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习惯[先婚后爱]》
1. 第 1 章
夜幕降临,黑色的保姆车在宴会地库停下。
车内的人被铃声吵醒,好看的眉头轻皱,睁开了双眼。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把江家的名声搞臭,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电话那头传来怒声,江凝恍若未闻,对着镜子检查妆容。
“江凝!你有没有听到!”
“没有。”她抽空回了嘴。
“你要气死我吗!”
余光瞄见侧方有车驶来,江凝这才拿起手机,“净说些让人失望的话,这不还没死吗。”
不等电话那头反应,她直接挂断,把手机扔给一旁的助理,“我进去了,你跟林倩联系。”
江凝一身黑色的礼服,鱼尾设计,修饰出纤细的腰身,裙摆不长,行走还算自如。
今晚是平台周年庆典,依次走完红毯后就可进宴会内场,她的经纪人林倩已经提前进去了。
“江凝,这里。”
林倩在门口招手,等江凝走近,她压低声音:“今晚来了不少投资商,你说话注意点,能忍则忍。”
江凝撩了下头发,精致的五官在妆容的加持下更显娇媚,此刻红唇微扬,像是古代话本子中魅惑人的妖精。
“瞧你这话说的,我的脾气你就放心吧。”
就是了解你的脾气我才不放心啊!
前两天刚因泼了同期小花一杯水,被骂上热搜,今天说什么也不能再出事了。
林倩试图再说什么,江凝已经揪住裙摆一角,往里走了。
会场内已聚了不少人,三两成群在交谈,江凝算来迟的,一进去就引得众人注意。
晚点还有颁奖仪式,这里是中场休息的地方,没有媒体摄像,大家明显放开很多。
不过这个放开并不针对江凝,因为无人想上前与她攀谈,生怕一言不合成了下一个被泼水的对象。
当然,也有例外。
“凝凝,没记错的话你走得比较早吧,怎么来这么晚,有情况?”
如果他的语气能再正经点,她还会信这是关心,然而眼前的人浑身透着轻浮,油腻味更是呛得熏人。
“关你屁事,你再敢这么叫我,小心我剁了你的舌头。”
洪严杰笑了,本就小的五官被脸上的肉挤成一团,像是被车胎碾过的面团。
“你真是一点没变,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你这性子需要改改,也就是我不和你计较。”
江凝没有说话,漫不经心地摆动着手,转了下戒指。
只说不能骂人,没说不能扇猪啊。
然而不等她动手,身后传来脚步声,洪严杰立马换了副笑容,朝身后招手:“温总,久仰大名。”
随着最后一声脚步站定,江凝缓缓转身。
先一步对上的是一双桃花眼,深邃锐利,莫名有几分熟悉,特别是眼角的那颗痣。
“温总,这是江凝。”洪严杰满是肉的脸上挤出谄媚的微笑,抬手往江凝腰间伸去。
江凝侧身躲过,顺势踩上他的脚,十厘米的高跟慢慢碾动,她笑着颔首:“温总好。”
温礼珩点了下头,似乎并未注意脚下的动静。
“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如愿看到洪严杰涨得通红的脸色,江凝满意离开。
洪严杰终于喘上气,不自在地挪动脚步,忍痛扯出一抹笑:“温总,我敬你。”
内场活动开始,周身的人陆续往厅内走,桌旁的酒水犹如摆设。
温礼珩扫了眼他鞋面的印子,目光落在他举着酒杯的肉手,随后端起一旁的红酒。
下一秒,空荡的休息区响起一声惨叫。
只见洪严杰白色的衬衫被红酒浸湿,血红的液体顺着衣领往下,粘腻湿润。
“抱歉,手滑了。”
洪严杰一脸错愕,扯过桌上的餐纸胡乱擦着,“没事,我去换一件就好。”
“嗯,小心着凉。”
颁奖仪式结束,江凝回了自己的住所,是几年前买的房子,大平层,视野开阔,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市中心有点远,但就她的工作性质来说,这点勉强算是优点。
提前换了礼服,江凝瘫倒在沙发上,直到手机电量发出警告,这才起身往浴室走。
洗漱完,她敷着面膜坐在落地窗前欣赏江景。
突然,脑中闪过一个人影,准确的说是一双眼睛,像是在哪见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面膜下的眉头皱了起来,江凝坐直了腰,这种难受的感觉就像是听到一段熟悉的旋律,但死活想不起这是哪首歌。
不痛苦,但磨人。
不知过去多久,面膜失了水分僵在脸上,江凝灵光一闪,猛地揭下面膜,光脚朝书房跑去。
不会吧,不会真的是他……
江凝翻出柜子里的盒子,空荡的盒子中只有一封信,看着有些年头,页角微微泛黄,她抽出信纸,连带着掉落了一张方正的卡片。
谜底正待揭晓,她捡起了地上的卡片,记忆中的那双眼睛和照片上的人缓缓重合。
真的是他!
江凝并不是善心爆棚的好好小姐,上学时唯一的善举也就是爱心日那天往学校的捐款箱里放点零花钱,工作后更是少之又少,倒是工作室以她的名义做了不少善事。
但有件事是个例外。
十年前,她放弃家里给她安排的A大名额,准备去国外修进演技,出国前一晚几个朋友给她办了场欢送会。
那晚她喝得有点多,以为只是随手点开了个垃圾短信,等再次收到回复时她已经出国了,短信告诉她,她成功资助了一个高中生,资助期限为五年。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做善事也要竞选。
但糟糕的是,这钱不能多打也不能少打,更不能一次付清,为此江凝还特意把月初设为打款日。
真没想到,她当年选的还是个潜力股。
江凝轻笑了声,把手里的小寸证件照放回信封,刚出书房,就听扔在客厅的手机响了。
是她的好朋友夏梦涵。
“江大明星,啥时候有空出来聚聚啊。”
江凝往卧室走:“明天?不对明天有饭局,过两天吧,后面应该没事。”
电话那头传来震耳的音乐声,夏梦涵大喊道:“你说什么,明天出来?”
“你去个安静的地,跟你说个事。”江凝拉上被子,斜靠在床头。
耳旁的声音渐远。
“什么事,你爸逼你结婚?真可惜我不是个男的,要不然我一定救你。”
“胡说什么呢,你是男的我也看不上你。”
打岔了两句,江凝和她说了刚才的事。
寂静两秒后,电话那头传来惊叫声,江凝捂着耳朵,拿远了手机。
“喊什么。”
夏梦涵激动道:“缘分呐,没记错的话,他长得还挺帅的吧,一点不比你那些前男友差,你就没点想法?”
她当年去国外找江凝玩,见过那封感谢信,自然也见过里面那张照片。
当时夏梦涵问了同样一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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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但江凝是这么说的——“就当积德了,他不是我的菜。”
转眼五年过去,答案没准有变。
“能有什么想法,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我看你谈那没多个也没看出一个型来。”
江凝顿了下,脑中再次闪过那双眼睛,说道:“反正不是他那样的。”
夏梦涵不解:“为什么?”
“说不上来,太乖了?而且我比他大,总有种在教坏小孩的感觉。”
“也就大两岁好吧,你当人家还是当年那个三好学生吗?”夏梦涵问不出啥,换了个话题,“你说,他今晚认出你没?”
“肯定没有,我俩以前又没见过。”江凝关了卧室灯,“好了不说了,我睡了,你慢慢玩。”
本以为这个小插曲到这就结束了,不料第二天两人又见面了。
饭局是为新剧组的,来的都是导演制片人还有些投资商,除江凝这个女一号外,还有定下的男一于超。
江凝看着圆桌对面的温礼珩,目光不由多停了两秒。
“江凝,好久不见。”于超在江凝坐下后,招呼道。
两人之前在别的剧合作过,但对手戏不多,算是认识。
“好久不见。”她笑了下,算是回应。
于超:“我们之前还没加过联系方式,要不我扫你?”
“行。”
加完好友,江凝又看了会手机,总感觉对面有道目光在看她,抬头望去时却什么也没有。
“洪总还没来吗?”总导演发话。
副导神情有些奇怪,不知凑到总导演耳旁说了啥,总导演点点头:“不等了,我们先开始吧。”
江凝收了手机,身旁突然有人凑近,她下意识后退,只听于超悄声道:
“昨晚的庆典你去了吧,洪严杰,洪总,凌晨喝大了光着身子倒在会场后门,现在估计在医院。”
江凝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还以为只是单纯的迟到。
活该!
“他醒来的时候被一圈人围着,吓得差点躲垃圾桶里去。”
江凝没忍住捂嘴偷笑,对面的目光再次传来,她抬眸望去,对上了那双桃花眼。
一时脑中闪过夏梦涵的问题。
他认出她了?
然而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目光就移开了,仿佛刚才只是巧合。
说是为了剧组建的饭局,实则真正聊起的话题没几个是和剧组有关的,说白了就是酒后吹牛。
这种话题她在家就听够了,等有老总开始抽烟时,她便借口出了包厢。
从厕所出来,江凝便不打算再回去了,联系了司机,正准备在窗口透口气,没想到会碰到温礼珩。
他站在走廊一侧,像是在等人。
除去昨晚的匆匆一瞥和今晚的两眼,江凝这才真正意识到他的变化。
褪去青涩,他的长相越发惊艳,清俊的五官配上线条分明的脸部轮廓,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修饰着高挑的身形。
明明长了双多情的桃花眼,但略浅的瞳色总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他应该不会是……在等她吧?
江凝瞟了眼四周,空旷无人。
算了,没准人家也出来透气的。
就在她快要从温礼珩面前走过时,耳旁响起一道声音,像是沾上点窗外飘来的冷风,清透间带着点水汽。
一串无序的数字。
但江凝知道,他这是认出她了。
2. 第 2 章
这串号码江凝用了很多年,当年资助时填的也是这个号码。
出国后她想过换号码,但是有天她突然收到一条陌生人的感谢短信,她知道是那个学生。
或许是怕换了号码后那人的短信会被拒收,所以她在国外那五年一直没停这张电话卡,因此也收到了连续五年的感谢短信。
只是没想到,又一个五年过去,她早就注销了这个号码,他居然还记得。
至于为什么认出她,估计是当年申请时上传的照片吧,这些都重要了,重点是这个相认有点过于莫名和突然了。
江凝还没做好准备,不过既然他已经点破了,她要是再装不认识就有点不善良了。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的时候,江凝的良心总会久违的回归,不管是现在还是五年前回国的那条短信。
于是,在静默半晌后,江凝扬起了一个知性大姐姐的微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很欣慰。”
温礼珩显然没有想到她的举动,有些愣神。
自我尴尬一番,江凝收回手。
她果然不适合这样的角色,看来之前导演提的角色她得拒绝了。
正要走时,手腕突然被拉住。
掌心的温热从腕处传来,带着薄茧,有些发痒。
江凝扭头看去,目光对上他的眼眸后,又落在两人交织的手。
只一瞬,温礼珩便放开了,似乎只是情急之下想把人叫住。
“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
不愧是她看中的人,懂得知恩图报。
不过,她怎么莫名品出几分良家妇男的错觉,做不出以身相许的行径,只能委屈但坚韧地说,放心,我会报恩的。
也可能是她职业病犯了,简称戏多。
江凝点了点头,这回是真的走了。
许是这个插曲扰了她的思绪,直到上车江凝才察出几分不对。
“赵叔?怎么是你?”
车子已经开出停车场,赵叔看了眼后视镜:“小姐,先生托我接你回去。”
江凝气笑了:“他也就会玩点卑鄙的把戏。”
“已经让小姐的司机回去了,小姐可以睡会,到家还需要点时间。”赵叔自顾自开车,只当没听见。
江凝一路闭眼养精蓄锐,迈着战斗模式的步伐进了江家。
“江风华呢?”
家里的阿姨对她直呼大名的叫法早已习惯,小声道:“先生在书房。”
江凝直冲书房,也不敲门,径直开门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叫我回来干嘛。”
江风华敲了两下桌子,“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连个门都不知道敲吗。”
“你在里面干见不得人的事?”江凝笑了下,抬手搭在沙发边。
“胡说什么,女孩子家家也不知道害臊。”
江凝收了笑:“你都敢做,我为什么不敢说。”
“你!”
“既然没事,我就走了。”江凝起身。
“你给我站住!”江风华狠狠拍了两下桌子,“既然回来就别走了,待在家里把名声养好,过两天去相亲,下半年结婚。”
江凝拳头攥紧,“你江风华已经沦落到卖女求荣的地步了吗?”
“江凝!”
江风华重重咳了几声,指着门口的江凝,怒气道:“没有我你能有现在的生活?趁早把外面的戏子把戏给我断掉,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你做梦。”
江凝出了书房就要往楼梯走,不料与一人迎面相撞。
“妈,你没事吧?”她下意识想伸手去扶,却被躲开,伸在半空的手又收了回来。
“我先走了。”
江凝声音低了许多,绕过苏妍,往楼梯口走。
“江凝。”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顿住了她的脚步。
“今晚住下吧。”苏妍说完停了下,又道,“挺晚了。”
沉默一秒,江凝揪着衣角,垂眸侧身:“好。”
饭局上喝了点酒,江凝的脑子有些发晕,洗漱完后就想躺下休息,不料敲门声响起。
“进。”
以为是家里的阿姨,她自顾自坐在梳妆台前。
“熬了点冰糖雪梨,你趁热喝点。”
“不用,我……”江凝闻声抬眸,见来人后,站了起来,“好,我马上喝。”
雪梨炖得有点老,冰糖放得有点多,甜得发苦。
把喝空得小碗放回托盘,江凝望着苏妍,静默站着。两人都未开口,直到走廊外的声控灯再次熄灭。
“江凝,别闹了,听你爸的。”
江凝深舒一口气,还是没忍住情绪:“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做牺牲品来成全他的安稳晚年。”
苏妍语气冷淡:“因为你是江家的大小姐,这是你应……”
“妈!”虽然做好了准备,但她还是失控红了眼眶。
场面陷入寂静,走廊的声控灯亮了又灭。
苏妍手心攥紧,语气软了几分:“算妈妈求你。”
江凝僵直了背,抬眸对上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许是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擦干脸庞的泪,笑道:
“好,不就是结婚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凝在家住了两天,原本答应的聚会也成了相亲饭局。
到包厢时,那人还没来。
没有时间观念,她在心里大大扣分。
然而心中的分值在见到来人后以跳崖般的速度直线下降。
江风华真是疯了!
“江小姐是吧,让你久等了。”
眼前的男人顶着堪比西瓜的大肚子,头顶的几缕毛发倔强贴在脑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西游记里妖怪变的丑角。
江凝忽视他伸出的手,自顾坐回原位。
男人见状也开始摆起谱来,带满金戒的肥手敲着桌面,“没办法,我工作很忙,你以后要多担待。”
“黄先生想的是不是有点远了,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何谈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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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许是体积过大,他的笑声带着颤音,“知道你们女孩都不想这么早结婚,想先谈谈恋爱,没事,都依你。”
江凝的耳朵已经自动屏蔽他的声音,上了菜后,自顾自喝着柠檬茶,对眼前被他口水喷溅的菜品毫无兴趣。
直到他话锋一转,点评起了她。
“江小姐是从事演艺行业的吧,我个人不是很喜欢这个行业,这个圈子的女人我见得多了,看到个有钱男人就想往上爬。”
见江凝不说话,他又道:“不过也是,江小姐的出身应该干不出这事,但这种抛头露面的工作以后还是别干了,等我们结婚,你就安心在家做富太太。”
她真是疯了才会坐在这里听这些毫无营养,可以倒进下水沟的话。
江凝放下杯子,“黄先生今年多大。”
对面的人愣了下,想摸头发的手又收了回来,“比你大点,三十出头。”
“是吗,我还以为是四十多岁离异带两娃的单亲爸爸呢,爹味这么重,这么喜欢说教,不如去母猪场配种,过过爹瘾。”
“江小姐,你什么意思!”
生怕他把桌子掀翻,江凝起身远离,不料他本就大的肚子饱餐一顿后竟卡在了座位中间,动弹不得。
“字面意思。”江凝轻笑了声,“黄先生冷静,压到孩子就不好了。”
“江凝!”眼前的人气得涨红了脸,头顶本就稀疏的毛发稀稀拉拉地竖起来,滑稽至极。
“别担心,我这就找人来救你。”
呵,最好是闭店了都没人发现。
然而,江凝刚出包厢,就撞上了意外。
温礼珩……
再隔音的包间,这点距离也能听见点里面的动静,江凝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他的眼神有些沉,微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莫名生出几分我见犹怜的错觉。
说实话,江凝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有些狼狈和尴尬的模样。
没打招呼,她侧身想走。
“江凝。”
江凝转头望去,眼前的男人逆着光,发丝泛着一圈淡淡的金黄,看不清神色,只能看到他那双眼睛,还有眼角那颗醒目的痣。
温礼珩乖乖地站着,目光一瞬不瞬地落下,恍惚间让她想起了那张证件照,青涩和成熟在交织间重合。
许是被灯光晃了眼,江凝有些不太清醒,最后一点良心不见踪影。
“你不是要报答我吗,给你个机会,和我结婚。”
其实话说出口的瞬间,她就清醒过来了,谈不上多后悔,至少不太应该。
不该打趣这个乖乖男,也不想听他的拒绝。
“我开……”
“好,什么时候。”
这下轮到江凝发愣了,她抬眸看去,似乎想在他眼中找到一丝勉强,然而并没有。
既然如此,她要是反悔倒显得玩不起了。
于是,她对上那双眼眸,洒脱笑道:
“现在。”
3. 第 3 章
当然,现在是不可能了。
但是抱着气死家里那位的孝子心得,江凝决定把温礼珩带回去。
而早在她离开餐厅时,江风华那估计就收到消息了,想必已经在家里大发雷霆一顿,从震个不停的手机就可以看出他的怒气。
果然,刚踏进大门,就听到了他的怒吼,由远及近,穿透力极强。
“江凝,你还知道回来,你要气死我吗!”
江凝强压着上扬的嘴角,瞄了眼身旁的人,有种教唆三好学生逃课的刺激感。
她挽上温礼珩的手臂,冲着江风华道:“我对象,明天就领证的那种。”
江风华果然是气疯了,半晌说不出话,温礼珩倒是识相,叫了声叔叔好。
江凝扫了眼江风华身旁的古董花瓶,生怕他的怒火会烧到温礼珩,油然生出护犊子的想法,迈了两步把身旁的人挡在身后。
然而想象的血雨腥风并没有来,江风华呆滞一瞬后竟露出了……微笑?!
没错,确实是微笑,犹如绽开的菊花,还是不应季的那种,硬要在墙角绽放,给过路狗当厕纸。
只见他嗔怪地瞪了江凝一眼,“你有对象怎么不早说。”
江凝先是震惊,紧接着是止不住地恶心,心情也和来时大不相同。她扫了眼温礼珩,而此人已经和江风华交谈起来。
这个场面的荒唐程度就像是同她阵营的小兵倒戈敌方,甚至在战场上当起了和事佬。
江凝一脸没趣地瘫坐在沙发上,是江风华眼拙放低了资金要求,还是温礼珩已经远超小有成就的名头。
总之,她很不爽。
怒火中烧的结果就是,江凝狠狠踹了茶几一脚,拎着包,起身往外。
“走了。”
这句话冲谁,不言而喻。
与那句玩笑话一样,话出口的时她便清醒了。
她不该把气撒在温礼珩的身上,毕竟他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但说都说了,又不能吞回去。
江凝自顾自往外走。
然而不出一秒,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气顿时消了大半。
一路无言,直到车子驶出江家。
“你跟他很熟?”
温礼珩看了她一眼,回答道:“还行,之前见过。”
“生意场?”
“嗯。”
车间陷入安静,窗外的夜色很沉,路灯一盏盏从车窗闪过,没一会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雨水打在车窗,积攒着水滴顺势滑落,留下点斑驳的水痕。
车子平稳行驶在大道上,把雨声和风声隔绝在外,江凝闭上了双眼,却丝毫没有困意,脑中异常清醒,像是在复盘为何会和温礼珩走到这般关系。
混乱的思绪胡乱穿梭着,忽然脑中闪过了好友夏梦涵的话。
你就没点想法?
江凝顺势睁眼,手肘撑在车窗一角,拖着下巴,目光静静地打量着驾驶位的男人。
眉骨深邃,鼻梁高挺,白色衬衫的衣领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喉结,还有若隐若现的锁骨。
红灯路口,车子缓缓停下。
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温礼珩侧眸望来。
江凝也不躲,直直对上他的目光。
“温礼珩。”
“嗯。”
江凝凑近了几分,随后又退了回去,“你眼角的痣是从小就有的吗?”
温礼珩顿了下,没有说话,直到红灯转绿,他目视前方,缓缓道:
“大概吧,记不清了。”
车间再次陷入安静,江凝也失了兴趣,抱胸靠在座位,目光神游般落在车窗,暗自比较哪滴水珠会先滑落。
不知开了多久,因为下雨的关系,温礼珩将车开进了小区的地库。
空旷的地库放大了细小的声响,仿佛已经闻到了空中漫延的淡淡潮味。解开安全扣,安全带缓缓收缩,金属扣碰到车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凝眨了眨因过于关注水滴流逝而有点干涩的眼睛,看着几米之外的入户电梯,玩心大起。
“要不要上去喝杯茶?”
温礼珩安全扣未解,侧身望来时,绷直了安全带。
许久没有声响,地库的声控灯熄灭,周身陷入黑暗,唯有车灯照亮车前的一小块地。
两人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相望,隐约能看清彼此的轮廓,却看不清面庞的神色。
有些没趣,江凝握上车把手,随之响起的是一道清润的声音,带着点被雨汽浸湿的沙哑。
“你对每个男人都这么说吗。”
江凝的手顿住,没想到会等来几近是陈述句式的发问,心中有些不快。
她收回手,借着昏暗的光线朝身旁的男人靠近。
车窗漫上雾气,水滴仍在缓缓滑落。
两个模糊的身影一点点贴近,不知是找错了位子,还是故意为之,直到鼻尖相抵她才停下来。
江凝的手攀上他的脖颈,温热顺着指尖延至手心,随着指尖移动,热量缓缓消失。
她侧身靠近,同时,指尖挑起了他的下巴。
似勾魂摄魄的妖精,她竟朝温礼珩的耳朵吹了口气,红唇微张,几近要碰到他的耳垂。
“你猜。”
-
隔天一早,温礼珩开车带着江凝去民政局。
昨晚的插曲没人再提,一路无话。
流程很顺利,保密工作也很到位,不出半小时,两本红证就到手了。
“去哪,我送你。”
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江凝莫名有种自此放任不羁爱自由的灵魂被良家妇男拴住的错觉,从此结束风流史,过上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
三年抱俩,一个怀里抱着,一个脚边哄着,身材走样,演艺事业结束,朋友断交,每天蓬头垢面,只知柴米油盐……
“不——”
江凝深陷幻想不可自拔,下意识高喊了一声。
周身的人朝她望来的瞬间,江凝彻底清醒了,下意识摸了下脸,好在带着口罩墨镜,她匆匆看了眼温礼珩,尴尬道:“你刚才说什么?”
温礼珩面色淡淡重复:“你去哪,我送你。”
“哦,回家。”
话出口便觉得有些歧义,以前说回家肯定是回她自己的住所,但是现在,面对这个新婚丈夫,这个家……
不过看样子,他应该是没有要同居的想法。
于是乎,江凝又重复了一遍,“回家。”
温礼珩点头:“行,晚点会让助理把行李搬过去。”
搬……过去?!
意思是他要住她家咯?
江凝只愣了一瞬就点了点头,隐隐间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温礼珩比她小,她又资助过他,现在结婚了,他搬过来好像也没啥问题,横竖房子大,房间多的是。
反正要是让她搬,她肯定不愿意。
江凝回家睡了个回笼觉,没等到温礼珩的助理,倒是先被朋友叫了出去。
失约了好几次的聚会,她成了众人围攻讨伐的对象,匆匆给温礼珩发了房子密码后,手机就被收缴了。
秉着一物换一物的原则,江凝决定让他们狠狠吃上一惊。
“我结婚了。”
众人在呆滞一秒后,发出了不同程度的震惊。
“什么!”
“我趣!”
“我不信。”
江凝暗自满意,简单交代了一下她领证的事。
果然,无人在意她几次失约的事了,只是事态好像朝着另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亘古不变的真心话大冒险环节,三人公然狼狈为奸,势必要从江凝的嘴里套出另一位持证人的信息。
一开始还比较正常,不知谁开了头,竟朝着禁忌性的话题发展,一发不可收拾。
“夏梦涵!孙佳悦!张新!你们再作弊!”江凝的脸因酒精的缘故有些泛红,她狠狠拍了下桌子,气愤道。
三人异口同声:
“不是我,我没有,别胡说。”
“我不玩了。”江凝说着就要起身,三人这才罢休,连忙道歉。
夏梦涵和孙佳悦一人拉住一只胳膊,张新则趁机把藏起来的牌放了回去。
四人又玩了一轮,江凝喝得最多,已经有些醉了,吵着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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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美容觉。
孙佳悦晃了晃脑袋:“我想去趟厕所。”
“我也去。”夏梦涵勾上她的手臂,扭头叮嘱张新看好江凝。
几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虽然有点损,但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
张新怕她摔着,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司机来了,我带你出去。”
“小新子,把朕的包拿上,还有手机。”
张新无奈撇嘴,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一喝醉就想当皇帝的毛病,把她的东西收拾好,拉着人往外走。
不料刚出酒吧大门,江凝一个没站稳,狠狠踩了张新一脚,“小新子,朕的座驾呢。”
他吃痛一声:“祖宗,快起来,我脚要废了。”
张新好不容易把脚抽出来,刚扶稳她的肩膀,抬头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
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毫无疑问的是,他在看他们。
见男人往这走来,张新下意识想挡在江凝面前,然而江凝却在短暂的停顿后朝眼前的人探去。
“干什么你,快回来。”
张新试图拉住她,然而下一秒男人扶住了江凝另一侧肩膀。
“你是?”
“她老公。”温礼珩语气淡淡,目光却始终落在江凝手臂上的那只手。
“温礼珩,你怎么来了。”江凝清醒了一句后,又醉了回去。
张新确认两人认识后,才松开手。
等夏梦涵和孙佳悦出来时,只看见两个不断缩小的背影。
“江凝人呢?”
张新抬手指了下,“那,她老公接走了。”
夏梦涵不太放心:“你确定是她老公?”
“应该吧。”
话落,他便挨了两人一记重锤。
-
酒精放缓了行动的灵活度,江凝扣了半天的安全带,都没系上。
一只大手伸来,包住了她的手,紧接着机械声响起,安全扣锁住。
江凝迟缓抬头,对上那双略沉的眼眸,跟昨天在包厢外看到的很像,又好像有点不同,她摸不准。
“你生气了?”
生气也很正常,换做是她新婚第一天,老公跑去和朋友喝酒喝到半夜不回家,她也生气,可是他们也不是真的呀。
“对不起。”不管怎么样,先道歉吧。
面对温礼珩,她总是很有良心。
温礼珩手背贴上她滚烫的脸颊,只一瞬便离开了,收回眼神:“我没生气。”
江凝被冰得一激灵,眉毛轻皱了下,又松开,呆呆地坐着。
车子缓缓启动,驶进地库后停下。
不同于昨天的是,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先去洗澡,家里有蜂蜜吗,给你泡点蜂蜜水。”
江凝指了下方位:“有,在厨房。”
洗完澡,江凝的酒气散了很多,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自顾自喝了蜂蜜水,漱口完又做了一遍护肤,丝毫没察觉到有哪不对,直至要关灯上床时,才猛地反应过来。
她看着坐躺在床上的男人,顿足了脚。
所以,早上他说的搬过去,不仅仅是同居,还是同房、同床……
这、这也没提前说呀!
四目相对,江凝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还不睡吗?”
“睡睡睡。”话落,江凝的警铃打响,慌乱改口,“我、我是说现在就关灯。”
如梦初醒,她好像确实没和温礼珩提过,他们这是假结婚。
完蛋!
黑暗中,她几近是同手同脚地迈着步子,一点点往床边走。
突然,床头灯亮了起来。
能看见点光亮了,江凝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侧身装死。
不知过去多久,那侧的床头灯好似还亮着。
江凝躺直身体,拉高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正想偷偷瞄一眼,下一秒床头的灯熄灭。
房间一片黑暗,紧接着身侧传来动静,不一会又陷入安静。
江凝揪住被子一角,闷闷地声音在房间响起。
“就两年,两年后我们离婚。”
4. 第 4 章
话落,周身陷入长久的沉寂。
江凝自认这是个好消息,也是她的承诺。
许久未回应,她偏头望去,漆黑的环境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形。
他应该听到了吧。
还是说这就睡着了?
静默半晌,江凝的眼皮有些撑不住了,昏昏欲睡。
“江凝,你把我当什么。”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瞬时清醒了几分,眼皮轻抬,明明是深不见指的黑暗,她却好似看见了他那双低垂的眼眸。
望着天花板,迟钝的脑子缓慢转动。
当什么……资助过的弟弟?
显然,这不合适。
既然气氛都到这了,还是换个更符合意境的称呼吧。
江凝眨了眨眼,把被子拉了下来,不确定道:“老……公?”
话音刚落,身旁传来动静。
好了,这下更糟了。
这个称呼就好比土匪头子强娶了良家姑娘,并且在新婚夜叫她娘子,恶心中透露着流氓做派。
江凝为自己的不齿感到羞愧,正要道歉时,被角被掀起,一丝冷风递了进来,来不及反应,胸前的被子被温热的胸膛代替。
温礼珩双手撑在江凝脑袋两侧,隔着两层布料感受着身下的柔软,浑身的肌肉顷刻间绷紧,体内似乎有什么在叫嚣翻涌着。
“你酒醒了吗?”
热气打在江凝的眉眼,她下意识眯了下眼,随后缓缓睁开,许是习惯了黑暗,又或许两人的距离过近,她依稀能辨出眼前人模样,目光从他的发丝下移,滑过眉骨,在高挺的鼻梁停顿,遂又抬眸,与那双眼睛对望。
这句话在她听来就是质疑她的酒量,而她这人最是激不得。
“我没醉。”似是要证明自己,江凝核心收紧,轻轻抬起脖颈。
鼻尖相抵,传来一阵冰凉,分不清是谁的鼻子更冰些。
蜻蜓点水般,只一瞬的功夫,江凝又躺了回去,脑袋砸在枕头上,发出一声轻响。
鼻尖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温礼珩垂眸,目光静静地落下,像是在梦中描绘过千万次,哪怕漆黑一片,他也能想象到她的表情。
只是,他猜不透她的想法,又或者说,他永远在猜她的想法,不管是那五年未曾有回应的短信,还是此刻,她就在他身下。
黑夜是放大,也是吞噬。
温礼珩微微俯身,又贴近了几分,不是试探,而是留给他们的距离已经不多了。
鼻尖触碰到温热的耳骨,秀发的馨香一点点透进来,混杂着淡淡的酒香,他问:“明天你会记得吗?”
耳朵有些发痒,江凝没忍住缩了下脖子。前一秒还说没喝醉的人,此刻却染上几分醉意,不清是酒精作祟,还是思绪混沌。
充满电的手机亮屏,投射出光亮,在昏暗的环境无比醒目。像是揭开了黑夜的蒙羞布,宣告着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温礼珩冷静下来,就在他决定就此作罢时,眼前突然多了一根手指头,精准定位地戳在了他的眼角。
屏幕熄灭,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冰凉感顺着指腹传来,江凝戳着温礼珩眼角的痣,尾音微微上扬:“……看你技术。”
声音不轻不重,但每个字都恰恰好地传进了温礼珩的耳朵,绷了一晚上的弦在这一刻彻底断了,抑制不住的冲动吞噬着他的神经。
最后一丝清醒迷失时,他低头吻了上去。
唇瓣相贴,江凝的氧气瞬间被夺取,仅剩的一点理智告诉她,她又冲动了。
本想调戏一下他,不料自己成了待宰的羔羊。
似是察觉到她在分神,温礼珩唇齿轻磨,咬了她一口。
江凝吃痛回神,似是不愿落了下风,追了一口回去,而这一举动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唇舌交织间,两人竟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暧昧的气音在昏暗的房间响起,忽然,温礼珩放缓了速度,轻柔地吮/吸着那抹柔软。
江凝也被带动着暂停了游戏,紧随着呼吸缓慢加速,迫切汲取着上方的空气,试图给燥热的身躯降温。
无需言语,一切都显得如此自然,仿佛这只是新婚夜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仅剩的布料褪去,不在意是落在了床脚,又或是地毯。
窗外的弯月从云层冒出,似是已经在等待交班,而属于两人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然而,出师不利。
温礼珩的呼吸有些重,额头冒出细汗,他拉开了点两人间的距离,喉结上下滚动着,声音低哑道:“你家没那个吗?”
江凝得了喘息,大口呼吸着,脑子比晚上从酒吧出来时还晕些,消化着他的话,回味中品出了他语气中潜藏的一丝惊讶。
她确实谈过不少男友,但都是气家里那位的,更不会把男人往家里领,除了他这个不请自来,还擅作主张进人家卧室的家伙。
这分明是一种歧视,赤裸裸的歧视!
清秀的眉头皱起,说不清是愤怒多些还是恼羞多些,高声喊道:“我家为什么要有这个!”
温礼珩僵住,连呼吸都停了一秒,随之而来的是猛烈的心跳,似乎要震烈他的胸膛,将他撕碎。
他不是介意这个,只是止不住卑劣地欣喜,或许那些关系并不像外人所见。像是昏暗无边的房间终于裂了缝,透进来一寸光,哪怕只有一瞬,却足够他回味良久。
许久没有回应,江凝脑袋也清醒了不少,后知的尴尬涌了上来,她紧闭着双眼,以为今晚的意外到此就宣告结束了。
突然,耳旁传来声响,她半眯着眼睛看去,眼前已空,男人三两下穿上衣服,似是要往外走。
这是……
房门打开,走廊的灯光亮起,从门缝透了进来。
杂志大片般的打光,勾勒出男人的背影剪影,高大挺拔,宽肩窄腰。
江凝不由想到刚才感受到的健硕肌肉,红热了脸。
不料男人突然转身,吓得她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无比庆幸卧室没开灯,看不清她涨红的脸色。
“困了就先睡。”温礼珩没进来,站在门口说了句。
卧室门合上。
昏暗的环境给了江凝安全感,她缓慢抬眸,房间只剩她一人,唯有残留的一点不属于这片领地的气息。
她摸黑探出手,然而摸了半天都没找到,只好开了一侧的床头灯,才发现睡衣不知何时被放在了床脚。
她快速拎起衣服一角,躲进被窝穿了回去。
离了身体的衣服冰凉一片,江凝冰得缩了下肩膀,裹紧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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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除了在剧组工作,休息日江凝很少熬夜,平日这个点早就已经入睡了,但此刻的脑神经却异常活跃。
温礼珩怎么还不回来。
江凝翻了个身,面侧空床的方向。要是温礼珩回来她还没睡,那他们是不是要继续刚才的事情……
他不会以为她一直在等他吧?
