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不慌!恶毒后娘一路带崽吃香喝辣》 第13章 态度转变 李朵的声音不小,自然也传到了宋婉清几人耳朵里。 张伯吃饭的筷子一顿,看了宋婉清一眼,见她没有反应也没再搭理。 这野猪是宋婉清出人出力冒着生命危险捕来的,他和孙子能吃一口,那是宋婉清心善。 做善人,他是有心,但是无力。 在这乱世,他只求他和孙子能有口饭吃,足矣。 “呜呜呜,我吃了肉喝了骨汤病就都好了,我不管,我就要吃”,李朵见无人理睬,躺在地上打滚起来。 张昌平率先皱起小脸,这人,咋比他还馋呢? 林书勇于林书元也搁在筷子,朝她看去。 “你这孩子,你先喝药,喝完了爹就给你炖兔肉吃”,李雷无奈,赔着笑脸,“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你们吃,不用管她。” “吃你们的”,宋婉清敲了敲碗,将几个孩子的心思拉了回来。 李朵越哭越凶,无论李雷如何安抚都不管用,最后竟生生把自己给哭吐了。 这下,一桌子人的胃口都没了。 眼见着他们要收拾碗筷,李雷揣着半边野兔上前,指着三丫喝剩了一半的猪骨汤,忐忑不安问道:“宋姑娘,我能不能用这兔肉换这碗汤?” “可以”,宋婉清点头,一手接过兔肉,一手将猪骨汤倒进了李雷端来的碗里。 李雷把汤捧了回去,李朵仰头喝了个精光,终于安静了下来。 但经此一事,洞内的气氛逐渐变得微妙了起来。 张伯与石头对待父女二人的态度,明显转变了。 那李朵脾气在犟,也不过就是个半大的孩子。 李雷若有心要管教,自然有千万种方法让她闭嘴。 但是他没有,反而任由李朵大哭大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存心试探,故意的。 就等着他们心软,想白吃白喝呢! 李雷几次与张伯搭话,都被敷衍了回来,自然也有所察觉,他讪讪的看向宋婉清,见她正把油布往身上系,出声问道:“宋姑娘,外面还下着雨呢,你这是要干啥去?” 宋婉清将张伯编好的捕猎陷阱放在背篓里,“去打猎,李大哥你和我一起去吧?” 听到打猎二字。 李雷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 他眼神闪躲,“这山里有黑熊,危险的很,你一个年轻姑娘家还是别去了,等天晴了出山去永安县领赈灾粮便是。” 宋婉清看着他,“就是因为我一个姑娘家危险,所以才需要李大哥和我同去啊。” 李雷被她的话架了起来,只能不情愿的答应。 宋婉清莞尔。 她本打定了主意,若是李雷不与她同去,那她便也不去了。 毕竟若是这李雷真要做些什么,光凭石头和张伯两人,怕是挡不住。 她猜测,这李雷多半是个逃兵,没有户籍,这才带着女儿在山里讨生活,迟迟没有出山。 李雷与宋婉清进了深山后,便各自分开布置捕猎陷阱。 宋婉清拿出兔肉,撕碎之后,放在陷阱上,在用落叶加以遮挡。 自己则一跃跳到了树上,时刻观察着地面的动静。 半刻钟后,草丛中传出细细簌簌的声音,然而,还未等猎物上钩,从远处走过来两个人影。 草丛一阵剧烈的晃动后归于平静,猎物显然是被吓走了。 宋婉清满心期待落空,朝着地面站着的两个男子看去,惊讶的发现,其中一人竟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虎头。 不过一日不见,虎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原本完好的衣衫变得破破烂烂,随着他的动作,还隐隐可见带着血痂的伤口。 不像是被利刃所伤,倒像是…… 野兽? 她略微思索一瞬,跳下了树。 虎头见到她从天而降,吓了一跳,“宋妹子,你怎的从树上下来了?” “在这里躲雨”,宋婉清随意扯了个谎,便将话题引到了他身上,“虎头大哥,你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虎头脸沉了下来,咬牙切齿,“有个狗杂种招惹了黑熊,眼见着躲不过,竟将黑熊引到了我们村歇脚的位置,老弱妇孺们躲闪不及,受了伤。黑熊见了血,更是发狂,一连咬死了十几个人,我带着人顽死抵抗,这才吓退了那黑熊,这伤就是在那时候留下的。” 虎头双目仿佛要喷火,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十多条人命啊,就这么没了,妈的,昨晚我带着人寻到了那狗杂种的藏身的地方,却还是不慎让他跑了,别让我抓到他,否则我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宋婉清眼神冷了下来,“那人长什么样?” “天黑了看不清,我只记得个子不高,是个五短身材,宋妹子,你可见过此人?” “没见过”,宋婉清摇头。 虎头失望的摆手,两人又交谈了几句,宋婉清便借口离开了。 她将狩猎陷阱收好,一刻也不停歇的往回赶。 张伯见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些惊讶,又观她面色难看,一股不好的预感浑然升起,急急问道:“三丫他娘,可是出什么事了?李雷呢?” 宋婉清扫了一眼尚在昏睡的李朵,严肃道:“收拾东西,这山洞不能呆了,我们要换一个地方。” 张伯和石头虽然不理解为何突然要换地方,但还是手脚麻利的动了起来,很快就将所有东西都收拾整齐,堆在了推车上。 小猪崽这几日一直被捆住了嘴巴,用布袋裹着,几乎很少发出声音,这点倒是让宋婉清很放心。 她清点完行礼,便将孩子们都抱到推车上,罩上油布,就要出山洞。 却被一人拦住。 李雷浑身被雨浇的湿淋淋的,“老伯,宋姑娘,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不等张伯回答,宋婉清身形一动,软刀已经抵在了李雷的脖颈处,只需在近一寸,便可要了他的命。 李雷并未料到她的速度竟然如此快,他举起手,“这是什么意思?” 第14章 上门找茬 “昨夜我是看在你女儿发高热的面子上,才收留你们一晚”,宋婉清死死盯着他,“我无意掺和你和菘瓜村的恩怨,你若是就此退让,那我们便井水不犯河水,如若不然……” 她手上发力,刀刃划破皮肤,血珠滚滚而落。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雷也明白了过来,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宋婉清面前,“宋姑娘,我是有罪,但是朵儿她是无辜的啊,求求你把朵儿带走吧。” 他心里清楚,菘瓜村的人不会放过他,找到他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他因为一时贪心,害了那么多人,他死有余辜,但他的女儿罪不至死。 他的朵儿不该替他背这份罪啊! 宋婉清简直要被他的无耻气笑了。 先是隐瞒真相,将他们至于危险的境地。 被拆穿之后,竟然还想让她来养李朵,她看起来就那么像冤大头吗? “让开!” 宋婉清厉喝一声,绕开了李雷,与忠伯等人步入了雨幕之中。 李雷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失魂落魄的走进了山洞内,李朵从包裹中找出手巾,为他擦着脸上的雨水,“婶婶不让哥哥们和我玩,也不给我吃肉,还伤了爹,是个坏人,朵儿不喜欢坏婶婶!朵儿只要爹爹!” 轰—— 这句话,像是濒死之人抓住的救命稻草。 看着稚嫩的女儿,李雷又哭又笑。 眸色逐渐变得阴狠。 他不能死,他若是死了,朵儿一个半大的孩子如何在乱世中活下去。 菘瓜村死去的那些人,是命不好,怨不得他! 他活,他的朵儿才能活。 回想起方才宋婉清一行人推车上大包小包的东西,软软囔囔,散发出一股咸味,在联想到,他们今早吃的猪肉,李雷内心一阵狂喜。 或许,有人可以替他去死了。 …… 宋婉清带着张伯等人来到了自己回来途中发现的另一处山洞,虽没有之前的山洞宽敞,但胜在隐蔽。 她将今日从虎头口中得知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张伯和石头。 顺便让林书勇也听了听。 张伯气得捶胸顿足,“真是想不到,那李雷看着人模人样的,干的事却都是狗事!若是菘瓜村的人误以为我们和他是一伙儿的,岂不是冤枉死了!” 菘瓜村的逃荒队伍,少说也有百人。 若真是发起了狠,光凭他们几个人,怎么会是全村人的对手? 张伯后怕的嘴唇都直打哆嗦。 石头也面色难看,低眉垂手。 他们的一时心软,险些差点害死了他们自己和身边最亲近重要的人。 宋婉清看着两人的反应,便知道他们是狠狠长了一个记性。 在遇见书中女主将三个孩子交给她之前,她暂时都需要张伯与石头的助力。 让两个人尽快认识到人性的险恶,也算是一件好事。 “婶婶,要不然咱们还是尽快出山吧?”石头有些担忧,“若是那李雷气急败坏和菘瓜村的人说些莫须有的可怎么办?” 宋婉清摇头,“不能因为李雷一个人,打断了咱们全部的计划。” 更何况,去衢州的路上肯定还会碰见菘瓜村的人。 现在逃避,日后必有隐患。 倒不如现在见招拆招。 她冷静下来,依照每个人的情况,进行了分工。 三丫离不开人,那就林书勇、林书元、张昌平三个人轮番照顾,空下来的两人就跟着忠伯在附近采摘可以吃的野菜等。 她和石头身手敏捷,便尽可能的多打一些猎物,但林中有黑熊出没,一切都要以安全为前提。 整整三日的时间下来,宋婉清和石头只猎得了一头野猪,其余的野兔野鸡是连个毛都没看见。 但好在野猪是个公的,体型比上次要大了不少,肉自然与多了不少。 张伯和孩子们的收获就多了。 这段时间雨水密集,山中植物生长的甚好,光是蘑菇就采了整整两个背篓,还挖了不少的葛根、荇菜、车前草,足够一行人吃上半个月了。 但宋婉清清楚,这野菜营养低,逃难的途中,人若是光吃这个,身体是撑不住的。 除了蘑菇可以晾干,其余的野菜保存时间都不长。 也是因为这个道理,这山中,才能剩下这么多的野菜无人采摘。 五日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四日。 仅剩的一天,宋婉清与张伯和石头一起将野猪肉和野菜全都打理完毕。 野猪肉用粗盐胭脂,而后用泥土包裹,便算得上是简单的保鲜了。 蘑菇则摘干净带泥的根部,放在洞口晾晒。 也幸得这日出了阳光,盛夏的日头猛烈,仅仅一日的时间,蘑菇就全都晒干了。 其余的野菜能晾晒的就晾干,不能的便清洗后尽快食用。 忙碌好这些后,宋婉清独自一人出了山洞。 她之前将烧完的木炭灰,洒在了山洞外围,若是有人来此,必定会留下印记。 