最深的夜诞生出的一抹最微弱、最遥不可及,也最不可思议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试了n遍发不出更新,只能早上来发了!猜猜看下一章会在一起咩?猜中了也没有奖(喂) 留言少是因为入v了吧……哎,登陆状态二十五字留言有积分送哦,先到先得不要忘了! 下章预告: 六年前在那个桥洞遇见的,该不会,就是他吧。 24 *** 蔚筝完全忘了他们现在是在一个人来人往,乃至周围都是这男人部下的地方。公共场合本不该如此失礼,四周的男男女女都将目光投掷在这么一个冒冒失失的女孩儿身上。 然而,谁能懂得她这份沉重而又迫切的心情。 所以沈肃又岂能轻易推开她。 俩人抱了一会儿,身为旁观者的桑蓉心中有了一丝慌张,正在无限量地扩张,她想上前开口,却又被云甑部长一把拉住,她诧异地回眸,对方向她摇了摇头。 蔚筝对周遭环境充耳未闻,手心沾满了冷冷的汗渍,她的手很冰,甚至比沈肃的体温还要低。 他不问她怎么过来了,只是弯腰哄道:“不要哭了,路上我们再慢慢说。” 蔚筝这才意识到她已无声地流了满脸泪,可依然怎么都不肯松开那双手,沈肃看见下属们个个表情夸张,一时之间,除了尴尬,竟还觉得有些……人类的这种感情,被称之为“害臊”吧。 他被她紧紧地箍着,也知道这其中包含多少心思,沈肃只好在她耳边低语,解释:“我只是出了一趟差,出国办了些公司的要事,蔚筝,现在我回来了,而且哪里也不会去,你是不是担心这个。” 蔚筝慢慢缓过神,松开十根手指,终于点了头,这才任由他一手拿行李,一手牵住她的手腕,大步流星地往机场洞开的大门走去。 沈肃先前将他的英菲尼迪停在机场,眼下他也顾不得那些部长、秘书是怎么想的,短短一程却紧紧拽着蔚筝,俩人上了车,起初谁也没说话。 等车开上了高架,霓虹一路照着前方,他不太自然地向她道歉:“对不起,我可能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你怎么是没有考虑到。”蔚筝安静下来,嘴角甚至牵起一抹笑意,“你知道我会怕,会反感,还会质疑你,最好还觉得你…你是‘非我族类’,你就希望我如此这般,然后离得越远越好,是吗。” 沈肃是在蔚筝告白的第二天就离开了,除去确实有正经公事要即刻处理,实际上他也是有意要躲开一阵子。至今,这男人也没明白那种软弱的逃避心境从何而来,他到底在怕什么呢。 后来,郑景行通过越洋电话告诉他蔚筝的反常,他才发现她并不是如躲避洪水猛兽般地躲他。 真相是,于他而言,她才是真正的毒蛇猛兽。 让他如此深深地难忘、害怕与挂念。 “可是,沈肃,你心里当真是这么想的吗,是真的不参杂其他想法,唯独希望我恐惧你吗?” 沈部长能够只身穿越浩瀚星云,能够面对生死一线的星战,却被一个女孩儿问得答不上话。 “你的身份确实让我大吃一惊,但不足以杀死我。”蔚筝在短暂的静默以后,再次说:“其实,你大可以彻底无情地拒绝我,也没必要让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沈部长,你是在试探什么吗。” “不是。” 蔚筝觉得他这样矢口否认,实在有些好笑,她也仍然有些不敢想象,眼前这位相貌堂堂的部长大人,会变作那样可怖的形态。 但却真的,还不足以击垮她——这难道也是拥有一颗“少女心”的好处么。 “沈肃,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现在只是空口无凭,她当然不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件会发生在自己身边吧。 “我是你们概念里的‘外星人’。”他笑了笑。 尽管还是凛冽的冬日,可车内温度却不低,沈肃趁着红灯的间隙,微微偏头,与她对上了一次视线,她在心中略略踯躅,一时无言以对他沉默的注视。 男人告诉蔚筝,他们星系与太阳系的行星公转、自转之间的模式,以及星球的土壤空气、物质结构,近乎相同,他们同样也是碳基生物,只是来到地球后,可以模拟人类的基因,从外貌上与人类保持一致。 “那你为何非要让我知道那么重要的秘密。” “因为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看着沈肃眼中闪烁的微光,还有,自从遇上他以来,所有不能解释的预感,所有的线索与细节,往事变得历历在目,同时也在这一刻连串起来,像一条红线,紧紧捆绑住她的身体。 蔚筝被自己心底冒出的想法惊得一愣,她舌头打结,却又几乎快要脱口而出——六年前在那个桥洞遇见的,该不会,就是你吧。 沈肃已经喃喃道来,尾声无奈:“我对当时那件事失去印象,但我在地球也没有其他族人,所以…你曾经在那个雨夜遇上的‘怪物’,应该就是我吧。” “毕竟,我还能操控雷电。” 蔚筝又一次被这人供出的秘密惊得浑身不安,而他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词汇来解释这种超自然的能力。 沈肃既能自身产生人类无法承受的高强电压,也能引来高空之中的雷鸣。然而,如果在一段时间内,身体中存储的电力过盛,就必然会无法控制地排出大量的电流,否则,情况严重的话,他接着就会陷入深度昏迷,甚至会丧失性命。 所以,这男人的致命弱点同样也是强雷电,打雷、下雨的天气也一直避免出行。 蔚筝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沈肃,你到底为什么…会来这里?” “准确的说,当年我是被‘流放’到你们星球的。”沈肃看着远方汇聚成一条河流般的灯火,语气渐低,“我是…我们公国的‘战犯’。” 他陷入回忆与沉思的模样叫人有些着迷,她忍不住地问:“你犯了什么罪?” “因为我的失误,导致不可挽回的损失,还有一些不该发生的牺牲……”沈肃从往事中挣脱,淡淡地说:“流放地点是军事法庭‘随机’选定的,所以,我来到了‘地球’。” 他的“外星飞船”在偏远农村出现,后来当地出现一群神秘的政府官员,声称那是卫星遗骸,还把当地的老百姓遣散。在那样一个文件都是依靠纸质的年代,保守秘密要容易得多。 沈肃跟着军方派来的特工离开,后来,他与军队和政府进行一些合作,辗转各地,在这期间与当时的物理学家郑老爷子结实,又与郑静超交为挚友。 一切如同过眼云烟,百年不过弹指一挥。 蔚筝总算是听懂了,原来,他早在她出生之前还要好久,就已经来到降落在蓝星,那他们相差的何止是几岁……但这些统统都在命运的翻云覆手间失去意义。 她转念一想,疑虑再也藏不住半分:“‘辉腾科技’的创始者就是你自己,对吗。” 沈肃默认下来,他来到地球将近百年,为人类文明带来一定飞跃,但外星科技并不全是瑰宝,一个文明因为融入其他文明得以进步,但必须要在一个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否则人类都将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蔚筝,我也许只是对你同情与愧疚,才会一直接近你。” 蔚筝却像因为他的一席话而大梦初醒,她反复摇头,让沈肃诧异:“我害你这些年被人误解,害你受过那么多苦,做过那么多无谓的治疗。” “我再如何惧怕,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何况你说过不管在生命的哪一个阶段,遇到怎样难以承受的灾难,都该试着接受那一段时光给你带来的东西,无论好坏,抑或悲喜……是你自己教会我的,你记性那么好,怎么会忘了呢?” 因为我们总要完成生命交代的职责与义务,顺生而行,我们的生活也不是按照某个既定的计划去实现,如果你觉得不是你想要的,或许换一个角度和思维模式,会有新的惊喜。 沈肃怎么会不记得,每一个字,他都可以记得滴水不漏。小說中文網 蔚筝在大半个月前已经承受过这辈子最高程度的刺激,她现在就算情绪产生波动,也不会再抵达得了那样一个高峰了。 “我总算弄明白了,你告诉我这些,说到底还是为了绝我千里之外,沈肃,你或许智商本就高人…高人类一等,可你的情商却低得连我都不如!” “我们之间的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是啊,种族不一样,怎么谈恋爱。 蔚筝恰恰是因为让他喜欢,才会让他不断回避,她至少可以用少女情怀作为理由和资本,他却不能放任这段关系变得不伦不类。 太多的艰难等着她一一消化,但蔚筝顾不了那么多,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哪怕是盲目而炙热的,那也值得孤注一掷。 这次,蔚筝镇定地向他看过去,好像她的心意从未有过丝毫转变:“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你,是你先退缩了,你先怕了。” “蔚筝,你明知道我的身份,还……” 蔚筝打断这位部长:“沈肃,但是。” 她稍稍加重语气,不免让人觉得话题更加严肃起来:“没有这些我就不会遇到你,也不会有今天的这段时光。” 她背对着光,一只手摸到他线条紧绷的脸庞,然后向前俯身,柔软嘴唇向他冰凉的唇上贴过来,脸上含着腼腆,却又写满勇气,眼睛闪亮无比。 这个吻,与第一个吻完全迥异,轻如羽毛,一蹴而就,满溢着无从掩饰的欢喜,就像只存在于黑夜的美梦,让人迫切想要抓牢什么,可它又那么虚无缥缈。那温柔和熙的爱情在车厢内骤然弥漫开来。 “沈部长,这个吻是要告诉你,我喜欢你。这是爱,不是什么虚伪和幻影。” 这是爱,不是虚妄,不是谎言,不是幻觉。 所谓爱,就是要将你的一切骄傲落地,天赋归零,却还甘之如饴。`p`*xc`p``p`*xc`p`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满二十五字的,已经开始赠送积分了!没错,今天这么早就更新了,因为接下来还得继续码字更新[泪]不给点鼓励嘛! 下章预告: 沈肃说:郑景行,你不要失心疯。 广告小能手,能不能帮忙收藏专栏: 点击我就会转到蛮蛮花的专栏哟,快快收藏起来啊,作者收藏真的对作者来说炒鸡重要的 点击上方红框→跳转到专栏页→看到专栏名称旁有“收藏此作者”字样,请点击→作者:儋耳蛮花的专栏被xxx成功收藏~ 25 *** 沈肃将车停在蔚筝家门前,她打开车门,却只出去半个身子,转过脸说:“沈肃,但是。”她稍稍加重语气,不免让人觉得话题更加严肃起来:“没有这些我就不会遇到你,也不会有今天的这段时光。” 她背对着光,再次把半个身子收回车内,一只手摸到他线条紧绷的脸庞,柔软嘴唇向他冰凉的唇上贴过来,脸上含着腼腆,却又写满勇气,眼睛闪亮无比。 “沈部长,这个吻是要告诉你,我喜欢你。这是爱,不是什么虚伪和幻影。” 沈肃微微发怔,心口像被一种陌生的感情填满了,那来自无名的深处的诱惑与吸引,就像一个天大陷阱,又像世界最美的世外桃源。 蔚筝下车,轻声关门,静静立在边上看他,希望他能给与回应,因为她能感觉到他也有同样的温度。 然而,至始至终沈肃没有再表现出一丁点的反常,她又渐渐感到失望,那胸中一束小小的却很耀眼的火光,再度熄灭了。 正要转身离去,沈肃喊住她:“等等。” 蔚筝心中一喜,以为他改变了主意,对方却只是说:“我是想告诉你,之前,我私下经过一些调查,在工厂被打趴的那伙人,并不是一直跟踪监视你的人。” “我会继续保护你”这句话任如何都再也说不出口,沈肃缄默了。 蔚筝“哦”了一声,嘲讽乃至冰锐的笑容自她唇边划过,泛起一丝丝苦意。已经明白他也无意多留,她带着失落说:“我明白了,谢谢你,沈部长。” 即便依然遭到无情推拒的结果,但是,对于今时今日向他告白的一番话,她从不曾觉得后悔。 她光明正大诉说出美好温暖的感情,也不会死缠烂打、怨天怨地非要他接受不可,她只是希望沈肃能明白这种截然不同的种族却可以彼此理解体恤,这有多难得,她也是不久前才能感悟其中的智慧与真谛。但显然这男人还不会明白这其中哪怕万分之一的珍贵。 那姑娘到底还是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光看着背影也还有些姗珊动人,只不过,她笑起来的时候更让人觉得温暖,一看便觉得心花怒放,竟是总会让他不知为何想到“千娇百媚”这个词语。 沈肃在过去生活于地球的近百年时光里,用尽这些晨昏一点一滴去熟悉人类的语言与习性,但在遇见蔚筝之前,他根本没有学到人生真正的艰辛与曲折,最终,到底还是败在她的顾盼生光。 但与蔚筝同样,他也必须落子无悔。 没有人喜欢被一次次拒之门外,蔚筝也不是脸皮特厚的那种人,比起倒追她更擅长放饵,再等别人上钩,才会被调侃为“钓神”。 眼看到了三月,整座城市桃花绽开春意盎然,竟是印证了那句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沈肃与蔚筝却都无心美景,他也总算体会到她的辗转反侧。 虽然与普通人相比,基本不需要太长时间的休歇,但每周的睡眠时数也得有保障。 这天郑景行回到家的第一句话,就是扭头对身后这只会移动的定时炸弹抱怨:“你以前做人不是挺低调的吗?下次再遇上英雄救美这种事,能把机会让给我吗?” “万一我把机会让给你,你打不过人家,不是更丢脸?”沈肃说得还挺认真。 郑静超听见这话,偏头看着那两人,笑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下午才刚发生的巧合。郑景行下班前去沈肃公司,邀请他来郑家吃饭,可偏偏还要顺道去给简小姐送什么新鲜百合。 沈肃在路边等他的时候,与郑景行同时看见一个满脸写着失魂落魄的男人正纠缠着简瞳。 沈部长好几夜未曾休息,脸上还留着淡淡的胡渣,那时候眼神阴冷地盯着崔梁亭,连话都不用说就震慑住场子了。最后,姑娘是没出什么事,但功劳都被那男人给抢去了,郑少爷理当表示不服。 或许像沈肃这样的人,本来就是与众不同,他见识过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的宇宙,也走过最动乱的年代,无论他身上流着怎样的血,都是一样的骄傲。 “沈肃,话说回来,你这么多年独身一人,独居海岛,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件痛苦的事吗?” 沈部长略微差异,但也没有否认:“我不觉得痛苦就够了。” 郑爷爷听见这对话,不由奇怪:“你突然问人家这个做什么。” 郑景行一改脸上笑意,沉声道:“我想跟他说些正经的。‘沈叔’,蔚筝几次三番受你照顾,你俩就算不是朝夕相处,她对你也是日久生情,你真不打算接受?” “当时还不是你在中间瞎掺和。” “我至多不过是搭了红线吧,现在蔚筝就算明知你身份,也是离不开的样子,别看她没心没肺的,我知道她脾气性子,执拗起来比谁都能认真。我只是不希望你俩到最后落得个牵扯不清,你要是男人…好,就算你不是人,你也得把和人家姑娘的事情理顺了。” 郑静超蹙起眉头,坐在沙发上假意翻报纸,没吱声,老爷子倒是不乐意了,叱道:“小东西,你多什么事。” 郑景行只顾看着沈肃,反驳:“你说过,你是因为当年的事内疚,这没人怪你,可你一而再、再而三拿出私心对待蔚筝,明明就是两情相悦,你要是对她没有男女感情也就算了,偏偏喜欢人家又不敢尝试去争取这段关系,这才最混账。她连你根本不是人都愿意接受,你还推三阻四的,原来你们那边的男人向来都是没骨气的懦夫?” “郑景行,谁准你这么没礼貌!” 郑景行对着老爷子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唯一的错,不过就是说了实话。” “我确实喜欢她,但究竟喜欢到什么程度?郑景行,你知道我也喜欢那些水里游的东西,简直像是遵循着我们种族刻在基因里的天性。我对蔚筝偶尔也有感觉,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这真的就是你们所说的‘爱’吗?” “你觉得这是一回事?沈肃,你把喜欢一只金鱼和喜欢一个人类相提并论?!”郑景行一听这话,火气马上就上来了,他平时言谈举止都是从容得体,也都全亏家教才能浑然天成毫不造作,如今为了珍视几年的伙伴,这些自然不管不顾了。 “你们星球的人不懂什么是‘爱’也就算了,你到如今还没学会?” “郑景行!你这孩子怎么到现在都还这么天真?那你懂什么?”郑老爷子的神情就好像在听一个笑话,“你叫沈肃去跟人家在一起,这就是害了人家姑娘!这事要只有咱们知道也就罢了,万一被外人知道、被她家里人知道,相不相信是另一回事,这后果谁也讲不清!你们现在年轻人谈恋爱,还不是有一阵没一阵的,现在闹得满城风雨,最后劳燕分飞,算什么事?这小姑娘才多大,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一时起性子觉得新鲜?” 郑景行不自觉地拔高声音:“现在就不是分不分手的问题!这感情都已经种下了,非要连根拔起,何必呢!” “郑景行你闭嘴。”郑静超呵斥他。儿子说的有理没理是一回事,对爷爷这么没大没小是肯定得挨批的。 “你再胡扯也没用,目光短浅。”郑爷爷也都拔高了嗓子,“你叫沈肃和那小姑娘在一起,要真发展到谈婚论嫁的阶段,他们俩能结婚?能要孩子?能一辈子在一起?将来又怎么办,那姑娘等老了,觉得看着沈肃碍眼,或者觉得没脸对着他,那不是耽误大半辈子了啊?到老了谁来照顾?” “您管得还真宽。” 沈肃看郑老爷子都有些大喘气了,他心中也感到苦涩,毕竟与郑家是亲密无间,他们简直就像他在地球的家里人,其实,说来说去也都在为他着想。 “你们这些人,就喜欢深谋远虑、瞻前顾后,反正感情这东西到最后就是分文不值。你们是没见过蔚筝来找我的样子,我心都被掰成几块了。” 郑景行的话在忽然之间深深地刺痛了沈肃,是啊,她会为他难受、被他伤害,他怎么能忍心。 “当初她刚来大学还挺内向,我在一群新生中看到她,招她进学生会,说句一点也不夸张的,她是我一手培育出来的副会长,你们现在谁都不去想她怎么感受,谁都不在乎她怎么想的。沈肃,你这样子自私,我觉得还替她不值得。” “行了,景行,为了我的事,你们祖孙三代倒是吵起来了,像什么话。我会尽可能处理好这些事。你提醒得也对,她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儿,假如我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她一定会是我最珍视最宝贵的人,但如今这也正是最大的症结所在,我一直以为失恋这种事,谁没有经历过,她就这么讨厌我一次也好。我事先太冲动,就想要把事实真相告诉她,但没想过怎样才是对她最好的方法……” “你不仅是折磨她,也是在委屈自己。沈叔叔,您大概是没尝过‘后悔’的滋味,您肯定也不晓得,这世上有一种药买不到,那就叫做‘后悔药’。” 郑爷爷嗤笑:“所以我才说你天真,你怎么还以为情情爱爱就能解决一切矛盾?” “可他至今还不是会派人送来她的消息。沈肃真的只是担心她会受到牵连出事,还是说,那个小姑娘不就是这么重要吗?” “……” “那个人,既然对你这么重要的话,就好好的保护到最后啊!” “可以了。”沈肃说,“郑景行,你不要失心疯。” 他们说到这里,所有人都一时哑了声,静默的让方才种种话语、念头,在沈肃脑海中乱成一团,混乱地分辨不出任何条理,但他近乎狼狈地声色俱厉。心里像干涸的沙漠,又像泥泞的沼泽,沈肃素来对待他们像是知己,这般微怒的模样却很少看见,郑静超与他认识最久,也最了解他,此刻也为他反常的微震。 沈肃调整好呼吸,眼神几次变化,学着平常人的样子叹了口气,到最后还是镇定,不无决心地说:“景行,我不考虑长远问题,就说当前。我不能确信真的明白‘爱’是什么,也不确信能否给她想要的东西,我会尽我所能,作出最好的选择,这一点你放心。”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不甘心。”郑景行说着,像是为了缓和气氛,转身去问那个中年男子:“爸,你不是一直支持沈肃搞对象的吗,怎么一句话都不替我说。” 气氛又稍微松弛下来,郑静超看起来噎了—下,才笑:“傻小子,这种事外人说再多也不见的惯用,你该点的都已经点到了,至于醒不醒得了,只有当事人才能做主。” 有些人哪怕活到百年终老,也不见得就懂爱是一把双刃剑,是最无望的深渊,也是最灿烂的光芒。 ** 俗话说春眠不觉晓。与先前失眠的糟糕状况截然相反,蔚筝最近变得极其嗜睡,往往一场梦没有做到尽头,又轮番上演下一个奇境。 时常也会梦到那个男人,往往是在一个乌云压城的幻觉里,四下都是阴影,四下都是迷夜,只有他站立的方向有光,她还没来得及靠近,然后下一个剧情,她又来到深不见底的深海,像是向那片海域借了五十米的深蓝。 最近,郑景行也不知为何缘故,对待她格外亲切,还问是不是要给她批个年假,接着转眼又在周末举办什么“员工联谊一日游”。 蔚筝还是第一次听说“密室逃脱”,虽然摸不着头脑,但公司活动总不能经常缺席。去了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就是一种逃脱类游戏,需要客人在密室中寻找线索,通过推理和判断,找到最终所需信息。 郑景行还给大家介绍——“这家店是市内最有名的,据说最难的一间屋子到现在都没人找出破解方案”,弄得所有人都跃跃欲试。 “要是利用镜子反射激光,应该就能打开门,但必须得找对角度。” 她和其他三位男主播分到同一组,巧的是这三人还都单身,蔚筝几乎都能摸到郑景行的门路了。 刚想上前去抓密室的门,却被金属门把上的电流刺痛了一下,“啊”地一声退回来,那熟悉的感觉令她慌张又心悸。 还没来得及思考这究竟是敌意,还是代表了那个熟悉的男人,与此同时,沈肃的身影出现在摄像头背后。 “去把门打开。”他告诉工作人员,话音未落,人已走出几米远。 蔚筝与同事被困在那间密室,其他人同样想要去拉把手,却也遇到足以令人感到一阵麻痹的电流。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地方是不是设施漏电的时候,铁门在刹那之间被打开,蔚筝第一眼就撞进沈肃温润漆黑又晦涩的眼眸。 好一阵子不见,男人依然挺拔如松,身上的工作制服剪裁得体,线条流畅,让人目眩神迷,但蔚筝能感觉得到,沈肃似乎在那一夜之后,眼中有了必要作出割舍的决心。 无法向一个人表白心意,是怎样的感受,但他必须忍耐。 “你怎么又在这里?”蔚筝感到莫名焦虑烦躁,她从他的神情中找到了答案,心里反复地越想越郁闷,于是冰冷的话脱口而出:“沈部长,我死活,到底与你有什么关系?”`p`*xc`p``p`*xc`p` 作者有话要说:四千字的章节已经算长了,虽然这章没有在一起,但是却为某人做了很多思想工作,也就二、三章的进度,来一点爆发性的东西和感情,就能喜闻乐见啦! 之后星期六到星期一要出门玩耍,所以没办法更新了,等到下周再见!但是会想念小伙伴们的!记得来撒花找我玩,留言还是会回复的。 下章预告: 我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很快就能这样啦↓ 26 *** 蔚筝刚想上前去抓密室的门,却被金属门把上的电流刺痛了一下,“啊”地一声退回来,那熟悉的感觉令她慌张又心悸。 还没来得及思考这究竟是敌意,还是代表了那个熟悉的男人,与此同时,沈肃的身影出现在监控室的摄像头背后。 “去把门打开。” 他告诉工作人员,话音未落,人已走出几米远。 蔚筝与同事被困在那间密室,其他人同样想要去拉把手,却也遇到足以令人感到一阵麻痹的电流。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地方是不是设施漏电的时候,铁门在刹那之间被打开,蔚筝第一眼就撞进沈肃温润漆黑又晦涩的眼眸。 “你怎么又在这里?”她感到莫名焦虑烦躁,并从他的神情中找到了答案,心里反复地越想越郁闷,于是冰冷的话脱口而出:“沈部长,我死活,到底与你有什么关系?” 连普通人的生死,沈肃也做不到全然地视而不见,她的安危他更是在意。 沈肃目不斜视:“先离开这里再说。” 蔚筝的同事面面向觎,早先她请客的那晚他们也都见过这位开车来接人的“高富帅”,彼时不免猜想是不是这两位闹别扭了。 可这男人怎么会在此时此地出现,唯一的解释,他是特意来找蔚筝,又碰巧撞上他们遭遇意外的吧。 “你们这儿的工作人员呢,我们要投诉——” 男同事还没来得及抱怨,沈肃也不管蔚筝何种反应,拽着她的胳膊熟门熟路地从楼里的一扇小门出去,离开“密室逃脱”主题馆。 四下无人,楼梯设施略显老旧,沈肃终于停下脚步,蔚筝仍有些微恼地开口:“你……” “先别说话。” 空气中的某种带电粒子依然在无声无息地潜伏、扩散,沈肃分析着强度和数量,开启原本只在自己星球才有可能用到的警备状态。他单手扶墙,浑身散发寒意,与其说像一具身形颀长的机甲,还不如说一尊极佳的艺术雕像。 强烈的不安虏获住蔚筝,但至少有沈肃在,她不至于慌了阵脚,眼睛注视着男人袖子上的银扣,渐渐安静下来。 楼道尽头照不到日光,显得十分灰暗,然而,却也非常寂静,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就在沈肃以为会像前几次那样风平浪静的时候,一道肉眼无法察觉的屏障,穿透蔚筝的身体。 她忽然感到一种灭顶的崩溃感,那简直像是整个身体被扔到黑色深渊,灵魂在四周没有一丝光线的地底,却有密密麻麻的一双双黑色眼睛,审视着你——太恶心了。 有东西立刻抵住喉口,蔚筝捂着嘴往楼梯口旁的厕所跑去,她干呕几声,胃里的食物顺着食道一路回溯,又再次涌上来,终于吐了出来。尛說Φ紋網 最后,她虚弱地打开水龙头,漱了漱口,倚在墙边不知过了多久,才又听见男人的脚步声。 沈肃没能追到那个擅自攻击蔚筝的对象,他担心是调虎离山计,只能先赶回来察看她的情况,“你怎么样?” 她有太多疑惑,摇头表示身体已感觉无恙,用纸巾擦了擦湿了的嘴角,问:“对方到底是谁,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沈肃还在思忖,蔚筝却已猜到事实真相:“我一直觉得有人跟踪,所以,你也在派人监视我?” 一定是有探子报告给他们的部长,他才能赶来这里的。 蔚筝不过是一名普通的电视台小记者,如今却遭到不明生物的跟踪乃至充满挑衅与试探的攻击,这果然也是与他走得太近的原故吧,沈肃不免自嘲地想着。 那些确实亲身经历却让人难以相信的经历,到底会把她的过去与未来带到何处。 “我知道不应该骚扰你,但我不能不管你死活。” 沈肃先是急了一下,意识到是该摊开来说清楚的时候,他又缓缓地说道:“那人在温泉出现过,就是你被电晕的那次。在这之前,我在看流星的晚上也感觉到‘它’一次。” “所以,除了对我有愧疚,还担心你会牵连到我,才一直保护我,你是要这样说,我知道的。”蔚筝旋即安静一刻,才道:“那个男的、那个以前我们采访的收保护费的男人,会在当时呕吐,也是受到那种攻击吗?是你干的,对吧。” “很可怕,是吗。”沈肃眉眼深处有说不清的情愫,但他却始终察觉不了,“这是一种精神攻击,你们人类根本无法承受这千万分之一。” 那种诡异的恶心感不仅仅来自器官,更多地是来自内心,后者显然要可怕得多,毕竟,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异。 沈肃目光落在蔚筝的眼底,他注视良久,忽而启口:“蔚筝,我了解你有多认真,因为太认真才更值得珍视,但我做不到你值得和应该拥有的那些,何况,我们能走到哪一步,连你也不知道,不是吗。” 他熟知人类冷酷的科学,却不懂至死不渝的爱情。 至少,沈部长愿意与她直视那些错综复杂的问题了,蔚筝笑笑,说:“你先前离开的那段日子,我想过很多,甚至……我幻想过与你在一起,要如何应对种种麻烦。沈肃,我就是一个不切实际的人,也从来不是现实主义,我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更相信那些亲眼所见的超自然现象,既然我愿意相信,就愿意承担后果。” 沈肃静默一刻,给出答案:“蔚筝,我不懂得爱,但我知道这是人类最美好的东西,我不愿折辱你的这份感情……” “沈肃,在我眼里,你和那些男人没有区别。”蔚筝打断他,接着他说:“你甚至比大多数男人还要好,你就是我想要的,我想要和这样的你在一起,也许你觉得我是冲动,觉得这是异想天开,可是我不在乎,就算遇上刚才那样的事……我也相信你。” 因为她总是最忠于内心,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我想这样做,必须这样做,非做不可。 