胡说!她绝对没有!
江凝闭上眼,逼自己快点入睡,然而思绪却越发清醒。
突然,门外传来动静。
警铃作响,江凝快速翻身,背对房门,不敢动弹。
声音由远及近,房门被打开,脚步声一点点靠近。
糟糕!忘记关床头灯了……
江凝轻皱了下眉,眼睫微微煽动。
看不见温礼珩在哪,只能听声辨位,依稀能听出他开了床头的柜子,又合上。
就在江凝放松警惕时,脚步再次响起,往她这靠近。心跳加速,她轻咬着下唇,全然陷入被动。
想起两人相识后的几次相处,江凝大多是占上风的,不论是包厢外半开玩笑的提议,还是雨夜车库玩心大起的问话。
脚步声停住,她知道,温礼珩就站在她床前。
江凝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很奇怪,在他面前,她多了很多以前少有的情绪。
一分一秒变得漫长,就在她快装不下去时,床头的暖灯熄灭,连带着闭眼能感受到的微弱光影消散。
脚步声再次响起,悉悉索索的脱衣声,不一会床边陷下一处,被子一角被掀起,他躺了进来。
江凝紧张的情绪得到缓解,悄悄松了口气,正在她以为今夜真的要到此为止时,意外再次发生了。
随着手机铃响起,屏幕也即刻亮起,本就不小的动静在安静的房间被无限放大。
是江凝的手机。
她试图装睡,等电话自己挂断,然而电话那端的人似乎很执着,有种不接不罢休的架势,而温礼珩也很有原则,哪怕把江凝吵醒,也不去动她的手机。
终于,江凝忍不住了。
她装作一副被吵醒的不耐模样,其实也不算是装的。
睁眼一看,罪魁祸首竟然是夏梦涵。
“怎么这么久才接呀,你回家了吗,张新说你老公把你接走了。”
江凝很感激朋友的关心,但是!这个电话是不是有点晚了,不说她回家都多久了,就是真出事,这个点应该也已经被抹脖子了。
“嗯,已经到家了。”江凝压低声音道。
然而她忽略了夏梦涵时而爆发的粗神经,只听她说:“你声音这么小干嘛,你身边有人?”
好吧,也不能怪她,毕竟江凝自己也没这么快适应已婚的身份,更何况刚得知这个消息,还喝了酒的好友。
江凝多了几分耐心:“放心,我很安全,你赶紧……”
衣角掀起的空隙突然伸进一只大手,她身子一颤,朝身侧的人望去,男人似乎没接收到她的信号,半个身子贴了过来。
直到电话那端传来声音,江凝才猛地回神。
嘴角被轻啄,她下意识扬起脖颈,不料给了人进攻的机会,匆忙开口:“我说……不早了,你、你赶紧休息吧,拜拜。”
挂断的瞬间,红唇被堵,手机从手中滑落,江凝不受力,倒了下来。
5. 第 5 章
绵密的吻落下来,只觉周身的空气在升温,被触到的每一寸肌肤都似火烧般滚烫。
江凝刚得到短暂的喘息,身前的人突然往下,她出声想要阻止,嗓间发出的却是连她自己都陌生的嘤咛声。
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因受到刺激战栗,腿间张开,只一瞬,她便止不住微微弓起了腰。
指尖穿过发丝,江凝咬住下唇,抑住了喉间的颤动。含糊的声响在昏暗的房间响起,不知过去多久,她卸了力,腰间触碰到柔软的床被,大口喘息着。
塑料摩擦声响起,江凝从未觉得这样的声响会如此暧昧,视线触及的瞬间,她猛地闭上了眼。
随着“啪嗒”一声,床头的暖熄灭,唯一的光源消失,房间彻底黑暗,腰间的滚烫迫使她回神,沉沦于此。
夜好似无比漫长,江凝化作一叶帆舟摇荡在海面上,随着海浪翻涌,不知何处是尽头。
-
月影稀疏,东边的太阳冒出了头,城市被光亮包围,逐渐有了烟火的气息。
窗帘的遮光效果极好,房间还处在昏暗中,门铃接连响起,扰乱梦乡。
江凝眉头微皱,似乎在与困意做斗争,找不到声源处,她的手下意识往床边摸去。
摸空后,她眼睫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大脑还有些混沌,只觉耳旁的声音刺耳无比,斜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又倒了回去,不耐嚷嚷道:“吵死了,快去开门啊。”
话出口才知喉间沙哑,而江凝已顾不上,她拉起被子遮住脑袋,只求能与周公再续一梦。
温礼珩放缓动作,关上卧室门,这才快步往大门走。
不料刚走近玄关处,门外连续响起几声电子音,紧接着大门被打开,一个女人探头进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呆滞。
静默半晌,林倩猛地往后退,嘴里大喊道:“对不起,走错了。”
不等温礼珩说话,大门被关上。
门外,林倩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看了眼门牌,又扭头看向电梯显示屏。
这也没走错啊,江凝连夜搬家了?
再三确认后,林倩又一次开了门,而刚才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早在大门关上的时候,温礼珩就往餐厅去了,倒了杯温水,用手背试温后又往卧室走。
卧室里的人还在安睡,他放轻动作,看着床上的大鼓包,轻缓抬手,拉开一点被子,不至于太闷。
然而就在他迈出卧室门的瞬间,再一次和林倩撞上。
两人的视线隔着空气对望,林倩看了眼面前的陌生男子,又看了眼关上的卧室门,惊诧尖叫。
“啊——”
温礼珩即刻皱眉,眼眸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锋利,他抬手挡在嘴前,示意林倩闭嘴。
林倩下意识止了声,但眼中的仍是未消的震惊。
“她还在睡,你再等会。”
林倩呆呆点头,僵硬迈腿,走到客厅坐下。
温礼珩再一次进了卧室,床上的人好似被刚才动静吵醒,翻身又裹紧了被子。
他拿上东西正要往外走时,就听她闷闷的声音从被中传来:“谁呀?”
江凝的头发有些乱,翻身间有几缕发丝粘在额前,温礼珩伸在半空的手在她眼睫煽动后又收回,只道:“你经纪人。”
似乎只是半梦半醒间的问话,她“唔”了声,又没了动静。
温礼珩弯腰把地上的拖鞋摆好,轻缓关上门,径直略过客厅沙发上的林倩,穿鞋离开。
卧室内,江凝还在半醒间,睡意慢慢退去,刚才的对话在她脑海重复播放。
良久,她倏地睁开双眼,片段式的回忆在她脑海中闪过,然而不等她回忆完,房门被打开。
江凝仿佛听到了恶魔的低吼声,她麻溜起身,顾不上身上的酸痛感,对上来人凶恶的眼神,喊出了负心汉的经典台词:
“你听我解释……”
“江凝!!”
怒吼声敲打在江凝的脑门,仿佛要震碎钢化玻璃,一招击毙路过的鸟雀。
窗帘大开,昏暗的房间重见光明,夜晚的罪行等待审视。
客厅沙发。
林倩举着一根长长的木棍,棍子尽头是一个可以任意摆弄的五指玩偶,她把玩偶的四根指头握拳,仅剩的一根食指指向江凝,阴森道:“说吧。”
江凝回国时在国外已是小有名气的演员,但国内却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加上江风华有意为难,所以一开始她的事业并不顺利。
不过也正如了她的愿,她本就不想要江家大小姐的头衔,然而试戏的几个角色都因比不过背景而落选,直到遇到了一位脾气古怪的导演。他性子急,要求高,资方塞的人一律不要,一眼就相中了江凝,为此还得罪了一个资方。
这部戏同时也是江凝意义上回国的第一个作品,不料却深陷抢角风波,她亲自下场回怼,戏还没拍便被网友封了个“蛇蝎美人”的称号,加上是新人女主,拍戏的时候无人愿意与她交谈,除了林倩。
林倩当时还是片场的助理,旁人把跟江凝对接的任务都扔在她头上,她却丝毫不在意,态度认真,尽心尽力。
杀青那天,江凝问她要不要来当自己的经纪人,林倩没当过经纪人,也没人脉,但第一时间点了头。
自此,她格外认真,投入十二分的精力,一路和江凝走到如今的位子。江凝也很信任她,从不避讳家里的那些事情。
“……大概就这样,你放心,下次我一定提前和你说。”江凝自知理亏,声音也没了往日高昂的气势。
“你还想有下次?”林倩顺着棍子往前,抱住玩偶的食指,戳了戳江凝的肩膀。
江凝掰弯了玩偶的食指,笑道:“那可不一定,就我这魅力,结个十次八次也不是没可能。”
“你可省省吧,我的心脏受不住。”林倩刚坐下,不知想到啥又直起腰,问,“没被拍到吧?”
相比她紧张的神情,江凝显得放松多了,她抽出后背的抱枕抱在怀中:“你看热搜不就知道了吗,要是被拍你应该比我先知道。”
林倩松了口气,不过说到热搜她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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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劲了,掰直玩偶的食指,再次戳向江凝,“你还知道会上热搜啊,我才给你批几天的假,你出去喝酒就被拍到了。”
江凝顿了下,问:“昨天?”
“对呀。”林倩翻出手机,接着道:“现在的网友眼睛是真的尖,他们居然在一个博主的视频背景里面发现了你。”
江凝结果手机,点开视频,被放大的模糊背景中,张新正扶着喝醉的她路过。
短短几秒,也不知道网友看了多少遍,居然扒出了江凝的身份,不过也巧,江凝正好抬头,给了一个正脸。
她退出,看了眼热搜词条。
#江凝酒吧烂醉
#江凝新男友
#江凝私生活
……
江凝把手机递回去,悠哉道:“这次又说我什么?”
林倩翻了下评论区,深情并茂朗读道:“江凝的私生活也太丰富了吧,这又是哪个男人,别太会玩。”
说着,她又换了个语气继续道:“现在已经开始找男酒陪了吗,真恶心。”
“这姐活得太潇洒,当她的粉丝真好,废墟根本不怕塌,等我有钱也要找十个。”
林倩欲再读下去,却被江凝的笑声打断。
“哈哈哈——他们居然说张新是酒陪,快截图发我,我得发群里给他们看看。”
林倩恨铁不成钢,狠狠截了图,质问道:“你就一点也不愁吗?”
江凝抱着手机,抽空回复:“急什么,他们说的很对,我已经是废墟了,废墟的解释会有人信吗?”
自从她出道以来,这种花边新闻和八卦就没断过,真真假假她从不解释,也懒得解释,左右是靠演技说话。
当然,还有很重要一点,她巴不得这些新闻搞大传到江风华的耳朵里,时不时气气他。
林倩环顾一圈,怎么看都觉得这屋子不像是有男主人的样子,发问:“你就不怕他误会?”
江凝收了手机,目光有些不解,好一会才意识到她指的是温礼珩,眼中闪过片刻迟疑:“还好吧,他应该不看这种娱乐新闻。”
换了个姿势,她又道:“而且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再说了,我们又不是真夫妻。”
话虽如此,但江凝也不知怎的,脑中浮现出温礼珩低垂着眼眸,一脸委屈的模样。
林倩虽是江凝的经纪人,也知道她家中的事情,但对于她不影响工作的私生活并不会过多干涉,她点点头:“对了,差点忘了重点。”
她从包里拿出剧本递给江凝,嘱咐道:“这是新剧的剧本,目前只有一半,后续的还在修改,围读前应该会发过来,你先看看。”
新剧是古装戏,前两天的饭局就是为了给这个戏拉投资。
“这么快就找到投资商了?”
古装戏不比现代剧好植入,加上好的服饰着装更费心力,因此拉赞助的难度更大,前两天还听导演说可能要延迟进组。
林倩点点头:“就这两天的事吧,据说有个大老板投了一大笔资金,那天的饭局你不是去了吗?”
6. 第 6 章
江凝不接纯纯谈恋爱的剧本,过于平淡,也不接狗血本,吵得头大。因此递来的剧本十来本可能才留下一本。
而这部戏是个偶然,一开始就被林倩就淘汰了,说是投资太小,没看头,但她看完开篇后却觉得还不错,还专门买了原著。
简单总结就是,身为商户千金的女主对落难权臣一见钟情,不料被辜负,女主父母身亡,流落他乡,偶然得知男主身份,改头换面接近男主,最后报仇隐归的故事。
典型的大女主文,be文学,不算新型,但在一堆谈情说爱的本子里却算得上是清流。
而江凝选中这个本子的重点,在于女主最后虽知道了男主的苦衷和误会,但还是按计划动了手,而不是强行大团圆。
不过原著和剧本还是有一定的差别的,她虽看过原著,却还需从头浏览剧本。
一下午的时间江凝都待在书房,草草看完一遍,阿姨正好做完晚饭,她敲着有些酸痛的肩膀往餐厅走。
她的晚餐基本上是减脂餐的配置,虽然她这个身高和体重已是标准的身材,甚至有点偏瘦,但为了更好的上镜效果,还是严格控制。
阿姨把江凝的那份端上桌后,又去厨房端了另一份,与江凝毫无胃口的菜叶子套餐相比,另一份明显美味很多。
“忘了问先生的口味,就先按小姐的喜好做了一份。”阿姨解释道。
怪不得,看着这么诱人。
“他还没回来吗?”江凝收回眼神,盯着眼前的沙拉。
阿姨:“没有,要不我先把这份拿去温着?”
江凝一下午没看手机,这会才发现温礼珩一个小时前就给她发了信息。
温礼珩:【晚上有饭局,不回来吃饭。】
她简单回了句,抬头道:“不用,他不回来吃,一会你收拾完就先走吧。”
面对美食的香味诱惑,江凝失了进食的欲望,快速解决完晚饭,回了卧室。
洗漱完出来时,温礼珩还没回来。
说不上为什么,江凝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恍惚间还真有种妻子等待丈夫归家的感觉。
她大力晃了晃脑袋,把这些不着调的想法甩了出去,拿回放在书房的剧本,靠坐在床边。
想到林倩上午提到的投资,顿住了翻书的动作。
她回忆起那天的饭局,一时竟想不出这个投资商会是谁,突然,一个答案浮现在脑海。
温礼珩……不会吧?
尽管温礼珩早就不是当初哪个需要资助的学生了,但江凝依旧无法将他和如今的身份画上等号,总感觉有些割裂感。
又或是他在她面前表现得太过柔和,一点也不像是旁人口中雷厉风行的上位者。
想不出所以然来,江凝又研究起剧本。
直到门外传来动静,她才抬起有些僵硬的脖子。
温礼珩走进来,两人对视一眼,江凝先一步移开目光,听到浴室门关上,她才浅松一口气。
不是没见过他穿正装,只是在家这种私密性很高的地方,总归是和在外有些不同的,特别是两人昨晚还……
不比早上半梦半醒的状态,清醒面对他的时候,说不尴尬肯定是假的。
水流声开了又关,江凝扫了眼空出的半边床,强迫自己屏蔽这些动静,专注于手上的剧本。
良久,床边陷下一处,鼻尖闻到熟悉的沐浴芳香,带着淡淡的水汽。
江凝摸了下鼻子,“你没带沐浴产品吗?”
温礼珩顿了下,道:“助理忘了,你介意的话我明天让他送过来。”
“没事,你用吧。”江凝翻动纸张,说道。
两人各占一边,一个看剧本,一个看平板,中间的空位足够再躺在一个成年人,整个房间只剩下纸张翻动和笔尖划过的“沙沙”声。
江凝看着手里的剧本,心思却有些飘忽,想到早上看的热搜,下意识瞟了温礼珩一眼。
要不提一嘴?可他要是没看到,岂不是显得她自作多情?
斟酌片刻,她清了清嗓,试探开口:“你……昨天没生气吧?”
“你指哪件?”话落,温礼珩抬头看向江凝。
哪件……她做了很多让他生气的事吗?
江凝三省完毕,觉得有些莫名,便没回话。
“没有生气。”温礼珩嘴角微动,收回目光,半晌道:“如果可以,你下次喝酒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江凝没直接回应他的话,只是叫了下他的名字。
“温礼珩。”
“剧组的大投资是你吗?”江凝问得直接,合上剧本,露出了剧名。
温礼珩:“嗯。”
没有丝毫犹豫,他的回答很坦荡,倒是让她有些自作多情的尴尬。
也是,他是一个商人,哪会这么儿戏。
仅剩的话题结束,卧室重回安静。
到了江凝睡觉的点,她开始犯困,把剧本收起来,躺进被窝。
刚躺好,卧室的大灯被关,只剩床头灯的暖灯还亮着。
江凝对光亮的敏感度不是很高,只要不是强光,这点光亮并不会影响她的睡眠。
但她睡前总会有一项固定活动,有时是对白日工作的回顾,有时是些不着调的胡思。
此时,她脑中正是昨晚汗如雨下的画面,但只一瞬,她就慌乱甩了出去。
随之冒出脑海的,是对目前这段关系的思考。
昨晚说的离婚的事不了了之,江凝能感觉到温礼珩不太愿意谈这事,她认为是因为两人曾经的资助关系。
许是涉及到自尊,江凝今晚原本准备谈假结婚合作的事也没再提。
既然如此,正常的夫妻生活对于两人现在的关系而言,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一部分。
想着想着,江凝的思绪慢慢迷糊。
突然,身旁传来动静,她只当温礼珩也要收拾睡觉了,直到眼前模糊的光影被遮挡,感觉到有人靠近,她不确认睁眼,就见身旁的人正撑着胳膊朝她贴近。
“不行,我太累了。”瞬间清醒,她抬手挡住温礼珩的胸膛,脱口道。
话落,江凝的脑中不禁再次闪过些限制性画面,双腿有些发软,手臂的劲也大了些,抵住了身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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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再努力,她的力道对一名常年健身的成年男子来说,并没有什么震慑力。
感受到手臂下的肌肉线条和不断靠近的身躯,江凝的脸色有些凝重,就在她忍不住要发火时,只听“啪嗒”一声,一旁的床头灯突然灭了。
周身忽地陷入黑暗,她恍惚了几秒,头顶快冒出的火苗瞬间被一大盆水浇灭,她像是刚出水的落汤鸡,不知所措,手上的力道也卸了下来,瘫倒回原位。
迟来的尴尬席卷全身,江凝恨不得即刻化成一颗大茧,被蚕丝包裹,永不见人。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茧不仅要被抽丝,连最后的蚕蛹形态也要被油炸后拆之入腹。
所以,江凝果断选择了闭上眼睛,装死。
死亡般的沉寂,随后身旁的人发出轻微的声响,两人间又回到了一开始的距离。
良久,就在江凝以为这件事就要这么过去时,一道清润的声音传进耳朵。
“昨晚很累吗?”
?
谁让你问这个了!你看看这合适吗!
江凝试图继续装死,但又怕温礼珩会一直等,无奈之下,用蚊子般轻小的声音道:“还好。”
她翻身背对温礼珩,企图用意念让自己快速入睡,可惜越是着急脑子也就越清醒。
短短两天的婚姻生活,毁掉了她的美容觉,黑暗中,江凝生无可恋地睁开了双眼。
忽然,耳旁传来一声很浅的笑,轻到可以忽略不计,温礼珩侧身背对她,淡淡道:“睡吧,我不来。”
江凝很想大声反驳她才没想这些,但说来奇怪,她竟真染上些困意,双眼渐渐闭合,思绪也逐渐天马行空起来,最终失了意识。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浅浅的呼吸声传来。
身旁的黑影动了,他跨过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靠近,却在快贴近时停了下来。
他手肘撑着脑袋,立起半边身子,目光似冬日清晨的暖阳般柔和,静静地落下。昏暗的环境可见度很低,他却能精准地描绘出她的五官,像是对待无价的珍宝,轻轻拂过她耳畔的发丝。
过了有一会儿,许是手臂微微发麻,他侧躺下来,一点点凑近,手臂穿过她与枕头间的缝隙,动作慢而轻,却依旧惊动了眼前的人。
温礼珩的呼吸停滞,脑中闪过数十个解释,直到腰间突然伸来一只手,似棉花般柔软,就这样搭在了他的后背,紧接着一条大腿也跨了上来。
“江凝。”他不敢动弹,喉结滚动,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唤了她一声。
身前的人好似有反应,很浅地回了声,像是不愿被人打扰,她往热源处贴近了点,脑袋朝前拱了拱,找到一处空隙钻了过去。
温礼珩控制着因为紧张而起伏的胸膛,体内似乎有烈火在燃烧,愈演愈烈,像是要冲破身躯,将他吞噬。
感受着身前的柔软,他缓缓抬手,一点点贴近,终于搂上了怀中人的腰间。
身体一点点平静,心绪却以不可控的姿态活跃着,似是在嘲笑他的紧张,又似在敲打他的低劣。
于夜,他被黑暗审视,月光却撞进他怀。
7. 第 7 章
谷雨时节,刚放晴不久的天又沉了。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着,雨滴随风敲落在玻璃上,发出轻轻的白噪音,似在助眠,又似在扰梦。
江凝小幅度动了下,朝热源处贴近,大脑逐渐苏醒,她睁开朦胧睡眼,呆愣两秒后,倏地睁大了眼睛。
这、这是什么情况?
她刚想把跨在温礼珩身上的腿收回来,察觉到腰间的手动了下,立马收了动作,闭眼装睡。
身旁不见动静,江凝的心却紧张了起来,也不知是在怕什么,内心挣扎几番后,还是未敢睁眼。
突然,脚腕处感受到一抹温热,指腹的薄茧带着微微的酥麻感,她强忍着想挣脱的冲动,顺着温礼珩的力道把腿收了回来。
他似乎还未发现她已经醒了。
这下,江凝更不敢睁眼了。
颈间的手臂转动,似是有些发麻,温礼珩的动作很缓慢。
江凝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尴尬,她故作被惊扰的模样,闭眼翻身,脱离了他的怀抱,同时也给了他手臂抽离的机会。
很快,身旁空出一块,脚步声往外,随后浴室传来轻微的水流声。
他这是在……
本不该入耳的声音却因过于安静的环境,在耳畔响起,江凝抿紧了唇,只觉耳温升腾。
她拉高被子,盖过头顶,终于掩住了耳旁的声音。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卧室门关上,江凝悄声拉下被子,瞄了眼四周,确定人已经走后,这才松了口气。
她伸手拿过一旁的手机,没管顶着一串红色数字的微信,先点开了视频软件。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动静,江凝说时迟那时快,立马把视频暂停,钻进了被窝。
不料误触了屏幕,播放到一半的视频在被中响起。
她心跳漏了一拍,被中的手慌按下关机键,然而越是慌乱越是出错,在她的不懈努力下,视频的声音成功响彻整个房间。
尴尬生出的无名怒火裹挟着她,江凝一把掀开盖在头上的被子,重重关上手机,扔在一旁。
抬眸对上温礼珩的目光,她蛮横道:“你动静太大吵到我睡觉了,下次注意点!”
说完也不管温礼珩是什么反应,拉过被子盖了回去,翻身背对他。
温礼珩脸色淡淡,眼角染上几分笑意,他拿上床头柜的平板,道:“抱歉,我下次注意。”
这回是真的走了,江凝又躺了一会,起身收拾去了健身房。
练到大汗淋漓,终于把早上的事抛至脑后,洗完澡出来时正好接到夏梦涵的电话。
“没空,马上进组了。”不等夏梦涵说话,江凝开口拒绝。
“你得亏是没空,张新正要通缉你,你可别让他抓到。”
江凝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台上,擦着头发回道:“你替我转达一下,他这体格当酒陪还不过关呢。”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笑声,紧接着响起张新的怒吼:“江凝!我要去网上爆你的黑料!”
她这才知道几人正在一起,又瞎扯了几句,孙佳悦把话题拉了回来,正色道:“江凝,陈灵要回来了,你知道吗?”
江凝笑容敛了几分,没吹头发,把毛巾披在脑袋上,拿着手机出了浴室,“我怎么会知道。”
夏梦涵:“她下周搞聚会,给我们都发了邀请短信,你收到没?”
“可能吧,没注意。”
双方陷入沉默,半晌后,孙佳悦出声:“你打算去吗,要是你不去的话我们也不去了。”
夏梦涵接话:“就是,反正我们和她也不熟。”
陈灵是江凝的好友,更准确的说是曾经的好友,高三那年她突然消失,后来才知道她听家里安排去了国外。
而他们三个本来就是因为江凝才和陈灵接触的,如果江凝不去,他们也没有必要去。
江凝关了免提,把手机贴在耳边,道:“看行程吧,有空就去。”
挂完电话,手机屏幕跳出一条陌生短信。
是陈灵发来的。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久到都快忘了这个人的存在。望着手机里的短信,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不禁有些愣神。
窗外的雨大了些,噼噼啪啪地打在玻璃上,江凝回神,收了手机往浴室走。
-
剩下的那部分剧本也送来了,江凝在家待了好几天,每天的日常不是研究剧本就是睡觉。为了避免上次的尴尬,她特地养成了早睡晚起的好习惯。
因此,两人虽在一个屋檐下,见面的机会却少之又少。
直到昨天,她一个不留神抱着剧本在书房的沙发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卧室大床上。
是谁伸出了援助之手,不言而喻。
而这一点彻底打破了江凝内心的平静,虽然她很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是,她在躲温礼珩。
这个认知让她十分受挫,她住着自己的房子,却让一个外人占了上风。
于是,她决定重振雌风,找回场子。
是夜。
温礼珩回来得晚些,知道江凝最近睡得早,他特意去了次卧洗漱,往主卧走时,却见门缝有光影。
他轻声打开门,江凝正抱着剧本在床边靠着。
手中的本子已经快被江凝翻烂了,听到动静,她没抬眼,自顾自盯着书上的笔记。
很快,床边陷下一处,温礼珩没拿平板,他平躺盖好被子,一副准备入睡的模样。
他能感受到江凝在躲他,却不知她今晚的举动是何意。
就在他闭上眼要休息时,江凝突然轻咳了两下,叫了他一声。
“温礼珩。”
温礼珩抬眸望去。
“你陪我对下戏。”江凝用了祈使句的句式结构,不容拒绝道。
今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茬。
温礼珩起身,斜靠在床头,“怎么对。”
怎么对……自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
江凝翻了下手中的本子,突然起身往外走,说道:“等一下,我去拿另一本。”
等她从书房回来,温礼珩正在看翻开扔在床上的剧本,她把新拿来的剧本放在床尾,正要把翻开那本合上拿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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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听他说:
“这些也是你的戏份吗?”
江凝愣了下,低头看了眼翻开的剧本。
上面是女主明芷和男主萧昀澈在乡下第一次成亲洞房的戏份。
因为女主后期为了报复男主,特意换了面容,所以前期和后期分别是由两位演员饰演的。江凝演的是后期黑化的女主,但为了更贴合人物,所以她对前期的戏份也做了研究。
然而,面对温礼珩的提问,江凝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心安理得地点头,甚至添油加醋:“对呀,观众就爱看这些。”
说罢,她又道:“你该不会介意这些吧?”
温礼珩的目光从摊开的页面收回,淡淡道:“没有。”
江凝跪坐在床上,俯身拿过床尾的剧本,快速翻到最后几页,指着被记号笔划过的页面,道:“就对这一幕。”
这一幕是全篇最后一点对手戏,讲的是女主明芷和男主萧昀澈第二次大婚的新婚夜,萧昀澈已知道明芷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她对自己的恨意,但还是遣散了所有下人,而明芷也没有心软,按计划对萧昀澈下了手。
这里的台词不多,但却很考验情感的把控。
“开始吧。”江凝把手里的剧本递给他。
温礼珩接过,低头看了眼,面无表情道:“明芷,你穿这绛红色真……”
“停。”江凝出声打断,凑近指着标红的句子,纠正道,“你这语气不对,他这个时候已经认出明芷了,这句话应该是深情中带着点愧疚。”
温礼珩的目光在她的手上凝了瞬,抬眸朝她看去,“明芷,你穿这绛红色真好看。”
江凝没防备撞上他的眼眸,眉心一跳,没想到他悟戏悟这么快,下意识接话道:“比扬州那次还好看吗?”
温礼珩抬手覆上她的脸,目光轻柔,低声道:“痛吗?”
江凝的斗志瞬间被燃起,眼睫煽动,再抬眸时眼眶已微微泛红,无实物表演握着匕首的右手抬起,快速朝温礼珩的胸口刺去。
“痛,怎么不……停!”说到一半的台词顿住,江凝握拳的手抬起,捶了下他的胸口,挑刺道,“你怎么回事,我都拿刀扎你了,你应该倒下——”
话音未落,温礼珩往后仰去,江凝一只手搭在他胸口,顺势也往前倒去。
一瞬间,两人以上下交叠的姿势跌倒在床上。两层睡衣布料宛若空气,彼此的体温暧昧传递着。
江凝的脑袋埋在温礼珩的肩膀和被子间的缝隙,她第一时间想起来,不料嘴唇撞到一小块凸起,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习惯性抿了下唇。
刹那间,空气有些凝固。
江凝垂眸看了眼,那块凸起的,还在滚动的不是喉结是什么!
心绪慌了几分,她本能抬头,然而脑袋又给了温礼珩下巴一击。
只听身下传来一声闷哼,她莫名有些心虚。
她今晚确实有意刁难他,但是现在的发展走向并不是她本意。
“对不起,我不……”不等她把话说完,温礼珩翻身压了过去,两人的位子瞬间调转,紧接着,未说完的话也被吃了去。
8. 第 8 章
翻开的剧本被丢至床脚,翻动间满是记号笔的痕迹。
江凝躺在柔软的被子上,身前的人似一座大山般笼着她,遮住了头顶的光亮。
她被迫扬起头,只觉身体在升温,肺部的氧气骤减,攀在温礼珩肩膀的手慢慢收缩,就在她快窒息投降时,一旁的电话铃突然响起。
江凝的手下移,抵在温礼珩的胸前,含糊不清道:“……有电话。”
温礼珩双手撑在床上,轻抬起身,松开了她。
江凝大口喘息着,伸手拿过一旁的手机,是江风华的电话。
她按下接通键,然而不等她递到耳边,手机就被温礼珩夺去。
“喂。”
电话那头默了会,传来声音:“礼珩?”
“是我,爸。”温礼珩翻身起来。
江凝正累着,她抬手垫在脑袋下,听见他的称呼,抬眸望去。
改口倒是快。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听他“嗯”了几声,就挂了电话。
江凝接过手机看了眼,问道:“他说什么?”
“让我们明天晚上回家吃饭。”
江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温礼珩:“你答应了?”
温礼珩有些莫名,点了下头。
江凝拿着手机的手虚空点了下他,气急语塞道:“你、你以后不准接我电话。”
话落,她又抬眸瞪他,补充道:“也不私自准接他电话,必须和我报备。”
温礼珩对此并无意见,乖顺点头,“好。”
这倒是让江凝接不住了,她眨了眨眼,走失的良心短暂回归,刚想道歉,却感受到微微发麻的嘴唇,到嘴的话一转,骄横道:“我要睡觉了,你去关灯。”
隔天,江凝一看到手里的剧本就想到昨晚的事,一气之下把本子一扔,躺着玩了一下午游戏。
正进行到关键时刻,突然一个电话打来。
她盘腿坐在懒人沙发上,气愤道:“谁。”
“温礼珩。”他的声音正经到像是在课堂上被点名,举手喊到。
江凝被自己的脑补逗笑,“找我干嘛。”
温礼珩看了眼进来的助理,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你在家吗,我下班回去接你。”
江凝这才想起来今晚要回江家吃饭,“好……等等。”
看了眼时间,开口:“太麻烦了,浪费时间,我自己过去吧。”
她只想早点吃完,早点结束。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江凝恍然想起他对这份婚姻存留的几分认真,又改口道:“要不我开车过去找你?”
“行,路上小心点。”
挂完电话,江凝起身伸了个懒腰。
也好,在家待了这么多天,也该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了。
然而想象只能是想象,江凝直接把车开到了温礼珩公司地库,与大自然的空气失之交臂。
一个男人朝她走来,是温礼珩的助理,前两天来家里拿资料的时候见过。
“江小姐,我带你上去吧。”
江凝没下车,开了车窗,“不用,他还要多久。”
“会议马上结束了,老板应该一会就下来了。”
江凝点点头,见他不走,抬手拉下墨镜,闲聊道:“罗助,你叫什么?”
罗助抬头,虽有些疑惑,但还是认真回答:“罗助。”
“……哈哈,你爸妈给你起这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会来当助理。”
罗助以为江凝会是网上看到的那样,所以知道老板的老婆是大明星江凝后,还为此捏了把汗,完全没想到她私下是这种性格。
他摸了下脑袋,憨笑道:“没呢,我爷希望我像雷锋一样,乐于助人。”
闲谈间,电梯口那传来动静。
江凝刚把墨镜戴好,就见温礼珩从拐角出来,紧接传来一阵“嗒嗒嗒”的声响,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从他身后出现,叫了他一声。
她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只见女人拨了下耳旁的头发,嘴角扬起淡淡的笑。
江凝之前演过一部职场剧,装造和她有点像,当时还想会不会太假精致了点,现在看来服装老师还是有过研究的。
收回目光,她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比预计迟了。
江凝解开安全带,刚才车里出来,就听罗助重重咳了几声,她闻声望去,见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温礼珩的方向。
“你感冒了?”
罗助先是摇头,遂又点点头,刚想为自己老板解释几句,就听江凝笑了,“这个季节容易生病,多注意点。”
说话间,身前多了处阴影。
温礼珩先一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抬手抵在车顶,等江凝坐好后绕车走到另一侧。
罗助刚想说点道别的话,就被温礼珩扫了一眼,随后车子扬长而去,留他一人在原地。
车内。
“下次可以直接上来找我。”
江凝正回着群里的消息,按下发送键后抬头,“没事,我暂时还没公开的想法。”
温礼珩顿了下,目视前方,静默半晌后开口:“刚才是我的大学同学,正常招聘程序进的公司,刚才在聊工作上的事。”
这个“正常招聘”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江凝笑道:“你们公司还有不正常的招聘程序?”
“没有。”温礼珩侧眸看向她,正色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没有给她开后门。”
江凝认可点头:“不错,是个刚正不阿的好老板。”
其实她很清楚温礼珩的意思,只是这女人的身份和两人的关系,对她而言,无关痛痒。
她本就不要求也不相信婚姻的绝对忠诚,更何况她和温礼珩之间本就不涉及爱情。
这些年她赚的钱足够养活自己和苏妍,所以江风华极力想要守住的江家名号她丝毫不在乎。
只是没想到苏妍会来找她,哪怕再不情愿,她也知道结婚这事她躲不了了,因为她不想让苏妍在她和江风华之间为难。
所以,这个对象不是温礼珩也会有别人,只要她暂时不离婚,江风华的计划就不会得逞。
只可惜到头来,温礼珩称了江风华的心,她的计划反倒泡了汤。
车子在江家院前停下,江凝心情有些烦闷,没等温礼珩,先一步进了门。
对上江风华的笑脸,她先是一记白眼,随后径直掠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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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餐厅走。
温礼珩走得快,没一会就听见两人在身后交谈的声音。
江风华招呼温礼珩坐下,“开饭吧。”
“我妈呢?”江凝看了眼四周,问道。
家里的阿姨低着头,没敢说话。
江凝眉头轻皱,目光直直看向江风华,打断道:“我妈呢。”
江风华笑容微敛,看向阿姨:“都要吃饭了,不知道把人叫下来吗?”
