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学生为什么有触手》
1. 第 1 章
虽然一早就有预料,舍得请家教的家庭不会太过贫穷,可是白九看着跟前的场景,还是觉得世界参差未免太大。
小区大门呈现古雅的灰黑色,连着暗色的围墙向两边不断延伸。
门卫室的窗户后面,保安穿着挺阔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五官清秀嘴角含笑,弓腰行礼的时候,领结上的绣金纹路闪着幽暗的光。
他问:“请问先生,您找谁?”
与他比起来,穿着廉价衬衫与西装长裤,背着黑色双肩包站在门口的白九,瞧着似乎更能胜任保安的工作。
白九在聊天记录里面翻了翻,找到对方曾发过来的地址:“我找15号的住户。”
为了改善自己实在拮据的生活品质,白九忍痛花了两百中介费,才获得了需要聘请家教的客户的联系方式。
他们通过简单的沟通,决定约在今天上门试讲,对方发过来的地址就是这个小区的15号。
保安嘴角露出一抹恍然的笑,眼尾上挑显得笑意更加真诚,“您是白先生?15号的钟先生曾经吩咐过,白先生到了的话,让我务必亲自送人进去。”
说话间语调热情恳切,堪称殷情,这让银行卡余额常年只有小四位数的白九有些不习惯。
白九捏了捏全身最贵的财产——不到三千块的手机,开口,“不用这么麻烦,你告诉我方向,我自己……”
沉闷的金属碰撞声响起,是保安从门卫室走了出来,并手动按下按钮,将进入小区的通道打开。
两人站在同一平地上,白九才发现这名保安的身高很出众,比自己还高上半个头,腰间的衣扣规整扣着,西装布料昂贵而平整,衬得他高大而挺拔。
保安右手轻抵胸口,脊背压低,姿态儒雅自然地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
白九忍住后退一步的冲动,富人小区的管家都是这种做派吗?
他简直不敢多看,眼神却又不受控制地飘过去,瞧见那保安的手上戴着纯白真丝手套,大小刚好,妥帖地包裹着每一根手指,显得根根皆修长有劲。
“咳,”白九轻咳一声,“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既然门禁已开,白九长腿一迈率先踏进小区,里面的道路宽敞平整,绿化被修剪得精致漂亮,一栋栋各有特色的别墅点缀其间。
难怪给的地址是15号,而不是几栋几单元。
白九想到自己余额的长度,表示默哀。
“白先生,”保安快步走到身侧。
保安侧脸望过来时,白九感到类似于冷蛇舌尖一般的酥麻凉意飞快掠过,这种不适感在他望向保安时消失殆尽,只瞧见对方的一脸温吞笑意。
无论是眼尾还是嘴角,上浮的角度都恰到好处令人舒适,如果保安也分级别,那他肯定是金牌保安。
刚刚的不适感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白九善解人意地提议,“你真的不用亲自送我,告诉我大体位置就好,你走了的话,门卫室就没人了。”
“白先生你真是个好人,不过,”保安转身,示意白九顺着他引导的方向看去,不远处正有两名和保安同样装扮的男人走向门卫室。
“我们小区的规定很完善,我离开马上就会有人顶班。”
白九,“那好吧,辛苦你了。”
白九还以为和其他小区一样,保安都是轮班制,人一走保安室就会短暂空出来。
所以贫穷和富贵有壁。
白九扫过社区内丰富精美的构景与摆件,暗中感叹是真漂亮,完全符合白九的主观审美,毕竟处处蔓延着金钱的气息。
似乎是为了不让白九觉得不自在,保安噙着笑,温声介绍起小区的情况,“我们小区名叫青云阙,希望户主们都能青云直上,登上心中的天阙。但因为房价的高昂,这里的住户大多数已经身在天阙,或近在咫尺。”
他话音一顿,接着道:“白先生既然来到这里,想来也是一样。”
白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不动声色地拍了马屁,这保安境界实在是高。
但距离事实相差巨大,白九十分坦荡地表示,“我其实是过来应聘家教的。”
他的身价全部加起来也不见得能买这里的一平米。
拍马屁拍错了地方,保安依旧笑如春风,“钟先生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白先生能成为钟先生的家教,自然也很厉害。”
白九纠正,“没有没有,只是应聘而已,不一定会成功。”
保安看着白九,笑而不语。
白九:“……”
他刚刚是不是应该顺着台阶滑下去?
白九的神色都落在保安眼里,保安握拳抵在唇边,遮去更多笑意。
*
大门处。
新来的两位保安已经进入了保安室,其中一名保安凑在窗口旁,视线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窥探着走远的两个人,直到他们消失在拐角处,才坐回位置上。
他面色惋惜,“果然只有他在的时候,主人才会屈尊降贵地附身在别人身上,这是多么高贵的能力,用在保安身上实在是……这么点路,主人还要亲自过来接人。”
他喃喃自语,“好在主人还是有底线的,挑了个保安里面最帅的附身。”
附身,换个词来说是摄魂,这是高贵的莎布一族才有的能力。
他们能暂时附身到这两位保安身上,也是主人给予的能力。
他的惋惜不过一会,崇敬代替了所有情绪,“但是主人真的太牛逼了,连保安都装得这么像!”
另一名保安翻了个白眼,他实在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对奴役着自己的恶魔如此崇敬?
这跟人类社会中,职员爱上压迫他996的领导有什么区别?
他推了把这个智商为负的傻子,“我们该回去了,等会他们就要到家了。”
片刻后,两个保安的神色一怔,瞳孔放大一会后再度聚焦,神色莫名地看着四周,“我怎么在这里?”
*
白九被带到了一栋别墅前面,整体采用欧式风格,白色灰泥墙结合着浅红屋瓦,屋檐侧边悬挂着一个琉璃镂空的大型铃铛,漂亮又不落俗气。
“这就是15号了,”保安的眼尾依旧挂着笑意,“没猜错的话,钟先生应该还在里面等你。”
白九暗地里松了口气,本来不算长的道路,因为保安的热情陪伴,显得格外漫长。
白九客气回应,“谢谢你带我过来。”
保安作势要离开,挥手拜别时衣袖上拉,将腰身衬得比例优越,“不必谢,这都是钟先生的嘱托。”
他的视线在白九身上回旋一圈,语气带着些许意犹未尽,“下次再见。”
拜别保安后,白九按响了两次门铃,门内没有回应,按响第三次后,他开始猜测这位钟先生是不是临时有事出了门。
刚才保安对于钟先生评价很高,这让白九有点迟来的紧张。
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快速地敲击几下,给对方发了条消息,“钟先生,我已经到你家门口了,请问你现在在家吗?”
对方飞快回复:稍等。
那钟先生应该就在家里,兴许在浴室又或者其他。
白九看着那两个字,斟酌片刻作罢,他对自己在与人相处上面的情商没什么自信,简单回复:好的。
刚要退出聊天页面关闭手机屏幕,一则弹窗蹦了出来,手机不过稍微倾斜一下,弹窗就开始自动放大,占满了不大的屏幕。
开头的“南江区疑似发现连环杀人案凶手,请居民做好防范”几个大字,很像某本刑侦小说的引流文案。
白九没来得及细看,门内已经传来细碎的动静,白九提前关闭手机揣进裤兜,一边想着现在的广告真是越来越猖獗了,防不胜防。
“咔嚓”一声,门自内打开,一位青年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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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探出半个身子。
青年留着齐耳的碎发,五官像是精心描绘的动漫男主,皮肤白皙透着些健康的粉,扬眼看过来的时候显得眼睛特别大,浅墨的瞳孔倒映着跟前人的轮廓,细细长长的眼睑勾勒着圆润的眼睛,漂亮得过分。
他似乎等了白九很长时间,眉尾上扬显得有些激动,“是白老师吧,我是钟绥。”
说话时还往跟前凑了凑,白九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
对方应该是刚从浴室出来,发尾湿润,周身也都是水汽,凑过来的时候,水汽像是有意识地往白九身上扑,这给白九一种错觉,他们似乎很熟。
但是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自来熟吗?
不过,学生好相处,这是一件好事。
白九飞快压下心里的念头,“嗯,我是白九,是来面试家庭教师的,你是门口保安说的钟先生?”
他以为钟先生应该是一位,为孩子找家教、年过四十的中年男子。
“对,我想提高学习成绩,所以主动寻找家教,”对方的目光落在白九颈侧滑下的汗珠上,问道:“外面是不是很热?”
“嗯,”白九下意识回应,又没忍住疑惑,“嗯?”
问这个做什么?
下一瞬,钟绥握住了白九的手腕,将人带着往里走。
掌心和手腕接触的地方,传来一阵潮湿的凉意,钟绥甩了甩略带水汽的头发,“外面这么热,还站在外面做什么?”
他一路带着白九到了书房,将人按在椅子上坐下,顺手将旁边的可乐放到白九面前的桌子上。
瓶罐散发着雾气,很快冒出细小水珠,应该刚从冰箱拿出来。
钟绥退到门边,声音清澈语气飞快:“白老师你先喝瓶可乐坐一会,我刚刚洗澡到一半去开的门,我要再去冲一会。”
这一系列动作雷厉风行,白九几乎没有反应的余地,片刻之后,这个少说也有五十平的书房只剩下他一人。
右手边是窗帘掩着的阳台,盆里开着艳色的花十分惹眼,但更惹眼的还是左手边一整墙的荣誉勋章,只不过扫了一眼,就瞧见不少全国篮球青少年组赛冠军之类的奖状,获奖者都是钟绥。
是个优秀的学生。
出于礼貌,白九没有细看。
坐了一会便有人敲门,开门后是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长相偏向于西方审美,有着很重的双眼皮和挺拔的高鼻梁。
“白老师,我是这里的管家,”管家说:“少爷让我提前准备的果盘,给您端来。”
白九有些许受宠若惊,“你们太客气了。”
管家微微鞠躬。
“那就谢谢了,”白九接过果盘,“这果盘很漂亮。”
说着,他顿了一下,视线突然停留在某一处,“不过……”
管家端着优雅的笑意,“这都是我该做的,不用客气。”
“不是,”白九神色有些不自然,“你的手在流血,真的没关系吗?”
在他的视线里,管家自由下垂的左手指尖正在淌血,在他的高级皮鞋旁溅出参差不齐的血迹。
没猜错的话,可能是切水果的时候切到了手,但是怎么会有人受伤了还没反应过来。
管家茫然地抬起左手,蜿蜒漫出的血迹往下,沾湿他的白色袖口,他突然紧张起来,“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白九皱着眉头,果盘被放在门边的矮桌上,接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纸,动手前礼貌性地问了一句,“介意我帮你按住伤口吗?”
管家却突然猛地后退两步,“介意,当然介意。”
他贴着走道的瓷白栏杆站立,将距离拉得最远,原先的优雅有些凌乱,面色苍白地偏头看向沿着楼梯口不知何时出现的青年,“少爷……”
白九也看向钟绥,这让他没能看到管家脸上,因过度恐惧而不受控制胡乱蠕动的五官。
2. 第 2 章
钟绥眉眼依旧挂着笑意,几步走到白九身边,裹着满身沐浴露的馥郁香气,伸手搂住白九的肩膀,“让白老师久等了。”
“管家,你的手怎么受伤了,快去处理一下。”
进门前,钟绥一脸担忧,贴心地仔细嘱咐。
果盘被孤零零地放在原处,无人问津。
白九十分感谢管家的辛勤付出,但是想到刚才鲜血淋漓的画面,无论果盘多鲜美,都会变得有些难以下咽。
另一方面,钟绥进门后,一丝注意力都没有分给那摆放精致的果盘,白九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
白九走回课桌前面,略带担忧地问:“管家他应该没事吧,我可以帮他简单处理一下?”
这方面,他有些浅薄的经验。
根据管家伤口的流血速度,合理猜测他手上的口子应该不小,但最令人不解的,是他居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受伤,难道没有痛觉吗,这合理吗?
钟绥正站在课桌旁边翻书包,这动作使得黑色短袖的线条明暗变换,隐隐能看出布料下面的躯干轮廓和肌肉走向。
闻言,钟绥侧头,笑起来的时候眉尾会上扬,“放心吧,家里还有一位管家,他会帮忙处理。”
白九,“……嗯。”
一栋别墅两个管家,贫穷的他决定谨言慎行。
不一会,钟绥从书包里掏出两本中学课本,几步跨坐到椅子上,书本被他随手压在手臂下面。
白九的目光扫过那两本课本,嗯,很新,封皮还散发着崭新的亮光。
“坐下吧,白老师,”钟绥拉着白九的手臂坐在身边,顺手理了一下白九的衬衫衣领。
他的动作会让旁人觉得两人似乎熟到可以互相整理衣物的地步,说的话却又格格不入,“白老师,在正式讲课前,你是不是要简单自我介绍一下?”
白九感觉很不错,他比较喜欢能主动沟通的学生,这样授课过程中不太容易产生沟通不畅导致的教学偏差。
他拿过草稿本写下“白九”两个字,“这是我的名字,高考分数689,目前是A大的大一学生。”
“这是我的学生证。”白九把证件递给他。
钟绥翻开首页,右上角是一张一寸证件照,应该是高中时期照的,男生留着最普通的短发,漂亮的五官分布让这张光影粗糙的照片显得十分惊艳。
“白老师,”钟绥语气唏嘘地赞扬,“这照片帅得太超前了。”
不是没人夸过白九的脸,只是很少有人以这种不带恶意的方式夸,这让白九反倒有些不自然,打着哈哈道:“你也很帅。”
互相吹捧结束,钟绥手撑着脸面向白九,“那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钟绥,今年十七岁,在国立一中读高二。”
国立一中?白九有些震惊。
那可是全市甚至是全国都首屈一指的高中,据说里面的学生都是同辈中的天才,可钟绥……
经过之前的简单了解,他的成绩算不上差,只能说是很差,所以白九准备的教学资料都是很基础的知识点。
不会准备方向错误,又白跑一趟吧?
钟绥接着道:“我是家中独生子,家里经营着一家市值稳定的上市企业。”
白九明白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也能上好学校。
“我的爱好很多,”钟绥侧身,指向旁边的墙上挂着的荣誉勋章,“乐器,运动,乃至书法绘画,我都很擅长。”
白九,“很不错。”
其实他对钟绥说的这些不感兴趣,但是聆听对方的话,留下好印象是成功的重要一步。
这户人家的报价高,他挺想把握住这次机会。
可是二十分钟过去后,白九看了眼时间,还是决定抬手打断对方的陈述,“我们其实可以聊一聊关于学习的事情。”
一掌之隔,钟绥的目光落在白九掌心的纹路上,极快地舔了下嘴角。
学生握住老师的手腕,轻轻用力压在自己的膝盖上,带着薄茧的拇指在手腕上突出的趾骨上按了按。
被人摩挲造成的微凉触感,直冲白九的大脑皮层,让他下意识要把手抽回来,可下一瞬,钟绥已经松开了手,压低身子,漂亮的眼睛却向上看着他,“老师,我还没说完呢。”
他瞧着真诚,“最重要的一点是……”
白九尝试认真听他说,就听到他接下来的话:“最重要的是我单身。”
……
白九捧场:“这挺好的。”
学生紧接着解释:“所以我的时间很多,白老师可以常来,毕竟下半年就是高三了,我的升学压力很大。”
“白老师你放心,会根据课时加钱的。”
他竟然是这么想的,白九内心有些许愧疚,可能是出于刻板印象,他一开始对于钟绥的印象是:一个家里有钱,爱好广泛但就是不爱学习的学生。
现在看来也不是。
白九答应了这位好学生的请求,“好的,我会用更多时间辅导你。”
钟绥扬眉一笑:“既然这样,那我们开始上课吧。”
*
一楼管家房间。
赵暗满脸泪痕,双手紧紧环抱住另一个人的大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钱明,我今天是不是死定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让手流血的,你要救救我啊!”
被他抱住的钱明恶心地直翻白眼,抽出一条腿,鞋底踩着人肩膀要把这个恶心的东西踢开。
可能人之将死,力气极大,硬是这么僵持着动不了分毫。
“你他妈放开行不行,你死了关我什么事?”
赵暗一直都蠢得没边了,神经大条,玩心还重,主人早就该把它吞了。
赵暗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眶里水盈盈的,“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有没有良心?你上次犯病,硬是要吃社区里逃窜的臭老鼠,难道不是我拦住你的吗?”