沈肃无法做到始终平静,至少,此刻的他已挺不直脊背,肩膀微微颤抖。 “就算我什么也不能给你?” “因为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都觉得最好的事之一。” 因为他一直在做,除了他,没有人再能做的事。 沈肃望见她眼底的那份期盼,清清楚楚落在自己眼中,可是,他却只能假装视而不见。 “对不起,蔚筝,这不是我们应该要的。” 说完,他已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 沈肃的话如同静谧冰冷的雪,落满双肩。 蔚筝同样看不清他的眼睛,她低下头,听见一支漫长的歌谣在耳边响起,就好像永远不会走到尽头,可最终还是停留在此时,再也无法多一个音符,无法前行半分。 “我明白了。” 蔚筝脸上满是模糊的神态,她可以说是异常平静,平静得让沈肃心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要继续这样‘保护’我,直到查出真相,我无法阻挠。但是,你救过我,如果我已经不欠你什么,那我们就两清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最后一次。 “沈部长,你能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短短几句话,蔚筝说完眼眶就立刻红了,她满心苦涩,却知道一切都已经改变了,哪怕还能记得他身体略显冰凉或者又像是沸腾的温度,但已经失去所有再去争取的力气。 一次、二次……究竟要做些什么,挣扎到什么地步,才能撼动他的心,其实,她从来都不晓得要如何去击中。 现实太残忍,太无情,又让她不得不面对,无法不正视,蔚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中一遍遍淌过千百种冰冷苍白。 绝望与内心支撑着她的力量互相博弈,她感到一种无能为力的窒息,于是笑了。 蔚筝转身,没有再与沈肃说一个字,也不问那些关于“跟踪”的事情会如何画上休止符,她什么也不要管了,一心只想离开。 两人分别,走向不同的前方,辗转几许,还是各安天命。 蔚筝想,他们不会再见了。 … 你曾经说,也许我是海底两万底那只无尽孤独的蛇颈龙。 我也不想只给予你荒丘,想给你最辽阔的宇宙,让你走遍春秋。`p`*xc`p``p`*xc`p` 作者有话要说:鲸鱼蛮回来更新了!这章没有到三千多就更了,因为想着先码一点给小伙伴看,是不是有人在等捏,对手指。 虽然这一章说不会再见,但是下一章沈部长不会没戏份的,下一章又有转折了! 《化身孤岛的鲸》这首歌炒鸡好听!又治愈又虐心!而且歌词也很适合沈肃部长大大,不过因为是女声唱的,感觉更像是蔚筝以自己的感受来唱她了解的那个沈肃,所以也炒鸡地更加虐……也是我这一章最后两句话的灵感来源,总之强烈推荐! 在线地址请戳:### 部分非常赞的歌词:我是只化身孤岛的蓝鲸,有着最巨大的身影,鱼虾在身侧穿行,也有飞鸟在背上停。 我的背脊如荒丘,而你却微笑摆首,把它当成整个宇宙。你与太阳挥手,也同海鸥问候,陪我爱天爱地四处风流,只是遗憾你终究,无法躺在我胸口,欣赏夜空最辽阔的不朽,把星子放入眸。 我未入过繁华之境,未听过喧嚣的声音,未见过太多生灵,未有过滚烫心情,所以也未觉大洋正中有多么安静。 你的指尖轻柔,抚摸过我所有风浪冲撞出的丑陋疮口,你眼中有春与秋,胜过我见过爱过的一切山川与河流。 曾以为我肩头,是那么的宽厚,足够撑起海底那座琼楼,而在你到来之后,它显得如此清瘦,我想给你能奔跑的岸头,让你如同王后…… 下章预告: 只是他们不知道,她的世界里,六年前他出现时的暴雨,一直没有停。 27 *** 自那一天决定与沈肃再也不见至今,蔚筝连一丝反常也不曾表露,除了因为呕吐和强烈的精神压力而引发高烧,几天之后她从一场大病中苏醒,一切也恢复正常。 偶尔听见伤感的情歌或者动人悱恻的词语是会觉得心中针扎似地隐隐作痛,但也仅此而已了。 就好似蔚筝现在想要寻找可以排解悲伤的渠道与机会,可当真正要抓出那些阴霾的念头,才发现想要发泄胸中的悲伤也变作一件难事,失去恋爱的对手,徒留一片没有温度的苍白,只有模糊的黑影徘徊在昔日回忆,就像是栖息在歌剧院的幽灵。 蔚筝怀念过去那些时刻,哪怕只是站在他身边,在他的公司看着他忙碌,又或者他们一起去打保龄球,就这样陪着、望着,暧昧总比求而不得来得慈悲一些些——但这份模糊的感情又恰恰是她最不喜欢的。 于是每天还是照常上班、下班,偶尔与友人出门逛街、看电影,至少她认为在外星人真正入侵地球之前,朝九晚五的工作还是得继续下去。 真的决定与沈肃再也不见之后,似乎确实断了唯一的联络,蔚筝能够保留下来的一线牵连,就是哪怕他们再无交集,她也会信守他的秘密,直到宇宙赐给她的光阴尽头。 而之所以能投入这一场爱恋,是因为没人比她更懂得爱情来临时的战栗感,那是没有任何敷衍与虚假成分在内的微妙感觉,只要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她的肩头、发丝,就像有洪水卷入她的整个世界。 蔚筝在狂喜之余,也能理智地分辨,再也没有人能像沈肃那样触及她的心弦,哪怕只是一个笑容或者一个眼神,那也是海岸灯塔上四季常明的不朽灯火。 但她也不仅仅是有这些情感作为依仗,也为未来要走的荆棘之路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无论如何这些全部都已不再重要,她需要从连续六年的噩梦中清醒了,到了必须要醒来的时候了。 原本,白采采作为唯一亲口听蔚筝承认“单恋”失败的蜜友,请她去一家vitabistro&bar吃吃饭、喝喝小酒也是常理,后来不知怎么的,郑景行也来了,三人许久没有这样单独聚过,一时竟还有些局促。 直到喝了几杯鸡尾酒,他们才絮絮叨叨地聊开了,郑景行轻声地叹气:“是我不好,当时没考虑周全,就……” 蔚筝还没醉的彻底,急忙打断他:“你有什么错,学长,你这么说就是跟我太生分了。” 她当然知道,又不是所有男女都能成为眷侣,又不是所有恋情都能有开花结果。 “我都能想开了,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他听得笑了笑,白采采趁此聊了许多过去学生年代的趣事,气氛逐渐又被愉悦的回忆扑满了。 蔚筝也曾在第一次告白时以为,如果得不到回应,她会不会迷失,但过去以为过不去的坎儿,现在也都过去了,那些臆想中的悲痛欲绝也都没有来。 她不断地与他们聊天,不断地喝酒,分明语调是欢快的,脸色红润得像涂了粉饼。后来是如何醉倒的,蔚筝也已经记不清,意识始终处于昏迷与清醒的边缘,还迷迷糊糊听见酒吧在放流行歌手的抒情情歌:“只要你做一天的我,让你过一天我的心情,耗尽所有热情所有决心,还被你否定,是多么不公平……” 她莫名其妙傻笑起来,郑景行这时也像听见歌声,他也跟着讽刺地笑起来,两人一惊一乍把唯独正常的白采采吓得够呛。 还好蒋瑛闻打电话来抓人,知道情况以后就决定来接蔚筝,他也早也敏锐地嗅到她与沈肃之间不可再续的一段因缘,于公于私,都不得不在这一刻陪伴着她。 这样尴尬的角色与位置,也注定蒋瑛闻要永远落后那人一步,但他怎么舍得放任她强颜欢笑,只是在所有人面前完美地伪装,甚至,连自己也已经欺瞒的那么好。 他从最开始就一直在照顾她、鼓励她、治愈她,将他所有本领与温情,无微不至又无声无息地传达给她。但沈肃的出现,却又把她拽入最深的黑暗,这一次更彻底、更具破坏性,但他已无能为力。 只能等飓风平息,他依然站在她身后,对她有求必应,这一刻倘若能滞留在原地,她能否感觉到他始终包容她的一颗心。 蔚筝在蒋瑛闻的车中醒来过一次,确认是在熟悉的人身边才又放心地闭上眼睛,只是再也睡不过去。 她猛然想起上次醉酒沈肃开车来接她的场景,还有那一个热情的拥抱与狂热的唇吻,蔚筝又懊恼又痛心,含在嘴里的两个字却再也无法诉说出口。 最初两人在车内无言了一阵,蒋瑛闻还是说:“难受的话,哭出来就好了,你忘记我说过的吗,哭泣不代表软弱,不哭也从来不代表坚强,只要你已经不再抛弃真实的自己,任何时候,你都能表达你最丰沛的感情。”尛說Φ紋網 说完,他默默地注视她,向她微微而笑。 压抑这么多日的真实感受,终于还是在酒精的刺激下顺势宣泄,蔚筝伏在蒋瑛闻肩头,就像曾经治疗时无数次习惯地向他表达内心,但这次她一个字也不能说,咬紧牙关默默坚持,她告诉自己,会过去的,一定都会过去的。 她甚至不知道那么多的泪水要从何而来,只是一直努力地在所有人面前摆出曾经最熟悉的伪装,却把那些遗憾不知扔到了心底的哪一个箱子里封锁。 因为太怕触及,太怕看见,所以藏得太深,哪怕那只是短暂的,迷恋的一段过程,但总要费一番力气才能找得回来。渐渐地,蒋瑛闻感到肩头湿了,他轻柔地抚摸她的额发,从发顶再到发梢,温柔安抚她,直到她停止颤抖。 蔚筝慢慢放下心头压着的巨石,她与那样不同种族世界的沈肃也许终究无法做到一个世界的重合,惺惺相惜,蓦然别离,结局早已注定是无望的,或者也违反太多注定的规律与守则。 我们总要对那些不可逾越的距离和规矩心怀敬畏,人不能太过于着迷于另一些森罗万象的生命与形态,否则,也终将会迷失真正的自我。 … 在车子抵达目的地之前,蔚筝在昏沉沉的哭泣中终于用尽气力,不知不觉睡着了。 蒋瑛闻舍不得那么快叫醒她,就静静凝视那张哭得通红的小脸,他不禁笑了笑,又不住地想,是不是能有一丝运气和机会是留给他的。 蒋瑛闻用拇指摩挲过她因为酒精而更显红润的唇瓣,俯身落下一个轻吻,又沿着唇线徘徊不去,他在她的唇边甚至尝到酒的余味,心头重重一跳,这种诱惑令人沉醉不已,致使他忍不住紧紧抱了她一下,才觉得心里又暖了几分。 ** 在这段时间里,蔚筝的日子过得不紧不慢,每一天都做到享受分分秒秒的知足,于是也就没有那么煎熬。转眼七月来临,她随《午间食堂》栏目组出发去市区以外的一个地方录制特别节目。 那是位于黎川市附近的一座岛屿,面积不大,岛上有一个居住人数不多的小镇,因为不曾开发旅游业,也没有设立旅游景点,会来这儿观光的游客不多,居民依靠渔业和养殖赚钱,生活节奏不快,素来幽静,在市区有不少上班族倒是喜欢来此处度假,钓个鱼、搓个麻将,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儿自然风光相当优美,也有几道海鲜十分出名,他们此行也是专为美食而来。 等抵达海岛,中心气象台却当即发布了一条台风警报,说是下午开始起大风,台风将在半夜对海岛产生严重影响,一时所有船舶停运,海潮的白沫拍打在岩石上四散飞溅。 气压逐渐降低,暴雨黄色预警信号发布,这种阴瑟瑟的天想要录制节目是不可能了。蔚筝只好与两位同事回到预定的小酒店,她从窗户望出去,却见到远处的岛上有两栋格外醒目的建筑,问了前台才知道,那是由一位岛民出资建立的收藏馆与图书馆。 尽管外面的风刮在脸上已经有些疼,长浪渐大渐高地冲撞海岸,海崖发出长嘶如同吼声,风速逐渐增强,但蔚筝早已习惯行动胜过一切的心境,她仍然决定要去看一看那着实让人感兴趣的建筑物,等到台风真正来临之前,还有一段余裕。 空气里到处都是沉甸甸的水分子,一路蔚筝看见有许多户人家都自己设计了花园,种各种蔬菜或花卉,颜色艳丽、香气浓郁的花朵香味飘满街旁。 说来也挺奇怪,这里独立于世,却有品味不俗的,并建的如此高雅又传统,更让她意外的是,里边的馆藏暂且不提,光是构造设计就极其先进,还真有些“高大上”,古色古香的同时也有几分光怪陆离。 蔚筝看见手边的一间陈列馆外挂着“”的牌子,她信步入内,馆中陈列的收藏品数量不多,但件件都是奇珍异宝,它们千百年来如验证历史的化石,沉睡在一切人世动荡之外,也是一切七情六欲与人类文明的最初。 青釉划花双系壶、白陶雕刻饕餮纹双耳壶、原始瓷提梁盉、三彩骆驼载乐俑…… 蔚筝将这些文物悉数收入眼中,同时又不禁感慨,生命的形态纷繁复杂,但生命的本质却是相同,就像她与那个来自远方的客人,或许他们都只是一碗发光的酒,却被制造出不同的面貌,遗落在相距亿万光年的两颗行星。 蔚筝的心从未感到如此平静而沉默,所有经历都已经不值一提、消弭无形,就好似找到皈依的彼岸。 她不经意间透过玻璃的折射看见一抹人影,下一秒回眸,微微怔住。 时间是一弯河流,充满光亮的生命本源,他们以为能把对方从此藏于心底,却还是在下一刻,视线穿过一件件的珍品,在这又静又美的空间交汇,也在寂静的时间河流中汇聚。 在定了定神之后,蔚筝发觉居然想笑。 许久不见,她的头发长长了一些,神采奕奕。 沈肃立在十几步以外,穿着熨烫得笔挺的立领外套,银扣上依然有着引人瞩目的青色电火状图腾,眉宇间那份睿智,仿佛他已踏过千山万水,而那双暗夜流光的眼睛,又像经过大雨的洗礼。 ——假如你是人间客,从此山水不相逢。 蔚筝不由想起过去在卡片上写给他的话,于是,只疏远而礼貌地一个眼神,便不再去看。 … 又要下暴雨了,白采采、蔚仲、简瞳……他们发来短信,提醒她及时打伞,注意安全。 只是他们不知道,她的世界里,六年前他出现时的暴雨,一直没有停。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以为沈部长可以多点戏份的,没想到一写就超字数了,只能放到下一章,台风什么的,喜闻乐见的终于能来了!这一章写的时候,总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所以自己写的还蛮顺的,最棒的就是这样了。 积分还能送,快点冒泡吧! 下章预告: 再让我重生一次,我还想遇见你,还想看一次这样壮阔美丽的雷鸣。 广告小能手: 点击我就会转到蛮蛮花的专栏哟,快快收藏起来啊,作者收藏真的对作者来说炒鸡重要的 点击上方红框→跳转到专栏页→看到专栏名称旁有“收藏此作者”字样,请点击→作者:儋耳蛮花的专栏被xxx成功收藏~ 28 *** 两人明明离得那么近,但谁也不出声,收藏馆温黄的灯光将气氛调得不那么僵硬,蔚筝有一刻觉得时光都倒回了,回到了她与他初始的那一天。 直到桑蓉出现,把原先平静的状态打的四分五裂,她凑过去在沈肃耳边窃窃私语了些什么,蔚筝才发现这些日子以来她没有想象中愈合的那么好。 她可以在空无一人的收藏馆装作与沈肃萍水相逢,可却无法在同一个空间忍受他与另一个女子谈笑,甚至阴暗地想,是不是他之所以拒绝她,就是因为桑蓉…… 但这种想法马上就灰飞烟灭了,她相信沈肃不是那样的男人,一直深信。 蔚筝被好不容易才忘却片刻的情感汹涌地打上心头,它们毫不留情地触及她心灵每一个最细微的角落。 可是,眼下的一切让她无法细细追想,趁着更多的记忆还没有将人湮灭,她更不敢再看,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陈列室,快得好像身后有一团火在追着她。 沈肃凝望那抹仓促离开的身影,他感觉到一种寒意一点点地渗进躯体——根本没办法欺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他没有一天不在考虑与她之间发生的那些往事。 他不像人类被重力禁锢得那么牢不可破,但却被一种更危险的重力拖入深渊,那是过去的自己从来不会设想的,但事实是他早已弥足深陷。 前阵子沈肃方巧去参加了一场婚礼,新郎阳光血性,是特警教官,除了正气还有一半痞气。沈肃的身份可以说是最高机密,为了在地球上换得与人类和平共处,也曾经在特种部队呆过一阵,并与当时还在“英刃”服役的特种兵江淮放成为战友。 这个生性豪放又好脸皮的男人,后来间接害死生母与朋友,背下累累血债,这样一位用大好青春献身祖国的家伙,换来的却是家破人亡的惨剧。 至此,江淮放彻底封闭内心,也害怕再与普通人有什么感情上的牵扯,然而,他还是值得幸福,也确实有这么一位如花美眷,终于被他等到。 女方在化妆换衣服,他们在宾馆的礼堂附近坐着聊天,提及这段恋情,江淮放也是直言不讳:“你也是知道的,我曾经傻/逼,拒绝过我媳妇儿一回,后来那叫一个后悔的痛不欲生,差点没把人给憋死……” 江淮放起初也是害怕他的爱情会让那姑娘受到伤害,等到他爱的人彻底放弃,以为不会再有将来,心碎绝望,他才终于为爱跋山涉水,用所有来求一个圆满。 她怎能还会愿意,把一颗真心毫无保留,交付于他——江淮放一直珍惜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他拍了拍沈部长的肩膀,很乐意地摆出过来人的嚣张劲儿:“所以说,既然喜欢就要努力争取,想那么多做什么。” 沈肃只是在偶尔闲聊时提过一两句关于蔚筝的事,他没有作声,江淮放却自顾自地激动起来:“就算她的一生只是我的一瞬,就算咱们不是同一种人,就算老天爷也想拆散咱们……可老子也绝对不会给任何机会,妈的,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砍一双,来一支军队,老子就驾驶高达全部歼灭!” 沈肃扶额,幸好对这男人的脾气他也早习惯了,“江淮放,我们的情况哪里一样,再说了,你怎么能断定对方到底愿不愿意?” “因为我爱他,我总是愿意的。” 新娘子这时候走过来,江淮放立马得瑟地啵了一下对方,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他有多疼媳妇儿! “真正值得存在的爱情,更经不起等待,沈部长,你说呢。” 沈肃望着新娘子笑意盈盈的眼睛,带着祝福顺遂她意地点了点头。 以前还不曾觉得,宇宙有多少种生命,就有多少种可能。哪怕故事消失,记忆犹在,记忆消逝,感情仍然,其实,也还是有人在搏动他的内心。 不得不承认,江淮放的有些话确实触动了沈肃,他对他说“就算你离开她,她也是你在这里最致命的弱点,对方真要干掉你,也绝不会对她留情。你还不如就留在她身边,把你钟意的女人保护到最后!” 那场喜宴充满人间的烟火与欢喜,看着这样一对新人努力地经营着他们的感情与生活,再多的矫情好似也会跌落在地,所有在场的单身男女都不免向往起婚姻与爱情最完美的融合。小說中文網 沈肃的回忆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他走到门口,外面早已是一片水的天地,雨下的如黄豆大小,云层渐密渐低,就像一种隐隐不详的凶兆。 他发现蔚筝瘦小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这条路的尽头,可这并不是重点,绝佳的视力让他注意到一块广告牌被尖啸的风肆意地挂下,在接下来的几秒之内很可能会砸到她,而依靠人类的反应她也根本别想躲开! 沈肃脸上骤变,也顾不了桑蓉可能还在不远处,他一下子移动到她身边,蔚筝感到有强风铺天盖地将她包围,然后她被推倒在路边,衣衫浸湿,狂暴的台风之下,个人的力量单薄无比。 这几个月的分别,心中不是没有惦记起他,但既然知道这来自远方的旅人对这个世界无心无意,她也不会再任由他每一次这样可笑地闯入她的世界。 “沈部长,怎么这么巧。” 蔚筝镇静得根本不正常,甚至还淡淡地笑了,在这风雨之中显得愈发苍白无力,“你应该非常清楚地记得,我们最后说过的那些话。还是,你和我理解的不一样?我不想要你出现在我眼前……我不想见到你……” 沈肃的心头被一股庞大的失落占领,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明明以为珍藏得那样完好,却被轻易地摧毁,让人恍惚。 “这么大的风,万一那东西砸下来,伤到你,你也要我视而不见?你是不要命了吗?”沈肃也不知怎么的来了火气,指着那一块已经跌落在水泥土的破牌子,“我是在担心你啊!” “求你不要来关心我!”她在大风中瑟瑟发抖,海水的湿气让人极度不安,“我求你了!” 沈肃正要进一步告诉她,他这些日子以来想透、想通的念头如实告之,云层与地面之间突然像有一个大网将他牢牢捕获——是的,在他一心想要救蔚筝的时刻,竟也忘了这或许会是致命的一夜,台风将临。 超强伏特的电压已被他吸引过来,几万米的高空如同拉起响彻天地的警报,接着他用尽最后的气力躲开蔚筝将近百米的距离,一道仿若雷神之锤打出来的白色影子,劈中他的身体! “沈肃——!” 这吓人的一幕让蔚筝几乎睁不开眼睛。 天边有雷声滚过,沈肃浑身像被这些银白的电流缠绕,他体内的生物电令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身体立刻就起了变化,灰色的肌肤、碧绿的眼珠显露无疑,与此同时,释放身躯里蕴藏的雷电过程,沈肃会像人类的肾上腺素达到井喷时那样获得快/感。 蔚筝从未见过如此壮丽的景象,那浩瀚的雷霆仿佛近在眼前,一道道白光将天边都要照亮。沈肃像是主宰天地的王者,又像是被诸神惩罚的异端,他全身的磁场与脉冲全部紊乱,却悍然地立于这狂风、暴雨、雷电之间。 只是,在所有过盛的电力被消耗的时候,沈肃也再支撑不了再多一秒,倒在了地上…… 蔚筝起先不敢太接近那张像是已经连接着天空的电磁网,她也完全不懂得要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故,不能在这时候贸然行动。 直到看见沈肃微微转醒,电流也逐渐又回到厚重的云层之中,他单膝跪在地上,她才热着眼眶,赶过去将他扶住,这一刻早已忘了那些自律,只是希望他一切安好。 “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哭腔,沈肃抬起脸看她,眼眸中却是一片她从未见识过的陌生,他恶狠狠地瞪着眼睛,此刻已完全不像一个地球人。 蔚筝错愕了几秒,马上反应过来也许是他在这样的状态下甚至记不得她了吧。四周因为强悍的电击早已变作不毛之地,雨点和晚风落在俩人身上,凄凉无比。 她想着这时候的沈肃会不会变得极具杀伤力,是不是就像野兽那样不能轻易靠近,特别危险,可明明这样想着,身体却怎么也挪不了半分。 天空暗得如同冬夜,蔚筝也在此刻蓦然地感到眼前一黑,整个人却跌进一个冰冷却有力的怀抱。 是谁说过的,拥抱是世上最好的东西,好到足以磨灭一切的苦难。 她也下意识抓紧他的脊背,不知怎么的,就是很想哭,百种滋味付诸在此,但已经全部都作废不算数了。 渐渐地,沈肃的体温居然比她还高了,他温暖又宽广的肩膀,让人留恋不已。 “对不起,我真是太没用了。”沈肃低声在她耳边说着,“我的勇气,怎么能连你都不如。” 蔚筝早已被一连串的事故吓傻了,根本不知要如何回应这份突如其来的暗示,甚至,她觉得是不是又想得太多,沈肃也没有那样的意思。 然而,当她抬眸,所能看见的是他一双暗亮厚醇的眼眸,像蕴藏着一个隔世的眼波。 蔚筝的耳边尽是大雨挟着风势,四处都是白茫茫的,她浑身早已湿得不成样,一颗心却陡然燃了起来,仿佛因为这场台风的到来,一切都已归于异位。 …… 沈肃,再让我重生一次,我还想遇见你,还想看一次这样壮阔美丽的雷鸣。 哪怕你一身鳞甲硌得慌,我也想一直陪着你。不如,就算今后还有多大的风雨,还要面对世间多大的诋毁,也一直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生日还更新的好作者,你们怎么忍心让我一直在掉收藏,怎么忍心霸王我,5555!这章由于某人出来抢镜,部长大人的话才说了一个开头,只能下章再说清楚那些东东,然后再开始腻歪了! 下章预告: 你必须爱我,除此以外我们无所畏惧 29 *** 沈肃勉力克制住将要再次狂暴的基因,他从地上站起来,这时候暴雨早已倾盆,雨势夹着狂风,蔚筝发觉他浑身滚烫像是在发高烧,他抓着她的手,用的力气之大几乎让人感觉有些疼,“蔚筝,有时候,我才是那个觉得你很不真实的一方,为什么,你能出现在我身边。” 她既感动却又心酸:“你只是在说胡话。” 沈肃撑着快要昏过去的身体,眼神却比任何一个时候还要认真,“我当然没有,蔚筝,你看着我。” 蔚筝有些看不清事物,雨水大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可奇怪的是她分明还是能感觉得到男人有些不高兴的眼神。 她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想要扯开他的臂膀,却是徒劳无功。 “这段日子你不在我的生命之中,我才知道当初根本不该让自己把‘人类’的思想和情绪都‘模拟’得那么完整,我没有遵从内心而是选择拒绝你,这真是耻辱一般的失策。在这道雷落下来之前,兴许还能有一些犹豫,但事到如今,也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了。” 就连发生这样的事她都愿意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他还有什么借口能像懦夫一样逃跑,如果她就是一生挚爱,他就不能轻易与那些无序的混沌妥协,只能用千百倍的责任和爱,来保护这段来之不易的爱情。 幸好路上早已杳无行人,天色又暗的可怕,也只有他俩会在这种情况下还留在原地,蔚筝的四肢早已失去温度,可是她太专注,丝毫没有被这样的冰冷干扰。 “我真是一点也弄不懂你,你之前不是很硬气吗,拒绝我的时候不是很干脆吗?怎么突然又变卦了,沈肃,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的心思像这风雨胡乱地飘零,他却比任何时候还要坚定。 “蔚筝,在遇到你之前,我是不懂什么叫做‘爱’或者‘喜欢’的人……可是,你让我转变了。”沈肃用尽可以用的一切词语,脑中的一根弦紧紧地绷着,“我有时候不擅长用言语表达感情,但既然你也不要普通的生活,也不要只是正常的‘人’与‘人’之间的爱情,那么,我也不要再压抑自己。不管遇到再大的难题,我会尽全力去解决。你知道这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但是,你愿意同我一起去这样做,是吗。” 蔚筝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前一刻她还在努力适应从此没有他出现的生活,如今,他却义无反顾要她陪着去走这条绝对黑暗的路。 沈肃也是身不由己吧。 “这么久不见,我还是想你,如果你还愿意接受我,给我一次机会。” 蔚筝面对男人直白的诉求,还有他明明虚弱得要死却还是逞能的模样,有些微微动摇了,只是,嘴上仍说:“我不知道,现在,我应该要考虑一下。” 沈肃也是刚刚才弄明白的,他与蔚筝之间,除了有所谓男女荷尔蒙的吸引,更多的却是一种精神上产生的共鸣,情不自禁想要了解那个人,想要与她在一起,找再多借口也要想靠近,甚至还有非比寻常的默契。 他应该比任何人都难以置信爱情的魔力,难以相信这种脆弱的感情,但是,他却很想去相信。 蔚筝听着耳边轰隆的雨声,心却平静了一刻,甚至有些话到了嘴边,自然地就说:“你知道我爱做梦,我曾经还很可笑地想过,就算会被杀…也要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我一直深深被你吸引着。” 沈肃耳边像炸了雷,心脏都快要爆炸,但这显然不是能够抒发感情的好地方,他忽然拥抱她柔软却失去温度的身体,行动之间满是他所擅长的决断力。 “外面对我来说还是很危险,你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蔚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去哪里?” 沈肃没有直接回答,却是兀自神秘地笑了笑。 太过亢奋的两人都没有发现,原本想要给老板送伞的桑蓉,却是远远地望见了这一幕幕。 伞下的她彻底白了脸,耳边的心跳声甚至响过落雷,任一个普通人无论如何想象,都不可能猜得到沈肃的真实面目。 她觉得快要晕倒,连额角都已满是冷汗,只能望着这不可思议到惊悚的真相发抖。 桑蓉捏紧伞柄,连手心刺痛都顾不得,就像这地方陡然生出毒刺与钉子,她转身连伞也再顾不得撑着,踏着几乎要汇聚成小河的雨水离开了。 … 而他们却还为这一刻的相许,倾心*。 毕竟,这仿佛是注定了几千个世纪的相逢。 你用0°遇见我,我化身为电。 你用100°爱上我,我早已沸腾…… ** 热水顺着发丝滴到地板,蔚筝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终于洗去了一身寒气,人也暖和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窗帘都合上了,台风卷来滔天巨浪的时候,简直就像有一座瀑布挂在外头的玻璃上面,蔚筝走到客厅,发现沈肃侧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有均匀的呼吸让他好像是一个再真实不过的男人,他一定很疲惫了。 