她耐心的将撒过灰的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 果不其然,在一颗大树后,发现了一串带着碳灰的脚印。 宋婉清眼神倏地就冷了下来。 看来,有些人忽视了她的警告,想要祸水东引了。 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布置好的捕猎陷阱,唇角缓缓勾出一抹冷笑。 天色渐暗。 宋婉清抱着三丫与石头和几个孩子一起围着火堆而坐。 张伯端来煮好的猪骨蘑菇汤,先递给了宋婉清,而后依次分给几个孩子,最后两碗留给了石头和自己。 蘑菇的鲜味儿与猪骨的醇香结合在一起,喝上一口,只让人觉得四肢百骸都舒畅了起来。 放松之际,山洞外,突然传出数道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啊——” 宋婉清与张伯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碗,起身来到了洞口。 只见几个男人捧着鲜血淋漓的双脚瘫坐在地上,哀嚎不止,一群拿着棍棒的男女老少围在两人身边,吵闹个不停。 “山洞内有人出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张伯和宋婉清身上。 宋婉清眯了眯眼睛,目光一扫,便看见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除了虎头和李雷以外,她惊讶的发现,当初趁他们睡觉鬼鬼祟祟想偷他们粮食,而被她教训了一痛的夫妻也在里面。 显然,两人也看见了她。 想到上次的教训,他们下意识的就想躲,随即又反应了过来,他们现在可是和村里人一起来的,这么多人,该怕的人可不是他们。 二狗眼神得意,一瘸一拐的站起来,指着宋婉清骂道:“原来是你这个贱人,老子正找你呢!那日打了老子不说,今日又布置陷阱伤了老子的一只脚,今日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第15章 逼退众人 说着,他就要冲上来,一动弹,又疼的龇牙咧嘴坐在了地上。 “当家的,你快别动了”,二狗媳妇柳氏扑在他身上,拍打着大腿,泼妇般的叫骂着,“这逃难路上伤了脚,又没有大夫,岂不是要了人的命啊!” 她红着眼睛瞪向宋婉清,“你也是女人,你也有丈夫孩子,你咋这么心狠呢!” 她的一哭嚎,二狗还有同样伤了脚的李雷与村长朱有权,都白了脸色。 其中当属李雷面色最为难看。 朱有权和二狗还有家人照顾,他却只有一个五岁的女儿。 脚伤成这样,短时间内都不能寻找吃食。 这野猪肉,他无论如何也要分得。 他咬紧牙关,踉跄起身,“宋姑娘,你下了如此狠手,想必也知道我们来的意图是什么,你是个聪明人,仅凭你和张伯两人,是挡不住我们的,把野猪肉乖乖交出来,这样大家都省事。” 宋婉清勾唇一笑,“是你告诉他们,我有野猪肉的?” “是又如何?”李雷梗了梗脖子,衣领下的伤口泛起隐隐疼意,回想起那日宋婉清警告他的话,浑身发寒,但很快,他就挺直了腰杆。 现如今,可不是他要抢肉,而是菘瓜村的人要抢肉。 他不过是从中推波助澜,谋取利益罢了。 况且,宋婉清一个女子,真动起手来,他也未必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现在来了这么多的人。 他不需要怕,更不用怕。 “这几日我可是亲眼看见你和石头捕了一头野猪,那么多的猪肉,你和张伯带着几个半大孩子根本吃不完,何不拿出来一起分享分享?” “我呸!” 张伯气得浑身颤抖,“你咋不把你的粮食拿出来给大伙儿分分呢?那晚我们好心收留你,现在你却要恩将仇报,咋有你这样没心肝的人!” 李雷脸色阴沉,“张伯,我这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话音刚落,二狗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掌打在了李雷脑袋上,“和他们费什么话,不交的话抢就行了!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小娘们不成?” 李雷捂着头,不敢反驳。 站在二狗身后的几人,都攥紧了手中的家伙事儿,蓄势待发。 虎头见状,连忙挡在了众人身前,“等等,让我在和他们谈谈!” 他不忍的看向宋婉清,“宋妹子,你就听我一句劝,把肉交出来吧,我保证拿了肉就走,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他本不想抢肉,但家里的孩子实在是太久没有沾过荤腥,到了永安县,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这样的机会他是在不愿,也不能错过。 “呵!”宋婉清冷笑了一声,“猪肉给你们了,我们不活了?” 虎头冷了脸。 二狗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口中骂骂咧咧,“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下一秒,只见一抹身影飞快从众人面前掠过,紧接着寒光一闪。 二狗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溅在了自己脸上,他抬手抹了一下,沾了一手的血,他怔愣的转过身,一脸错愕的看向身后同村的人。 发生了什么? “啊——” 柳氏目光惊恐的喊了一声,疯了般的摁住二狗的脖颈,但却阻止不了那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 二狗睁着眼睛,倒在她怀中,身子抽动几下,咽了气。 “下一个,选谁好呢?”宋婉清抬起手中的软刀,在人群中挑选目标,鲜血滴落在地上,在茵茵草绿染上了一抹血色。 她不愿杀人。 所以在二狗偷盗她食物被她发现要下狠手的时候,也只是给了他点教训。 但,这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 起初,她在发现李雷可能会勾结菘瓜村的人来找她麻烦的时候,想了很多办法,但想来想去,发现还是只有让他们知难而退最有办法,且一劳永逸。 虎头与李雷距离二狗最近,被溅了一脸的血,吓得后退数步。 他们没想到,宋婉清竟然真的敢动手,而且如此干脆利落,都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一击毙命。 不止他们,菘瓜村的村民们看着宋婉清手中晃来晃去的刀尖,更觉得身体发软,生怕自己是被选中的下一个。 唯独柳氏,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宋婉清,趁着双方人僵持之际,攥紧手中的菜刀悄然绕了出来。 李雷白着脸,看着面露惧意的菘瓜村人,恨的咬牙,若是他们打了退堂鼓,他又怎么可能有活路? 他余光一扫,瞥见了柳氏的身影,眼珠子一转,高声喊道:“大家伙儿,别怕,咱们一起上,她就算是在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 话音落下,柳氏也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了宋婉清身侧,她大喊一声,举着菜刀就朝她砍去,“毒妇,你这个毒妇,你还我丈夫命来!” 宋婉清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身子一晃,软刀直逼柳氏,虎头见状,掏出斧头飞身上去想要拦下,速度却慢了宋婉清一大截。 剑刃已经递进了柳氏的心口,虎头也被一脚踹飞出去。 宋婉清冷着脸,厉喝道:“第二个,还有谁想来,我不介意成全你们!” 村民们面面相觑、 虎头年轻时候跟猎户学过手艺,身手在他们村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却被这女子轻轻松松就踹飞了出去。 看着地面上二狗夫妇的尸体,一时间,无人敢轻举妄动,谁都不愿意当下一个送死的人。 宋婉清扬眸,“你们若是一起上,我确实可能会敌不过,但我死之前,也会拉上你们中绝大多数的人一起垫背,以我一个人的命,换你们这么多条,我不亏。” 菘瓜村前不久刚遭了难,现在不少人身上都多多少少带点伤,若是感染了,那也是要命的,又要死人的话,没了劳力的妇孺便只有死路一条。 村民们纷纷生出了退意。 宋婉清趁热打铁,高喊道:“你们不妨想想,为了点野猪肉,死这么多人值不值得,还有……”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们让李雷观察我的同时,我也寻到了你们暂住的山洞,眼下你们劳力都在这里,老人和孩子们没有人守着,我的人已经过去了,一刻钟后,我没有燃火生烟示意,他就会动手了。” 第16章 去往永安县 “什么?” 这句话,就像是扔进湖面里的石子,想到自己的妻儿老小危在旦夕,村民们彻底坐不住了,想要唾骂宋婉清的卑鄙手段,却又碍于她的身手不敢发作。 “村长,怎么办?” 朱永权失血过多,脸色白的吓人,有气无力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回去了!难不成你想看你的儿子姑娘全都丢了命吗?” 人若是一死再死,众人就会对他这个村长心生不满。 到时他没了权力,自然也就没了为家人谋私的手段。 老弱妇孺多了,劳力少了,身为村长,压力也会变大。 朱永权几乎是在一瞬就做好了决定。 李雷听到这话,脸色大变,他急切的扒着朱永权的手臂,“村长,不能走,现在已经丢了两条命,难道就这样算了吗,你听我的,只要大家伙……” “闭嘴!” 朱永权一拳招呼在他的脸上,“你和我们村的仇,等回去再和你算账!” 他看向宋婉清,赔了一个笑脸,“宋妹子,今日的事,是我们莽撞了,你看我们村也折了人,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不能算!” 李雷跳脚,回去之后,菘瓜村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他指着宋婉清,状若癫狂,“她骗你们的,她根本就没有寻到你们的落脚地,这么说,就是为了让你们害怕!” 宋婉清蹙眉,“看来,这件事是算不了了?” 朱永权心里一紧,抬手招呼来两个人将李雷压在了地上,破口大骂,“菘瓜村与下羊村是邻里本该互帮互助的,都是你,是你这个杀千刀的从中挑拨! 