钱明忍无可忍地皱眉,每次都要拉出这段黑历史来说,“你闭嘴吧,都要死的东西了,在这里哭有什么用?”
赵暗跌坐在地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看不见颜色,哪里知道那个是我的血,我还以为是水果切开的汁水……”
他拿起水果刀剁掉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呜呜地哭,觉得不够又剁掉了另一只,“死手,受伤了也不知道说,我要你做什么!”
鲜血汩汩地流,赵暗切的力道大了,还会吱的一声溅出去,很快,明亮的房间就变成了恐怖的凶杀现场。
钱明太阳穴都疼,“行了,你别哭了,那位见过你对你有印象,只要他还在,主人就不会轻易杀了你。”
赵暗知道,钱明比自己聪明,他说的话往往不会有错,是在主人手底下干得最久的老人了。
“真的吗?”赵暗停下自残的动作,期待地看向钱明。
钱明不耐皱眉,眼神是不见掩饰地嫌弃,“所以还不赶紧收拾干净?”
赵暗抹了把脸,破涕而笑。
原先断掉的手指如同被透明的线牵引着,飞快回到断口处,四处溅开的鲜血也丝丝缕缕汇成血线涌进伤口,不过瞬间,他的手就完好如初。
*
“所以,”钟绥的脑袋靠在白九的肩膀上,圆珠笔在修长的指间转了一圈,写下答案:“这个大三角形的面积是36平方厘米。”
白九也不太记得钟绥是怎么靠过来的,大概就是他在讲题的时候,钟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可怜巴巴地嘀咕着“好困”,然后十分自然地就靠过来了。
白九并不习惯与别人亲近,但是钟绥发间还飘着洗发水的清香,靠过来后也只是歪着身子做题听讲,没有更亲近的举动,所以白九没有抗拒,只是感叹自来熟的神奇。
白九捏着笔,在钟绥写下的“36”那里打了个小勾,“对的。”
钟绥的笑声从两人贴着的地方传过来,“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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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厉害,课讲得也很……”他别有深意地斟酌一瞬,“有趣,我不仅听进去了还学会了怎么做题。”
白九回道:“谢谢。”
虽然他觉得自己讲课就跟大学老师念ppt一样枯燥,但是学生都这么夸了,他就应下吧。
放在桌角的手机铃声响起,示意着一个小时的试听课程已经结束。
白九收拾着自己东西,钟绥帮着把资料理好递给他,便双手搭着课桌,等待白九说话。
白九开门见山,“你觉得今天的体验怎么样?”
钟绥眨眼,漂亮年轻的脸蛋上热情满满,“我刚夸过老师了不是吗?”
白九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我以后还是你的家教老师吗?”
白九已经给十一个学生上过教学体验课了,无一例外都是上课过程中,对方说体验感不错,回去后收到各种各样原因的拒绝短信。
他很难确定,这次是不是也是一样,还是提前问清楚吧。
钟绥反问,“那老师你呢,觉得我怎么样?”
没有学生问过这句话,白九因为震惊而语塞之余,感觉自己受到了很大的尊重,这让白九对这位热情开朗的学生有了更深的滤镜,哪怕钟绥的学习基础很差,他依旧违心道:“你也很不错。”
钟绥的基础很差,非常差!
高二下了,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三角线的中线。
好在钟绥比较聪明,一点就透,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已经学会了中线定理,并知道怎么用该定理去解开还算简单的几何题目。
距离考上名牌大学,大概也就差……算了,白九懒得估计。
钟绥伸手握住白九的手,笑起来眼睛依旧很大,“我现在以及未来的家教老师,合作愉快。”
白九眼底一顿,也勾出些许笑意,“愉快。”
钟绥亲自送白九到了一楼门口,他推开门,墨色的眼底映着窗外发黑的天色。
“白老师,天色这么晚了,不然在我这里休息一晚上?”
白九跨出大门,“学校有门禁,会查。”
钟绥面色遗憾,右手撑着门,光从他背后的客厅打来,照明小半张脸,划分出流畅却不清楚的明晦界限,他不舍地拜别:“那我们下次见。”
不知道是不是白九的错觉,他觉得钟绥的五官似乎变得锋利了些。
走前,白九看了眼跟在钟绥身后,送至门口的陌生男人,暗想这位应该就是另一位管家。
见白九欲言又止,钱明绅士地主动道:“白老师放心,赵暗他去处理伤口了,没有大碍。”
白九点头,迈腿离开时十分利落,“下次再见。”
钱明看着白九走远,青年穿着质朴而廉价的衬衫长裤,却因为身材比例实在优越,依旧显得修长贵气,在朦胧的夜色中,化作一团细长的暗色。
只要白九还记着赵暗,主人就不会轻易杀了赵暗,但是又因为记得,主人大概率不会让他好过。
总比死了好。
察觉到一道锋利的视线扫射过来,钱明识趣地收回视线,低头尊敬道:“主人,今晚上可有什么安排?”
男人冷漠的神色与这具稚嫩阳光的躯壳格格不入,带着不悦的冷调,“要不把赵暗扔进鬼塔?”
“这是很不错的提议,”钱明应道。
扔进鬼塔,那是多恐怖的惩罚,他都不敢问什么时候再放钱明出来,怕自己也被扔进去。
“然后,”钟绥又勾起嘴角,眉眼稍弯,含着期待,“做些他爱吃的东西。”
说完,钟绥抬步走出门,晚风吹动屋檐下悬挂的铃铛,他在清脆碰撞声中消失在原地。
钱明了然。
钱明回到房间,将崩溃躲起来的赵暗扔进鬼塔,走到厨房面无表情地敲了几个鸡蛋。
他就知道,主人不会这么轻易让白九离开,白九很快就会被客客气气地请回来。
3. 第 3 章
白九是坐地铁回去的,他运气不错,刚上车时捡到一个空位。
由于身后背着书包,他坐下后上半身微微前倾,握着手机的手腕向上抬起,屏幕上映着一张略显模糊,却不掩俊气的脸。
事实上,他踏进车厢的一刻起,便有很多视线若有若无地飘过来。
白九的注意力都在手机上,他点开记账软件,将今天的收入记了进去。
兼职收入:500元。
白九看着这个数字,暗想自己真的是碰见了足够大方的雇主,一节试听课就是五百元,一个月上四节课,便能够支撑他生活甚至留有富余。
刚要关闭手机,他突然留意到记账的日期:20x6年6月24日。
白九愣了一瞬,他的记忆明明停留在20x6年3月5日,怎么会突然到了6月24日?
第一反应是记账软件出了问题,他返回手机锁屏页面,日期却没有改变。
白九不信邪,在百度搜索栏搜索今日的日期,跳出来的答案赫然是:6月24日。
标准大小的正楷字,在干净整洁的搜索页面里却那么显眼,让白九的眉头下意识皱起。
这是什么情况,到底是自己记忆出了偏差,还是他失去了一段记忆?
白九暗中扼腕,无论是那种情况,他都不能接受自己的生命突然减少了三个多月的事实。
列车快速地向前开着,碎风从车厢之间的缝隙中涌进来,气流的涌动让空间内不再炙热,反倒像是冬日的尘土,携来沉闷的凉气。
白九额前的碎发被微微吹起,偶尔能看见他脸上的疑惑与不解。
车厢内很快就换了一波人,白九选择暂时放弃思考抬起头时,他的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不止他周围,整个车厢都站满了人,这是大城市独有的特点之一,在高峰期的热门路段,能让人感受到“比肩接踵”的热闹。
白九留意到他左前方的女生,穿着像是高中校服,扎着简单的马尾,模样可爱漂亮脸色却显得发白,抛开被学业折磨的原因,从她下意识按着腹部的动作,也能猜出对方大概是在生理期。
考虑到自己只剩两站便会下车,白九决定让座。
他对着那名女生招手,站起身,“坐这边吧。”
周围站得腿疼蠢蠢欲动的人,见白九已经定下座位继承者,多看了两眼倒也没说些什么。
女生见有人给自己让座,不好意思的同时心头一松,她痛经很严重,额头不停地冒汗,她只能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在车厢晕过去。
女生坐在位置上缓了一会,才抬头对着身边的男生道谢:“谢谢你。”
男生握着拉杆,从下往上看去,他的下巴消瘦,与之相连的下颚线条流畅漂亮,车顶灯显得他的肤色很白,过分精致的五官加上薄而色浅的唇,扑面而来的是冷漠凉薄的帅气。
可她知道,对方一定是面冷心热,不然怎么会给自己让座?
这种反差让她心头突了一瞬。
白九露出笑容,“没事。”
坐下后,女生的疼痛缓解了些,她犹豫了一会才开口,“能加个联系方式吗,我想感谢你。”
白九委婉拒绝,“让座而已,举手之劳。”
女生害羞地笑了笑,低下头没再说话。
白九深思的空档,身边响起些碎语,不能明确从谁的口中传出来,也不清楚对方似乎知道议论别人不光彩,却依旧要说出口的目的,碎语围绕着,如同深夜熄灯后嗡嗡不停的蚊子。
“你说他装什么,给女生让位置不就是为了吸引她注意吗?”
“谁知道他心里藏着什么恶心的念头,这种长得好看的还会装的,最会玩也最恶心。”
“也是,长成那样,能干净到哪里去,还不如你我呢。”
“……”
女生疼得注意力分散,却也在恍惚中听见了些不好听的话,她左右打量不知道是谁,下意识抬头去看白九的反应,却见他神色不变,眉梢都放得很平。
白九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列车停下后,他迈开步子出了站。
a大附近没有地铁,他还需要换乘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才能回去。
地铁出口和公交车站也并不相邻,走大路需要1千米,走小路只需要五百米,一米八的青年壮汉——白九自然选择走小路。
这段小路其实是老居民区之间的巷子,路段窄而长,每隔十米左右会有一盏不甚明亮的路灯。
白九走进光线朦胧的巷口,灯光为他拉出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地铁坐久了,肌肉有些发酸,他伸腰撑了撑,姿态轻松。
白九才不会在意那些路人的闲言碎语,不然只怕要被成吨重的指摘压得喘不过气,因为他总是会莫名引起别人的敌意。
白九生活中的大多数人,不是漠视白九的存在,就是明示他们的不友好,统一得像是约好了一样。
刚走两步,前面不远处的突然传来狗吠声,一团模糊的影子在暗处扑腾,它似乎很激动,像看见鬼一样想要挣脱脖子上的锁链,却只能徒劳地发出阵阵清脆碰撞声。
知道对方被绑着,白九从被吓了一跳变得平静,走到狗子面前。
狗子咧着嘴,牙齿锋利,对着白九的方向叫个不停。
白九面色冷漠地挑眉控诉,“连你也讨厌我?!”
狗子叫得太凶了,旁边的屋内都传来动静,白九不想被人行注目礼,选择快步离开。
转角的时候,他下意识往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除了仍在狂吠的狗子和匆忙跑出来的主人,没看到什么其他的。
可为什么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一股凉意从背心涌到大脑皮层,白九加快了步子。
走了两百米左右,本就有些紧张的白九神经一绷,他听见了女孩的哭声,离他有些距离,显得断断续续,但能听出来哭得厉害。
就着朦胧的暗色灯光,一时间曾经看过的各种灵异故事涌上心头,白九硬着头皮继续走。
不至于吧……
他可是在党的领导下,科学唯物主义的熏陶下长大的,那种事情不存在的吧……
可是下一瞬,这些念头都不存在了,在模糊的哭腔中,他听见了救命两个字,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起今天下午在钟绥家门前,看到的那条酷似广告的推送:
南江区疑似发现连环杀人案凶手,请居民做好防范。
白九将手机打开找到那条推文,显示是官方发布的,所以并不是广告,而这里距离南江区并不远……
白九脚步一顿,片刻犹豫后,寻着哭声的方向跑过去。
怎么可能闹鬼,怕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这是一片只等拆迁的老社区,连门禁都没有,已经没有多少人居住了,屋内基本都关着灯。
暂时找不到可以寻求帮助的人。
而巷子的道路很绕,一个路口可以通向两三个方向,仅靠传来的哭声可以让白九一定程度上靠近,却没办法找到确切的位置。
更何况,在某一个瞬间,哭声突然消失了,之后也不再出现。
白九停下奔跑,心跳在短暂的时间内已经加速到飞快,汗水从额头滑落汇聚到下颚,最后滴落在地上。
他睁大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
前面是一个转角,暗得似乎有些过分,他想了一瞬,退后两步捡了一根别人不要的长木棍捏在手里。
为了防止转角后有什么危险,白九贴着最远的墙,试图用最安全的角度和姿势到转角的另一侧,刚走两步,一把泛着银光的砍刀劈了过来。
白九下意识捏着木棍往上扛,谁知道对方力气极大,木棍瞬间像柴火一样被劈成两截,好在还是阻拦了片刻,他趁机蓄力踹了对方肚子一脚。
那是一名看不见面容的男子,穿着黑短袖带着帽子,光看身型就知道身手不错,被踢中只是踉跄一会,便举着刀继续砍过来。
白九没学过格斗,只用一秒就计算出自己没有武器不是对方的对手,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对方身后,没看见女孩之类的其他人,然后转身就跑。
男子跟着追了上来,白九心里崩成一条弦,平日的冷静破碎干净,边跑边喊:“我来的路上已经报警了,我劝你还是尽早自首,争取减刑!”
对方听到报警二字似乎害怕了,脚步声逐渐缓慢,最后消失。
白九却放不下心,他维持着不慢的前进速度,防止被偷袭。
刚刚那个人下手狠辣,看见自己的一瞬间便下死手,即使不是那名被通报的凶手,也肯定是穷凶极恶的人,应该没这么容易放过自己。
另一方面,他现在有些摸不清方向,打开手机点开地图,打算去往人多的地方。
既然刚刚确定那个人身边没有可能会受害的其他人,那他也没必要一腔孤勇继续深入,保命要紧。
电话突然响起,白九吓了一跳,看清来电显示后松了口气。
“喂,我们是警察,刚接到报案后我们迅速出警,十分钟,不,八分钟就能赶到现场。”
白九留意着周围,“嗯,我刚与对方有过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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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很凶残,好在并没有看到受他挟持的人。”
警察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在我们赶来之前,请保护好自己,生命至上。”
“我知道……”话没说完,白九猛地往身后一退,躲过侧边突然冲出来的人和劈下来的砍刀。
对方动作很快,见砍刀被躲过,另一只手捏拳挥上来,白九躲避不及,只能用双臂去扛。
手臂迎上重击,五指不受控制地松开,手机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白九来不及心疼,转身就跑。
这次他试图继续用即将到来的警察恐吓对方,可似乎完全失去了作用,无论他怎么跑,脚步声都依旧在他身后,犹如甩不掉的牛皮糖。
白九跑得气喘吁吁,失去了手机导航让他分不清方向,好一会都没跑出这复杂的巷子走进人群。
也许是人在发疯边缘的时候思想会变异,白九累得不行的时候,甚至会觉得要不就停下来,等他过来打一架,万一就打赢了呢。
然后他真的停下了,倒不是真的胆大包天,而是他面前的方向也传来了跑步声。
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真是我卧个槽了!
白九紧张得胃开始筋挛,眼皮不敢落下,视线不断在前后扫视。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身后的脚步声停了,往后看时看不清人影,对方似乎躲在了某个阴暗处。
终于,一道人影从前方远处的拐角处跑出来,他的速度很快,即使天色很暗也能感受出他的惊慌和恐惧,毕竟很难有人能边跑边哭喊着:“我靠,救救我!什么东西!我靠靠靠!”
语速之快,声量之高,白九生平罕见。
白九一瞬间就确定他不是刚刚那个人的同伙,因此在对方跑着要越过自己的时候,他把人抓住了,毕竟无论前面是什么,都不可能会比自己身后拿着刀砍人的凶手恐怖。
刚要开口就被人一把甩开了,男生飞奔的同时崩溃大喊:“你也跑,快跑,再不跑就死定了!”
白九痛苦扶额,想追上去把人拖住,刚要追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一道清脆的女孩声:“爸爸?”
白九发誓,如果他知道自己转过身会看到什么,他绝对绝对绝对!会跟着刚刚的人一起跑!