说完,他扫了眼江凝,又笑着看向一旁的温礼珩,一副老父亲的模样开口:“她脾气差点,你平日多担待。”
温礼珩点头:“没有,应该的。”
说话间,楼梯口传来动静。
几日不见,苏妍的脸色少了几分血色,看着有些虚弱,她垂眸轻咳了几声,目光在扫向餐厅多出的人后,顿住了脚步。
江凝下意识想起身,不料江风华快了一步,他扶着苏妍的肩膀,“还站着干嘛,快坐吧。”
苏妍侧头轻咳了下,在一旁的位子坐下。
江风华拍了拍她的后背,开口解释道:“前两天感冒了,怕传染你们。”
苏妍没说话,侧身躲过背上的手。
人到齐后,便开始上菜。
江凝晚上本就吃得不多,这样的饭局更是没胃口,她起身给苏妍盛了碗汤,自己也喝了两小碗。
抬眸时,目光在不远处依旧盛满的汤碗上凝了瞬,低头看起了手机。
整个饭桌,只有江风华和温礼珩的交谈声。
回完消息,江凝收了手机,起身道:“吃好了,走吧。”
温礼珩早就停了碗筷,跟着起身,江风华却道:“不早了,要不今晚就住这吧。”
“不行。”江凝一口回绝。
江风华忍了一晚上,语气有些重:“你不怕折腾,总得想想礼珩吧。”
江凝刚想回怼,温礼珩却借着餐桌的遮掩握住了她的手腕,“下次吧,明天还有工作,回去方便点。”
江凝看了他一眼,想到下午从家里到他公司的路程,扯了下嘴角。
想不到他这个三好学生撒起谎来倒是面不改色。
既然温礼珩都这么说了,江风华也不好再挽留,只道:“行,回去注意安全。”
车子驶出江家,天色已经黑了。
江凝浅吸了口带着淡淡水汽的冰凉空气,关上车窗,撑着脑袋看向一旁开车的温礼珩。
光影打在他的身上,忽明忽暗,比往日多了几分凌厉。
“温礼珩,你之前住哪?”想到他刚才的话,江凝问道。
“御澜湾。”
这小区江凝自然是听过的,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带,这样看的话,他现在至少要比以前早起半小时。
也是够有想不开的,难以想象一个大老板每天要早早起来从近郊赶去公司上班。
“你就没想过搬回去?”
红灯路口,车子缓缓停下。
“和你一起吗?”
温润中带着点低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车外的路灯斜射着打进车内,温礼珩侧身望来,挡住了刺眼的光线,昏暗的车内看不清他的神色,莫名有些危险。
9. 第 9 章
江凝最终还是来了陈灵组的饭局,三人已经提前在餐厅门口等她了。
“江——”夏梦涵刚出声就被孙佳悦捂住了嘴,含糊不清挥手道,“……这里!”
孙佳悦观望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注意后才松开夏梦涵,问:“没狗仔偷拍吧?”
江凝摇了摇头,半开玩笑道:“和男陪再度晚餐?”
今天特意戴了口罩的张新低声咬牙:“江、凝!”
四人说笑着往楼上走,包厢的门微开着,夏梦涵先一步开了门。
“愣在这干嘛,快进去……”孙佳悦轻推了一下挡在门口的夏梦涵,却在看清里面的人后,也愣了下。
江凝紧跟着进去,目光在两个陌生面孔上停了瞬,最后落在陈灵的身上。
近十年未见,她和以前大不一样,最明显的就是一头及腰的长发。
“你们来啦。”陈灵第一个起身,指了下一旁的两人,介绍道,“我同事,她们都是凝珠。”
凝珠是江凝的粉丝名,意味着如同凝珠般聚集在她的身边。
两人接连起身,一人拿着手机,激动道:“我超喜欢你的戏,你本人比电视上还好看,我能和你合张影吗?”
另一人也接话:“我也想要,可以吗?”
江凝的私人行程不会跟工作人员,虽然不介意被拍,但也会尽量避免和粉丝接触。
“我还当今天是来吃饭的呢,原来是私人签售会。”夏梦涵本就不是很喜欢陈灵,这会语气也没丝毫收敛。
不怪她火大,陈灵明摆着就是在算计江凝,用江凝的身份做自己的人情。
气氛陷入僵局,两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是我考虑不周,光想着她们也是临中毕业的,大家都是校友也算是有缘分。放心,她们不会乱传的。”
江凝的目光从陈灵身上离开,看向两人,笑道:“签名可以,私人行程不方便拍照。”
两人总算有了笑,连连点头说理解。
陈灵:“快别站着了,都坐吧。”
几人未动,直到江凝动身才接连坐下。
两人确实都是临中毕业的,但是比几人小一届,聊了会学校的事,场面总算暖了些,其中就属张新话最多。
其实这是四人从小养成的默契,要是遇到不太愿意迎合的场合,张新就会充当几人的话筒,免得被人贴上傲慢的标签。
到头来组局人陈灵倒成了最安静的那一个,隐约能看到几分学生时代的影子。
吃得差不多时,江凝的电话突然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出了包厢。
“喂,找我有事?”
温礼珩:“你帮我去书房的桌上找一份……”
“我不在家。”不等电话那头说完,江凝出声打断。
“没事,那我回去再找。”温礼珩顿了下,又道,“你在外面吃饭?”
江凝下意识点了下头,意识到他看不见后,又“嗯”了声。
“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她说完就想挂断,不料电话那头沉默不语,等了片刻,又改口道,“行,你现在过来吧,定位发你。”
江凝挂完电话想进去,却迎面撞上从包厢出来的陈灵。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许凝固。
“聊聊?”
两人去了一旁的露台,晚春的风吹来仍有些冷意。
“咔哒”一声,一窜小火苗燃起,随后熄灭,留下一星点红光。
江凝的眉头微拧,扫了眼身旁的人,“聊什么。”
陈灵熟练吐出一股烟气,“我没想到你会来。”
“不正如了你愿?”
今晚的事她不是不计较,而是不屑于,但也仅此一次。
静默半晌,陈灵熄了烟,嗓音带着点沙哑,答非所问:“一出生就在罗马的人,怎么会懂蝼蚁的不易。”
她确实算计了江凝,但她没办法。
江凝哼笑一声,语气也冷了下来:“没人把你视若蝼蚁,是你把自己限在了地下。”
谈话不欢而散,江凝先一步回了包厢。
刚坐下就收到了温礼珩的消息,她跟一旁的夏梦涵招呼了一句,起身道:“我有事就先走了,你们再坐会。”
关上车门的同时,手机接连响起好几道提示音,是四人群里发来的消息。
夏梦涵:【某人老公来接人了,江大小姐啥时候成夫管严了?坏笑.jpg】
孙佳悦:【!啥时候叫出来让我们见见,不够意思。】
张新:【有异性没人性,江凝我要去网上爆你黑料!愤怒.jpg】
夏梦涵:【+1】
孙佳悦:【+10086】
江凝正要回消息,就听温礼珩说:“你抽烟了?”
手上的动作停下,她望向身旁的人,看他的样子是刚从公司出来,轻笑了声,故意道:“想管我?”
温礼珩眸光微敛,默默启动车子,没再说话。
江凝回完群里的消息,又和林倩确定了剧组围读的时间,车子开得平缓,困意渐渐袭来,她双手抱胸,很快失了意识。
不知过去多久,车子在地库停下。
副驾的人还在安睡,垂眸闭眼的安静模样少了点往日张扬的神采。
温礼珩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似羽毛拂过般轻柔,从眉眼滑落,越过秀气的鼻梁,最后落至小巧的红唇。
仿佛只有此刻,他才敢纵容自己卑劣的目光恣意横行。
江凝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兔子,遇到了狩猎的狼,然而就在她奋力逃跑的时候,这个狼突然幻化成了人形,从身后抱住了她。
梦境中的感触越发真实,她的思绪慢慢回神,迷糊间睁开了双眼。
先入眼的是轮廓分明的下巴,带着轻微冒出头的胡茬,再往下,是凸起的喉结。
原来不是梦,她真的被人抱起来了,可是……温礼珩为什么不把她叫起来?
突然,电梯提示音响起。
温礼珩低头的瞬间,江凝紧急闭上了眼眸。
别看我,别看我……
许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温礼珩往电梯外走,紧接房门打开又关上。
江凝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装睡,她只知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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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错过了醒来的最佳时机。
没一会,感受到身体在往下,下一秒后背触到柔软,温礼珩这是把她放在了床上。
脚步声渐远,江凝悄摸睁眼,确定他进浴室后,翻身想起来,不料刚坐起来,就听到动静,连忙又躺了回去。
感受到身旁有人贴近,她的眼眸转动,不由提起了心。突然,脸上一凉,指腹隔着湿润的触感从脸颊拂过。
他这是……在帮她卸妆?
比起他的举动,江凝更惊讶的是,他居然会卸妆。
跟前女友学的?还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温礼珩的手法还挺专业,和她平日的步骤还挺像。
思绪乱飞的时间里,江凝脸上的淡妆也慢慢卸去。
就在她还沉浸在保姆级别的服务中时,脖子突然一凉,衬衫外套的扣子被解开。
眉心一跳,江凝瞬间清醒。
他不会还要帮她洗澡吧?!
不敢再装下去,江凝故作不清醒的模样,抬手揉了下眼睛,趁温礼珩松手时,半眯着眼起身往浴室的方向走。
不料装得太像,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往一旁倒去。
似每个偶像剧的情节一样,她落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
但只一瞬,待江凝站稳后,身后的手就松开了,仿佛只是紧急时刻的本能反应。
明明越界的是温礼珩,但尴尬的却是她,江凝道了声谢就跑进了浴室。
-
剧本围读的地点已经敲定,就在本市横店附近的酒店,今晚就入住,林倩来家里帮她收拾行李。
林倩看了眼衣帽间多出的深色衣服,问道:“这次距离挺近的,你确定不住家里?”
江凝斜靠在沙发上,丝毫没领会她的意思,半开玩笑反问:“你是在教唆我搞特殊?”
林倩笑道:“我可不敢。”
说实话,林倩一开始还真以为江凝是搞特殊的人,毕竟长得一副极具攻击性的美人相,家里又有钱,完全就是出来体验生活的富家小姐,然而了解她后就会知道,她对工作的态度有多认真。
哪怕是到偏远的乡下取景,走泥泞的山路,住漏雨的屋子,她也丝毫没有抱怨。
不过说到特殊,林倩突然想起最近听来的小道消息。
“你知道演前期女主的演员被换了吗?”见江凝没反应,她来劲了,接着道,“换成梁含灵了,据说是她那个有钱的男友给组里投了一笔钱,趁着没签合同,连夜就把人换了。”
江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梁含灵这人她认识,为人矫情,十句话有八句都在炫耀自己那个有钱的圈外男友。
“上次我还听那谁的助理说,她在另一个剧组……”
果然,是人就抵不过八卦的诱惑,两人开了话闸就停不下来了,直到定的闹钟响了,才堪堪停止。
林倩快速收拾好行李,走到玄关的时候,还自顾自感叹了一句:“不住家里也好,省得被狗仔拍到。”
江凝没在意她的话,没丝毫留念地踏上了去工作的路途,然而当晚准备明天的围读资料时,却接到了温礼珩的电话。
10. 第 10 章
“还在工作?”
江凝坐床边的沙发,听到电话那头的询问,无声扯了下嘴角:“你回家了?”
“嗯。”
无人说话,隐约能听见彼此轻缓的呼吸。
窗外的细雨大了些,淅淅沥沥地打在玻璃上,很快掩过了那一点细小的声音。
突闻一声轻笑,玻璃上静止的水滴缓缓落下,留下一记水痕。
“温礼珩,你有点越界了。”
江凝望了眼没关严的的窗户,冷风顺着缝隙灌了进来,丝丝缕缕,带着点淡淡的湿润气息。
电话那头是预料之内的沉默,似无形的屏障,又似无声的抗争。
夜色更沉了,像是在等待暴雨的密布乌云,团聚着一点点融掉最后一抹浅色云层。
仅管唾弃,但江凝无法否认她身上留着江风华的冷血基因,所以她从来就不是多和善的人,贤妻良母更是无稽之谈,好比靓丽的糖衣下包裹着坚硬的石子。
因此,哪怕是无关痛痒的妥协,她也会细数着事不过三。
“你知道我们的婚姻是出于什么,我没有义务和你汇报我的行程。”
老化的秋千被风吹得晃动,生锈的铁链刮过铁皮栏杆,发出刺耳的声响,忽地,重重落下一边。
“抱歉。”
经历了世纪般的漫长等待,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混杂着风声和雨点滴落的杂音。
江凝的脑海中竟荒唐地闪过他独自站在雨中的孤寂背影,仿佛面对他,她总少一点狠心。
“挂了,我还有事。”
未等回应,她结束了通话。
窗外的雨好似大了些,落在窗沿的雨滴顺着未关合的缝隙,溜了进来,地板处已有一小摊水渍。
靠近窗边,冷气强硬地穿透衣袖,与她的体温抗衡,豆大的雨点落在她的眼角,她却置若罔闻。
江凝带了十来年名为“乖顺”的面具,她以为只要足够听话,就会获得苏妍的喜爱,因为课本总说,没有妈妈是不爱自己孩子的。
她灌注了自己所有的爱去次验证课本的这句话,得到的事实却是,苏妍并不爱她。
她把所有的错误都归结于江风华,在撞见他令人作呕的外遇后,她对江风华的恨意几乎是到达了顶峰。
华丽的水晶球里是锋利的亮片,是无法呼吸的透亮液体,她终于找到了裂口,恳求苏妍和她离开。
那是她第一次和苏妍争吵,她永远忘不了苏妍紧皱的眉头和厌恶的神色,她说:
“坐好你江家大小姐的的位子,这些不是你该管的。”
她不知道的什么是江家大小姐该做的,只知道自己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十八岁那年,江凝亲手撕碎了面具。
因此,她讨厌从温礼珩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让她的绝情总留有余地。
-
林倩来送早餐时,江凝刚起床。
昨晚吹了会冷风,脑子还有点晕,坐在床沿发呆。
林倩把早餐放在餐桌上,拉了下身旁的人,介绍道:“这个是杨星星,我侄女,小吴的活暂时让她接手,你有需要就和她说。”
江凝不太喜欢被太多人围着,加上拍戏的时候林倩基本也在,所以身边的助理基本就一个,但之前的助理小吴因为家里的原因辞职了,临时找不到人,林倩便叫来了自己的侄女。
“江凝姐好,你叫我星星或者小星就行。”
江凝点点头,起身往餐桌走。
林倩帮忙打开包装盒,叮嘱道:“有任何事,立马给我打电话,咱们嘴下留情,实在不行就过过嘴瘾,切记不能动手啊。”
对江凝进行思想熏陶,是每次工作前的必经流程,虽然用处不大,但聊胜于无。
吃完早饭,江凝去了围读的会议室。
“江凝,早。”男一号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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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已经在里面了,抬手招呼了声。
“早。”江凝和工作人员招呼了一圈后,在他一旁坐下。
等了一会,大伙都陆续到了,除了临时进组的梁含灵,昨天八卦过的主人公。
江凝眉头轻皱,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她不在乎合作的对象有什么负面新闻和风流史,但工作上必须态度认真,而迟到是最不能容忍的低级错误。
终于,在导演第二次催促时,此人才姗姗赶来。
刚进门,江凝就闻到了她身上浓重的香水味,熏人程度不亚于在下水沟泡了三天三夜的死老鼠。
“真不好意思,我助理把我闹钟定错了,麻烦大家等我啦。”
话虽如此,但她语气间丝毫没有愧疚,反而带着点淡淡的优越感。
江凝扫了眼她从头到脚的精致打扮,用力过度的模样像极了进了富人家的小偷,好一个偷感十足。
导演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但也只能打圆场道:“下次注意就好,快坐下吧。”
早上的工作就是通读剧本,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甚至有些枯燥,因此江凝时常能看到梁含灵在照镜子,折射的光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她的那块桌子。
临近中午,中场休息。
江凝摇了摇水杯,正要起身时接水时,一只手伸来,握住了杯壁。
“我正要去,帮你一起接了吧。”
她看向于超,推脱道:“不麻烦了,我自己去就好。”
于超:“不麻烦,你不会连这点小事都要和我客气吧。”
既然都这么说了,江凝也不客气了,“不用太烫。”
“于超哥,能帮我也接一下吗?”梁含灵插话道。
于超点点头,刚要接过杯子,门外突然跑进一个工作人员,兴奋喊道:“外面送了好多咖啡和小蛋糕,谁和我一起搬一下。”
11. 第 11 章
话落,会议室立马喧闹起来。
“这是甜锦斋的蛋糕吗,听说都是限量供应的。”
不知哪个人惊呼了一声,众人纷纷看向包装袋上的Logo。
“好大的手笔,这一桌要不少钱吧。”
“是谁送的啊,有备注吗?”
就在大家小声讨论时,梁含灵突然站了起来,清了清嗓:“早上的事情实在抱歉,下午茶是我的一点心意。”
请客的自然最大,大伙象征性欢呼了几句,并且表示,只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当然,也有好奇的。
“含灵姐,我记得甜锦斋是会员制,没有外送服务,你认识他们老板?”
梁含灵顿了下,撩了撩胸前的卷发,漫不经心道:“是我男朋友安排的,我也不清楚呢。”
小姑娘笑笑:“你男友对你真好。”
江凝听了全程,拿过一旁接好的水杯,倒了点热水。
“江凝姐,你想吃啥口味的,我去帮你拿。”杨星星凑过去看了眼,跑来问她。
江凝摇摇头,“不用。”
许是昨晚吹风的后遗症,加上念了不少剧本,她的喉咙有些发疼。
杨星星走后,一旁的位子便空了,一群人聚在甜品桌那,唯有梁含灵走了过来。
她在空位坐下,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了江凝面前。
“江凝姐没吃过这牌子吧,快尝尝,你应该会喜欢。”
江凝在圈内的背景一直是迷,有人认为她是草根出身,纯靠运气和男人上来的,也有人认为她是富家千金,出来体验生活。
很显然,梁含灵认为是第一种。
“冒昧问一句,梁小姐有混血基因?”
梁含灵愣了下,指尖绕着发尾的一缕卷发,含笑道:“没有,我长得有点混血吗,其实以前也有人……”
江凝扫了她一眼,抬手扇起了鼻子,“那看来是单纯的体味重了,能离我远点吗,太熏人。”
话被打断,梁含灵的笑容僵在脸上,“你、你什么意思!”
“与其找我挑事,不如多看会剧本。”江凝目光冷了下来,不再理会。
被戳了心事,梁含灵不自在起身,椅子在地板滑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拽过一旁的袋子,放话:“你给我等着!”
下午的工作和上午差不多,许是江凝的话起了作用,梁含灵照镜子的次数少了,空白的本子上也多了几道红色笔记。
围读的时间不会像拍戏那样紧,下午吃饭前就结束了。
杨星星拿着包过来,“江凝姐,先去吃饭吗?”
“先回房间吧。”江凝把手上的资料递给她,想了想又道,“还是出去吃吧。”
说不上为什么,心情有点不好,想出去走走。
杨星星挑了家评分高的粤菜馆,餐厅对面就是一片江景。
胃口不高,加上晚上吃得不多,江凝半饱后就放下了筷子,望着窗外,小口抿着茶。
昨晚的雨不知何时停的,今天是个大晴天,这会太阳落了山,天色开始变沉,柳条被风吹动,又一下没一下地拂过江面。
“江凝姐,我能问你个事吗?”
思绪被召回,江凝闻声望去,点了下头。
杨星星欲言又止,斟酌道:“之前网上说的,你泼了宋怡一杯水,这事……是真的吗?”
江凝挑了下眉,看着眼前的人。
“我觉得肯定是媒体乱讲,为了热度弄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杨星星被看得不自在,愤恨维护道。
江凝错开目光,低头笑了声,“他们没乱讲。”
杨星星没反应过来,呆愣在原地。
“我是泼了她一杯水。”她放下手中的杯子,故作叹息道,“……可惜不是热水。”
江凝和宋怡被网友称为是“同期小花”,常常被拿来比较,粉丝也一直是处于戒备战斗状态。
那次,江凝受导演邀请,客串了一个角色,正是宋怡主演的戏。出演当天正好赶上杀青,便一起去了杀青宴。
巧的是那部戏的男一号曾经是江凝的追求者,一晚上对她嘘寒问暖,毁了宋怡想炒作的计划。
她乐得自在,毕竟外界猜的很对,两人本就不对付,宋怡越是不爽,她越开心。
所以面对她出言不逊,江凝自然是不惯着。
而舆论就像投进池水的石子,不需要多大,能掀起涟漪就行。因此,宋怡的一则微博,便让人把矛头直指向她。
杨星星没料到她会如此坦诚,一时无无伦次:“呵呵……江凝姐肯定不是故意的,这、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
没再逗她,江凝抽了张纸巾,“吃完就走吧。”
吃饭的餐厅就在酒店附近,两人步行往回走。
杨星星突然收到林倩的信息,小声唤了江凝一声:“江凝姐,你先回去吧,我去药店给你买点药。”
想了想,她看了眼四周,又道:“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江凝知道是林倩的安排,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到时候来找我。”
跟杨星星分开,她一人沿着桥边走了会。
没了太阳,气温开始下降,在她打了第二个喷嚏后,才慢悠悠往酒店的方向走。
大堂人来人往,多是剧组的人,快走到电梯时,她摘了口罩,不料正巧遇到梁含灵,还有……她的传说中的男朋友。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江凝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然而,她不得不感叹,这世界太小,因为眼前熟悉的胖男人,正是那次和她相亲的黄先生。
多半是有些晦气,只一眼,她就收回了目光。
可惜梁含灵是个不懂眼色的,又或是中午在她这吃了鳖,有人撑腰后,腰杆子都直了不少。
“江凝姐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不会身边连个助理都没有吧。”
江凝扫了眼两人挽着的手,故作沉思道:“我记得你助理是个瘦瘦的女生吧,怎么吃个晚饭的功夫不仅充气还变性了?”
“你!”梁含灵气不过瞪了她一眼,“这是我男朋友。”
“哦……男朋友。”江凝故意拖长了尾音,扫了眼她身旁的男人。
而这个黄先生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遇到江凝,脸色有些难看。
电梯到了楼层,“叮”的一声后打开。
江凝双手插兜,越过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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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一步往外走。
梁含灵见自己男友一直盯着江凝的方向看,这才察觉到不对,问:“亲爱的,你认识她?”
黄易见她消失在拐角才收回目光,那次见面后他就一直忘不了江凝,虽然很生气,但是想着只要能把人娶回家,还不是得听他的。
然而,就在他又一次找到江风华时,却见他硬气了不少,一口回绝,还说当时只是玩笑话。
不用想都知道江风华肯定是找到了更好的对象,而江凝再清冷又怎样,还不是用身体做了买卖,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手臂被拽了下,黄易回神,不等刷卡进房,肥硕的双手就开始不老实,随口道:“不认识,哪有你够味。”
-
洗完澡,杨星星正好把药送过来,还贴心在每盒药上写上了服用频率。
江凝道了声谢,就让人回去了。
吃完药,她又坐着看了眼会剧本,许是药里多少有点安眠的成分,江凝困意来袭,擦去眼角的生理泪水,收起了剧本。
关了房间的灯,正要给手机充电时,扔在床尾的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紧接着亮起了屏幕。
俯身拿过,黑暗中的屏幕有些晃眼,江凝先调暗了亮度,才解开锁屏。
紧跟在几条顶置聊天框下,一个黑色背影的头像上有一个红点。
是温礼珩发来的消息。
神情晃了瞬,江凝点开了聊天框。
温礼珩:【明天出差,一周后回来。】
黑暗中,手机屏成了唯一的光源,照亮她下颚一角。输入框的光标一闪一闪的,她盯着那句话出神。
她昨晚说自己没有义务和他汇报行程,其实也不全是气话,因为这么多年她独来独往惯了,交流多点的也就林倩和身边的几位好友。
林倩是有工作上避不开的交流,而几位好友也有各自的生活,只会在她得空时找她,所以她不习惯也不喜欢和别人汇报行程去向,哪怕这个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这算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吵架?好吧,其实也不算,顶多算她单方面输出。
但她没想到温礼珩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需要平等的信息互换,又或是在以他的形式反抗。
几分钟后,手机屏忽地暗下。
江凝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指尖触碰,退出了聊天。
屏幕亮起又熄灭,她没有回复,充上电后,躺进了被窝。
隔天是个雨天,不等闹钟响,江凝便被窗外的雨声给吵醒了。
药效很好,她完全没有昨日的疲惫感,洗漱吃完早餐就去了会议室。
梁含灵一如既往地迟到,下午茶也一分不差地送了过来。
接下来的几天没有什么特别的,而这两件事却像程序bug一样重复上演,直到迎来了剧本围读的最后一天。
一大早就见导演在群里发消息,嘱咐所有人都不许迟到,说是今天有一个投资方要过来。
许是导演的夺命催促起了作用,梁含灵终于准时了一次,然而一早上相安无事。
就在江凝以为这是导演的招数时,雷打不动的下午茶又一次被送了进来,而会议室门口也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12. 第 12 章
温礼珩……
他不是在出差吗?
江凝望着眼前的人,有些愣神。
一周没见,他看着瘦了点,下颚棱角更加分明,凭添了几分凌厉,眼角的那颗痣依旧醒目,却少了往日的柔和,仿佛只要灯光再暗点,那痣就会变成骇人的猩红。
今天是大阴天,气温有些低,导演还给每人准备了暖宝宝贴,而眼前人单一件内衬,外套黑色风衣的装扮显然是有些单薄的。
众人还在观望的时候,导演已经第一时间起身了,招呼道:“温总,你来啦。”
两人握了下手后,导演又拍了下手,冲着大家喊道:“这是温总,这几天的下午茶都是温总提供的,让我们热烈感谢一下。”
此起彼伏的掌声持续了几秒后,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个下午茶不是含灵姐男友送的吗,难道这就是含灵姐的男朋友?这长得也太帅了吧!”
此话一出,引起不少轰动,而另一个实习生小姑娘突然摇了摇头,出声打断道:“好像不是吧,我上次看到她和一个男的挽着手走在一起,那个男的胖胖的,也不高。”
“你确定没看错?”
小姑娘点点头,一脸诚实。
要不说这实习生姑娘实在呢,八卦的精髓不在于真相,而在于乐子。
这时,有人发出设想:“不会是含灵姐的追求者吧?”
不怪他们会有这样的猜想,毕竟剧组里有钱人看上艺人,三天两头开豪车,送礼物的不在少数。
几人越说越上头,先是分析梁含灵迟到了几天这下午茶就送了几天的规律,后面越说越离谱,甚至把温礼珩设想成了为爱做三的人设。
虽说他们声音不大,但会议室也就这么点地方,风声传的速度堪比火箭发射。
不一会就传进了主人公的耳朵里。
因为温礼珩来了的原因,导演和他多聊了会,下午原定的围读时间也往后延了一小时。
江凝回楼上房间睡了一会,下来的时候,温礼珩正和导演坐在一起,而总是迟到的梁含灵则早早地坐在了位子上。
杨星星把一直温着的咖啡端了过来,叮嘱道:“江凝姐,还有点烫,小心点。”
她用手背碰了下杯壁,没有动。
突然,手臂被拍了下,江凝抬头看去,于超举着手机递了过来。
手机里播放的是剧组前两天发在网上的宣传照,已有闻着味的网友给两人做cp向视频了。
“你说他们要是知道这部戏的结局,会不会哭出来。”于超调侃了一句。
江凝笑了声,“那你估计小命不保。”
毕竟戏中的男主算是一个渣男形象。
“也是。”于超秒懂她的意思,大笑着收了手机。
江凝没再搭话,余光察觉到视线,顺着望去时,却见导演不知何时走了,只有温礼珩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笑容微敛,她先一步收回了目光。
于此同时,对面的梁含灵突然站了起来。
自从在江凝这吃了鳖后,她收敛了不少,反正是不敢再喷上次的香水了,但香味依旧很重。
只见她目标明确,直直走向温礼珩。
“温总好,我是梁含灵。”
梁含灵习惯性撩了下胸前的卷发,像是精心设计好的弧度,卷发围着她的半边手臂绕了一圈,落在了后肩,露出了点缀着高光的锁骨。
她穿了件包臀裙,紧贴的衣服凸显出性感的身形,把制服诱惑展现得淋漓尽致。
话一出,本就安静的会议室更加安静了,似明似暗的目光都往两人那看去,江凝也不例外。
只是,她的侧重点稍有不同。
她的目光落在梁含灵的腰身和臀线,说实话,其实梁含灵长得还算可以,加上这好身材在圈内也算得上是小美女,只是……怎么就跟了黄易这么个东西。
不知道梁含灵又说了什么,江凝回神时就见温礼珩轻皱着眉头,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冷意:
“罗助,开窗透风。”
……还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罗助得到指令,第一时间起身开了会议室的窗户,透进点凉风后,本来还有些闷的房间顿时通透了不少。
还有处窗户在死角,罗助趁旁人不注意,憨憨冲着江凝扬起了笑容。
被他的模样逗笑,江凝没忍住笑出声来。
不大,只一声,然而此时的会议室过于寂静,无限放大了这声轻笑,也扭曲了意思。
梁含灵出了糗,脸色异常难看,就像是在餐碟里发现了半只苍蝇一般。
而远处的八卦小团体又开始窃窃私语了,几颗小脑袋凑在一起,直到导演进来才停下。
今天来的人比较多,椅子坐得紧凑,重新排了位子,江凝往后移了点,左手边是于超,右手边是梁含灵。
温礼珩坐在会议桌的主位,对面则是编剧和导演的位子。
不知是不是失了颜面的原因,梁含灵多了几分认真,低头做着笔记,甚至虚心向江凝请教。
对于工作上的时候,江凝还是很认真的,她耐心解释了几句,然而却发现梁含灵根本没有在听。
有种学霸讲题讲得火热,学渣还在发呆的无力感。
江凝斜了她一眼,正要把手头的本子抽回来的时候,梁含灵的手臂却突然挥动,撞翻了一旁的咖啡。
还冒着热气的褐色液体瞬间喷洒出来,江凝本能想去保护手里的资料。
眼看咖啡就要倒在她的身上时,转椅滚轮滑过地板发出巨大的声响,紧接着,一双手伸来,迅速拉住了她,将人护在身后。
然而,液体的流动速度仍旧是要快些的,半杯咖啡液倒在了温礼珩的手背上。
随后,杯子重重砸在地上,咖啡液四溅,弄脏了江凝浅色的裙摆。
熟悉的味道包裹着她,鼻尖还混杂着空气中淡淡的咖啡香气。
手腕的力道有些重,压在她的肌肤,有些发麻,还有些发凉,像是窗外吹进来的微风,湿润冰冷。
早在温礼珩起身时,导演就停了话,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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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短短几秒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有些不知所措。
罪魁祸首也呆愣在原地,她只是想把咖啡倒在江凝的衣服上,气她刚才当众取笑自己,但她没有想到里面的咖啡会是烫的。
桌角的咖啡液还在往下滴着,地上已是一滩污渍,而液体正顺着地板的缝隙四周蔓延。
罗助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快步走到两人身旁,看向温礼珩:“老板,你手没事吧?”
说着,他又看向导演,喊道:“有没有冰袋?”
导演连忙点头,叫人去前台要冰袋,也跟着围了过来。
江凝被温礼珩遮了视线,侧头想去看看他的伤势时,他却突然起身,把手挡在了身后,问:
“有烫到吗?”
慢半拍对上他的目光,她摇摇头,张了张嘴,最后只道:“快去冲冲吧。”
导演连连点头,接话:“温总,先去冲下水吧,已经让人去拿冰袋了。”
梁含灵也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神情早就没了前几日的得意,站起身,红着眼眶道歉:“……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温礼珩没有任何反应,跟着罗助出了会议室。
导演没收住脾气,狠狠瞪了梁含灵一眼,“平日毛手毛脚没规矩也就算了,这种时候也能犯错。”
说罢,他便想跟出去,刚走两步又回头看向江凝,语气缓了下来:“江凝,你先上去换套衣服吧。”
工作自然是先暂停了,江凝点了下头。
梁含灵还想说什么,她没给机会,紧跟着出了会议室。
围读的时候为了更沉浸,是不会跟助理的,所以杨星星只会在中场休息的时候过来,江凝想一个人静静,便没叫她,一个人坐电梯去了房间。
裙摆很长,过了脚踝,咖啡溅了点在小腿的位置,隔着内衬,并没有烫到她。
把换下的衣服仍在一旁的衣篓里,江凝没立马下去。
浴室的门关着,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密闭空间,她双手撑在洗漱台两侧,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手腕上好似还残留着刚才的冰凉触感,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心绪有些说不上来的烦躁。
江凝很少因自己冲动的决定后悔,像数不清的前男友,都是冲动之下的决定,她从来没有动过真情,因此每段也不会持续很久,有时候甚至连名字都没记住就再见了。
而唯一的目的,是为了气苏妍,仿佛只要她足够叛逆,就会引得她多一分注意。
然而答案是否定。
这几天她时常会想,和温礼珩结婚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曾经的资助关系像是一道枷锁,限住了她,更困住了温礼珩。
她很想告诉他,那笔钱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他不需要为此牺牲什么,更不需要在这段本就荒谬的婚姻里小心翼翼。
手机提示音响起,唤回了她的的思绪。
杨星星听到消息,给她发了信息。
简单回了一句,江凝出了浴室,关了灯准备下去时,却在门口撞见了罗助。
13. 第 13 章
“你怎么在这,你老板没事了?”
罗助先是点头,随后又大力摇了摇脑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凝眉头轻皱,“怎么了?”
罗助默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开口道:“江凝姐,你就劝劝老板吧,他再这样下去,身体肯定是要垮的。”
“什么意思。”江凝顺手关上门,看了眼四周,问道。
“老板前两天就生病了,出差的工作原本后天才结束,他硬是提前了两天,赶今早的飞机回来。而且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刚才还在咳嗽,再这样没胃病都要饿出胃病了。”
江凝顿了顿,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迟疑道:“……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不是,老板什么也没说。”
但作为老板最忠诚的狗腿……优秀员工,他自然要懂老板所想,哪能等到老板发令才出动。
罗助忍住想笑的冲动,仿佛已经看到了翻倍的年终奖金在向他招手。
江凝点了下头,倒没觉得他在撒谎,只是温礼珩首先是一个成年人,有自己的考量和打算,她没有理由也没必要去干涉。
“嗯,那你多留意他一点。”
她说着就要往电梯那走,罗助愣了下,连忙跟上,慌忙喊道:
“江凝姐,你就去劝劝吧,老板他……”
江凝顿足,打断:“罗助,你做他助理几年了。”
罗助不确定道:“四年多?”