害了我们村那么多人,现在也到了该讨回来的时候了,大家伙,给我揍,往死里揍!” 早就憋了一肚子怨气的村民们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毫不留情的对着李雷拳打脚踢。 李雷蜷缩在地上,捂着头求饶,“别打了,别打了,宋姑娘,张伯,你们帮我求求情,只要你们救我,我愿意给你们当牛做马……” “死有余辜的东西”,张伯恨恨的骂了一声。 若不是宋婉清身手好,且早有安排,现在躺在地上的尸体就是他们。 李雷刚开始还能大喊,但很快,声音便越来越弱,直至消失。 见人是彻底没动静了,朱永权摆摆手,示意不要继续打了。 村民们不解气似的一人又踹了一脚。 “宋姑娘,挑拨离间的人已死,我们就先走了”,朱永权朝着宋婉清讪讪一笑,带着村民们快步离去。 走的时候,还把二狗夫妇的尸体也带走了。 李雷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浑身浴血,死状极惨。 待彻底看不见菘瓜村的人影,张伯心里紧绷的弦一松,险些瘫坐在地上,宋婉清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安抚道:“张伯,人走了,没事了。” 张伯止不住的叹气,“若那日咱们没有容那李雷住进来一晚,也不会遇见这档子事,三丫他娘你也不必冒险,这事,都怪我。” 说完,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年岁已高,却连人都看不准,他有罪啊。 宋婉清吓了一跳,“张伯,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况且收留李雷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决定,你无需自责。” 张伯叹口气,正欲开口说话,身后突然传出一道稚嫩的声音。 “爷爷,那些坏人走了吗?” 张昌平胆子最大,听见外面没有声音,便趁着林书勇不备,壮着胆子跑了出来。 他的突然出现,把张伯吓了一跳。 外面可是有一具尸体呢! 他一把将张昌平抱在怀里,挡住了他的视线,“走了,你宋婶婶把坏人都打跑了!” 张昌平小小的脸上漏出大大的惊讶,他拍着小手,语气崇拜,“宋婶婶好厉害,我也要和宋婶婶学功夫,等长大了,保护爷爷和婶婶。” 张伯捏了下他的脸,呵呵笑着,“好,以后乖孙保护爷爷。” 宋婉清含笑的看着爷孙俩,余光却不经意的瞥到了角落里林书勇失落的身影。 林书勇垂着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受过伤的腿。 宋婉清看不见他的眼神,但却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她眼神微深,如今有了肉和野菜,短时间内他们都不需要为生计发愁。 趁着这个时间,她正好为林书勇治腿,还有二丫的痴傻,也要一并治了。 虽然书中女主会想办法为他们医治,但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病还是越早治疗恢复越好。 “婶婶,张爷爷,我回来了。” 石头气喘吁吁的从洞外跑了进来,他将肩膀上扛着的布袋子扔在地下,自己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一大袋子是什么?”张伯一脸奇怪,“你去偷东西了?” 石头连连摆手,缓了一会才说,“那菘瓜村的人回去后,就在瓜分一个叫二狗的粮食,一群人抢的火热都打起来了,我从他们口中得知这二狗得罪了婶婶才死的,就趁乱抢了一袋子,反正不拿白不拿嘛,就当是给婶婶出气了。” 他嘿嘿一笑,一脸求夸夸的模样。 宋婉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好,闹了这一通,咱们是该有点补偿了。” 石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婶婶,你快打开看看,我怕他们发现一路跑回来的,都没来得及看是什么,只知道死沉死沉的。” 宋婉清点头,打开布袋,张伯和石头都探头看了过来。 “这是……粗米?” 张伯一脸惊讶,“那二狗一家既然有粗米,为何还要抢我们的粮食?” “人心不足蛇吞象罢了。” 宋婉清将布袋子系上,笑着道:“这粗米来的正好,孩子们很久没有吃过大米了,正好让他们尝尝,肉吃多了,偶尔也要来点清淡的。” “收拾收拾东西,咱们换个地方,这山洞住不了了。” 李雷的尸体血腥味太大,若是引来黑熊就麻烦了。 张伯也明白这个道理,抱着张昌平走进山洞深处,开始收拾行李,不久后,一行人便推着推车出发了。 这两日难得的没有下雨,天气炎热,也不需要山洞避雨了。 宋婉清寻了一处平坦的地方,暂为落脚。 第17章 火雨驱人 今日一番折腾,几人都累了,石头自告奋勇要守夜。 一夜无话,宋婉清难得的睡了一个囫囵觉。 张伯年岁已高,天一亮就醒了,石头见他醒了,打了个哈气,倒头就睡。 宋婉清听到动静,也醒了过来,起身淘米煮菜。 张伯便给她打下手,捡柴火生火。 一顿饭,在二人的合力下,很快便做好了。 闻到香味,孩子们都起来了,石头虽然困,但也抵不住饭菜的诱惑。 糙米搭配野猪肉做成的瘦肉粥,出乎意料的味道极好,一锅的粥全都喝完了,几个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见孩子们这么喜欢吃,宋婉清大手一挥,答应他们下一顿还做瘦肉粥。 吃过早饭后,张伯便带着几人出发了。 雨停了后,林间的路好走,但蚊虫反而多了起来,林书元嘴唇上被盯了一个大包,肿成了香肠嘴,让人又好笑又心疼。 宋婉清趁着休息的功夫,寻了一些驱蚊的草药,让几人带在身上。 在太阳落山之前,一行人终于出了山,来到了永安县。 永安县是十里八乡内,人口最多的大城,县令清正廉洁,治理有方,百姓们靠着贩卖山货,都过得十分滋润。 哪怕三年大旱,也未曾受到太多的影响。 所以,在洪水冲垮村落后,逃难的难民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来此。 但,眼下城门紧闭,任凭聚集起来的难民们如何苦苦哀求,镇守在门口的官兵都未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只说要等上面的命令,若是等不了的,可以改路去别的地方。 难民们没了办法,只好席地而坐,苦苦干耗着。 张伯扫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么多的人,朝廷竟真的说不救就不救了。 宋婉清路上还想着在这寻书中女主,但现在却是半点心思都没有了。 难民实在是太多了。 她粗略估计,少说也有七八千人。 她没有本事,能在这么多人,这么混乱的情况下寻到书中女主。 “你们若是再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就要硬闯了,在等下去,真的要死人了!” 前方,已经有人忍不住闹了起来。 他们来得早,等得也久,手里的粮食几乎都要吃完了,实在是等不起了。 一旁的灾民纷纷附和,一传十,十传百,叫嚷声越来越大。 宋婉清心中一慌,忙道:“忠伯,石头,我们快走,到队伍最外缘去,离这里越远越好。” “三丫他娘,是不是要出事了?”张伯也察觉到危机感了。 宋婉清边走边道:“朝廷的政令怕是已经下来了,难民们恰在此时闹事,你说,永安县县令为了平息动乱,会怎么做?” 张伯白了脸,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 一行人,在难民群中艰难的逆向而行。 有人不解,有人咒骂,也有人跟着他们一起往外走。 身后的叫嚷声越来越大,宋婉清忍不住催促,“快点。” 张伯与石头都使出了浑身力气。 马车上的孩子们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都感到不安,林书勇抱着三丫,林书元和张昌平则都挤在他的身边,四处张望着。 林书元不知看到了什么,身子一抖,将头埋在了林书勇身上,声音颤抖,“哥,墙上,好多火。” 听到声音,几人忍不住回头看去。 天色已深,城墙上却被火光映若白昼,烧红了一片天,一排排官兵们手持弓箭,带火的箭矢蓄势待发。 城墙下,带头闹事的难民早已安静了下来,不受控制的就往后退去。 随着他的动作,前方的其他人,也不自觉的往后退,然而,后面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继续朝前挤。 “朝廷有令,所有难民只能去衢州乞食,期间不得进入任何州城,否则,以谋反之罪处死!” “所有人,速速离开,否则,便是谋乱,杀无赦!” 城墙上,数十名官兵齐声喊道,声音震耳。 难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衢州,三千里之外的衢州? 这和要了他们的命有什么区别? 所有人都乱成一团,有人壮着胆子喊道:“官爷,我们缺衣少食,怎么能逃得了这么远的路,求求你行行好,就放我们进去吧,或者,给我们点粮食也行啊!” 不少人心存侥幸,不相信朝廷竟会放弃如此多的难民,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永安县县令徐平恩看着城墙下,吵吵嚷嚷的众人,闭了闭眼,手一抬。 下一秒,带火的箭矢如火雨般落下。 此刻,宋婉清一行人一刻也不敢停歇,终于在火雨追上他们之前,逃到了山脚下的土坡上。 张伯大汗淋漓,身子一歪,瘫坐在了地上。 张昌平扑到了他怀中,捂着嘴,不敢发出哭声。 石头整个人则是呆住了般,直愣愣的看着前方逐渐扩大的火海,随后捂着嘴,大口大口的吐了出来。 宋婉清反应的最快,遮住了林书勇和林书平的眼睛,三丫被远处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惊醒,在林书勇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远处,火雨落在人身上,很快便起了火,眨眼之间,城墙下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在外围的人群四散逃离,数不尽的老人孩子被推到在地,被无数人的大脚活生生踏死。 