因为他看见的:
是一个穿着及膝粉色凉群的五岁女孩,她没穿鞋,脚趾头圆嘟嘟地裸露在外面,她的脖子上没有东西,断口的喉道、与肌肉相连红白参半的脊骨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鲜血仍在缓慢地涌出向下,不断浸湿着她的衣裙,将其染成深红的血衣。
她的手里全是粘稠的红色,血液渗透进指甲缝里,双手并拢掌心向上,像是捧着珍宝一样捧着她的脑袋,眼睛仍在转动,看见白九时满是欣喜,又叫了一声:“爸爸?”
白九看着她捧在手心的脑袋,嘴巴张动着问:“我找不到爸爸了,你是我的爸爸吗?”
白九的心底都凉了,热汗都变成了冷汗,偏偏太阳穴像在警告一般飞快鼓动。
他想要转身就跑,哪怕身后是杀人犯,与跟前的怪异比起来都好上太多!
这到底是什么啊?科学唯物主义你告诉我,这是什么离谱的东西?
恐惧、恶心、不可置信像是从地底探出来的手,拽住白九的裤脚让他动弹不得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向自己靠近,留下一个一个血色脚印。
白九感觉自己的心跳到了极致,已经快炸了。
女孩得不到回应,眼角滑下眼泪,哭了起来,“爸爸不要我了吗?”
她伸出血淋淋的手,想要去抓白九的衣角。
肾上腺素极速飙升,在这危急关头,硬是让白九凝成一股力气,往后退了一步,咬牙道:“别碰我!”
女孩似乎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爸爸,犹豫了一会不肯退让,依旧伸手。
白九见躲不过,崩溃闭眼,天要亡我!
就在女孩的手要碰到白九的瞬间,女孩身后的巷子里突然炸开铺天黑地的黑雾,带着不详的气息飞快笼罩了这片区域,巨大粗壮的物体在其中翻腾。
蜿蜒延伸的巨物快得超乎枪弹,在瞬间缠住女孩的腰,接着便如巨蟒裹住猎物住,瞬息将人裹成渗血的蝉蛹,巨物收缩紧绷,带着蝉蛹飞快后退,消失在黑暗里。
白九闭着眼不能视物,迟迟等不到女孩的动作,意料中的痛苦也没有传来,这种感觉堪比精神凌迟。
下一瞬,像是有什么东西掠过他的脖颈,留下冰凉黏腻的触感。
就好像,有一只冷血动物,舔了他一下。
4. 第 4 章
这种触感彷佛冰凉的刀刃划过,让他产生被刺痛的幻觉,鸡皮疙瘩爬了一身。
理智在瞬间回归,意识到继续闭着眼睛就如同待宰的羔羊,白九决定睁开眼,再搏一搏。
眼睑刚要抬起,却突然被什么冰凉而柔软的东西覆上,轻巧地绕至他脑后,如同绷带似的环了一圈,他的双眼被迫合上,意识里面依旧是一片黑暗。
白九心中大骇,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他要伸手去抓下脸上的东西,却发现短短时间内,双手手腕也被缚住。
在黑暗中,响起一道近在咫尺的男音,却分辨不出传来的方向,彷佛来自360度的每个角落。
男音性感低沉,如同哄骗婴儿般温柔,“乖,不要看。”
太近了,能清晰地听到话音结束时下落的气音,即使是深陷恐惧的白九,心里都起了一丝不该有的波动。
这声音,太色了吧。
白九情绪复杂,用力扯了扯手臂,缠着他的东西随着他的动作绷紧,像是柔软的蛇身一样又缠了一圈,体贴地将他的手臂再度拉直。
这种奇怪的感受让白九头皮紧绷,令人窒息的是,他感觉同样的触感从小腿爬了上来。
白九倒吸一口气,“你是谁,敢绑我却不敢让我看吗?”
他直觉告诉他,现在身边的人不是刚刚那个断头的女孩。
对方轻笑一声,答复道:“因为有人说,你会被我的样子吓到。”
白九:……
他今天被吓得还少吗?在这么下去自己都要精神失常了。
冰凉的触感一圈圈爬上他的四肢,缓慢接近他的躯干,对方察觉到他徒劳的挣扎,温声哄道:“也不要挣扎,就算我的动作很轻,你这样也容易拉伤。”
白九忍无可忍,只是几个呼吸,他浑身上下只有嘴还能动,“那你倒是别绑我,别捂我眼睛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有柔软的东西在他的背心拍了拍,像是安抚。
“我只是想碰碰你,摸摸你。”
白九还想说什么,却被迫闭上了嘴,那柔软冰凉的东西,已经爬上他的脖颈,继续往上,缠过他的下巴,捂住他的嘴唇,停留在鼻子下方。
他现在能做的只剩下呼吸。
若是旁边还有别人,就能看到青年被如同触手一般的事物裹住全身,弥漫的不详黑气让人看不清触手的真实模样与颜色,青年被裹成了蝉蛹,唯一裸露出来的部分便是鼻子那一块的肌肤,白与黑的对比浓烈。
白九能感觉到身上的东西在不断蠕动,在争先恐后地划过他每一寸地方,好在还算有分寸地没有缠得太紧,他的鼻子也能够呼吸,可即使这样,被缠绕的感觉以及内心的紧张恐惧,依旧让他难以呼吸。
不知道时间具体流逝了多久,身上的东西在某一刻瞬间消失。
白九的四肢都麻了,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一只手捂住眼睛,推到墙边抵住。
动作太快,被抵在墙面上的时候,白九的身体还在本能地喘着气。
有人挟了他的双手,用长腿并住了他的,有人在轻笑,痴迷地说着:“啊,好漂亮。”
这次声音的来源有了实质,就在白九跟前,这让涣散的精神开始飞速集中,试图挣开手或者踢开对方的腿,然后他失败了。
怎么会这么硬,比他身后的墙更像一块钢板。
他的衬衫衣领被拨开一角。
白九挣扎不开,不合时宜地想着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一只手抓着他的手,那对方用什么拨开他的衣领的?
很快,他的脖颈感到温凉的呼气落在上面,下巴传来头发磨蹭的触感。
他大爷的,竟然是用嘴吗?
白九从来没觉得事情会这么荒谬过,他一个一米八的手脚健全的大男人,会有被按在墙边动弹不得,被人“欺负”的时候。
白九怒不可遏,“简直是个疯子,你放开我!”
“很快,马上了,别急,”在耐体贴的劝慰中,柔软偏凉的触感从锁骨处传来,由轻至重,到最后甚至有些刺痛。
太耻辱了!
白九别无他法,低头张嘴,打算咬下这个变态的头发。
他难受,那对方无论是人是鬼,都不要太好过。
下一瞬,他身上的禁锢全都消失了,身体失去支撑,从墙上滑落至半跪的姿态。
白九睁眼,眼前是熟悉的场景,狭窄悠长的小巷,暗黄的灯光,似乎与平日里没什么区别,如果忽略地面上的血红脚印的话。
只是在酷热难耐的夏季夜晚,这里竟然散发着幽幽冷气。
白九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以免从哪里冲出来持刀歹徒,或者一些非人的东西。
好在这些都没有出现,他等来了几位穿着制服、手持证件的人民警察,简直令人感动。
见白九姿态狼狈地靠墙蹲着,李警官还以为他受伤了,急忙跑过来将人扶起,焦急询问,“你受伤了吗?”
白九摇头,“没有。”
虽然见识了各种离奇的东西,但确实没有受伤。
李警官松了口气,这才留意到地面上的血色脚印,神色凝重,安排起人员封锁现场。
不得不说,警察的存在令人很安心,他们拉起黄色警戒线,腰间别着原则,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白九激烈的心跳逐渐平缓下来。
负责照看白九的人是一个女生,简单沟通下来,她知道是白九报的警,佩服道:“你很勇敢,面对这种人都敢冲上去。”
白九比较在意现在的进展,“那抓到人了吗?”
“说到这个,我们找到凶手的时候他已经晕过去了,可能是逃跑太匆忙撞在墙上,头上好大一个包满脸是血。”
听着很惨,但显然不值得同情,女生忿忿道:“我们核对了他的脸,就是之前的连环杀人案,真的是活该!”
“多亏了你,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白九的情绪转好,“哈哈不敢当,报个警的事情。”
女生还想再夸他,没有白九的话,凶手可能早就跑了。
这个时候,李警官走到身边,“现场搜查得差不多了。”
他看向白九,随和地开口,“你是这个案子的功臣,而且……”他扫了一眼地上的血脚印,“还有一些细节,我们需要向你了解确认,可能要麻烦你跟我们回去一趟。”
白九点头,“没问题。”
他也有点惊世骇俗的事情想说,但愿说出来之后不会被当成精神病看待。
李警官,“车在外面,我们先出去吧。”
沿路碰见了不少便衣警察与李警官点头示意,既然人已经抓到了,李警官让手里没事的先回去,又打了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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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吩咐调取这附近的监控。
等走到巷子出口,白九瞧见不远处的警戒线,以及空中闪烁的蓝红亮光,才发现这一块区域应该已经被封锁了。
警车就在警戒线边缘,李警官打开车门,“上车吧。”
白九笑道:“警察叔叔,你不用这么客气。”
李警官看着白九,朗声笑道:“这不是怕你第一次坐警车,紧张吗?”
“不会,”白九很难比刚刚更紧张了,他拍拍座椅,神色自然,“跟自驾车一样自在。”
……
白九在等待车辆启动,李警官有事被耽搁了。
他感到有点无聊,才突然想起自己被拍落在地上的手机,摇下车窗想要找个警察说说这个事。
车窗玻璃往下,没看到警察,反而看见另一个人。
钟绥一身运动休闲的黑色套装,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头顶的运动耳机让他看着青春活力,即使是现在拉去杂志拍摄现场似乎也合适。
白九突然意识到,他的学生帅得有些过分。
钟绥也看见了白九,他们之间隔着警戒线,约莫两米的距离,他好奇地大声问道,“白老师,你怎么在警车里?”
白九瞬间警铃大作,可不能让钟绥以为是自己犯了事情才上的车。
于是开门下车,走到警戒线边缘,面对面简单描述了经过。
这显然震撼到了钟绥,他眼睛睁圆,神色激动,“白老师,你好厉害,这种情况这么危险,有几个人敢站出来?”
他给的情绪价值太高,让白九的嘴角没忍住上扬。
“那你呢,怎么到这里来了?”
“啊,”钟绥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我来买烤鸭的,这附近有家烤鸭特别好吃。”
大少爷亲自来买烤鸭,可谓是十分接地气。
“小九,该上车了。”身后传来喊声,是忙完事情的李警官。
白九打算与钟绥道别,而钟绥却揽过白九的肩膀,让他调转一个方向,与自己一起面向李警官。
原本绷直的警戒线在他们之间被压得扭曲。
钟绥揽着白九的那只手,在白九脑袋边做了个敬礼的动作,他遥遥问道:“阿sir,我是白九的朋友,我能不能申请跟他一起坐警车?”
李警官被逗笑了,站在被打开的车门旁边,抛了抛钥匙,“来坐,还有位置空着也是空着。”
钟绥:“谢谢阿sir。”
李警官又是笑了一声,“还不快点过来。”
他在驾驶座坐下,插进钥匙启动车子,抬眼透过右边车窗,瞧见高高大大的钟绥弯腰从警戒线下面穿过来。
他感叹道:“年轻好啊,朝气勃勃的。”
白九再次见识到自来熟的强大,与自己不同,钟绥似乎走到哪里,都很能让别人喜欢。
而且莫名的,他们明明才认识一天,钟绥给他的感觉却是两人很熟了。
白九看着钻过警戒线的钟绥,“你跟我去警局做什么?”
钟绥理所应当,“我这辈子,什么车都坐过,就剩警车没坐过了,我试试。”
白九:“……”
说话间,钟绥低头,视线透过衬衫与肌肤之间的隐晦空隙,看见锁骨上那抹清晰的红。
俊美的脸庞上,眼睛微眯,掩下一丝品过大餐的魇足。
5. 第 5 章
下车前,白九特意看了眼车上的时间,九点五十八临近十点,可是警局还是很热闹。
好几辆警车上面的鸣笛器将周围染成红蓝两色,在这种朦胧的光晕里,许多人神色晦暗或者焦虑,急匆匆地走来走去。
大多数警员都认识李警官,碰面的时候会喊上一声“李队”。
钟绥让白九先下车,自己跟在身后关上车门,语气兴奋,“我竟然还坐上了支队队长的车。”
李警官领着人往里走,呵呵笑道:“什么支队不支队的,都是为人民服务。”
白九看他那合不拢嘴的样子,明显还是吃这一套。
他扭头看钟绥,对方一脸阳光单纯的样子,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就这么拍了一个好马屁。
这就是讨人喜欢的天赋吗?
李警官带着两人走到一处办公室,亲手倒了两杯水递给白九和钟绥,然后指着靠门的位置,“这是我的工位。”
“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和你的朋友说清楚了就回来找你,”这句话他是看着钟绥说的。
钟绥不客气地坐下,滑动椅被惯性带着往后移,逆时针旋了半圈。
“我还以为我可以一起参与谈话呢,”钟绥收起遗憾的神色,“不过没事,我可是第一次坐支队队长的工位。”
白九看着李警官上扬的嘴角,看吧,他又爽了。
李警官显然赶时间,说了没两句话就要带着白九走。
白九转身的空档,钟绥握住他的手,将人往身边带了带,抬头往上看人时眼睛很大,唇角期待地勾起,像是有几分依恋。
声音也清朗好听,“白老师,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白九以为他不习惯自己在陌生的警局呆着,“好的,我尽快,你玩会手机我应该就回来了。”
钟绥眼角含笑,“好的。”
白九跟着李警官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钟绥和自己又不住在一块,如果不习惯留在警局的话,为什么要特意等自己,自己回去了不就好吗?
而且,他记得钟绥不是出来买烤鸭的吗?
白九被带进一间小会议间,里面是一张不大的会议桌。
李警官招呼着他坐下,转身又去隔壁叫了个人过来,“小林,你过来跟我一块。”
小林是白九之前在巷子遇见的女警,她也回到了警局。
白九道:“我以为我会被带去电视剧里面的那种拷问室。”
小林含蓄一笑,李警官则是直接大笑起来,“你又不是嫌疑犯,犯不着去那种地方,而且那些房间现在都坐着人,你想去都没位置呢。”
没位置,那岂不是说明海淀市最近的案子很多。
而且白九刚注意到,沿路还能看见其他的房间,里面坐了不少正在接受调查访问的人,在那些房间还有空位的情况下,李警官却径直带着他来到走廊最里面的会议室,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果然,李警官收敛起笑意,神色凝重起来:“白九,我几乎能确定的是,你的证词里面有着很重要的东西,所以请尽量真实地告诉我们更多细节,特别是关于那处血色脚印的细节。”
李警官的话似乎透露出,他们在一定程度上知道那处脚印的特殊,难道在之前,就已经有人经历过这种超自然现象的存在吗?
白九也正经起来,他端正自己的坐姿,双手交汇放在身前,“好的,我知道了。”
李警官点头,“小林,开始吧。”
小林开始了询问。
“姓名,年龄。”
“白九,十九岁。”
“今天为什么会经过案发现场?”
“回家路过了那一块,因为要换乘。”
小林简单问完基础信息,吸了一口气进入正题,“接下来请描述你在进入城西老小区后,发生的经过。”
白九从听见哭声开始讲,因为有李警官的提醒在先,他讲得很细致。
前面发生的事情,与警方了解的一致,白九两次简单急促的电话就足以让他们推断出事情大概。
当白九讲到那位哭爹喊娘,极速狂蹦的男人时,对面的两人神色都有一丝变动。
白九适当停顿,“有什么问题吗?”
他似乎是体贴地给对方消化的空间,实则不然,因为他马上就要讲到那个浑身是血的断头女孩。
即使现在是在人数众多的警局,白九回想起那个场景依旧会手脚发麻,一股凉意从心口往外冒。
李警官摇头,“没事,你接着说。”
白九咽了下喉咙,“接着我遇到了一个女孩……”
他细致地描绘了那个女孩的形象与行为,惊得李警官冒出一身冷汗,他丝毫不怀疑白九话语的真实性,如果没见过怎么可能形容得如此真实,而且白九自己都脸色发白,一副精神未定的模样。
李警官苦笑:“碰见这种东西还能活下来,该说是命大还是运气好。”
这算是从正式记录超自然生物以来,为数不多被刻画得如此详细的怪物,其余的基本都只是捕风捉影,因为正面碰上的基本都死了。
他看向小林,问道:“记录得怎么样?”