“你当了他四年多的助理,你劝他都没用,为什么觉得我说了他就会听?”
“你和我肯定还是不一样的,怎么说你也是他……”罗助话说一半停了下来,半晌后又道,“江凝姐,你就当帮帮我吧,这年头工作不好找,要是老板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办,我老婆本还没攒够呢。”
江凝气笑了,看着他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无奈答应:“行吧,我劝劝看。”
江凝回会议室的时候,地上的咖啡液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导演稍问了下情况后,继续了刚才中断的工作。
最后一天的任务并不重,基本上是导演总结,但由于本就延迟了开始时间,再加上刚才的小插曲,所以已经比一开始规定的结束时间迟了。
这部戏的导演是个中年男人,普通话算不上标准,带着点方言特色,听久了倒有点催眠的效果。
江凝不免有些分心,余光瞄见桌腿上还有点咖啡印子,竟鬼使神差地朝主位的男人看去。
男人正襟危坐,低头翻阅着桌上的资料,左手的手背上还压着一小块冰袋。
倒是没见他咳嗽,只是这脸色看着确实有点苍白。
江凝戏多的职业病又犯了,脑中浮现出温礼珩独自坐在漆黑的房间,电脑屏的微弱光线照亮他苍白的脸色,键盘音断断续续响起,倏地,一声咳嗽后,竟吐出一口血。
就在她佩服自己的想象力时,温礼珩不知何时抬起了头。
措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刹那间,仿佛全身的寒毛都被逆着刮了起来,江凝极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垂眸移开了目光。
“……那我们就先到这里,辛苦大家。”导演说完,弯腰鞠躬。
众人欢呼着鼓掌,场面开始喧哗。
围读结束后有一天的假期,后面则要为开拍做准备,江凝原先没打算回家,所以东西都还没收拾。
她看了眼站在导演身旁的温礼珩,估摸着两人的谈话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便先去了楼上房间。
林倩已经提前过来了,让杨星星先回去后,房间便只剩两人。
江凝拿过挂在架子上的包包,开始收拾。
林倩已经知道温礼珩过来的事了,她看着在忙活的江凝,调侃道:“他来接你回来?”
江凝手上的动作顿了下,“不是,但应该会一起回去。”
林倩点点头,故作叹气:“我还想带你去吃晚饭呢,可惜某人今晚已经有约了。”
“那我先陪你去吃饭?”
“别,我可不当电灯泡。”林倩光是想想那天早上温礼珩冷冷的样子就害怕。
江凝也没解释,笑笑:“走吧,下去。”
电梯在会议室那层停下,进来两个工作人员。
“江凝姐好。”
江凝点了下头,也不知道温礼珩出来没,刚想给他发个信息,就听前面两个小姑娘低声说着什么。
一个激动道:“你拍到没有,这个温总真的好帅。”
另一个则叹了口气:“没有,被发现了,吓死人了,要是他眼神会放箭,我已经被封喉了。”
“有那么夸张吗,要不再去试试?”
“别想了,人家已经走了。”
…
走了?
对话框里的光标还在闪着,江凝按下删除键,打好的字一点点被删除,想了想,指尖再次在屏幕按动。
电梯在一层打开时,消息也发了出去。
无人再进来,电梯缓缓向下,前往地下停车库。
狭小的空间一片寂静,直到提示音响起,短促清脆。
江凝点开聊天框,消息弹了出来。
江凝:【你回去了?为什么不等我。】
温礼珩:【嗯,怕你不想见我。】
鼻腔哼出一口气,她关了手屏幕,把手机塞进包里。
这个时候倒是有觉悟了,下午怎么一直坐在那不走。
虽然知道是自己没有提前和他说,但江凝还是生出一股无名怒火。
“走,吃饭去。”
林倩没多问,赶忙跟上。
餐厅包厢,江凝难得晚餐多吃了点,林倩也不阻止,总之食材健康,多吃点也无妨。
两人聊了会工作上的事,林倩突然想到一茬,开口道:“白导明年好像有部电影要拍,他有和你联系吗?”
江凝摇头:“没,他人都还在国外度假。”
林倩口中的白导就是江凝回国时遇到的脾气古怪的导演白宴,是个混血,据说还是哪个王室的后代。
别看长得斯文,骂起人来那叫一个凶狠,中英混杂。
“要不说搞艺术的都是奇葩,真是越怪越有才。”林倩感叹。
“这样说的话,我在你眼里也是个奇葩?”
谁会承认自己没才呢,江凝笑着打趣。
吃完饭,准备回去时,林倩多嘴问了句:
“你……回酒店还是回家?”
江凝笑容微敛,半晌才道:
“回家吧。”
-
客厅的暖灯亮着,空无一人。
江凝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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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灯,瞬间灯火通明。
就在她以为家里没人时,书房那却传来咳嗽声,在寂静的环境显得格外突兀。
气来得快消得也快,想到罗助的话,江凝犹豫了会,还是抬步往书房走。
敲了两下门,她推门而入。
对面的人抬头看来,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对望,他的唇色有些发白,脸颊带着点不自然的红晕,标准的病态。
消下去的气这时又隐隐烧着,江凝快步过去,二话不说抬手往他额头探去,不料他后仰想躲。
“躲什么!”江凝一把揪住他的手。
温礼珩闷哼一声,没有说话。
江凝这才发现自己抓的是他烫伤的那只手,即刻松手,却见泛红的手背上多了几道浅浅的印子。
“没事吧?”她的语气放缓了点。
温礼珩没动,仍由烫伤的手背暴露在她的视野里,低声道:
“没事。”
江凝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问:“烫伤药买了没?”
温礼珩点头。
“那你干嘛不涂。”
没得到回应,江凝侧身斜靠在书桌一旁,两人从同侧的位子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他低垂着眼眸,一副做错听训的模样,和下午生人勿进的温总判若两人。
莫名生出几分怜惜,江凝叹了口气,抬手往他额头探去,这次他没躲,乖乖坐着。
额头的温度一点点传来,不比手背的冰凉,温热感包裹着触碰的肌肤。
收回手,江凝起身往外,不料手腕被拉住。
“去哪。”
许是生病的原因,他的声音比往常沉些,但很轻,仿佛只要来阵风,就能轻易吹散。
“拿温度计。”
话落,腕间的力道便轻了,松松挎着她凸起的那小块骨头,缓缓滑落,好似本就没想拉住她。
江凝常年在剧组,呆在家里的时间不多,找了好一会才发现柜子里的温度计。
回来时,温礼珩靠着椅背,双眼紧闭,眼下是淡淡的淤青,显然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江凝微弯着腰,把耳温枪靠近他的耳朵,“叮”的一声,屏幕变红,显示出温度,有点低烧。
想着多测一下,她手臂举过他的肩膀,半拥抱的姿势,把耳温枪靠近了他另一只耳朵。
又一声机械音响起,温礼珩缓缓睁眼,头顶的灯光打在江凝的身上,投下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
江凝匆匆扫了他一眼,起身时鼻尖却不小心滑过他的脸颊,掀起一阵酥麻。
她清了清嗓,有些不自然:“有点低烧,你先去休息,不能再工作了。”
“好。”
温礼珩乖乖点头,直直站起身,江凝没防备,想往后退,后腰却抵上书桌。
一瞬间,她被围在了他和书桌之间。
高大的身形立马笼住她,江凝被迫扬起了头,她的目光在他眼角的那颗痣停了瞬,随后又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随口道:
“你吃晚饭了没?”
温礼珩也不退,就这么站着,只是微弯了腰,和她视线持平。
“没有。”
升在半空的泡泡被一剑戳破,江凝没忍住揪住了他的领口,气愤道:
“你真的是……”
14. 第 14 章
温礼珩被赶去卧室,而江凝则叉着腰在厨房张望。
家里的阿姨已经回去了,这个点叫外卖也有点迟了,只能自己动手。
江凝以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学过一点,但也只是一点,回国这些年早就忘干净了。
简单来说,她就是一个厨房小白。
于是,她先拿出了手机,搜索:生病的人最适合吃什么。
答案是清淡饮食。
江凝看着快整出花来的食谱,拍案决定,煮粥。
至于怎么煮呢,当然是自由发挥。
她先是拿出了冰箱里所有可能会用到的食材,洗洗切切,一股脑放进了锅里,加米再加水,美其名曰,营养均衡。
煮到差不多时,她又对着瓶瓶罐罐的调味料陷入了沉思。
虽说是要清淡,但是一点味道都没有的话一定不好吃,所以……她自信地把调味瓶拿了出来。
显然,她还不知道下厨最忌讳的就是灵机一动。
不知过去多久,江凝终于关了火,顾不上一片狼藉的厨房,盛了一碗便往卧室去。
温礼珩坐靠在床边,听到动静的瞬间,睁开了双眸。
“快尝尝。”江凝端着碗走进,把勺子柄转了个方向,对准他。
温礼珩的目光扫过她头顶翘起的几缕头发和撸起的袖子,最后看向碗里的粥,伸手接过:“谢谢。”
江凝没走,在床沿坐下,双眸定定地望着他,仿佛在等待他的评价。
温礼珩盛了满勺,在她的注视下,送进了嘴里。
一瞬间,数不清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他的眉梢微不可察地颤了下。
“怎么样?”江凝的眼底满是期待。
温礼珩点了点头,声音艰难从喉间吐出:“……很不错。”
“真的?”江凝兴奋瞪眼,止不住笑道,“那你快点吃吧,吃完好吃药。”
眼前的人红唇微扬,轻挑的眉梢是掩不住的小得意,仿佛能看到她身后扬起的尾巴,活泼生动。
温礼珩有片刻的愣神,舌尖的苦涩好似瞬间化成了糖霜,他的眉梢舒展,轻声道:“好。”
周身陷入安静,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壁发出点声响。
不一会儿,一碗粥就见底了,江凝拿过空碗,自信推荐道:“要不再来点,锅里还有不少呢。”
“……好,听你的。”
江凝回了厨房,没有再盛粥,而是把空碗放在了一旁的台上。
看着锅里卖相还不错的营养粥,迫不及待新取了一个勺子。
轻吹了两下,她吃了一大口。
看来她还是很有做饭天赋的,果然,优秀的人在哪都能……呕……
呸呸呸!
江凝不等咽下,就全给吐了。
尽管如此,舌尖仍残留着诡异的味道,又咸又苦,还带着浓重的姜味。
怎么会有人往里面放生姜啊……好吧,好像是她自己。
温礼珩的味觉是失灵了吗,这也太恶心了。
江凝急着漱口,一个没注意,衣摆勾到了台上的空碗,来不及反应,随着一声清脆的巨响,陶瓷碗摔碎在地板上。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脚边已是一片狼藉,耳边是哗哗的水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身影匆匆赶来,他的眼底是未消的担忧,在他开口的瞬间,江凝关上了水龙头。
“有没有受伤?”
江凝回神,拦着没让他过来,“没事,你快回去休息吧,我来收拾就好。”
然而话音刚落,温礼珩已经蹲下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了。
“你……”江凝出口的话被堵在嘴边,最后只退后让出了位子。
好在碎片没有乱飞,温礼珩用纸把大的碎片包了起来,又简单擦拭了一下地面,防止有细小的碎渣。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看着看着,江凝的目光扫过他宽大的后背,落在了他泛着红的手背。
她不是呆子,能感受到温礼珩对她的好,但她始终觉得那是出于曾经的帮助,正因此,这样的好让她成了高高在上的恶人。
就像今晚的粥,明明难以下咽,他却说只字不提。
这样的好,她受不起。
地上收拾好后,温礼珩又把锅里剩下的粥盛了出来,就在江凝以为他要倒掉时,却见他端起来往嘴边送。
“温礼珩,别吃了!”
江凝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碗,连粥带碗一起扔到了垃圾桶里。
“明明这么难吃,为什么还要强迫自己。”
“我是帮助过你,但那都是我自愿的,你根本不欠我。”顿了下,江凝抬眸看向眼前的人,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是我不该拿婚姻做玩笑……如果这段关系让你有压力的话,我们就离婚吧。”
这是两人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谈论这个话题,也是结婚以来第一次捅破这层窗户纸。
像是触到了什么关键词,温礼珩的眼眸轻颤,舌尖的苦酸渗进了喉间,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无法呼吸。
沉默是他惯用的手段,江凝只觉无趣,转身想走。
手腕被拉住,力道依旧很松,他真的很懂得如何让她心软。
低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字一句敲在她的心间。
“既然不开玩笑了,那我们能做真夫妻吗?”
静默半晌,她抽出了手,只道:“你先去休息吧。”
脚步声远去,江凝侧眸望了眼没关严的卧室门,独自在餐厅坐下。
良久,窗外闪过一道亮光,下一秒,响起一道惊雷。
沉了一天的乌云汇聚成雨,来势猛烈,倾盆而下,吵得人心烦。
江凝起身往卧室走,本以为温礼珩已经睡了,不料他正穿着睡衣靠在床边。
对视一眼后,她绕过床边坐下。
手机充上电,屏幕亮起,显示出时分。
江凝背对着他,轻声问道:“还烧吗?”
“不知道。”
片刻的沉默后,她起身走到温礼珩那边,抬手往他额头探去,温度比刚才还要烫些,不降反升。
顾不上刚才的气氛,江凝拧眉道:“不行,要吃药。罗助有给你买退烧药吗?”
温礼珩摇摇头。
江凝顿时有些急,正想着家里有没有药时,亮光一闪,倏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拎着包走了进来。
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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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忘了,她包里有药,前几天杨星星给她买的,她只吃了两次,还剩不少。
她斜坐在床边,低头在包里翻找,很快便找到了一个小袋子。
温礼珩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扫到她手中的药时,轻声道:“什么时候生病了?”
江凝正在研究药物的使用频率和药效,下意识回答:“和你打电话那晚吹了点冷风,有点小感冒……”
声音越说越小,察觉到不对,她止了声。
无人说话,只剩塑料袋和纸盒摩擦的“沙沙”声。
终于,江凝找到了退烧药,她拆开药盒,按照说明按出一颗放在手心,又倒了杯水递给温礼珩。
他安静吃药,乖巧的模样让人不忍责备。
江凝默默把药收回去,就听他低声开口:
“对不起。”
过于突兀的话,分不清是在为今晚的事情道歉,还是在为让江凝感冒的那通电话道歉。
江凝被气笑,一时有些火大,瞪了他一眼,“没事别老道歉,搞得我是什么易怒易暴的人似的。”
温礼珩轻勾了下嘴角,“没有,你脾气很好。”
一听就知道他在说违心话,江凝无语撇嘴,看在他生病的份上,不和他计较。
她撕开退热贴,“啪”的一下,贴在温礼珩的额头上,干净利落到像是在贴驱鬼符。
“别说了,睡觉。”
洗完澡出来时,温礼珩已经睡着了。
两人少有这样的时候,江凝放轻了动作,轻手轻脚上了床。
看了会手机,准备睡时,她悄声撑起半边身子,用手背探了下温礼珩的脸,确认没之前烫后,又躺了回去。
江凝很少发烧,只听别人说发烧总是反反复复,需要格外关注。
想着,她往温礼珩那靠近了点,直到贴上他的手臂才停下。
秉着不能让他烧坏了脑子的想法,江凝一晚上睡睡醒醒,时不时抬手摸摸身旁人的额头和脸。
直至天微微亮,温礼珩额头的退热贴不知去向,江凝微眯着眼,贴上他的额头,确认不烧后,意识逐渐模糊,连手有没有收回来都已经不知道了。
不知睡了多久,江凝感觉周身似火炉包围着,她下意识想挣脱,不知想到什么,倏地睁开了眼。
“温礼珩,你还好吗,怎么这么烫。”她没挣出温礼珩的怀抱,只能抬脚踢了踢。
然而这一踢,更是不对劲,似有火星飞溅,触到了她的肌肤,还想动时,双腿却猛地被困住。
温礼珩收紧了揽在她腰间的手,像是在隐忍什么,喉间艰难吐字道:
“别动了。”
两人更贴近了,面对面的环抱在一起,隔着两层布料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只一瞬,江凝已经秒懂。
尴尬席卷全身,她不敢动弹,只将脑袋埋了起来,似在致敬掩耳盗铃的典故。
最终,困意打败了尴尬,江凝再次失了意识。
平缓的呼吸在耳旁响起,温礼珩的眼底是未消的欲/念。
他低眸看着怀中的人,柔软的发丝胡乱落在他的颈间,随着呼吸微微发颤,有些发痒,而他却在期待时分流逝地再慢些。
15. 第 15 章
醒来时,床边已经空了。
江凝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她竟一觉睡到了下午。
回了一部分消息,她点开了四人群,几人都在,正是热闹。
她冒泡后,四人直接在群里连起了视频。
夏梦涵:“江凝,你还没起床,看来昨晚状况激烈啊。”
江凝无语瞪了她一眼,“乱说什么呢,我昨晚刚从酒店回来。”
至于照顾了温礼珩一晚上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说的,不然就夏梦涵这八卦的性子,怕是要从盘古开天地开始了解。
孙佳悦:“那你今天是休假了吗,还没开始拍戏?”
江凝点点头:“还没开拍呢,还有服装和场地布置啥的,明天回去。”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张新愤愤敲了两下桌子,不满道:“喂你们几个,今天的主角不应该是我吗,一直围着江凝算什么。”
“骚瑞,这不是好久没见,了解一下江大明星的最新动态嘛。”夏梦涵笑道。
江凝撑起半边身子,斜靠在床头,没来得及看完群里的消息,问道:“他怎么了,盲猜一下,又失恋了?”
话音刚落,夏梦涵的笑声就传了过来,紧接着是张新跳脚的声音:
“江凝!什么叫又失恋!”
“确实不能叫失恋。”就在大家以为孙佳悦要说啥公道话时,就听她忍笑道,“他这顶多算表白失败。”
张新咆哮:“孙佳悦!”
张新有喜欢的女孩,这事大家都知道,不料女孩横空多了个青梅竹马,最终天降还是败给了竹马,遗憾退场。
调侃一番后,作为张新的好友,自然还是要关心一下他的身心健康的。
于是,夏梦涵放话:“说吧,你想上哪喝酒去,今天姐……我们都陪你。”
四人同岁,但就属张新月份最小,小时候他总喜欢跟在她们后面叫姐姐,几人便经常把他打扮成女孩子,出门以姐妹相称,以至于长大后他对“姐姐”一词有了阴影。
见张新不出声,夏梦涵提议道:“要不,去江凝家吧,她家有不少好酒。”
其他两人表示支持,江凝笑道:“其实你们串通好了,想对我酒柜里的酒下手吧。”
夏梦涵:“当然不是,我们其实更好奇你的……嘿嘿,他今天在家嘛?”
知道她指的是温礼珩,江凝起床后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她翻身下床,“行吧,你们晚点过来,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准备火锅?”
说好后,江凝又给家里的阿姨发了信息,这才往浴室走。
今天是周末,按理说温礼珩应该是不上班的,至于在不在家,她望了一圈,走到书房门口。
敲了两下门后,里面传来声音。
江凝没进去,只开了条缝,把脑袋钻了进去。
与昨天的病态相比,他明显看着精神了。
“你好点了吗?”
“饿不饿?”
两人同时开口,江凝也不好一直站在门外,她开门进来,“还行,不饿。”
温礼珩点头,没再说话。
江凝想了想后还是觉得得问问他的意见,虽说她已经提前答应了,但这个流程还是要走一下,毕竟……他也还是个大病初愈的病患。
斟酌几番后,她清了清嗓,“那个……我朋友晚上过来玩,你不介意吧?”
温礼珩摇摇头,一副乖到不行的模样。
江凝莫名想到几人在外面狂欢,而他一个人窝在房间的凄惨画面,想想又道:“要不……你和我们一起?”
“好。”
“行,那我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工……”她正准备出去,余光突然瞄到他还泛着红的手背,上面还有淡淡的抓痕,止了声。
昨晚光顾着他发烧的事,都快忘了他的手还烫伤了。
“你没涂烫伤药吗?”
温礼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淡淡道:“忘了。”
江凝有些无语,没好气道:“这也能忘,药在哪?”
像是在思索,温礼珩默了几秒,“玄关的柜子上。”
江凝拿了药,一时没找到棉签,只能挤了点在食指上,她伸手拉过温礼珩的手,把指腹的药抹在了他烫伤的手背上。
药膏的质地有点浓稠,怕弄疼他,江凝的力道很轻,一点点向外打圈。
弯腰久了,有些吃力,她正准备靠着桌角休息会,腰间突然传来力道,下一秒便原地转了个圈。
江凝愣了瞬,呆呆坐在温礼珩的大腿上,温热的触感顺着布料透进来,腰间的大手从身前绕过,将她半抱在怀中。
“你、你干什么。”
温礼珩微弯了腰,贴近怀中的人,下巴抵在她的肩膀,“怕你累,这样舒服点。”
耳尖被热气触碰,有些发痒,她微微侧身,想拉开了点距离,这时,脑中忽地想起了早上半睡半醒的小插曲,止了动作。
抹药的速度加快,确认抹匀后便松开了手,江凝脚一蹬,从温礼珩身上起来,顾不上拿纸巾擦手,匆匆拧上药瓶,临走前叮嘱道:
“你记得每天擦药。”
-
晚上六点,三人准时在家门口集合。
他们之前也来过,并不陌生,熟练换鞋往里走。
夏梦涵和张新直奔酒柜,孙佳悦则把扔在玄关的袋子拎到了餐厅。
江凝过去帮忙,瞄了眼在酒柜观摩的两人,笑道:“他看着也不是很难过,脱敏成功了?”
张新追这个女孩挺久了,之前也带出来和她们见过,她们一致认为这女孩有钓鱼的嫌疑,奈何张新不承认,隔段时间就拉着她们说自己被伤透了,结果酒一醒又开始当舔狗。
孙佳悦压低了声音:“这次应该是彻底没戏了,那女孩好像要结婚了。不过,他来的时候说要喝光你的酒,化悲愤为酒量。”
江凝邪笑一声,表示不屑。
孙佳悦望了一圈,问道:“你老公人呢,不在家?”
有些不太熟悉这个称呼,江凝愣了下,才道:“在家,估计还在书房。”
说话间,夏梦涵和张新往这走来,一人怀里抱着一瓶酒。
江凝瞄了眼,笑笑:“你俩倒是会挑。”
夏梦涵把酒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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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放,开口:“人呢,还藏着不让我们见?”
不羁的模样,就差把脚踩在桌上,扮演山寨头子了。
江凝轻弹了她一下,正准备去叫温礼珩时,却见书房的门打开,里面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来。
虽说上次宣布结婚消息时,被几人套着说了些事情,但也仅限于知道这婚事不做真。
因此,江凝没有什么压力,她快步过去,拉了下温礼珩的肩膀,开口依次介绍:“这是我朋友,夏梦涵,孙佳悦,张新。”
“温礼珩。”
温礼珩点点头,目光看向三人,扫过张新时稍作停留。
“都坐吧,可以开动了。”
江凝招呼大家坐下,温礼珩和她坐一侧,三人则并排坐在对面。
三人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两杯下肚后,便放开了很多,倒是温礼珩一直很安静,像个局外人。
场子热了后,本性也开始暴露,夏梦涵一个劲给孙佳悦使眼色,不料不等孙佳悦回应,到先被江凝抓住了。
“你干什么呢,眼睛出问题了?”
夏梦涵甩锅:“我没事,是佳悦,她有话想说。”
孙佳悦给她一肘击,无奈背锅:“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俩是怎么认识的。”
话落,夏梦涵兴奋点头,两只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
虽说知道两人没有真感情,但既然决定结婚,不管是真是假,总归是有点契机的。
温礼珩看了江凝一眼,回答:“十年前——”
江凝眉心一跳,不等他说完,出声打断:“是年前相亲!对,年前相亲的时候认识的,然后前段时间你们也知道,刚好又遇到,就这么简单。”
她也说不清是为啥,暂定是因为资助的事情被他们知道的话,会坏了她一直以来的人设。
虽说,三人中嘴巴最大的那位早就知道了这事,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让夏梦涵知道温礼珩就是当年她资助的对象,绝对会脑补一出大戏。
夏梦涵果然来劲,接着问:“那你们……”
直接戳了块果切堵住了她的嘴,打断施法,避免她再说出些骇人的话。
这下轮到江凝给孙佳悦使眼色了,两人左右抡筷,一餐下来,夏梦涵的嘴里就没停下过。
而全程埋头灌酒的张新倒真有点失恋的模样,借酒消愁。
吃完饭,几人转战客厅,温礼珩则回了书房。
一开始还算平静,直到他结束视频会议,这才发现外面已经吵翻天了,仿佛下一秒天花板就要被炸穿。
他匆匆往外走,却被眼前的一幕顿住了脚。
大灯被关,不知哪来的五彩灯亮得晃眼,耳旁是动感的音乐,原先简约的客厅摇身一变,成了绚丽的酒吧舞池。
不等走进,就看见了狼藉的地毯,零食袋和酒瓶散落在地,茶几上还摆着几个喝空的高脚杯。
而前一秒还光鲜亮丽的四人,此时各疯各的,宛若群魔乱舞。
恍惚间,好似进入了异世界。
温礼珩第一时间锁定了江凝的位置,正准备上前时,却发现她正和张新抱在一起。
16. 第 16 章
手心拳握,心中是泛酸的苦水,他朝两人靠近。
不料刚迈出脚,就听一声响亮的巴掌拍在了张新的脸上。
“哭什么哭,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江凝一手捧着他的脸,一手虚空指着他的鼻子。
温礼珩这才发现张新的脸上满是泪痕,灯球的光照在他脸上时,隐隐还能看见淡淡的巴掌印,而他望着前方,目光空洞。
见他没反应,江凝手臂往后拉,蓄足了劲,“咻”的一下,打在了张新的肩膀上。
“还哭!给朕振作一点!”
下一秒,张新眼角的泪夺眶而出。
“……”
他严重怀疑张新的泪根本不是因为失恋,而是被江凝打出来的。
避免闹出人命,温礼珩上前拉住了江凝的肩膀,柔声劝道:“快起来,地上凉。”
江凝侧身挣脱他的手,抬眸望去,看清人后,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她勾了下眼前人的下巴,轻挑道:
“你是新来的吗,朕从未见过你。”
温礼珩愣了瞬,没搭话。
江凝哼笑一声,盘着腿转过身,随性往后一靠,不料算错了距离,抖了下身子才勉强靠到沙发边。
她豪迈抬起半边胳膊,似乎在找椅子的靠手,又是扑了空,最后径直搭在了张新的脑袋上。
恍惚间,周身摇身一变,仿佛真成了金灿灿的宫殿。
江凝冲着对面的温礼珩勾了勾手,一副流氓做派。
温礼珩配合她的动作,屈膝蹲下身子。
“别以为我不知你的把戏,狐媚妖子。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温礼珩的眼中没有丝毫不耐,甚至觉得这样的她颇有几分可爱,如果她的手能从某人的脑袋上离开的话就更好了。
“你是皇上?”
“大胆!”
说时迟那时快,江凝伸出的食指直直冲向他的鼻子,指腹用力,温礼珩的鼻子当场变成了猪鼻子的造型。
温礼珩抬手握住她的半截食指,笑道:“要不要喝点蜂蜜水。”
江凝舔了下有些干的下唇,鼻腔哼出一口气,发令:“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温礼珩一走,上一秒还在蹦迪的夏梦涵立马凑了过来。
她环顾一圈四周,确认无人偷听后,抬手捂嘴,贴着江凝的耳朵,低声道:“你和上次那个男的怎么样了?”
江凝抬了下眉,似清醒了点:“哪个男的?”
“就那个,你资助过的,你们不是又遇到了吗,后续呢?”
像是憋了很久,哪怕已经醉得走不动道,她还没忘了八卦。
作为几位好友中唯一一个知道江凝曾资助过一名学生的夏梦涵,她难得保守住了这个秘密,但显然,她已经忘记了当初看过的那张照片。
见江凝不说话,夏梦涵着急地用手肘戳了戳她。
“已经结婚了。”
酒精麻痹了大脑,江凝淡淡开口,已然忘记自己又把一个秘密告诉了大嘴巴。
夏梦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重重拍了下大腿,然而下一秒,一旁的张新倒在了地上。
眼角的泪滴落在地,许是惧怕人肉攻击,他原地翻滚两圈,拉远了与两人的距离。
夏梦涵顺势代替了张新的位子,怂恿道:“这有什么,不就是已经结婚了嘛,小心点,不被发现就行。再说了,家里的哪有外面的香。”
江凝似被蛊惑,大手一挥,揽住了她的肩膀,又醉了回去:“你说的对,我后宫这三千面首,哪个不是懂事乖巧,身姿俊美,多一个也无妨。”
夏梦涵疑似入戏,小鸟依人般靠在江凝的怀里,模仿着太监的尖细声音:“皇上,你说的是。”
温礼珩端着蜂蜜水过来时,听到的就是这番对谈,他一度怀疑家里的酒中是不是加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江凝仰头看了眼他,抬起另一只手,停在半空中,不料久久无人回应,她也不气,高傲仰脖,做足了架势。
“小温子,起驾回宫。”
额角似有冷汗流出,温礼珩无奈接受小字辈的称呼,正要伸手去扶人时,眼前突然窜出一个身影。
只见刚才一直在角落打坐的孙佳悦抱住了江凝空出的那只手臂,苦兮兮道:“皇上,就让臣妾陪你吧。”
江凝双眼微眯:“你又是何人。”
“皇上,你不记得我了吗?”孙佳悦一改往日靠谱的形象,她快速捋了下飞天的空气刘海,带着哭腔,“我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啊!”
江凝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点了点头,“原来是你啊。”
“甚好,那今晚咱们仨就一同入眠吧。”
说着,江凝艰难起身,顾不上还在左右摇晃的双脚,她张开双臂,剩下的两人立马贴了过来。
要不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呢,三个连路都站不稳的酒鬼肩挎肩,腰搂腰,竟形成了诡异的平衡,摇晃着往房间走。
突然,躺倒在地上的张新突然支起上半身,手臂升在半空,五指张开,冲着三人,大喊道:
“姐姐,等等——”
然而,不等他说完,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死死捂住了他的嘴,生怕三人回头。
直到三人摇摇晃晃地进了最近的次卧,温礼珩才松开手。
张新失了力,像是电量耗尽,他瘫倒在地上,右手无意识在一旁划拉,试图拉起地毯盖住他的肚脐眼。
温礼珩揉了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快速收拾了一下地毯上的垃圾,临走前,扫了眼地上的人。
他安详地躺在地上,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紧紧地护住了自己的肚脐眼。
温礼珩啧了声,随手扯过沙发上的毯子,扔在他的身上。
次卧的门大开着,他放轻了脚步,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三人横躺在床上,手拉手,脚勾脚,抱团取暖,恨不得化身连体婴儿。
温礼珩斜靠在门框,确认三人短时间不会醒后,跑去拿了新的被子。
被子够大,完全盖住了三人,怕人会抢被子,他还特意压了下被子四角。
要出去时,不知想到什么,温礼珩又退了回来。
他抽出床头的枕头,轻声走到床边,一手护着江凝的脑袋,一手把枕头塞了进去。
随后,他又走到另一边,拉了下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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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住了江凝的双脚。
做完这些后,温礼珩轻声离开,掩上了房门。
隔天一早,电话铃打破了宁静。
江凝不耐皱眉,身子似被千斤压着,她下意识肘击身旁的人,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放弃挣扎,她把脑袋藏进被窝,不料声音越发刺耳,这才发现铃声就是从被中传出来的。
她艰难侧身,从口袋中抽出了手机。
“还没醒吗,下午回酒店,我去你家接你?”
电话那头传来林倩的声音,江凝揉了揉犯疼的脑袋,开口才知声音嘶哑。
“好。”
林倩叮嘱:“快起来吧,一会见。”
江凝扔了手机,左右扭头,分别是两张昏睡的脸。
昨晚的记忆如洪水般朝她涌来,没想到那酒的后劲这么大。
愣了好一会,她掰开压在她身上的腿,一点点往下移,全身都快冒汗了,才从床的另一边钻出来。
刚出去,就看到了斜躺在客厅地上的张新,他身上盖着毛毯,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神情安详,甚至能看见他嘴角淡淡扬起的弧度。
这……
江凝凑近看了眼,抬脚踹了下他的腿,见他没反应后,又加大了力度,终于,身下的人动了,抬腿交叉叠在另一只腿上,似是在躲避她的攻击。
还好还好,还活着就好。
江凝松了口气,然而刚转身就迎面撞上温礼珩的目光。
想到昨晚的盛况,一时不知道双手该如何安放,只能扯了下皱巴巴的衣摆,“哪个……”
温礼珩抿了下嘴角,垂眸移开目光,“给你泡了蜂蜜水,你洗完出来喝吧。”
江凝点了下头,往房间走,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很快,主卧浴室中,传出一声尖叫,震飞了江边的鸟雀。
江凝望着大镜子,不敢相信地擦了下眼睛,只见镜中人的头发似鸡窝般糟乱一团,头顶甚至还有一撮倔强的毛,像是天线般直直地翘着,要是脸上再来点黑灰,真就跟电影中被炮轰过的角色无差了。
坐在餐厅的温礼珩轻笑一声,起身看见张新望来的目光,眸光微敛,收了笑。
洗去疲惫,江凝擦着半干的头发从主卧出来,却只看见温礼珩一人,原先在地毯安家的张新已不见踪影。
“张新呢?”
温礼珩抬手试了下蜂蜜水的杯壁,“蜂蜜水可以喝了。”
江凝瞄了眼大开的次卧门,又问:“他们人呢?”
他没搭话,只是又把桌上的蜂蜜水往前推了下。
江凝端起来喝了点,就听温礼珩说:“走了。”
“都走了?酒醒了吧?”
温礼珩挑了下眉,模棱两可道:“应该吧。”
……这也能应该吗?
江凝放下杯子,正要发问,就见温礼珩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在回忆什么,缓缓道:
“应该比昨晚清醒。”
被哽了下,她讪讪扯了下嘴角:“昨晚辛苦你了。”
温礼珩一改往日的沉稳,似笑非笑:“不辛苦,免费看了出大戏。”
“……”
17. 第 17 章
“你喝酒了?”