死去的人们瞪着不甘的双眼,他们一路翻山越岭来到永安县,满心期待的以为会得到救助,然而等着他们的却是噩耗和火雨。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放眼望去,满目火红,尸横遍野,宛若世界末日。 宋婉清脸色发白,当初她看书的时候,因为女主带孩子们逃荒的这段剧情太苦了,直接就跳过了,却未想到竟如此的残酷。 张伯浑身打着哆嗦。 若非宋婉清。 他早就是火雨下的亡魂了。 “三丫她娘,现在咱们怎么办?” 天上阴云逐渐汇聚,地上灰烬被风高高卷起。 宋婉清心中了然。 永安县背靠大山,县令之所以敢放火羽箭赶人,想必早已经料到不久后会下雨。 “一会怕是要下雨,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躲”,宋婉清说完,便将几个孩子放在推车上,“快走吧,死了这么多人,怕是等火灭了,会起乱子。” 毕竟,发死人财是最容易的。 三人沿着山脚下搜寻,一连找到的几个山洞都有了人,看附近的脚印,怕是都在这里住了好些日子。 风越来越大,有细细密密的雨水落了下来。 第18章 逃亡路上 宋婉清扯开了油布挡雨,探出头环视一圈四周,道:“这距离城门近的山洞怕是都已经在前几日就被人占了,咱们不找了,就在这里歇吧,附近大树不少,挡着也隐蔽一些。” “也好,这雨天路滑,若是扭伤了脚就坏了,就听三丫她娘的”,张伯应下。 石头也点头,他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神情有些怔愣愣的。 其他的三个孩子也是一样,坐在推车上,始终一句话都不说。 唯独三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伸出小手去抓头顶的油布,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林书勇垂眸看着天真无邪的妹妹,伸出手去逗弄三丫。惊恐的眼神逐渐变得平和。 石头和林书元被笑声吸引,同样不由自主的扭头看去。 见几人状态好转,宋婉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专心去准备晚饭食材了。 “三丫他娘,趁着这会没人,先把肉都切好按顿都分出来吧,若是明日和大部队一起走,叫人看见了咱们的野猪肉就麻烦了,还有那野猪崽要不要现在处理了?”张伯语重心长的道。 宋婉清惊讶的看了一眼张伯。 看来,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张伯的老好人性子改变了不少。 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她。 这段时间野猪崽虽然很少发出声音,但就怕关键的时候坏事,留在手里始终是个定时炸弹。 沉吟片刻,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先把猪肉分好,野猪崽暂时先养着,等时机到了把它出手便是。” 张伯点了点头,转身去处理猪肉了。 雨下的越来越大,风刮的厉害。 石头将推车上装着东西的袋子都搬下来,压在油布的四个角上,这才没被风吹掀漏雨。 宋婉清早就将做饭的食材备好了,但怕生火会点燃油布,便只能等雨停。 雨水打在油布上,噼啪作响,等的久了,几个孩子都困了,靠在推车上睡着了。 约摸着两个时辰后,雨终于停了。 宋婉清手脚麻利的将食材下锅,做完饭后,她又将之前采摘的草药挑选了几株有安神效果的,用水煮开后,一人盛了一晚。 等一伙人吃完饭,夜色已深,几个孩子连眼睛都睁不开,很快就睡着了。 宋婉清和张伯依旧是老规矩,各守一个半夜。 翌日,宋婉清是被一阵剧烈的争执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看见张伯正站起身子朝树后看。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能依稀看见数十人的身影,此刻,正对着一对母女又踹又骂,“你这个废物,我和我哥把粮食交给你保管,你却把粮食弄丢了?现在你让我们吃什么,吃你和你女儿的肉吗?” “刘二哥,昨日那样的情况,我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粮食,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求你饶了我和我女儿吧,路上……路上我们母女会努力摘野菜,弥补你们的。” 年长的妇人跪在地上,不断的求饶,换来的却是更加猛烈的殴打。 刘二哥? 想起石头曾经提过,下羊村现在是刘家兄弟当家,宋婉清拧了拧眉,不会这么巧吧? “娘”,林书勇被声音吵醒,揉着眼睛,“是有人在吵架吗?” 宋婉清将他抱起,捏了捏他的小脸,“吵醒你了?” 林书勇的脸慢吞吞的红了,他还不适应和娘这么亲近,连忙寻了个借口,“我去看看妹妹。” 宋婉清也不强求,依他去了。 张伯听到动静,走到了宋婉清身旁坐下,吧嗒着旱烟管,眉头皱的很深。 宋婉清问出了心中所想的,“那伙人可是下羊村的人?” 张伯叹口气,“正是,之前咱们村的大部队走的时候,少说也有一百人,现在就剩不到二十人,这……” 他说不下去,连连叹气,红了眼睛。 虽然平日里大家各怀心思,但到底是同一个村子里走出来的,相处多年。 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怎么能不难过? 宋婉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许是人多跑散了,还没寻回来也说不定,那被打的妇人与你相熟吗?” 张伯摇头,经历过上一次的事情,就算是相熟,他也不会轻而易举的就做些什么。 帮了别人,很有可能害了自己。 “那是候婶婶”,石头翻了个身,坐起身子,看着宋婉清道:“那些粮食说是候婶婶保管,实际上就是刘家兄弟见他们母女二人孤苦无依,故意欺负他们,让他们背着罢了。 那些粮食也就是些野菜,刘家兄弟精着呢,好的粮食才不会放心给别人看管呢。 当时我离开大部队的时候,就让候婶婶和妹妹和我一起走,但是她死活都不愿意,还劝我忍忍就过去了。” 石头有些无奈,随即又表情严肃的道:“婶婶,这刘家兄弟极其歹毒,若是咱们逃荒路上遇到他,千万要小心。” 两个人都没提,要去救人的事情。 着实可见成长了不少。 宋婉清点头,“放心吧,我记得了。” 她叫醒林书元和张昌平,给每个人都分了一块嬷嬷后,一行人便启程朝主路走去。 最开始,路上还只有他们一行人,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宛若一条浩浩汤汤的人河,朝着一个地方涌去。 人虽然多,但对比昨日在城墙下,已经少了大半。 其中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走走停停。 更有伤的严重的人,倒在地上就再也没有起来。 好在天没有下雨,路不算难走。 到了晌午,一群人坐在一片树下休息,宋婉清从葫芦里取出早上烧好的热水,分给几人。 小孩子岁数小,忘性大,这才刚过了一日,张昌平就生龙活虎的了,一会去揪地上的野草,一会去抓天上的鸟,时不时的,还要去挠林书元的咯吱窝。 林书元一向闷声不爱说话,这几天在张昌平的带动下,难得的能多说几句话。 几人休息着,宋婉清却没有歇着,而是走进了身后的林中,挑挑拣拣,摘了不少的草药回来。 她将草药放在碗里捣碎,又从行李中找出一件旧布裁剪成布条。 坐在推车上的林书勇注意到她的动作,疑惑问道:“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第19章 租借推车 “娘之前在医书上看过这种草药可以止痛消炎,对你的腿有好处”,宋婉清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林书勇身边,将他裤腿挽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发红结痂的皮肤。 她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 林书勇的腿疾,虽然没有她想象的要严重,但却比她预想的要遭罪。 当初林书勇的腿被打断后,原主碍于村长的指责,是请了村医为他接骨的。 骨虽然接上了,但原主心疼钱,后续需要服用的药物进补的营养,是一样都没有。 仅凭那些野菜馍馍,断骨自然是长不好。 长不好,就会疼。 若是严重了,还有可能会导致畸形。 不过幸运的是,林书勇的腿并未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只要营养跟上,在辅以药物治疗,就能恢复九成,最后一成,就是要靠后续的康复了。 只要康复的好,就能与常人无异。 林书勇看见她凝重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娘,前段时间腿太痒了,我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挠,这才……” 受伤愈合,自然会感觉痒。 但痒成这样,只怕是有些炎症。 宋婉清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将碗里的药材细细敷在了林书勇腿部患处。 冰凉的触感,让林书勇忍不住一缩。 宋婉清停下手里的动作,轻声问道:“疼吗?” 林书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有点凉。” “忍一忍,一会就好了,这药敷上了,就不会那么疼了”,宋婉清手上动作加快,敷好草药之后,用布条缠好固定,这才放下了裤腿。 林书勇动了动腿,惊呼道:“娘,好像真的不疼了,凉凉的,好舒服。” 宋婉清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林书勇的腿上虽然不是她造成的,但不知为何她却生出一种愧疚感。 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丫她娘,原来你是为了寻草药给书勇这孩子治腿,怪不得看你最近赶路总是心不在焉的”,张伯笑道。 这一路走来,宋婉清没少给他们煮药喝。 一行人都默认了宋婉清会医术。 林书勇表情错愕。 原来娘为了给他治腿,已经准备了好些日子了。 娘一直有在想着他。 