蔚筝不想打扰他,张望着四周陈设,这座别墅盘踞在岛的高处,她进屋的时候,在大门外她依稀看见风雨中有一块匾,写着“沈公馆”。 历史悠久的建筑,老旧复古的房型里却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安保技术,由辉腾科技作为保障,这地方每一处都充满惊喜。 设计奇巧的庭院、整齐的花园,大门的密码极端复杂,似乎每十五秒更变换一次,还必须通过声纹、指纹、瞳纹,才能开启这座秘密城堡。 各个房间都是视野极佳的海景房,蔚筝看得入迷,沈肃却是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忙说:“你别动,躺着多休息一下。” 她到底还是没法不关心他的,沈肃笑了笑:“你饿了吧,厨房有吃的。” “自己来就好了,你要不要也吃点?” 折腾了这么久,两个人都应该吃点东西了,她沐浴的时候就在想,这地方倒是什么都不缺,沈肃还很有生活品味。等来到厨房才知道,柴木油盐一应俱全,各色食材都还新鲜,原来是他来岛上之前就叫人都备齐了。 蔚筝也不会弄复杂的菜式,何况这时候填饱肚子才是首选,她索性下了一大碗餐蛋面,味道却是很香。 沈肃也洗过澡出来,干爽的衣物让他散发一种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居家味道,他坐在餐桌旁,与她一人捧着一碗面,哪里还有什么外星人的丝毫痕迹。 “你怎么也会来这个海岛,这里是你的居所?” 沈肃“嗯”了一声,似乎嗓子有些哑了,此刻的他简直是每一寸肌肤都在辐射浓度爆表的荷尔蒙,她都觉得没法在他身边呆下去。 “你在地球生活了很久,也一定是要常换地方住的吧?” 蔚筝不禁想起那些长生不老的吸血鬼,微微笑起来。 “有好几年一直呆在这座海岛。”沈肃盯着她的笑容,“所以,房子什么的,设施也都完善。我还特意用了一些举措,用来防御台风天的危险强雷电。” 她抬眸,对上他似笑非笑的黑眸,有点局促不安,还红了脸:“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人类的眼睛也是有生物电的。” “那我怎么没电死你。” “你又不会十万伏特。” “……” 蔚筝抿了抿唇,放下筷子,她犹豫地说:“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决定好了,你…你对我到底……” 结结巴巴地问出口,沈肃反而要比她来得爽快了,他也不想让她再有其他不确定的猜想:“我喜欢你,蔚筝。过去我的拒绝已经伤害过你,我不会再伤害你一次。”尐説φ呅蛧 温情的氛围已变得无处不在,蔚筝低头,嗅到他给的衣服上属于这男人独有的气息,她觉得有些人天生长情、多情,甜言蜜语张嘴就来,每每投身爱情都带着海河那么多的激情,而沈肃却从来不会有如此澎湃的爱意涌出来。 可是,只要他能一点一滴将所有的感情悉数给出,这对于他来说,就已经是再艰难不过的事情,这已经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奢侈。 他明明应该是无欲无求意志坚定的男人,却因为她的告白失去理智,他还是勇敢的,其实,他比她要勇敢得多,包括曾经拒绝她这样的事情。 但再如何也抵不过这从未有过的,只要我爱你,哪管你来自哪一片浩瀚星云。 蔚筝想着想着,连面也忘了要吃,沈肃凝视着她,仿佛每一眼都能传递给他属于他们之间真实如血肉的温度。 “那么,你的回答?” 她在甜蜜与矛盾的交织之下无法给出答案,但随着一个个问号冒上来,又一个个褪下去,蔚筝也明白自己的心一直是倾向何方。 只是,她也还在思索要如何回答他,沈肃却忽然捧住她的脸,像是能感知一切。他的唇还有些凉意,让人更舍不得躲开,蔚筝的手指瑟瑟地搭在他的手臂,而她的唇那么软,让他如同碰触着冬日里的火炉。 生涩而不安的吻却生出无限的交缠,撩拨俩人凌乱的心,被亲吻的地方如同能够燃烧起来,沈肃抓紧她的手腕,让这个吻变得更绵长、更火辣。 他忍不住轻轻咬了她的唇瓣,又在下一秒愈发热烈地压过去,沈肃的迷恋已经无处躲藏,也无需再隐藏了。 这条路可能始终只有他们可以一起前行,再没有人能陪同、能理解,极寒冷又温暖,既孤独又安慰。 从今往后,你唯有爱我,除此以外,我们再无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两天一直在改先前的文,那天收到消息以后,就让编辑先把以前的文都锁了,接下来我打算一边更新坑,一边把旧文修好,所以没有看过旧文的亲可能要稍微等一下,给你们添麻烦了,很抱歉! 如果不是那啥,想必接下来也应该是热烈的,特别是这种台风天的海岛,两个人困在那里神马的,而且男主又会变身……多好的天时地利人和,我觉得必要的暧昧戏份是有助于男女感情增加的,结果却……哎~~~只能委屈你们啦~噗,要不要我想办法? 矮油不好意思~初吻~木有神马经验!! 30 *** 这个亲吻让彼此的温度迅速捂热对方心底的任意一个角落,蔚筝觉得沈肃还是像在发着高烧,否则他的身体怎么会那样烫。他的一只手捏紧了她的肩膀,滚烫得仿佛是熔浆,而她混混沌沌地回应,悄悄释放她的迷恋。 蔚筝克制着极度想要延续这个吻的想法,她甚至觉得这是一种瞒天过海的行为,是不是等到神明发现的时候,所有的温存与缠绵都将被收回去,或许是过去的等待与盼望太强烈,在得到的这一刻才会患失患得。尛說Φ紋網 她暗暗红了脸,“我还没说愿不愿意,你怎么能这么做。” 女孩子的心思就是这样千变万化,原本那么坦率勇敢地表达心意,现在却光顾着口是心非。 沈肃依然俯视着她的眼睛,两人视线交汇的时候满是属于情人间的私昵,“你吃完面,再去给同事再打个电话,说台风太大不回去了,明天要是天气好些,再回去录制节目。” 他顿了顿,又说:“我还可以带你们去一些熟悉的地方。” 男人的话语本该是一种亲密的暗示,但本人却又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蔚筝有些心虚地点点头,心不在焉地吃完餐蛋面,也不记得到底是什么味道了。 夜里狂风大作,但房间却安静得出奇,蔚筝简直连自己的呼吸都能听得十分清楚,她居然有些舍不得睡,在沈肃家中各个角落参观了一遍,又坐在书房翻了会书。 男人在厨房洗完碗碟,带她去主卧室,说:“床单被子都是新的,我就不换了,还需要什么?” 蔚筝刚走过去,就闻到一股晒过阳光的温暖气味,她笑着摇摇头,不知不觉又看起室内的格局,房间摆设都属寻常,就是多了些奇奇怪怪的按钮,蔚筝抱膝坐在床边,看着他,台风的夜晚让屋子变得总有一股新的魔力,人们躲在屋檐底下,躲在自家的小天地,一切的心绪不宁与漂泊疲累都被瞬间安抚。 她忽然想要这男人来说关于他们星球的那些事儿,更重要的是想听他过去成长的轨迹。 沈肃欲言又止,一时也不知要从何说起,具体又要谈到哪些。 “就说一点你觉得能说的吧,好不好。”蔚筝打量着他故意在四周忙活的背影,偷偷地笑:“从你小时候的童年生活开始,什么都可以说一点。” 只要两个人能没有隔阂地倾谈,那说什么都是有趣的,在沈肃断断续续尝试描述往事的时候,蔚筝不免偷眼觑他。 他穿着宽松的松绿色毛衣,整个人的状态放松,既儒雅又闲适。 平日里沈肃在别人面前总是相当谨慎,一言一行都要三思之后才敢做出决定,哪怕已经熟悉人类的神态言行,仍然害怕会露出端倪,但此刻他在她面前却是完全没有戒备和烦恼,意识到这一点的蔚筝心情变得更好。 沈肃说着小时候在他们的领土“斯托尔星”(用地球语翻译的名字)上度过的日子,他还有一个小几岁的弟弟,父亲为公国效力并献出生命,如今母亲和弟弟生活在一起。 蔚筝臆想他的少年时期、乃至青年时期会是怎样一番模样,进入军事学校的沈部长一定也非常受到他们那儿异性的欢迎吧。 “你说你是被‘流放’到地球的,你打过仗…实仗,是吧?” “我打过‘卡洛摩族’,它们长的很像你们这里游戏里的虫族,哦,还有异形。”沈肃回忆着无法忘却的过去,略是皱了皱眉,谈及这些的时候专心不少,“卡洛摩族的繁殖力和生存能力极强,遇到危机甚至能产生假死状态,它们几乎是从发现我们其中一颗殖民星的那一天起,就不断企图占领我们的能源,幸好许多星球的环境不适合它们居住,但我们的军队在初期被它们打的节节败退……” “你在军校也是技术型的吧?嗯,就是未来要以研发为主,还是去当指挥军官?” “我当时的确受到导师和军部的赏识,真正参与到第一场战争的时候,还是军校一年级的新生。” 就连蔚筝都可以想象,他们对沈部长的器重与赏识到何种地步,可想而知。 围绕着彼此之间的气氛让沈肃很容易就能说出那些令他记忆深刻的事情:“有一回,它们利用陨石登陆我们的一颗殖民星,那是在我们星球非常有名的一仗,我的一位伙伴也死在这场战役。后来,我们利用一种放射性物质杀死它们,但仍然有一部分存活下来。” 长的如异形的虫族……那得多恶心、多可怖,蔚筝简直不敢再想象,她同样也没法想象他与它们正面交锋时的情形,不过,沈肃应该不用上战场亲自厮杀吧? “有没有让你满意的胜仗?” 男人摇了摇头,倒觉得这姑娘是不是当记者当上了瘾,“没有任何伤亡的战役才是奇迹,值得被后世歌颂。” “沈肃,你这么优秀,甚至可以说是前途无量,为什么也会被‘流放’呢。”蔚筝说完又怕这是沈肃的禁忌话题,连忙补一句:“我只是替你可惜,你要是不想提没关系。” 好在他只是在床的另一头坐下,笑了笑:“迄今为止,我也不是特别明白其中的原由。当时我们军部与帝国的矛盾极深,还有公国从中挑事,卡洛摩族也依然对我们虎视眈眈。” “政治矛盾始终是我们没法理解的,你只是被殃及的池鱼也说不定。” “也许吧。”他的笑容变得苦涩起来,“当时我也没有任何人身自由,没有办法……按照你们这里的说法,就是请律师为自己辩护,总之,就被送往地球了。” 简直是像隐藏了什么可怕的阴谋,蔚筝这样想,沈肃在这些年里一定也担忧、思念着他们的国家,不过——“但如果你没有被流放,我也不会遇见你……”她说完才觉得这话也不妥当,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来圆,顿时满脸通红。 沈肃笑而不语,继续用炙热的眼眸看着她。 蔚筝心中忽然转到一个念头,但又万万不敢提起这个话题,可另一面,她又迫切想要知道答案。她想问他,你的流放限期是到哪一年为止,你还会不会回去。 当自己意识到这个问题或许会破坏现下这一切的宁静,她终究是拼命地忍住了,只笑起来,乃至有点儿俏皮地问:“沈部长,那你懂不懂星座啊?” “……” 沈肃一脸头疼又好笑:“这东西我早就觉得奇怪,水逆云云,太阳上行云云,所谓的科学依据也简直离谱。” 看着她立马傻笑的样子,他心底的绮思也慢慢起了头。 “蔚筝,我也想了解你,比如,曾经治疗时发生的一些事。”这也是一直让他挥之不去的心事,“你看过崔医生和蒋医生……是吧。” 提及蒋瑛闻,沈肃的理智还来不及运作,嘴里的话已经诚实地表达了内心:“那人还在追求你?” 蔚筝讲了些她去崔梁亭诊所遭遇的种种,如何被所有人不信任,如何在强迫自己的情况下承认撒谎,又如何遇见蒋瑛闻,重新拾回自己。 因为有了对比,讲到蒋医生的时候,她也免不了放柔语气,满是尊敬与感激,这让沈肃即使明白其中因由,却还是感觉到极不舒服的滋味。 “我一定比地球男人还要专/制,爱乱吃醋……是说‘吃醋’没错。”沈肃认真地与记忆库核实了一下,才肯定地点了点头,“蔚筝,既然你先前告白的时候说过愿意接受,现在也要做好觉悟。” “……” 可那时候你根本没答应好不好! 蔚筝无语了一阵子,才又好气又好笑地接话:“沈部长,我从来没有想象过在海岛能与相遇,更没有猜到你会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态度。你们星球的人都是这么说风就要雨么?哦,也对,你们连雷电也可以招来。” 沈肃初时没有听出她的揶揄,琢磨了几遍,才明白她的意思,他尴尬地咳了几声,却听她再次开口,这一回语气不紧不慢:“以前我一直企图对你告白,想要进入你的内心,但是你知道吗,是这场狂风暴雨让我们能再进入彼此的内心。过去的你,就像被这样一场台风包围着,与我格格不入。你情愿用雷电与风雨伤害你自己,也不愿伤害到我。” 说到最后,蔚筝都免不了觉得难过起来,沈肃也不知在想什么般地沉默着,然而,那份安谧却又有恰到好处的羞赧甜蜜。 良久,蔚筝觉得自己没那么情绪化了,才笑:“说起来,要是能见到过去的你就好了,我想看看‘他’是不是也这么固执。” 沈肃一脸的“不早说”,他来到床头柜,打开一个隐藏式的键盘,在上面不知按了些什么,忽然,整个房间灯光骤暗,在窗前逐渐出现虚拟的全息影像。 蔚筝看着眼前的人影,微微张大了嘴——那是以人类外貌计算才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他穿着一身白色制服,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但却极其合身,将他结实修长的身材一分一毫地展现出来。 他脸上有戴着一副单片圆形眼镜,面貌还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稚嫩,但所散发出的睿智与沉稳,同样显而易见。这个动态景象中的沈肃像是正在做什么报告,俊朗神秘又挺拔的侧影,几乎快要人窒息。 蔚筝着迷般地望入那人影的眼中,试图想要从中感觉到真实的温度与存在的痕迹,她的心绪也不禁飘远了,想象着如果在另一个星球遇见沈肃,又会是如何一番光景。 “我还有一个问题。”踌躇片刻,才小声地问出来:“你们那里是怎么……额,确认男女关系的。” “比起你们这种恋爱模式要高端一些,但也可以说是简单粗暴。如果彼此的精神触丝能互相融合,就直接进入对方的大脑,接下来就是身体的结合。” “那是不是你对人类就没有效用?” 沈肃已经走到她身边:“我觉得不然,既然我的精神攻击可以抵达你们的大脑,那么这种‘求结合’时的精神触丝应该也行得通。” 蔚筝显然对这种闻所未闻的东西抱有好奇,但也没法就说想要试一试,万一试出什么他们谁也没做好准备,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作罢,就随便又扯开话题了。 沈肃却还是一言不发地看她,蔚筝一时心口狂跳,不得停歇。 “是要试一下吗?” “啊,啊?会、会怎么样……” “接着发生的事就几乎无法用理智压抑,所以我才会说……这非常的简单粗暴。”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的点击下降的很厉害,可能这次的河蟹也有不少影响,但我想一切都会过去的,以及,不管如何都要好好码字。 这个周末我要去南京,看看能不能找机会码字吧,如果没有更新的话麻烦小伙伴们等一下下~上一章说的东西,如果用邮箱和博客都已经说过是不行的被禁止了,所以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下章预告: “桑蓉她也许……发现了什么。” 广告小能手: 点击我就会转到蛮蛮花的专栏哟,快快收藏起来啊,作者收藏真的对作者来说炒鸡重要的 点击上方红框→跳转到专栏页→看到专栏名称旁有“收藏此作者”字样,请点击→作者:儋耳蛮花的专栏被xxx成功收藏~ 31 *** 蔚筝张了几下嘴,想要表达对这件事的看法,可仍然一个音节也没有发出。最后,还是一种说不清的好奇与对沈肃的爱慕占了上风。 屋内的全息影像已经消失了,徒留一片雨夜的漆黑,沈肃的气息近在咫尺,蔚筝似乎伸手就能抱到他与他的全部声息。 他来到她的面前,俯□,一只手轻柔地抚过脸颊,“就试一下。” 她说不出话,只能看着沈肃。毫无征兆地,忽然,一阵狂乱的情绪向她扑面而来,才仅仅两秒就转瞬即逝,却给人留下太大的震撼。 蔚筝只觉得浑身像被打了一针兴奋剂,还是立刻见效的那种,那该是怎样热血沸腾的刺激——连退化的尾骨都能感到酥麻。 她的脸蛋慢慢地变作嫣红,甚至不敢再去看沈肃,等过了好一阵子,那奇怪的晕眩与燥热褪去,她这才注意到,双方都有些微喘,都在急促地呼吸,就连心跳也变得飞快。 仅仅一个瞬间,就可以产生无穷尽的渴望,她总算明白为何他们的两性关系要发生得更“绝对”,一旦两个人合拍,等于是立刻进入了“发/情/期”,就会无法忍耐地想要对方。 不过,他们在身体方面的纠缠倒也与地球人近乎相似,只是在行为上会更加地简单粗暴,毕竟他们真实的面貌蔚筝也见识过。 那么,沈肃在那样的情况下,也会变成原始的模样吗。 蔚筝被这样的想法惊到了,既忐忑又有说不出的慌张,而沈肃的眼色暗沉,也似乎还在回忆方才分秒之间的余韵,但他到底是因为先前身体受到创伤,如今有些疲惫了。 “我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原来你们的…这种感觉,会比人类的还要刺激。” 沈肃微微阖上眼睛,已经笑得有些心不在焉,不过,这副一笑置之的模样还真是挺禁欲。 蔚筝扶他在床上躺好,担忧地说:“你好像还是烧的很厉害,不要紧吗?” “我现在是身体最虚弱的时候,但再如何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不要担心,我睡一觉就可以复原了。” “那我…我就先在旁边看着,你有什么需要就喊我。” 沈肃也没有要她回去休息的意思,拍了拍床铺,意思是你能坐这里就好。 蔚筝乖乖坐在边上,虽然只要一想到方才的体验还是会小鹿乱撞,但沈肃镇定的神情与滚烫的温度,让她渐渐地没有精力再去琢磨那些情情爱爱,只希望他快些康复。 没多久,他们便双双沉入梦乡。 天快亮的时候,蔚筝醒过一次,她发现自己不知几时倒在床旁也睡着的,觉得身上有点凉,索性去找来一条毯子盖在身上。抬头再去看那个男人,他紧紧闭着眼睛,这般熟睡不醒的样子,恐怕是真的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楚。 她感到一丝丝的心疼,但却无法告诉他,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男人留下的点点滴滴,会给她带来那么多的煎熬。 蔚筝在来海岛以前,本以为所有的过往都会淡去,她不会再为他的伤经动骨也甘之如饴。可谁知一切都在疯狂的雷雨中终结,此刻再度得到一种截然不同的宁静,蔚筝从来没有觉得那么心安。 她知道这是从未离去的爱意在悄然作祟,她也知道如果拿定主意要与这个家伙走下去,他们付出的坚持要是其他情侣的无数倍。 但如果这一次不再逃避,他真的心意已决,那么她的热情也还未消褪,他们应该就能在一起了吧。 蔚筝想到这里,无奈又坦然地笑了,她再次窝在床上睡着了。 ** 等到蔚筝恢复知觉,是因为接到了同事打来的电话,这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九点。只不过,室内依旧昏暗得如同半夜,屋外还是狂风大作,根本没有减弱的趋势。 她看见空无一人的床铺,微微一怔,又意识到好好躺在大床中央盖着被子的早已换做自己,沈肃却不知去哪里了。 昨晚那么虚弱,今天倒是恢复得挺快,蔚筝这么想着,眼下就只有想把那男人再拖回来、逼着他休息一天的心思,但转念又想起沈肃天赋秉异,大概是不需要自己如此担心。 她下床走到客厅,依然在厨房、书房都不见人影。“沈公馆”也不光是这几间屋子,好不容易转了将近十分钟,才在一处僻静走廊发现通往地下一层的入口。 里面一条长长的通道,但灯火通明,墙纸与壁灯充满温暖的元素,她也不觉得害怕,直到看见两侧的透明玻璃能望见外边全是海水,蔚筝才发现她已经走到了海底——这男人也太大手笔了! 沈肃果然在这儿,而呈现在蔚筝面前的这间屋子,从四面墙看出去,都是水底世界般的景色,几乎像是一座小型私人水族馆,而且,一旁还有她从未见过的巨大鱼缸用来饲养淡水生物。 蔚蓝无垠,幻如奇境,又像谁在耳边奏响了一曲史诗,这里是被人发现不了的一处遗迹。 “你居然在底下建了这么一个地方?不会还真养了什么鲸鲨吧?!” 蔚筝惊恐地看向四周,深怕会突然有一条什么怪鱼窜出来。 沈肃见她这么一惊一乍,觉得有趣。他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看得出已恢复七、八成,双眸似是蕴含孤光,第一眼望过去也依然是风度翩翩。 男人自然笑起来,回答:“鲨鱼什么的,都养在国外了。” ……土豪! 沈肃放下手中鱼食,走过来有些突兀地拥住她,带着真真切切,又无法言语的喜悦,好像还有些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就在他眼前。 这回轮到蔚筝害臊了,只能低着头小声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早上云甑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告诉我一件事。”沈肃皱了皱眉,才道:“桑蓉她也许…发现了什么。” 蔚筝先是心里被搅得乱成一团,想来昨天两人在岛上情绪爆发的太过,被人发现的可能性确实极大,何况沈肃是突然不见的,桑蓉必然要去找他吧。 “你打算怎么办。” “她突然打电话给云甑,语无伦次,说是要请假,可人又在海岛离不开,大概是无计可施,觉得害怕了。” 蔚筝觉得心口发堵,她既能明白桑蓉恐惧的情绪,又觉得那样独自远离家乡与亲朋挚友,还要被异类排斥的沈肃有些……可怜。 “恐惧不过是心里的幻影,我倒是觉得你们人类的‘恐惧’,有点可怜。” 沈肃摆明是看穿了蔚筝的心思,她只好说:“那要不要我去和她谈谈?” 他立刻摇了摇头,“你不用操心这类事,我在这里生活这么久,也不是没遇过类似状况。” 蔚筝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沈肃这家伙又一次没有给她机会,他收拢手臂,仿佛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已被发现。 她觉得心潮激荡,同时还在想幸好找他之前去刷了牙、洗了脸,然后,这一吻煽情浓烈,而且持久,男性的浓郁气息灌入鼻腔,没有丝毫厌恶,反而麻痹了神经系统。 因为确认精神触丝如此匹配,这个发现令沈肃不由自主地从潜意识里更加需要蔚筝。 他的吻时而激进,时而温软,又像是带着露水的湿润,令人着迷。 “我喜欢金鱼、海豚、鲨鱼。”沈肃喃喃地,与其说是在对蔚筝倾诉,不如说是更多地要给他自己听,“但是……” 他用另一种优雅又发音醇厚的语言,让她每一寸肌肤都像是会燃烧起来,甜蜜而颤抖。 “loveapersonrethansharklovesblood.” ** 台风在第三天终于悻悻离去,蔚筝第一时间回到工作岗位。要说电视台的工作当然需要顶着压力,太过放松没法胜任,太压抑的也不好承担,它需要你能把握分寸,甚至严格一些来说,你需要些许天赋,才能游刃有余。 蔚筝脑袋算不得太聪明,但到处都是小机灵,如今在《午间食堂》的制作后期,她也会参与画面与文稿的处理。 沈肃出门的时候天空还是飘着一些雨水,他去酒店接应蔚筝与他们的摄制组,亲自带他们去了相熟且风味极佳的餐厅。 路上他偏要与蔚筝撑一把伞,可这又是单人伞,沈肃一半身子基本都湿了。 今天他穿得半休闲半正式,戴了一条宽款的炭灰桑蚕丝领带,似乎并没有过度讲究,但却无不俊气逼人。 蔚筝着实过意不去,不忍心地说:“还是撑两把伞吧,你都被淋湿了。” 沈肃却执意:“这样子你说话的时候,我看不到你的眼睛。” “……” 为什么这个外星来的男人比她还会秀恩爱! 蔚筝已经心跳过速,无力反驳了。他们与一家海鲜小餐厅的老板进行拍摄前的沟通,沈肃的电话突然响起,他接起来之后,那边是一片断断续续的杂音以及空白沉默。 片刻,蔚筝看见他的神色微变,没有任何征兆。 “好,你等一等,我现在过去。” 蔚筝走过来,告诉她是桑蓉打来电话,要与他单独见一面。 难道,她也同样不畏惧沈肃的真面目了? 桑蓉又能有什么别的打算呢,哪怕她作出正确的选择去报警,也不会有人信以为真。又或者,蔚筝觉得是她考虑得太多,桑秘书不过是想与沈肃把这桩意外处理好罢了。 “你也不用陪在这里的,我要工作,你去处理事情吧,记得小心。” 沈肃短暂地笑一下,“你们先拍,我很快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更新久等了,从外地回来又是忙碌的一周,最近几章是刚开始的海岛腻歪,之后是剧情,腻歪也会穿插其中,不过可惜简单粗暴不能让我一展风采了(喂 这本字数不会很多,总之十几万应该就能搞定吧!但素一定会全部都写全的,比如小包子什么的…… 下章预告: 她知道在惯性的驱使下,那把刀必然会刺入血肉 广告小能手: 点击我就会转到蛮蛮花的专栏哟,快快收藏起来啊,作者收藏真的对作者来说炒鸡重要的尛說Φ紋網 点击上方红框→跳转到专栏页→看到专栏名称旁有“收藏此作者”字样,请点击→作者:儋耳蛮花的专栏被xxx成功收藏~ 32 *** “这个蒜蓉粉丝扇贝肉质鲜美,吃起来就觉得很香很嫩,堪称本店的‘镇店之宝’。来到海岛的朋友,一定要来这家小店尝一尝。” 蔚筝化着精致灵动的妆容,在镜头前既有专业报道的技巧,又有属于她个人的习惯动作。 她在节目最后讲出结束语:“不管刮风下雨,遇到这么价廉物美的小店,吃客们一定不要错过。哪怕淋雨一直走,不吃到红薯不回头!” 当拍摄第三家具有海岛特色的餐厅,沈肃走入店内,一眼就望到她吃到美食的时候满脸甜美的笑容,看到如此诱人的神情,该是没人不会胃口大开吧。 “能够一个人吃这么一台子菜,吼吼~真是太幸福了!这里的老板也非常热情……” 沈肃在角落挑了个僻静的位子坐下,服务员早已认识他,笑着给端上一杯热茶。因为那女孩儿活力的音容近在咫尺,反而让他有不够真实的感觉。 从互不相识,到互相吸引,再到无法抉择,以及最终的付诸一切,这都并非他单方面可以控制。但沈肃知道要维系这段感情,他应该付出的坚守,要更多于蔚筝。 只因为不能让她有太多压力,不能让她觉得委屈,也并非是真的决不允许她作出反悔,只是如果注定这段关系会存在挫折、磨难、悲伤,他觉得要由一人承担。 沈肃觉得“爱情”于他,不仅仅是精神的寄托和信赖,还有一份要与之共生的心。 蔚筝早就发现沈部长回来了,正心中雀跃地想要快些收工,趁着最后再多与他单独在这海岛呆上哪怕一、二个小时。 谁知,她发现桑蓉也姗姗而来。经过如此巨大的打击,她的面色稍微憔悴,但能够这么快振作,这心理承受能力真是强悍,毕竟,蔚筝也是好几年来一直与自己斗争,才能在真实与虚幻之间找到平衡点。 桑秘书大约是与沈肃报告了工作上的事宜,后者隔了一段距离给了蔚筝眼色,这便出去打电话了。 她斟酌着,对桑蓉开口:“听说你…这两天不太舒服,好些了吗。” 大美人也不兜圈子,她似乎笑得无奈,但也很快说出答案。 “我几乎也是被吓得快要进医院,但是,我知道自己没有疯,也知道那人是‘沈肃’。我从大学毕业就来他手下工作,陆陆续续也做了好几年,在‘辉腾科技’一步步成长起来,沈部长帮了我不少忙,虽然我可以说是没有去过其他公司的经验,但也知道像这样的机会有多难得。他是什么样的人,多少我也能看得清,我考虑过离开,但我想如果他真的有心要害我灭口,也不会等到现在……” 她说到后来觉得有些乱,只能停下来,又忍不住地看向蔚筝,好半天才说出来:“你居然和一个怪物…不怕吗。” “你还给‘怪物’打工呢,我怕什么。” 桑蓉微微一怔,索性摊开来说:“蔚筝,万一要是被你不想告诉的人知道,万一……” “你不是也不怕沈肃了吗,虽然他的外貌有时候与我们不同,可他要比一些人还要更像‘人’。至于他的为人,你也说了,我无须重复。还有,谢谢你的热心,该考虑的问题,该解决的问题,总是一个都不会少的。” 蔚筝坦然地回答她的问题,倒叫桑蓉一时有些恍惚。 “那沈部长与你在一起,究竟是因为他也喜欢你,还是因为,你是唯一知道他秘密的女生?他身为一个……他真的能懂爱情吗?你们的关系对他来说,难道不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吗,这不是他根本无法处理的,最大的麻烦吗。” 她说到最后的语气也愈发笃定,仿佛这些就是真知灼见。 蔚筝望着桑蓉的眼睛,琢磨她究竟还有什么用意,她本来就容易胡思乱想,越想就越觉得那女人有些古怪,任何一个正常人,在得知这种事,并足以颠覆你对世界的理解的时候,真的只需惊慌失措一阵子,接着就能承受了? 