刚上车,就听林倩问了嘴。
江凝下意识嗅了下衣服,“还有酒气?不应该啊。”
“确实没有。”林倩摸了摸下巴,装模思索:“但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这个状态,基本上前一天晚上是喝了。”
松了口气,江凝靠在椅背,调侃:“你要是失业了,去干侦察吧。”
话落,林倩立马表忠心,狗腿道:“按你这红火的趋势,我能干到退休。”
她轻笑了声,没接话。
“对了,你俩咋样,没吵架吧。”
江凝眼皮轻抬,扫了林倩一眼,有几分好笑。
她怎么没想到介绍林倩和夏梦涵认识一下,就两人这八卦劲,路过条狗都得被她俩嘴两句。
借着手机反光,她理了下头发,随口道:“我和一个病患吵什么。”
“他生病了?”林倩摇摇头,感叹道,“不愧是夫妻,连生病都这么默契,你前脚刚好,他就病了。”
巧合罢了,她和温礼珩可没什么默契。
江凝闭眼睡了会,醒来已经到酒店了。接下来的几天就是忙着定装造和拍摄剧照。
等正式开拍,已经是几周后的事了,她还抽空飞行了一期综艺,期间都没回过家,倒是让林倩回去取了点衣服。
至于温礼珩,他打过一次电话,说江风华让他回江家吃饭。
江凝让他别去,两人没聊两句就被工作打断,此后再没联系。
直到前两天,他发了条消息,让她注意保暖。
本都快入夏了,又连着下了几日的暴雨,气温骤降。
江凝刚翻出箱里的大衣,不料天晴后,温度直线上升,空气中都泛着夏日的热浪。
此时,她穿着厚厚的古装,只觉快被现场的热气蒸熟了。
一旁的杨星星左右开弓,拿着两个小风扇对着她吹。
江凝看了眼她额头冒出的汗珠,伸手拿过她手里的风扇,“我自己来吧,你休息会。”
留了一个风扇给她,江凝撩开身后的假发,脖颈瞬间透气,仿佛能感受到汗液在快速蒸发。
突然,外面传来叫喊声。
“黄总请全组喝冷饮!”
话音刚落,就见黄易顶着个大肚子从侧门进来。
杨星星翻个了白眼:“他怎么又来了。”
自从开拍后,黄易隔几天就来剧组一趟,美名其曰探班,大家一开始还议论梁含灵的神秘男友居然张这样,但在他连着送了好几次福利后,大家风评一转,都开始夸梁含灵找了了贴心男友。
江凝被她的表情逗笑,余光扫了眼一旁的小桌子,“你帮我去房车上拿一下水杯。”
话说回来,一开始她以为梁含灵只是攀附黄易的背景,观察了几天发现,梁含灵是真喜欢黄易,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只要一见到黄易,两眼恨不得冒出星星。
虽然不喜欢梁含灵,但说不上为什么,她总有种鲜花插牛粪上的惋惜感。
无心前方的喧闹,江凝靠躺在椅子上,闭眼休息。
虽然已经是生理期最后几天,但没休息好,身体还有些虚。
不一会,身旁传来动静。
只当是杨星星拿水杯回来,她闭眼道:“放桌上就好。”
不料鼻尖嗅到一股浓烈的香味,江凝猛地睁眼,就见一张大脸挡在身前。
似受到惊吓,她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迅速往后拖椅子,起身拉开距离,没好气道:
“黄易,你有病吧。”
黄易不怒反笑,满是肉的脸挤成一团,像是加多了酵母的面团,泛着酸臭,紧接着,他说出了老掉牙的油腻话术:
“我是有病,江小姐有药治我?”
自从上次在酒店见到江凝,他的心狂躁好几天,没查到江凝和哪个男人在一起了,江风华那边也没回信,他只想问凭什么,凭什么那个人不能是他。
明明空气依旧燥热,江凝却凭空打了个寒颤,似见到了什么脏东西,她皱眉道:“我是缺把杀猪刀治你。”
殊不知她越是这样,黄易想拿下她的心就越强烈,就在他要上前时,梁含灵突然跑了过来。
她一把搂住黄易的胳膊,宛如抱着一只大猪腿,江凝仿佛能想象到汗渍粘腻的手感。
然而梁含灵丝毫不在意,甚至仰长了脖子,略带敌意的目光望向江凝,宣示主权:“江凝姐,这是我男朋友黄易。”
接着,她又看向黄易,那叫一个含情脉脉:“亲爱的,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黄易有些扫兴,把手臂抽了出来,不悦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去帮忙分东西吗?”
黄易一走,梁含灵都顾不上瞪江凝,小跑着跟上,“那里这么多人,哪里用得上我呀,你慢点,等等我……”
江凝看着她的背影,无奈撇嘴,她时常怀疑梁含灵的心眼长错了地方,又或说根本没长心眼。
晚上的戏份不多,就是需要多等一会。
江凝接到通知后,便从房车下来,杨星星紧随其后。
许是有点中暑,她的精神头不太好,江凝提议她先回酒店休息。
杨星星想也没想就摇头:“不行,我答应我姐要照顾好你的。”
劝不动,江凝只好佯装生气:“听我的,回去休息,身体要紧,别一会倒下了还要我照顾你。”
见状,杨星星只好答应,再三确认江凝晚上只有一场戏后才走。
她走后,于超过来坐了会,两人对了下一会的戏,等导演叫人时便一起过去。
拍摄很顺利,比预计的结束时间还早,卸了妆发后,江凝坐车回了酒店。
剧组的人员多数还没回来,酒店有些安静,电梯一路畅通无阻,直达楼层。
江凝低头拿包里的房卡,不料一抬头就撞见挡在路中间的黄易。
他看着像是喝了点酒,大饼脸连着脖子通红一片,双眼迷离,走的两步路还有些摇晃。
浓烈的香水混着酒气,难闻的味道直冲江凝的鼻尖,她下意识往后退,然而电梯被人按动,已经开始下行。
“江凝。”
黄易喊了声,声音似从地沟传出来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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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泛着恶臭,他浑浊的目光在江凝身上来回游走,像是古籍中记载的恐怖妖魔。
“你要干什么。”
江凝目光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人,背在身后的手快速按动电梯键。
“哪个男人是谁?”
“我不知道你在说谁,别来我这耍酒疯。”
“你知道!”像是突然疯了般,黄易三两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江凝的手腕,“为什么他可以,我也能帮你,我给你钱,你和我在一起吧。”
“你疯了吗!”
江凝试图挣开他的手,然而越是挣扎,手上的力道就越紧。
“啪——”
挡在背后的手猛地伸出,江凝甩了黄易一个响亮的巴掌,“你对得起梁含灵吗!”
黄易被打得偏过头去,他摸了下脸,笑道:“她算什么东西,一个给点好处就上钩的蠢货。你是吃醋了,放心,只要你跟了我,我马上和她分……”
江凝不知道他的嘴里还能说出点什么恶心人的话,气愤打断:“你给我闭嘴。”
接二连三被哽,黄易酒气上头,手上的力道加重,恼羞成怒道:“江凝,你装什么,当我不知道你什么底细?不就是靠男人上位吗,怎么对他可以,对我就不行。”
“刚从粪坑出来是吧,嘴那么臭,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江凝重重踩了他一脚,见他吃痛抬脚,趁机挣出了手腕,正准备逃,不料黄易快了一步,径直从身后又拽住了她。
错失了机会,打开的电梯门缓缓合上,再次下行。
江凝背靠墙壁,试了退路,黄易趁机靠了过来,语气越发轻浮:“急什么,一会我们就去床上滚,我倒要看看你一会还骂不骂得动。”
不堪入耳的话语似针扎般刺着她的耳朵,江凝想故技重施,不料另一只手也被控住,无法动弹。
无奈,她只能先拖延时间。
“黄易,你先冷静,□□是要坐牢的,你想想梁含灵,她那么爱你,你舍得她为你伤心吗?”
许是她缓了语气的原因,黄易明显没有刚才激动,但他只顿了片刻,紧接着,裂开了嘴,油腻的笑声传来,仿佛能感受到他颤抖的肉。
“爱我?伤心?还说你不是吃醋,我跟她就是玩玩,她这样的女人我根本不可能娶回家,蠢得要死。哪像你,长得漂亮身材又好,重点是,人还聪明。”
江凝瞄了眼上升的电梯,出声:“可我已经结婚了。”
本以为这话会让黄易犹豫,拖延点时间,不料他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眯小的眼睛猛地瞪大。
“你和他结婚了?”
眼前的人突然暴躁起来,本就通红的脸色涨得发紫,他以为江凝顶多和那个人在一起,没想到居然直接结婚了。
“说,那个人是谁,他给了你爸多少钱,说啊!”
稳住他的办法失效,再争执下去对她没有好处,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跑。
黄易还在喊,江凝趁他不备,抬了脚,正要踹向他的重点部位时,电梯门突然开了。
下一秒,余光瞟见一个身影。
18. 第 18 章
像是受过专业训练一般,她的速度极快,先是按住了黄易的手腕,解救了江凝的手。
紧接着,宛若武打电影的桥段,女人一个蹬腿,直接踹在黄易的身上。
不出一秒,刚才还怒气盛行的人,重重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看得出来力道很重,原先涨红的脸色竟开始有些发白。
黄易艰难起身,脸色难看到像是科幻片里的怪兽,他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指着眼前的女人,愤愤道:“滚开,不要多管闲事。”
被指的人丝毫没有要退缩的意思,她侧身挡在江凝身前,目光直直射向黄易,语气坚定,警告道:“你大可试试。”
酒气上头,黄易丢了面子,哪会就此罢休,他撸起袖子,放出豪言:“是你说的,别怪我揍女——”
话音未落,他的手腕被钳住,只见女人一个过肩摔,直接把黄易这个胖家伙给摔在了地上。
他似乎还想起来,不料紧接又挨了几拳,倒地不起,喊叫声响彻整个走廊,场面堪比过年杀猪的惨状。
眼前的姑娘像是练过的,出拳的速度干净利落,避开要害,但拳拳打在痛点上。
惊叫声惊动了走廊的住户,梁含灵出来时看到的就是黄易被按倒在地的模样。
呆滞一秒后,她快速跑来,护住黄易,声音已然带上哭腔:“住手,快住手!”
江凝不想把事情搞太大,她上前拉了下还准备动手的女人,女人顿时收手,起身护在江凝身前。
梁含灵这才看到江凝,她紧紧护住不知是痛到昏厥还是酒气醉晕的男人,高声质问道:“江凝,你为什么要这样,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江凝的手腕隐隐作痛,她顾不上检查,气笑道:“你先搞清楚,是你男朋友要对我做什么。”
梁含灵扫了眼她泛红的手腕,自知理亏,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能感受到江凝不是会主动找事的人,更不会对黄易有想法,但她没办法,终究还是帮亲不帮理。
“他只是喝醉了,他平时不这样的,你不能和一个喝醉的人计……”
上次让她这么无语的还是江风华,江凝目光微敛,出声打断:
“你清醒一点,醉酒不是侵犯的理由!”
话落的瞬间,明显能看到梁含灵眼底闪过的错愕。
“看清楚你护着的人,他就是彻头彻尾的人渣,你也该洗洗眼睛了,吃点好的吧。”
网络上吐槽了这么久的恋爱脑,她总算是在现实中遇到了,她能感觉到梁含灵本性不坏,虽然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但就算是作为大她几岁的前辈,江凝也想点醒她,但这样的话仅此一次。
梁含灵被说得哑口无言,只是紧紧地护着怀中的人,半晌才道:“对不起,我知道他做的不对,但是能先送他去医院吗?”
观望了全程的女人突然开口,语气冰冷:“他没事,只是喝醉了。”
江凝脑袋有些发疼,嗓子也有点哑,就听身旁的人扭头对她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江凝点点头,两人越过梁含灵,往房间走。
她这才有空看清眼前人的长相,利落的短发,眉上刘海尽显英气,像是古代的带兵女将。
如果用现代一点的形容,那就是酷酷的女杀手,飞檐走壁,武力值拉满。
“谢谢你,你是剧组的人吗?”
女孩摇头,似不愿多说,只道:“不是。”
江凝没多问,只当她也是这层的住户,很快就到了房间门口,她再次表达了感谢,两人挥手告别。
回了自己的空间,江凝绷了一晚上的弦总算是松了点,她第一时间就跑去浴室洗漱。
热水打在身上,手腕的痛疼就已经削弱很多了,她特意多搓了几下,像是要彻底洗去那股残留的恶臭。
每天要弄发型戴头套的原因,江凝洗发头洗得勤些,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时,已经不早了。
江凝刚给手机充上电,就听门口传来动静。
许是刚经历这样的事,半夜的门铃让她格外谨慎,她拔了手机充电线,轻声挪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瞧了眼。
猫眼的镜头扭曲了外面的画面,但很明显能看到站在门外的人。
他怎么来了……
江凝松了口气,打开房门。
酒店不比别的地方,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她第一时间侧身,让门外的人先进来。
关上门后,江凝才问:“你怎么来了。”
温礼珩没回,只是上下扫视着她,眼底是显而易见的担忧,“有没有受伤?”
“你怎么知道,上新闻了?”
剧组这个地方小道消息传得就是快,连他这个一天到晚只知道工作的人都知道了。
江凝被迫转身,转了一圈,摊手道:“我没事。”
温礼珩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眸光闪动,想碰又怕弄疼她,只堪堪握住手掌。
“痛不痛?”
江凝不自在蜷缩了下手,“没事,已经不痛了,就是看着严重点,我刚才洗澡还搓了几下。”
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她抽回手,回到没问完的问题,“你怎么来了,已经上新闻了?”
温礼珩:“没有,罗助听到点消息,我不放心,来看看。”
见他还盯着自己的手腕,江凝没辙把手摊开,冲到他眼前,安慰道:“你自己看,过两天就好了。”
说着,她就要上手按给他看,不料被温礼珩阻住,“有没有药膏?”
见江凝不说话,他立马拿出了手机。
江凝看了眼通讯录页面的罗助,赶在他按出去前,拦住了他的手,“真没事,大晚上的别折磨人了。再说了,我不喜欢身上有药膏味,睡不着。”
话落,她又转移了话题,“你呢,有没有按时涂药,手怎样了。”
温礼珩非常配合地把手伸了出来,手背的红印已经消失,没留一点痕迹。
江凝满意点头,往里走,药膏的事情也算罢休。
忽地,她顿住了脚,扭头看向还站在门口的人,问:“你晚上还回去吗?”
微微一愣,温礼珩声音轻缓,带着几分小心:
“你想我留下吗?”
对上他的目光,江凝有些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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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她侧过身,只道:
“我马上休息了,你洗澡的话动作快点。”
温礼珩嘴角上扬,没敢笑,清脆道:“好。”
身后传来动静,很快浴室的门被关上。
目光扫过浴室,江凝轻抿了一下唇角,迈着小步子坐在床边。
虽然没有受伤,但是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不说害怕,但多少还是有点糟心的。
多一个人陪着,能让她安心点。
没等他,江凝躺进被窝。
不料他动作真的很快,不等她睡着,就从浴室出来了,只是……
眼前的人半裸着上身,短发沾着几滴水珠,依次滚落,顺着结实的胸肌往下,又滑过紧实的腹肌轮廓,最后消失在腰间白色的浴巾,留下一记水痕,浮想翩翩。
江凝咽了下口水,虽然合法,但也没有盯着看的道理,她记得浴室里有新的浴袍,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裹着浴巾出来了。
不过,他啥也没带就过来了,那是不是说明他现在里面是……
啊——快停止你邪恶的想法!
相比她的小尴尬,温礼珩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简直不要太坦荡。
江凝奇怪的胜负欲又上来了,她撑起半边身子,目光上下扫视着眼前的景色,大胆提议道:
“温礼珩,要不我借你条内裤?”
空气有一瞬的凝固,明显看出温礼珩的僵化,她得意扬了下嘴角。
扳回一城,占据上风的江凝也不等他的回答,满意躺下,刚准备休息,就听他淡淡道:
“行,在哪。”
“……不是,你变态啊!”
江凝翻身坐起,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
温礼珩有些无辜:“不是你要借我的吗?”
江凝已经顾不上什么输不输的了,生怕温礼珩真的去行李箱里翻她的内裤,霸道承认:
“我那是耍你的,能当真吗。”
温礼珩思索点头,半晌后,得出结论:“你好像很喜欢耍我。”
“我……”
江凝一时语塞,工作运行了一天的大脑这个点已经疲惫,说不出所以然来,便破罐子破摔:“对,就喜欢耍你,怎么样。”
温礼珩没说话,迈步朝床边走来。
江凝眉心一跳,抬手阻止,“你不穿衣服,不许上我床。”
“我知道,你又在耍我。”温礼珩轻笑了声,说道。
眼看他就要过来了,江凝急了,翻身跨坐在床上,推了他一把。
别说,手感还不错,不是……
“谁耍你了,不穿衣服不许上来。”她收回手,霸道下令。
温礼珩停了脚,乖巧站好,略带委屈道:“穿着外衣不舒服。”
江凝咬了下唇,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得这套,太奸诈。
“浴室里有浴袍,你、你把这个换了,把浴袍穿起来。”
见温礼珩还站着,江凝瞪了他眼,“还站着干嘛,还不快去。”
温礼珩嗯了声,似笑非笑道:
“看看你是不是又在耍我。”
19. 第 19 章
酒店的窗帘遮光效果并不好,关了灯隐约能透进点光影。
虽是双人床,但比起家里终归还是小点的,两人贴得有点近,身后似被火炉围着,暖得恼人。
前一晚收工很迟,江凝这会已经很困了,并没有因为多出一人而失眠,她面朝窗帘的方向,思绪逐渐迷糊,沉沉睡去。
不知过去多久,温礼珩放缓动作,进了浴室。
电话刚拨出就被接通,通话时间很短,不一会他的手机上就多了一个视频。
没开声音,温礼珩就这么靠墙站着,直到进度条播到末尾,他才从浴室出来。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还在熟睡。
他放轻脚步,缓慢掀开被子一角,这才发现身旁的人眉头紧缩,双手蜷缩在胸前,似是遇到了不好的梦境。
“江凝……”
温礼珩轻唤了声,抬手搭在她没盖到被子的肩膀,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
身前的人似有反应,反应没有那么激烈了,紧抓着被角的手松了些。
温礼珩这才靠近了点,指腹附上江凝的眉眼,一点点抚平她的不安。
-
“叮——”
恼人的铃声响起,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江凝皱了下眉头,把脑袋往被窝里拱,只是往常松软的被窝多了堵墙,阻了她的去路。
起床气作祟,她发狠地往前顶了下,那堵墙有些松动,她趁机钻了进去,把耳朵藏了进去。
温礼珩往后退了点,长手越过怀中的人,拿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指尖按动,房间恢复安静。
良久,江凝的思绪缓慢回醒,想到早上的工作,她猛然睁开朦胧睡眼。
许是不知时分带来的慌张让她无暇顾及,又或是已经习惯了两人偶然会出现的环抱姿势,江凝没有一点犹豫,手掌一张,按在了温礼珩的胸口上,借力撑起半边身子。
不料两人靠得太近,江凝的头发被温礼珩的手臂压到,痛得她又躺了回去。
“嘶……你压到我头发了。”
温礼珩第一时间收回手臂,把江凝的头发拨到了身前,“抱歉,很痛吗?”
“当然痛!”
其实只有那么一下,早就不痛了,但江凝没睡好,一时脾气有点大。
她先是瞪了温礼珩一眼,气不过后,手肘撑床,侧抬起半边身子,两手“啪”的一声粘在了他的脸上,往中间挤压,左右手似揉面团一般打着圈,嘴里还念念有词:
“让你压我头发……”
温礼珩不躲也不挣扎,仍由她摆弄。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动静,电子刷卡声响起,紧接着房门被打开。
林倩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江凝半压在温礼珩的身上,似以占据上风的女攻姿势,捧住了温礼珩的脸。
而看着高冷不可亲近的温礼珩此时衣领大开,乖乖地仰着脑袋,颇有几分享受的神态。
三人僵化在原地,面面相觑。
江凝第一个反应过来,张开一只手冲着林倩,大喊: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
林倩根本听不进她在讲什么,迅速背过身,抬手举过头顶,伸出四根手指头,语无伦次道: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我近视你知道的,我没带隐形也没带眼睛……不是,总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继续。”
江凝还想说什么,林倩已经往门外跑了,大门关上又打开,林倩闭着眼睛把脑袋探了进来,“那个,你们快点,早上还有工作。”
话落,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房间陷入迷一般的沉寂。
江凝僵硬扭头,垂眸对上温礼珩略带玩笑的眼神,气不打一处来,重捶了他一下,无理指责道:“都怪你。”
见他还躺着不动,江凝捞起身后的枕头就打了他一下,下达指令:“快去换衣服。”
温礼珩始终没躲一下,慢悠起身,还有闲情整理一下松散的浴袍系带,眼看江凝的枕头就要砸来,他才抬腿往浴室走,嘴角偷藏着一抹笑。
江凝快速理了下被子,走去门口把林倩放了进来。
林倩带来的早餐还原封不动地在手里拎着,瞄了眼房间,确认没看到温礼珩后,才轻声道:“这么快就结……不是,我是说,他怎么来了。”
平心而论,作为经纪人,她并不希望温礼珩出现,只希望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但作为朋友,她还是很希望江凝能有一份可以依托的情感,虽然目前看两人的关系还没到这个地步,但至少比上次有进展。
江凝瞥了眼袋子里的早餐,随口解释:“他知道昨晚的事了。”
别看昨晚没什么人看到,但只要有一点风声,传播的速度就会很快,只是这里多是剧组的人,没人敢乱传。
当然,重点是黄易没得逞,所以大家只会说黄易喝多了失态,和她起了点摩擦。至于是多大的摩擦,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江凝昨晚就和林倩报了平安,只是忘了她第二天过来的事情,也忘了说温礼珩在这。
没一会,温礼珩就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两人便止了声。
这个点让罗助过来送衣服,太引人注意,所以他身上穿的还是昨天来时的那套衣服。
西装一穿,距离感立马拉上来,主要是第一次见面留下的阴影,林倩有些杵。
江凝没注意她的异常,独自进了浴室。
只剩两人后,林倩只觉温礼珩的气势更甚,压得人喘不过气,她只能低头开早餐盒,唯一庆幸的就是,她今天过来时多买了点。
“温总是昨晚过来的?”许是太尴尬,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温礼珩“嗯”了声,没了下文。
“温总饿了么,我多买了几份早餐,要不先吃点。”
这回他连回应都没了,只是静静地望着浴室的方向,像是在致敬望夫石。
他不坐,林倩也不敢坐,看出他对她的话不敢兴趣,她只能干站着,祈祷江凝快点出来。
许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江凝洗漱完就出了浴室,身上还穿着睡衣。
见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站着,有些疑惑:“都站着干什么,吃呀。”
说着,她用指代替梳子,捋了下头发,正要去找床头上的发圈时,门口再次传来动静。
敲门声响起,最紧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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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属林倩,她先一步挡在门前,“谁呀?”
“是我,我代表剧组来看看江凝。”
来人的声音极具辨识度,一听就认出来这是组里的女制片人。昨晚出了这样的人,江凝又是主演,剧组派人慰问一下也正常。
就是,她来的有点不是时候。
“好,等一下啊。”林倩喊了声,扭头冲着江凝挥手,示意她带人躲起来。
江凝来不及扎头发,拉过温礼珩的手,就想把人往衣柜塞,只是衣柜里都是衣服,一时来不及腾空,而且就算理空了也塞不下温礼珩这个大高个。
没办法,房间不比高级套房,剧组统一标间,唯一的私密空间只剩浴室。
匆忙关上衣柜门,她拽起温礼珩的手往浴室跑。
但千算万算,没算到这酒店的浴室玻璃是半透明的,只有下半部分的磨砂玻璃可以遮住一点。
情急时刻,江凝瞄见了角落的浴缸,二话不说,就把温礼珩推了进去,不料脚一滑,连带着自己也摔了进去。
时间已经来不及,门口再次传来声音,江凝只好甩开拖鞋,贴在了温礼珩身上,尽量让两人都藏在磨砂玻璃下。
与此同时,林倩把咖啡盖打开,撒了点在桌上,又抽了几张纸盖上,这才过去把门打开。
“抱歉抱歉,咖啡撒了,收拾了一下,久等了。”
制片人摆手,递上手上的果篮,“没事,给江凝带了点水果。”
林倩刚接过果篮,就听她问:“江凝人呢?”
“刚起来,在浴室泡澡呢。”林倩扯了抹笑,把果篮放在一旁的桌上,又道,“你吃了吗,我今早多买了点,一起坐下吃点吧。”
“没事,我吃过了。江凝在浴室是吧,我过去和她说两句。”说着,制片人就往浴室的方向走。
林倩额头都要急出汗了,急声阻拦道:“别过去!”
“……刚才我本想把咖啡给她送进去,不小心洒浴室门口了,刚才草草擦过,地上还有点粘。”
制片人听闻也只好站在原地,她冲着浴室喊道:“江凝,你在泡澡吗?”
江凝依稀能看到浴室外的人影,怕外面的人看到,她往下探了点身子,把脑袋压在了温礼珩的胸膛,尽可能让外面看着只有一个身影,半晌才道:
“我在里面呢,麻烦你过来一趟了,我马上出来。”
制片人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来看看,你没事就好,昨晚的是剧组的问题,让外来人钻了空子,放心,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杜绝这样的情况再发生。”
江凝不是傻白甜,知道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根本不会调查,因为黄易是资本,这样的话江风华对底下人画饼的时候也会说,其实目的都是一个,软威胁。
她只能庆幸她不是真的没背景,更不是什么善良到会大度原谅的人,对于黄易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失去名与利,至于怎么做,她心里已有打算。
无心在这浪费时间,又或是情况特殊,江凝没为难制片人,随口和了句。
浴缸光滑没有受力点,一个姿势保持久了,腿有些难受,她正想换个姿势,不料给了身下的人一脚。
20. 第 20 章
一声闷哼,带着些许隐忍。
“怎么了?”
“没事,腿有点抽筋。”江凝眉心一跳,第一时间捂住了温礼珩的嘴巴。
林倩借机插话:“时间也不早了,你泡差不多了就出来吧,一会还要去剧组呢。”
制片人:“不用,让她泡吧。我忘了说,今天的戏份被调到下午了,慢慢来,再休息会。”
说着,她也不在那站着了,看了眼手机,转身往外,招呼道:“那我就先下去啦,组里还有点事。”
林倩赶忙跟上,客气道:“我送你。”
脚步声渐远,直到房门关上,警报才算解除。
江凝松了口气,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从温礼珩的嘴边离开,这才发现自己力气使大了,他的嘴角留了几道红印。
这……怎么有种强抢民男的错觉。
“那个,你还好吧?”微撑起半身,她开口问道。
殊不知,她身上穿的还是晚上睡觉的松软睡衣,领口宽松,这样俯身的动作,温礼珩的视角一览无余,风景旖旎。
他极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轻“嗯”了声。
没注意到身下人的异常,江凝抬手撑在浴缸边,道:“你的腿往旁边让让,你这样我出不去。”
“……等会。”喉结滑动,温礼珩声线带着点沙哑。
“等什么等。”江凝见他不让,抬脚想借着浴缸边起来,不料光脚一踩到光滑的浴缸就发滑,直接摔了下来。
这下,两人是彻底严丝合缝贴在了一起,她也终于明白,他口中的“等会”是指什么了。
“……要不我先起来?”默了会,江凝小声道。
温礼珩没敢低头,小幅度点额。
江凝试着再找找支撑,然而浴缸本就不大,温礼珩这个大高个躺进去后直接把空间都占满了。
她试用核心的力量,撑着浴缸底起来,然而一个失手,直接按在了温礼珩的腰上。
额角的青筋跳了下,温礼珩抓住了还停在腰间的手。
手没了支力点,江凝又贴在了他身上。
几番波折,气氛愈发尴尬。
温礼珩轻叹了口气,揽住了江凝的腰,下巴枕在她的肩头,低声求饶:
“别动了。”
江凝只觉耳温升腾,脸颊贴着衣衫布料,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传来,缓缓与她心口的频率重合。
昨晚霸道的气势荡然无存,她紧闭着双眼,羞赧道:“好,你、你先冷静。”
两人就这么靠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有一重一缓的呼吸声环绕在耳畔。
良久,温礼珩揽在腰间的手施力,抱着江凝的腰,把她从浴缸里救了出来,紧接着,自己起身。
江凝低头找到被甩飞在地的拖鞋,先一步出了浴室。
她快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朝外看了眼,确认没人后,开口:“你先回去吧。”
温礼珩点了下头,拿上手机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又顿足,转身缓缓道:
“如果可以的话,下次有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他的话留了很大余地,给了江凝选择的空间和权力,好似只是在请求一个机会。
江凝的脑中忽地闪过他生病那晚说的话。
“既然不开玩笑了,那我们能做真夫妻吗?”
她承认,温礼珩是一个优秀的人,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有在一点点拉近,她可以接受他作为枕边人,但无关爱情。
所以,对于他出于这个身份提出的关心,她没必要拒绝。
因为,反正无关爱情。
江凝低头按了几下手机,随后举在温礼珩面前,半开玩笑道:“把你设为紧急联系人了,下次记得及时出现。”
温礼珩嘴角上扬,正色纠正:
“不会有下次。”
-
走廊另一端,房间传来争执声。
梁含灵指着黄易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质问:“你和她们什么关系?”
她昨晚一个人把醉酒倒地的黄易带回房间,江凝的话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里,再三犹豫后,她第一次检查了黄易的手机。
触目惊心,彻夜未眠。
黄易刚醒,醒酒的身体泛着疼,脑中还是昨晚的画面,见自己的手机在梁含灵的手里后,并未掩饰脾气,怒声道:“谁给你的权力看我手机,拿来。”
梁含灵后退一步,把手背在身后,一双眼睛还带着希望,仿佛只要黄易开口解释,她就可以原谅。
“你昨晚想对江凝做什么?”
话落,原先还只有一点怒气的黄易瞬间暴走,像是触到了什么关键词,连带着昨晚的记忆再次袭来,腰间的肉隐隐作痛。
黄易上前按住梁含灵的肩膀,不费吹灰之力就夺过了她手中的手机,暗骂了一嘴:“和你什么关系,真当自己是什么了。”
梁含灵不甘心跺了下脚,出声威胁:
“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们就分手!”
黄易愣了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伸手推了梁含灵一下,面露恶相:“你算什么东西,还分手,你根本没有资格,不过是我的玩物罢了。真以为我喜欢你吗?现在是我腻了,懂不懂?”
他每说半句都点了下梁含灵的肩膀,力道之大,直接把人推到了墙角。
似积攒了许久的勇气,梁含灵一直没说话,直到听到最后半句,她发疯般把一旁小茶几上的东西挥落在地。
玻璃杯碎裂在地板上,倒出的水洒了一地,溅湿了两人的脚。
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梁含灵重重推了黄易一把,惊声道:
“给我滚!滚!”
黄易还想说什么,梁含灵径直拿起一旁的抱枕,胡乱冲人砸去。
他连连后退,最后没忍住,挥手打了过去,巴掌落在梁含灵的肩颈,瞬间落了红。
泪珠似断线般落下,然而黄易只看了眼,便夺门而出。
路过走廊时,一个男人正从拐角处出来,两人迎面碰上,只一眼,他竟觉得后背有些发寒。
两人在电梯口停下。
进了电梯,两人一前一后站着,黄易瞄了眼眼前人衣摆处的褶皱,小眼下垂,不屑勾了下嘴角。
-
下午,是江凝和于超的对手戏。
两人配合默契,加上有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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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走戏,连获导演称赞,提早完工。
去服装间换衣服时,遇到了梁含灵。
两人一个扮演的是黑化前的女主,一个扮演的是黑化后的女主,所以两人几乎没有对手戏。
梁含灵见了江凝就低下了头,全然没有之前的得意模样,匆匆加快脚步,从她身旁路过。
江凝目光扫过她有些别扭的步子,多凝了瞬,直到杨星星叫了她一声,才回神。
古装装造繁琐很多,特别时头发,江凝坐在化妆间,两个化妆师同时上手拆卸。
不说江凝在圈内名声如何,至少接触过她的工作人员在她面前都不会太拘谨。
两人拆着拆着,就聊起了八卦。
“你刚才看到了吧,她脖子这里好大一块红印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
另一个接话:“是啊,我看着还有点像巴掌印,不过应该不是吧,谁会打她啊。”
女孩手上的动作没停,眼珠转了转,使了一记眼色:“那可不一定,恶人自有恶人磨,让她天天仗着自己男朋友,一会说眼影不好看,一会说腮红不够重的。”
打工人多少是有些怨气的,女孩又倒苦水说:“这是古装剧,她又不是演皇后,难道要我给她戴上闪亮假睫毛吗,可别给观众扇感冒了,一会播出被骂的可是我们。”
“就是,刚才导演那还催人呢,她这遮瑕都遮了好久,一会没弄好挨骂的又是我们。”
……
江凝闭眼休息,耳朵却把两人的谈话听了个遍,想想就知道两人吐槽的是刚才路过的梁含灵。
她倒不觉得梁含灵可怜,甚至觉得她太傻,这种人只有吃了痛才会长记性,这点伤孰轻孰重,在于她能不能清醒。
入了夏的天气愈发炎热,剧组也加快了拍摄进度。
江凝一连拍了好几个夜班,黄易没有再出现,对付黄易的计划也一直没有实施,直到终于迎来一天的假期。
当天的戏份很重,江凝前前后后拍了好几遍,还留了版不同台词的,等到导演满意叫停,她才从热腾腾的拍摄屋出来。
杨星星立马跟上,举着两个风扇就对着她吹,见手不够,只能夹了一个风扇在腋下,这才递上挂在手腕的水杯。
江凝接过水杯,拎着裙摆准备去卸妆。
因为天气热起来,原先的化妆棚没有空调,只能又腾了一个杂物间出来,而原先的棚子则成了工作人员休息的地方。
江凝路过大棚时,突然听闻一个熟悉的名字。
只见一个穿着短袖工装的男人举着手机,吐槽道:“看新闻了没有,这个牌子的衣服居然被检测出来有毒物超标,我前两天还买了件。”
“不是吧,我记得这是个老牌子啊。”另一个人放大了照片,不知发现了什么,惊叫一声:“这个男的好眼熟,是不是之前来过的黄总啊。”
话落,周围的几人也围了上去,场面顿时有些热闹。
“他居然真是个人物,不过现在怕是凉凉了。”
“那也不一定,没准开个直播洗洗,又营销老牌子口碑。”
“没可能了,睁大眼睛看看这新闻的图标。”
21. 第 21 章
半月前,江凝回了趟江家,拿上东西正要走时,撞到江风华在打电话。
他没注意到她,她也不准备打招呼,不料突闻一个熟悉的名字,正是前两天来剧组探班的黄易。
想到之前江风华安排她和黄易相亲的事情,所以她多站了会。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江风华的语气有些冲,只听他气愤道:“他黄易算什么东西,靠着黑心手段起家,还敢威胁我。你告诉他,要是再来,小心我把他背后那点事爆出来……”
后面的话江凝没有再听,只是多留个心眼。直到后来,黄易隔三岔五就来剧组,她便让人去查了这事。
黄易家是做布料生意的,吃的是老一辈的本,后来他爸重病,家里的业务也轮到他接手,为了赚取更多的利益,他真假掺卖,用劣质的布料赚了很多黑心钱。
不仅如此,只要有一点不利风声,他就花钱封口,甚至营造老品牌口碑。
江凝的手段很简单,就是要曝光他这些见不得人的黑心事,虽不至让他全面沦陷,但也会让他抓耳挠腮,大出血一番。
只是……她还没出手,黄易就遭殃了,而且面临的还是全网封杀,官方下场,速度极快,像是早有预谋。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恶人自有恶人磨?还是说,这是某人的手笔?