却见小林虽然垂着头一副认真模样,手里的笔早就停下了,好在录音笔还亮着。
李警官想说什么让人回神,小林已经抬起头,她看向白九,下压的眼睑让本身圆润的眼睛显得有些细长,眼底闪掠的红光不甚清晰。
“被吓到了吗?”她语气轻柔地问。
白九一顿,老实点头,“很难不被吓到。”
李警官也说:“对啊,小林你在问些什么呢?不能因为人家帅你就问这些啊!”
小林没有理会李警官,她的目光依旧看着白九,问道:“让你受惊真的很过分,可她好像逃走了,要不要找到她然后杀了她?”
白九觉得她说的话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她逃走了?”
这么奇怪的生物,无论怎么样,逃走好像都不该放在她身上。
至于要不要杀了对方,不好说,毕竟上一秒人家还在喊他爸爸……
小林从容道:“因为我么并没有在案发现场看到她,这难道不是逃走了吗?”
白九,“你这么理解也没问题。”
小林一笑,低下头,眼底的红色悄然退去,手里的笔再度动起来。
似乎没什么异常,她写完自己本来要写的最后一个字,抬头提醒不知道何时开始沉默的白九,“继续吧。”
最后是缠绕在白九身上的怪物,那种冰凉却柔软的触感让他觉得十分怪异,明明对方是不同物种的生物,白九却莫名有种自己贞洁受损的错觉。
因此这部分,被他简单带过了,只描述了触感和将自己环绕裹起来的行为,毕竟他全程被捂住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李警官听完,脸上挂上同情,“别人一次碰到一个就已经是顶天了,你一次就是两个,真不容易。”
白九深以为然,“我当时也以为自己死定了。”
谈话结束,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小林整理访谈记录时,旁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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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亮起,她简单看了一眼,凑到李警官耳边道:“吴姐来了,说是要过来看看。”
话音一落,敲门声响起,不到片刻有人推门进来。
这是一位十分干练的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高挑,穿着一件黑色长袖制服,头发高高束起瞧着很精神。
吴姐几步走到桌前,与李警官和小林握手,她接过小林的访问记录,一眼就扫了个大概,随后伸手对着白九道:“我叫吴澜,很感谢你为我们留下了珍贵的信息。”
白九留意到对方身上的制服与李警官身上的不一样,胸前佩戴的警勋也不同,他有些疑惑,这是自己已知的警种吗?
白九站起来与她握手,“你好,我叫白九,我只是把我知道的说出来。”
白九在打量吴澜的时候,吴澜也在观察他。
根据白九的神色,她就能断定对方没有说谎,这个年纪的人在撒谎上面不会有太高超的造诣,这样一来,这份记录将成为部门在未来很重要的参考信息之一。
吴澜收回手,“记录我看过了,很完善,我没有什么需要再问的,但是你需要心理医生吗?”
见白九有些懵,吴澜补充道:“不要误会,很多遇到过这类事件的人,或多或少会出现精神失常,需要心理医生的帮助。”
白九客观地内视了自己的心理状态,觉得还算正常,“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吴澜点头,“这是好事。”
话已经说完,吴澜拿着那份记录打算离开,“对了,需要提醒的是,你遇到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对别人提起。”
白九表示理解,在确保社会群众能接受并维持稳定之前,这种消息不能轻易传出去,只是白九现在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需要确认。
“吴姐,”白□□着小林的称呼喊道。
吴澜,“你说。”
白九略带一丝期冀地问:“我现在,还能坚定的相信科学唯物主义吗?”
吴澜是个认真的人,因此她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我不能告诉你答案,因为没人能确定,这些超自然现象的本身,属不属于人类理解之外的科学范畴,毕竟人类存在的时间很短,有效进化的时间更短。”
白九听懂了,“你说得对,短时间内我会依旧相信科学。”
谈话完毕,白九回道办公室去找钟绥。
他到的时候钟绥正在玩手机,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懒散地伸了个腰,“白老师你可算是回来了。”
“久等了,”白九习惯性地回了句,接着又道:“很感谢你等了我这么久,但是我们的家隔得很远,你其实不用特意等我,毕竟走出警局我们就要分离了。”
白九也不知道钟绥听没听,只见他拉住自己手腕,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自己里。
“白老师,这是你的手机,刚才有个警察给我,让我转交给你。”
失而复得的喜悦瞬间淹没了所有情绪,白九无视屏幕上的裂痕,觉得他的手机一定是坚强的,即使屏幕裂成了蜘蛛网也一定能够继续使用。
在这种期待下,他按下了开机键。
三秒过去,漆黑的屏幕上依旧倒映着白九的脸。
钟绥将下巴靠在白九的肩上,右手臂似有若无地绕过白九的腰,他同情地说着:“白老师,你的手机好像坏了。”
“可是现在手机店都关门了,”钟绥凑近白九,让生着裂痕的手机屏幕能同时倒映着两个人的脸,他温声提议,“我家有备用机,不然先去我家歇一晚,我把手机借你?”
6. 第 6 章
李警官已经提前给白九的辅导员打过招呼,所以白九今晚不返校也不会记违规,但无论怎么想,都还是没必要麻烦钟绥,自己提前返校比较好。
白九表示:“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打个车,下次见面时我把钱转你。”
年轻的学生悠悠叹气,似乎是对于白九的客气感到无奈,他揽着白九往外走,热情依旧。
“白老师,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什么关系?”
白九心想:第一天认识的关系。
“管家已经在家里做好饭了,我们不能浪费了他的心意,”钟绥一边劝着,一边不忘在碰见李警官的时候打招呼,“支队长,我们先回去了。”
白九也跟着笑笑。
李警官忙着呢,匆忙回复:“不早了,路上注意安全。”
走出警局,燥热感扑面而来,傍晚温热的风让人胸口发闷,这时钟绥搭在白九肩上的手臂竟然成了唯一的凉意来源。
白九发现,钟绥的体温一直偏凉,这和他对于这个时期男生的认知很不一样。
钟绥适时松开白九,朦胧夜色中,他含笑做出正式邀约:“白老师,你这么晚回去的话,也会打扰你的室友,所以还不如先去我家呢,你觉得怎么样?”
白九想了一下不好相处的室友,又看了眼言笑宴宴的钟绥,似乎高低立判。
白九不再犹豫做出决定,“那真是太麻烦你了。”
钟绥摇头,“怎么会?我来打车。”
……
大门被提前打开,刚脱下围裙的钱明立于门口,任劳任怨地扮演着迎接的角色,“少爷,白老师,你们回来了。”
鬼知道他为了让饭菜保持在合适的温度,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热了多少次菜。
钟绥点头进门,白九客气地说了句:“辛苦了。”
别墅一楼有一间很气派的待客厅,但是仅仅钟绥和白九两人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能让两人更好地沟通,钱明体贴地将饭菜放在了钟绥平时会用的饭桌上。
钟家瞧着很气派,但好在规矩不多,白九净手后坐在饭桌前,神色有一瞬间的怔愣。
钟绥坐在他旁边,“怎么了白老师,饭菜不和胃口吗?”
“不是,”白九摇头,“就是因为很合胃口才有些惊讶。”
白九不挑食,但这并不妨碍他有钟爱的菜品,比如西红柿炒鸡蛋,质朴但美味。
钟绥瞧着有几分高兴,“那太好了,看来我们的胃口很一致,以后可以经常一起吃饭。”
虽然不知道钟绥的思维怎么能这么跳跃,但白九似乎没有拒绝金主的理由,“可以啊。”
白九很少与别人一起吃饭,这让他不太习惯在用餐的时候说话,显得有些缄默。
钟绥则恰恰相反,无论话题是不是新颖有趣,他都能捡起来说,特别是有关于白九的事情,他似乎总是有兴趣。
住在哪里?为什么差不多的分数会选择a大而不是b大?诸如此类。
白九回答时,目光会短暂地落在钟绥,瞧过几次后就会发现,对方虽然是十几岁的稚嫩高中生,但是用饭的姿态很漂亮,有点像影视剧里的西方贵族。
这难道就是有钱人家的气质吗,白九没忍住想。
用到一半,钟绥突然想起什么,问起身旁的管家,“对了,你去把我的备用机拿来,白老师的手机被摔坏了。”
钱明懂事地配合着发问:“请问是那一部?”
以他对人类的了解,几乎没有人能抗拒金钱的吸引,适当的透露主人的身价,有助于白九对主人提起更多兴趣。
白九:……
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下午开始,他就一直在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贫穷。
钟绥,“那自然是最新的那部。”
白九不好意思道:“拿一部能用的就好了,我买好手机就换回来。”
白九的提议显然没有起到作用,他手里被塞进来某果最新款,耳边是某位富二代的言论:“这个勉强能用,白老师别嫌弃。”
这个时候再拒绝就显得有些不礼貌了,白九将手机收下,再次道谢。
一顿饭结束,时间来到十二点,钱明来不及收拾饭桌,先带着白九去了房间。
据钱明所说,白九的房间就在钟绥的隔壁,晚上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意敲隔壁的门。
白九沐浴后躺在床上,两米的大床足够他将肢体伸展开来还有余地,骤然放松后,奔波了一天的疲倦开始袭来,心底却难得的宁静。
他望着天花板上的明灯,空旷的房间让他呼吸通畅,这就是独立大房间的感觉吗?
白九在短暂的沉思中坐下,决定,他要努力挣钱,第一个小目标就是先买一套房,一个有着大主卧的房!
将这些胡思乱想都抛开,白九才想起手机的事情,起身坐到桌前,拿起手机。
这部手机很新,屏幕干净没有划痕,金属外壳也是崭新的质感,里面没下载什么软件,只有基础的聊天与支付软件,没有登录账号,似乎是为了方便白九使用,临时下载的。
白九心想:这其实就是一部新手机没错吧。
手机插了卡,但是没有通话记录,联系人倒是有一个,备注为:看到请拨打。
白九鬼使神差地按照备注的意思,在看到的瞬间按下了拨通键。
提醒音没响几声,对面就接听了,入耳是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像是在冲洗着什么东西,过了一秒,水音停止,清朗的声音有些模糊,但笑意却十分真切。
“白老师?”
白九莫名有点尴尬,明明在一个屋檐下,打什么电话?他也没想到这个号码是钟绥的。
“啊,是我。”白九强作镇定地回复。
对面的水声停止后,显得有些安静,充满雾气的空间似乎让这位学生的嗓音沾了些磁性,“白老师,你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很抱歉,我现在正在洗澡,可能没办法帮你。”
白老师听出来对方在洗澡,所以这通电话才显得十分怪异。
“没事,”白九试图化解这份怪异,“我看备注是‘看到请拨打’,所以就打了这通电话。”
“哈哈哈,”白九的话逗笑了钟绥,他的话有些欠揍,“那是我故意的。”
听筒里的笑意逐渐平缓,钟绥的话音再次传递过来,“我想着这样的话,白老师对我的号码应该会印象深刻一些,这样以后手机坏了或者丢了,可以借路人的手机打电话给我,我会帮你。”
钟绥语调轻松,没觉得这一行为有什么,白九却心头一暖,这世界还有这样热心肠的人。
白九想了下,也笑道:“不得不说,这很有用。”
挂断电话,白九点开购物软件,打算给自己选一部物美价廉的新手机。
至于那部摔坏的手机,白九提前了解了一下,修复的费用已经超过它的剩余价值了。
选好后,他下了单,看着自己的余额心中一痛,飞快退出软件。
相应的,为了缓解内心阵痛,他打开了一个社交平台,首页基本都是与兼职有关的帖子,以白九的经验来说,基本都是为了引流骗钱的噱头,所以他的家教工作真的来之不易。
简单扫了两眼,他点进一份点赞量极高的帖子,标题为:天杀的杀人凶手,为我的狗子默哀。
进去后是一张打码的照片,根据轮廓可以辨认是一条狗的尸体,脖子被拦腰砍断,鲜血淌了一地。
第二章照片是一则官方发布的连环杀人案凶手落网的通知。
贴主痛心疾首地表示自家养了三年的土狗,在几个小时前的深夜被残忍杀害,后来报了警,警察根据监控调查与现场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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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是最近刚被抓捕的凶手所为。她不理解为什么凶手会对一只乖巧的狗下狠手,并诅咒对方死了也要入十八层地狱。
白九看完帖子内容,又去看第一张照片,确认照片里面的是今天巷子里对着他狂吠的狗子。
不对,白九背心一凉,空调的冷风此刻显得不合时宜。
他想起当时感觉到的不对劲是什么了,他越过狗子所在的区域后,它却依旧在叫,而且盯着的方向没有随着白九的移动而变化,而是一直看着白九来时的方向。
所以,狗子一开始狂吠的对象难道就不是自己,而是他身后的东西吗?
那个凶手其实一开始,尾随在他的身后吗?
这种猜想让人不寒而栗,好在对方已经落网被关在严实的监狱之中,不然白九今夜怕是不得好眠了。
他摇了下脑袋,去翻看评论,大多数都是在痛斥凶手表达同情,小部分人居安思危担心自己也碰到,其中有一条评论吸引了白九的注意,内容是:
我的孙女不见了,有没有好心人看到过我的孙女,她穿着粉色的裙子……
门被敲响,白九下意识抬头开口,“进来吧。”
推门进来的是钟绥,他刚洗漱完,换了一套黑白的短袖长裤睡衣,额前的头发乖巧垂下,这让本身就生得眉眼疏朗的他,看着像是一只漫步靠近的大狗狗。
白九问他:“这个点了,还不休息吗?”
高中生的课程可不轻松。
钟绥手里捏着水杯轻轻晃了晃,“有些人沐浴后会感到口渴,过来问问你需不需要水,毕竟白老师看着不太会是乐意麻烦别人的人。”
钟绥一语中的,白九还真有点渴了,他接过钟绥递过来的水杯,“谢谢。”
钟绥背靠着桌子,“白老师,一天内你都说了多少次谢谢了?”
白九心想还真是,可是除了谢谢他还能说什么?thank you 吗?
见白九似乎真的在思考,钟绥摆手打断:“我随口说的。”
“你放进洗衣机清洗的衣服,管家已经晾起来了,在阳台上明天就能干。”
白九寻思着不说谢谢,那就说点其他的,“夏天这么热,明天不干也说不过去吧。”
钟绥:……
白九:……
白九,“我是不是抓错重点了。”
钟绥突然笑出声,“没错,很对。”
他笑得有些放肆,眼底深埋的情绪有些激荡起来,垂下眼睑才能堪堪遮去。
原本想说的话全都退去,钟绥的视线停留在白九脖颈下面靠右的地方,“家里没有别的衣服,所以管家给你的是我的睡衣,本来觉得应该很合身……”
白九也有点想笑,他站起身让钟绥能够看清,接话,“很合身的啊。”
钟绥虽然长得高,但毕竟还是高中生,身材会削瘦一些,自己穿倒是合适。
钟绥点头,视线再次停留在某一处,流转几瞬,笑着点头,“嗯,还算合身,就是领口有些大。”
他说完便走了,取走白九手里的水杯,洒脱地摆手,并祝福道:“晚安,好眠。”
白九也同样有些陌生地表达祝福:“好梦。”
关上门,白九打开手机打算浏览之前的帖子,他对那条寻找孙女的评论有些在意,只是他再次去看时,那条评论已经消失了。
兴致失去大半,白九关闭手机,走进卫生间洗漱。
他刷着牙,突然想起钟绥临走前说的衣服领口有些大,虽然都是男人,领口大一点漏点膀子没什么。
白九看向镜子里,骤然睁大了眼睛,视线凝聚在镜子中他锁骨处那一小块红晕,过大的衣领半掩着,反倒像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一样的,透入肌理暧昧不堪。
卧槽!
这这这他爹的是什么啊!!!