确实看得出,沈肃也是关心桑蓉的吧,如果,自己不再是仅仅能分享他秘密的人之一,他还会那么在意她吗,当初他对桑蓉是怎样的感觉……如今又有没有改变呢。 “蔚筝,我们都了解沈肃,但真正了解多少。” 蔚筝被问的哑然,她与沈肃也只是在这几天里跨出了决定性的一步,可他还有另一层身份,她依然了解的少之甚少。 恰巧,沈肃从外边回来了,蔚筝等到周边只有他俩,想要问他早上与桑蓉究竟谈了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如何都说不出口。 沈肃看她脸色阴晴不定,情不自禁去拨她耳边的发,“怎么了?” “桑蓉是不会离职了吧,我看你们都谈妥了。” 他是从工作效率各个方面考虑过,若换一个新人接手工作,又得从头教起,何况桑蓉已经发现他的身份,放在身边总也方便监察。 然而,女孩子总有些旁的心思,她对待这段感情无比郑重、无比珍惜,也没有说是如何地不信任对方,而是越在乎越提心吊胆,在你眼里的他那样好,别人又岂能一直发现不了呢。 沈肃看她问得有些过于慎重,不由地先露出笑容:“嗯,我说过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不要太在意。” 迟钝的外星人,真是一点也不懂她的心情。 ** 离开海岛平安抵达家中,蔚筝始终觉得无法安心,也许是因为那短短几日却过的太跌宕起伏,又欢喜无垠、风来雷来,那像是被施了咒语的一段旅途,等到回去那个钢铁铸就的城市,魔法就会失效,一切再不复往昔美好。 只有见到沈肃的时候,才能又一次获得心安,偏偏他一回来也忙得抽不出空,偶尔打来电话问候彼此,也不是非要说些什么,而是一句晚安就能表达千万种心意。 她想,这真是“少女病”晚期啊。 沈肃在外面出差又无法约会,于是蔚筝只能和朋友们吃饭解闷,她回来不久,简瞳就主动打电话约了她。 原本发生那样的事情,简瞳被辉腾公司辞退是百分之百的概率,然而,沈部长却给了特赦,关于他们的关系一时也众说纷纭。 简瞳本来就不是在乎这些流言,只不过在单位被人冷落和排挤也是无可避免,基本没什么人再敢搭理她。 她感谢沈肃一番好意,但职场与人生的课堂,又都是这样冷酷无情。 说来倒要多亏郑景行与蔚筝这些日子的陪伴,虽说前者多少对她有些别的心思——事实上她也弄不懂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吸引人的地方,但能多这么一位品行出众的朋友,她倍感意外。 而蔚筝能与她成为朋友,更是相当不容易,毕竟,她差点害死了对方。 这一晚郑景行请她们两位吃饭叙旧,大概也要顺便“声讨”一下沈肃与蔚筝的关系究竟如何发展得那么迅速,简瞳从地铁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蔚筝。 “今晚不陪你男朋友,不要紧吗。”简瞳微微一笑,“沈部长看着就是挺有控制欲的那种。” “又是郑景行这个大嘴巴告诉你的吧……其实,我们也才刚刚确认关系。”实际上她根本连正式的答应也没给过,完全是那个男人自作主张的。 “我还真挺好奇的,沈部长这样的类型,肯定也拿你‘钓神’没辙啊,你得好好说,是怎么一步步放线,让那条‘大鱼’上钩的。” “哪有那么夸张,最多…就是我先告白的吧。” 话音未落,一声急促的喊声忽然响起:“简瞳!” 正在说话的俩人齐齐一怔,来人竟是许久不曾露面的崔梁亭。简瞳下意识退后半步,半握着拳头好似防备。 蔚筝看出她紧张,就算平时再不愿惹事生非,这点硬气也还是有的,她与崔医生也算相识,就主动招呼:“崔医生,你好。” “简瞳,我终于见到你了,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暂时不见面,也合情合理。” “可我想和你谈谈,难道这也不行吗。” 简瞳知道一直躲着他也不是长久之计,她应允,却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在这里谈。” “至今你还没有一个足够说服我的理由,你说精神状态不好,你说我们感情淡了……这些我都愿意去努力修正,再怎么样,也该再给我一个机会啊!” 崔梁亭抓紧她的手腕,简瞳皱起眉头想要摆脱他的禁锢,蔚筝只好插足之中:“崔医生,简瞳都这样说了,你难道不知道感情的事无法勉强吗?” 她想要制止他的纠缠,谁知崔医生却伸手用力将人推开,蔚筝差点摔在地上。 “你他妈的少多管闲事!” “这闲事我还就管定了。” 说话的并非蔚筝,而是才从停车库走过来的郑景行,他直直盯着这古怪的男人,冷笑:“崔先生,纠缠女士可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 崔梁亭看一眼郑景行,又去看简瞳,这般来去几回,脸色整个变了,眼睛里的神态让人觉得有些可怖。 他不复往昔心理医生一贯镇定自若、博学多才的模样,撒泼似地大骂:“你这贱/人!找了那么多借口,不过就是有新欢了是吧?你都跟我订婚了,还在外面找这么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他说完,竟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 蔚筝心里一阵狂跳,第一反应就是把简瞳拉开,郑景行也是瞬间绷紧神经,知道这事彻底麻烦了! 崔梁亭博了命似地挥舞着小刀,郑景行不比沈肃,能徒手把刀子碎成两半,他只能冷静地见机行事。 眼看小刀刺过来,他侧过身子躲开,刀子短小却锋利,根本马虎不得,但一个心理正常的男人会因为和未婚妻掰了就拿凶器伤人吗,崔梁亭身为心理医生,怎么偏偏是最不正常的那个? 郑景行的疑惑着实太多,一不留神让人钻了空子,崔梁亭在又一次与目标堪堪擦过的时候,突然调转身体的重心方向! 简瞳尖叫一声,因为她知道在惯性的驱使下,那把刀必然会刺入血肉! 眼看那把刀子已经快要捅入他的身体,幸好郑景行出手贼快,一记重拳击在男人的太阳穴,让对方半边失去平衡,还差点直接失去了意识。 崔梁亭重重侧倒在地,郑景行上去将他两手制伏,客人们巨大的动静终于引起了保安的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两章除了巩固蔚筝和沈部长的关系,剧情上也会把崔医生这边的谜团解开,索性这本就多锻炼锻炼关于两个人感情方面的描写好了,我觉得也不错,希望能有所进步。 下章预告: 沈部长吃醋了,悲剧的是,他没发现。 33 *** 警方接到顾客的报警火速赶来,原本三人只不过想好好地吃顿饭,结果也被一起请去做笔录。从局里出来已经饥肠辘辘,蔚筝还挺幽默地抱怨:“怎么都不给我们提供鸡排饭,太不人性化了。” “想吃鸡排饭还不简单,跟你学长走。”郑景行对她宽抚一笑,留给简瞳的却是一个更值得深究的眼神。 简瞳心中竟是觉得百味翻涌。 崔梁亭的出现又让她想起过去那段不堪回首的恋情,这样好的郑景行,他们怎么能够是一类人呢。 鉴于崔医生没有刺伤郑景行,还构不成故意伤人未遂的罪名,仅仅只是被拘留十天。而这男人似乎能看明白简瞳的心思,他走到她面前,一席话很是动人:“你还好吗,那个崔梁亭不知是发什么疯,但我想他不会就这么轻易罢休,这段时间我每天来接送你上下班,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过意不去,但让我稍微放心一下,可不可以。” 简瞳平日是不敢随便拒绝别人的类型,越陌生的人面前越容易逆来顺受,可郑景行这样的要求太超出他们应该要保持的那段距离,如果她答应,只会越陷越深。 “我太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也请不要这样。抱歉,我已经没什么胃口,你们去吃吧。” 她本来还拖拖拉拉下不了决心,如此意外反而给了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简瞳也再不能给郑景行来动摇她的心,一转眼就拎着包走远了。 蔚筝知道他们俩人心里肯定都不好受,这时候她也只能先去安慰女方,郑景行喊住学妹,一时语重心长:“她被伤害过,也害怕被再次伤害,学妹,要麻烦你了。” 蔚筝当然明白他的心意,在与简瞳好说歹说的情况下,俩人这才找了一间小店坐下。 简瞳还无法与郑景行谈及心事,但却可以向蔚筝倾诉,因为她也有过在崔梁亭那儿治疗的经历。何况,女人往往因为分享秘密与八卦成为蜜友。 “我不能百分之一百去说那样精神病似得行为是与崔梁亭有关,可确实是与他在一起之后,事情才变得奇怪,我知道,或许你觉得可笑……” 如果简瞳知道沈肃的真实身份,那才会让人觉得可笑吧,蔚筝安抚地说:“你是指,那天在楼顶想跳楼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我有时候会像是梦游,之前有一次,醒来已经站在火车站了。”简瞳不安地思索着,过去的经历并不让人好受,“还有一次,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整个人是在水里被撩起来,我始终觉得有人按住我,不让我逃脱……” 蔚筝好像在三伏天被人浇下一盆冰凉的水,她被彻底浇醒,好像在这瞬间抓住了已困惑她许久的线索。 为什么一直觉得崔梁亭古怪、对他没有任何好感,还会认为他的心理治疗与其说开导你,不如说是在误导你。 甚至,第一次见面就有的熟悉感,现在想来,正是那样也说不定…… 他怎能成为她的心理医生,那简直太可怕了! “我也有过……”蔚筝觉得那些迷茫终于也都清晰起来,“这是在认识崔医生之前的事情。我大约十三、四岁的时候,出去和朋友玩,却被人迷晕了。在模糊的意识中只觉得整个人快要窒息。我怕水,因为我的记忆中,总是有一个男人,把我按在水斗里,不让我呼吸,我拼命挣扎、拼命反抗,却遭到殴打……” “到底怎么回事,这么说来崔梁亭一定有阴谋,并且,他已经是惯犯了。” 简瞳捕捉到越来越多让她值得怀疑崔梁亭的细节,这时候却发现蔚筝已毫无意识地流出眼泪。 “蔚筝,你怎么了?” “我只是没有想到,那么多年以后,所有的答案都还能被找到。原来,它们都是有征兆的。” 就像遇见沈肃,是因为天桥底下的那一段邂逅。 蔚筝抹了抹眼泪,把手机紧紧地握在手里,她想要把这些全都告诉沈肃,可当拨了电话,才发现无法启齿,一时也不知如何说起。 有些人能够相遇,也许真的是要靠命中注定,比如她与简瞳,又比如她与沈肃。 经过这一晚的分享与鼓励,蔚筝与简瞳之间的气氛越来越融洽,她们结成同盟,决定要为那些不甚明朗的谜团找出一个谜底。 “崔梁亭不会就这么放弃,你也要小心,他来找你肯定不单单只为了重归于好。如果,郑学长说要保护你安危,你也不用再拒绝的……” “蔚筝,现在还不是时候,应该说,一直都不是时候。如果换作一年前能够认识他,我会感激无比的,但人生没有这种假设。” 简瞳的神情让准备了一大堆说辞的她毫无用武之地。 因为,不管作什么决定,路要怎么走,这些都已经无法产生任何改变,她们只能带着那些伤痛和迷雾,一路向前。 ** 蔚筝与沈肃交往的事情渐渐地被更多人知悉,蒋瑛闻主动打电话来问候,也从字里行间听出他们的关系。 “所以你和沈肃……” “嗯,算是吧。”她说完,又不语。 蒋瑛闻无法从心底真正给予祝福,却也不能冷言相对,他只能说:“是么,要是你开心的话,就好。” 蔚筝也不确定未来的前景究竟如何,郑景行那天就对她说了,这段恋情无论对她还是他,都极有可能会带来伤害,无论是道德感上的、生活上的、乃至是身体上的实质性伤害,看得见的与看不见的,总会源源不绝。 沈肃一开始如此坚决地拒绝,也是为了不让彼此走向绝望,但既然已经想好必须走下去,也就只能尽他所有责任和担当,用心不让她受到太多的委屈与伤害。 蔚筝不是不懂他的觉悟,她也想从今天起,把一切都与他分担。 已经很久不曾来到沈肃的公司,更不用提,这一次是以“女朋友”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走入辉腾科技,“生命之蛋”的光辉似乎都要比往日来得闪耀。 她来之前,那男人还在开会,眼下却特意在办公室等着了。蔚筝很久都没有那么认真地想要做一件事,稍显局促的姿态也让人一览无遗。 男人往舒逸的皮椅坐下,只是平静地放下手头事务,安慰她:“你不要急,我给你腾出时间了,想要说多久都没有关系。” 蔚筝点头,先是与他寒暄一般:“你要一整天都呆在公司吗?” “嗯,有些项目必须在这里盯着,他们可能随时都要找我,晚餐叫桑秘书订了,应该是你喜欢吃的。”沈肃看一眼沉闷的办公室,笑得无奈而愧疚:“是不是不喜欢这样。” 蔚筝赶紧拼命地摇头:“我就是想把一些话说给你听,在哪里说都没有关系的。” 接下来,沈肃仔细地聆听,而她就把在简瞳身上发生的事与过去的经历一一对照,再分析了崔梁亭此次荒谬的拔刀行径,说明这男人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我还没有证据,确凿的证据,但我就是相信直觉……一定就是他!” “既然他真做过这些事,那么多年以来,又有不止一、二个施暴的对象,我想他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沈肃隐约觉得这事棘手,如果那姓崔的有报复之心,那么他的小女朋友应该也在危险范畴,看来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他必须要崔梁亭下地狱。 下、地、狱。 蔚筝垂着眼眸,丝毫没有察觉沈肃眼里透出的冰冷以及残暴黑暗的思想,等到开口才发现,她的声音还是听上去带着些喘,甚至还有一些嘶哑。 “以前,这些事我都是只能对蒋医生说的。” 作为蔚筝曾经的心理医生,蒋瑛闻是之前唯一知道这桩事的对象,而听到这样的说法,沈肃心中觉得有些莫名地堵,可悲剧的是,他又没有吃醋的自觉,只是闷在那边不再出声。 倒是蔚筝意外地说:“我很庆幸现在多了一个人,能听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她终于再次微笑,还有点儿不好意思:“沈肃,你觉得我傻也好,自从知道桑蓉也看见过你的真实身份,我就很失落、很失落。” 沈肃微微一怔,因为他没有办法察觉她如此细腻的感情。 “因为我会觉得,我不再是最特别的那个人了。” “蔚筝,关于桑蓉的事,现在我还没法具体解释给你听,但是,这件事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 “还有那天在海岛,你问我的事情……我没有给你答案。” 蔚筝着急地打断他,没有留意到他这句话的重点所在,沈肃也就顺应她的意思,安静下来等待。 “是因为很多话你还没有说出口,我就已经答应你了。” 沈肃按捺不住,起身来到她身边,胸口的部位觉得有些酸,也有些甜,只好用颤抖的手把人给搂紧,让她依靠在依稀是心脏的位置,慢慢地抚慰。 “你能说给我听吗。” 蔚筝好像也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很是安定地说出了口:“以前,我很担心人类这几十年对你来说太短暂,可是,你从来就是我的‘神’。沈肃,我喜欢你,所以当我信靠你的时候,‘永远’就在我们的生命之中。” 沈肃叹息一声,牵住她的手,她怎么还会是不特别的呢。 她就是让他哪怕背弃国家的荣耀,也要选择在一起的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放鸽子这种事儿、樱雨的地雷 下一章有“暗门”的人来卖帅耍酷哦,简直吊炸天~沈部长大大也会非常争气哒,哈哈。最近除了修改申请锁住的几篇文,还要修改《人生赢家》的出版稿,然后今天这章一开始不满意,后半段就推翻重写了,不管有多糟糕,还是想对得起自己。 下章预告: 蔚筝看着眼前*上身的陌生男人,想到那一句“眸若星辰,脸若皎月” 34 *** 有些人,同样能分享心事,但给你的意义却极为不同。 只要沈肃在身边,哪怕没有更进一步的触碰,却也足以让蔚筝感到心跳过速。就是这样毫无道理又真实得仿佛能看见,有时候全身腻满汗,心底的喃喃低语都是他的名字。 蔚筝热情地告白完毕,镇定片刻,想起方才他提到另一个女人,就问:“你说桑蓉……她怎么了?” “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但根据初步调查,她的背景不是那么单纯。而且,那层关系很深,我还不能断定。”他稍稍停顿语气,才道:“桑蓉她确实不知道我的身份,现在即便知道了,也‘必须’留在我身边不可。” 蔚筝隐约听出了门道,低头沉思不语,恰巧沈肃拿起桌上的手机,看见屏幕上是这姑娘不久前发来的一条信息,说:“对了,你发来的这个——‘a’是什么意思?” “不是u、a,是a~~”她看他依然不解的眼神,没好气地回嘴:“你这男人,怎么变得这么笨呐,就是……” 话还没说完,蔚筝已被他低头用力地吻住。 眼前几乎是兴奋到眼冒金星,他快要把她所有的理智吃掉。那不是俩人的第一次接吻了,唇舌之间已经有亲密无间的味道,她狼狈地扶住他的颈项,试图拥有更多的温柔与缠绵。 沈肃不断地吻她,却不做任何以外的肢体动作,这让曾经尝过甜头的蔚筝很不适应,她想要再感觉一次仿佛窒息般的快意,哪怕仅仅是短暂的两秒钟…… 可这样会不会太饥/渴、太/色了?尐説φ呅蛧 蔚筝决不能老实地把想法说出口,那急切、渴望、燥热,真是折腾得她不轻。她甚至不敢睁开眼看他了,只要想象彼此肌肤相熨,这样的念头触及心弦,身体就回忆起那一晚无限畅快的战栗,让她的眼泪都要朦朦胧胧地掉下来。 幸好还是沈肃先叫了停,他调整紊乱的呼吸,轻声告诉她:“吃完饭以后,晚上还有一个项目,挺有趣的。就是不知你愿不愿随我去看看。” “不是公司的机密吗?让我去真的可以?” “我认为,一旦已经‘绑定’了你,这公司上下还有什么你不能去的地方?” 蔚筝心中已甜得窃喜不止,脸上就算再想维持冷静,还是透出丝丝微笑,“那你也太草率了,万一我俩分手呢,下一个女生你也这么慷慨?沈部长,哪怕你是公司创始人,这也不太好吧。” 沈肃不理会这姑娘的口是心非,径直说下去:“公司称这个和研发项目为gt,全称ghosttrick。” 他要带她去参观的,即是辉腾科技研发的智能机器人项目——ghosttrick,又称幽灵诡计。 弓与箭曾是武器谱上的顶尖配备,如今却早已进化到更深不可测的领域。 当蔚筝走到通道的尽头,层层设密的门廊背后,隐藏的是一个高科技乐园。色调单一的机械库中央,摆放着一具看似钢铁铸造的人型机器,黑色的机械假肢充满质感,就像黑色的乔木,又或是静默无言的一尊雕塑。 从那上半身露出的些许肌肤,才能看出是有真人在里面进行操作,蔚筝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词语当然是——机械战警! 这样会不会太酷炫了? 她实在没法不盯着那结实的胸膛猛瞅,直到那“人”踩着沉重又稳健的步伐来到她面前。由于他本人的身形颀长,比例美妙,血肉与机甲犹如浑然天成地合在一起,就像上帝的创造。 “沈部长,这次实验不如由你亲自来测试。” 声音隔着机甲发出,所以听起来有些沉闷。 沈肃是带妹子来参观的,这时候哪有心思与男人“作战”,他道:“用你的全息模拟地图就可以了。” “那怎么能和真人相提并论?沈肃,你还怕什么,这是在你女人面前表现的好机会。” 既然这家伙把话也说到这地步了,沈肃再有任何推辞简直就是没种,他叹了口气,把外套脱了由蔚筝拿着,就这么以一具肉身上了场。 简直像是两位武士,在这狭隘却有无限可能的战场上狭路相逢。 看似全封闭的实验室到处都有蔚筝不懂的装置,那人正对前方,嘴里的话却是说给电脑听的:“第三阶段实验,第十五天,第十七次,配制版本3.0,底座已增加支撑力。” 一场绝对的彪悍对战。 机械人的武力值强大,甚至是仿佛能拥有颠覆山体的力量,俩人又同样个头高挑,一打起来简直是各种的惊险可怖却又引人入胜! 蔚筝不习惯看这种实战,时不时害怕地闭上眼睛,可有时候抗拒不了那绝对的暴力美学。男人们的每一次拳头都是对准要害,速度与力量并具,而机器的手中装置能产生电击,只是可能还在试验阶段,伏特不高。 对方抓紧沈肃的双腕拉过头顶旋转,接着双手夹住头部但被他挣脱,他想要攻击膝盖骨,钢铁之刃却立刻劈向他的手肘。 蔚筝听见空气中仿佛有尖啸的摩擦,整个隔音设备完好的区域在不停地震动,这些当然只是幻觉,但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机械人紧追不舍,一记长拳又快又狠,带着不可思议的味道,沈肃避无可避,手臂上青筋贲张,重拳之下,那机械人穿着的铁块都有凹陷下去的痕迹! 终于其中一条手臂被彻底摧毁,发出报警信号。 “看来要改进的地方仍然存在很多。”沈肃甩了甩胳膊,笑道:“足以承受子弹威力,但要是来自‘外星领域’的攻击还远远不够,增加机身强度,抗压能力等等……” 对方也慢慢地笑起来,流淌出的笑声如一股清流,他取下黑色头盔,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轻甩了几下挡在了额前的黑发。 蔚筝看着眼前赤/裸胸膛的陌生男人,不知为何,想到了那一句“眸若星辰,脸若皎月”。 她整个人都惊呆了,这男人体态匀称,长的又帅,简直好有爱……! 没能料到躲在这身壳子里的真人会是如此温润如玉,而那与生俱来的气场,哪怕他并非京中权贵,想必也有显赫家世。 但不论这男人是否穿着铠甲,也不论是哪一种姿态,就像有月光恰好照映在他脸庞,简直就是天造的美学。 陌生男子坦荡地接受她好奇的眼神,此刻,略是压低的声线简直像是低音炮:“我还以为是谁家的小猫跑出来了。” 沈肃听了这话的滋味不太舒服,强制性地打开对方的机械手,里面全是复杂的电线回路,某人用硬邦邦的语气说:“记下来,气缸压力也还得再作调整。” 他指出机械全身感觉不妥的地方,随后,才转头替蔚筝介绍:“他是我们特意外聘的项目总工程师,霍时优。” 蔚筝连忙问候:“霍先生,您好。” 霍时优微微上扬嘴角,他笑起来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的梨花就这么在姑娘们的心头开了起来,哪里有半分工科男的样子。 “武器演示还不是时候,下次让你欣赏更精彩的‘演出’。” 沈肃瞥他一眼,也不说话,居然就这么默不作声地转身走了,背影高傲又孤僻,难以形容。 蔚筝呆了呆,正要追上去,霍时优在她身边笑起来:“他去隔壁输入数据,找人来调试,你不用理他。” 她一动脚跟,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低头看见是一只小挂件,用易拉罐这种废品材质做成的简易机器人,黄色的外观有点儿像《机器人瓦力》里的瓦力。 蔚筝捡起来,抬头看见霍时优眼里的光,于是也笑着说:“这是您女朋友的吧…还是老婆?” 他接过来,收好:“谢谢。” “她一定很漂亮。” 霍时优还是在笑:“可惜我不能替你转达这话。” 蔚筝一听,这是分手了么,还是对方…… 不容她细想,霍时优已经扯开了话题,云淡风轻地说着:“老实说,我很佩服像沈部长这么会装的男人,明明心里在乎的时候,总能摆出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他一直就是这种性子吧?”蔚筝还拿捏不准他对沈肃的秘密了解多少,只好避重就轻。 “幸好还有你能理解他,你们能走到一起实属不易,由衷让人钦佩。” 蔚筝被表扬的有点儿羞涩,只是,隐约感到这位优秀的霍先生也并非感情之路畅通无阻,她有意无意地暗示:“连沈肃这样的男人我都敢追,是吧。其实,要是还有哪怕一线生机,就应该去争取。” 不管这是盛世烟火,还是岁月炖汤。 霍时优脱下机甲,在她面前伸出一只手,他用血肉之躯,竟是要与她慎重地握手:“你说的对。” ** 崔梁亭被拘留的第六天,蔚筝已没有那么在意这个危险人物,然而,她的遗忘并不代表没有人会行动。 男人从楼顶潜入办公楼,单手破坏门锁,手上一道闪电摧毁监视器,速度极快,仿若一道黑夜中的流光,轻松随意的犹如进入无人之境。 密密麻麻的办公室中摆放着病人的病例,以及,被封尘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蔚筝的《金鱼之歌》已发布正式版了,在我的微博“儋耳蛮花”里可以听,地址: 稍后要不我放个土豆网的地址? 下一章沈部长有轻微暴力外星人倾向,非战斗人员撤退,鬼x部长最高……另外五一出去玩儿,会把手提电脑带着,看能码多少就更新多少吧! 下章预告: 几乎快要溺毙的崔梁亭被他从浴缸里拖出来,如此反复数次…… 35 *** 崔梁亭的诊所被月夜的阴影笼罩,沈肃不需要零星的灯火,依然能靠夜视看清室内的任何细微之处。他来到崔医生存放病患记录的办公室,步伐清淡得仿佛是在自家散步。 男主人还在警局收押,能在黑暗出没的沈部长当然不用担心,时间充沛的情况下发现蛛丝马迹也是迟早。 果然,沈肃细心地在书架某处发现隐藏的暗格,他取出几本书,按下墙壁上的开关,发现这背后居然还放着一只小型保险箱。 因为事先就已经猜到会遇上解锁,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指纹探测器,随手一照就知道了崔梁亭设下的密码。 箱子里摆放的全都是一些偷拍来的女生资料,以及,崔梁亭的跟踪日记,那些实验对象的分析报告,还有极其系统的研究报告。 沈肃一目十行地阅读这些犯罪证据,每一个线索都已经被他牢记在脑海。 普通人绝不会猜到,平日里道貌岸然如崔梁亭这般的心灵医生,却在十几年间犯着不可饶恕的罪过。 他显然是不停地更换着目标,不间断地进行着可怕的催眠和心理暗示实验。ωww.xSZWω㈧.NēΤ 别人也许会觉得崔梁亭的手法非常诡谲,乃至说不上真正的科学依据是什么,但他配合催眠手法使用的一种携带机器,所能发射出的短时间内控制人类行为的脑波频率,沈肃再熟悉不过。 崔梁亭怎么会懂这些,难道,他就是来自斯托尔星的另一个同类?! ——不,如果他是同类,不可能会这么没有用。 沈肃想了想,这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或许是“指点”过什么也说不定。 不管如何,崔梁亭一定要为所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包括他也记录下的当年跟踪蔚筝的情况。 本来他就是蔚筝亲戚的朋友,在偶尔见过一次面之后,就将还是初中女生的她定为目标,他让她失去清醒的意识,充分享受少女在水中挣扎的求生、品尝她快要窒息的恐惧,然后,再如此反复地将她按进水里多次,甚至还踢她的脚踝、肚子,故意扯她的裙子和衣服羞辱她…… 他被这种能够控制人类的神秘力量吸引,从起初的好奇到最后无法自拔,失去自我,引他走向堕落、糜/烂和罪恶。 崔梁亭应该庆幸的是他没有进一步猥/亵蔚筝的身体,否则,沈肃发誓会找人也让他知道这种被凌/辱的滋味。 男人捏紧手中的纸张,要不是需要留着这些做证据,他想要将它们撕的粉碎。 即便再如何伪装或融入人类,沈肃的骨子里那属于其他种族的天性无法被彻底抹去,真正被激怒的沈部长,谁也惹不起。 沈肃也十分清楚,地球上每一个地域的人都拥有不同风俗,那么,更别提他是来自另一颗星星。 譬如他们之间配偶的意义、婚姻的意义,并且,哪怕他们自己面对友好的邦交行星也从不轻易表白,因为彼此之间“喜欢”与“爱”的含义也不尽相同,据他所知,有的星球婚姻甚至代表死亡。 最终,沈肃决定要用他的做法来平息怒意,哪怕这对人类来说,有些残忍。 几天以后,崔梁亭离开拘留所,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匆匆走在路上,他并没有情绪低沉,相反,好像因为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整个人兴奋得微微发抖。 他回到家中,正想畅快淋漓洗个澡,计划下一步如何对付简瞳,忽然在客厅的窗前,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背对着自己,高挑的模样十分显眼。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对方似乎发出一声冷笑,身影微微一颤,显得异常骄傲挺拔。 “崔先生,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 沈肃露出的脸部轮廓和下巴部分深刻分明,在寂静无人的房中突然出现,确实是可怖得如同鬼神。