心里隐约有答案,江凝退出新闻页面,关了手机。
虽然有一天的假期,但她并不打算回家,只想在酒店睡上一天一夜。
卸完装造,她直奔停车场去。
这块的安保很到位,无关人员根本进不来,所以哪怕灯暗了点,她的脚步依旧很快。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打脸了。
“啊——”
只见,拐角处跳出一个人,恶作剧般惊叫了一声,他把手机举在下巴处,电筒的光从下往上,照得人诡异无比。
江凝有一瞬的惊颤,但在看清来人后,心中只有无语,她一掌拍飞了他的手机,惹得人双手一团乱,似表演杂技般,好一会才接住手机。
“江凝,这可是我新买的手机!”男人拍去不存在的灰尘,故作气恼道。
江凝瞪他一眼,阴阳:“堂堂王室后代,连个手机都买不起?”
白宴收起手机,清了清嗓,纠正道:“乱说什么,我在外的人设可是家境贫寒的青年才俊。”
“小吴,你说是……”说着,他斜了眼江凝身后的人,顿了下,“你换助理了?”
江凝顺着白宴的目光往后看,这才发现杨星星被他吓得愣在原地,还没缓过神来。
没好气扫他一眼,缓声道:“介绍一下,白宴,是个导演。”
杨星星缓过些来,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看过白导的作品,原来白导这么年轻。”
“什么叫原来,我就比江凝大两天。”
白宴拔高了声音,混血的高骨骼轮廓,总共人一种严肃的感觉,又把杨星星吓得不敢说话。
三人在停车场站着,灯光昏暗堪堪看清人脸,莫名诡异。江凝开口打破气氛,带人上了车。
车子驶出横店,江凝和白宴坐在并排坐在前排,杨星星独自一人坐在后面。
被白宴搞乱了节奏,江凝这才问:“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宴对镜理了下帽子,回道:“我可是刚下飞机就来找你了,那个成语叫马什么来着?”
“马不停蹄。”江凝对他明明中文水平有限,还喜欢拽成语的习性早已习惯。
“对,我可是马不停蹄就来见你了,感不感动?”
说着,白宴就要展现外国基因的热情,张开双臂朝江凝贴来。
江凝一个肘击就给他推了回去,敷衍道:“感动感动,想吃什么我请客。”
这下是彻底打开了他的话茬,跟上了发条的玩具一样,报起了菜名。
江凝没理他,扭头看了眼杨星星,“你和我们一起吗?”
杨星星摆手拒绝,说自己还有事。
江凝没多问,本来明天没戏,也算是给她放假。
司机先把两人送到餐厅,正要驱车离开送杨星星回去时,她却叫住了司机。
“我约了朋友,她刚给我发了定位,就在附近,我在这下车就好。”
说着,她下了车,像是在找人,小跑着四处观望。
-
中餐厅包厢。
白宴望着满桌的菜肴,眼珠子都要瞪直了,如果这是战场,那么桌上的菜就是他的敌人。
他故不上和江凝说话,埋头苦吃,借用他有限的中文水平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场面俗称“赶尽杀绝”、“片甲不留”。
很显然,这满桌的菜肴“群军覆灭”了,而眼前的人杀红了眼,恨不得当场把盘子也啃了。
国外闹饥荒了?不应该啊……还是说他这个不知道多少世的皇室后代已经被贬了。
想着,江凝就这么问了。
白宴加快了咀嚼的速度,好一会才道:“被扁?我父母不提倡打孩子。”
“……”
许是吃饱了,白宴开始倒苦水:“他们虽然没有打我,但是他们把我关在房间里,威胁我,要是不结婚,就别想出来。”
“所以你逃出来了,他们发现后停掉了你的卡。”按照老套剧情的发展,江凝接话道。
白宴点点头,“我太惨了,你不能见死不救。”
就凭他父母对他的宠溺程度,他的话绝对有夸大的成分,她合理怀疑他口中的房间其实是豪华大别墅,自带管家保姆的那种。
至于停卡,顶多是吓吓他。
不过既然他演得这么像回事,江凝也不好揭穿,配合道:“给你开个总统套房,随便住。”
“江凝,你太好了!”白宴戏瘾犯了,左右拭泪,又提出惊天要求,“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送佛送到西,要不你直接和我结婚,这样我父母再也不会停我卡了。”
江凝差点被口水呛到,正要臭骂他,就听他又改了主意。
“不行,我可不想和另一个自己结婚。不过你可以收留我,这样你也不用花钱了,我直接住你家吧。”
“不行。”江凝想也没想,一口回绝。
“为什么?”
白宴睁着一双幽蓝的眼眸,扮可怜相。
要不说不会演戏的导演不是好导演,他演得一出好戏。
“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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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宴算是江凝为数不多的圈内好友,两人的关系就像是伯牙绝弦,知音难觅。
因此,虽说不打算公开,但如果白宴问,她没必要撒谎。
然而不等江凝说完,手机突然响了,是温礼珩发来的消息。
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有种被抓包的错觉。
温礼珩:【今晚出差,过两天回来。】
连着上次,这是他第二次给他汇报行程。
对话框的光标一闪一闪的,江凝顿了会,回了消息。
江凝:【嗯,注意安全。】
对面等了半天没回应的白宴不耐道:“为什么,你说啊。”
江凝本想说因为家里有人,但当下已经错过了最佳解释时机。
最重要的是,不方便的主要原因人已经不在了,怎么解释都莫名有种背德感。
就像是人群中有人说自己的钱包被偷了,明明不是自己干的,但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没有为什么。”江凝瞄了眼手机屏幕的对话框,不自觉拔高了声音,“要是被拍了,我怎么解释。”
白宴笑了,“解释?这么多八卦新闻,你有解释过吗?”
江凝瞪了他一眼,他本就是开玩笑,没有再提。
终于,两人迎来了今晚见面的第一个正经话题。
“下部电影,你来做我女主。”
白宴用的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就像他知道他一定会让江凝来做这个女一号,也知道江凝一定会来出演这个角色。
两人在艺术工作上的契合程度,几乎到了共脑的地步。
江凝没点头,也没拒绝,只道:“本子呢?”
“没带过来,晚点让人寄来。不过,我带了这个……”白宴把手伸进口袋,卖关子道。
江凝抬眸望去,就见他从口袋里艰难拿出两个盒子。
“这么破费……”盒子不大,就在她以为白宴要拿出什么钻石珠宝,下一秒,倏地止了音。
盒盖打开,里面孤零零躺着一个钥匙扣,准确的说,是两个钥匙扣。
“你不喜欢吗,这可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
白宴拎起两个丑得出奇的钥匙扣,在头顶的光亮的折射下,闪闪发光。
不用想,这俩玩意的身上一定印着“MadeinChina”的字样。
“你就送我俩钥匙扣?”江凝无法苟同他的审美,只能质疑他的心意。
“这可是我逃出来后,紧急情况下给你买的,差点没钱回来,这就叫礼轻情意重。”
这时候他的中文倒是很流利,一副谴责江凝不懂得珍惜的模样。
“那你为啥买两个?”
白宴把两个钥匙扣分别放回盒子里,“因为买一送一。”
“……”
把白宴安顿好,江凝又回了横店附近的酒店。
计划被打乱,洗完澡后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没玩手机,倒头就睡。
隔天,没订闹钟的手机响了起来。
江凝半睡半醒,挂了两次,直到第三次才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林倩的惊叹声:
“白导回国了?”
22. 第 22 章
“你怎么知道?”
窗外的光线有些刺眼,江凝翻身把手机盖在耳朵上。
林倩略显阴阳道:“这是个好问题,你猜我为什么会知道呢。”
手机顺着脸颊滑倒了被窝里,冰凉感让江凝瞬间清醒,她拿出手机,很快有了答案。
“被拍了?”
林倩:“可不,他们都说你暗戳戳发糖。”
在江凝的众多绯闻八卦中,白宴不是第一次被拍,甚至,两人还收割了一大波CP粉,白宴也为此荣获“最佳姐夫”奖。
江凝笑了声,“发来我看看。”
她到要看看这次狗仔又是蹲在哪个角落拍摄的。
做江凝的公关最复杂也最简单,复杂是因为她不是被传耍大牌欺负人,就是被拍绯闻,而最简单是因为她从不解释,任由热度发酵后消失。
林倩把链接发了过去,嘀咕道:“看着不像是提前蹲点,倒像是没拍到别的,刚好又撞见你俩了。”
江凝点开链接,带着水印的照片就跳了出来,连带的还有吸引人的夸张标题。
扫了一眼,正要退出去时,她突然察出几分不对。
照片中的两人都有一定的伪装,她戴了口罩,而白宴则戴了一顶帽子,认出她并不难,但能准确指出照片中男性是白宴,却不简单。
因为白宴流本就不是艺人,流传在网上的也就只有一张侧脸照,当时还轰动了一阵子,但全网都没有再扒出其他照片,之前粉丝认出来也是通过蛛丝马迹的同款。
而这次的新闻仅通过一个模糊的身影就指出了白宴的身份,实在可疑。
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没有实质证据,只能作罢。
江凝退出新闻,翻身起床,随口道:“随它去吧。”
林倩早已习惯她的形式做派,因此这并不是她打这通电话的最终目的,遂问:“他这次回国是不是要拍电影了?”
“是,想让我演女一,但剧本还没给我。”
林倩顿时兴奋起来:“剧不剧本的都不重要,只要是他导的就行,已经开始期待你俩的大荧幕作品了。”
对于江凝这种对演绎有追求又努力的天赋型选手,林倩自然希望她的未来是无尽的大荧幕。只是现在好的机会少之又少,好的导演更是稀缺,她一年到头拒绝掉的很多邀约都是因为宁缺毋滥。
但白宴不同,就拿最直观的点来说,他镜头下的江凝是最美的,不只是颜值的美,而是灵动的美。
想着,林倩讪讪道:“其实,我之前也磕过你俩的CP呢,没想到你……”
江凝刷着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开免提,口齿不清道:“他作晚跟我求婚来着。”
电话那头默了会,传来试探的口吻。
“……你答应了?”
见她真信了,江凝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可能,重婚是违法的。”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下楼健身去了。”
江凝换了身衣服,去了酒店的健身房。
这个点人不多,估计不是在工作,就是出去玩了,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梁含灵竟然在。
进组后她时不时就会来健身房锻炼一会,期间也遇到过不少剧组的人,除了梁含灵。
不知她跑了多久,脸颊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运动装露出大片肩颈,原先的红印也已消失。
两人没打照面,各练各的,江凝有固定的锻炼时间,时间到后她便走了。
练了满身的汗,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不料刚进浴室,外边的手机就响了。
江凝随手挽起胸前的长发,找到口袋里的手机,是温礼珩打来的视频通话。
两人从未打过视频,她下意识认为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想也没想就接通了。
视频接通的瞬间,两人都有片刻的呆滞。
江凝关注点是他背后的霓虹夜景,她以为温礼珩只是就近出差,没想到是去了国外。
而温礼珩的关注点却是江凝本人,只见视频中的人身穿黑色的运动内衣,黑色的长发挽在侧边,增添了几分随性。
额间冒着薄汗,沾湿了发梢,脸颊也因运动后泛着健康的红晕,脖颈不知是水珠还是汗珠的透明液体顺着锁骨往下,消失在黑色的鸿沟。
“你刚健完身?”
温礼珩扫了眼她身后的酒店背景,出声问道。
江凝“嗯”了声,身上沾了汗,黏糊糊的,她没地方坐,只能回了浴室,把手机架在镜子旁的柜子上。
“你刚下飞机?”
“嗯,刚到酒店。”温礼珩翻转镜头,给江凝看了下窗外的夜景。
江凝见他不像是有事要说的样子,更像是在汇报行程。
让她想到之前剧组聚餐,其中一个男演员有个结婚多年的圈外妻子,当时他就是这么做的,拿着手机转了一圈,给电话那头的人汇报。
“温礼珩。”
江凝唤了声,视频的画面也从夜景变成了温礼珩的脸。
斟酌了几秒,她缓缓开口:“黄易的事,是你做的?”
温礼珩顿了瞬,坦诚道:“是。”
江凝点了下头,没接话。
电话那头的人却有些不安,半晌道:“你生气了?”
江凝闻声抬眸:“为什么生气。”
“……我以为我又越界了。”
他望着屏幕中的人,声音有些低。
静默片刻,江凝笑出声来,略显无奈地挑了下眉,“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冷幽默。”
温礼珩像是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三好学生,正经道:“没有,你是第一个。”
江凝被他的表情逗笑,刚想说什么,屏幕弹出一个电话,紧接响起铃声。
她凑近看了眼,拿起手机,朝视频那头挥了挥手,“先不说了,白宴给我打电话。”
眸光微敛,温礼珩望着被挂断的通话页面失神,而一旁的电脑屏幕上,正是昨晚的那则娱乐新闻。
“找我干什么。”江凝从回来后就一直干站着,身上的汗都快风干了。
白宴横躺在江凝给他定的豪华套间的大床上,“好无聊,我找你玩去吧。”
“你有钱吗?”江凝只觉身上都要发臭了,直戳痛点。
“你有啊,你再给我转……”
“不给。”
白宴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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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白宴一声哀嚎,撒泼道:“江凝,你简直比我父母还坏。”
江凝哼笑一声,“你再没事找事,我把你房间也停了。”
“好的。”
话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
-
休整一天后,大伙的气色果然好了点,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对假期的不舍,和对工作的愤恨。
其中,状态最差的就是梁含灵。
江凝的戏份排在她后面,因为两人饰演的是同个角色的不同阶段,所以多数时候,梁含灵的戏份她也会观摩。
简单的对手戏,只有几句台词,但她已经拍了不下十遍。导演一开始还有耐心,等到后面就直接开口骂了。
在片场被导演骂不是一个少见的场面,特别是没有名气的演员,但梁含灵的情况更特殊。
她的名气不来自于作品,而是时常挂在嘴边的有钱男友,如今黄易倒了,她最大的后台没了,加之她本就是插组进来的,总归是有些风言风语的。
江凝无法评价是非,因为这就是人性。
想着一时半会应该不会结束,她便回了房车,不料再次下来时,会撞见这样的场面。
江凝的房车就有固定的停靠位,就在剧组工作人员的大棚附近,这个点正是发餐盒的时候。
只见梁含灵和一个工作人员面对面站着,两人像是在争执什么。
“按人头发的,一人一份,你的已经被拿走了。”
梁含灵:“我刚才在拍摄,根本没有拿。”
穿着工夫马甲的男人敷衍道:“那就不关我事了,反正你的已经被拿走了。”
梁含灵没了往日的傲气,只道:“你这里不是还有吗,再给我一份。”
“听不懂人话吗,按人头发的,这里都是别人的,你吃了别人吃什么,果然和你那个黑心男友一样自私。”
梁含灵没有接话,上前想去掀开装饭盒的保温盖,不料男人先一步挡住了她的手,手下得重了些,直接把人推倒在地。
许是没想到她这么不经推,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抬头时又撞上江凝的目光,他赶忙从箱子里拿出一份盒饭,摆在一旁的空地上。
“你别碰瓷,这饭你要拿就拿去好了,真的是。”
说着,他匆匆略过江凝,跑开了。
梁含灵似没听到般,呆坐在原地。
江凝给杨星星使了个眼色,把手里的本子递过去,朝地上的人走去。
走近些,看清了她颤抖的双肩,耳畔隐隐传来她低声抽泣的哭音。
江凝什么都没说,只是朝她伸出了手。
余光瞟见一个身影,梁含灵缓缓抬头,发现是江凝后,她显然有些呆愣,好一会才缓缓把手搭了上去。
江凝没立马松手,扶着她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没管放在空地上的盒饭,她掀开盖子,挑了份新的放在梁含灵手边的桌子上。
全程没说话,江凝随手关上保温盖,转身要走。
不料身后的人突然出声,顿住了她的脚步。
“对不起。”
23. 第 23 章
江凝轻叹了口气,像是有几分无奈,她抽了张纸巾,递给眼前的人。
梁含灵慢半拍抬头:“你一定觉得我很蠢吧。”
江凝扫了她一眼,把纸巾塞进她的手中,语气淡淡:“你知道就好。”
“可他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梁含灵垂眸盯着鞋面,似在回忆什么。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妈妈带走了弟弟,我哭着问她为什么,她说她养不起两个孩子,我是女孩,将来迟早是要嫁人的,留不住,所以我就跟了爸爸。”
“后来他失业,整天待在家里,喝了酒就打我,我给妈妈打电话她却说弟弟生病了,没空来看我。再后来,我就跑出来了,遇到了黄易,他给我买好看的衣服,带我去吃很贵的饭。我以为老天终于眷顾我了,结果到头来,我什么都不是。”
…
江凝没接话,拉了把椅子坐下,随手拿起一旁的扇子给自己扇风,等到她说完才停了手里的动作。
“比我预期的好点,我还以为你这个恋爱脑会不离不弃呢。”
梁含灵刚控制好的情绪,听到这句话,嘴角一撇,又哭了出来。
她声音尖,刺得江凝的耳朵犯疼,遂不耐皱眉:“收,别哭了。”
梁含灵止了音,肩膀还一抽一抽地颤着。
江凝抬头,正巧看到杨星星从远处走来,冲她指了指手腕,意思是快到拍摄时间了。
她把手里的风扇放回原位,刚起身宽大的袖子口就被梁含灵拉住了,她哭得通红的眼睛,眼角的泪欲落未落。
“既然不甘心,那就从头再来,靠自己再走一遍。”
说着,江凝扯回袖子,下颚轻抬,“趁热吃,一会凉了。”
-
今年的夏天来得又急又快,热浪汹涌袭来,整个剧组就像是一个巨型的蒸笼。
明天天气预报会有台风,剧组这么多道具和设备经不起赌,所以这两天戏份排得满些,不过明后两天有台风假,至于休到什么时候,就看台风什么时候走。
江凝不耐冷也不耐热,一下戏就跑房车里,只有十足的冷气可以缓解她里三层外三层的闷热服装。
许是她那天的话起了作用,梁含灵比以前认真多了,拍戏也没有再迟到过,就是出场率有点太高了,时常在江凝面前晃悠,不是请教演技,就是找各种理由蹭她的冷气。
唯一没改就是那股耀武扬威的得瑟劲,之前是仗着黄易给的后台,现在是化身江凝的小尾巴,走哪跟哪,就差接手杨星星的活了。
中场休息,工作人员一轰跑上去,补妆的补妆,理妆发的理妆发,杨星星端着水杯在一旁候着,梁含灵手里没东西,但也在一旁站着。
就在几人把江凝围成一圈时,监视器那不知何时多了道身影。
导演愣了好一会,赶忙摘下挂在脖子上的耳机,试探道:“白导?”
白宴轻点了下头,双手背在身后,一副领导视察的模样,“在忙呢。”
导演随手把椅子上的东西拿开,空出一个位子,客气道:“马上拍了,要不你一起看看?”
白宴在导演圈还是有不小的名气的,特别是他十八岁就拍出了在国际赛事上获奖的作品,回国后更是一举拿下业内颇具含金量的最佳导演奖,成为史上最年轻的获奖者。
仅管如此,他流传在外的资料却是少之又少,要不是他有幸和白宴合作过,还真不一定能认出眼前的人,没准就把他当作闲杂人等给请出去了。
白宴也不客气,瞄了眼被一圈人围住的江凝,直接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整理好后,工作人员便撤了,场记打板,准备开拍。
导演让出了主位,第一次在工作的时候频繁走神,想让身旁的人给建议,又怕他给建议。
倒是白宴神情严肃,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器。
“咔——”
一声令下,上午的戏份宣告结束。
“白导,你……”导演第一时间摘了耳机,不料扭头时,身旁的已经不见了。
江凝正往导演的棚子走,想看画面,抬头就撞上迎面走来的白宴。
有些许错愕,她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白宴扬了下下巴,一副让江凝猜的得意模样。
没空理会,江凝绕开他往导演那走,确定拍摄画面无误后,她才往房车走。
身旁的人紧随其后,边走边说道:“你快猜啊。”
还能是什么原因,江凝无语:“你父母又……”
“没错!”不等她说完,白宴出声打断,得瑟道,“我就知道我爸妈是爱我的,他们怎们舍得我没钱呢。”
江凝朝他摊手,“那你把住酒店的钱还我。”
“你也太小气了吧,这点钱也要讨回来,亏我还跋山涉水来剧组找你玩。”
就他住的酒店到剧组根本用不上“跋山涉水”这四个字,算了,跟他这个老外解释不清楚。
“你确定不是你自己无聊?”江凝无情揭穿。
“江凝,你这么说就很过分了。”白宴一双蓝眸瞪得大大的,然后“咻”的一下,不知从哪变出一个小本子,“亏我还带了这个和你分享。”
江凝一眼便知道那是他下部电影的初稿,不料刚想凑近看,他就跟防贼一样,快速收了起来。
“德性。”
杨星星正好来送午餐,江凝白了白宴一眼,把其中一份递给他。
剧组的盒饭是外包的,吃什么完全取决于厨师做什么,不接受点单,所以味道和菜品都属于开盲盒。
显然,今天的菜不符合白宴的胃口,他早早撂了筷子,控诉道:“你晚上必须带我去吃好吃的。”
江凝没意见,正好谈谈他下部电影的事情,不过前提是他能等的话。
“我今晚赶工,拍完已经过饭点了。”
“拍大夜?”
江凝摇摇头:“不会,估计八九点的样子,他们还要收设备,明后天台风。”
白宴总是能做出些扭曲他五官的表情,只见他皱巴着脸,拍桌道:“行,我能等。”
吃完午饭,是例行午休的时间,但由于今天时间紧任务重,所以午休缩了半小时。
江凝做了装造也不好睡,干脆和白宴聊天。
讲着讲着,外面突闻一阵喧哗。
估计又是哪个演员请客了,江凝没在意,扫了眼时间,还没到开拍的点。
耳旁那点喧闹很快被白宴的声音代替,听他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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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发音久了,江凝只觉有些耳鸣。
在聊天方面,白宴绝对是话痨级别的,她一度认为这是他掌握中文的独门秘诀。
特别是这次回国,比任何一次都严重。
如果说擅长熬夜的人能熬死猫头鹰的话,那白宴这种级别的话痨绝对能熬死三只麻雀。
房车外,温礼珩的出现引起一阵小轰动。
一是因为他出挑的颜值和高冷的气质,二是因为他每次探组必定带着丰厚的福利。
午后的冰凉甜点治愈人心,更重要的是,这种无需组织,自发形成的八卦小团体。
有了下午茶的加持,八卦变得更加有味。
“你们知道刚才和江凝一起上房车的男人是谁吗?”
刚转正的姑娘摇头:“不认识,应该不是艺人吧,不过长得挺帅,异域风情。”
“我知道,我刚才听到导演喊他白导,又和江凝关系不一般,这显然就是前几天娱乐头条里的白宴啊。”
“他就是白宴啊,居然这么年轻。”
一阵感叹后,众人来到了本次八卦的高潮部分。
一人首当其冲:“你们说,他和江凝不会真的是情侣吧?”
“不一定吧,刚才见他想搂江凝,但是被甩开了。”
一个在幕后干了多年的姐开口打断:“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打情骂俏呢,这叫情趣。”
…
耳旁的声音虽小,但句句刺进某人的心。
罗助瞄了眼老板攥紧的手心,不禁擦了下额头冒出的冷汗,心里止不住吐槽。
讲八卦也不知道避着点人,好歹上远点的地方讲啊,这是讲八卦的地方吗!
吐槽归吐槽,但他作为老板最贴心的助理,应该急老板所急,想老板所想,此时此刻,正是他表现的时候。
于是,罗助快步朝导演走去。
“两位主演还没来吗,温总想了解一下最近的拍摄进度。”
导演不敢怠慢,赶忙让助理去叫人。
房车内。
江凝反抗无果,只能听白宴讲述他上个月发生的第二件趣事。
没错,他讲了大半天才讲到第二件事,因为每一个小点,他都能衍生出别的小事,简直是又臭又长。
此时,门外的敲门声如仙乐入耳,拯救了她快起茧的耳朵。
“凝姐,导演叫你过去一趟。”
“好嘞!”
江凝起身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不料白宴也跟着起身,一副要跟着继续讲的架势。
她强忍住想抽他嘴的冲动,抬手挡在他身前,“停!”
怎料白宴根本不听,干到快起皮的嘴一张一合,带着点特有的音调。
忍无可忍,江凝一掌拍在了他的嘴上。
这一刻,世界安静了。
但,只一刻。
下一秒,白宴如白磷般燃烧起来,不敢置信道:“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对,我就打你!”
江凝冲他挥了下拳头,“你要是晚上还想吃好吃的,就给我老实呆在这里玩手机睡觉,不许再说话。”
话落,江凝夺门而出。
未消的怒气让她脚步生风,一个没留意,迎面撞上一人。
24. 第 24 章
酸涩感直冲鼻尖,秀气的眉头瞬间紧皱,发间的步摇颤动,带动玉珠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凝下意识捂住发饰,遂抬眸望去。
先入目的是眼前人眼角的那颗痣,清醒吸人,也成了他最标致的特点。
上次见面还是那通视频电话,恍惚间,有种极不真实感涌上心头。
但,只一瞬。
她轻点了下额,“温总。”
温礼珩“嗯”了声,目光扫过远处房车上探出的脑袋,眸光沁冷。
“江凝你坐这,那个位子给温总。”
导演多搬了张椅子,把主位的位子让了出来。
江凝走到于超旁的位子,刚坐下,身旁的人就靠了过来。
“白导来了?你说我要不趁机投份简历?”说着,于超把手搭在了她的椅子扶手上。
从围读的时候她就察出几分不对了,这个于超总是在她面前献殷勤,开拍后更甚,总是借着走戏的名义来找她。
躲不开是圈内最常见的手段,炒CP。
在这方面,江凝承认她是一个不称职的,她可以配合剧宣,但并不认同刻意炒作,因为作为一名演员,重心应放在演技上,而不是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
不过,能骗过群众的炒作怎么不算是一种好的演技呢。
但她不理解的是,他们这部戏BE的戏用得着这么卖力炒吗?
因此,江凝不留痕迹地拉开了距离,随口道:“行啊,他就在房车里。”
于超还想说什么,却觉头顶有一束目光直直地射向他,不禁后背发凉,生生止了音。
人是温礼珩要叫来的,但他却只是沉默坐着,搞得导演和制片摸不着头脑,只能一个劲地展示近段时间的拍摄进度和拍摄心得。
期间,并没有给两个主演开口的机会,而于超卖了会,见江凝没反应后,无趣坐回原位。
平常这个点正是午休的时间,江凝没忍住捂嘴打了个哈欠,眼眶泛上点生理性的泪珠,抬眸正巧对上温礼珩望来的目光。
他今天看着有点闷,许是这段时间相处的原因,江凝竟能察觉他一些微妙的情绪变化。
两人隔着人群对望,莫名有种偷情的快……错感。
江凝突然来劲,她抬手撑着下巴,冲着温礼珩的方向,轻挑了下眉梢。
本以为他的性子一定会立马移开目光,不料他就这么望着自己,一瞬不瞬。
这下不自在的变成江凝了,她眼眸微转,落在了地缝间爬行的蚂蚁上。
心底有些不甘,不知哪又激发了她奇怪的胜负欲,默了片刻,等到蚂蚁爬到另一块石砖时,她猛地抬眸,朝某人看去。
不料,温礼珩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无不意外的,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像是玩真人射击游戏时,不讲武德偷袭却正撞上对方的枪口。
没趣极了,江凝彻底收回眼神,随手揪了根椅子旁的杂草,一下没一下地在手中转着。
终于,在导演长篇大论的总结后,这场莫名的讨论总算是结束了。
而江凝在这场诡异的、自封的游戏中完败,扔了杂草,悻悻而归。
尽管如此,开机后她便把这些琐事都扔在脑后,台词有力,演技流畅,恍惚间,仿佛真的看见了她从古代的画布中走来,完全与角色融为一体。
回到化妆间,江凝看了眼手机,温礼珩半个小时前发了条消息。
温礼珩:【一起回去吗,我在停车场。】
江凝:【好,马上。】
换完衣服,江凝直接往停车场走,余光望见一辆克莱因蓝的跑车时,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点什么,但一时没有头绪。
她怀着有点不安的心上了车,开车的是罗助,见她上来后,立马扭头打了声招呼。
江凝心不在焉地点点了头,脑中还在思索到底是忘了什么。
“怎么了?”
车子缓缓启动,温礼珩侧头问了句。
“没……”
话音未落,江凝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明晃晃亮着两个大字——“白宴”。
糟糕!给他落房车上了……
江凝咽了下口水,颤抖着接通电话。
不出所料的,电话那头传来爆鸣声,声音凄凉,带着十足的怨气,犹如深山中修炼千年的妖精。
她没敢说话,趁白宴发出更恶毒的谴责前,挂断了电话。
“罗助,快停车。”
顾不上解释,江凝拎起一旁的包,作势要下车。
“等等,还没停稳。”
温礼珩抬手拦在她身前,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电话里的声音,他默了晌,最终只道:
“怎么了?”
铃声骤然响起,淹没了他的声音。
“我晚上约了白宴一起吃饭,差点忘了,你先回去吧,我下车找他。”
匆匆解释了嘴,江凝接通电话,下了车。
车内陷入漫长的沉寂,如同静默的夜色,被黑暗吞噬。
看着窗外的人影一点点远去,像是在仰望与天相壤的繁星,哪怕指腹已深深嵌入掌心,他却恍若无感。
罗助瞄了眼后视镜,没敢出声。
不知过去多久,远处传来脚步声,紧接响起电话里那道熟悉的男声。
白宴气到叉腰,从下房车开始,一路到停车场,他已经数落江凝足足十来分钟了。
江凝自知理亏,没敢回嘴,直到话题开始变味,他明明是在借这个由头趁机讲述他中午没讲完的故事。
忍无可忍,她抬腿给了白宴一脚,“你知不知道,你叉腰的样子真的很娘。”
白宴愣了瞬,发出爆鸣声:
“江凝,你又打我!!你今天打我两次了!”
捂耳的动作晚了半秒,江凝耳膜受到伤害,小跑着往车子那去。
白宴克莱因蓝的衣服在昏暗的环境下,依旧亮眼,隐隐泛着荧光感,只见他朝江凝追去,模糊间,好似看到了一件会动的衣服。
欢闹声响彻在不大的停车场,直至两人上了车。
远处的车内,温礼珩将刚才的一幕收进眼底,耳旁的未消的欢笑声,仿佛能想象到她灵动的表情。
他就这么静静坐着,甚至没敢亮灯,任凭黑暗将他笼罩,就像是他攒了十年的勇气才敢出现在她面前。
良久,他缓声开口:
“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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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凝挑了家川菜馆,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她特意为白宴勾上了特麻特辣的选项。
实则私心是辣麻他的嘴,让他少说点话。
趁着还没上菜,两人简单聊了下新电影的事情。
这部电影比较特殊,偏治愈系的主题,主角是一类罕见的特殊人群,苏萨克氏症候群患者。
这类患者会慢慢遗忘一些事情和细节,随着病情恶化,他们越发不受控制,多数时候只有几小时的记忆,甚至会逐渐失去听力和视力。
讲起工作时,白宴正经多了,他开始回忆在国外遇到的那个患者。
那是他见过最有活力的人,女孩的房间堆满了笔记,墙上也贴满了照片,像是努力在与命运作斗争。
他不敢提问题,怕会冒犯,但女孩却丝毫不介意,洒脱说,“你问吧,反正过一会我也会忘记的。”
两人相处的短短几个小时,已经是她那时一天仅有的记忆了,女孩翻着笔记和他介绍她爱的人。
那一刻,白宴就坚定,他一定会为女孩拍一部电影。
江凝有些发愣,若不是听白宴说,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类人群的存在。
“这部戏全程不会化妆,甚至需要丑化,因为他们……”
不等他说完,江凝出声打断:“你也太小瞧我了,还有,那不叫丑化,那叫真实。”
话落,她又想到什么,试探提议道:“那个,拍前我能去看看她吗?”
白宴顿了下,少有的低沉:“我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快听不见了,上个月……”
没说完的话,让彼此都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江凝出声:
“那拍前,我们去看看她的家人吧。”
“行。”
许是这家店的辣椒实在太猛,又或是,饭前的话题有些沉重,两人草草结束晚饭,直到出了餐厅,气氛才缓些。
白宴开车送江凝回去,一路上两人就白宴衣服和车子撞色的话题进行了三百回合的辩论,直至驶入小区地库。
白宴戏瘾犯了,撩发装风流:“不请我上去坐会?”
江凝翻了个白眼,回绝道:“不方便。”
“金屋藏娇?”
不知道他上哪学到的这个词,但脑中下意识闪过温礼珩被形容成“娇”的画面,不由笑出了声。
“可以这么理解。”
白宴只当她在演,遗憾叹气:“行吧,是我比不上他。”
昏暗的客厅让人有些不适,不像是有人在家的样子。
温礼珩还没回来?
江凝本想先换鞋,但突然进到昏暗的环境,视力还没恢复,什么也看不见。
按记忆开了玄关的灯,她换好鞋往卧室走。
突然,余光瞄见一个身影。
“啊——”
下一秒,惊叫声响彻整个屋子。
像是只有恐怖故事中才会出现的情节,只见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背影几乎与黑暗的环境融为一体。
那人缓缓扭头看来,被江凝的手机电筒刺到,眯了下眼。
看清人的瞬间,她惊魂未定道:
“你有病啊!”
25. 第 25 章
灯火通明,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相望。
江凝还没从受惊的状态回神,心跳仍以快速的频率跳动着。
而温礼珩则保持着刚才的坐姿,微不可察地有些窘态。
“你大晚上不睡觉,坐在这里干什么。”江凝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似被主人训话的小狗,温礼珩声音有些低:“……等你。”
“等、等我你不知道开灯吗?”
江凝的气焰瞬间被水灭了大半,口头警告道:“下次再这样,小心我打爆你的脑袋。”
放完幼稚的狠话,她头也不回地往卧室走。
泡澡的时候,江凝突然又想到新电影的事情,心情莫名有些低沉。
感慨生命的脆弱,又被女孩的顽强触动。
想着想着,不禁把自己带入了进去。
如果她有一天面临这样的局面,于江风华而言,她就是一颗废棋,是江家的耻辱,至于苏妍呢……她一定会觉得耳根清净吧。
想到这,江凝不禁笑出了声。
故事的小女孩很不幸,但又很幸运,她遇到了一群爱她的人,或许这就是她敢于与命运作斗争的原因吧。
关了卧室灯,两人各占一边。
不知是藏了心事的原因,还是这段时间一个人住惯了,江凝久违的有些失眠。
辗转反侧,黑暗中,她突然朝身旁的人望去,视线受阻,但依稀能分辨出糊成一团的人影。
“温礼珩。”
江凝轻唤了声,又试探道:“你睡了吗?”