7. 第 7 章
这种令人荒谬的发现,让白九在整夜都在揣测那个触手怪物的真实想法,与如何让钟绥相信自己贞操还在依旧是纯良男大之间左右徘徊,睡着大床却不得好眠。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了,还好他今天没有早八的课程,在十点半才有一节专业课。
白九取下阳台的衣服换上,收拾好背包背上,打算与钟绥告个别再离开。
到一楼客厅却没瞧见钟绥,反倒是钱明一身西装,裹着格格不入的围裙,在昨天的饭桌前忙活着,动作轻手轻脚的,没发出一点碗筷碰撞的声响。
白九看了几眼,似乎在摆盘?
钱明最后将碗筷放好,抬眼时白九正好走到身前,露出标准的笑容,“白老师,既然醒了,先坐下来用一份早餐吧。”
桌上的早餐也意外的合胃口,白九只是扫了一眼就没敢再看,昨天蹭了晚饭还蹭了房间,总不好意思再蹭个早饭。
白九装作自己很赶时间的模样,“谢谢,但是不用了,我早上还有课。”
环视一圈还是没看见钟绥,身旁的管家却拉开了椅子,温和道:“少爷今早有课,八点就离开了,他走之前特意嘱咐过,让白老师吃了早饭再离开,之后会派专车送您回学校,所以不用担心时间不够。”
在白九推脱前,管家又道:“毕竟是少爷安排的事情,如果这都做不好,我可能会有些为难。”
岂止是为难,钱明冷漠地想:这真的是太为难了,毕竟没办好就要死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白九不好在推拒绝,用过早餐后坐上价值几百万的豪车,一路通畅地到了学校门口。
下车前,白九看向驾驶座,“麻烦替我谢谢钟绥。”
刚从鬼塔放出来,就被喊来开车的赵暗,语气紧张:“不敢,白老师您还是亲自向少爷道谢吧。”
白九心想也是,还是亲自道谢更有诚意。
告别司机师傅赵暗,白九看距离上课还有些时间,慢悠悠地走进校内,捏着手机给钟绥的微信发消息:
今天早上谢谢你,下节课就算是友情赠送吧,不收费了。
白九斟酌一下,发了张两只猫猫揽肩的表情包,上面写着兄弟情深。
这样的话,就显得没有那么生硬客套了吧。
来到教室时,还有许多空位,只有少数同学到了,稀稀落落地坐了几个位置,他们都留意到白九走了进来,视线不受控制地在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上停留,却没有人主动与白九打招呼。
有些人甚至和白九组过课题作业,可他们好像依旧不熟悉。
白九一直知道自己不受欢迎,路上碰见主动打招呼的人少之又少,有的话也基本都是为了借钱,白九贫穷得过分,自然不借,这让他的人际关系更加雪上加霜。
好在他并不在意。
白九挑了个中间靠前的位置,他对学业一向严谨认真,除了上课不爱举手回答老师问题之外,他算得上老师眼里的优良生。
在脑海中复盘了着上节课内容,二十分钟悄然流逝。
刚复盘结束,某果手机的标志铃声响起,白九这才响起他没设置静音。
接听后,另一边是钟绥的声音,他似乎在翻动书页,这让听筒里传来纸页摩擦的声音。
“白老师?”
“嗯,怎么了?”
钟绥话音含笑的控诉,“白老师,你知道给予一个玩心很重的人的感谢,竟然是免费给对方上课,这是多么不友好的一件事情吗?”
把白九尴尬地一拍脑门,对啊,这个年纪段有谁喜欢读书啊,这跟送的生日礼物是学习辅导书有什么区别?
白九,“那我应该怎么感谢你?”
”嗯……”这次钟绥没推拒,他迟疑道:“我现在也不知道,所以就当作白老师欠我的一个请求?”
白九想着一个心底纯良的高中生能提出的请求,应该都不会过分到哪里去,“好吧,那就先欠着吧。”
“不过,”白九想起一件事情,“你们学校竟然可以带手机吗?”
高中生不是都应该是一副老实学生的样子,最多带一个电话手表吗?
钟绥,“当然,而且现在是下课时间。”
上课铃声响起,白九踩着点挂断手机,后门也有几个男生匆匆踩着点进了教室,他们险些迟到,匆匆扫了一眼只有靠前的地方有位置,也没多想就坐了过去。
王康安匆忙坐下,翻书包的空档瞧了一眼,有些不耐烦地皱了个眉,竟然是白九。
他和白九虽然是一个宿舍,但是平时关系很一般,更直白点,他看白九不怎么顺眼,为此,他连打个招呼的念头都没有。
但当目光触及白九桌前摆着的新手机,王康没忍住问道:“你换手机了?”
而且看样子还是最新款的,至少一万块出头。
白九没怎么理会他,“嗯。”
他不想解释太多,本来关系就不是很和善。
课程已经正式开始,老师语气平淡的念着ppt,王康安压低声音,语气不涩,“你既然这么有钱,那周青石之前找你借钱的时候,为什么不借一点。”
不借就算了,还说自己没钱,白九可是海淀市的本地人,怎么可能没钱?
周青石是他们的另一个室友,就坐在王康安旁边,听见王康安的话,又看了眼白九的手机,低声咒骂了一声。
白九偏头,精致到有些凉薄的脸上,一旦温和的笑意完全褪去,便冷漠地让人有些害怕。
“还听课吗?”白九问。
王康安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白九终于可以安心听课了,每次他冷脸,王康安他们都能安分一会,好像在忌惮他身后的什么恐怖背景。
但他虽然是本地人,身后其实空无一人。
这门课的老师虽然讲课技术很不行,但是内容很不错,会深入浅出地穿插一些前沿研究,好在白九基本能听懂,只是这次,他莫名觉得有些听不懂了……
他全神贯注地听着试图理解,王康石却靠了过来,问道:“你怎么没带书?”
白九轻轻皱眉,“我不用。”
本以为王康石又会说几句刁难的话,他却将自己的书推了过来,右手撑着侧脸,友好开口,“我们可以一起看的,你不用逞强。”
白九不是逞强,只是这门课的讲授顺序完全不按课本来,笔记加上拍照会比看课本更有头绪。
而且,王康安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
王康安注意到白九的神色,“我只是给你递本书,为什么会这么惊讶?”
白九克制住自己用手机屏幕照脸的冲动,他的表情这么明显吗?
白九没来得及回应,王康安便自顾自地猜下去。
食指敲了敲太阳穴,姿态自由散漫,眉宇微微下压,“难道是,我平时就对你很不好吗?”
王康安的奇怪之处暂且不论,白九莫名觉得王康安突然变帅了一点,那种诡异却矜贵的气,质会让他想起之前在小区门口遇见的保安。
自己是不是昨天被吓傻了……
白九随口回了句没有,眼神从王康安身上挪开,看向两人中间的书,有些诧异地问:“怎么讲到最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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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了?”
王康安理所应当,“马上就期末周了,当然到最后一章了。”
白九又想起自己的记忆和现实出现了偏差,最恐怖的是他中间跳过了很多课程,这让马上要面临期末考试的他有些崩溃。
为此,这周没有课的空档,白九都会去图书馆。
他没有特意约上王康安,但是王康安总会十分巧合地找到他,然后坐在他对面。
到了吃饭的时间,图书馆的人缓慢散去,王康安就会站起身轻叩白九的桌面,“走吗,该吃饭了。”
连经常跟王康安走在一块的周青石,都面色难看地嘀咕着:“王康安,你是不是有病,老跟白九走在一块?”
白九觉得这太恐怖了,相处了一学期都两看相厌的两个人,竟然在快期末的时候,成了图书馆搭子和饭搭子。
周五晚上,白九与王康安一前一后回到宿舍,只看到了一号床的季声。
浴室里传来水流声和说话声,周青石应该在洗澡。
季声一见他们回来了,立即大声道:“你们回来了!”
可是浴室里面的人没听见,情绪在水流的冲击下到达顶峰,“季声,你说那个王康安是不是傻了,白九是什么人?虚伪、玩弄感情、眼高于顶,他为什么突然要和白九走到一起?”
收拾桌面的白九:……
这三个词到底是怎么跟自己挂上钩的。
周青石却说得越来越起劲,“白九不是说自己穷吗,那他的手机怎么来的?”
白九其实已经换成了自己新买的价格不超两千的手机,但是周青石只会认为他是在欲盖弥彰。
“你说是不是做那种事情……”
浴室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周青石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一直沉默的王康安突然走到浴室门前,关切开口,“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摔倒了吧?”
门被从内打开,周青石脸色惨白,哪怕是跪在地面上也要挣扎着爬出来,惊恐地喊着:“有鬼!有鬼!”
“王康安,快救我出去。”
在王康安的关切的眼神中,一只漆黑的手凭空出现,拉住周青石的脚踝猛地往后一扯,刚要爬起的周青石再次重重地摔到在地面上,他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啊啊啊啊,鬼,鬼!离我远点!远点!”
王康安站在门口却没伸手扶,嘴角勾起恶劣地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出现幻觉了?”
周青石顾不得和王康安争辩,他一心要爬出去,最后还是季声扶着他出来,帮忙穿好衣服扶着去了校医院。
临走时他还在颤抖,“鬼,真的有鬼,快走,我不要留在这里了。”
宿舍内只剩下白九和王康安两人,后者托着下巴,对于周青石的状态没什么感触,“我过去的时候,浴室里空空荡荡,没什么东西啊。”
白九心底却有些在意,他知道周青石是什么人,之前从不信鬼神因此也从不敬畏,不相信恶有恶报的说法,怎么会突然喊着有鬼呢,而且洗个澡怎么会摔的怎么严重?
他毕竟看见过很诡异的画面,很难不多想。
这种未知的恐怖让白九有些难以入睡,翻来覆去感觉睡了很久的枕头都不合适了。
直到于黑暗中,他突然听见了细碎的声响,他在半梦半醒中分辨,像是钢刀与铁墙轻微摩擦时发出来的声响。
哦,原来是钢刀……
白九猛地睁开眼,在他对面,王康安的床前,有一团身形巨大的影子正在逐渐变高变长,最上面两只长达三十厘米的触角正在肆意晃动,似乎兴奋极了。
8. 第 8 章
白九被吓得心底一凉,下意识去摸索床沿寻找趁手的物件,摸到一个硬度尚可的东西,在那诡异生物快要碰到王康安的时候,猛地砸了过去。
是他的床上书桌,砸在那怪物的身上发出类似金属碰撞般的声响,那怪物一个踉跄,从床沿滑下来跌落在地上。
白九来不及细看,飞快下床,一把抓住身边摆着的长柄拖把,抵住那摔倒在地上却仍然有半米高的怪物头部。
在不甚清晰的夜色里,这怪物的轮廓也十分模糊,但还是可以大体分辨出来:
这东西的身体有至少有两米半那么长,根据明暗情况来看,似乎分成前中后三个结构,每个结构两边伸出酷似节肢类动物的大型足,不断地用力刮擦着地面,本就狭窄的寝室因它的的存在变得十分拥挤。
幸好在睡前,白九为了拖干被周青石弄湿的地面,顺手将拖把靠在了床铺旁边,不然他现在只能徒手对抗了,换个难听的说法,就是等死了。
但是拖把对面传来的力道极大,这还是怪物刚摔在地面上没站稳的情况,白九知道支撑不了多久,他大喊着王康安的名字,“你快醒醒,王康安,再不醒就被吃干净了!”
这一系列声响把隔壁宿舍吵醒了,愤怒的谩骂声从墙的另一侧传来,“哦,shit!”
好在王康安也醒了,坐起身皱着眉头往下看,很快反应过来,踩着扶梯跳到地面上。
短短时间,怪物站稳身形,在狭窄的空间中抬起长足,对着拖把长棍狠狠一劈,长棍应声断成两半,木屑四溅,不少落在白九身上。
白九感觉虎口都要被震裂了,冲击让他控制不住地后退两步,身后有人搂住他的腰,夺过他手里断裂的木棍,猛地投掷出去。
紧接着,王康安拉开寝室门,带着白九一起来到走廊,随后啪的一声把门合上了。
白九惊魂未定地看着寝室门,不知道这老校区的木门能不能拦得住那怪物。
房门那一侧传来低哑的嘶吼,不像是猎物逃脱的愤怒,更像是因为受伤疼痛的宣泄。
白九惊讶地看了王康安一眼,是那怪物的防御太低还是王康安的力气太大,这叫声听起来像是疼极了,惹得别的宿舍纷纷开了灯。
王康安对上白九的视线,好奇道:“还不跑吗,它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白九刚放下一点的心又提到胸口,只听噼里啪啦一顿混响,那扇历史悠久的门变成一堆废柴,王康安提前反应过来,拉着白九往楼梯口跑去。
好在他们寝室的位置距离楼梯很近,王康安把白九推过楼梯转角,语气焦急地催促着快跑,自己的脚步却慢了下来,退回走廊上。
不远处,那只长相丑陋的怪物已经从门口爬出来,它巨大的头颅上顶着一双灯泡似的绿眼,一只触角被木棍暴力创断,淌着绿色的腥臭液体。
被弱小的人类伤害,它气极了,飞快摆动自己的六条长足奔去,要将不远处的人类变成自己的储备粮。
王康安站在楼梯前的空地上,穿着松散的睡衣却不见狼狈,不算帅气的脸变得鲜活,过度扬起的嘴角使他的笑容有几分不真切的癫狂。
他用眼神鼓励着怪物,眼底闪过丝丝缕缕的暗红,缓慢抬起的手与飞速靠近的怪物形成鲜明对比。
王康安悠闲懒散地想着,它会死得很惨,但为了不吓到白九,要尽量选一种无声无息的死法。
下一瞬,他被白九纵身扑倒,惯性太大,两人以类似于相拥的姿势滚了几圈。
停下来时,白九半跪着撑在王康安上方,眉头皱紧,脸上都是不解与怒气,“王康安,你如果想死的话就早说,那我就不用费劲把你喊醒,再一起跑出来。”
白九生气了,王康安看着身上的人,有些诧异地想。
他的心口有些异常,血液的流速也变得很快,当意识到白九这是在保护自己后,一种类似于畅快的情绪瞬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王康安被骂了,丝毫不生气,更没有认错或者懊恼,他温声哄着,“别生气,旁边还有个丑东西呢。”
旁边的丑东西:……
白九也不知道那个长相酷似巨型蚂蚁的怪物有没有听懂,但能看出来对方确实情绪更激愤了,头上仅剩的触角在疯狂舞动。
两人从地上爬起来,发现刚刚滚进了阳台,这阳台连接另外半栋宿舍楼,是平时学生们用来晒大件的地方,现在正晒满了各种被套衣物。
白九没有犹豫,选择继续跑,在手里没有原则与管制刀具之前,他可不会自不量力地认为自己能单挑这力量巨大的怪物。
他刚跑开一米,怪物口气中喷出的绿色液体落在他原先的地方,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白九心底一惊,卧槽,这怪物嘴巴有毒吗?
怪物见攻击落空,往前追了几步,再度喷出,却被王康安一把扯过扔来的被套,全部挡了去。
被套落地,它的猎物又跑开了好几米,简直气得牙痒痒。
刚刚才骂过人的白九,见状又扭头说了声谢谢。
一码归一码。
王康安跑得也很快,但是他瞧着脸不红心不喘,还有心思探讨:“它看起来跟蚂蚁这么像,刚刚吐出来的东西应该是类似于信息素一样的东西,如果沾到了,可能逃到天涯海角都被追上。”
白九:“嗯,知道。”
他们跑出阳台,又回到了楼梯,因为刚刚的动静太大,这边的好几件宿舍也亮了灯,有人听见跑步声,怒气冲冲地打开门打算看看是谁大晚上犯病,刚推开门,就被飞奔经过的白九啪得一声按了回去。
白九喊道:“怕死就不要出来!”
跑了两步,前面不远处的一扇门又传来动静,白九打算再次顺手关门,被王康安往身侧一拉,远离了那间宿舍。
“你……”白九的质问还没说出口,那道宿舍门突然被从内破开,一只巨型蚂蚁叼着一个男生的大腿,从房内走了出来。
那人不知死活,被咬住的腿部在不断渗血。
见到这幕,白九诡异的冷静下来,是了,如果这种怪物真的是与蚂蚁习性相同,那怎么可能才一只?