崔梁亭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人直接按倒在地,一边脸贴在冰冷的瓷砖,另一边被对方敞亮的皮鞋死死踩住。 “你放在诊所的资料我已经全部拿到手了,最初是谁教会你这些的。” “你在说什么,我……” 崔梁亭的狡辩还没有说完,就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才不过几秒时间,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按入滚烫的水中,他拼命划动四肢,疼痛与窒息让恐惧无处不在,等到终于被人松开束缚,他狼狈地伸出手,抓到水池边缘,这才发现是在家中的浴室,浴缸里还冒着热腾腾的气。 戴帽子的男人声音森冷:“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怎么会得到那些研究资料的?我不相信这全是你的所作所为。” 沈肃的本性已在这一刻被释放,再无需任何压抑和刻意伪装,来自斯托尔星的战士们,最恐怖的地方,不是暴怒失控,而是在即使流血的史诗之战,杀意腾腾,依然能保持完美的自我意识,如同冷冰坚硬的钻石。 他们这些士兵,在战场的时候就都相信上天所赐的“元力”力场,会始终包围着他们,引导他们。 崔梁亭被那男人更加充满戾气的模样镇住了,全身皮肤被烫到发红,将脑袋埋进双手之间,只能老老实实地说:“一个、一个男人!” 沈肃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再次把人摁进热水,等他毫无反击之力地挣扎一番,再把人抓出来,继续问:“他叫什么名字?” 崔梁亭一阵猛咳,觉得自己快被烫熟了,他痛苦地呜咽,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不知道……他没有说。” 沈肃依旧把人按回水中,让他也体验这种逃脱不了桎梏的绝望,才问:“把你知道的全部都讲出来。” 崔粱亭垂着湿透的发,原先还是哀嚎遍地,这时却呆若木鸡地怔了怔,而那男人井井有条地处理着一切。 “是十年前……具体日子,我记在笔记本上…当时我在国外念书,是英国……对,我在英国……” 等他把往事交代完毕,沈部长不打一声招呼,直接单手折断那人的腿骨,他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击碎他的全身骨头,可惜不能这么做。 接着,沈肃拆下这人的肩胛骨,再重新装回去,整个过程冷静得要人胆战,崔粱亭惨叫连连,他却还没打算就这么放过。 看着崔粱亭的眼睛,男人忽然给予精神上的施压,冰锐庞大的恐慌瞬间来袭,让人类可以身处人间炼狱! 崔粱亭压根不懂这精神压力来自何处,只觉得有一种厌恶和恐惧,包裹着肮脏和龌蹉,令人恶心得立刻喷吐出来,没法克制半分。 他弯腰,在浴室的瓷砖上不停地呕吐,吐的几乎只剩半条命,最后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地倒下来,身边全是污秽,散发恶臭,他蜷缩身体,极度恐惧地啜泣起来。 沈肃依然不觉得解气,在蔚筝心中留下的伤疤,他要十倍、百倍地要回来。 “你知道吗,拿你的同类来做这种肮脏的实验,不仅仅是可耻,你是和魔鬼订了契约。” “可我该说的都已经……” “我没有说过那种话吧,‘如果你交代全部,我会放你一马’这种话。”男人轻蔑地笑着,幽幽地说:“实际上我可以杀你一个囫囵死,但给你剩半条命……更加有趣。” 沈肃一脚脚踩在他身上,撵住他的十指,一只手卸下他的下巴,让他连惨叫声也无法发出,简直快要发疯。 他对待这个人类的态度如同蝼蚁,崔梁亭瘫软在地上,无可挽回地失去了所有想要反抗的能力,受伤的地方都是血,已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残骸。 这个心灵扭曲的男人,不仅害过陌生少女,甚至欺骗未婚妻简瞳,简直死有余辜。只不过沈肃也知道这里有地球法律,他只能选择把证物交至警方,让他们再来裁决。 可怕的折磨终于告一段落,崔粱亭浑身淤青,双手被绳子绑住,男人将他整个身子吊在屋子的电扇中央,他的全身已痛到麻痹,处理思想的神经中枢如同全部瘫痪。 崔梁亭从眼缝中望见对方打开大门,随后凭空消失。那人全程施虐却毫无手软之意,足以让人联想起来自地狱的魔鬼。 崔梁亭的心中又何尝不是住着一只扭曲的恶魔,但比起那人的手段和想法,自己还不过是小儿科。 沈肃眼中没有任何暴戾,他的暴戾全数隐藏在基因与血液之中,所有的善与恶被覆盖在夜色的寂静之下。在接到蔚筝电话的那一刻,男人回到最初的平静状态, 他的手边是从崔粱亭诊所带回来的犯罪证据,在笔记本的首页,那位曾经德艺双馨的心理医师,还摘录了一首辞藻华丽的诗歌。 爱情是这世上难以言尽的无常 它有着诸般化身:爱情交织着谎言 交织着怨恨,甚至交织着谋杀 盛放的爱逃不开恨,它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散发出一抹幽幽的血腥。 ——托尼库什纳《幻觉》 也许它说得是真实,但对于沈肃,爱情早已是蒸天烈焰,莲花遍地。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放假都让你们久等了,抱歉,我回来了,所以接下来恢复正常节奏! 蔚筝的《金鱼之歌》已发布正式版了,土豆版: 搞定崔医生之后,就是筝筝的求扑倒节奏了,嗯……但是不会轻易成功,但是一定会成功的,不求扑倒怎么会有小天使霹雳贝贝的粗线捏~~~ 下章预告: “我不是都把自己赔给你了,任打任骂。” 36 *** 崔梁亭对沈肃撒了一个谎。 他仍然清楚地记得是在哪一年的几月几号,遇见的那个人,包括这其中许多不为人知的细节:天气、风向、云的形状。 还有,在伦敦的白雾中,他从图书馆出来,对方就站在十字街角,穿着风衣、戴着灰帽子,花白的头发,似乎还有一双狭长的眼。 “你是那个学校的学生吧。”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建筑。 崔梁亭发现这男人很年轻,有泰晤士河般悠扬沉淀的历史之美,却也给人那种走在钢索上随时会有危险的错觉。 “嗯,请问你是……” “我注意到你一直在看心理方面的书籍,你对这方面很感兴趣?” 他的身影融入这雾色四合的城市,如有白色枝蔓将他隐藏其中。崔梁亭觉得诧异,但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奇怪的男人提出的话题感兴趣。 “要不要跟着我研习?” “对不起,请问这位先生,你是谁?” 对方抽起一根外国香烟,露出一个笑容,早熟的灰白让他颇为显眼:“你可以叫我‘莱昂’。” ——.飞鸟 谁也不曾料想,后来,他就是依靠这男人教他的东西,走上不归的歧途。 血迹斑斑、只剩下一口气的崔梁亭,在第二天早晨被助手发现,几天以后,有人以匿名形式举报他的罪行。这案子涉及不可思议的超自然力量,没有被太多地被人熟知,但决定性证据齐备。 崔医生在这案子里是数罪并罚,其中又有不少未成年人,他不坐个几十年的牢都甭想出来。事情很快传入蔚筝耳中,她听说崔梁亭在这之前被人施虐,无论如何都只可能是那家伙的所作所为。 她去找沈肃那天还下起了雨,姑娘照例穿了双雨靴,一身浅色的裙子,沈肃见到她的第一眼,神采就变得格外热情。 今天是他们正经约会的日子,几乎与所有情侣相同,彼此约定时间地点,穿好最得体的服饰,见之相悦。 “下雨天还约你出来,不要紧么?” “在室内不用太担心,何况不是什么大雨。” 沈肃笑了笑,他们在电影院附近的一家西式餐馆,食物美味得像简直像是意外惊喜,蔚筝提及崔梁亭这桩事,所幸她不知道沈部长对那人施过何种暴行,他也不想让她感到害怕,避重就轻地说了几句。 “那你在桥洞里吓我呢,你怎么不抽自己两巴掌?” 沈肃微微一怔,正色:“我不是都把自己赔给你了,任打任骂。” 你以为部长大人在说甜言蜜语,但事实并非如此,他压根就没意识到这是有多腻歪人,这种容色不改的模样,也正是这男人最吸引人的特长之一。 蔚筝一激动,抱着男人的脸,吧唧在上面亲了口,又笑着继续话题:“我觉得实在是大快人心,不过,你知道对这事最高兴的是谁吗?” 沈肃岂会不明白,还不是那位平时最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郑景行。 “他说,既然崔梁亭已入狱,简瞳也应该能渐渐地走出这件事,为什么还不能与他在一起。” 其实,蔚筝比谁都要了解简瞳的感受,真要走出往日阴影,也不是如此简单的。 只可惜,他们相遇太晚,但如果俩人注定必须相爱——你总是能追寻到我的踪迹,不管是用何种方式。 沈肃心中有些不寻常的悸动,他轻轻抓起这姑娘的指尖,蔚筝脸上一热,却很诚实地承认:“沈部长,你就算是这样突然拉我的手,都会让我觉得很开心。” “……” 沈肃意识到周遭还有外人在场,他好像也在斟酌,眼睛垂下来,顾盼间眼眸溢满魅力:“我知道你喜欢分享秘密,在恋爱关系中,恋人如果彼此吐露心事,就是信赖和亲密的表现,是吧。”小說中文網 蔚筝抿了抿唇,他道:“有件事我还得跟你坦白。” 沈肃的视线滑落至蔚筝的小腿,那一段弧度真是勾人心弦,他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说了出来:“我对靴子会有一种异样的冲动,而对一些穿靴子的人会产生……幻想。” “啊?!那是什么……恋靴症吗?!” “我也不是很明白,好像是‘种族天赋’,从来到这里第一天开始,就是这样。” “对其他女孩儿也会这样吗?” “也有。不过,没有一个人能有你给我的感觉那么强烈。” 蔚筝知道做别人的女朋友也不能太小气,何况这男人也说了只有她给的感觉才最特别,可那“也有”两个字,还是让人心生余悸——桑蓉也被包含其中了吧。 说来,俩人也交往一段日子了,可除了亲吻之外再无进展,蔚筝不能把这种想法说出口,然而,今天她正巧穿了一双他更加无法抗拒的靴子啊。 不妨试一试? 因为,她喜欢沉稳睿智的沈肃,也大爱野性的血液在神秘的静脉中沸腾的他。 **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小雨还淅淅沥沥地没有停,蔚筝穿着雨靴踩在水塘里,那月光洒在她裸/露的小片肌肤之上,简直是让她的诱惑无处躲藏。 沈肃不得不面对事实,一整天他都维持着某种亢奋状态,因为甜蜜的恋情也好,因为她穿了让他心动的靴子也罢,总之,是浑身都觉得不对劲。 偏偏这时候她还说:“我怕在外面太危险,现在再去你家坐坐,喝杯茶,好不好。” 车一路开到公寓,沈肃一下车,蔚筝便俏皮地抱住了他,他觉得突然被这种亲昵的碰触震撼住,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对,高智商的部长大人只能愣在原地,让这姑娘为所欲为。 两人晕头转向进了屋,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她在他的臂弯里闭上眼睛,又安适又甜蜜,这秀气文雅的样子让人心底涌上爱恋之意,他迷离着双眼看她。 沈肃托起她的身子,蔚筝还没晕过来,人已经倒在沙发上面,他勾过她热烈地亲吻,这份热度足以把人推入无底的漩涡。 她手忙脚乱地攀住他的身体,他的手拂过她的裙子底部,蔚筝瑟缩了一下,却看这人慢条斯理地开始解扣子。 一边热吻一边又向下亲舔她赤/裸的颈胸,她身子紧绷起来,感觉到这男人的动作也是越来越狂野,他伸出一只手来回抚弄她的小腿,气喘得愈发急躁,与她紧紧拥在一起。 沉默中蕴藏可怕的爆发力,蔚筝更加卖力地把头埋在他的肩膀,想要把接下来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他去做就好。 然而,拟态基因居然在这时候失去运作能力,沈肃维持的人类外貌濒临崩溃,他又变作狰狞而杀气肃穆的斯托尔星人。 蔚筝并不是特别惧怕他的这种形态,她也不止一次给自己下过决心,男人灰白的肌肤有几处坚硬如钢铁,碧绿的眼睛倒像是来自西方的外国人。她只是还有点担心,在这种时候他的身体变化会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沈肃的皮肤像是刻画着纹理,而且不似人类模样时略低的温度,此刻已经滚烫得吓人,蔚筝被压得很疼,浑身都疼,几处坚硬的地方摩擦到人类女性柔软稚嫩的肌肤,免不了吃痛。 “……你还好吗?” 可是,他没有回答,这让她有些担忧:“你先告诉我,你能不能说句话……” 沈肃好像笑了,他在她耳边低语,却是一句她完全听不懂的外星语,蔚筝有些害怕了,刚想起身却被他拽住手腕,他两手强行掰开她的双腿,让完全不能设防的她心惊胆战。 那是真正的它,一流的执行能力,简单粗暴的方式,属于另一个种族的强悍。 “沈肃…” 幸好,在两人十几秒的僵持与对峙之后,沈肃从极度兴奋的状态脱离。 “沈肃,我是蔚筝。”她低低地喊他,摸他额上的发,如同在哄一只受到伤害的野兽,“乖,听话一点。” 这男人第一眼就发现她身上有几处淤青和擦伤。 他又一次清醒,他才是那个最能伤害她的武器,他才是罪魁祸首。一个人的眼睛是最真实的情感表达,沈肃的眼神也早已说明一切。 她因为他的出现所受到的折磨还不够多吗。 沈肃只能先拿沙发上的毯子给她:“对不起,你先把衣服穿好。” 蔚筝明白这人需要安慰,她说:“没关系的。我承认,对你告白的那时候,其实我还没有考虑这么多,这些可能存在的隔阂,我压根没有在意。但在海岛的时候,我接受你的那一刻,就已经接受全部了,沈肃,你相信我。” 他不是不相信她,而是憎恶自己无法给她最基本的欢喜。 “你可以……先选择不对我用什么触丝,只是……单纯的……” “可我还是会弄疼你,万一,我没有忍住又……” 沈肃没有十足的把握,就更不可能再去尝试,虽然他也没有经验,即使在斯托尔星也没有做过这类事,但他比蔚筝明白,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哪怕说她会有生命危险也一点不为过。 “你们星球的人……都会这样吗,开启某种模式一样,会变得失去理智?” “也许会有一小段时间是这样。” 蔚筝却是笑了:“那也没关系。” 半晌,她想要触摸他影沉沉的眼眸和脸庞,沈肃却匆忙避开。 “沈肃,你是胆小鬼。” 蔚筝起身,沈肃苦笑地抓住她的手腕,又皱起眉头说:“坐下,帮你擦药。” 难怪说女人感性,可以为爱冲动疯狂乃至失去判断能力,但他很清楚地看见,如果硬是要乱来,会造成怎样后果。 她要为爱而生,那么,艰难的选择他要多承受一些。 其实,沈肃又何尝不想狠狠地抱紧她。 … 为什么,不能穿过所有的阻碍,包括行星的距离,去拥抱你。 我只想要拥抱你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可以战上三百年,多好的题材和那啥啥……想想都要脱裤子,结果遇上这么严的时代,真是生不逢时啊……挥手,好想写,我觉得这并不是色/情啊qaq 下章预告: 你们不是一类人。 37 *** 原本肌肤相慰,满室都是旖旎,结果却有些不欢而散的味道。 他们没有相似的能力和知识,连常识都有过偏差,本来在一起就是勉强,如今想要做情侣之间最亲昵的触抚,却不曾想到……不,应该说,也曾有过顾虑,但不曾想到的是所有顾虑都成为残忍的现实。 蔚筝的心底是有过恐惧的,毕竟,沈肃是不同种族的跨越,他的肌肤外貌都是电影里才见过的模样,可她无比虔诚地信任他,也是因为从这男人口中了解过,当然也从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肢体动作中感受过,也许正如这男人所说,简单而粗暴的结合是他们斯托尔星人的特点,但粗野而原始的结合蕴涵的正是无上的自然与毫无疑问的相爱。 强烈的爱会指引他们拥有彼此,谁点燃了谁都不要紧。 这么一个科技公司的幕后老板,他总是喜欢不经意地撩拨她,面上却又总是维持着坦然的娇矜,怎么不叫她欲罢不能。 方才的一切触感还停留在沈肃的记忆里,如果他们还要以地球人的姿态纠缠,他必须先学会这里的人们是如何温柔缱绻地进行两/性/交/配,他不能让她受伤,暂时又不懂如何操作,要知道这种东西学都学习不来。wWW.xszWω㈧.йêt “你这个胆小鬼。” 蔚筝再次低声嘟哝,眼下她半/裸着身子,有种失落和不甘,就像一朵晚风里的花,那感觉真像一支催化剂,让人充满热情,只想要无所顾忌地将她拥入怀抱。 沈肃找到她湿润的眼睛,轻轻地吻:“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要努力想到解决办法,还是畏首畏尾地选择放弃。” 沈肃低头,用一种凉凉的膏状物体涂抹在她几处破皮的小伤口,蔚筝双臂交叉抱了自己一下,这才发现他已经汗流浃背。 她心疼了,看着如此艰难的沈肃,再不愿移开半分目光,“我们能在一起的,一定可以。就算什么都不能做,也没有关系。但我希望没有在尝试和努力之前都不要放弃,好不好。” 沈肃微微地点头,看着她仍然有些痴迷的眼神,心中却觉得很不是滋味,虽有同感,但不能用言语来叙述,只想要伸手去抚摸她。 “嗯,我答应你。” 她低头一笑,全然不知,现在这样的自己,才是最无害、最性感的姿态。 那晚,沈肃送了蔚筝回家,又和蔚仲无意间见上了面,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因为愧疚与负罪感还在作祟,部长没有多坐就开车回去了。 几天之后,沈肃在公司最大的会议室与那些实际上是由他“聘请”来的高管们布置完季度工作,他坐在椅子上想着要不要给去了国外的蔚筝打长途,抬头就发现桑蓉两手空空地走进办公室。 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带着文件合同,他一眼就看出,她也该是时候发现了。 女子的神色比起从前也有几分微许的不同,但语气和眼神同样是藏着磊磊的情意,她几次开口,才终于说:“沈部长,听说你在查我。” “你有什么值得我去调查的吗,桑小姐。” “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是他们派我来‘监督’你的。” 说的好听是监督,可实际上不就是监视吗,沈肃得知此事也完全不讶异,事实上在他身边一直隐藏着的又何止她一人,就算知道他真实身份是外星人这个国家最高机密的只属于极少数派,但这些人都是掌握国家命脉的关键人物。 “你在我身边这么久,前不久才知道我的‘身份’,但即使害怕,也必须继续呆下去,是吧,你是属于哪一派的。” “沈部长,你替蔚小姐着想过吗?” 显赫的头衔、英俊的面容,这些都不是这男人最有力量的地方,长久以来,桑蓉也是被他异于凡人的那种特质所吸引吧。 只是,一提及蔚筝,他的脸上总能生出不欲与人知的幸福感,让人看得刺眼。 “对于你擅自与地球人发展恋爱关系,这是严重的罪行,我们组织恐怕也要对你仲裁。” 到底是桑蓉太低估他的能力,还是她真以为作为一个外星人,就要听取地球政府或者军部的命令? 桑蓉看着他,直言:“她只是普通家庭的女孩子。” 沈肃将目光移至电脑屏幕,似乎是对她的这些话表示不耐。 “你们不是一类人。”桑蓉低声说着,约莫是有些想要说服他的意思,“我和你才是。” “我们?我们是哪一种‘同类’?‘身不由己’的那一类?” 桑蓉被组织威逼利诱,确实也有可怜之处,但用她的角度来看待他与蔚筝的问题,也太片面。 将来有一天,如果他和她分开的,他的世界才会从颠倒的梦境中醒来。 “我是觉得,你和她……” “闭嘴,不要再说下去了。”男人冷冷地打断她。 这时候沈肃听见铃声,是郑景行打来的电话,他接起来:“喂?” “蔚筝和白采采去了波士顿,你是知道的吧。” “嗯,怎么。” 之前,蔚筝的闺蜜因为男友去了那边出差,所以也想跟着去甜甜蜜蜜,顺便也邀请蔚筝和沈肃一起前往,不过,沈部长还有工作没处理完,只好让她与白采采先走,稍后再赶过去。 “波士顿发生爆炸案,我们新闻部要派人去做跟踪报道,蔚筝被电视台派去当临时的特派记者了,我想,倒是不用担心安危什么的,只不过还是要和你说一声。” “我明白了。”沈肃挂了电话,思索片刻,把手头的计划书交给桑蓉,“这些你拿给各个部门,然后,帮我订明天去波士顿的机票。” 面对桑蓉差异的眼神,沈部长淡定自若:“你还是我的秘书,这些不该你做?” 况且,就算桑蓉身份被他识破,组织将她调离,依然会有新的耳目和间谍栖息在他身边,与其把更危险的人给引过来,不如把已知的目标多加利用。 哪怕被桑蓉的上级知晓这些,想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沈肃从来不是惧怕的那一方。 桑蓉的嘴角掠过一丝苦笑,“是的,沈部长,我这就去办。” ** 沥海电视台的新闻部从早上开始就围着一桩似乎带着恐怖袭击性质的爆炸案忙开了,众人拿着稿子,四处奔波,蔚筝从前方传来的报道非常及时,以头条方式播出,她在混乱的现场却异常冷静,但仍然能从咬字吐息间听出这姑娘微微的颤抖。 方巧,蒋瑛闻也在波士顿附近参加学术会议,看见沥海电视台的特派记者居然是那姑娘,他也有些火烧火燎地就赶去想要见上她一面。 蔚筝忙到半夜才有机会歇下一会儿,蒋瑛闻来旅馆的时候,看见她疲惫又邋遢,整个人却散发出职业、自信的奕奕神采。 “被临时授命还能表现得那么出彩,你越来越有优秀记者的风范了。” 蒋医生最容易洞悉她的秘密,俩人坐在房里寒暄过后,他就说开了:“沈肃,他还真不是普通人,是吗。” 蔚筝诧异地与蒋医生四目相对,这时候才发现,她的心绪已经很平静了,原本他对她来说有不可以忘记的感恩,她会一直记在心底,这不是爱情,而是近乎亲情与友情之间的东西。 至于蒋瑛闻的这番话,很显然,他所指的是沈肃与她的这段关系,让她变得更好。 “蒋医生,我觉得好像摸索到什么,特别是在和沈部长交往之后。” 蔚筝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娓娓道来:“在做《午间食堂》的时候,我的脑海中总是浮现以前采访过的许多画面。” “那次下大雪,漫天漫地都是冰渣子,但好多人还是坚守着岗位,有位执勤的交警被撞伤了,我去采访的路上还看见冒着风雪在城市中送信的邮递员。” “某一天,连城三区发生火灾,有个五岁的小女孩被居民和无业人员从火场救出来,他们用榔头拼命砸开防盗门,从烈火中奋不顾身地把她抱出去……” “元宵节的时候我没有陪爸爸吃饭,但有采访到一家老小端坐在一起吃汤圆的镜头,后来给爸爸打了电话,祝他节日快乐。” “还有一次,一位老先生发生有只小猫被卡在高架的石墩内,他拨打报警电话,消防、公安都出动了,他们救出了小野猫,最后这位老先生把小猫给收养了。 那是生灵之间的大爱。 “做记者这份工作真心很苦,许多人为了理想和信念,兢兢业业地在凌晨4、5点还接着投诉电话,他们忍受各种负能量,维持着这个世界善与恶的平衡。” 他们在光辉与黑暗中踯躅前行。 蔚筝笑起来,一副很幸福的样子:“这是我在做民生节目时所得出的体会,我觉得美食节目也很棒,但前者给我来的成就感,给我带来的痛苦快乐,是后者没法轻易达到的,那么我究竟学习新闻的初衷是什么呢,我想……我找到了。” “我想做一些更严肃的事情,想要付出更多。” 蒋瑛闻怎能不感触,他轻轻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以前,我是你的‘主治大夫’,但如今反过来,我很佩服你。筝筝,我佩服内心有光而坚持不懈的人,少女病也好,只要勇敢地走在人生道路,这才是最美的姿态。” 是的,她不再是他的小病人,不知是具体的哪一天,但她确实已成长为一个大姑娘,饱满,鲜活,甜蜜诱人,在男人们的眼中挺拔娇柔,在世间的规则中陶醉,也在委屈与伤害中忍耐,更在人山人海中散发着绝无仅有的光芒,只因为“那个人”是对的,她才会更加自信、勇敢,世故通达却真诚友善。 作者有话要说:想要的东西就算不能写,下一章也会努力想办法的,谢谢这几个从开头到现在,一直每章都在留言的小伙伴们!非常棒非常棒!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坚持,都会好好填完坑!因为将近完结,蔚筝的事业也需要再完善一下~所以这章就写到了! 下章预告: 等他脱了裤子,那地方可以套上马蹄铁…… 38 *** 在黎川市某处的看守所,那个人出现在走廊一处角落,他像鬼影,又像最浓重的一抹冬夜。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相当具有寒意,所有人都换上冬装,阴霾无处不在,崔梁亭坐在床榻,神色没有任何痛楚抑或后悔,他只是衣衫单薄,静静地坐着,如同一根灰色的柱子。 男人来到铁栅栏的外围,轻轻地摘下帽子,看着满脸沉寂的崔梁亭。 “我不是警告过你,凡事要量力而为。” “抱歉,莱昂先生,是我抵挡不住诱惑。”崔梁亭说着,似乎感到一阵哽塞,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片刻,才道:“我在入狱前,被一个人打了,他应该就是害我入狱的匿名者。” “‘他’是谁?” “虽然那晚我没有见到他的全部样貌,但我记得他的声音,也记得他给我的感觉……”尐説φ呅蛧 那种被人掐住喉咙般的痛苦,那侵蚀了你的整个精神体般的可怖,简直要人到死都无法忘记。 “他肯定是‘辉腾科技’的沈肃。” .飞鸟,他在听到这个名字的刹那,冷冷地笑出了声,露出雪白的牙齿,用戾气的口吻,道:“是么,我也有‘一笔账’,需要好好和他算清楚,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准备好了。” 月光下,他的皮肤白皙得近乎失去血色,基因仿佛受到憎恨与诅咒的召唤。 那些仇恨、狂热、愚蠢都具有持久力,在未得到平息之前,总是源源不绝地在血液中沸腾,它时刻提醒着你,你有多想要那个人死,或者,要他生不如死。 ** 蔚筝作为地方台的一名美食小记者,实际上没有太多权限,也就是在爆炸案发生的前期帮了国内媒体一些忙,之后,就只能继续自己的观光计划。 当然,因为案子的严重性,他们也不能算是完全与这些没了关系,至少在一时之间又看到那么多生命的陨落、看到那么多焦灼的痛苦与哭泣,蔚筝心底十分不好受,突如其来的惨案让这座有诸多学术名府的美丽城市,也添上了一抹无法轻易抹去的伤痕。 蔚筝与白采采、蒋瑛闻一行人去了哈佛大学参观,蒋医生早前来过这里,作为导游带他们一一走了几处风景优秀的地方。 “沈部长是在过来的路上了吧。”白采采小声与闺蜜嘀咕,“你俩还没有‘成功’么?” 蔚筝略有些丧气地点点头。 “不要紧的,异国他乡最容易滋生奸/情了,你还是担心到时候真招架不住这人吧。” 由于蔚筝告诉白采采他们至今无法滚床单的原因是这男人“异于常人”,白采采不免想的有些多:“筝筝,难不成是因为……你发现等他脱了裤子,那地方可以套上马蹄铁?” “……你从哪里学来这么黄暴的句子?!” 恋爱真是能彻底改变一个人,快把她纯真可爱的小白菜还回来啊! “哎哎,你也不要太害怕,这种事一般顺其自然都能成的。” 毕竟,食色性也,这才是人之常情。 白采采看着蒋瑛闻英俊倜傥的背影,忽然就想要调侃他:“蒋医生,说起来你就这么放弃我们筝筝了?以前我可是特别看好你的,不再多争取一下吗?” 蔚筝瞪了她一眼,正想骂这姑娘多管闲事,对方却不以为然,侧过半个身子,笑得让人根本无法讨厌:“我只不过想要她变得更好,结果,她却变得更棒了。” 他郑重了语气,点头道:“这样再好不过。” 明明不过是场面上最让彼此过得去的话,但是蔚筝打从心底感激这样的蒋瑛闻,他连丝毫的内疚都不愿意再给予她,是真正的良师益友。 下午,沈肃抵达蔚筝他们所在的“thecharleshotel”,他是根本不需要怎么休息的超人,所以脸上除了焦虑,旅途的疲劳一丁点也不见踪影,亲眼看见蔚筝没有因为爆炸受到任何牵连,精神状况也还不错,他才松了口气,过去将她抱了抱。 “公司的事都处理完毕了?本来不是说要再一下……” “可能是我多虑了,但这种时候不能不在你身边。” 蔚筝被他的甜言蜜语蛊惑,正要抱得他更紧,沈肃却巧妙地与她拉开一些距离,她感觉到落空的怀抱,心中不免一个咯噔。 毕竟,俩人从交往以来,还是头一次在外单独过夜,她也不免紧张起来,于是就说:“我去隔壁采采那边拿些东西。” “嗯,去吧。”沈肃说着,低头整理他的行李。 