他看向宋婉清,瓮声瓮气道:“谢谢娘。” “一家人说什么谢”,宋婉清表情更复杂了。 在林书勇眼里,她是打断他腿的凶手,可他却一点都不记仇,还和她道谢。 这孩子,是真心实意把她当娘的。 等他知道了她其实一直打着将他们交给书中女主抚养的事,会不会很失望? 宋婉清默默叹了一口气,现在想还为时过早了。 她本以为很快就能碰见书中女主,可怎料不仅村里的大部队没有,就连逃荒的大部队也没看见她的身影。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书中女主了。 只能且走且看。 大部队里,陆陆续续有人起身继续往前走,宋婉清几人也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就在这时,一个胸前抱着个女娃,身后背着一个大大背篓,手上搀扶着一个年轻女子的粗狂汉子朝他们走了过来,“老伯,我看你家推车还有地方,能不能让我家娃和你们家孩子挤一挤,我这里有点糙米,就当是借坐的费用。” 说着,他将手中的袋子塞到了张伯手里。 袋子不大,但却很满。 张伯掂了掂,估摸着应该有三斤。 但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一时之间也不敢轻易答应,“这……” 汉子叹了口气,言辞诚恳,“老伯,我家孩子半岁,占不了多大的地方,我媳妇伤了脚,在她没好之前,我得背着她,否则她的这双脚就废了,这背篓里装的都是家伙事,也不能丢,我这实在是没办法了。” 宋婉清在一旁,默默打量。 汉子身材高壮,背的背篓足足有一个人那么高,却面不红气不喘,可见身体素质极好。 他手中搀扶的年轻女子面色苍白,额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水。 察觉到宋婉清的视线,冲着她虚弱一笑,眼底有哀求之色。 宋婉清在心里做好了决定,上前道:“粗粮我们收下了,孩子给我吧。” 他们的话并未作假。 且出手就是一袋粗粮。 就算是看在粮食的份上,都没有拒绝的道理。 汉子连连道谢,将怀里的女娃小心翼翼递到了宋婉清怀中。 宋婉清垂眸,惊讶的发现,这女娃养的白白胖胖,肌肤细嫩,凑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奶香味。 这样的环境下,能将孩子养的这么好,还真是难得。 宋婉清将女娃转交给了林书元,转头又对年轻女子道:“你坐下来,我给你的脚上点药。” “不必,不必”,年轻女子连忙摆手,“这药材难得,你们留着用就好。” “那袋粗粮分量不少,借坐的费用绰绰有余了,你的脚若是不上药,怕是会感染。” 听到宋婉清这样说,年轻女子没在拒绝,道谢后坐了下来。 处理伤口的过程中,宋婉清已经从两人口中得知他们并不是附近村落的百姓。 而是从南方千里迢迢赶来奔亲的,可怎料,亲没寻到,反而还碰见了洪灾,差点死在了这里。 汉子名叫许万里,年轻女子叫顾盼儿,女娃名唤许思盼。 宋婉清几人也一一告知名字,便算是认识了。 处理好顾盼儿的脚伤后,一行人便启程赶路。 宋婉清本想让顾盼儿抱着孩子们坐在推车上,但见许万里一个人背着她和背篓毫不吃力,也就没有说话。 天色渐暗,逃荒的大部队里,很多人都脚伤都磨起了水泡,每走一步钻心的疼。 张伯早就料到会如此,在几人在鞋子里垫了厚厚一层干草,走了这么远的路,都没觉得有不适。 宋婉清寻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招呼着几人落座休息,屁股刚坐下不久,远处,突然有一伙人急速朝他们靠近。 “呦,方才离得老远我就看着眼熟,走进了一看果然是你这个小杂种。” 来人脸上斜爬着一条蜈蚣一样的疤痕,笑起来狰狞可怖,他阴冷的视线一扫,口中发出一声讥笑。 “石头,你死活都要离开大部队,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好的出路,原来是和这两个人厌狗嫌的在一起,一群老弱病残,没死在火雨下,还真是命大。” 石头蹭的一下窜起来,恶狠狠的瞪着刘二,“你要干什么?” 第20章 治病付钱 “干什么?” 刘二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当然是找你们叙叙旧了,咱们可都是一个村的啊。” “呸!” “我已经和你们断绝了关系,谁和你是一个村的,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石头拳头握的咯吱作响,大有要上去搏命的架势。 刘二一脸的不屑一顾,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的视线越过石头,落在了宋婉清和张伯身上,讥诮的神色未变,唯独看见宋婉清身侧坐着的许万里时,眼神缩了缩。 刘大显然也注意到了许万里,男人身材高大,手臂几乎有成年女子大腿那么粗,一眼望过去像一座小山坐在那,让人不由自主的就生出退缩之意。 他态度缓和了不少,难得客气的道:“张伯,我们来,是有一件事要你求你们。” “什么事?”张伯语气不善。 “方才候翠花说看见宋婉清摘了草药在给林书勇上药治腿,咱们村也有不少人受了伤,能不能请她为他们看看?” 侯翠花,便是早上被刘家兄弟又打又踹的那位妇人。 石头下意识的看向候翠花,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候婶婶,是你说的?” 候翠花不敢去看石头,支支吾吾的,“石头,宋婉清会医术,就该帮帮村里人,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同村人去死吗……” 刘家大哥被火羽箭刺穿了手臂,箭矢虽然拔出来了,伤口却迟迟不愈合。 方才她去林中挖野菜,偶然瞧见了宋婉清在为林书勇上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她喜不自胜,连忙跑回去给刘大说了。 若是宋婉清真的能把刘大的手臂治好,她也算是有功,刘家兄弟兴许路上不会过多的为难她们母子了。 石头满眼失望。 她明知道刘家兄弟性子暴虐,与他有仇,竟还是带人找上了他们。 当初他没有离开大部队的时候,没少为候翠花母女出头,替她们分担了不少活,挨了不少的揍。 他原本以为,候婶子是不过是性格软弱了一点。 现在,他才彻底的意识到,他错了,大错特错! 许万里压低了声音:“宋姑娘,你若是不愿意替他们医治,我就帮你将他们赶走。” 宋婉清摇头,她起身来到了刘家兄弟二人面前,“治病可以,只不过不能白治,一个人五文钱,若是没有钱的可以用粮食,衣裳,被褥来换。” 三千里路,保守要走三个月。 越往南走,天气就会越冷。 上山的时候匆忙,只来得及带两套换洗的衣物,入秋的衣服需要提前备好, 逃荒路上银钱虽然无用,但路过州县时,可以想办法混进去采买一番,否则仅凭他们现在的物资,是撑不了三个月的。 刘家兄弟二人听见这话,神色不悦,脸色黑了下来。 下羊村的村民们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谴责,“都是一个村的,还要什么银子,现在大家伙儿都不容易,还要五文钱,你咋这么黑心呢。” “就是,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也没听说她会医术啊,八成也就是骗人的吧,别等到时候钱花了,伤还没治好,都没地方说理去。” “她之前将孩子打成那样,能是什么好货,我就算是疼死,也不会找这种毒妇看病的,我都怕她把我活活害死!” “……” 许是逃散走失的人路上碰到了大部队,下羊村的队伍比早上的时候人多了一半还多,近五十多人聚在一起指指点点,声音不小,吸引了不少难民过来凑热闹。 有人看不下去,仗义执言道:“你们这些人好没有道理,请别人看病,竟然什么都不想拿,怎么难不成那草药都是凭空变出来的?” 说话这人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色长袍,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读书人的气质。 读书人,无论何时都是最受尊敬也是最有声望的。 下羊村的村民被怼的面面相觑,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李奕撸起袖子,漏出一片烧伤的手臂,掏出五文钱放在了宋婉清手心,“这位姑娘,他们拿不出钱,我能拿的出,我这手臂疼得厉害,劳烦你帮我看看。” 宋婉清点头,“你跟我来。” 随后她又看向刘家兄弟两人,“既然你们信不过我,就请回吧。” 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刘家兄弟就算心有不快,也不敢轻易造次。 刘大脚步没动,他手臂的烧伤远比李奕还要严重,疼得整晚整晚都睡不着觉。 他亲眼看见下羊村的村医死在了火羽箭之下。 眼下,宋婉清就是他唯一的指望。 倒不如就让李奕先试试效果。 若是有效,别说是五文钱,就是五十文他都愿意出。 他不走,下羊村的人也就都没走。 宋婉清就这么在一群人的注视下,神情坦然的为李奕处理伤口。 她先是用烧红的匕首将腐肉刮下来,而后用清水简单清理一下,最后将草药怼碎,敷在伤口上,用布条固定。 做完一切后,李奕疼动了动手臂,满脸惊讶,“神了,我这手臂方才还火烧火燎的疼,现在不用力都不觉得疼了。” 宋婉清笑了笑,将剩下的草药用布条装好,递给他,“你伤的不重,这药每天换一次,换七天就能大好,切忌不要碰水,平时还是以修养为主。” “多谢”,李奕连连道谢,起身离开,路过下洋村的村民们时候,冲他们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在难民们的心中,读书人是不会撒谎的。 有了李奕的开头,其他受伤的人也坐不住了,纷纷上前,争前恐后的抢着医治。 一位老妇人抱着孙子挤到前头,“姑娘,我没有银子,用棉衣抵可以吗,虽然旧了一些,但里面的棉花都是俺家地里种的,暖和的很,若不是孩子伤了,老婆子我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拿出来抵的。” 宋婉清毫不犹豫的答应,“当然可以。” 身后的难民们越发激动,“我家还有点野菜,也可以吗?” “可以”,宋婉清一一应下,不疾不徐的依次为每个人诊治。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刘二粗暴的将前面的人挤开,“都让开,让我大哥先治!” 