无论是白九还是王康安,他们都救不了别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求助。
跑到另一侧的楼梯口,白九飞快地找到李警官的号码,拨打电话,“李警官,a大出事了,有怪物而且很多。”
确保对方听见了自己的话,白九将手机扔回兜里。
两人跑到了宿舍门口,栅栏门紧闭,但是不妨碍两个年轻男生攀爬跳出去,白九折回头对着一脸惊讶的宿舍阿姨道:“阿姨,快叫保安,出事了。”
宿舍阿姨那里会信,刚要喊人回来,就瞧见一个巨物紧跟着白九两人跳出了出去,它跳得很远,落地时震起肉眼可见的尘埃。
“那,”阿姨瞪大了眼睛,“那是啥子?”
白九跑出宿舍楼,是觉得外面空旷,更方便躲避,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这不是什么好选择。
白九往后瞟了一眼,深吸一口气跑得更快了。
有没有告诉他,这个长得跟蚂蚁一样的东西,为什么会跳!一跳还跳好远!
王康安一直跟在他身后,刚刚的激动还留有余味,他提出建议:“你不拉着我跑吗,万一我跑不动掉队了怎么办?”
白九思索了一瞬,作出决定,“分开跑。”
两个人一起目标太大,这样下去肯定会追上,分开跑说不定还能活一个。
王康安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按照白九的指示跑向另一个方向。
怪物在分岔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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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一瞬,它的大脑袋晃了晃,最后看向王康安跑走的方向,后足一跃,跳了出去。
白九跑了一会,发现那怪物没跟上来,他在教学楼的阴暗处缓了会,开始有些担心王康安的安全。
自己暂时脱困了,意味着王康安仍然在被追逐。
白九看向教学楼的后面,印象里那里有一个杂物间,里面堆放了很多东西,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趁手的物件,再去救王康安。
认知到可能有很多这种怪物,白九的这一路摸索的十分小心,好在一路安全地到了杂物间。
杂物间没有上锁,白九动作轻巧地推开门,然后在半米的门缝中对上了一只灯泡大的绿眼。
白九:……这到底是什么运气。
在巨蚁兴奋的嘶吼声中,白九再次开始逃命,他逃进了教学楼中。
面对这种跳跃能力很强的对手,复杂的地形……盘旋向上的楼梯,是一个不错地逃命选择,就是有些费体力。
可惜晚上的教室都锁了门,不然可以去教室内躲一躲。
精疲力竭地爬到最高层,白九打算从另一侧的楼梯下去,但当他跑到楼梯尽头,看着那显示故障的楼梯已经封死的墙,陷入短暂的迷茫。
他很少来这个教学楼,原来另一侧只有电梯的吗?!!
身后的巨蚁还在飞快靠近,这下好像真的是陷入了必死的绝境。
白九的脊背绷成了一条直线,他凝视着巨蚁飞速奔来的方向,太阳穴突突地疼。
最后关头,白九死马当作活马医,尝试按下身边教室门的把手,意外的是,他没有受到一点阻碍,像是虚掩的门被直接推开,白九紧张倾斜的身子顺势进了教室。
他反手把门关上了,并且上锁,这样等怪物攻击门的时候,他可以溜到后门再离开。
咔擦一声示意着上锁完成,白九提步往后走去,刚走了两步便僵硬地停下了。
冷汗从耳侧沿着脖颈下落,隐入衣服深处。
今天的月亮很不错,在繁华的都市,霓虹灯漫天遍地失去夜晚的本色,今日的月光却压过这些灯光,透过窗户,再教室地面上洒下一片银白。
可是那银白中,有一片影子,那影子太大,从内侧的窗口一只蔓延到了门边。
白九抬头看去,那是一只巨蚁,靠在窗边,硕大的三节躯干用靠下的四足撑着,这让它的上半身可以立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闯入领域的人。
他像是等了好一会了,沉寂了许久的影子随着它的动作开始变换,两只前足在身前交汇摩擦,缓慢优雅得像是在擦手。
白九已经无法找到语言描述自己五味陈杂的心情,甚至有点泄气不想跑了,好像去哪都能碰到怪物。
在他身后,教室的防盗门在门外巨蚁的攻击下变得支离破碎,白九刚往教室中央破了两步,那道门就被彻底冲烂了。
巨蚁兴奋地往教室内踏入一只足,即将抓到食物让它高兴长鸣,可惜在下一瞬,它的肢体开始液化,如同被高温融化一半成了一团血污。
门内的巨蚁冷漠扫了一眼死去的丑东西,视线再度落在白九身上。
只是这么一会,白九已经跑到后门门口了。
“别跑了。”
空气中突兀地出现一道男音,声线低哑如低弦音颤鸣,白九来不及去思考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便绝望地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与上次被断头女孩吓到不能动不一样,这一次他是切切实实的,唯物主义层次地不能动。
这绝对不是巨蚁做的,巨蚁如果有这种能力,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巨大的阴影不断靠近,直到将白九完全笼罩。
从高处坠下来一段白绸,巨蚁用白绸将白九一圈圈围起来,在他身后打了个结。
9. 第 9 章
到了教室外面,越能感受到月光皎皎,将周围照得很亮。
白九能清晰地看着两边的樟树不断地往后移动,时不时经过一个无人长椅。
“我说,”白九垂头,看着自己身下的大巨蚁,“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白九被绑起来后,又被拎起来扔到了巨蚁的脑袋上,巨蚁走出教学楼,悠哉地在大道上前行,而自己像是被下了咒一样动弹不得,全身上下只有嘴巴还能动。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给他用绸带绑起来,月光下绸带发着银光,衬得他像是被精心包装的礼物。
没人回应他,只有巨蚁带着倒钩的足尖,擦过地面发出的声响。
白九泄气地垂头,才发现脑袋和脖子可以动了,一道有些熟悉的男音传来,辨不清楚方位,“现在的月色很好看,可以多看看。”
白九一僵,他下意识活动手脚,依旧没办法动弹。
在分辨不清这道声音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他试图求救,“你是谁,能不能把我放下去。”
“哈,”男声笑道:“我是你身下的巨蚁。”
白九:见鬼了,蚂蚁开口说话了。
不是说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吗?
白九压下心底的恐惧,“你绑我,是准备吃了我吗?”
巨蚁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不绑你你会跑走,那一个人看这夜色实在是有点没意思。”
白九:……所以到底是吃不吃。
巨蚁走得很慢,真像是载着游客的旅游车一般,走到某处景色不错的湖泊,还会停下来驻足观望一会。
白九剧烈的心跳,就这么温水煮青蛙一样的逐渐平静下来,哪怕他还坐在巨蚁身上。
巨蚁停在一处路口,话音纵容,“想往哪边走?”
左边是图书馆旁边的大型喷泉广场,右边是小情侣常驻的幽谧树林,白九果断地选择了左边。
“左边。”
说不定能碰见矫健的保安叔叔,救自己一命。
巨蚁再次开始缓慢移动。
过了十分钟,白九真的看见了人,但不是他寄予厚望的保安叔叔,而是被另一只巨蚁刁在口里,呜呜垂泪的王康安。
对方见到白九,眼里本发出见到同类的喜悦与同病相怜的悲怆,过往的不愉快在生死面前烟消云散,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白九,你怎么也被这种怪物抓住了。”
白九有些不好意思,“我尽力跑了。”
他刚刚和王康安跑开的时候,那只巨蚁追向了王康安,才给了自己一线生机,本来想找到趁手的武器就去救王康安,结果转眼就碰到另外两只巨蚁。
自己好像不太中用。
王康安觉得自己要死了,也没注意为什么自己是被叼着,而白九却衣衫整齐地坐在巨蚁脑袋上,他开始平等地忏悔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
“我昨天不该跟我妈吵架,我以后不能跟前尽孝,是儿子做错了,”说着说着,悲伤被无限放大,“早知道会这么死掉,我也不该为了期末考试熬夜复习,我应该畅快地玩才对。”
他看向白九,泪水模糊视线,“我也对不起你,虽然你这个人很不讨喜,性格差还不肯借钱,但我不应该和他们一起孤立你……”
白九也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危险,他听着王康安的话,一时觉得五味陈杂,总感觉没受到宽慰。
为了悲伤的气氛不再蔓延,白九决定安慰他,“你别这样,如果你没死的话,可能会很后悔今天说的话。”
王康安一噎,哭声戛然而止。
白九对上王康安有些震惊的目光,暗自反思:又说错话了?
空气中突兀地传来一声轻笑,像是瞧见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尾调上扬,从白九心口快速勾过。
白九垂头看看身下的巨蚁,又来了,它总是时不时地发出些声音。
王康安却对这道笑声不感到奇怪,他小心地挪了挪身子,满是泪光的眼睛转向白九身后,“说起来,我一开始就想问了,你身后的那个人是谁啊?瞧着面生。”
而且他身上没有像白九一样的白绸,他屈着腿,手腕散漫地搭在膝盖上,月光勾勒着他优越的躯干,像是巨星模特突然出现一般,冲击着自己被泪水糊住的眼球。
他们学校有这么一号人吗?
虽然看不清脸,但依旧帅得让人十分陌生。
一股凉意瞬间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白九的指尖都凉了起来。
什么身后……?
他被扔上巨蚁脑之后,就再没往后看过,而这一路,也没看见巨蚁再抓其他人。
白九背心发亮,试图扭过头往身后看去,可惜人类的结构不能支持脑袋进行180度的旋转,他只能尽力往后看,右侧的脖颈肌肉绷成一条直线。
他的身后确实有一道人影,因为视角没办法看清,像是整个人被蒙上一层很模糊的滤镜。
而且,这么看着,他眼睛很疼,像是抽筋一样。
突然,兜里的电话响了,白九听着熟悉的电话铃声,心想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的睡衣裤兜很大,这才在一路奔逃中没让手机掉出去。
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的应该是李警官,但是他现在的情况没有办法接电话。
兜里探进一只手,冰冰凉凉的,带着丝丝缕缕的痒意。
那只手拿走白九的手机,似乎在手中把玩片刻,才按下接听键递到白九耳朵旁边,手腕搭在白九的肩膀上,小半块肌肤触碰到一块。
白九在夏日,却被对方的冰凉刺激得一缩。
这让身后的人调整了自己非人类的体温。
果然是李警官打开的,他在电话另一边显得很焦急,“白九,你现在怎么样?”
王康安见到有电话进来,像是抓到了新的希望,“白九,快求助!这种程度的怪物也绝对扛不住加特林!”
至于为什么是加特林,因为听起来很牛逼。
叼着他的巨蚁不甚愉快地晃动了一下脑袋,王康安被晃得七荤八素,一时干呕不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晃完脑袋,巨蚁拉开了一点与白九他们的距离,莫名的它对这两个人很讨厌,如果深入剖析心口颤抖的原因,更准确的情绪应该是忌惮。
白九回复李警官,“我现在被怪物绑住了,”看了眼王康安,“还有我室友。”
“那你怎么还能接电话?”
白九,“这个……情况有点复杂。”
李警官没想到情况这么危机,没有追问,只是赶紧道:“根据之前的信息来说,怪物具有极高的杀戮性,但这次抓住你们却没有下手,可能跟怪物的习性有关。”
“你说说这次怪物的特征。”
怪物的特征十分明显,“他们长得很像蚂蚁。”
对面沉默了一下,语气变得沉重,“你们要保护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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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现在可能是要带你们去蚁巢了,我们已经在路上,会很快赶过来。”
白九其实猜到了,蚂蚁会把食物往回搬,为什么现在不杀人,大概是它们的领导更喜欢新鲜的食物,可是自己动弹不得,又该怎么自救?
电话挂断,手机被重新塞进兜里。
白九深吸一口气,“身后的那位同学,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嗯?”
身后的话音很近,白九感觉对方的呼吸甚至能吹动自己的发梢,可是对方没有一点接触到他,这反而有一种悬而未决的恐惧。
但是能沟通,也许还算一件好事。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白绸解开?”
白九暂时把自己不能动弹的原因,怪罪到这奇怪的白绸上。
这个年代却出现白绸,真的很奇怪。
身后的声音绅士而有礼,“当然可以。”
话落,白酒感觉身上的捆绑感消失,绷紧的白绸松软下来,但是自己依旧没办法动弹。
该死的巨蚁,果然不会白绸的原因。
白九沉默了,他暂时找不到自救的方法,王康安被晃得几近晕厥,身后的人分不清是敌是友。
如果身后的存在是人类,他怎么可能在能够自由活动的情况下,乖乖地坐在巨蚁背上,话音悠闲没有一点恐惧。
身后的人见白九许久没开口,好奇地问道:“怎么不说话,你不试试拜托我杀了身下的巨蚁,救你吗?”
他这么一说,白九更加确信他不是人类了。
他摸不准对方的性格,不能直接戳破,“我觉得这太危险,我不能动没办法帮你,你一个打不过巨蚁的。”
那人像是听见好笑的事,轻笑中,手指轻点着巨蚁背上的壳,发出敲击金属一般的声响。
叼着王康安巨蚁没忍住,又往旁边靠了靠。
他们距离喷泉广场越来越近,天空中的月亮好像就悬挂于广场上空,将这里照得亮堂无比。原本空旷的广场上却莫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建筑,它形状抽象没有规则,像是一个自由生长的蜂巢,上面密密麻麻地分布着许多洞口。
白九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链接广场的四条宽阔道路上,都爬满了巨蚁,而他的身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块。
它们无一例外都叼着惊恐慌乱的人,头顶的触角因为大丰收而喜悦地晃动。
这一幕太荒唐了,平日里分别位于云层和尘埃的存在突然调转,巨蚁们轻易猎到最可口的食物满载而归。
学校的各处的灯突然亮起,镭射灯的曝光让所有存在都眯了眯眼睛,警报声在布满光线的空间中肆意传播,将氛围拉至弦断的紧绷状态。
没有经过任何试音,广播在短暂的嗡鸣声后急促响起:“通知!通知!学校内出现超自然生物,它们强壮高大,有极高的威胁性,所有人不要慌乱走动,躲藏在怪物不会出现的安全区域,警方正在飞快赶来,他们会保护我们!”
“通知!通知!学校内……”
“通知……”
广播声坚持不懈的震响着,让所有已经被巨蚁叼走的人都泣不成声,他们在绝望中听见生的呐喊,相信祖国成为唯一活着的希望。
白九的眉头早就皱在一块,心口的跳动如同战鼓的低鸣。
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对方含笑地哄着:“真的不试试让我帮忙吗?”
10. 第 10 章
白九有些头疼,如果他猜得没错,自己现在不能动正是身后人的杰作,可对方现在说可以帮自己?
但凡把对方先把自己松开,他都会真心实意地拜托对方帮帮自己。
白九再次试图挪动,可是连脖子都没能有什么大幅度动作,反倒是落在身后人的眼里,惹得对方一声轻笑。
他皱着眉头有些泄气,“那就麻烦你……”
一阵风突然落在白九上方,旋转机翼刮起的劲风将白九宽大的短袖吹得呼呼作响,头发迎风自由地飞着。
“白九!“一道熟悉的男声从上方传来,白九眯起眼睛去看,在亮眼的灯光下隐约看见一家直升机的轮廓,风声使他的耳朵感到轰鸣冲击的不适。
有人沿着垂落的绳子向下,靠近得差不多了,松开绳子跳落在白九跟前。
对方全身都穿着黑色作战服,落地时膝盖弯曲卸力,他单手扶着头盔,似乎想掀起来与白九对视,还没站稳就一个踉跄,往身后摔去。
本来站得稳稳当当的巨蚁突然仰起身来,连带着白九和李警官都往后倒,李警官本想护住白九,但是怀里还抱着一把枪,实在是力不从心,自己落在地上后还打了个滚才站起来。
白九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落地的瞬间,他伸手撑了下地面,整个人像是翻跟斗一样在地上转了一圈,随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慌忙转身的李警官看到这一幕,跑到白九身边,庆幸道:“还好你没事,你这身手,都够加入我们……”
他后半句有意收了话头,白九没有听清。
李警官自然没忘记这次的任务,头盔后面的神色郑重起来,“我刚过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被叼着走,只有你在巨蚁上面稳稳坐着,怎么回事?”