蔚筝索性又在好友那边聊了几句,正要回到房里的时候,却听见他在和别人打电话。 沈肃的习性她也算有所了解了,能用这种语气通话的,大抵是熟悉的好友。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既然沈部长的语气这么无奈,估计在电话那头的家伙是郑景行之流没错。 “不要那么八卦,就算如此,也和你这个晚辈没有任何关系。” “郑景行,你不要每次都干涉我与筝筝的问题……你又给我无理取闹。”他叹气,好像只能压着脾气,“我也想让她过得更好,但如果有一天要分开,还是维持这样的关系,对她来说……行了,没必要和你说这么多,我挂了。” 蔚筝隐约听明白他们对话的内容,而沈肃的拒绝,如同尖锐的疼痛像钉子钉进血肉那样揪心。 她木木地推开门,这一次,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沈肃挺拔而又充满光芒的身影。 “蔚筝?” “我听见你说的了。”她的字里行间,都是压抑的痛苦,“我在为这段感情坚守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沈肃感觉到她的委屈和希望过后的强大失落,陡然在这一刻全数爆发了。 “沈肃,如果连你都不能为此竭尽全力,那我究竟为了什么坚持到底?” 她从不害怕为他去战斗,她最怕的是他却从不知冷知热。 “我又傻又蠢地以为我们能一起走到最后,你却还在想着,怎么给我留一条后路,以为这样子逃避就是不伤害我,以为这就是你认定的‘最好的结局’!” “沈肃,说到底,是你仍然对我们的关系没有信心!……不是吗?” 她悲戚地控诉,每一个字都震动他的心。 “你听我说,我……” “我不想听你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也不想你说这些都是为了我好。” 因为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蔚筝退后几步,双眼中的神色乱作一团,她在瞬间失去全部气力,转身离开酒店,一口气跑到了附近的查尔斯河畔。 河岸边有诸多建筑林立,风景琳琅满目,河上则有嘻嘻闹闹的游船,风摇影动,尽显这条长河的悠闲雅致。 蔚筝吹着河堤的风,默默地流了一会儿眼泪,简直无助地像迷失了归途的小女孩。 沈肃找了没多久,就在河边发现了这姑娘,彼时她已经买了一客冰淇淋,正一口一口发泄似地啃着。 他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舍不得,更加没法想象把她让给别人是怎样的情形。他可以无所畏惧地一人上到前线,猎杀母虫、指挥星战,却无法忍受失去她的未来。 她已经写满绝望般的坚持,是他犯下最可怕的罪过。 沈肃忽然很想笑,一直以来所谓的芥蒂,彼此之间不能跨越的阻碍,那些你来我往、几次三番的拉锯,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走过去被她发现的瞬间,这姑娘就拼命地用双手捶打,然后挣扎着不肯妥协。 “你走开!我不要和你说了……” 蔚筝没有料到的是,沈肃突然低头咬了一口她手中的冰淇淋,他笑起来像平静的河流,温柔乃至有些狡黠地说:“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再尝尝。”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沈肃已经把冰淇淋递到她嘴里,然后,他从另一边开始,一点、一点地把它吃进嘴里,她抬眸看着他,彼此的额头靠在一起,嘴唇之间有丝丝暖意。 终于,他扔下冰淇淋,取而代之地用温热的嘴含住她略微冰凉的嘴唇,奶油和冰霜在俩人的舌尖化开,蔚筝这才意识到他吻中从未有过的含义,她也从未感到这种醺人欲醉的力量和勇气。 只希望他做的越多越好、吻得越深越好,俩人与其说是亲热,不如说这是一场热情的战役,他的呼吸急促,简直恨不能张开牙齿撕咬她。 他们也只能在这样的时刻里,终于认定彼此是心底的唯一,再不愿被其他任何的道德与身份撼动半分,蔚筝的眼泪再一次淌落,甜蜜的冰淇淋交缠着最忠恳的欲/望,爱意在心底泛起涟漪,一圈圈地缠紧他们,沉下去又再次爆发出来。 沈肃的心口热得无法喘息,辗转反侧地吻她,他吃着她嘴角、唇舌之间的冰凉,流连忘返地印下一个个足以烈火燎原的吻,那颗心像中了一针麻醉剂,这感觉可以说好到了糟糕透顶,因为这股飘飘然的战/栗,只叫他恨不得马上拥有她的温度。 恨不得把她嵌入心中,恨不得就此化作一颗永恒的星辰…… 作者有话要说:以为这章就可以写到那啥的,结果爆字数了,所以下一章继续~当然不会是很完整,我还不想被请去喝茶,虽然只是小透明,中招的几率也很小,但还是要乖乖听话,想要完整版的到时候可以看我的意思~ 下章预告: 可能是啪啪啪,也可能是啪啪。 39 *** 曾经有人问,“强吻”这招究竟对不听话的女朋友管不管用,正确的答案是:回应你的可能是“啪啪啪”,也可能是“啪啪”。 沈肃在强吻蔚筝的时候就知道她不会推开,他们在茫茫人海好不容易遇上彼此,相距无数个星球却还能心意相通、知冷知热,再没有比这更值得庆幸的事情。 他们紧紧拥抱得如同一颗燃烧的恒星,燃烧彼此,唇齿相依,间或抛弃外壳,在经历短暂却美丽的生命终结后,逐渐冷却变暗也在所不惜。 沈肃低头吻着她的泪痕,“我很蠢,以为这样是保护你,是对你负责任。” “你也没有错,沈肃,可这不是我想要的。”蔚筝认真看了他半晌,说:“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如果你不是现在的‘身份’,也许我们应该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才进一步关系。可问题在于……我太怕失去你了,不是怕你不爱,而是因为你与众不同,我想更‘了解’你、亲近你,用所有的方式。如果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有太多的东西还必须先尝试磨合……” “筝筝,可以了。”沈肃打断她越来越焦虑的语气,“可以的。” 一切的剧情其实都只是附属,他们应该要属于对方的。他用手指摩挲她的唇瓣,无奈地:“你就是嘴硬,欠吻。” “这才不像是你说的,你从哪里学来的情话。” 沈肃笑而不语,忍不住再一次吻住她的嘴唇,河畔流淌的水,掀起的波纹,层层如同银色的纱。 月光照亮黑暗的宇宙,波士顿的月色之下,thecharleshotel的建筑也变得温软静谧。他们在室内亲吻,拥抱,低声细谈,回到酒店之后闭口不谈方才的激情缠绵,只是像寻常情侣那样笑闹。 直到这一个深夜来临,蔚筝在异乡的夜里感到前所未有的陶醉,而沈肃也同样沉溺在她的一颦一笑,甜蜜的笑容总是对他没有任何防备。最危险的种族却也最容易跌入此般陷阱,所以他只能踏出危险的一步。 但这一次,沈肃要自己必须做好准备,用百来倍的精神力来克制,哪怕身体起了变化的时候,依旧保持着清醒的意志,而并非仅凭基因与本能来处事。 果然,当蔚筝的手拂过他硬邦邦的壁垒,沈肃双眸的绿光已经隐隐作祟,但他没有任何疯狂的行径。额上流出汗水,浑身被火一样烧着,他害得蔚筝的脸也热了,望向那双灼热的眼睛。 沈肃的怀抱收紧,他的能量与欲/望分明是无穷无尽,却都被遏制在一个当口,只是温柔地亲吻,熏然欲醉地爱/抚,每一个动作都是沉甸甸的迷恋。 这一天蔚筝终于发现,即便是维持着斯托尔星人外形的沈部长,依然是英俊迷人的,他低沉地微笑,那声色仿佛最完美的情人在耳边低语,他给她带来的酥麻透骨几乎让人招架不住。 起初的羞耻感逐渐褪去,蔚筝也在喘息间笑说:“那地方要真是尺寸超出太多,我们就停止吧。” “我再怎么‘厉害’,也还是人类的体型。”沈肃用沙哑的语调启口,“那你是什么,我的‘蜂鸟小战士’?” “蜂鸟小战士”是蔚筝的网名,后来也被沈肃常常拿来当做亲昵的称谓,因为这特别旖旎的气氛,更加私密的称呼也容易带人走入更深更美的梦境。 沈肃也已经是极限了。 哪怕是不/伦的结合也好,是骇人听闻的一段故事也罢,且在这万里之外的陌生国度,谈一场宇宙中心的恋爱…… 这一晚,就让上帝注视着,他已温柔而有力地将她压在床榻,极致的亲吻,在坚硬与柔软的抚触之中,在暧昧的吸吮之间,在极寒极热之下,合二为一。 蔚筝喜欢这样与沈肃亲密,用身体和言语共诉衷肠,用肢体告诉他,她早已不再对他有任何的排斥与害怕。 “你知道吗,自从来到波士顿,我就希望能和你把那时候的遗憾补上。沈肃,你真的愿意这样吧,那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对我来说也很重要,筝筝。” 沈肃解开仅剩的衬衣,他的肩膀宽阔,肌肉匀称,鼻翼两侧的灯光阴影使得他五官更显深邃。他的双腿修长,紧紧缠住蔚筝让她动不了半分,她根本不敢去看关键部位,更不敢去触碰,只是颤抖地迎合他,嘴上还故意嘟哝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能行么,我怕你控制不了自己的小宇宙……” 在她半试探半调侃的话语中,沈肃将人按在胸前,他低头一寸寸地舔吻她,她看见起伏坚实的肌肉曲线,感觉他像一头迅捷的猎豹。 蔚筝不由自主地发出呻/吟,沈肃快要应接不暇,他觉得浑身的神经细胞满是亢奋,只要碰触到她,他就止不住地战栗,就像有一剂兴奋至极的毒药输入体内,眼前起了水雾般的一片白色,他们堕入最深不见底的崖底。 皮肤上都带着电流般的刺激,但是依然远远不够,不够他满足十分之一的渴求,这涌动的、无法纾解的欲/望,每一刻都在向上叠加。 沈肃咬牙切齿,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已经勃/起,但他绝不能失去理智,也绝不能放纵自己去沉沦感官,哪怕她是最上好的迷幻剂,他也要给她能够承受范围内的欢愉,而不是一味的索取和残暴的蹂/躏。 他也不敢用丝毫的“精神触丝”来与她接触,但显然光是这纯粹的舔吻与手指在私/密处的抚摸抽动,都已经让蔚筝足够快乐。 沈肃被挑起几乎是兽/欲般的渴望,可他用尽一切扼住了。 他相信,他们的亲密不仅是来自肢体的交缠,也不仅仅是人与人之间才能够拥有那份信任和温暖。 他走过银河,来到人生的漫漫岁月,也再不会寂寞。 (关于这一段那啥,因为涉及到外星人,很想写写看,但是形势所迫,网站和编辑都说过不能留邮箱或者放地址。我打算在文章快完结的时候写出来,到时候档案我会放在读者群的共享,你们也可以通过微博私信等方式) ** 因为全身又酸又胀,蔚筝在清晨的时候醒了。 在这家伙之前,她没有与别人有过类似体验,即便如此,也还是觉得与沈肃的整个过程,让人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 乃至沈部长最后有没有像一个正常男人那样…她也没弄清楚,他仅仅是在这过程中帮助她抵达了高/潮吧……?! 第一次的痛,蔚筝是体会到了,可没过多久就觉得酸痒难耐——那肯定是不正常的吧,她听白采采说过的过程绝非如此啊。 而沈肃也是做了很多“功课”,他知道在那种时候她会觉得很难受,才故意释放“精神触丝”,立刻就让这姑娘觉得舒逸和兴致高昂,而当他真正进入紧密湿润的她,这男人真的就以为会迎来世界末日。 好在,蔚筝因为太过亢/奋,马上就颤抖着身子,伏在他身上开始微微地抽泣,他也急忙停下动作,让她好好地喘上几口气。 对于有过高峰却没有抵达终点的沈肃来说,整个过程确实显得仓促,但这毕竟是初次尝试。 当蔚筝在查尔斯河畔再次对他提出异议,他就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 沈部长已经极尽缠绵和体贴的手段,蔚筝身上还是难免留下诸多的吻痕、淤青、爪印,她扬着嘴角,不由分说地把他的手臂捞过来。 这男人平时只需睡上三个多小时,至多四个小时,就已经恢复精神,此刻正靠在床头进行阅读。感觉到枕边人的动静,才放下手头东西,翻身把她抱在怀里。 熟悉的温度叫人欢喜,她窝在他颈项,回忆昨晚的画面,却听这人说:“如果有一天我们要四处漂泊,你也只能跟着我走了。” 看着他沉静的眼神,蔚筝回答:“我爸爸,他一定没法接受这些,是吧。” 她早就想过这些问题,所以也从不敢告诉蔚仲,关于沈肃的真实身份——可以后也不能把蔚仲长期一个人留在黎川市啊。 她没有顾及到沈肃长期保持这样的容貌,也会引起他人怀疑。 “筝筝,等过年的时候,你先陪我去一些地方。” “嗯?” “去拜佛。” “……” 蔚筝嘴角扬起一朵笑,“居然是你提议的?” 一个来自外星球的男人,却说要与她一起去烧香拜神,也太稀奇了吧。 “有人早就说过,我毕竟是‘非你族类’,被流放至你们地域,其实也是无意间触犯了这边的鬼神。毕竟像我这样的存在太少见了,原本一个人也没有大碍,可现在遇上你,真的怕哪天会带给你厄运。所以,去烧一烧香,就算求平安也好,或者,告诉它们,我们是真心相爱,求放过一马?” 沈肃的话把蔚筝逗得又是想笑又是想哭,她亲昵地吻了吻他的指尖,把他的手放在心口,“‘在有生之年遇见你,竟花光我所有幸运’,部长大人,你是这个意思吗?” 人类不只是因为身处逆境,才会易信神佛。因为有了如此珍视的人,他也变得如此相信这个星球的天神。 蔚筝,我只想请动诸天神佛来保佑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段那啥,因为涉及到外星人,很想写写看,但是形势所迫,网站和编辑都说过不能留邮箱或者放地址。我打算在文章快完结的时候写出来,到时候档案会放在读者群的共享,你们也可以通过微博私信等方式! 能不能帮忙收藏专栏: 点击我就会转到蛮蛮花的专栏哟,快快收藏起来啊,作者收藏真的对作者来说炒鸡重要的 点击上方红框→跳转到专栏页→看到专栏名称旁有“收藏此作者”字样,请点击→作者:儋耳蛮花的专栏被xxx成功收藏~ 下章预告: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在倒计时。 40 *** 不知不觉,他的姿势变作从背后拥着她。 蔚筝想起过往的那些事,以及,这男人曾经说过的话,又一次笑起来:“那时候在海岛,你明明答应不再轻易离开的,为什么如今又说要留什么‘后路’。” “我是绝不会主动和你分手,但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我又无论如何都留不住你……总想把伤害降到最低。” “傻瓜,这不是伤害啊。”蔚筝在他的怀里,变作小小的一团,轻声接他的话:“如果你欺骗我、敷衍我,那才是伤害。” “这就是人类的‘爱情’吧,因为软弱,因为在乎,出尔反尔,犹疑不决,我也极度讨厌这样婆妈的‘我’。” 说到这里,沈部长在她颈处贴去一个吻,才道:“可就是没有办法。” 她被他的言语与亲吻又惹得心猿意马,捉着他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有些事我也不知要怎么形容,如果换做另一个我喜欢的男人,或许,我也不会那么主动。沈部长,大概你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吧?你这个人的出现,让我从小成为唯心主义,我的世界与别人的截然不同,它充满传奇、跌宕,无所不在的奇迹,好像每一天都会有颠覆我想法的惊喜出现。” 蔚筝长足地叹了一口气:“也许,换一个人,我们也能有儿女情长、家长里短,也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可是,除了你以外,不会有人能给我这么一整个世界,这是一场旺盛的生命。” 他身上有洗过澡的香味,也有与人类相似的体味,男人捞过她的肩膀,仿佛是忍耐不住地细细啄吻,蔚筝红透了脸,全身又像泡在热水里,只能任由他慢条斯理地诱惑着她。 这时候也快要凌晨了,蔚蓝色的光慢慢倾泻到床铺,睡意向蔚筝袭来,让她措手不及。 “有时候我也会很担心,以后,你父亲这边我要如何向他交代。筝筝,如果只有你,我早就做好了打算。以后我们在小岛上住一段日子,然后离开,四处为家……” 蔚筝迷迷糊糊地应着,显然是没法再思考半分了。沈肃看她睡眼惺忪的模样,就笑了笑,不再说话。 他心中有些意外的酸涩,大概是幸福到了一个层次,总会有这样的错觉。沈肃握着她的手,默默地将她掌心上的生命线,沿着那弯曲的弧度,描了一遍又一遍…… 第二天,蔚筝精疲力尽、又疼又累地在床上躺了大半日,沈肃却是整个人散发着莫名的精锐光芒,精神气爽得好像工作压力一扫而空,简直让人看了生气! 在波士顿又逗留两天,沈部长要去法国谈项目,必须离开将近两周,蔚筝得回去主持《午间食堂》,男人走的时候还给她下了一道命令,说是家里的金鱼就交给这位名副其实的女朋友来照看。 蔚筝一回到国内,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她又隐隐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 沈肃不在身边,她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把这事告诉郑景行,是以郑总监当起临时的“护花使者”,上下班也有个照应。 “那个波士顿的报道我看了,没想到歪打正着,你还挺有新闻女记者的范儿。” “我本来就是做这一行的,有什么好惊讶。”蔚筝嗔中含笑,自从这次出国回来,她好像哪里就不一样了。 “不过,我确实有想过以后能不能往这方面发展。” “也不是不可以,等时机成熟,自然会有机会。” “学长,我也不是又急着想换节目,《午间食堂》给我的发展空间还是足够。” 能够参加企划,参与拟定主题,真正影响到栏目和观众,她还是挺满足的。 “对了,那你最近有没有新进展?” 郑景行无奈地挠了挠头,刻意拖长了语调,道:“难啊,不过,总算她又愿意与我见面了,简瞳她是死心眼,幸好崔梁亭已经入狱,过个十几年也不一定能出来,她应该没那么介怀了……” “我这几天有空再找她出来,给你打探试试。” 郑景行满意地夸她:“要不怎么说学妹你讨人喜欢呢。” 蔚筝讨不讨人喜欢是一回事,可她把沈肃的金鱼接二连三地害死就是另一回事了。 确切来说得一星期死两条以上,某人从来也不知道金鱼还会那么金贵,等到沈部长要回国的前夕,她只能再去买几条金鱼补进去。 男人回来的时候,她就正在鱼缸前数着数,他本来还想给她一个煽情羞赧的拥抱,结果却发现这姑娘显然是做了亏心事,一脸局促不安。 他心中暗自好笑,刻意慢腾腾地问:“我说你到底换了几条鱼。” 蔚筝回头,急得都磕巴:“哪,哪有啊!不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吗!” “原来的样子?”沈肃指着一条金鱼,很有自信:“珍珍的尾鳍后面是有斑点的,这条哪里有了?” “珍珍?你居然给一条金鱼起我的名字!” “有问题吗?”沈部长放下手提包,忍住想要亲吻她脸颊的冲动,“在我认识你之前,它就叫这名字了。” 蔚筝觉得她又被这男人打开了新世界,于是激动地指手画脚:“所以说,这条、这条,还有这条,他们不会全部都有名字?” “不,刚刚那两条根本不是我的鱼。” 某人失语了——沈部长,请问你到底更爱哪个种族啊! “你等着,我想想得怎么教训,嗯?我先去把脏外套脱了。”wWW.xszWω㈧.йêt 沈肃故意说得好像这事有多严重,他压着极度想要上翘的唇角,来到卧室脱去外衣,无意间的一瞥,却发现自家的信号接收装置亮着红灯。 沈肃一震,脸上还写着不敢置信。 他用这装置自身携带的特殊身份核实系统点开信息,只见投影在前方的字符绝不是属于人类的任何一种语言,它来自外星球。 莹蓝色的漂浮体呈现着比人类更高端的科技水准,在寂静半暗的房中没来由地让人觉得诡异。 沈肃沉默了,因为,他比谁都要明白这串符号的含义——它是在倒计时。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有点少,不过写完就先更了,明天再补一点字好啦~算给大家的福利,下一章是防盗章节,先买的不要紧。 41 *** 二月的挪威仍然严寒,可以滑雪,蔚筝带足棉衣、羽绒服,拖着行李箱就和沈肃出发了。坐飞机的闲暇时候,她听这男人谈论各种让人似懂非懂的科学知识,每回讲授学识,他都让人觉得特别性感。 蔚筝凝视沈肃的侧脸,愉悦而专注,男人指着一页杂志,问她:“科威特的城市之光及高空闪电你听说过吗?那里每秒发生约50次闪电,每天发生约430万次,那么,每年就是16亿次闪电……” “对你来说这样的地方简直是噩梦吧?” 沈肃笑起来,摸了摸她头顶细软的发,忽然提到:“我的朋友,他们都很想认识你,所以你不用有什么顾虑,他们尚且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但知道我有些‘超能力’。” “之所以会这么仓促的就带你走,是希望以后不管我去哪里,你都能在身边。” 蔚筝立刻就招架不住了,扑在他怀里把人抱得紧紧。她何尝不是这样,也想与他一起亲眼游历,这个世界上每一处的奇妙风景。 这一次旅程的初始还是在北角区,从机场一出来,接他们的是一对新婚不久的小夫妻,男女都是沈肃的老友,似乎是沈部长在某一个“学生时期”所结识的。 女的热情大方,小小的个头抱住蔚筝就做自我介绍:“蔚筝你好,我是小沈的老同窗,梅美。这位是我老公,严右,你叫他柚子就好了。” 站在她身侧的男子人高马大、不修边幅,比起妻子实在不算话多,但笑起来给人有种憨厚诚恳的感觉。 他们在学生时代相恋,结婚以后就在挪威安定下来,开了一家以面食为主的小餐厅,俩人的学历与才华似乎都不平凡,除了经营小店,还有一些其他副业,总之,生活得十分美好。这次邀请沈肃他们过来,也算是尽“地主之谊”。 沈肃侧头小声地对蔚筝说了几句话,梅美立刻就发现了眼前这俩人的感觉与普通恋人还略有不同。 蔚筝在看着沈肃的时候,一定会注视他的眼睛,既有温情、憧憬、缠绵,好像还有一种他们无法解释的奇特而复杂的感情。 “蔚筝来之前有没有做过攻略?英格兰的西蒙·威尔逊说‘永恒的阳光彻底颠覆了现实,在这里你永远有足够的时间。梦幻般午夜的太阳,太阳升空之后便终日不落,在暗无边际的冬天来临之前。’” “可惜时间不对,看不见‘午夜的太阳’了。” “这也是特意为你俩留下的遗憾,等到夏天再来就有借口了。” 梅美在车上滔滔不绝地说着,完全没让人感到丝毫的冷场与不安,蔚筝本来也是记者出身,言谈举止很难不让人喜欢。 他们先是在霍宁斯沃格小镇共进晚餐、休息一夜,挪威人喜欢把鱼肉熏着吃,还分为冷熏和热熏,沈肃知道她喜欢吃鱼子酱,这里的食材不贵热切新鲜,蔚筝从一下车就喜欢上这里白色的宁静。 这顿饭吃的不快不慢,四人聊着各自在国内国外的生活,最重要的当然是梅美对他俩的恋爱故事极其地感兴趣,沈部长都能找着另一半,真是不让人相信爱情都不行。 “当时,算是我先告白的吧,他还没接受……” “对嘛,要想抓住这种傲娇的男人,就该这样!蔚筝,我最欣赏你这样的女生了。” 一桌子都笑了,沈肃撑着额头,也不由地看着她们,满是放松的笑意。 蔚筝经过长途旅行,实在是有点乏了,一回到房里就想先冲个澡来赶走困顿。她走到浴室打开花洒,这才发现梳洗用具没有拿全,想再出去的时候,却听见套房的客厅传来异样的声响。尛說Φ紋網 她打开一条门缝,看见了微弱却不该存在着的蓝色的光,悬浮在半空的小装置有水滴型的光滑外表。 沈肃在抵达挪威的时候就发现随身携带的信息装置已经链接成功,他趁着她洗澡的空隙,立刻接收对方的影像。 画面中出现的那人同样有着烟绿色的眼眸,肌肤冰冷且灰暗,对人类来说,他们都是鬼魂,不远处,似乎还能听见战舰的轰鸣声,让他倍感亲切。 “许久不见了,斯坦诺少校。” 斯托尔星人的感情没有人类来得细腻复杂,但却把忠诚度看得十分重要,作为军人,乃至是军校的学校,都是他们无上的荣耀。 “蒂亚,这是怎么回事。” “恭喜少校,您的‘刑期’已经提前结束了。” 那人似乎是笑了笑,“为你准备的长途航行还需要一些时间,请再耐心等待。” 沈肃与对方所说的全是外星语言,蔚筝听不懂,但对于这男人的细节把握,她已经比起初了解得多,她能听出他的情绪。 “等一等,你先把原因告诉我。” 对方沉默几秒,然后说道:“我们与‘卡洛摩’的战争已经进入尾声,最终大战很可能一触即发,少校,我们需要您,这很可能是最后一场与它们厮杀的战役了。” 沈肃彻底明白处境了,他不可能要求参加完战役再返回地球,即便军部同意,当他回来的时候,人世可能早就过了几十年……他不能这么残忍。 “我想……再考虑一下。” 他的回答显然让对方也是大吃一惊,“少校,您这是什么意思?” “给我时间。” “如果你不回来,应该是知道后果的。我们……将撤销你的档案,将你永远驱逐出我们的星系联盟。” 沈肃明白这后果有多严重,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冲击他的耳膜,他感到不安与烦躁,却还是无法立刻作出决定。 何况,他也知道这个决定很可能是怎样的,只是,也希望能够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不知等了多久,意识到或许蔚筝随时会出来,沈肃才勉强应和:“我明白的,再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军部那边我会暂时替你保密的,斯坦诺少校。” 毕竟,蒂亚也不希望敬仰的人成为国家的叛徒。 沈肃关上通讯器,坐在床边陷入无尽的思绪,他不能对所有选择充耳未闻。 蔚筝也不想再去拿什么东西,她木木地站在花洒底下,听着哗哗的水声,分析着刚才发生的可能是怎样的对话。 一定是有紧急状况,斯托尔星才会派人来联络沈肃,而要他回到星球的几率,又大概占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大概是要他在地球执行什么可怕任务吧。 蔚筝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溢出来。 那些与他在一起回忆,就算是痛苦的部分,如今也变得美妙,她不想就这样失去这个人,从来都不想。可要是选择就摆在他们面前呢,她要如何面对? 蔚筝觉得真痛啊,就在心口的地方,一直以为在慢慢坚固的纽带,此刻却摇摇欲坠。 沈肃看着窗外鳞次栉比五彩斑斓的小木楼,这里的夜晚是很冷的,他回头却见她系着浴袍出来,脸上红彤彤的一片。 “洗的时间太久了。” “因为这里冷啊……” 蔚筝说着,坐过来捧住他的脸,忽然就吻他,尤为认真而热情,沈肃的生理本能被激发,身体一软,只能坐在床上,任由她亲亲抱抱。 她的衣服散开,露出白玉似得一段肌肤,又像初春将要融化的雪,不算性感撩人,也算是严重犯规了。 不同于在波士顿的急切与证明,此次他们更有机会、有准备,也更有时间去挖潜之前还未感受过的快乐与神奇。 蔚筝在他身上乱蹭,一点儿也不安分,让他都没了章法,而她的手掌还从结实的腹肌摸下去,这一次,他果然又变化了身体的模样。 在沈肃已经比先前更能控制主观意识的时候,他听见蔚筝说:“可不可以,让我摸摸你?” 反正那是无法阻挡的爱。 她眨了眨睫毛,从沈肃的额头开始,将又有些冰凉的手贴上去,感触到略微坚硬的肌肤。他的眉眼是翠绿的宝石,仔细看上一阵,会觉得那根本没什么好怕的,鼻梁仍然高挺,嘴唇失去了血色,她用一根手指描摹他的眉毛,感到微微有些扎手,又在他的脸颊流连不去,最后,就连额骨也没有放过。 蔚筝投入所有的专注,深深将他不同寻常的模样刻在心里,她捏住他的下巴,俯身再次轻吻他的唇瓣,边亲边说:“我一直觉得奇怪,你的审美是从何时开始能够接受人类的,我在你的‘审美观’里,算什么程度?” 沈肃状似思考:“大概和‘鱼类’差不多?” “……” 蔚筝气得要死,狠狠把人按在床上,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咬,可是却咬的牙疼。 沈肃起身,把人压在下面,然后紧紧地盯住她的眼睛,只要他一释放精神触丝,她就浑身发麻,没有办法地发出轻轻的呻/吟。 因为有过更多的实践与探索,这男人也慢慢大了胆子,性激素达到最高峰,并且在蔚筝的请求下,他终于进一步放松自己。 俩人都被彻底调动每一个细胞,身体叫嚣着要拥有彼此,他的舌尖灵活地移动让她贪恋不已,蔚筝觉得这才叫真正的天人交战! 她已经踏出这一步,就不能再回头了,这是他们到死都要守着的秘密,旁人无法知晓半分,更无法体验半分。 精神触丝开始全面铺开,如同遨游,漫无天际地在她的脑内游走。 