被推搡的人刚要回身怒骂,却被刘家兄弟二人身上的戾气吓退,不情不愿的让出一条路。 刘大趾高气昂的从中走过,随手掏出五文钱扔在了张伯怀里,皮笑肉不笑的道:“我是最先来此的,先给我治不过分吧?” 第21章 治病救人 “当然不过分”,宋婉清脸色未变,从张伯手里取回银子又扔进了刘大怀中,微微一笑,“只不过你来的还是晚了一点,今日的草药已经用完了,只能等明日了。” 说着,她指了指空了的药碗,又朝着其他人喊道:“各位要治疗烧伤的,都请明日再来吧。” 四周顿时叹声四起。 难民们懊恼不已。 若是他们方才不那么疑神疑鬼,也不至于在受一晚上的罪。 疼的厉害,就睡不好觉,休息不好,天亮赶路就没精神,这样反复几日,人都要垮。 想到还要再熬一晚,刘大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大掌“砰”的往推车上一拍,就要发作。 刘二连忙将他拉走,带着下羊村的村民们回到了原本的休息处。 “你拉着我干什么,那个贱人就是欠揍!”刘大气不过怒吼道。 “大哥,你别糊涂”,刘二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受伤的人那么多,可都等着她医治呢,若是这个时候打了她,岂不是成了公敌了。” “你且先忍耐一下,等过段日子,这些人的伤好了,咱们再寻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她就是。” 刘大胸膛剧烈起伏几下,渐渐恢复了平静,“就按照你说的办,且先让那个贱人嚣张一段时间!” 宋婉清送走最后一个治病的难民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张伯生了火,正在做饭。 宋婉清借着火光,清点收入,共计三十文钱,二件棉袄。 在这样的情况下,也算得上是不小的收获了。 “三丫她娘,饭做好了,快来吃吧”,张伯唤了一声。 宋婉清应下,将文钱放好,顺手将棉被和棉袄叠放整齐放到了推车上面。 张伯将几个馍馍用猪肉煎炸了一下,粗粮的香味与猪油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味道竟然出奇的不错。 吃到一半的时候,许万里端来一盆干果。 张伯一脸惊讶,“你从哪里弄来的果子?” 他和宋婉清在山里待了那么久,别说果子了,就连果核都没见到。 许万里笑了笑,大方的从盆里取出干果,一边给孩子分一边解释道:“这干果是我从北方背来的,原本还是新鲜的果子嘞,放的久了就干巴了,好在没有坏,还能吃。”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不能要”,张伯一脸严肃,转头就从张昌平手里抢回来。 “爷爷,我都吃了”,张昌平眨着眼睛,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一个小松鼠。 张伯拿起一看,果子就剩一半了,留下一个大大的牙印,他气得一巴掌打在张昌平的屁股上,“你这孩子,嘴咋这么快,说吃就吃了?” 张昌平有些委屈,抹着眼睛道:“我也是太久没吃果子了,这才没忍住。” “别说孩子,张伯”,许万里重新递了一个果子到张昌平的手里,温声哄道:“你吃这个,那被你咬了一口的,就给爷爷吃,好不好?” 张昌平接过果子,却不敢吃,询问的看向张伯。 张伯冷着脸,还在为他不懂分寸生气。 “这果子就是给孩子们吃的,全当一点心意,往后的路,咱们还得互相扶持呢”,许万里语气诚挚,将草盆放在推车上,起身回去了。 张伯还想送回去,却被宋婉清伸手拦下,“都送来了,留下吧,免得让人觉得我们不好亲近。” “婶婶,那我能吃了吗?”张昌平握着果子,眼角湿润。 “当然可以”,宋婉清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又看向你林书勇和林书元,“你们也吃吧。” 张昌平破涕而笑,咬了一大口,漏出满足的笑容。 林书勇和林书元虽然没有他那么夸张,但也能看出来很是爱吃。 宋婉清拿起一个果子,用勺子将果皮去掉,一点一点剜着果肉喂给三丫吃。 面上却浮现出忧愁之色。 治疗林书勇腿伤的药材,在山中就能寻到。 但治疗三丫痴怔的药材数量稀少,且大多生长在深山中,在路边上是碰不到的。 而且因为价格昂贵,绝大部分都被村民们采摘卖去了药铺。 她记得书中写过女主为了给三丫治病,没少花功夫寻药,最后还是男主出银子在药铺里买了药材,这才将三丫的病治好。 她若是想要早点给三丫治病的话,估计就只剩下进城买药材这一个办法了。 但现在,朝廷下令不准难民进入州县,到时候怎么进去也个问题。 想不出来办法,宋婉清索性不想了。 距离下一个州县,大约还要七日的时间。 她必须尽快攒钱,否则就算有办法进去买不起药材,也是无济于事。 “张伯,你帮我照看三丫,我去附近转一转,看看还能不能采到草药。” 张伯接过三丫,担忧的看着她,“等明日一早在采吧,现在天都黑了,得休息好了,才有力气赶路。” “无妨”,宋婉清摇头,她还未穿书的时候,基本都是凌晨后半夜才睡,熬夜对她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 她说完,便拔腿朝着林中走去。 借着月色,竟真让她发现了不少的草药,黄柏,地榆,都是治疗烧伤的良药。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蹲在地上用薄石头将草药都挖了出来,挖完之后,她又继续往前面走,这草药都是有生长习性的,可能这处土壤肥沃,水分充沛,就生长的多,等换了别的地方就没有了。 大部队中,受伤的人不在少数,她必须采的越多越好。 她一路走走停停,采到最后,两只手抱都抱不住了,这才沿着来路往回走。 待她要走出密林的时候,余光猛地瞥见不远处有一道黑影闪过。 她拧了拧眉。 “三丫他娘,早知道你采了这么多,我就和你一起去好了,也好能和你分担分担。” 张伯举着火把迎了上来,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宋婉清心里流淌过一股暖流,怪不得她刚才远远的就看见一处火光,原来是张伯一直在等她。 “孩子们呢?” “有石头照看着,我嘱咐他了,若是有事就叫许万里帮忙。” 第22章 土匪踩点 张伯自然的接过一半草药。 两人回去的时候,几个孩子都已经睡了,石头揉了揉眼睛,懂事的道:“婶婶,今日你辛苦了,今晚我和张伯守夜,你好好休息。” “那就辛苦石头你了,等明日婶婶给你做瘦肉粥吃”,宋婉清笑着应下,将药草放在推车上晾晒之后,就抱着三丫睡了过去。 翌日。 晨光微醺,淡淡的日光洒在众人身上,不冷不热,反而格外的舒适,林间雾气弥漫,除了鸟叫声,一片静谧。 倏地,一道妇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打破了这一片祥和,“来人,快来人啊,我女儿快要不行了,快来个人吧,求求你们救救她……” 陷在沉睡中的众人,猛地惊醒,有人受惊暗骂,有人悄然抹泪,但都不约而同的朝着声音所在地走去。 宋婉清也在这其中。 她离得最远,哪怕在听见声音的第一时间就往那边赶了,但到了的时候,已经围了一圈的人。 见她来了,有人高声喊道:“这位姑娘会医术,快让她进去看看,都让开,让开!” 很快,人群中便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宋婉清快步穿过,来到了妇人面前,打眼一扫,眼神瞬间就冷凝了下来。 被妇人抱在怀中的少女面色青白,双目紧闭,身上是一片已经干涸发黑的粘稠血液,已经毫无生机可言。 妇人抓住她的裤脚,卑微祈求,“姑娘,我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她今年才十四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纪啊!” 她仰着头,泪水不断的从眼眶划落,分明是求救的语气,眼里却满是灰败之色。 流了这么多的血,身体都冰凉了,她岂能不知。 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宋婉清不忍的蹲下身子,握住了妇人的手,“节哀。” 妇人顿时迸发出一道歇斯底里的悲鸣声,她扬手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都怪娘,都怪娘为何要让你守夜,否则你怎么能遭此毒手,是谁,到底是谁害了你,娘给你报仇,给你报仇! 你就这样走了,你让娘怎么活啊,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围观的众人皆漏出不忍的神色,亦有人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狐疑道:“昨天晚上也没听到动静啊,这丫头这么大了,遇到危险怎么会不知道喊人呢? 宋姑娘,你在好好看看,这丫头到底是咋死的,若真是遭了歹人的手,也好让大多都多一份警备,别白白引起恐慌。” 宋婉清看向妇人,“大姐,能否让我看看你女儿的尸身?” 妇人抹着眼泪,抽噎着点了点头。 宋婉清简单检查了一遍,面容冷峻道:“的确死于刀伤,不过在中刀之前,她还中了迷烟,所以才会没发出动静。” “迷烟?” 难民们愕然,“这种东西不是只有山匪才会用的吗?” “大姐,你快看看你家少没少东西?”有人催促道。 妇人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急切的扒开少女的衣领,漏出一节发青的脖颈,“不见了,玉石项链不见了,我的女儿啊,就是这东西害了你,早知道,娘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带的啊!” 这玉石项链,本是她的陪嫁。 她本打算着到了衢州就找个当铺挡掉,兑成安家立业的资本。 却没想到被有心之人发现,成了索命的镰刀。 “坏了,咱们大部队怕是让土匪踩点了吧?”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宋婉清不禁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一抹黑影,脸色沉了沉。 妇人的村长从人群中挤出来,招呼来几个汉子,帮着妇人埋少女的尸体。 