温礼珩缓缓睁眼,望着天花板,及时回道:“怎么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干嘛,只是突然就出口了。
“没干什么,你还不睡吗?”
昏暗中,温礼珩侧眸看去,没回答,把问题抛了回去:“你呢,失眠了?”
“有点吧。”江凝把两只手臂从被窝中伸了出来,交织放在脑后,“你先睡吧,我再酝酿一会。”
温礼珩学着她的姿势,也把手放垫了脑袋后面,片刻道:“有心事?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
话落,周身陷入安静。
江凝扭头朝他看去,她突然有些好奇温礼珩的答案。
“温礼珩。”
她翻身面向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问:“如果你的记忆只剩下十二个小时,你会做什么。”
“什么意思?”温礼珩突然贴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焦急,“你没事……”
江凝推了下他的肩膀,“我没事,不要思考这么多,我就是单纯想问你这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
半晌没得到回答,她挪了下身子,往温礼珩那移了点,不由觉得好笑:“你也太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
“会和你离婚。”
骤然出口的回答打断了江凝的话。
全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她以为温礼珩会很理性地分析局面,像是分配资产,又或是记录重大事件。
“为什么。”
温礼珩的目光落在江凝的身上,似在黑暗中描绘她的轮廓。
不知为何,明明看不清,但她能确定他在看自己,那是怎样的眼神,不得而知,她的心口却有些发紧。
就在江凝以为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时,耳畔传来声响,能听出调侃的成分,像是在缓解此刻的气氛。
“你会愿意照顾我?”
江凝笑道:“我应该会给你请最好的医生。”
反正明天不工作,她便开始给温礼珩讲问题的缘由。
从来没有被列入分享对象的温礼珩听得很认真,直到他频繁地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白宴还说,他在……”
“江凝。”温礼珩唤了声,打断了她的话。
江凝正讲到兴头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干嘛,你困了?”
温礼珩轻点了下头:“嗯。”
“行吧,你睡吧。”她翻身躺平,不知想到什么,猛地又扭过身,神神秘秘道:“等等,给你看个东西。”
像是熬过一定的时间点,大脑就会变得异常活跃,江凝掀开被子就跑了出去,再回来时,双手背在身后,小跑着跳上床。
开了自己那侧的床头灯,她背着温礼珩从盒子里把两个小玩意拿了出来。
“将将——”
自带效果音,江凝左右手各挂着一个钥匙扣,轻轻摇晃着,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她滑动膝盖,往温礼珩那移了几分,眉头轻挑:“怎么样,好看吗?”
温礼珩抬手定住了她左右摇晃的手腕,这才看清她手中的两个丑……小东西。
“说话,好不好看。”
眼中闪过片刻的迟疑,他点了点头:“……好看的。”
江凝哼笑一声,下论道:“虚伪,这个明明丑得要死。”
“这两个都是白宴送的,既然你喜欢,那就分一个你吧。”她晃了晃手中的钥匙扣,憋笑道,“你喜欢哪个?”
江凝刚想改变注意,把两个都送给温礼珩,就见他突然收了笑,脸色有些发沉。
不是吧,丑到让他生气了?
“不要就算了。”她两手一张,把钥匙扣包在了掌心。
“江凝。”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喊她的名字,江凝轻“啧”了声,没趣道:“干嘛。”
温礼珩没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江凝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双手包着钥匙扣,直起身叉腰,不免有些幼稚:“叫、我、干、什、么。”
她的反应让温礼珩有些无法招架,又好笑又无奈,他伸手一揽,搂住江凝的细腰。
丝毫没防备,只觉天旋地转了瞬,她便坐在了温礼珩的腿上。
下意识想躲,不料腰间的手紧了几分,紧接着,锁骨处触到一块硬处,背后的人贴了上来。
夏日的睡衣恍若无物,贴上的瞬间,热量穿透而来,她甚至能感受到肌肉的包裹感。
耳旁的痒痒肉被碎发戳到,江凝扭头想躲,不料脖颈蹭过一抹柔软,带着点冰凉,惊颤感席卷全身。
“你、你干什么。”
短短几秒,刚才的气势荡然无存。
温礼珩下巴靠在江凝的锁骨,似故意般,轻晃着脑袋,前额的碎发一点点擦过她的耳朵。
“你拿着别的男人送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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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送我?”
他的声音不如白日清润,带着点懒洋洋的腔调,尾音上扬,莫名暧昧。
“和你分享不好吗。”
温礼珩笑了声,胸膛的震动从背后传来,“真不怕我吃醋?”
热气打在江凝的耳尖,耳温升腾,一时竟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不要就算了。”
双手似捧着两个烫手山芋,只觉浑身都在升温,江凝极不自在地扭了下身子,然而不等她拉开距离,身后的人又贴了过来。
“你还想和谁分享。”
温礼珩故意贴着她的耳朵,呼出的热气一下下打在她的耳垂。
江凝全身上下就耳朵最敏感,她偏头躲着,发出求饶的信号:“不分享,我一个人收着。”
“他这么重要吗?这么丑的东西还要收藏起来?”
“……”
分享也不对,收起来也不对,到底要怎么样啊!
江凝左右手握紧,给身后的人来了两记肘击,自以为很重的力气,实则与羽毛扫过无差。
事到如今,她奇怪的胜负欲又一次被激了起来,所谓生活处处是竞技,她绝不能轻易认输。
侧身转变了姿势,江凝抬手勾上温礼珩的脖子,两人彻底面对面环抱而坐。
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暖黄色的灯光照亮房间一角,放大了叠合的影子,投射在一旁的墙上。
江凝一点点贴近,直至两人的鼻尖碰上,她轻扬了下巴,红唇擦过他的唇角。
“弟弟,这么会吃飞醋?”
感受到温礼珩的僵硬,江凝嘴角微扬,一副扳回一城的得意模样。
正想模仿他刚才的招数,去扰他的耳朵,不料腰间的手突然收紧,两人仅剩的那一点距离消失,彻底贴合。
江凝被迫挺直了腰,眼前人晦暗不明的眼神似饿了许久的野狼,莫名有几分危险。
一瞬的失重,她躺在了柔软的床单上,黑夜中的猛兽也顷刻压了过来。
呼吸被剥夺,唇齿交织,脑子空白一片,沉沦于此。
天气预报中的台风似乎已经来了,高楼下的湖面掀起波澜,枝叶沙沙作响。
飘落的树叶在空中摇晃,每当因重力往下时,吹来的风又带动它翩翩起舞,往更高处飘去。
几番周折,树叶终于落至湖面,不料湖面起了风,泛起阵阵水波,带动落叶晃动,随着波纹起伏,一下又一下。
无尽的深夜到了头,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叫唤了整夜的知了也缓了嗓音,最后一阵风拂过,湖面慢慢恢复平静,落叶沾了水滴,彻底沉了下去。
江凝只觉眼皮很重,仍由人抱着进了浴室,恍惚间好似扫到了孤零零躺在地板上的钥匙扣。
热水浇洒而下,水滴滑过泛着红印的肌肤,似羞了眼,迫不及待落入浴池。
心安理得享受着某人的代洗服务,直到那双大手游走到了敏感地带,水波泛滥,溅出了浴缸。
江凝半眯着眼,一掌拍了过去,声音有些沙哑:“还来!”
水面急速上升,温礼珩贴了上去,语气中带着餍足后的慵懒:
“怕姐姐不满意。”
26. 第 26 章
阴沉的天,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团聚又散开。
带着点温热的风透过窗户缝溜了进来,扬起几缕秀发。
突然,远处传来似有若无的钢琴声,渐渐地,似和湖面的波纹打起了的配合。
江凝望向湖景旁的长椅,脑中不由闪过了一个画面,关了窗户,耳畔的头发瞬间落下,沾了几根在涂了唇膏的嘴角。
难得有闲情,她匆匆撩开头发,找出了客厅的投影遥控。等了会,投影墙仍只有一点模糊的画面,似在与她作对。
所谓修理物件的常见手段,江凝起身就给了投影仪一掌。
果然,效果显著,画面瞬间清晰了,然而只几秒,不等她坐回去,画面彻底暗了。
“啧。”
江凝扔开怀中的抱枕,又给了它几拳,动静之大,惊到了在书房的温礼珩。
“怎么了?”
他匆匆出来,耳旁还带着耳机,像是没来得及中断视频会议。
江凝顿了下,整理了一下因为施劲而有点凶狠的脸色,扯笑道:“没事,你去忙吧,我能搞定。”
温礼珩扫了眼她拳头下的投影仪,“等我一下。”
十分钟后,他再次从书房出来。
“哪里出问题了,不能放吗?”
江凝摊了下手,提议:“你力气大,你给它两下,没准就好了。”
“嗯……我看看。”
温礼珩拿了遥控,不知道捣鼓了什么,下论:“应该是里面坏了。”
“不会吧,我就锤了它几下。”许是有些心虚,江凝的声音比往常高些。
“不是,是零件坏了。”温礼珩轻扬了下嘴角,“想看什么,我带你去。”
江凝“唔”了声,说道:“没事,老电影,我晚点用平板看也一样。”
话虽如此,她的语气却有点低,像是夏日的午后,兴冲冲回到家,却发现冰箱空空如也。
不饿,只是贪口凉。
“走,带你去个地方。”
温礼珩拉起了江凝的手腕,力道不大,不是强硬,而是邀请。
江凝没动,抬眸看去:“去哪?”
难得卖关子,他没回答,只是轻捏了一下她的掌心。
“行吧,等我换个衣服。”
一路驶出小区,车子在路边停下。
温礼珩松了安全带,“那里可能没吃的,有想吃的吗?”
“你说晚餐?”
他点了下头,“一起吧。”
说不上缘由,江凝隐隐有种郊游前一晚的兴奋:“行,走!”
然而现实并非她想象,望着一众绿油油的菜叶子,仿佛进入了消消乐的世界,温礼珩却极有耐心地跟她介绍每一种蔬菜的名字,并询问她的喜好。
兴奋感顿消,江凝似霜打的茄子,机械般跟在他身后。
眼看温礼珩科普上头,甚至引来了旁人的关注,她扯了下口罩,低声警告:“别啰嗦了,动作快点。”
话音刚落,温礼珩立马加快了动作,三两下选好菜,推着购物车离开。
刚准备拉孩子来听课的顾客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免有些可惜。
江凝已经没了出门前的期待,上了车就闭眼休息,并且在心里谴责温礼珩带她出来只是为了买菜的行为。
车子开了有一会,眼前的光线变暗,耳旁的声音也变得空荡。
只当是到家了,她先一步下车,往入户电梯的方向走,不料记忆中的门变成了一堵墙,这才发觉不对。
江凝环顾了一圈周围,最后望向提着袋子的人。
温礼珩快步走去牵起她的手,“往这走。”
随着电梯上升,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录入江凝的指纹,温礼珩侧身让出空间。
先入眼的是比她那大了不止两倍的客厅,不比她窗外的湖景,这里的窗外是纸醉金迷,霓虹闪烁。
一座城,两面景。
虽说她家也不小,但相比这,倒真是委屈了温总。
忽地,脑中闪过两人婚后从江家回程的对话。
“你就没想过搬回去?”
“和你一起吗?”
江凝观摩了番,装潢简约,和她喜欢的风格不谋而合,想着,默默给他贴了个“有品味”的标签。
温礼珩把袋子放在中岛台上,问道:“饿了吗?”
看他的样子是要亲自下厨,江凝摇摇头:“还好。”
“嗯,那先看电影吧。”
折腾这一番,她都快忘了她只是想重温个电影。
“你这有播放厅?”
“差不多。”
温礼珩拉着她去了尾间,标准的家庭影院。
有些新奇,江凝望了圈,其实一开始她也有想过在家里装个这样的房间,但她其实看电影不多,再加上工作原因,在家的时间并不多,索性就换成了健身房。
温礼珩:“想喝点什么?”
“红酒?”
随着酒杯的清脆碰撞声,电影缓缓开场。
江凝选的是她下午在家临时起意想重温的电影,是一部音乐剧,讲述爱情,又不止爱情。
开篇是众人在街道起舞,她看得认真,下意识跟着音乐轻哼着。
其实这部电影她看过很多遍,熟悉到能哼唱每一首插曲,记得每一句台词。
恰到好处的节奏,很快到了男女主相爱的情节。
屏幕上,两人在傍晚的小屋,男主弹着钢琴,女主轻声合唱,平淡的歌词尽显爱意。
江凝瞄了眼身旁的人,见他望着屏幕没反应,遂扯了下他的袖子。
怕温礼珩听不清,她凑近了几分,“帅吧,这么多年,我还是觉得他留络腮胡最帅。”
温礼珩先是皱了下眉头,紧接着手慢慢移到了下巴处。
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不等他说话,江凝握住了他摩挲着下巴的手,无情道:“别想,你要是敢留络腮胡,我就跟你离婚。”
很快,影片到了高潮,两人的爱情在秋天迎来转折。路边长椅,两人望着彼此的眼睛满是爱意与不舍,但最终选择了分别。
时针转向冬季,多年后,女主成了有名的演员,有了自己的家庭,而男主也完成了自己的梦想。
两人再次相遇,眼中是对彼此的欣赏,许有遗憾,但当年未能困住他们的,如今也不会。
钢琴声再次响起,剧终。
怕是已看过很多遍,但江凝仍湿了眼眶。
“怎么样?”
温礼珩点点头:“很不错。”
记得电影刚上映那年,她正在国外读书,和同学一道去了影院,许是没想到以“爱”取名的电影,会以BE结尾,同行的人大多是惋惜,像是在无声谴责女主的无情,又或是在幻想两人为彼此等待的圆满结局。
江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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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没说,但那次后,她再一次进了影院,独自看了一遍。
“这是我第二次和别人一起看这部电影。”江凝轻晃了下酒杯,举到温礼珩面前。
温礼珩轻抿了口,缓声问:“第一次呢?”
轻笑了声,她道:“第一次是教授布置的作业,和我的同学一起去的。”
许是今日心情不错,又或是喝了点小酒,她的话多了些,也是第一次和温礼珩分享自己的故事。
“他们都说女主太无情,毁了结尾,难道一定要放弃梦想,等待男主才能算好结局吗?”
“我喜欢她的洒脱和坚持,爱情没有困住她。每重温一遍,我都会告诉自己,爱情不是必需品,永远不要为爱情留步。”
温礼珩听得认真,目光静静落在她的身上。
面前的片尾曲仍在播放,字幕缓慢滚动着,说不上缘由的,气氛莫名有些古怪。
江凝一口闷了杯中仅剩的红酒,转移话题:“你呢,看过这个电影吗?”
“没有。”
她轻点了下头,倒不意外,这部电影时隔一年才在国内上映,再说温礼珩看着也不像是会去看这种文艺片的人。
“这电影好像是201x年的吧,你那个时候在干嘛?”思索了会,不知是好奇,还是随口一提,江凝看向温礼珩。
想得认真,温礼珩半晌才道:“在医院备战高考吧。”
喝了酒的大脑转得比往常慢些,江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温礼珩比自己小的事情,“唔……医院?你生病了?”
“没有,是我妈妈。”
大脑深处的记忆慢慢浮现,记得当年的资助资料上有写明,他爸爸意外去世了,妈妈伤心过度生了病,至于是什么病就想不起来了。
“现在呢,好了没?”
算算时间,他们结婚也快两个多月了,她还见过这个婆婆。
“她前几年去世了。”
“噢,是生病走的吗?”
温礼珩眸光微敛,“对。”
见他不愿多说,江凝便没再问,未曾掩饰眼中的那点心疼,她提议:“等有空了,带我去看看他们吧。”
于情于理,她是该去见见他们的。
“好。”
片尾播完,片刻的安静后,开始自动循环,耳旁再次响起片头的音乐,带着轻喜感,奇怪地有些催眠。
昨晚本就没睡好的江凝思绪开始恍惚,撑着下巴,脑袋似小鸡啄米般点着。
温礼珩的手挡在她的脑袋旁,“还好吗,我扶你去休息。”
哪怕眼睛已经困到快睁不开了,江凝刻在骨子里的胜负欲仍逞强道:“我没有醉,现在就走直线给你看。”
说着,她猛地站起身,同手同脚迈开腿,预料之内的,刚走出一步,她就往一旁倒去。
温礼珩及时上前搂住她,生怕她摔出好歹来。
江凝把脑袋埋进他怀中,要面子道:“你一定在酒里加了安眠……”
声音越来越低,不等说完,就睡了过去。
温礼珩轻唤了声,见她没反应后,弯腰把人抱起。
卧室没开灯,窗外投来的光足以照亮眼前的人。
想到她刚才说的那番话,温礼珩抬手理了下她的碎发,又轻轻抚平她微皱的眉头。
“爱情确实不是必需品,但你是。”
像是回应,他的声音很低,但字字清晰。
27. 第 27 章
隔天,江凝是被饿醒的。
望着陌生的环境,恍惚了片刻,才想起了自己在哪。
洗漱完出来,她看了眼身上裹着的浴巾,进了衣帽间,准备随便找件衣服套上,反正换掉的这件她是不打算穿了。
不料刚进去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琳琅满目的女装,大到外套裤子,小到贴身衣服,一应俱全。
这……温礼珩还有这癖好?
江凝随机拎起一件吊带裙,左右转着看了眼,正要照镜子比划两下,门口传来动静。
没拿稳的衣架落在地板上,江凝下意识抬脚后退,弯腰准备捡起来,余光突然瞄见一双脚。
来不及反应,她第一时间捂住浴巾领口,站了起来。
温礼珩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画面,目光从领口扫过,最后落在了眼前人白皙的一小节脚踝。
“都是新的,按你尺码准备的,你换好就出来吃饭吧。”
“……哦。”
江凝没换裙子,套了件白T和短裤。
镜子前,她叉腰站着,神情古怪。
“啧。”
果然,就算温礼珩看着再乖,也终究是男人。
感慨一番,她走出房间。
瞬间,淡淡的香味飘进鼻尖,本就饿了的肚子即刻发出抗议的声音。
江凝顺着香味找去,就见温礼珩站在厨房,背对着人,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做什么呢?”她快步过去,俯身往温礼珩身前看去。
温礼珩侧身,给身后的脑袋让出了位子,于此同时,左手微微施力,小锅颠起一个弧度,锅中的土司片在空中荡了下,稳稳落下。
“黄油土司,马上好了,你先坐一下。”
江凝不仅没走,贴着温礼珩又凑近了点,双眼紧紧地盯着锅里色泽鲜艳的吐司片。
“简直是引人犯罪啊。”
晨起的碳水,对于一个饿了一晚上的人是何等的美味。
特别是和白宴吃了两顿饭后,她引以为傲的自制……总之,谁能抵抗香喷喷的黄油土司呢。
温礼珩刚装盘,江凝就要伸手去拿,他赶紧拦下:“还烫,先凉会。”
“还有什么好吃的?”大不了晚点多去健身房待会,江凝收回手,一双眼睛满是期待。
温礼珩想了会,问:“冰箱里还有昨天买的牛肉和鸡蛋,再做个滑蛋牛肉?”
江凝点头如捣蒜,看温礼珩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天使,甚至第一次亲昵地挽上了他的手臂,兴奋道:
“冰箱在哪,我帮你拿。”
温礼珩微不可察地抬了下眉梢,垂眸扫了眼挽在手臂的手,故作为难:“做起来可能费点时间,要不你先吃吧。”
江凝的脑中只有美食,想也不想道:“没事,我帮你,给你打打下手。”
“好。”
江凝所谓的打下手,就是在一旁提供目光应援和必要时刻的语气感叹,以及上演不小心的帮倒忙插曲。
然而主厨丝毫没有不耐,甚至乐在其中,要不是江凝及时指出要糊锅了,他还沉浸在赞美声中无可自拔。
吃完饭,两人打道回府。
车间,江凝揉着有些撑的肚子,决定晚上一定要在健身房淌够两小时的汗再出来。
正午的太阳正是晒人,阳光从车窗外斜射进来,照在她大腿上,没有衣料的遮挡,不一会,皮肤已有些发烫。
温礼珩侧眸看了眼,单手翻下遮光板,又道:“后座好像有毯子,先遮一下。”
江凝侧身望了眼,把毯子勾过来,车里开了空调不热,正好把没擦防晒的脸也遮了个严实。
突然想到早上的事,她拔开毯子,露出一双眼睛,瞅了身旁的人一眼。
“温礼珩。”
被点名的人目视前方,右手摸上按钮,问:“热吗,我把空调调低点。”
“不是。”江凝少见地犹豫,斟酌了片刻,试探道,“那个,你们男人都能一手知大小吗?”
“一手什么?”温礼珩侧头看了眼,有些不解。
“就、就是那个,你听不懂吗?”
红灯路口,车子缓缓停下。
温礼珩眼神定了几秒,似乎还没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算了,当我没说。”见他没明白,江凝裹紧了身上的毯子,偏头看向窗外。
脑中闪过什么,温礼珩的神情有几分好笑,好以整暇道:“你是指我给你准备的内衣?”
“啊——”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江凝捂耳惊叫,目光瞪向眼前的人,又羞又恼:“说、说什么呢你!”
像是寻到了什么乐子,温礼珩不紧不慢道:
“别的男人能不能我不知道,反正我没这个本领,毕竟……”他顿了下,扫了眼江凝的胸口,“所以,我看了下你的衣柜,大概知道尺……”
“闭嘴!你还说!”红到脸颊的窘色,江凝差点上脚踢他。
不敢把人惹急,他轻扬了下嘴角,止了声。
晚间,温礼珩特意遣走了家里的阿姨,准备大展厨艺,以博关注,不料被待在健身房的江凝拒绝。
有些许灰心,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直至按下门把手时才觉大事不妙。
温礼珩敲了两下门,不一会,门缝中露出半张脸。
江凝眼神犀利,言语精简,宣判道:“鉴于你翻我衣柜的变态行径,罚你睡次卧。”
话落,不给温礼珩辩驳上诉的机会,她冷漠关门上锁。
门板离他的鼻尖只有几毫米,只觉一阵风吹过,背影萧条。
-
台风走后,江凝又回了剧组。
拍摄进度过半,组里又增了一个赞助位,是个食品公司,名气还挺大,在国外也有专门的产业链。
本次赞助的是他们公司的新品糕点,因此临时要补拍一些吃糕点的镜头。
收到这个消息后,江凝特意空出了肚子,就怕吃多了反胃。
到现场的时候,赞助商派来的人正在和导演商量拍摄事宜。
“江凝,快来。”导演招呼了声,介绍道,“这位是绿禾的陈灵。”
眼眸转动,江凝看向眼前的人,一瞬的惊讶后轻点了下头。
上次的饭局后,两人便没见过面。
陈灵显然是提前知道江凝在剧组的,学着她点了下头,继续刚才讲到一半的事情。
古装剧的植入多是隐晦的,更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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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入剧情,潜移默化地宣传,但由于是临时补拍,所以比起演戏,更像是在拍广告。
一个场景下来,江凝吃了不下十块糕点,一开始还可以,吃到后面就有些涨胃了。
拍到第三个场景的时候,她强忍着反胃的冲动,属实是拿胃在演戏了。
轻微皱眉的镜头被导演喊咔,杨星星急忙端来了水。
江凝抿了一小口,怕喝多了胀肚,影响画面。
陈灵看了眼,提议:“不急,今天就先拍两个吧,后面再补。”
后面还有戏份安排,导演点点头:“休息会,今天先到这。”
确认画面无误后,江凝回了房车。
漱口后大灌了几口水,她瘫坐在椅子上,这才注意到桌上的甜品盒。
扫了眼盒子上的logo,刚才的甜腻味再次涌了上来,江凝赶忙捂住嘴,“这谁拿来的。”
杨星星:“好像是今天来的那个赞助方送的,说是他们公司好评第一的甜品。”
陈灵送的?
江凝开盖看了眼,就是普通的甜品,没有什么异常。
“你拿去吃吧,我暂时吃不消。”
晚上,江凝提前收工,观摩了一会梁含灵和于超的对手戏后,便回了酒店。
群里弹了几条消息通知,明天原定的戏份改成最后一幕戏,也就是大婚夜的那场对手戏。
下午布景婚礼的时候就听说了,毕竟追求效率,一个景的戏自然是连着拍的,道具也是通用的。
剧中一共有三场婚礼,第一次是男主和黑化前的女主在扬州乡下举办的,就是梁含灵和于超晚上的那场。
剩下的两场分别是男主在上京和富家小姐以及和黑化后的女主。
回完消息,江凝打开餐桌上的轻食。
健康的味道扑面而来,菜叶上泛着水珠,毫无欲望的水煮蛋被横切一刀,角落还摆着无趣的鸡胸肉。
事情还要从前两天林倩来家里接她说起,明明她前一晚狠狠锻炼过,林倩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有些水肿的脸,并且勒令接下来一周的晚餐将由专业人士提供,也就是她本人。
原本是没什么,但是最近尝鲜了各色的美食后,便有些由奢入俭难了。
江凝狠狠戳了下碗里的菜叶子,在脑中回味出自温礼珩之手的黄油土司。
想着,她直接给温礼珩发了张照片过去。
估计是已经下班回家了,他回得很快。
温礼珩:【嗯,很健康。】
紧接着,他礼尚往来地发来了自己的晚餐,滋滋冒油的牛排,以及流心煎蛋。
似被刺激到,江凝重重咬了口蛋白,空出手,打得手机屏啪啪响。
江凝:【小心胖成猪头。】
其实温礼珩一点也不胖,甚至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幼稚了一下。
温礼珩:【明天陪你吃素。】
江凝哼笑了一声,正要回消息时,门口传来动静。
不是吧,还会瞬移不成?
关了手机,她快步走去开了门。
“你……”
出口的话在看到来人后止住,江凝收了笑:“怎么了,找我有事?”
28. 第 28 章
于超扫了眼江凝身上的居家服,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明天有行程,可能要提前离开,想着明天的戏份挺重要的,想提前走一下戏,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见她不说话,于超又道:“我约了楼下的会议室,你想喝什么,我让助理去点。”
江凝点头:“温水就行,把房间号发我吧,我换个衣服过去。”
退出和温礼珩的聊天框,她给杨星星发了条信息,换完衣服还没等到回复,便先出了房间。
电梯正在上行,江凝按了按钮,紧接后退了一步站着。
突然,后方传来一声动静,似是打翻了什么,她下意识闻声望去,余光只瞟见一抹衣角,转瞬即逝。
不等江凝一探究竟,电梯门应声打开,没多想,她进了电梯。
会议室。
房间不大,只一张长桌,于超和他的助理面对面坐着。
助理见状赶忙起身,拿出托盘的两个杯子,“凝姐,给你点了一杯温水,还有咖啡。”
江凝点点头,在于超身旁的位子坐下。
“开始吧。”
她把剧本翻到明天的那场戏,本子上划着荧光笔,空白处还有红笔的标注。
于超惊了声,懊恼道:“我这脑子,光记得让人点喝的,忘记把剧本拿下来了。”
助理是个有眼力见的,就是……
只见他“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慌乱翻找着口袋,“超哥,我好像把你的房卡落前台了。”
江凝扫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本子推到于超面前,“别折腾了,你看我的,我记得台词。”
于超愣了下,接过本子,笑道:“我也得赶快背下来才是。”
明天有额外行程的事不假,但想借此炒CP的事也是真,原本的计划被打算乱,他冲助理使了个眼色,又看向江凝,“差不多了,开始吧。”
对完戏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杯中的温水已经凉透,只剩一点。
余光瞟见一只手伸来,精准地拿起了空杯旁的咖啡,索性没喝过,江凝便随他去了。
于超拿过咖啡,又把手里的剧本还给江凝,“走吧,早点回去休息。”
两人一同进了电梯,于超本想说点什么,见她没有要搭话的意思便消了念头,电梯在他的房间楼层停下,他招呼了声,走了出去。
江凝点头回应,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下,她按了下关门键,又拿出手机。
是温礼珩发来的消息,对话还停留在他说要陪她吃素那里,往下是一张图片,看着像是自拍。
不等图片加载出来,电梯门先一步开了。
江凝关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房卡,紧接着手机又震了一下。
脱了薄外套搭在沙发边,她顺势坐下,手机亮屏,加载出来的照片映入眼帘。
只一眼,江凝就拉远了手机,然而不出两秒,她又凑近,两指触上屏幕,放大了照片。
只见照片上的人半裸着上身,健身房的灯直直地打在他的身上,尽显肌肉线条,像是刚运动过,放大后隐约能看到他发间的薄汗。
这是做什么,□□?
轻啧了声,江凝退了出去,目光落在照片下的那句话。
温礼珩:【怕胖成猪头,借用一下你的健身房。】
哼笑一声,江凝回道:【不合格,还得练。】
对面回消息很快,没一会手机又震了一下。
温礼珩:【好的,等你回来亲自验。】
江凝严重怀疑他在搞颜色,奈何没有证据,指尖一滑,退了出去。
刚才对戏的时候开了静音,多了几条没处理的消息。
江凝扫了眼四人好友群,划到下面才看到半个小时前杨星星给她回了消息。
刚才下去前她给杨星星发了消息,但人一直没下来,江凝只当她早早睡了,看来是没有。
杨星星:【凝姐,我胃有点痛,现在在医院,这两天可能要请个假。】
江凝不是喜欢严苛员工的人,没多问,回了个“好”字,便是同意了。
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桌上的只吃了两口的轻食早就凉透了,不,应该说是本就不热的晚餐更凉了。
没有一点食欲,江凝盖上盖子,一声轻响,掷进垃圾桶中。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不比刚才开门利索,江凝透过猫眼看了眼,看清门外的人后,才开了门。
梁含灵双手背在身后,小心往里探了眼,“江凝姐,没打扰你休息吧?”
说不上打扰,但她确实准备休息了,“有事?”
梁含灵忽地从背后拿出一个东西,江凝被晃了眼,轻皱了下眉。
“我明天就要走了,感谢你对我的照顾,不知道送点什么,这个是我亲手勾的,送给你,希望你别忘了我。”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像是有些底气不足,今晚是她的杀青戏,也是她在这个剧组的最后一天,以后要干嘛还不知道,但唯一有些不舍的便是江凝,刀子嘴豆腐心地帮了她很多。
江凝扫了眼面前四不像的编织挂件,有些汗颜。
现在是流行送丑东西吗,也是,这么丑的东西确实很难忘记。她不禁联想到白宴送的两个丑挂件,那晚后便不知去向。
见江凝不说话,梁含灵极力找补:“我第一次编,不太好看,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再学习一下,努力给你做个更好……”
“不用。”江凝出声打断,生怕再来几样就要被当成丑物癖了,咬牙夸赞,“你这个小猫勾的还挺像兔子的,呵呵……”
梁含灵摸了下鼻子,讪讪道:“……江凝姐,我勾的是狐狸。”
空气尬了一瞬,江凝抬手接过,“对,你这狐狸确实挺狐狸的,东西我收下了,你回去吧。”
准备关门时,却见梁含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下意识抬手挡了下门,问:“还有事?”
梁含灵犹豫了片刻,小声道:“我能加你个联系方式吗?我保证不会打扰你的。”
江凝的目光凝了瞬,侧身往里走,“进来吧。”
梁含灵掩住眼中的兴奋,快步跟上,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脱口感叹:“江凝姐原来你的房间布局和我的一样呀。”
她总感觉江凝身上有些贵气,但又不同于之前和黄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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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见过的那些人。本以为她的房间会和自己的不一样,没想到都是剧组统一的。
江凝拿起一旁的手机,随口道:“一个楼层,能有什么不同。”
梁含灵走后,江凝把挂件随手扣在包包上,进了浴室。
翌日。
前一晚上对过戏的原因,拍起来比较顺利,拍完和于超的对手戏后,他便走了,江凝的工作量也骤减,只剩下午一个补拍镜头。
换完装,她回了房车等着,杨星星不在,她完工后就直接往停车场走。
车子刚启动往酒店去,江凝的手机就响了。
“我刚下班,你要过来就直接来酒店。”
林倩语气紧张:“你现在在哪?到酒店没有?”
“在回去的路上,怎么了。”
林倩松了口气,嘱咐道:“让司机从后门进,不要走正门,要是有人蹲就先别回去,我马上来。”
江凝一听就知道肯定是网上又在传些什么了,挂了电话,和司机交代了声。
远远路过酒店大门的时候,隐约能看见几个行踪鬼祟的人,不是记者就是狗仔。
但好在后门安全,从地库的电梯直达房间楼层,她这才点开手机。
不出意外的,在热搜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后面紧跟着深红的几个“爆”字。
【江凝脚踏多条船】
【江凝与于超深夜见面】
【江凝与男子同居】
【江凝与陌生男子甜蜜逛超市】
【江凝恋情】
…
大大小小的标题引入眼帘,看得她眼花。
随即点开一个,跳出来的图片是她和温礼珩从超市出来的照片,没记错的话,那天两人是一前一后出来的,她走在前面,温礼珩则拎着袋子跟在后面。
只是,被错位艺术加工后,就变成了两人亲密搭手。
紧接着下面的一条就是两人进了车,驶进了小区,美名其曰“同居”。
这些她倒是没意见,只是第一条热搜的“脚踏多条船”又什么鬼?
点开一看,这个博主总结并且分析了她出道以来的绯闻,特别时近段时间的。
先是和“陪酒男”张新酒吧狂欢,又是和名导白宴共赴晚餐,再者今天爆出来的两条,和温礼珩台风放假那天的照片,以及昨晚和于超在房间门口的照片。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甚至编撰出了她和这些人的故事线。
江凝轻笑一声,关了手机,门外传来动静。
不等江凝起身,房门向里打开,林倩利落关门,“咕嘟咕嘟”倒了一大杯水,一饮而尽,大口喘着气,指着手机页面,“这、这个怎么回事?”
生怕她厥过去,江凝拍着她的肩膀,不紧不慢道:“不知道。”
相比她的镇静,林倩简直是汗如雨下,缓过来后,第一时间点开被拍的照片,问道:“这个是温总没错吧?”
她扫了眼,“可能?没准是吧。”
见她还有心情打趣,林倩叉腰怒声:“江凝!”
“好好好,是他行了吧。”江凝伸手指了下屏幕,打断施法,“你手滑点赞了。”
29. 第 29 章
林倩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赶忙取消了点赞,把手机放在一旁的茶几上,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江凝一脸淡定:“你指哪件?”
皇上不急急死太监,林倩顺了几口气,“先说你和温总的,你俩啥时候被拍的。”
“剧组放台风假那天,去了趟御澜湾。”
林倩:“你什么时候在御澜湾买房了?”