忽然空气中多了一丝血腥的气味,蔚筝微微一怔,感到脖子有清楚的痛觉,等到最初的恐惧过去,以及,那排山倒海的欲/望将她彻底击垮,她紧紧抱住男人赤/裸的脊背,任由他撕咬。 其实,就算要分开,她也会觉得无怨无悔,毕竟,他来自另一个种族。 (河蟹大王你好,河蟹大王再见!) …… 动情一场,俩人身体都是高烫,蔚筝看着替她擦拭伤口的沈肃,满脸又是疼惜和自责。 “沈肃。” 蔚筝忽然喊他,看上去比他还难过的不得了,沈肃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细想,却听她颤抖着声音说:“怎么办,我老是在很幸福的时候会胡思乱想,老是想……如果你走了,我要怎么办。光是这个念头,都让我觉得难受。” 他心中一痛,脸上却依然无恙:“怎么会呢,你犯什么傻气。” “不知道,可我就是觉得,舍不得……” “你是受虐狂吗,被咬了还会更爱我?” 蔚筝低下头,伤口的痛却根本不及心中的痛半分。 只是,俩人谁都没有把那些话和心事说出口,因为根本说不出的吧,这世上最美和最痛的东西,永远都是扎根在心底,言语无法描绘其百分之一。 能说出口的,从来不是最刻骨铭心的情愫。 ** 清晨梳洗好之后,俩人去楼下与严右夫妇碰头。去北角观光的游客们通常都会在小镇歇息,北角是没有住宿地点的。 梅美发现蔚筝脖颈处的伤口,眼底清清楚楚地闪过一丝惊讶。可想来想去,沈肃并不是会对小女友始终暴力,就算争吵也不会到动手的地步吧。 她本来想关心一下,结果身边的严右扯了扯妻子的衣角,于是她也知趣地没有去问。 接下来沿着e69公路一直前行,大约30分钟车程,就到达了北角的入口,空气十分清醒,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这里其实是一个临海的悬崖,一片横切前寒武纪砂岩层的高原,沿海一面峭壁。 “我们先去上面的‘北角大厅’,你俩要不要喝杯咖啡,暖一暖。” 蔚筝看着北角大厅颇为现代感的建筑,不仅有些惊讶,目光一直没舍得移开。刚一走进大厅,咖啡的浓郁香味就让人陶醉不已,周围的一切都沉浸在日光之中。 “蔚筝,这里还藏着仅有的一套蜜月套房,听说拉开窗帘就能看见北冰洋,堪称全世界最尊贵的海景房,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必须让沈部长带你来住一住。” 蔚筝抿嘴笑了笑,好像也不知要怎么接话。四人喝着咖啡,畅谈一阵,严右提议他们可以去不远处的北角地标,也就是那座镂空的地球仪雕塑看一看。 “你们就自己去好了,反正沈部长什么都知道,简直是一本百科全书,我们才不会当什么‘电灯泡’。” 沈肃无奈地对梅美笑着:“想偷懒就直说,都来挪威这么久,还怕这天气。” 蔚筝也穿着特意为了抵御这边严寒天气才买的羽绒服,反正只要在这家伙身边,再冷她也有信心抵抗。 他指着那边说:“这里翘起的花岗岩,听说是海盗、商人、渔民的航海标志。” 大自然的神奇力量,总是超乎你的想象,下一秒,蔚筝看见壮美的北极光,在天空之中呈现出一幅绝美的画卷。 周围的游客纷纷尖叫欢呼起来,绿色的轨迹像一道来自外星的邀请,几十道绿色的缎带从云团中直冲苍穹,温柔而壮阔。 她和沈肃在一起,总是能轻易地,就撞见这一幕幕最伟大的奇景。 蔚筝大概是被这景象感动,脸上的那一串泪珠,落在心湖,荡起阵阵的波澜。 这耀眼的极光,还有,从亿万光年外抵达地球的星光,在这一刻将他们永远捆绑,银河为证。 沈肃在这看不见其他人与物的时刻,轻轻拥抱蔚筝。 在这世界仙境与冷酷尽头,会让人产生一种感觉:在他生命之中,他可以放弃所有。因为,唯独能够拥在怀里的,他唯一能够抓住的,也只有她而已。 直到银河都失去光泽。 …… 你的生命犹如万古长夜,冉冉不灭,世人性命却是弹指一谢。 就算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有一天我死去了,我也希望能穿越群星的沉重引力,变作点点尘埃和碎片。我愿在山岳之巅,将所有等待与祝福结成长明之灯,洒落在你的身边,照亮你的归途。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章会写这么久……嗷呜,下一章蔚筝应该能知道了,愿意撒花的亲,就请在没有完结前尽量的给些鼓励吧,谢谢你们了。 下章预告: 你在隐瞒什么。 42 *** 天边的北极光,温柔地弥漫成黛绿色的云,此时一颗流星从天空划过,清晰可见。它只是转瞬即逝而黯淡的弥漫光斑,却在蔚筝眼中化作记忆的一个点。 前方就是北冰洋,再没有路了,也因为看不见前方的路,好像去往对岸就能够通往银河。 夜□□临,星空与极光相互映照,他们就如同是在宇宙外星漫步,宛若置身太空,再无它求。 沈肃全身仿佛镀了一层幽幽的光,他大概是从那些极光中来的吧,蔚筝呆呆地看着他的肩膀,腰线,笔直的腿,随着天际隐隐发光。 “从我们星球看到的宇宙,与这里截然不同,土星、木星、太阳……都不在这样的位置,我还去过‘卡洛摩’族生存的地方,那里的景象就像一首你们地球诗人拜伦写的诗。” ——明亮的太阳熄灭,而星星在黯淡的永恒虚空中失所流离,无光,无路。 蔚筝与沈肃一直牵着手,或是低头私语,谈笑,然后他凑过来亲亲她的脸颊,因为知道哪种举动会让她心花怒放,他也学习得特别快。 抬头,就见绿色的云缎纵身直贯天空。 “人类什么时候,才能去往另一个地方呢。” “目前最远的航天器还没走出太阳系,所以星际旅行仍然是幻想,你们人类任重道远。”沈肃继而又笑道:“但我觉得这不是坏事。你们还没有做好准备,离开这块地图,只不过是在自寻死路。” 这时候蔚筝听见不远处的游客在说话,那也是一名中国女孩:“能够看到极光,也是一生的幸运,我希望和这个人,从一生走到一世。” 其实,她也知道这宇宙之中还有太多的事情,让他们不能毫无顾忌地在一起,但她当初还是选择相爱,是因为下定决心,愿意用下半辈子的回忆,来谋求与他一期一会。 人不应该奢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会除了悔恨再无其他,但她并不这么想。蔚筝很感谢沈肃,已经很感谢他,他给了一个世纪最伟大的爱恋,成全她全部的少女梦。 而沈肃想的却是与她截然相反。 从对她使出精神触丝以后,他就知道,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甚至对这个女孩儿产生趋于兽性的本能,无数个浩瀚星系,偏偏只有一个她……不管是主观也好,是本能也罢,他都已经牢牢与她绑定,所以要他回到故乡,哪里能这么容易。 严右和梅美也出来欣赏难得一见的极光,过来开玩笑说:“小沈你们运气可真好,我上次来了三回,才好不容易碰上的。” 沈肃本来就对天文有浓厚兴趣,“我来看过不止一次了,以前,好像和严右还有一些其他人,也来过。” “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严右笑着附和他。 在挪威的几天,过的好像与世隔绝。接下来他们去往特罗姆瑟,蔚筝一路都像在探索冒险,北国渔村不时会看见晒鱼的场景,秃秃的青褐色苔原上会时不时有成群的羊与驯鹿。 他们还去了世界最北的stjohanneskapell教堂,很有北欧设计感,走进去就像一个蓝盈盈的山洞,原木的造型独特,岩壁镶嵌的投射灯与耶稣雕像交相呼应,那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美。 听说诸多情侣选在这个特殊的地方举办婚礼,互赠誓约,希望能走向世界与人生的尽头。 蔚筝已经渐渐地无法维持最初的兴奋与笑容了,压力堆积在一起,让人不堪重负。她觉得快要到尽头了,已经要到尽头了。 他们旅行的最后一站是奥斯陆,这个被海与森林包围的国度,上帝的山谷。城市临海,曲折迂回,在奥斯陆峡湾能看见苍林与大海辉映。 这天严右与梅美为了不打扰小两口,也正好忙自己的事去了,蔚筝沉寂了下来,终于,像是为此画上一句号:“我在那天晚上,看见你和那些人……联络了,你在隐瞒什么。” “……” “沈肃。” 她低低叫了他一声,依稀有要他全盘托出的意思,沈肃却眼神幽暗,看不出究竟是怎样的情绪。 “他们说我的‘刑期’结束了,要我提前回去。” 蔚筝扭过头去看风景,悄悄地抹了抹眼泪,“那你怎么说?” “我暂时没有回复他们,但已经决定不回去了,我会申请‘延期’。” “……如果延迟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只是延期而已,能把我怎么样,况且在地球再待这些年,算不了什么。” 蔚筝捏紧了微微颤抖的手,一时不知再说什么好。 他的生命是万古长夜而她却区区几十年。 他必须在她死去后一个人回到故乡忍受剩下这千百年的遗憾。 他回到星球的一瞬等于她的十年。 从前,她怎么就没有如此强烈地感受过呢——无论哪一个,都是同样的虐恋情深。 她的痛苦怎么可能躲过沈肃的眼睛,他抬手用手背柔柔地拂过蔚筝的脸颊,“我发誓,不会离开你,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天。” “可我不止是想要你的陪伴,沈肃,我希望你平安无事,然后才是能永远在我身边。” “既然答应陪你,我怎么会让自己有事?” 沈肃含笑望着蔚筝,好像真的没有一丝值得顾虑,他的侧脸在金黄色夕阳下侵染着霞光,十分地缠绵悠远。 蔚筝仍然有些将信将疑,可又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但如果他真的能毫发无伤地留在这里,至少,她能够安心一些吧。 她紧紧抱住沈肃,抬头去寻找他目光深处的真相:“你不要骗我,求你不要骗我……我真的不想要你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我知道,蔚筝。以后不要独自难受这么久,你要知道,我在的,蔚筝,我在。” 找不着他的破绽,终于,蔚筝点了点头,如喝了酒一般沉酣梦醉。 他们好像一直还在热恋期,她都舍不得离开他须臾,只希望每一个夜晚,都能听到他的喟叹,他的笑声。 每一夜,都有他黑暗中最动人的眼神。 ** 仍在新年的喜气洋洋之中,郑景行很意外地收到简瞳的短信,俩人约在市中心见面,她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静静地站在路边,看见他来,局促地笑了笑。 “怎么在外面等,不冷吗。” 简瞳把四四方方的一盒小饼干递给他,“新年快乐。”尐説φ呅蛧 他刚拆开来,就闻到香味扑鼻,“看起来就很好吃。” “谢谢,是我自己做的,如果你不嫌弃……” 郑景行心中一喜,笑得舒展眉目,越发地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好像自从认识你,一切的糟糕都化险为夷。”简瞳其实从初初相见的那一刻,就发现了他身上不少亮眼的优点,“大概,你真的是我的‘幸运星’吧。” “那我真的很荣幸。不知有没有荣幸,以后和你一起过年?” 郑景行暗自得意,决定抓住机会继续采取温柔而大胆的告白方式。 “你知道的,就在去年,我已经发现崔梁亭有问题,但从没想过他会是这么可怕,我……我觉得我的人生,已经被他搅得支离破碎,要不是还有你和蔚筝一直鼓励我,大概,我是真的会进医院。你真的特别好,郑先生,郑景行。” “我以前不敢靠近你,一直拒绝你的好意,也一直躲着你,是因为我不懂要如何回报,也觉得那样状态的自己,不值得你付出。” “那么,现在呢。” 简瞳的脸颊迅速被敷上红晕,她告诉他:“我想,唯一能够报答你的,不,是唯一能够回应你的真心实意,就是我也真诚以待。” 郑景行生平头一回,真正体验到什么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他刚要抱着眼前的妹子大肆表白,急促的手机铃声却打破了这难得的气氛。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一看来电是沈部长,他连脾气都不敢发,只好乖乖应道:“你们已经回来了?” 他原本还以为这次旅行会更久一些。 沈肃从来不喜欢废话,与郑景行也是单刀直入:“嗯,我收到‘斯托尔星’的信号了。” 得知他的处境,郑景行来到一旁,小声问:“我记得你以前就说过,军部的规定十分严格,你擅自说延期,难道不会有后遗症?何况……该提前早就提前了,这其中是有原因吧。” 沈肃知道瞒不过他,把战争爆发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保险起见,还嘱咐:“别让她知道。” “那你打算如何……” 他听见对方沉默,大吃一惊:“你不会真的,选择永远不回去了吧,沈叔?” 沈肃苦笑,但却十分坚决地说:“我会再与他们联络,看能不能提供远程协助……或者,找出其他办法。” 就在他们通话的时候,正在家中从父亲手里取过信件的蔚筝,全然没想会读到这样的内容—— ssei: 您亲爱的沈肃,既是斯坦诺.森岩上校,打算违背斯托尔联盟军部的军令,执意留居地球。他所要面对的后果将是被永远撤销军籍,流放星系联盟之外。 爱情是这世上难以言尽的无常,它有着诸般化身,不是吗。它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散发出一抹幽幽的血腥。 祝愉快。 您的 .飞鸟 蔚筝不用再去质问或者猜疑,她知道这上面写的一定是真的。 不是不相信沈肃,而是对自己的直觉至少还有这样的自信,她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轻轻地闭上眼睛,将眼眸中所有翻腾的浓雾与痛楚都掩盖住。 “筝筝,你怎么了?” 面对父亲的关心,蔚筝想要开口回答,突然双膝发软跪在地上,她扶着桌角却仿佛再也站不起来。 …… 是谁来自山川河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43 *** 自从挪威回来,沈肃就联系不上蔚筝了。见不到人,发的短信、打的电话她都没有回应,哪怕是去她的公司楼下也逮不着人,他知道她有意在躲,问了郑景行却说是什么也没透露。 但从电视里看见这姑娘,确实一天天又变得消瘦,好不容易与他在一起时养出来的那些圆润,全部都还给他了。 沈肃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在那天晚上登门拜访,蔚仲一开门发现是他,也似乎心神不宁,只是告诉他,蔚筝出远门了。 “伯父,她去哪里说过吗?” “倒也没说……沈肃,你们是出什么事了?” 蔚仲的话让沈肃越发地不安,他沉默了片刻,说:“是有一些误会,但我会找到她的,伯父,你不要太担心……” 他想了想,又问:“能不能给她打个电话,问一下她现在到哪里了?” 得知蔚筝的行程,沈肃日夜兼程地赶路,倒是与她差不多时间抵达目的地。 远山长慕,寒鸦声渡。 沈肃看见漫山遍野开满无果的丽花,他望着前方泛白的山顶,湖水波澜不兴,古老的树木在阳光下静谧生长,他知道她在等他。仦說Ф忟網 这里的山顶有附近小有名气的一家寺庙,仍然不到旺季,来烧香的客人不多,沈肃走到林荫山道的尽头,就看见蔚筝站在大殿前,一脸迷茫无措。 因为沈肃曾经说过,要和她一起来拜佛,所以她才想来,要替他祈求平安。 蔚筝独自上路,走过山岭峡谷,看到壮阔的河山如同他俊朗的轮廓。她不停地想起某个夜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睁开眼,却第一时间找到这男人熟悉的眼眸。 他给过她那么多,给过爱,给过恨,给过回忆,给过惧怕…… 可她还是决定要他回去了,她不能霸占着他,要他做一个人类,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上漫长没有尽头的岁月,否则等到有一天他若后悔,一辈子他们都会良心有愧。 沈肃第一眼望见蔚筝的眼神,就知道他藏起来的秘密,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筝筝,说好要一起来,你为什么……” “沈肃。”蔚筝打断他的话,抬眸看着男子静默挺拔的身影。 “等我死了,你一个人还要在地球生活吗?万一你又想回到故乡呢,还是,你真打算在这里定居?” 蔚筝知道他不是这么想的,他也有家人,也有使命,也有想念的破晓黄昏、白雪皑皑,那怀念的一切,都在遥不可及的,那亿万光年外的星球之上。 沈肃走近她,他看上去有点疲惫,无奈,但也很认真,乃至是她认识他以后,最为认真的一次。 “你怕我寂寞,怕我后悔,那我和你一起死,好不好。” 蔚筝几乎是惊恐了,她一时说不出话,怔怔地盯着男人看。 “要不要?” “你疯了!”她用力地回应。 蔚筝的声音极其地干涩:“我知道是我惹出这些祸的,当初是我不顾后果,硬要和你在一起。但我真的以为……我们的关系可以为你带来很多,可以让你满足和快乐,即使你哪一天回到故乡,想起我的时候……也是抱着温暖的。” 可谁知他会接到命令提前返回,他们好不容易找到的平衡也全数被打破了。 “沈肃,这样真的对谁都好,我根本不会恨你,我知道你应该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的脸色难看。 沈肃紧蹙的眉头:“为什么我认为正确的选择,应该是由我来决定的。” 蔚筝按住他扶在她肩膀上的手,摇头:“沈肃……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她就觉得晕眩,后来,竟然是除了来祈求上天,什么也做不了了。 “那时候在挪威,我求你不要骗我,可我知道没有用……” 她知道,她求的无非是上天再宽容一点,再多给一点时间。 蔚筝边说边流着眼泪,像要流尽一生的泪了。 “我没有骗你,我怎么能骗你呢,如果没有退路,我也不会选择放手的。” “可是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做了啊。” 沈肃抬手,替她擦拭无论如何也干不了的眼泪,“那就继续爱我,就像……我要爱你一样。” 男人接下来,一句句地,仿佛要把所有的后路都断的干干净净—— “蔚筝,我想永远爱你,从今往后,永远永远爱你,我想爱你,爱到无以复加。” “这已经和责任无关,也不是怜悯。” “我就是想要在你大哭或者微笑的时候看着你。” “我要看你变得更加优秀,在你失落或者受挫的时候给你最温暖的手,想要给你幸福。” “我们一起走下去,一直到你老了,倾盆大雨的时候我会给你撑伞,万里晴空的时候陪你散步。” “蔚筝,我从心底……”沈肃握住她的手,放在他胸口的位置,好像是要指引给她看,“我从这个地方,想要给你,我全部的爱,以后就算你不爱我了也无所谓,我还是想要,从今往后,一辈子爱着你……” 从此,带你淌过冰冷的海水,带你翻越巍峨的山岭,更不计较寒冬若何。 沈肃能把这些话说得那么流畅,是因为他已经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了吧。 蔚筝被他紧抱怀中,她无法再挣扎,无法抗拒内心的渴望,也无法挣脱得了这个男人,就这样深陷泥沼,再也爬不上来了。 “可是我怎么舍得你这样……但凡有一点点希望,我也想要你留下来,可我真的不能看到你这样啊……” 他的怀抱一如从前,恨不能把她融进血肉,她的气息紊乱,声嘶力竭,眼泪不住地让他感到痛心,让他根本无法忍耐半分。 这是对彼此最大的煎熬了。 蔚筝看着这张弥散忧伤和恳求的脸,她知道他是心甘情愿的,就像她何尝不是,明知要背负那么多可怕的将来,她还是要执意与他相爱…… 破碎的哭声满是痛苦,那么震撼人心,爆发出她全部的爱意与不舍,沈肃低下头,看着她浸湿的脸颊和凌乱的长发,他也闭上眼睛,掩饰了眼底的泪光。 好像他们只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她无论如何都只有绝望,于是他吻下去,热火朝天,他们吻得好像是初次打破禁忌,从一开始就激烈无比,他又吻又咬,先是唇瓣,再是交缠到深处,有时灼热,有时冰冷,吮去她脸上的泪,又点燃她全部的战栗与渴望。 蔚筝哆嗦着嘴唇,重新靠回他的怀里,哭泣的声音终于弱下去一些。 就在这一刻,沈肃怀中的她忽然全身不自然地一僵,她颤抖着抓紧他胸口的衣服,极其地慌乱。 “筝筝,你怎么了?” “……” 蔚筝没有来得及回答,她觉得眼前泛黑,倏忽晕倒在地。 而沈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最爱的女子,倒在他的面前。 “蔚筝?!” (明早会更新一个防盗章节,买不买都可以,也可以无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不多就更新了,作为单独一章是因为下面就是决战了(喂),所以这样子比较好~马上就要完结了,果然还是会舍不得啊,不过霹雳贝贝会有的,而且他们的小孩子,我打算在开新坑前来一个免费的短篇故事! 明早会更新一个防盗章节,买不买都可以,也可以无视。 下章预告: 因为畏惧,所以害怕,所以痛恨。 44 *** “是谁……” 男人眼中登时杀意弥漫,他凝视前方,所有的精神力都集中在附近。 骤然,附近响起轰鸣的爆裂声,地动山摇。山体的巨石落地,仿佛随时都要塌陷,好几处地面断裂,有又粗又长如同蜈蚣般狰狞的裂缝,连树枝都一排排地开始断裂。 沈肃急忙避开四分五裂的裂隙,把蔚筝抱到安全的地方,他告诉寺庙里的和尚:“请帮忙立刻疏散游客,还有,送她去医院,小师父,这条命我现在就只能拜托你们了。” 因为关乎人命,出家人到底是不能含糊,这危急关头他唯一能相信的也只有他们了。 沈肃才刚走出寺庙,发现一人在这极其慌乱的场面里头信步闲来。那人摘下一顶黑色帽子,面色苍白,同时近乎灰色的肌肤上还有黑色的纹章蔓延,如同驻留在往昔的鬼魂。 “许久不见了,斯坦诺上校。” “……莱昂?” 要不是记忆力超群,恐怕沈肃都无法在第一时间记起他是谁。毕竟,自从被流放至地球,他就没能与地球生物之外的生命体见过一面了。 难怪他一直找不出那个藏在阴影中的黑手是谁。 这名男子的外星名字化作地球语应该是念作“.飞鸟”,他是来自他们星际联盟的另一个族群“汉威”的高级将领之一。 虽然,沈肃与莱昂归根结底应该算是种族差异不大,但斯托尔星人与汉威星人还是存在极大的隔阂,甚至爆发过几场战役。 但莱昂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任凭沈肃再如何搜索记忆库,都无法找出根源。就算他们曾在战场上争锋相对,那也是因为他们效忠于不同的军部,有着不同的荣耀。 莫非是“汉威”特意派他来的,还是说也那么凑巧,莱昂也被流放到地球了?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从‘地狱’爬到这里,就是为了要向你复仇。” 莱昂冰冷的话语让沈肃简直诧异。 而蔚筝显然是收到了某种精神攻击,承受不了剧痛和突如其来的重压才会导致昏迷,这男人的仇恨恐怕非同一般! “是你一直在跟踪和监视蔚筝?” “她是你最大弱点,我是你的死敌,你说呢。” 不,你是我在地球唯一的同类,却非要势不两立。 沈肃还没弄清原因,莱昂却已经在想象那副令他解恨到战栗的画面:“如果杀了她,你一定会痛苦万分,到时候就能来‘地狱’里陪我了,哈哈哈哈哈,真是太痛快了!” “就因为我曾经在战场上与你厮杀?” 莱昂突然发出几乎是癫狂的笑意,他笑了一阵子停下来,就像是耕耘了无数个岁月,而仇恨结出的绝望之果,终于到了收获的这一刻。 “你果然还被蒙在鼓里吗?斯坦诺上校,你真是可悲,太可悲了。” 沈肃隐约有了极其可怕的预感,他听见莱昂说:“你再好好想一想,你究竟做过什么,在你效忠的军部把你‘流放’之前。” 对方神色中的厌恶仇视,乃至讥笑,将沈肃推入万劫不复的漩涡,记忆清晰无比地存放在大脑的某一个角落,只要轻轻推开大门,就能在光明的背后寻找到苦涩的真相。 …… 那是仍然未在地球人探索范围之内的壮丽星系,这个螺旋星系拥有灿烂光辉的文明史。暗色斑块,巨大尘埃和辉光云气团,只要乘坐宇宙航船,到哪里都能撞见绚烂的星系景观。 沈肃(斯坦诺.森岩)坐在悬浮车内,欣赏着窗外气层云的景象。水汽冻结成为冰晶云,当太阳还在地平线以下,建筑群还处于黑夜笼罩,这些冰晶云反射着阳光,发出闪烁的光芒,变作璀璨的夜光云。 已经好几个夜晚没有合眼,铁人也需要休息一阵了,而这位军部历史上最年轻的上校,他从军校毕业之后飞黄腾达,每一场战役仿佛都是他的踏板。 军帽下是一张微抿嘴唇的脸,碧绿的眼珠在斯托尔星人的审美观里还透露着几许斯文睿智。 他习惯自己擦拭单片眼镜,表情似乎还有一些无奈。 连日来对于“汉威”的作战会议真是够呛,他本来就不是主张剑拔弩张的那一方,要说“卡洛摩”是凶残的异类,而“汉威”更像是同类。汉威对于斯托尔星,从一开始就因为畏惧,所以害怕,所以痛恨。 斯托尔星的公国与帝国虽然也经常内斗不断,但因为在军部的牵制之下,在对抗外敌的时候往往能变得达成利益一致。 就在僵持不下的当口,形式却发生突变,他们决定要与“汉威”暂时息战,对其中一处霸占星际要塞的“卡洛摩”虫族发动最大规模的进攻。 沈肃立刻被予以重任,在多次与“卡洛摩”虫族与“汉威”的分庭抗礼之中,他都建起最强大的精神壁垒,几乎是无坚不摧。这也是军部赏识他的原因之一。 但同时,这位年轻上校的“优柔寡断”对于斯托尔星人来说是不能理解的,他可以为虫族的纷争厮杀前线,却不赞成对汉威下痛手,这也成了重用他的时候,那些将领们共同的顾虑。 然而,没有他的协助,他们的胜算又要大打折扣,就好比最新一批武装机甲,是由沈肃提供了极大的技术支持,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它们的性能,也没人能比他指挥得更好。 他曾在三角围合的时候出色地突破敌人防线,成功摆脱舰队围阻,这一次与“汉威”合作击溃“卡洛摩”虫族,年轻上校在最初也被委派极为重要的职务。 沈肃对于“汉威”的过度保护,令战况却始终不尽人意,最终他从指挥一线被调去后防。 就这样连续作战一周,年轻上校的直属长官在某天深夜来找他谈话,后来,他们似乎还谈到模拟的作战方针,沈肃信任导师,知无不言,在讨论中提供了最详尽、也最可行的战略,但那是在不顾及任何条件情况下给出的可行策略。 后来,在“要塞”一片战后的废墟之上,莱昂浑身是血,挣扎着在撞毁的机体中求生,他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能硬生生地将自己的一条手臂折断,拼了命从损坏的飞船下爬了出来,反正就算骨头碎了、折断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复原。 他忍着剧痛,忍着眼泪,抬头看见星空中划过的星际航船,如一尾流星在天边燃烧,无数同胞死在自己身边,听说汉威星球的某个殖民地也遭受了毁灭性打击。 莱昂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人,就是在此之前好几场战役中遇见过的沈肃。那个叫做“斯坦诺”的年轻上校,他记得那个男人穿着高级军装,不可一世的面容,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残忍,斯托尔星人真是残忍无情。 莱昂在调查完这场失败的星际大战之后,他只能离开,去往其他星系的深处,去寻找仇敌,因为这片孕育过他们的土地,已经俱是眼泪。 …… 沈肃的瞳孔皱缩,紊乱的、痛苦的思绪直击这个男人的大脑,他自以为是的一番言论,却害得莱昂失去那么多家属和族人。 难怪他说自己是从地狱里回来的,那确实是“地狱”,是帝国与公国那些人为了自保,为了赢得“胜利”,不惜以同盟国作为诱饵牺牲,所共同制造出来的“地狱”。 如同有一块滚烫的巨石砸向沈肃的胸膛,接着,莱昂一击重拳,带着种族与生俱来的天赋,将沈肃狠狠打倒在地,身后的地面也在瞬间垮陷下去! “你到底干了什么!你到底是怎样冷血的恶魔,才会给你的长官那样的计划,我们死了那么多!那么多!” 眼看沈肃保持沉默,无从辩解,莱昂倒觉得如此是便宜了他。 “你要是不反击,我可就要先去杀她了……” 银色巨芒直冲九天,与不知何时聚集而来的雷云交汇,天地之间形成磁场共振,这里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够闯入的区域。