宋婉清站在一旁,正欲往回走,几个年轻男女扶着一位老伯来到了她面前,“宋姑娘,我爹这腿疼得走不动路了,能不能请帮他看看,文钱我们已经备好。” “可以”,宋婉清点头,带着人回到了推车旁,处理伤口。 刘大也很快便来了,将五文钱往推车上一拍,“快点给老子看看,疼得要死了!” 宋婉清将银子收起来,抬眸看他,“伸出手臂。” “伸不直”,刘大试了一下,疼得满脸的冷汗,摇了摇头。 宋婉清试着撸起他的衣袖,也被他阻止。 无奈之下,她取出匕首,划开他的衣袖,将与皮肉粘连的衣物一点一点的剥下去。 刘大疼得浑身颤抖,却咬紧牙关不叫出声,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你这伤的太严重了,短时间内很难恢复,以后恢复好了,也不会和常人一样,我尽力为你治疗,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宋婉清说完,将匕首烧红,清理腐肉。 刘大想骂人,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直到上好药之后,他才深吸一口气,“能恢复成什么样?” “不好说,千万不能感染了,否则,这条手臂能不能保得住都另说,毕竟现在条件有限”,宋婉清实话实说。 刘大这是被火羽箭的贯穿伤,和普通的烧伤不同,这种内外贯穿伤,仅靠她这区区几株草药是不够的。 “你若是治不好我哥的手,我就废了你”,刘二勃然大怒道。 “你就算是杀了我,仅靠林中的草药,我也治不好”,宋婉清一脸的平静,“下一个。” “你的意思是,若是能有更好的药,我哥的手臂就能恢复好了?” “几率会更大一点,不过,以你们现在的处境,到哪里去寻更好的药?” 刘二不说话了,扶着刘大离开。 宋婉清一连忙了一个上午,中午的时候,愿意花钱前来看病的难民已经越来越少了。 用过午饭后,大部队开始继续朝着北方前进。 许是难民们渐渐适应了逃亡的生活,周围怨声载道的声音越来越少,都一股脑的埋头往前走,速度快了不少。 半天的功夫,已经走出来前几日一天的路程。 路上,时不时的有人与宋婉清几人搭话,不论其他,与队伍里唯一会医术的人交好,总是没错的。 还有人向他们这个小队,投来艳羡的目光,有人高马大的壮汉,还有懂得医术的女医,在某一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组合几乎是完美的。 第23章 土匪突袭 晚间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丝被风吹得凌乱,让人无处可躲。 不少难民没有油布,就只能在大树下躲着,浑身上下被雨水浇透,便体生寒。 正值夏尾,雨天又阴湿,穿着湿衣裳站在雨里可不好过。 宋婉清和许万里一行人都有油布,虽然有心助人,却无奈油布太小,实在是容不下了。 “这天,真是不让活了”,张伯抱紧张昌平,叹了口气,“雨一过,怕是不少人要害了风寒了。” “是啊”,宋婉清心里盘算着,等雨停了,就立刻去找治疗风寒的草药。 这时,许万里掀开了油布的一角,探头道:“张伯,宋姑娘,方才有人说前面不远处有一处荒废的村落,不少人都过去了,咱们要不要也去躲躲?” “去倒是也可以,但就怕和一折腾,孩子们淋到雨受了凉可就坏了”,张伯有些犹豫。 宋婉清道:“难民数量太多了,没有油布的人占了绝大一半,荒废的村落恐怕容不下这么多的人避雨,咱们就留在这里等雨停吧,别走了。” “那我们也不走了”,许万里放下油布,回到自家油布下,给顾盼儿的脚上药。 油布外,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不断。 宋婉清看了一眼,走了几乎有一大半的人。 远处,天际如墨,阴云连绵。 等天完全黑下来,怕是一点光亮都没有。 莫名的,她感到有些不安。 “三丫他娘,怎么了?”张伯察觉到她表情的变化,担忧的问道。 宋婉清沉吟片刻,说出心中的顾虑,“张伯,今天早上咱们大部队被土匪踩了点,这天又下雨又刮风,等一会天黑了怕是完全看不出去,土匪若是在这个时候来,可就危险了。” 张伯心里一惊,“那要不然咱们还是去荒村吧,最起码人多,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宋婉清摇头,“荒村人多,但是相对的目标也太集中了,若土匪真的要来,那肯定最先去的就是荒村。” 她看向许万里一家所在的方向,问道:“许大哥,你们一家可有什么想法?” 两家离得近,在加上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许万里自然能听见她的说话声。 许万里掀开雨布,钻了进来,表情严肃的道:“宋姑娘,你就说你想怎么做就行,我听你的。” 他租借推车位置那日,就看出来这个队伍里面真正的主心骨是宋婉清。 刚开始他还疑惑,为何做主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但经过这两日的相处,他是实打实的佩服认可她。 心思缜密,遇事果敢,且有一手精湛的医术,便是他都自愧不如。 宋婉清也不客气,直截了当道:“尽快离开这里,就算路上受了凉,也比丢了小命强,咱们往山上走,先进山里躲一躲。” “好”,许万里没丝毫犹豫的便答应下来,“我先回去收拾东西。” 宋婉清有些惊愕于他的反应。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许万里竟然对她的顾虑毫不怀疑。 要知道,若是土匪没有来,那他们进山势必要耽误时间,一来一回,很有可能就会错过大部队,逃难的路上只会更加艰难。 很快,几人便收拾好了行李,披着雨布,往山上走。 有难民不解,追上去问道,“宋姑娘,你们一伙人儿这是要去哪啊,荒村在前面呢,不在这山上。” 宋婉清停下脚步,“你们若是信我,也尽快上山,土匪踩了点很有可能会趁着夜色来突袭。” 难民毫不在意,笑了笑,“你们就别折腾了,这大雨天,伸手不见五指的,土匪怎么会来?” “土匪在此盘踞,必定对这附近了若指掌,天黑下来虽然彼此都看不见,但他们手持刀刃,且多少习过武,再加上熟悉路况,对付手无寸铁的难民们不是难事。” 她说话的声音故意拔高,附近不少的难民们都听见了,纷纷朝她投来目光。 言尽于此,宋婉清不在过多解释。 难民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宋婉清一行人已经消失在了山林中。 有人待不住了,手忙脚乱的收拾好行李,慌张的跟了上去。 也有人一脸不屑的留在原地,认为他们大惊小怪。 然而,没过多久,天地间除了雨声外,多出了数道急促的马蹄声,与刀剑划过地面发出尖锐的刺耳声。 “土匪,土匪来了,土匪真的来了!快,快逃啊!” 随着一道惊恐的吼叫,所有难民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孩子们放声大哭,大人们手忙脚,无数人丢弃行囊抛妻弃子,手脚并用的想往山上爬。 可不等他们爬上去,马蹄便重重从他们身上踏过,凄厉的嘶吼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别杀我,我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放我一条生路……” “救命,救命啊!” “放开我女儿,她今年才八岁啊,呜呜呜……” 土匪冷笑,“杀了你们,所有的东西不还是我们的?” 说着,手起刀落,还在求饶的人们顿时被割破喉咙,倒在地上浑身抽动。 短短几息的时间,已经有大半的难民遭到了毒手。 他们想逃,但人的腿在快,也终究快不过马,快不过羽箭。 下羊村的人躲在密林中,抱怨个不停,“早知道刚刚咱们就应该听宋婉清的,跟着他们一起上山的,现在家伙事全扔下了,就算侥幸活下来,以后可路上可咋办啊!” 林大脸色惨白,方才逃跑的过程中,他受伤的手臂不慎淋了雨,现在疼得他头皮都发麻,他恨恨的瞪了说话的人一眼,“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闭上你的嘴,赶紧上山,动作都轻点,若是被发现了,大家都活不了。” 他们一伙人离密林最近,在土匪出现的第一时间,就立刻抛弃行囊躲进了这里,侥幸一个人都没折。 林二不甘的看向丢弃的行囊,“哥,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咱们得粮食拿回来。” 说着,他就要跑出去。 林大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怒喝道:“你疯了,你不要命了!” 第24章 雨夜逃亡 “没了那些粮食,咱们也得死!”林二挣开林大的手,回头朝着下羊村的村民们喊道:“不怕死的和我去抢粮食,怕死的就跟我大哥上山!” “我跟你一起去”,立刻有好几个人站出来,“咱们走。” 林大还想拦,却碍于一只手臂受伤,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二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林大哥,咱们现在咋办啊,在这等他们回来吗?”候翠花揽着女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要是想死,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林大剜了她一眼,转身就往山上走,他佝偻着身子,走的十分的谨慎,下羊村的人也有样学样跟了上去。 彼时,宋婉清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半山腰。 在听到从山脚下传来的马蹄厮杀声时候,几人都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竟然有马”,许万里表情凝重,“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区区土匪怎么会有马骑?” 宋婉清眼神透着一股冷意,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的心里冒了出来。 她压下思绪,道:“继续往山上走,这里还不安全。” “诶”,张伯应下,几人使出浑身力气推着推车往山上走,然而雨天路滑,张伯年迈腿脚不便,摔了好几次。 