如果能了解到其中缘由,说不定能不那么血腥的化解这次危机。
李警官看着满满一广场的巨蚁以及中央的巨大建筑物,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大规模的怪物出现。
白九,“不清楚,我刚刚不能动……”
白九勾了勾手指,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可以动了。
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是应该跟自己身后的人拖不了干系。
周围的巨蚁都在虎视眈眈,却像是有些忌惮李警官手里的ak不敢靠近,见状,白九有意往李警官身边靠了靠,“李警官,你刚刚过来的时候,有看见我身后的人吗?”
“身后?”李警官皱眉,“你身后哪里有什么人?”
他坐着直升机过来的时候,白九正独自坐在巨蚁背上一动不动,他还以为白九吓傻了。
白九皱眉,视线在周围环视一圈,没看见其他异常的人。
所以那个存在果然不是人吧?
既然没有什么能够制服巨蚁的简单办法,那就只有动用武力这一条路子了,李警官架稳怀里的ak,对准刚刚白九坐着的那只巨蚁——对方正用一双灯泡似的绿眼看着两人。
准确来说,是看着白九,大眼一闭一睁,硕大的脑袋低垂下来,瞧着居然有几分委屈。
它吱吱几声像是在控诉白九的离开,后垂下脑袋,长足也弯曲蜷缩起来,竟然直接卧倒睡着了。
李警官也纳闷了,“这脏东西……”
话到一半卡住了,平心而论,这只巨蚁不算脏,更不算丑,它的身体比例很和谐,身体器官也没长着奇怪的毛毛,眼睛、长足、嘴喙生得干净利落,浑身上下烦着钢铁般凌冽质感。
甚至说的上帅气。
李警官把话说完,“这东西怪稀奇的。”
白九有些迷茫地眨眨眼。
旁边突然有另一只巨蚁冲过来,白九看着对方闪着幽暗绿光的巨眼,心底突然浮现起一抹念头,他在一片混乱中喊道:“攻击它的眼睛。”
扳机扣响,连着几发子弹全都进了巨蚁的眼珠子里,溅出一大团绿色液体
巨蚁发出悲痛的哀鸣,身体抽搐几下,轰然落地一动不动了。
“你怎么知道?”李警官问。
那巨蚁浑身瞧着像钢铁造得一样,李警官刚刚还担心子弹打不穿。
白九,“也许它的眼睛太亮太惹眼了?”
李警官不做他想,点头,随后掏出对讲机,“报告,对方的弱点是眼睛。”
对面又询问了些许细节,白九没有去听,他听见声响抬头,发现天空上不知道何时多了许多直升飞机,镭射灯无法照亮的地方被直升机的大灯照亮。
机舱里面,几个人看着一眼看不到头的巨蚁以及被他们叼住的人类,一时陷入困境。
作为最新成立的超管局成员,他们拥有着最新的武器装备,这些武器力量强大,未必不能一举消灭怪物,可是这些被擒住的人怎么办?
他们都是国内顶级学府的学生和老师,在这个社会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不能任由他们就这样与这些突然冒出来的生物同归于尽。
片刻后,吴澜的眼神不再犹豫,她将喇叭抵在唇前,语气坚定有力,“所有的清醒的同志们,接下来我们将对怪物进行大规模扫荡,时间紧迫,请大家不要惊慌维持身体平衡稳定,巨蚁死亡后请继续藏在巨蚁身下,避免误伤。”
接着打开对讲机频道:“所有狙击手就位,机长配合,射击巨蚁的眼睛,务必一击毙命。”
几秒之后,第一发子弹射穿了一只巨蚁的眼睛,接着就是不断的射击。一只只巨蚁开始不断倒下。
巨蚁逐渐发现了上空的敌人,开始丢弃嘴里的食物,抬头喷射绿色毒液试图将这些直升机攻击下来,奈何高度不够只是徒劳。
白九跟在李警官身边,小心地避开攻击的巨蚁,他现在几乎处于被包围的状态,除了跟着李警官寻求庇佑,几乎没有其他办法。
在险而又险地躲过一次攻击后,李警官掀起头盔喘着粗气,“这样不行,巨蚁太多了,我容易顾不上你。”
他在腰间摸出一把警棍,扔给白九,“实在躲不过去的时候,用这个。”
白九将警棍捏在手里,安全感大大提升,眼见又有一只巨蚁偷摸过来袭击,白九在地上滚了个圈避开它的攻击,反而凑到跟前,对着它的大灯泡眼睛狠狠一击,眼睛直接被砸凹进去,疼得巨蚁一时动弹不得。
李警官及时过来补枪,有些感慨,“你练过吗?”
白九,“没有。”
李警官,“那真的挺不错。”
白九捏了捏棍子,他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身手还不错,上次面对那个连环杀人凶手,也觉得自己笨手笨脚极了,反倒是面对巨蚁,有种轻巧的感觉,像是很顺手。
也许他还真有这种天赋。
处决完眼前这只巨蚁,一时间没有其他的敢靠近,白九得空可以看看周围的形势。
狙击手消灭巨蚁的速度已经称得上很快了,但蚁群的数量实在太庞大,一眼看去还是密密麻麻。
救援不全在上空,很多穿着特警制服的人跳至地面,对抗巨蚁的同时,救援被巨蚁叼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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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些巨蚁聚在一块,让他们活动的空间太小,反而大大地消减了它们的杀伤力,可即使如此,依旧有不少人在过程中受了伤。
巨蚁的足尖很锋利,足以划破布料和皮肤,留下不浅的口子。
白九将警棍捏得更紧,他看见一只巨蚁叼着一个人,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大眼内闪烁着阴狠的亮光,攻击性很强。
白九提醒身后的李警官,“这里有只叼人的巨蚁,补枪时注意人质。”
他需要先让攻击巨蚁的眼睛,让对方动弹的幅度小很多,才能让李警官开枪,避免巨蚁躲避时,子弹误伤到巨蚁跟前叼着的人。
两人都做好防卫,准备一举救下人质。
就在两方距离只有两米时,巨蚁突然抬头,一粒飞速靠近的子弹正朝着它飞快靠近,势要击穿它的头颅。
下一瞬,巨蚁将头颅高高抬起,被他叼住的人也拔高身位,在绝望的喊叫声中,子弹击穿了人质的大腿,落在巨蚁坚硬的盔甲上破开一道口子。
只是口子,并不致命。
直升机上,狙击手的瞳孔一缩,他的手不再稳得可怕,他颤抖着按下对讲机,“队长,有巨蚁会用人来挡子弹。”
鲜血溅在白九的脸上,他的脑海中一阵轰鸣,心里却静得出奇。
他两步跑到巨蚁跟前,高高仰起警棍,重重地打在巨蚁眼睛上。
巨蚁发出疼痛的哀鸣,叼着的人也掉落在地上,白九扑倒在伤员身上,一发子弹从他上空呼啸而过洞穿巨蚁的眼睛。
李警官的手都在抖,白九的反应太快,他差点没跟上。
白九爬起来,地上的人捂着大腿痛到筋挛,他几乎没有呐喊的力气,泪水不住地流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李警官飞快跑过来,在包里翻出纱布塞给白九,“先给他止血。”
白九心口开始后知后觉地飞快跳动,手脚在这一瞬间恢复被操控般的知觉,却没有什么力气。
他将纱布一圈圈缠绕在伤员的大腿,打结时,对方力竭地晕了过去。
李警官已经离开去对付其他的巨蚁,白九没有回头,却能听见他在混乱声中的嘶吼。
白九守在伤员旁边,再次将警棍捏在手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空所有的射击都停止了,其余的巨蚁看到刚刚的情况,都开始效仿,人质被它们高高抬起,随时打算用来抵挡四面八方飞来的子弹。
这下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在这种默契的静止中思考着。
白九的身侧聚起一团黑雾,一道高大修长的人影从里面走出,他凑得更近正打算说些什么,手腕突然被白九握住了。
握住他的青年偏过头,眼角有一滴鲜血顺着脸颊滑至嘴角,让他生得有些凉薄的脸庞多了些艳丽,可是一开口却完全打破这份印象。
白九暂时没想到其他办法,虽然身边的人十分陌生,脸上还带着一张奇奇怪怪的面具,但死马当活马试试吧,万一呢。
“你刚刚不是说可以帮忙吗?虽然不知道你行不行,但是试试吧,我会很感谢的。”
钟绥轻笑了一声。
他的白老师总是这样不经世事,就连求人都这么没有诚意。
钟绥反手握住白九的手,接触的一瞬,上面因为替人包扎而沾染的血迹全部退去,只剩皮肤的白皙和柔软。
钟绥收下这份简单的请求,将白九的手背抵至唇边,眼睑上抬拉出漂亮的弧线,“我的荣幸。”
11. 第 11 章
白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的,只知道面具人抬手的时候,广场上突然涌现铺天盖地的黑雾,这些黑雾密不透光,匍一笼罩下来,周围便陷入黑暗。
他在黑暗中眨了眨眼,什么也看不见,偶尔几缕暗红色闪过,像是黑色河流上面飘过的血色。
这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慌了神,直升机骤停在空中不敢动,狙击手也停止了动作,因为哪怕是红外线也穿透不了这层黑雾。
广播再次响起,让所有人都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刑警们也都按下对讲机,汇报现在的情况并等待下一步指令,但更多的,是普通居民在未知中的害怕与慌乱,他们不受自己控制地向周围求救。
“为什么天黑了,有没有人能救救我?”
“……”
李警官也喊起来,“白九,你在哪,离我远不远,不要乱动,保护好自己。”
一切都乱糟糟的,大家都处于慌乱之中,只有身旁轻松散漫的话音传来,“怎么了,在害怕?”
白九刚刚有些混乱的大脑逐渐清醒,他转手握住钟绥的手,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凉意,大夏天,这个人的手却冰冰凉凉的。
是了,他刚刚被吓懵了才求助他,但是却忘了对方不是人,未必就会真的好心帮忙。
现在一切都在黑暗里,同样是在视线受阻的情况下,巨蚁收到的影响显然会更小,因为它们的攻击力更高,盔甲更坚硬。
白九转头去看身旁的人,尽管在黑暗中他看不清任何东西,他犹豫着问道:“你真的是在帮我吗?”
“你担心我伤害人类?”声音很近,就在白九旁边。
白九,“嗯。”
冰凉的指腹刮过柔软小巧的耳垂,钟绥好笑问道:“你有听见人类因为受伤发出的哀鸣吗?”
被人碰耳垂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白九别过脑袋,实话道:“没有,可是我也没有听见巨蚁的哀鸣。”
“我想,它们的哀鸣大概会很难听,所以封闭了他们的发音能力。”
白九不是很能相信,这么多巨蚁,他一个人能做到吗?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身旁的人不知道何时站到身后,掌心捂住白九的眼睛,“马上好了。”
话音一落,所有的黑雾如同被狂风席卷而过,骤然掠向空中,不断汇聚挤压,成为上空一团黑色涌动的云。
黑雾消散的地方,奔来张牙舞爪的巨蚁都消失了,只剩下人们承受不住突然恢复的强光,哀嚎一声接着捂住眼睛。
白九感受到光线慢慢透过来,他扣住眼前的手往下压,睁眼时恰好瞧见空中那一团几乎凝实的云突然炸开,变化成淅淅沥沥雨水一般的东西落下来。
而原先抓着自己的手早已松开,如今正捏着一把伞举在两人头顶,遮去淋下来的东西。
白九扭头看去,面具便也凑过来,白九看见面具后的一双眼睛弯了一下,漆黑的眼瞳里笑意吟吟。
面具人很是体贴地开口,“这些东西淋到了,可脏。”
原先密密麻麻的巨蚁都消失了,而不断掉落下来的雨滴散发着莫名腥臭的气息,在强曝光的镭照灯下依旧显得浑浊。
白九不用猜也知道这雨水实际上是什么东西,确实是可脏。
身旁的人轻轻松松就将这么多巨蚁毁尸灭迹,被叼住的人却丝毫没受到伤害,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白九这个时候才感到背心逐渐发凉,有种后知后觉的害怕。
“不好吧,”面具人微微低头下来,试图对上白九的眼神,“应你所求,杀了这么多丑东西,不要在这个时候害怕我吧?”
白九硬着头皮,“没有,我很感谢你。”
面具人笑了一声,不知道信没信。
白九继续自己尴尬的社交,“不然我们认识一下,我叫白九,你叫什么?”
钟绥没有回复,他握住白九的手上抬,将伞柄塞进白九手里,接着俯身凑到白九的脖颈边。
脖子是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白九下意识要后退拉开距离,又被扣住腰拉回来。
白九身体紧绷,还要动作就悲催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再次动不了了。
钟绥用食指抵住面具底部往上推,漏出下颚和薄唇,拨开白九的衣领,在上次留下的那道痕迹上面,再次印上一个印子。
这次的痛感很轻,却让白九立刻想起上次的经历,他骤然睁大了眼睛。
在他颈侧,被衣领掩住的嘴角勾起,钟绥笑道:“想起来了吗?”
远处钟楼屋顶上,赵暗看着广场上几乎是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嘿嘿笑了两声。
他对主人充满崇拜,“主人撩汉手段一流啊,这样下去不要多久,白老师就会再次喜欢上主人的。”
钱明些许无语,有没有一种可能,白老师那浑身僵硬的样子,明显是被吓到了。
钟绥的性子很难猜,情绪也很难猜,至于他追人的手段,那就更是神秘莫测。
钱明至今都不是很清楚,白老师失忆前,是怎么喜欢上钟绥的。
眼看着钟绥逗完白九之后消失,钱明拍了一下赵暗,“快点,是你的活了。”
赵暗一脸懵逼,“什么活?”
钱明跟看傻子一样看向他:“主人心情好,虐杀都杀得……这么有情调。”
杀得漫天大雨,还提前打了把伞,怎么不算有情调呢?
“但他肯定不会愿意白老师看见满地浮骸,你赶紧用能力清理一下。”
赵暗一想有些道理,离开忙去了。
李警官是被摇醒的,刚刚被黑雾笼罩后,他就莫名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只看到眼前的白九,手里撑着一把长骨黑伞,神色紧张地喊着自己。
李警官慌忙抱着枪坐起来,“现在怎么样了?”
白九绕开半个身子,示意他去看,“巨蚁都消失了,现在有行动能力的,都在救治伤员。”
李警官松下一口气,他将头盔摘下来好让自己能够更松快地呼吸,“太好了,是怎么做到的?”
白九话音一塞。
李警官抬头看他,发现白九眼尾发红,握着伞柄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像是在害怕。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李警官沉声问道。
白九点头,决定将刚才碰到面具人的事情说出来,这个人的威胁性,显然比这些巨蚁加起来都高,而且对方似乎,缠上自己了,他唯一能想到的避险方式就是:
警察叔叔,救救我!
“李警官,我有事要说。”
李警官简单将白九安抚下来,表示现在救治伤员是第一任务,后面会有更加正是的访谈环节。
白九表示理解,他一起加入了救援过程。
好消息是,受伤的人只是少数,这些巨蚁似乎是为了保证储备粮的口感新鲜,在搬运过程中,尽可能的保证了食品的安全。
因此,白九只需要将那些晕倒的人喊醒就好了。
为了方便,白九将雨伞收起,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雨水已经不是原来的漫天尸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真正的雨滴。
天空飘来大块的云,落下大片的雨,将入眼可见的地方都笼罩上一层水蒙蒙的滤镜,一晚上的紧张与后怕似乎都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缓缓散去。
白九往天上看了看,除了大块的云,没看见什么东西。
其实赵暗悄悄地躲在云后,不断泼洒着能够净化残污的雨水呢。
白九喊人的时候,意外看见了一个熟人,他走进过去,王康安躺在一块大石板上,睡得正熟。
白九将人摇醒,见人意识不太清醒,又扶着人起来,手掌在人跟前晃晃,“你没事吧?”
短暂恍惚过后,王康安突然清醒,“我居然还没死。”
白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王康安突然别过脸去,“没想到竟然是你救了我……”
白九,“其实也不是。”
王康安有种历经生死过后的大彻大悟感:“是不是都不重要了,我被巨蚁抓住时遇到的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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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是你,我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你,我们之间居然这么密切的羁绊。”
白九,“羁绊是什么?”
听着更像是巧合。
王康安避口不答,只道:“看来以前是我错怪你了,我为自己曾经的行为道歉,对不起。”
他有些忐忑地看向白九,“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对吗?”
白九莫名其妙:“……是吧。”
可他们不早就是了吗?