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了一点过去两个人的恩怨,毕竟也是最后了嘛……下一章会提到那个残忍的作战,这里用了一点电影里的素材。主要还是想凸显过去的沈部长是怎样的一个斯托尔星人,噗。 下章预告: 我终于找到能让你死的方法。 据说蔚筝和沈部长的“霹雳贝贝”是三胞胎哟↓ 45 *** (某蛮写上两章的时候不小心犯了个错,沈部长应该是“少校”,不是“上校”,我不小心搞错了,会修改回来滴) 在斯托尔的某处高级指挥基地,沈肃巡检好一批机甲零件,与同僚回到星舰上的临时住处,准备商议下一阶段的补给计划。 穿着军装的俊逸男子正在分析战况,这时所有人都突然立正,迎接长官的到来。 沈肃的直属长官玛门,并不是这场战争的主要指挥官,但在这个危机当口来到后方,也有些让人意外。 沈肃透过单片眼镜看见他脸上的神情,于是,他们来到宿舍,闭门详谈。 玛门对于他的这名爱将,从来都是恨铁不成钢。斯托尔星人好斗,沈肃却好像天生就是一个异类,他从不为任何一场胜利欢呼。 俩人先是寒暄一番,但他们从来就不是擅长“聊天”的种族,话题不知不觉便来到眼下这场与卡洛摩族的激战,如何抢占有力进攻地位,充分利用其机甲的新功能,沈肃知无不言,渐渐地忘记如今他不过是一名后方指挥官。 “只有敌人,会告诉你它的长处和弱点,我始终还是坚信这一点。” 沈肃的细心敏锐也向来是他最大优点之一,玛门认为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能更了解敌人,去理解和预测他们的行为。 “通过这次大规模战役,你又发现什么了?” 沈肃顿了顿,神情有些变化:“我不能确定这是百分之百正确,但他们的军队看似无序,却总有一个“中心点”,只有击落这艘星舰,击垮卡洛摩族的指挥中枢,才能获得胜利,甚至很可能是……未来无数次战役的胜利。” “我们与它们对战那么多次,从来没发现过这个‘中心点’。” “它们很聪明,至少,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往往在最危险、最不可能的地方,就是它们隐藏那艘军舰的地方。” “只要在随机排列的队形中找到……” “不过,它们也知道如果被发现的后果是什么,况且很可能也有‘虫后’之类的呆在那艘军舰上面,极难攻下。” “的确,这个做法很冒险,我们如果要打下来,得要多少中队、航队作为掩护……” “玛门长官,这就是我不想做指挥官的的原因,我不想因为对一场胜利满怀希望,就去破坏一切……” 所以,他在实战的时候往往无法做到果断且无畏。 玛门长官沉吟片刻,俩人又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他便起身离开了。 随后,玛门将斯坦诺少校的作战计划带回了司令部,在这位少校的帮助之下,军方派人整合复杂的信息,得到的结果是:那一次,卡洛摩族的指挥舰就藏在“汉威”的某一颗殖民星附近。 想要获胜的渴望早已经变成一种本能和压力,斯托尔的军部、帝国和公国,以及汉威的一部分权力者,终于在暗地里签署协议,决定作出有史以来最庞大的一次牺牲,来赢得往后一切的胜利。 因为他们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必须找到指挥进攻的那支舰队,并将其彻底摧毁,才能有可能赢得战争。 斯托尔的大将军,嘱咐玛门:“再去找斯坦诺少校谈一谈,我们需要更多的胜算。” 在沈肃不断给出作战方案的协助之下,他们全面剿灭了敌人,而最先进的武器,分离装置能够破坏粒子,足以摧毁一整颗星球。小說中文網 这场战役牺牲了包括斯托尔、汉威在内的诸多军人,以及,汉威殖民星上的大部分普通居民…… 斯坦诺.森岩少校,则在不久之后就因种种原由被流放地球。 他从来不曾知晓,自己一生坦荡的军旅生涯,会因为这次战役,永远蒙羞。 ** 莱昂转身走向寺庙的方向,沈肃知道他的目标是蔚筝,他瞳孔收缩,影子一般冲过去,将其扑打在地。 莱昂翻身,冷光乍然在眼底,他急速向沈肃攻过去,顷刻一拳打在他的脖子附近,所有痛苦的情绪在这一刻迸裂爆发! 沈肃被对方再一次狠狠地击拳猛揍,甚至没有力气反抗,因为他的主观意识仍然没有被激发作战的本能,如果可以赎罪,他会主动要求一死。 ——但蔚筝是无辜的,不能因为他曾经犯下的错误,伤害到她。 鲜血伴随雨滴,汇成一条小河,沈肃的血液是冰冷的,但他觉得整个人却滚烫:“胜利永远不是最重要的结果,如何赢得胜利,才是我们应该去做的,我从来都是这么觉得……从来都是。” “这些废话你就留到地狱再说吧!” “我向你和我们的诸神发誓,莱昂,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族人,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被蒙在鼓里,也应该能明白这一点……” 莱昂却不肯再听,他用鞋跟踩在他的手腕,眼中浮现血丝像要绞死这个男人。 沈肃凝视已变作漆黑的天空,他的视目能看见高空之中的“红色精灵”伴随着一场雷雨,若隐若现。 “红色精灵”是一种高空大气放电现象,就在雷雨云的云层顶,距离地面通常有三十到九十公里的高度,“红色精灵”由红转蓝。 它出现的时间往往不到三十分之一秒,有如鬼魅或者闪电,难以捉摸。 然而,每一次沈肃发出共鸣,“红色精灵”总会不断地涌现,炫目的白光愈来愈近。 莱昂知道他在释放能量,想要避开正面的进攻,结果还没来得及离开这人,雷电已经劈在俩人头顶! 莱昂被强大的电流击中,而沈肃将自身承受的电流也不断释放到他的体内,令他承受双倍的电压。 他迅速与这个男人拉开距离,搬起巨型落石,却看见高空的球状闪电直奔地面,15~30厘米的球体带着紫色的光芒,向他不断逼近! 莱昂扭头飞速奔跑,但超过人类体能极限的速度无数倍,也不等于就躲得过闪电,他必须承认这一点,自己赢不了现在的沈肃。 莱昂带着绝望的狂潮,忽然绕了一个圈子回到沈肃背后,对方差点就避之不及,但还是及时反应,用仍然带着电流的双手扼住对方的脖子,将他禁锢在地。 球状闪电在他们附近爆出刺眼的光芒,将石块与树木烧成废墟,就在顷刻间,莱昂从怀里取出一支注射剂,猛地刺向沈肃的手臂! “你知道我为什么非得等到今时今日才来向你复仇?” “在此之前的这些年,我除了在地球寻找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要让你永远回不了斯托尔。” “这是我花费这么多年心血研制出来的基因药剂,它会将你的斯托尔基因彻底改变!你的血含氧量、生长因子,都会变成人类,你也会和人类一样,拥有生理残疾和免疫缺陷……” 莱昂撑着手臂从地上爬起来,他看见沈肃却是笑了,这让他爆怒地呵斥:“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莱昂,就算你杀了我,又能为你平息多少憎恨?真正执行这些计划的并不是我。你应该回到‘汉威’,帮助你的星球复兴,这才是你需要做的第一步。” “而我应该感谢你,因为,你让我已经决定,一辈子不回到斯托尔星球了。” 原本,沈肃愧疚得无以复加,是莱昂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得偿所愿。 “莱昂,就如同你永远也见不到家人,我也见不到他们了,我甚至……见不到我的族人了。但我心甘情愿,接受这样的惩罚。” “莱昂,你比我幸运,我一直被军部欺骗,被信任的长官利用,成了被判自己信念的罪人。而你并非无所归依,虽然你失去所有家人,但至少还有同类在等待你的回归,为什么你非得在这里……就因为愚蠢的憎恶?” 莱昂忍着怒火,牙齿咯咯地响:“不要为你自己的罪行推托,如果不是你愚蠢的计划,我们会牺牲那么多吗?!” “但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个计划可行,是的,我会用在地球余下的这些日子,对你们的牺牲表达忏悔。” 沈肃依然冷静地看着对方,说:“但我不能死,莱昂,现在,那个女孩也是我的家人,而且是我唯一的家人了,我不能再让她因为我的过错,承受那么多伤害。” “就让我呆在这里,永远背负过去的罪行。” 雨水砸在莱昂的脸上,他突然觉得疲惫不堪,他把能做的所有都已经耗上了。 滚滚雷电,但再也没有一道雷光被沈肃吸引。 莱昂的药剂开始起效,沈肃感到剧烈的难以忍受的痛楚,好像快要从身体里溢出来,负荷不了的大脑疼痛异常,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爆裂变异,他痛苦地呻/吟着,有大量的信息搅成一团。 果然,不杀死他就无法平息愤怒,莱昂也不知是不是被沈肃方才的那番话触动,他决定放过蔚筝,却向沈肃发出最后致命的一击…… 沈肃抱住疼痛不堪的头部,他半跪在地上,莱昂踩住他的肩膀,往下重重地一踩,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血和雨混在一起。 “我终于找到杀死你的办法了。” 莱昂又想起那一天在星舰中垂死时看见的场景,那里不知埋葬了多少英雄的英灵,那是他见过最可怕的地狱,断肢、尸体、火焰,损失不计其数。 他的视线,他的眼底,一片猩红。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或者再下一章就是大结局,那是肯定的啦,不过还有一个婚后番外,会写沈部长和筝筝的三胞胎霹雳贝贝的~么么哒追文到现在的你们,简直棒棒哒! 之后《枪与蔷薇》打算连载的小短篇是沈部长的小儿子,应该是学霸学姐x万人迷学弟在机缘巧合下同租一间学生公寓的设定~ 可以在专栏先收藏文章: 点击我就会转到蛮蛮花的专栏哟,快快收藏起来啊,作者收藏真的对作者来说炒鸡重要的 点击上方红框→跳转到专栏页→看到专栏名称旁有“收藏此作者”字样,请点击→作者:儋耳蛮花的专栏被xxx成功收藏~ 下章预告: 能要孩子吗? 46 *** 苍山与湖泊,全都被覆在这一片磅礴的雨水之下。 沈肃的大脑似乎不可能再有超乎寻常的领域存在,那里如同炸开的一片废土,只留无数遗骸。 短短几秒,他却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好像回到那个遥远星球的战场,看见漆黑冒烟的机体、垂死挣扎的军人、无辜流血的居民…… 好像有痛苦的吼叫在空荡荡的精神领域徘徊,又在下一刻被人拽去深渊,整个身体都在发出近乎疯狂的嘶吼,然后,一点点的,*和筋骨都在分离重组。 雨越下越大,轰隆的雷声渐行渐远,睫毛上的水珠滚落,沈肃感觉到有一部分的灵魂与自己撕裂开来,离他而去了。 他抬起头,肩膀锐痛,在好像濒死的时候,才终于找回知觉。 现在莱昂可以用千百种的方法至他于死地,甚至可以让他感觉触电般的痛感,他兴奋到几乎颤抖,衣服已经湿透,但也无关紧要,他赤手空拳就能穿透他的身体。 “到地狱去忏悔。” “至少,不要伤害她……” 莱昂一开始没听清沈肃在说什么,他弯腰靠近,才听清这男人说着“蔚筝”,心中有一丝怜悯之意在这个瞬间倾盖了仇恨,但却已经箭在弦上。 莱昂的目光犹如冰刀扎在男人身上,一道落雷再次直直地劈在两人中间! 沈肃像是被人从高空抛落,骨头断裂,血液在四肢里奔腾,下一秒,他睁开依然碧绿的眼眸,抓住莱昂的手臂将人拽倒在地。 “看来、你的药剂……似乎研究的不到位。” 沈肃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虽然肩膀和身上的伤还在影响他,但确实能感到身体的那股力量没有消散。 是啊,他们都应该想得到,即便研究做得再彻底,莱昂并没有做过人体实验,他不可能再从地球上找出第二个斯托尔星人! 药剂未完成,无法完全抑制沈肃与生俱来的基因,而半成品很显然是令他兼于人类与外星体质之间,他还没有完全失去超能力。小說中文網 这让莱昂受到极其可怕的打击,他几乎是有些失魂落魄乃至踉跄地退了几步,心脏猛跳得快要死去,好像浑身布满锈蚀。 这对他来说无疑不是一种桎梏,所有的不甘、失落、痛苦、悲鸣、杀戮和复仇,在这一刻混沌地扑过来,全身血液都要逆流。 而真正让莱昂无力的,是这些狂躁的情绪过去之后,他居然感到一种解脱。 那么多年在地球上没日没夜地被痛苦的精神折磨,他误以为这就是生存的目的,是他的使命,必须完成的任务,其实是没有道理可循的。 何况,就算将沈肃变作人类又如何,杀了蔚筝又如何,就算他们都死了,他又到底算是报了什么仇? 沈肃看着倒在水洼里的莱昂,知道他不是没有气力再战,而是他已经知道这一切将要抵达何种结果,他对什么也做不到的自己太绝望了。 “如果还想惩罚我,那么,回故乡吧,他们需要你,何况你也能找到更先进的技术。” 莱昂苦笑着,失去反抗的意志,神色疲倦烦躁但又有一些松懈。 “军部那边与我有过联系,要我回斯托尔,我会拒绝。莱昂,如果你回去之后也还想报仇,当时那些决策者,他们才是存在于斯托尔和汉威的‘毒虫’。” 莱昂也并不是不理解这个道理,那些人都是将军、政要,却也是比沈肃更罪大恶极的人。 “是因为那个叫‘蔚筝’的人类女子吗,为什么你看上去不像是受到永远被驱逐的痛苦?” “因为她明白我的感觉。对于她来说,我是‘怪物’,但对于我来说,我剩下的日子都要生活在这个只有被‘怪物’包围的星球,但只要有她,我还是觉得幸运,就算是被‘囚禁’的那些日子,也觉得比在斯托尔自由。” “那看来这对你来说不是惩罚了,斯坦诺。” “可我也已经不是斯托尔的子民,无法回去了,莱昂,放过我吧。” 沈肃的语气诚恳无比,好像他真的是在乞求他的原谅。 也许他的生命已经不再是那么漫长,就算莱昂想抓着他不放,又能有多时间来耗费,再花费一个百年吗。 莱昂感到所有的情绪都被大雨扭曲和吞噬,随着风被一点点卷落,他看到阴霾的天空,还有深不见底的宇宙,庞大地笼罩着一切的战争、爆炸、毁灭,还有新生。 他忽然笑了起来,无助却又畅快地笑了起来。 … 蔚筝在医院悠悠转醒的时候,看见沈肃满身是伤地守在床边,居然比她还要再惨上一点。 她用力挤出一个笑容,问道:“怎么这么惨,谁能把你伤成这样?” 而且不是说,外星人的愈合力应该非常地强悍吗。 沈肃苦笑着坐在一边,他把与莱昂之间的恩怨,以及被注射药剂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好像这些都已经是如风的往事,根本不值得他们在意。 语毕,蔚筝迷迷瞪瞪地想了一阵子,她的身体并无大碍,就是有些神经衰弱,加之沈肃带给她的消息太过震撼,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消化。 总算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伸出手要抚摸这男人的脸颊,然后挪动身子,与他紧紧地依偎。 这个男人已变得温暖,蔚筝能感觉得到,这种温度就像温柔的眼泪。 “你有温度了,是人类的温度。” “蔚筝。” “嗯?” 蔚筝还来不及反应,却看见沈肃无以伦比地认真:“虽然我不确定变了多少,但即使这样的话,你愿意以后和我一起组建家庭吗。” 她大吃一惊,但也在瞬间醒悟过来,发现带有玩笑含义的话语都不能够回应他的这份真心,于是,同样低声道:“那么,我的头发会塞住浴室的下水槽,晚上要在床上吃东西,想要实际但又浪漫的生活,这些都能忍受吗?” 沈肃毫无疑问地点头,在说出刚才的那些话之前,他就知道以后他们要面临的是什么,他也曾因为种种害怕和爱而惧怕过,但如今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那……”她躺在病床上,还有一点低热,“能要孩子吗?” 沈肃难得呆了一次:“……?” “你不是已经改变了吗,就算以前无法尝试,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吧。” 沈肃沉吟良久,才慎重地回答:“我会找朋友,找团队,再做一下研究。” 他既然决定要与她成为一家人,那么要与她延绵生命,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时蔚筝又想起什么,忙问:“既然这样子……你是不是,不能对我用‘精神触丝’了?” 原本他的精神力要高于人类,如今好像也差不多的样子了。 沈肃却是笑了:“你是在担心夫妻生活方面没有过去那么‘惊心动魄’了?” 要知道,之前只要他一开启某种状态,她都是必须抛开一切向他求/欢的。 “……才不是咧!” 沈肃盯着她甜美又羞涩的脸颊,把人抱在怀里,封住她的唇:“就算不能那么厉害,我也会尽全力的。” 因为只有她给过他如此强烈的心跳,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跟她一起走,为她疯狂,为她缠绵。 沈肃想要一个家庭,过充实的生活,为她努力工作,养育儿女,再不会有比这些更宝贵的财富,直到他在地球渡完人生的长河。 这些比他在另一个星球所作出的一切都来得重要。 只因为她永远是仰望星星的那朵百合花,他要用温柔将她满心的甘美守护,然后,再用他早已经精心挑选的戒指,牢牢地将她在手心。 ** 之后。 ** 莱昂坐在机舱里,忽然又想起不久前沈肃对他说过的话。 ——你应该要回到汉威,复兴你的种族。 那么,等他下一次回到地球,这男人都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莱昂扭头看向星舰外,却意外地看见了一副“宇宙头盔”的美丽景象。 宇宙尘埃与气体云在恒星强烈的辐射推动之中被吹散,深色的宇宙,玫瑰色星云,还有那些引力。 渐渐地,莱昂发现那颗蓝色的行星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茫茫宇宙,如同深沉的星辰大海,而这只是一艘小小的江舟,飘在这望不到边际的海面,完全地融入黑暗,去往另一个他最熟悉的星域。 ** 近年来,蔚筝的事业如日中天,在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美食节目王牌主持之后,她成功转战社会节目,深入报道社会各种问题,关注弱势群体,参与幕后企划,并在沥海电视台最新一档投入大量心血的新闻节目中,与幕后的主推手郑景行合作,成为新秀主播。 蔚筝形象极佳,总是能带动不少的收视率,加上她领悟力强,可塑性强,台里的领导也愿意培养,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后来她结完婚、生完孩子,居然提出想要在家多休养一阵子,差点搞得他们够呛。 这天在辉腾科技大厦,办公室中的沈肃部长把一个信封取出来给桑秘书,要她寄给客户,对方却满脸诧异。 “沈部长,您这是……” 他不解她的疑惑,等到取回来再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鸡胸肉、番茄、牛奶……” “……” 好吧居然是他的购物单。 沈肃:“拿错了。” 某人淡定地收回信封,又换一封递出去。 桑蓉见这男人嘴角都是快抑制不住的笑意,叹了一口气,转身之后,神情也有一些触动。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之后,沈部长拎着公文包,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他们新搬的住所,刚想说“老婆,我回来了”,就看见桌子上放了一张纸条。 他拿起来,发现上面写着:“部长大人,我离家出走了(==`)” 这种理直气壮又自带嘲讽的语气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最后画的那个表情到底有什么意思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留了一些要到下一章,索性就和婚后的一起写好了,为三个小天(e)使()点赞,还有神奇的外星人粑粑和超能力儿子的pk,哼哼,欺负麻麻的你们都给我等着!好吧,虽然霹雳贝贝们一个比一个萌到哭…… 47 终点:部长与外星小孩们~ *** 单凭在地球用有限的设备所制作出的基因药剂,想要彻底改变斯托尔星人本来就是天方夜谭。 沈肃在被莱昂注射药剂的风波之后,也特意找了一些朋友,有这么一个团队为他的身体状况做出评估分析和深入研究,他们经过种种可以说是极为艰难的试验,得出的结论是:沈肃依然具有部分超自然的能力,但是,他的各方面机能,还有精神领域,确实没有以前那么敏锐强悍了。 他依然能改变外貌,但也会感知到人类的疼痛,甚至有一天沈部长还在镜子里发现自己长出了几根白发。 至于蔚筝最关心的问题——沈肃的染色体确实与先前相比有了变化,但与人类到底能不能匹配融合,给出再多的数据也无济于事。 如果能孕育出新的生命,那么,这是不是就代表一种新物种,个体到底有没有存活的可能,这些问题是十分严肃而沉重的。 由于沈肃的身份特殊,他与蔚筝的生活更是受到了极大的监视和控制,想要冒着这近乎可怕的风险怀上孩子,或许,还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可蔚筝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她总是这样执着自己的内心,她对沈肃说,这个孩子一定不是禁忌的产物,它是宇宙送来的一种启示。 倒是郑景行与简瞳,在那两人还纠结到底要不要孩子的时候,终于决定订婚。 郑学长得知他沈叔叔的变化后,也是大感意外,还调笑说:“我倒是觉得真有可能怀上一个超级婴儿,说不定以后它还能当上真正美国电影里那种‘superhero’。” “那种家伙的父母一般都很惨,我才不要呢。”蔚筝送了对方一个白眼。 沈肃能够替她准备最先进、最优秀的医疗后备力量,也能摆平政府与军部那边的阻扰,但他无论如何还是会担心,不怕怀不上,就怕在真正怀孕期间,万一母体发生什么……他是绝对不能允许和接受的。 为了今后种种,沈肃也特意上门,与蔚仲经过了一番长谈。 他当然没能把自己来自外星球这种听着极度荒谬的真相告诉岳父大人,只是说了关于自身的一些特殊之处,也希望作为父亲的蔚仲能与女儿畅所欲言,毕竟蔚筝这样的行为多少有危险的因素。 “哎,我女儿的脾气你最清楚,就算你这种情况,她都愿意嫁给你,死心塌地跟着你,我就算把嘴皮子说破,她也不会听的,何况……我担心她的身体,她想的又不一样,这事还得你们两个自己解决。” 蔚仲在蔚筝的真心实意下无法不妥协,沈肃也只能再一次为了她,把他所有的本事和勇气拿出来,生活也正是这样,一次次给了他们意想不到的美满收获。 确实是的,谁也没想到会那样一帆风顺,那是沈肃与蔚筝的第一次尝试,她怀孕以后八个月,就成功地诞下斯托尔星人与人类的后代,并且——还是二男一女,三胞胎! 正因为真的是经过太多苦涩的等待,勇气的历练,当上天赐予的礼物活生生地被自己抱在怀里,蔚筝太想、太想去好好地珍惜。 她想要孩子们平安地出生,希望他们能茁壮地成长,可貌似……长到如今也太皮了一些。 而最令人头疼的问题是,三只小娃娃从出生就会放电,年纪还小又不懂如何控制,虽然这些电流的电压并不大,但也足以引起一般人的怀疑,所以家里连一个保姆都没法请,吃喝拉撒全由蔚仲和那对小夫妻来照顾。 可沈肃的工作也不能耽误,他身上的异变并不影响智商,这男人依然是辉腾科技的一把手,“幽灵诡计”也进展得似乎很是顺利。 蔚筝只能暂时向电视台请假,在家里照看孩子们。 幸好外星人的基因优秀,三胞胎不过才三、四岁的时候,已经基本上懂得分辨善恶,天生对“危险”这种东西也有特殊的躲避技巧。 那天,沈部长心情不错地赶回家,刚想说“老婆,我回来了”,就看见桌子上放了一张纸条写着:“部长大人,我离家出走了(==`)” 他眼看家中一片狼藉,什么也没收拾,玩具零食被扔的到处都是,三个小家伙还在闹声不断,立刻明白——麻麻是被忍无可忍地气走了。 也难怪蔚筝敢这么做,反正他俩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三只会轻易地出事,何况,她应该才刚走不久,看准了他要回来的时机闹个脾气罢了。 估计也是真被这些天使长相、恶魔脾气的小外星人们气得不行了,才做出那么幼稚又委屈的举动。 沈肃站在大房子的中央,孩子们以极快地速度还在奔跑嬉戏,互相打闹,他说:“有谁知道麻麻去哪里了。” “我才不笨!” “差不多!” “我告诉爸爸听,不跟你玩儿了!你欺负我!” 没人搭理他。 沈肃稍稍提高音量,再问一次:“你们有谁知道麻麻去哪里了?” “我比你厉害!看我买的飞机,不给你玩。” “再吵小心我打你们!” 依然没人搭理他。 沈肃面无表情地举起右手食指,向着导电的天花板直接使出一道白色电流,一时之间火花四射,照亮整个屋子,气势逼人! 终于,三只小恶魔纷纷乖乖地呆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盯住爸爸看。 “先把你们的麻麻找回来,晚点再来收拾你们。”沈肃叹了口气,跟拎小狗仔似得,拎起大哥沈衣与小弟沈希的衣领。 果然,男人在不远处阳光灿烂的小区花园里,发现了一脸不想合作的亲亲老婆。 蔚筝穿着白色t恤,荷叶边的袖子,搭配牛仔短裤,哪里像是三个孩子的妈,简直就是一个小题大做、喜欢和家里人赌气的小姑娘。 沈部长从身后抱住那人,小声地哄:“你到底是不要孩子了,还是不要我?”尐説φ呅蛧 “都不要了,你们就只会欺负人。” “那我岂不是太冤枉。” “你整天就知道上班工作,哪里晓得家里发生的事。” 蔚筝被他轻轻抚摸头发,顺着毛,她渐渐松懈下来,忽然另一种浓郁的感觉涌上来,她凝神看着沈肃,越看越觉得又快乐又难受,于是,闷闷地说:“最近,我老是有一些奇怪的情绪。” “什么?” “有时候会觉得害怕。” “因为我还欠你一场婚礼?” 当然不是为了这个。 不过,沈肃非要什么都办的尽善尽美,孩子都这么大了,他要给她的惊喜还仍未送上。 “你们和我……就算是最亲密的家人,但是,我们还是不一样的。沈肃,他们越大,我越看清这样的状况,我替他们担心,也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蔚筝勾着沈肃的颈子,看向她所深爱的人,“但是,我想到你这样子爱着我,保护我,我才觉得我们是分不开的一家人,不管遇到什么,今后,也一定不会分开的,是吗?” “不仅是我,孩子们也是最爱你的。”沈肃无奈地说着,转身看向躲在花架那儿的三只小脑袋,“好了,你们三个还不过来道歉。” 作为老大的沈衣还有些小别扭,用脚在地上画着圈圈,说:“粑粑,我走不动了,好累哦。” “你别给我闹幺蛾子,你一个外星小孩累什么累。” 沈肃深深地瞪了小朋友一眼,唯一的女孩沈贝茜十分冷静地装作小大人,告诉她的两个兄弟:“好啦,要是麻麻再不开心,我们明天就只能吃一天的五仁月饼了!” 沈衣和沈希:“……” 三只小东西瞬间变得都很乖巧,沈希这么小就已经是最知道如何暖心的小天使,虽然顽皮的时候一点不输哥哥姐姐,但哄起麻麻也算是最腻害的。 他忽然抱住蔚筝的小腿,小身子贴过来,说:“喂喂,请问你是麻麻吗?我是沈希。” 沈希装出打电话的样子,让蔚筝的心一下子都被融化了。 “麻麻对不起,我以后会乖乖哒,你不要伐开心了,叫粑粑给你买包包!” 蔚筝迎着阳光,蹲□,抱住三只小外星人,眼泪与光芒一起融进记忆深处,也照进岁月的深处。 沈肃看向夕阳下终于微微而笑的小妻子与三个小家伙,红霞燃亮了尽头的天空。 待我死后,就如先人所言,我的坟上不必安插蔷薇,也无需浓荫的柏树,只要能度过这样平实幸福的一生,有最爱的家人,最亲密的爱人,回不回得到故乡又有何妨,长不长生又能怎样。 这些安然与美好就仿佛一个夏天,有蝉鸣,有树荫,有盛放的鲜花。 还有我给你的缠绵。 他笑起来,眯着眼睛,唤他们:“好了,该回家了。” (《我为你缠绵》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居然今天就写完这个尾声了,简直是没想到……但素,还没有完全结束哦,还有《霹雳贝贝》番外,更多萌物的萌梗和青春期的孩子们,看粑粑如何治小外星人们,以及家庭矛盾什么的。 至于沈希的故事,会写成短篇的模式更新,到时候就更新在《枪与蔷薇》,通过我的专栏就可以看到,记得收藏哦! 这两天一直掉专栏的收藏,我也伐开心,要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