再他又一次摔倒后,张昌平忍不住从推车上跳下来,脆生生的道:“爷爷,你上车,我来帮婶婶和石头哥哥推。” 张伯擦干净手上的泥泞,捏了捏他的脸蛋,“好孩子,爷爷没事,你快上车,你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 说着,就将张昌平拎了起来。 张昌平剧烈的挣扎,说话的声音染了哭腔,“我不,我就要推,爷爷摔了,腿肯定很疼,我要爷爷歇着……” “你这孩子,好端端的哭什么。” 看见孙儿的这幅模样,张伯心下也一阵感动。 但他心里清楚,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行程,否则,那就是将大家都至于危险之中。 他神色愧疚的看向宋婉清。 宋婉清反而冲他宽慰一笑,“走了这么久,估计快要到山顶了,那群土匪应该追不上来了,咱们就在这里歇歇吧,等天亮了再出发。” 天早就黑了,没有月色,雨天又燃不起火把,伸手看不见五指。 他们这一路,都是凭着方向感盲目往前走。 看不见路,身上有油布可以遮挡还好,但腿上却难免不被地上翘起来的断枝划破,几个大人腿上都伤痕累累的。 怕几人不放心,宋婉清又补充了一句,“方才跟我们上来了不少人,若是土匪追上来了,一定会有动静的。” 张伯听到这话,彻底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许万里也将顾盼儿放下来,从背篓里取出一小块油布让她坐在身下,自己则大咧咧的往地上一坐,粗声粗气道:“距离咱们最近的州县原本只有三日的路程,被这群土匪一折腾,最起码延长了三日的时间,唉,不知道又要死了多少的人。” “咱们已经劝说他们离开了,他们自己不走,就是他们的命数”,顾盼儿握紧他的手,又看向宋婉清,“咱们能死里逃生,多亏宋姑娘的机警,这份恩情,我和万里会记得的。” “顾嫂子言重了”,宋婉清笑了笑,摸着黑从推车上取出装水的葫芦,挽起裤腿,倒在小腿上,清理了一下小腿上的伤口,随后又将葫芦递给张伯,“张伯,许大哥,你们都先把腿上的伤口清洗一下,等明日一早,我就去找草药。” “多谢”,张伯道谢,龇牙咧嘴的处理伤口,张昌平就蹲在他身边,在伤口上吹气,嘴里还说着,“吹吹就不疼了。” 林书勇和林书元一人抱着一个女娃,看到这一幕,小脸上漏出复杂的神色。 晚饭一伙人就随便对付了一口,到了后半夜,雨终于停了。 天空逐渐放晴,天刚蒙蒙亮,宋婉清就起身,在山中寻找草药。 山下一直传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她还碰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昨晚跟着他们一起进山的。 看见他们身上也有或多或少的伤口,宋婉清将采来的草药分给了他们一半,几人感激的就要下跪,宋婉清连忙扶起,拿着剩下的药材回到了休息的地方。 张伯和许万里已经醒了,各自做着饭菜。 她将草药配好,给张伯和徐万里还有石头分了。 剩下的一点,给林书勇和顾盼儿上了药。 “娘,不知道为啥,妹妹一直在睡觉”,林书元在一旁怯生生的道。 宋婉清心中一惊,连忙从他手中接过三丫,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滚烫滚烫的。 她暗道不好,连忙取出预防风寒的草药给三丫灌了下去。 张伯凑过来,问道:“三丫这是咋的了,不能是受凉了吧?” “八成是”,宋婉清叹了一口气,昨晚的雨夜逃荒,到底还是让孩子们受了寒。 她看向顾盼儿,道:“顾嫂子,你摸摸你家月牙的额头,可有发热?” “好像是有点”,顾盼儿用手试了试,有用额头贴了贴,皱眉道,“我记得之前害了风寒的时候,我娘用白酒给我降温,不知道给孩子们用行不行?” “你们有白酒?”宋婉清喜出望外道。 她正愁,没办法为三丫快速降温呢。 “有”,顾盼儿点头,许万里从背篓中找出一水囊,爽朗道:“宋姑娘,你家三丫热的严重,你们先用。” “那就多谢了”,宋婉清接过,将白酒倒在手心,给三丫搓着手心脚心和额头。 没过多久,三丫脸上的红晕便渐渐的褪去,体温也降了不少。 宋婉清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发烧,风寒就可以慢慢治疗。 顾盼儿见有效果,连忙如法炮制,给女儿月牙降体温。 一个早上,便匆匆而过。 待三丫和月牙的状态好转后,一行人就继续往山顶上走。 “我估摸着咱们走到天黑,就能走出这座大山,只是不知道,咱们出了山,大部队还剩多少人。” 第25章 强人所难 “逃难路上,能活下来全靠本事,能顾全自己,就已经是一桩幸事了”,张伯语重心长的劝道,“路还远,像这样的事往后少不了,尽早看开点吧。” 顾盼儿拍了拍许万里的肩膀,一行人都没在说话,沉默着赶路。 没了土匪的追赶,几人的速度放慢了下来,不一会好几队难民都赶了上来,短暂的聚成了一个小部队。 天色快暗的时候,一伙人终于下了山来到了官道上,宋婉清几人寻了一处干燥的地面,坐下休息。 逃到山上的难民们,都陆陆续续的下山。 刚开始还能看见他们身上背着行囊,但渐渐地都变成了空手,最后下山的难民们几乎都是浑身是伤,连滚带爬滚下来的。 有人来向宋婉清求药,却都被她拒绝。 许是因为这座山靠近州县,山上的草药都被药贩子采完了,除了早上运气好一点,采的多了些,这一路上硬是一株药草都没采到。 早上剩下的,她还要供自己人使用,实在是没办法在分给别人了。 求药的人悻悻离去,连带着看宋婉清的眼神,都多了一丝哀怨。 宋婉清倒是不在意,石头却是看不下去了,他腾的一下站起身,大声喊道:“我婶婶说了没药了就是没药了,你们眼神再敢乱挤再敢嘀咕一个试试! 若是有本事,别来求人啊,自己采草药,自己治病! 昨晚就劝你们尽快离开,你们不走,现在伤成这样,赖谁? 还不是自己蠢!” 求药的人被一个半大小子劈头盖脸的骂,脸一阵青一阵紫,却碍于有伤求人,不敢反驳,只好赔笑道:“宋姑娘,我们也是一时心急,你千万别和我们计较,等明早天亮了,你教我们认草药,我们自己去采,不劳烦您。” 他们这几日都观察了,宋婉清不过是将草药采回来捣碎敷在伤口上,没什么操作难度。 他们自己来,还能省钱呢! 这话一出,可谓是说到了好几个人的心坎里,他们眼珠子一转,立刻附和道:“是啊,宋姑娘,您医者仁心,教我们认草药也算是给自己积累功德了。” 石头气得脸色涨红。 天底下,有哪个人会无缘无故将自己看家的本事教给别人的? 他正欲破口大骂,却被宋婉清拦了下来,她笑吟吟,脸上没有半分怒气,“认草药不难,难得是如何将各种药效的草药搭配得当,使之发挥出最好的药效,若是搭配不当了,这药死人也是可能的,你们若是想学,就跪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唤我一声师傅,日后跟着我学医。” “让我们当长辈的给你一个小辈磕头,你这不是刁难人呢吗?”立刻有人不满的喊道。 宋婉清挑眉,“你们要将我吃饭的家伙事学走,难道不是刁难我呢吗?” 方才还说话的几人,顿时雅雀无声了。 侯翠花正在为刘大包扎手臂的伤口,听到声音,往宋婉清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说道:“之前这宋婉清就知道勾引男人打娃,怎么这一逃难,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一向看不惯宋婉清。 凭什么都是死了丈夫的女人,她宋婉清就能在那么多男人之间周旋。 而她,走到哪里都要被人骂是克死丈夫的女人,连一个上门说亲的都没有。 如今就连在这逃荒的路上也是如此。 她仰人鼻息苟延残喘,宋婉清却靠一手医术过的滋润无比。 这,到底是凭什么? 她心里越想越气,手上的力气也不由自主的加重几分。 “嘶——” 刘大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抬脚踹在了她腿上,“干什么呢你!” 侯翠花回过神,连忙求饶,“刘大哥,我刚才是在想刘二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这才分神了。” 刘大原本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一整天了,刘二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们再不回来,咱们可就没有吃的了”,侯翠花小心翼翼的道。 刘大抬手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你这个贱人,人都没了,还想着吃,给我去附近采野菜,若是采不到,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侯翠花身子瑟缩了一下,连滚带爬牵着女儿走了。 下羊村朱平坐到刘大身边,意味深长的道:“刘大哥,咱们现在没了粮食,往后的路可就难走了,不过……” “不过什么?”刘大眉头一皱,不耐烦的道。 朱平继续道:“咱们只要再撑五天,就能到达下一个州县,进城里去采买。” 刘大眉头皱的更深了。 朝廷已经下令,不准州县接待难民,进城本就不是易事。 他们身上虽然随身带着钱,没有在逃命的时候遗失,但也不够买支撑一路的粮食。 几乎所有人都打算着,最后迫不得已的时候,再用钱去换粮食的。 朱平似乎看出他的想法,阴恻恻道:“咱们村的这些老弱病儒,也是时候发挥他们的作用了。” 因着太多人没有粮食了,都饿着肚子。 宋婉清一行人也就简单的对付了一口。 隔日,小部队又开始往前走,走了半日,队伍里突然有人喊:“你们看,那不是之前他们躲雨的荒村吗,怎么成了这幅样子了。” 之间坐落在一片小树林中的村落,已经被火焚烧殆尽,放眼望去,满目都是灰黑。 空气中还隐隐有碳灰飘过来,有火没灭的地方,正冒出滚滚浓烟,染黑了一片天际。 “前天晚上不是下雨了吗,房子都应该是湿的,怎么能着起来?”有人惊疑不定的问道。 宋婉清拧眉,经过一日的晾晒,被雨水浸湿的房子就算能风干大半,也绝对不会烧得如此严重,除非…… 这群土匪手里有油! 意识到这点的除了宋婉清还有许万里,他沉了声,“只怕这群土匪的来路不简单。” “大家伙儿,别再这里站着了,快点走吧,走到前头说不定还能碰见之前在荒村里的人,那么多的人,总不能一个都没有逃出来的”,朱平高声喊道,“再在这里耽搁,若是那群土匪去而复返,可就都逃不掉了。” 难民们从他的话中意识到了危险性,都不敢停留,纷纷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