*
a大所有学生都没有想到,经历这场混乱之后,居然还要残忍地进行期末考。
每个班群都下发了通知,学校发生的事情,暂时不要私自透露给外校的人,官方会在合适的时间进行正式公布。
所以,在那之前,学校将继续进行期末考。
这个决定十分不近人情,但是为了社会和谐稳定,似乎又显得合情合理,这本就是难两全的事情,辅导员为此做了很多工作。
在众多的学生当中,白九显然是比较让人放心的那一个,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决议,最大的挑战就是怎么在接下来的几天学习完漏掉的所有课程。
图书馆成为他常去的地方,王康安也依旧一块去,就是变得有些奇怪,常常在耳边说什么兄弟啊羁绊啊什么的,并表示不会的题都问他就好了。
白九以为是一场变故,让他放飞自我变了性子,毕竟王康安之前就一直爱看日漫,口里时不时也会蹦出类似于“西内”的词汇。
周五晚上,从图书馆出来,王康安捂着脸呵欠连天,泪花都要出来了,转眼看见白九,一脸稀奇,“学了一天了,你都不累吗?”
他午休的时候白九在学习,他刷视频放松的时候白九也在学习,怎么能有人的精力这么充沛。
白九摇头,“还好,我晚上睡得早。”
“诶,但我睡得也不晚啊,就在你后面一个小时这样……”
话说着,白九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白九的表情平静下来,让王康安先回去了。
他接通电话,“阿姨。”
对面是一道声调略高,显得有些尖锐的女声,“是小九吧,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了?”
白九,“还好。”
对面笑了两声,“怎么上了大学,还是这么不爱说话。”
白九眉眼下落,半响才说:“有什么事吗,阿姨。
“你没忘记这周天是什么日子吧?”
白九走在空寂的路上,上次的意外发生后,学校里就很少有人闲逛了。
“记得,是小文的生日。”
小文是阿姨的儿子,白九的堂弟。
“那你可记得要来啊,记得带生日礼物,他最喜欢的就是你给的礼物了。”
“我最近在期末比较忙……”
“哎呀,过一个生日要多长时间,平时要是好好学了期末复习不用很久的,要实在赶不过来的话,把礼物送过来就好了。”
电话挂断,白九在树丛间的阴影里站了好一会,直到有知了不和时宜地鸣叫一声,白九才抿了抿唇,走出树荫。
刚走两步,手机再次响起,白九这次没有马上看来电显示。
他的情绪一向很淡,很少出现过不愿接电话的微妙情绪。
铃声坚持不懈地响了半分钟,白九才拿起看了眼屏幕,接着飞快地接听了电话。
差点就错过了财神爷的电话了!
白九,“钟绥?”
“嗯,白老师,最近过得怎么样?”对面似乎心情不错,话尾的语调微微上扬,白九都能透过语调想象钟绥活力满满的模样。
“挺好的,就是在准备期末考试,有点忙。”白九有些不习惯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生活,因此三言两语带过了。
对面没有很快回复,白九以为自己的话让人不好接下去,又加了句,“你呢,最近还好吗?”
青年却没有回应这个问题,他的尾调低落下来,轻声问道:“白老师,心情不好吗?”
12. 第 12 章
“啊,就是不太想回家,”白九踢了下旁边的石子,说完才反应过来似乎不应该把情绪输出给学生,而且他本身也不习惯情绪外露。
白九掩饰地轻笑一声,“其实还好,我觉得心情挺好的。”
至少这两天的学习进度还不错,王康安的笔记做得很全。
“那不回去就好了,”学生的话音是理所应当的轻松,“他们还能来绑了你不成?”
“绑了还不够,还需要把你扛到车上才能带回去,”钟绥响起赵暗曾经偷偷看的某部古偶电视剧,“就像山匪抢媳妇那样?嗯……不太好操作。”
在旁边站岗的赵暗打了个寒颤,有些心虚。
钟绥描述地绘声绘色,白九在脑海里想象一把,没忍住笑,“那就太惊悚了。”
钟绥,“白老师也可以躲到我这里,赵管家会拦住他们的。”
话题越说越歪了……
白九心头的消极情绪迅速消散,他嘴角挂着笑意,捏着电话往寝室走。
他想起自己身为家教老师的职责,“上次布置的作业都写完了吗?”
因为这段时间太忙,白九一直没有询问钟绥的进度,他拿着这么高的薪酬,一时有些惭愧。
“都做了,”对面隐隐传来纸业翻动的声音,“只是有些题目不会,只能写一个解。”
白九适时表达自己的作用,“没事,我会教你。”
“那白老师什么时候过来?”
白九想了一下,与钟绥定了周六下午三点的时间。
微弱的铃声响起,薄被中伸出一只手将闹钟掐停,白九顶着天花板看了会试图说服自己起来。
三分钟后,他在床头坐起身开始换衣服,下楼梯的时候,隔壁的王康安艰难睁眼,看见白九攀附着床梯的动作,难以置信,“白九?”
白九,“嗯?”
王康安打开手机看时间:七点。
这个点公鸡打个鸣都得睡个回笼觉,白九就要去学习了?
白九本来打算自己去图书馆的学一会的,他下午要去给钟绥补课,剩余时间只有早上和晚上了。
但又念着之前都是和王康安一起,白九细声问道:“你要一块吗?”
王康安叹气,王康安深色狰狞,“羁绊,羁绊,羁绊啊!”
他一瞬间恢复冷静,从床头爬起来,“走吧。”
但是他的羁绊很快就被破断开了,在一起去图书馆路上,白九被警局的一通电话喊走了。
王康安灰心的同时,白九也十分心痛自己的复习时间,但还是在半个小时后坐在警局的会议室里,他对面是李警官和之前见过的吴澜。
这次,吴澜对白九表露了自己的新身份,“白九你好,我是超管局侦查部05支队队长。”
白九的瞳孔微微放大,“原来真的有这种部门吗?”
他显然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吴澜笑着点头,“是的,但可能与你想象中有些不同,因为资料搜集的必要性,我向你表露了身份,但请你暂时不要对外透露部门的存在。”
白九善解人意地没有多问,点头答应。
李警官热情地打着包票,“这位小兄弟的为人我还是比较认可的,吴队你放心吧。”
吴澜,“嗯。”
简单寒暄完,对方详细地询问了巨蚁出现当天的经过,听完白九的存在后,面露震惊,“你是说,有一个能力强大的存在,在瞬息间消灭了所有巨蚁?”
白九肯定点头,“是的。”
吴澜激动地站起身,她在并不宽大的会议室中来回踱步,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个消息好像确实太过匪夷所思,吴澜甚至不得不考虑白九说谎的可能性,“有更多细节吗?”
白九仔细回忆过后,“没有了。”
就连对方让自己开口求他、走的时候送了把伞的事情都说了,只剩下锁骨上被咬的口子没说……实在是说不出口。
吴澜深吸一口气,暂时将这件事情按下,问起另一件事:“那夜,黑雾散去后,所有的巨蚁都消失了,但是我们在学校的一处角落找到一只巨蚁的尸体。”
“这只巨蚁死状十分奇怪,六条腿全部切断,浑身血液被放干,但死前好像没有挣扎,还算体面。”
李警官将照片递给白九,白九第一眼觉得非常眼熟,第二眼就认出了对方,一时五味陈杂。
白九没再多看那照片一眼,断定,“它是我一开始碰到的那只巨蚁,它断掉的那只触角是我室友弄断的。”
这对于吴澜是意外之喜,“那你看到它是怎么死的吗?”
“没有,我和室友分开后,他追我室友去了,后面没再看见它。”
询问结束,李警官亲自送白九到警局门口,两人一起沐浴着夏日的太阳,感觉刚刚讨论巨蚁时便笼罩在两人身上的凉气淡了不少。
李警官不由感慨,“啧啧,太阳真是个好东西。”
白九也道:“是啊,有钱也买不到呢。”
“嘿,”李警官多看白九两眼,“没看出你还是个财迷,这也能聊到钱?”
白九嘿嘿一笑。
“李警官,不用送我了,回去休息一会吧。”
李警官眼底有一块不轻的乌青,应该很久没能好好休息了,碰到这么大规模的巨蚁袭击,很难有人能睡好。
李警官拍拍白九肩膀,打算告别又突然想起什么,“上次……”
他换了个说法,“就你碰到断头女娃那会,真的看到了一个男的年轻人吗?会不会是错觉?”
白九对这件事情依旧印象深刻,但凡他听了那个人的话,也不会转头面对这么惊恐的一幕。
“确实看到了,我们有对话,应该不是错觉。”
说完,白九感觉李警官放着自己肩膀上的手抖了一下,他点头看去,在炎炎夏日里,壮汉李警官手上的汗毛却根根竖起。
李警官收回手维持自己的体面,“好的我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
白九走出警局,在马路边上给赵暗打了个电话,钟绥好几次表示为了节约时间,白九如果要过去的话,提前跟赵暗说一声,他会过来接。
白九拒绝几次没起作用,就像上次借手机一样。
拨号的空档,白九看了眼时间,十点半。
电话接通后,白九道:“赵管家,这次您别来接我了,我现在正好在外面,直接过去的话会比你来接我的时间更短。”
白九为了赶地铁,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了,留下赵暗捧着手机瑟瑟发抖。
“主人……”赵暗小心翼翼地看向钟绥。
钟绥看着手机屏幕,白九发来消息,表示想更改上课时间。
钟绥:没问题
钟绥直接没看赵暗,只说了句:院子的花有些枯了,赵暗立马意会,屁颠屁颠跑院子里去浇花去了。
他暗自庆幸:又是活着的一天。
厨房,钱明面无表情地敲着鸡蛋,开始准备午饭。
*
白九到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在钟绥的热情招待下用了可口的饭菜,在凉爽的客厅友好地进行简单话谈,万事俱备走进书房,准备开始上课时,挂表的指针默默指向十二点半。
白九在内心悠悠叹气,感叹时间易逝,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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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考虑在这个点,人很容易犯困,提前向钟绥确认:“你现在精神状态还好吗,如果困的话可以先休息半小时。”
他手机上有王康安发的笔记的扫描版,也能先将就着看。
钟绥将果汁放在白九左手边,在白九的右侧入座,“还好,而且白老师你看着很赶时间的样子。”
白九话语一塞,“很明显吗?”
“嗯,很明显,”钟绥回答,见白九开始用手机屏幕照自己的神色,轻嗤一声。
他用手撑着侧脸,好笑地看着白九,“其实是我猜的。”
白九些许尴尬地放下手机,“让你猜中了。”
钟绥眨眼睛的时候,过分圆润的眼眶会让他显得有些纯真漂亮,看着很好相处的模样。
他浅浅眨了两下,没有多问,“那就开始讲课吧,我不困的。”
白九不再客气,先是检查了上次的作业,将钟绥不会的题目挑出来讲了一遍。
讲完后,为了巩固,白九又挑了四道类似的选择题让钟绥做,虽然是选择题,但是涵盖的知识点并不少,题型略微有些复杂。
十分钟后,白九开始批改题目,钟绥则出去给白九换了杯新鲜的果汁。
钟绥端着果汁回来,扫了一眼卷子,“就错一个,还挺好的。”
白九默默把卷子上的手移开,“我手挡住了一个。”
钟绥并不介意:“那也才错两个。”
白九:“一共才四个题目。”
钟绥:“……白老师,给我个台阶。”
白九,“好的。”
他观摩着卷子,认真道:“这两道错题涉及知识点太多了,算是三角函数里面的难题了。”
钟绥顺着台阶滑下去,“害,没事,我下次努力。”
几句话的功夫,白九从钟绥手里接过果汁,习惯地抵在唇边抿了一口,果子的清甜在味蕾上散开,白九这才觉得有些好笑。
短暂地笑过,白九让钟绥说一下做题的思路,纠正其中的错误后,这部分的知识点才算揭过。
白九开始讲三角函数的其他部分知识点,依旧不算复杂,他试图用尽量简化的语言讲清楚,只是很快,他发现知识点复不复杂不重要,讲得有不有趣重要,因为钟绥快睡着了。
白九迅速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授课方式,一时间找不到改进方式,只能先把钟绥喊醒,担忧道:“要不你先休息会?”
钟绥抬头,一脸睡中惊醒的困倦,他揉揉眼睛,“不用,白老师你继续吧,只要是听课,我都会困的,跟时间可没什么关系。”
白九看他睁眼都艰难,“真的没事吗?”
钟绥安静了一会,似乎在思考,片刻后他把左手塞进白九的左手,“这样吧,我要睡着的时候,你就掐我的虎口我就会清醒了。”
好传统的保持清醒的方式!
白九还在犹豫,钟绥的左手已经催促地捏了捏白九的掌心,“快点吧,早点上完课我也能早放松。”
白九试探着在钟绥的虎口留下一个指印,钟绥果然精神好了不少,“清醒了,我们开始上课吧。”
只是此法虽有效,效果却不长,白九只能时不时掐一下。
明明用的力道不大,留下的甲印也很浅,很快便散去只留下一小块红痕,但每次都会让钟绥精神。
白九不由得想钟绥是不是痛觉神经太敏感,下一次动手掐的时候就会更轻一点,到后面变成用指腹去捏。
钟绥听得很认真,只是有时候,他会垂头,将视线投向两人交握、许久没松开的手。
浓密的眼睑下阖,遮去眼底得逞的笑意。
13.第13 章
一个小时的课上完,白九决定给出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他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现在一点四十,两点的时候再开始上课吧。”
钟绥瞧着累得不行了,眼皮倦怠地耷拉着,“好的白老师,二十分钟让我补充一下元气。”
白九松开钟绥的手,抬手将钟绥拿来后自己却一口没动的果汁,往钟绥面前推了推,没留意那只手微动,似乎本能要追随着松开他的手。
“喝口果汁精神一下吧,或者趴着睡一会。”
钟绥趴着的时候,像是一只匍匐的小兽,但是他长得漂亮,会让人觉得是一只乖巧的小兽。
白九忍下揉一把对方脑袋的想法,站起身,“我去下厕所。”
他走后,原本困成狗了的钟绥慢吞吞支起身子,捏起刚刚白九握过的笔,在指尖漂亮地转了几圈。
手心还残留着对方温热的触感,他垂眸看着,用指腹缓慢研磨。
桌面传来震动声,钟绥挪眼看去,因为消息提醒,白九的手机屏幕已经亮起。
对方不断地发来消息:
王康安:你今天是不是挺忙的,这个点还没来图书馆。
王康安:下午还来吗,需不需要占位置?
王康安:晚饭一块吃?
书房门被打开,白九走进房间坐到椅子上,见钟绥还没睡有点新奇,“我以为你会两眼一闭晕厥过去。”
钟绥用眼神示意白九的手机,“白老师的联络人太多,睡不着。”
白九一愣,拿过手机看到上面几条消息,“抱歉,忘记静音了。”
其实他有下意识静音,进门时就将减音键按到底,但是新手机没适应,没想到它自动调换到了震动模式。
他把静音打开,抬眼对上钟绥直直看向自己的眼睛,话音一塞,愧疚因为这纯粹眼神再度袭来,“抱歉,我已经关了,你现在睡吧。”
钟绥单手搂住白九的后颈,借力把自己带到白九的很近的地方,“白老师,你每次说抱歉,我会觉得自己说的上一句话十恶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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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九,“其实这只是一句礼貌用词,而且本来是我的错……”
白九躲开钟绥过近的目光,一本正经地解释,还没说完,钟绥已经顺势将脑袋磕在白九的颈侧。
钟绥闭上眼,由着自己舒服的蹭了蹭,“我妈说我从小就不喜欢一个人睡,让我靠靠。”
白九什么都没说,钟绥清朗的话音就变得软软的,“谢谢白老师。”
这个时候拒绝好像不太好了,白九的身体僵硬一会后,便逐渐习惯开始放松。
他开始回复王康安的消息,“下午要去,但是到的时候应该会四五点了。”
至于吃饭,那是图书馆搭子每日必经活动,白九没有特意回复。
二十分钟不长,白九打开王康安之前发的笔记电子版,苦中作乐,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能多看一点是一点。
兴许是一些小动作影响到了钟绥的睡眠,他有些不悦地动了动脑袋,凑得更近了,翻动时,鼻尖在白九的喉结处蹭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