江凝轻抬了眉梢:“不是我,是温礼珩。”
“……”
行吧,和你们有钱人拼了。
林倩又点开和于超的那条热搜,这次语气显然没刚才好:“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江凝:“昨晚,找我去会议室对戏。”
“什么戏非得大晚上对,他摆明了不存好心。”不知想到什么,林倩翻了个大白眼,“刚开拍那会儿,他经纪人还来找我,想让你配合炒作,真把自己当大咖了。”
江凝于她就像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虽说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是她的心态就是如此,谁也配不上江凝。当然,温礼珩这事她管不了,毕竟女大不由娘。
“应该不是他。”江凝下论,想了想昨晚的事情,分析道,“他犯不着做这件事情,他只是想炒作吸CP粉,并不想被贴上“江凝夜会对象”的标签。”
虽然她不确定于超的具体计划是什么,但就昨晚于超拿了她桌上的咖啡后,她大概能猜到一点,无非是想炒作一些模棱两可的暧昧举动。
外人不会知道这个咖啡她没动过,他们只会脑补于超习惯性拿了她喝过的东西。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回去的路上,她恰好通过镜子反射,看到了他助理跟在后面偷拍,以及对戏时一闪而过的快门声。
哪有那么多推理,复杂的案子往往采用最朴素的破案方式。
不过今晚的事一出,他们的照片估计是要烂在手里了。
江凝想得正入迷,耳旁突然传来一阵响声,吓得她抖了下肩膀。
只见林倩重重拍了下小茶几,一脸愤然:“想炒作的是他,现在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也是他,真是什么好事都让他占了。”
翻了下评论区于超粉丝的发言,无不例外都在骂江凝勾/引她们家哥哥,甚至还有人叫嚣着要换女主。
“早知道就该把他经纪人的话给录下来,真是气死我了……”
林倩说了半天,扭头一看,江凝居然在玩手机。
许久没有听见声音,江凝一手操控着游戏页面,随口道:“对,他们真坏。”
“欸——你干什么,我刚看广告复活!”
眼看着手机被林倩夺走,她伸手就要去抢,不料林倩指腹一滑,直接退出了游戏页面。
“给我认真的,现在不是玩游戏的时候。”
江凝心有不甘:“我现在就发微博骂他们去。”
“你……”林倩赶忙把手机藏在身后,生怕她真干出这事。
见她真急了,江凝叹气道:“行行行,不玩了行吧。”
林倩这才把藏在背后的手机拿出了,“你觉得会是同一拨人干的吗?”
“不是。”
骂她脚踏多条船的热搜明显迟了半小时,既然不是事先预谋,那么就是两拨人恰好都赶在了今天。
“我也觉得,你最近得罪……”话说一半,林倩止了声,实在是不能用这一点来判断,毕竟江凝的脾气以前也得罪了不少人。
“会不会是那个梁含灵?是叫这个名字吧,演前期女主的演员。”
林倩这段时间没来剧组,只记得一开始梁含灵这人就欠欠的,那得瑟劲干坏事也不是没可能。
江凝笑了下,刚想说不会是她,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下。
“你看,梁含灵给你发消息了,我就说是她吧。”林倩扫了眼备注,把手机递给她。
江凝接过,确实是梁含灵的消息。
梁含灵:【江凝姐,他们太过分了,你和于超明明什么都没有,我可以替你作证。】
她转了下屏幕,把聊天页面朝向林倩,故作感叹:“人家还要帮我澄清呢,你还错怪人家。”
林倩凑近看了眼,疑惑道:“真的不是她?”
江凝点点头,简单讲了下梁含灵昨晚来找她的事情。
心里还念着没过关的游戏,她翻出在房间门口被拍的照片,正色道:“这个角度,很明显是剧组的人,熟人作怪。”
林倩凑近了点,放大了照片,这才发现这照片不是监控拍下的,更像是躲在拐角偷拍的。
“这层住了谁,你还有印象吗?要不我们现在去翻监控吧,她还能躲得了监控不成。”
江凝瞅了她一眼,没答,只是又翻出这个爆料博主的另一条微博。
“上次白导的事也是他,什么仇什么怨啊。”
她正要退出去,林倩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等等!这个号有点眼熟。”
林倩点开评论区点赞最高的那个微博号,越翻脸色越沉。
“怎么了?”
“这是杨星星的号啊,她怎么会……”
江凝扫了眼,这人的微博昵称是“怡怡最可爱”,再结合她发的一些微博,显然是宋怡的粉丝。
林倩退了出去,页面回到刚才的评论区。
怡怡最可爱:【玩得真花。】
江凝轻笑了声,要是这号真的是杨星星的,那之前的事情也都可以解释了。
想来她第一次见面就做足了打算,故作八卦问之前泼了宋怡一杯水的事情是真是假。
而仅通模糊的背影就认出白宴的新闻,是她当天半路折返的杰作。昨晚等电梯时,背后传来的声响,是她心虚打翻了东西。
“她现在人呢?”
江凝翻出两人停在昨晚的聊天记录,林倩气得直拍大腿,抓起自己的手机,“居然养了头狼在身边,看我怎么收拾……”
“你觉得你还能打通她的电话?”
果然,电话“嘟”了几声,就传来“对方正在通话中”的机械音。
相比林倩的气恼,江凝悠闲多了,正要趁她不注意打开游戏,不料下一秒手机再次被夺。
“你还有心情玩游戏,难道你也想像之前一样,等热度自己下去吗?”
“为什么不?”
林倩恨铁不成钢,给她分析利弊:“这件事和以往不一样,以前的不管是真是假,大家只会调侃你是海王,但现在明显是有人要搞你,你以为事情会就这么过去吗?”
先不说于超粉丝无脑黑和抵制江凝的行为,就现在的热度情况,背后的人显然是想把事情往道德方面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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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江凝不澄清,就会被认为是默认,而在这个圈子,人们对女性的道德要求往往高于男性,这是不争的事实,甚至会永远成为她的污点。久而久之,哪怕是假的,她也会背上“劣迹艺人”的标签。
“……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解决。”
林倩讲得口干舌燥,扭头就发现江凝竟然在打哈欠,恼道:“你有没有在听啊!”
江凝慢半拍点头,应和:“嗯,解决,马上解决。”
“你想到办法了?”
“你先把手机还我。”江凝朝着她招了招手。
林倩脸上的惊喜顿消,一脸怀疑地看着眼前的人,背后的手又往后藏了点。
江凝无语:“你不把手机给我,我怎么官宣。”
林倩愣了一下,将信将疑把手机拿了出来,“是我想的那种官宣吗?你现在还在事业上升期呢,官宣恋情会不会不太好?”
“那不发了。”
不等江凝收回手,林倩立马把手机往她手里塞,“发发发,官宣就官宣,让他们见识一下温总的……”
江凝手上的动作一顿,扫了她一眼,林倩瞬间改口:“我是说,让温总的员工见识一下,他们老板三生有幸能娶到如此美丽端庄……”
她夸了半天,却见江凝突然停了动作,不禁凑上前,半晌后,试探开口:
“你手机里不会连一张合影都没有吧?”
“我没事和他拍什么照片。”
“结婚照呢,结婚的登记照手机里总有吧。”
江凝想了下,“没有,当天现拍的。”
林倩有些汗颜:“…你们近段时间应该没有离婚的打算吧?”
“不一定,再说。”江凝拨了通电话出去,随口答道。
是时候准备一点速效救心丸了,林倩捂着胸口,仰躺在沙发上。
电话接通。
“你现在在家吗?”
温礼珩抬手打断罗助,回道:“还在公司,怎么了?”
“噢。”江凝看了眼时间,又道,“你大概什么时候回家,帮我拍张证件照的照片呗,我记得好像是在书房的抽屉里,如果没有的话,应该是在衣帽间或者卧室,你找找。”
“好,什么样的证件,我回去找。”
“结婚证。”
话落,电话那头陷入沉默,江凝简单解释了一下今晚的事情,如果温礼珩不愿意公开的话,她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是要公开吗?”
“对,当然你要是不想的话,我……”
不等她说完,温礼珩骤然出声打断:“我手机里就有照片,现在发你。”
不一会,江凝的手机就收到了他发来的照片,两本摆放整齐的结婚证,只是不知道他何时拿去了她的那份。
“对了,你有微博吗?”
江凝没官宣过,但想想以往的八卦,无不例外都@了对方。
温礼珩愣了下,半晌道:“没有,一会注册了发你。”
“行。”
挂了电话,页面从聊天页面退出,回到了微博热搜。
罗助听了刚才的电话,大概能猜到一点,试探问道:“温总,公关那边还按计划进行吗?”
温礼珩抬头,眉眼间能察觉出他心情不错,“先暂停。”
30. 第 30 章
晚间十点,一条微博短时间内冲上热搜,连带着几个标题后紧跟着一个深红的“爆”字。
【江凝结婚】
【江凝官宣恋情】
【江凝老公是谁】
…
林倩时刻关注着微博的走向,生怕一眨眼的功夫,风向就变了。
不过好在热度暂时压下来了,网友正好奇江凝结婚的事情,以及她突然官宣的结婚对象。
当然,其中不乏有仍在底下黑评的,直到一条官博突然转发了江凝的官宣微博,并配文:
“祝老板和老板娘长长久久,美满幸福,也和大家分享此份喜悦,评论区有惊喜。”
一时间,网友们又热闹了起来,纷纷跑去围观。
“什么鬼,刚官宣就来蹭热度,我说大哥别太会。”
“我没看错吧,他说的是老板老板娘?!”
“不是,官宣就能掩盖她脚踏多条船的事情吗?”
“只有我好奇江凝老公到底是什么来头吗?”
…
评论多得看不过来,林倩一个没留神,刷新了几下后,画风突变。
“祝福,什么时候给全服发9999钻石金币,沾沾喜气。”
“哪闯了这么多人,出新皮肤了?”
“已阅,优化局内建模。”
…
林倩揉了揉眼睛,推出去又看了眼官博名称,顿时瞪大了眼,她一直以为温礼珩只是做娱乐数媒投资的,没想到旗下产业这么多元,光是网游这一块就足够出彩了。
江凝从浴室出来,就见林倩一直保持着呆坐的姿势,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呆鱼。
“干什么这副傻样。”
林倩呆滞抬头:“温总原来这么有实力,你俩这是强强联手啊。”
江凝笑了声,擦着头发,没说话。
林倩不知想到什么,犹豫了片刻,问道:“那个,杨星星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啊?”
杨星星做错了事这是肯定的,但毕竟人是她招进来的,她也有一部分责任,再者就是,杨星星怎么说也是她表妹,如果温礼珩出手的话……
江凝停了手上的动作,“如果我要走法律程序呢?”
林倩顿了下,似在思考她的话有几分认真,但表态的速度很快:“我没有意见,是该让她长长记性,我回去就通知工作室的人准备律师函。”
-
许是工作室公关控评,又或是温礼珩出手,经过一夜的发酵,网上的风声平息了很多,不管是脚踏多船的谣言,还是和于超的绯闻。
关于杨星星的律师涵也在实施中,虽够不上多大的惩罚,但据当晚的情节严重程度看,行政拘留是免不了的。
在没招到新的助理前,剧组的工作暂时由林倩陪同,这次她不敢有一点马虎,放高要求,严格筛选,生怕在出现下一个杨星星。
江凝在剧组的生活倒是没有受太大的影响,顶多是在片场时多了几双关注的眼睛,对她这个职业而言很正常,至于他们会在背后议论什么,只要不太过分,她便随他们去了,毕竟言论自由。
然而,一切的平静都在温礼珩探班那天覆灭,像是一个一直在往里灌水的气球,终于不堪负重,裂了道口,水流喷洒而出,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从进到现场开始,江凝就明显感受到比往日多了不止十倍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温礼珩没有提前说,所以她也是刚知道他来现场了。
这是两人官宣后第一次见面,也是温礼珩在官宣后第一次来剧组,众人生怕错过两人的互动,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但相比旁人的躁动,两位主角淡定太多了,全程只对视了一眼。
江凝进了服装间,温礼珩则坐在监视器的棚子里。
下午的戏份马上开工,陈灵解决完手头的事,赶忙回到剧组,正要去找导演时,就见一旁坐在主位的男人。
记忆被时间研磨得有些模糊,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男人的身份,前几天看到网上得消息时她还不太敢确认,直到此刻,终于把人脸和名字对上。
原来江凝的老公真的是他……
“陈灵姐,站这大太阳下多热,快去棚里吧。”
导演助理路过招呼了一声,陈灵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不知站了多久,额角已经开始冒汗。
这几天拍的都是反季的戏份,江凝需要顶着高温穿冬装,这对本就怕热的她来说,简直是酷刑。
导演一喊咔,她不是撸袖子就是撩裤腿,皮肤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凉爽感席卷全身。
林倩生怕她中暑,口袋里放了几瓶藿香正气水,走哪跟哪,举着风扇对着她吹。
监视器前,几人围站一圈。
于超自上次的事后,再也没有动过歪脑筋,见大局定后便发了张会议室有助理露面的照片,一是澄清两人关系,二是博取同情。以至于时不时能在剧组官博看到他粉丝暗戳戳指责江凝拍摄期间官宣,不敬业等等。
江凝的视线被遮,便拎着裤脚往旁边挪了点,一个没留意大腿就贴上了一旁的人。
她扫了温礼珩一眼,继续看向屏幕,也不知道他大热天的不在他的高层办公室待着,跑来这里干什么。
不过看他那样,也不像是很热的样子,这让江凝莫名生出几分火,像是在埋怨为什么自己没这个体质。
然而她不经意间回头,看到了站在后排角落的罗助,火气顿消,不仅是有人能感同身受她痛苦的喜悦,还有淡淡的同情。
只见罗助满头的大汗,一张纸巾贴在脑门,瞬间被汗液浸湿,就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的一样,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江凝抽走林倩手里的风扇,递给了他,罗助有些犹豫,但凉风吹来的感觉宛若恩赐,一番天人交战后,他接过了风扇。
可惜才凉爽了一秒,他就感受到强烈的眼神攻击,仿佛要斩断他的右手,踏过他的尸骨,只为夺得他手中的迷你风扇。
没有丝毫停顿,罗助立马就把风扇递给了温礼珩。
温礼珩看了眼手里的小风扇,感受了一下风力后,不紧不慢地把风口对上了江凝的后脖颈。
风扇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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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圈,最终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工作岗位。
江凝看画面看得认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温礼珩的服务,甚至把手腕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示意他从袖口往里吹。
坐在不远处风扇口的陈灵将看着眼前的一幕,神情有些呆滞,手指下意识摩挲着衣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天是剧组惯例的每月休息时间,夜班结束得早,江凝拍完最后一场,回了服装间。
收工后剧组的气氛也有些高涨,大伙三两成群地凑在一起。
“你们说,江凝会不会就是成功版的梁含灵。”
“什么意思?”
见她没听懂,另一人笑着接话:“还能是什么意思,说人家江凝也是靠手段得来的角色呗。”
“不会吧,他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一开始挑起话题的人不屑道:“结婚了又怎样,除非江凝她自己也是个有钱人,门当户对,不然说白了,还不是金主和陪睡的关系。”
“背后嚼人舌根也不怕烂嘴。”陈灵攥紧了拳头,没忍住插话打断。
几人被吓到,终归是底气不足,拿上手头的东西心虚逃窜。
陈灵捡起落在地上的工作牌,擦了擦灰,挂回脖子上,准备出去时,却迎面撞上温礼珩。
这一片很暗,只有远处的工具灯隐约照亮一点路,她抬头看向眼前走来的人,冷淡的神情和记忆中的模样缓缓重合。
脑海中的片段似电影播放般快速闪过,进度条越拉越快,对面的人也越来越近,直到从她身边越过。
“温总。”
陈灵出声叫住了他,脚步声在身后停下,她转身看去,灯光有些不明,但却又清晰地看出他眼中的不耐。
她扯了下嘴角,扬起得体的职业微笑:“温总,还记得我吗,我们之前合作过,在国外的时候。”
见温礼珩没有要搭理的意思,陈灵又详细了点:“是一家游戏公司,我代表公司和你谈过合作。”
“嗯。”
他轻点了下头,正要走时,陈灵突然高声喊道:“温总,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温礼珩的眉头即刻皱起,而对面的人已经先一步出声:“感谢你之前对我的帮助,我那时候一个人在国外真的挺难的,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有今天。”
耐心耗竭,他没有给予任何回应,转身要走,不料扭头正对上江凝的目光。
她几乎隐在这一片阴影里,不知何时来的,也不知站了多久。
江凝的目光扫过温礼珩,又落在远处的陈灵身上,光影将三人分在不同的区块,界限分明。
收了目光,她抬步往门外走。
温礼珩下意识想去拉她的手,却被躲过,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从陈灵身前走过,两束光影从她面庞闪过,片刻后远处的工具灯断了电,周身彻底陷入黑暗。
她听着脚步声渐远,只觉自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活得丑陋又拧巴,她听不得外人诋毁江凝,也见不得江凝过得好。
她渴望称为她,也嫉妒地想毁了她。
31. 第 31 章
仅管服装间的冷气开得很足,但江凝还是有些不舒服。
林倩看了眼她有些蔫蔫的模样,及时拿出了在口袋里放了一天的藿香正气水。
江凝拧着眉头,一口闷了,苦涩直冲舌尖,又猛灌了几口水。
进了换衣区后,服装间就只剩两人,林倩站在帘子外问道:“你一会和温总一起回去吗,那我就先走了,我妈催着我去相亲,一会迟到了又要被她念叨。”
林倩比江凝大两岁,没少听她说家里催婚的事情,得亏是她工作忙,要不然三天两头就安排一场相亲。
换好衣服,她拉开帘子,“行,你先走吧,要不让司机送你?”
江凝的司机是自己带的,不跟工作室安排,算是自己人。
林倩摆手:“不用,我打了车,马上来了。”
本以为温礼珩还在导演的棚子里,江凝出了服装间又去了趟现场,不料已经没人,就听工作人员说他往侧门去了。
想着也不远,她没发消息,快到侧门时就看见两个人影,男人的身形很熟悉,一眼就知是温礼珩,而对面的女人半张脸露在光影中,是最近来剧组协商工作的陈灵。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江凝只听见陈灵最后的那句感谢。说不清道不明的,但总归,两人是认识相熟的。
像是没想过两人会有交集,江凝有片刻的愣神,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喝了药还未起效,脑袋隐隐作痛,似有一根针刺进了太阳穴,由中心向四周散开,电麻般的痛感让她无法思考,只想快些回家休息。
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她快步往停车场走,没有管身后的人,按记忆中的位子找到了自己的车。
然而身后的人脚步很急很快,不等她关上车门,就一把拽住了把手。
是有些较劲的情绪在身上,江凝重重扯了下把手,然而车门纹丝不动,仍保留着半个人影的缝隙。
“我和你一起回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被空荡的停车场放大,显得有些急迫。
话出口的一刹那,江凝松了手,车门缓缓拉开点更大的缝隙,又停住。
“这里没位子,去另一边。”她目视前方,语气淡淡,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个事实。
温礼珩眼神定了瞬,似乎是思考她说的话。
眼看她的耐心要耗尽,他关上车门,以最快的速度绕过车身,跑到另一侧车门,生怕晚一秒车子就要启动了。
车子驶出横店,以平稳的速度往家的方向开去。
车内一片安静,温礼珩几次想要开口,扭头却见江凝闭着眼,眉头有些皱,红唇轻轻抿着。
犹豫片刻,他停了此刻交谈的念头。
江凝其实没有睡,甚至隐约能感受到身旁人的注视,只是她已无暇顾及,脑袋的疼痛连着眼眶,像是有一个大铁锤在无规律的不间断敲击着,要把她得骨骼砸开,揉成肉泥。
她被迫转移注意,脑中的思绪混乱的、零碎的,一帧帧涌了上来,最后停在刚才的那一幕。
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宛若她的心境,分不清是何种情绪在作怪,迫使她开始回想近段时间的相处。
回忆是片段式的,跳跃着从脑中闪过,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事实是她好似有些习惯了温礼珩的存在。
这种习惯是悄无声息的,像是随口一提的分享,又或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小举动。
而这样的关系已经偏离她最开始的预期,也本不该出现在她的计划中。
一旦想到这,温礼珩和陈灵的关系好似也就无足轻重了。
车子在地库停下,江凝瞬时睁眼,突然的光亮有些晃眼,她眯了下眼,余光瞟见身旁的人,先一步下了车。
没有那么多不可控的情绪,她甚至给温礼珩留了门,只是身体的不适让她不愿交谈,因此哪怕看出他有话想说,江凝还是快步往卧室走。
温礼珩没再往前,注视着她进了房间后,去了次卧的浴室。
半小时后,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主卧。
江凝未曾抬头,止痛药起效慢,脑袋还在作痛,她回了几条消息后,关了手机,翻身躺下。
身旁传来细微的动静,紧接着床边陷下一处。
眼眶犯疼,生理性的泪珠渐渐涌了上来,视线漫上雾气,江凝眼睫煽动,欲闭未闭时,身后传来一声叫唤。
“江凝。”
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顿住了她眼眶的水雾,她轻“嗯”了,带着不易察觉的鼻音。
望着江凝的背影,温礼珩看不清她的神情,也察觉不出她此刻的心境,明明两人间的距离只一伸手就能触碰,却仿佛隔着厚重的玻璃,一瞬间,他竟有些心慌。
在心里盘旋了一晚上的话,终于有机会脱口:
“我和她没有……”
“你没必要和我解释。”江凝骤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似是不愿听解释,又或是无所谓也不关心,她翻身面向眼前的人,“我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们之间要有百分百的忠诚。”
她出口直白,话落的瞬间,明显感觉到温礼珩有些僵硬。
江凝的神情也并不痛快,不比上一次在电话里,面对面戳破两人之间的关系,更直接,也更伤人。
“但我要求。”
温礼珩目光静静地落在她的身上,眼中的情绪有些暗,喉结滚动,嗓子眼似有鱼刺卡着,无法下咽。
恍惚间,又好似坠入了深海,冰冷的海水灌了进来,眼前是无尽的黑暗,无法言语的痛苦将他吞噬。
半晌,他艰难开口:“我会做到百分百忠诚。”
江凝眼眸微颤,额前的神经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着,盘在嘴边的话脱不了口,最后只道:
“我需要冷静一下,你今晚去次卧吧。”
如果说沉默是温礼珩常用的手段,那么逃避就是她规避风险的方法。
“如果你想冷静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可以给你时间,但如果你只是想逃避我,我不会走。”
没有迂回,温礼珩揭开了两人之间的屏障,像是很轻易地看穿了她,又温柔地给了她余地。
全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江凝背身躺下,声音有些闷:
“随便你。”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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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不出回答,可她忘了,人们在抛起硬币的那一刻,心中就已经有答案了。
良久,身旁再次传来动静,脚步声由近及远。
太阳穴的疼痛迫使江凝闭上了眼睛,眼皮一跳一跳的,毫无征兆的,生理性的泪珠再次涌了上来。
像是失了控,眼泪瞬间落在耳旁的发丝,又一点点渗进枕头。
无名的恼怒攀上心头,明明是无关情绪的眼泪却偏偏要赶在这个时候,仿佛是上了发条的木偶,麻木地配合着剧情。
忽地,门外传来动静。
江凝赶忙抬手擦了下眼角,生怕被误会。
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她低垂着眼眸,直至一双脚出现在视线。
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什么。
相差过远的距离,仰头变成了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江凝没动,只轻抬了下眼皮。
温礼珩把手中的装了温水的杯子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紧接着左脚后退一步,半蹲了下来。
倏地撞上他的视线,江凝眼神躲闪,余光瞟见一抹亮色,抬眸看去,是一支体温计。
家里什么时候有这种水银体温计了?
思绪有些许恍惚,她慢半拍地眨着眼。
似看出了她的疑惑,温礼珩柔声解释:“这种测得比较准,起来量一□□温。”
迟来的药效在此刻起了作用,脑袋的钝痛感慢慢消失,江凝低垂着眼皮,没有反应。
温礼珩也不急,起身坐在床沿,抬手要去掀她身前的被子。
江凝这下清醒了,被窝中的手伸出来揪住了被角,“我没发烧。”
温礼珩不做退让:“测了才知道。”
眼看被子就要被他掀开了,江凝赶忙开口:“我自己来。”
她接过温礼珩手中的体温计,扯开衣领,空出了一个小缝,把体温计夹在了腋下。
水银体温计测得虽准,但需要的时间也更长,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气氛莫名诡异。
江凝扯了下被角,把身前的被子从温礼珩手里拽了回来,似有几分孩子气,像是在说刚吵过架,要保持距离。
差不多到了时间,温礼珩摊手朝江凝伸去。
灯光映出体温计的度数,体温稍稍偏高,但还在正常范围内。
江凝瞄了眼体温计,碰巧撞上他的目光,没说话,翻身拉上被子。
收好体温计,温礼珩绕过床尾,又回到了自己那一侧。
先前的那番插曲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他关了灯,面对江凝躺下。
望着眼前与黑暗几近融合的人影,江凝不懂他是何意,也不想去猜,又一次翻身,拉开了距离。
困意渐渐袭来,眼皮越发地沉,然而不等入眠,身后贴上温热的胸膛,像是在试探,等待允许,两人之间只堪堪贴着。
江凝下意识是想挣脱的,耳旁传来声音:
“是你说了,随便我。”
眉头有些疑惑,然而被困意压制,没能开口。
温礼珩贴近了几分,清晰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我不想走,也希望你认真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
32. 第 32 章
太阳西落,被晒了一整天的柏油路泛着淡淡的气味,混着温热的空气,是夏日独有的标志。
江凝抬手一推,把车内的空调排风口冲向上方,又换了个姿势,双手抱胸,看向窗外。
温礼珩余光扫了眼,不动声色地调了下车内温度。
车子往江家的方向开,江风华催了好多次,正好江凝今天放假,怕堵车,便去得早些。
下车的时候,太阳最后一点光亮消失,半边天的晚霞似一副油墨画。
江凝照例没有等温礼珩,踩着前院草坪的石子路就往里面走。
温礼珩后来者居上,一步横跨三块石板,赶着和她一同进了门。
餐厅还在准备晚餐,隐约能闻见香味,江凝路过客厅准备上楼,却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人,不由多看了一眼。
苏妍少见地没有待在楼上房间,目光空洞地望着脚边的地砖,不知在想些什么,余光瞟见人影后,抬眼望去。
温礼珩就紧跟在江凝身后,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她的目光越过江凝,最终落在后面的人身上,神情似有些不自在。
江凝顺着苏妍的目光看去,有些不明所以,只当她是在好奇自己和温礼珩的关系。
人的骨子里总是带着点自欺欺人的,哪怕明知道苏妍不会,但此刻她的内心仍是带着侥幸的,就像她花了十八年的时间去验证不是所有妈妈都爱孩子。
可这种侥幸何尝不是一种期望呢,期望苏妍担心她突如其来的结婚对象,期望苏妍担忧她充满未知的婚姻。
片刻的停顿后,江凝拉住了温礼珩的手,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开口:“妈,你冷吗,要不我去给你拿个毯子。”
家里的冷气一向是开得很足的,和她怕热的体质不同,苏妍的身子底弱些,时常会多穿点。
苏妍没有说话,目光在眼前人相牵的双手上凝了瞬,轻摇了下头。
哪怕如此,于江凝而言,这已经是两人少有的互动了,她掩下眼底的情绪,低声道:“那我就先和……礼珩上去了。”
温礼珩全程没有说话,当江凝的手贴上来时他是有些意外的,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江凝就抽出了手,仿佛刚才的温存只是一种假象。
虽然很少回来住,但是卧室依旧有定期打扫,整洁干净,不同于江景旁的大平层,这里的布置依稀能看出江凝儿时的影子,角落的墙上甚至能找到可爱的贴纸。
温礼珩的目光一一扫过墙上的照片和奖状,像是在通过这些定格的瞬间去观光她的人生。
江凝没有招呼他,自顾自在床沿坐下,又抽了个枕头出来垫在背后。
“这个我能看看吗?”温礼珩指了下一旁架子上的书,问道。
江凝抬头望去,双眸微眯,架子上是几本悬疑小说,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夏梦涵她们送的。
索性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她点了下头,“随便……”
话出口的瞬间,脑中闪过昨晚的画面。
“是你说的,随便我。”
“我不想走,也希望你认真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
不等最后一个字脱口,江凝改口:“可以。”
温礼珩抽了一本出来,这本书他以前也看过,不过不是买的,是在学校图书馆借的。
翻开的一瞬间就感觉书中夹着什么东西,以为是书签,他下意识顺着缝打开,不料是一个粉色的信封。
信封很薄,不难猜出里面会是什么。
翻书的手一顿,犹豫片刻,他把信封拿了起来,上面没有署名,不知是收到的还是未送出的。
久久未曾动弹的那几秒,心底那个名为嫉妒的魔鬼,疯了般涌了上来,似要将他淹没。
“别看了,下去吃饭。”
家里的阿姨上来叫人,江凝从床上起来,就见温礼珩还傻站着,扭头喊了声。
手一松,书本顺势合上,他指腹摩挲了一下信封的纸张,侧身收了起来。
快走到楼梯口时,江凝挽住了温礼珩的手臂,没有一句解释,仿佛他们本就该如此亲密。
江风华和苏妍已经坐在餐厅了,菜刚上齐,就等两人了。
目光扫过两人紧贴的手臂,江风华收了手机,眼底闪过些思索。
今天的厨师是家里的老人,在江家做了很多年,做得一手好菜。只是这再美味的菜肴,只要坐在这个位子上,江凝都会胃口全无。
寥寥吃了几口,她便撂了筷子,仿佛只是例行公事。
然而很快,饭局的安静被打破。
江风华摆起长辈的谱子:“最近网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既然已经官宣了,那就赶快把你那点事断干净,家里公司的位子随你挑,整天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江凝哼笑了声,连头都没抬,“要是我想要你的位子呢?”
“你……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江风华被哽,语气也重了几分:“你还以为是以前吗?你想气我,想毁江家名声,可以,可你要想清楚,你现在不仅仅代表江家,还代表礼珩,你们是共同体,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他。”
江凝进这个圈子不是为了江风华,而是因为热爱演戏。而抛离背景,抗住打压,努力想要在这个圈子立足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逃离这里,也是为了气他。
而他仗着无法剥离的血缘身份,和所谓占理的说法就想去主导她的人生,简直是天方夜谭。
江凝关了手机,正要出口时,身旁传来声音,不似江风华常年抽烟留下的烟嗓,这道声音清润中带着平缓,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爸,我不介意这些,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话落,饭桌陷入安静。
苏妍眼眸轻抬,目光定了几秒,似有些意外他的回答,又或是在思索他的行径。
既然温礼珩都这么说了,江风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刚平息一会,他又找到了新的由头。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既然结婚了,那就早点要孩子,往后拖只会苦了你自己。”
江凝笑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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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眉梢轻抬,漫不经心道:“苦了我?要不借用下你的肚子?”
“江凝!”
江风华气到狠狠拍了下桌子,声音之大,桌旁的碗筷震了下,清脆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江凝一点也不让着,径直站起身,椅子腿刮过地板,发出刺耳又响亮的动静。
一瞬间,气氛剑拔弩张。
“少来指手画脚我的人生。”
苏妍在场,江凝不愿说些下她面子的话,更不想把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摆在明面上,哪怕这样的饭局已经是足够倒胃口。
-
一夜无梦,江凝睡到自然醒就出发往剧组去了。
林倩跟往常一样来接她,只是这次多了些要协商的工作。她先是把手里的平板递给江凝,一边翻动一边解释:“这是最近一批助理的简历,我已经筛掉一些了,剩下这几个你看看。”
江凝随机扫了眼,突然瞄见一张熟悉的脸,抬手打断,“停,等一下。”
她停了手,江凝又往前翻了一页,快速扫了眼简历上的资料,开口:“就她吧。”
林倩凑近看了眼,点了下头:“这女孩确实挺优秀的,名校毕业,还学过拳击武打,就是招来当助理会不会有点屈才了。”
江凝没说话,抬头看向身旁的人。
林倩摸了下鼻子,讪讪道:“屈什么才,我非得让你用上最好的不成。”
“这个人之前……”江凝话说一半,想了想又收了回来,只道,“这几个都还可以,你安排面试吧。”
不想让林倩有先入为主的偏待,她没讲之前的事,至于最后新助理是谁,面试完后自由定数。
商量完新助理的事情,林倩又道:“最近有几个综艺的邀请,你有没有想法?”
江凝把平板递回去,随口道:“都有些什么?”
林倩翻了下手机,正准备一条条念,却发现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发过来的资料却是长篇大论,只好总结道:“基本上都是些夫妻综艺,还有旅行综艺,主要是你前段时间官宣了,大家都想赚一波热度。”
江凝工作的重心更多的是放在演戏上,参加综艺是少有的事情,像这种真人秀更是从未有过,所以面对这些邀约,她也不是很上心,反正最后都是要拒掉的。
“对了,这底下还有个职业体验综艺,只用飞行一期。”
许是有些新奇,林倩往下翻了点,念道:“邀请体验的职业是幼师,说白了就是带孩子,真是想多了,这种节目你肯定不会……”
“就这个。”
江凝扭头扫了眼屏幕,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不是催她回归家庭生孩子吗,正好让江风华好好看看。
林倩有些发愣,不确定她说的话有几分认真,“你认真的?这可是带孩子,你有这个耐心?”
江凝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心情格外得好,指尖勾起一小缕头发,一下又一下地转着,像是计谋得逞的狐狸,眉眼带着笑:
“这很重要吗?”
“……你愿意就好。”
33. 第 33 章
林倩的工作效率很高,很快就给江凝发来了工作进度,目前具体时间还未定下来,但应该会在这部戏拍完之后。
因此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温礼珩的意愿。
没错,这个职业体验综艺邀请的不仅是江凝,还有温礼珩,并且强烈表示,希望两人能一同来参加。
洗完澡上床,江凝想了想,还是给温礼珩发了条消息。
江凝:【你喜不喜欢小孩。】
她没直接说明,因为她知道如果她提出这个要求,温礼珩肯定不会拒绝,但她不想强求他,如果他不喜欢小孩,这个综艺她就自己去参加,左右是气江风华,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并无差。
等了一会没有回信,发尾的水滴钻了衣领的空,溜了进去,冰得她一激灵,正想去拿个毛巾,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温礼珩给她打了电话。
江凝拿着手机去了浴室,接通的同时,抽了条干毛巾出来。
等了半天,对话那头都没有声音,她看了眼在计时的通话页面,有些莫名:“不说话挂了。”
温礼珩犹豫了半晌,开口:“…你刚才的消息是什么意思?”
江凝顿了一下,把湿发用毛巾包了起来,拿着手机出了浴室,“字面意思。”
电话那头又没了声音,她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要犹豫这么久,还特意打了个电话,没了耐心,江凝打破沉默:
“不喜欢就算了。”
正要挂电话,温礼珩的声音传来:“喜欢,你喜欢就好,我没有意见。”
与这句话同时响起的,还有昨晚在江家饭桌上的那句——“我不介意这些,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说不清缘由的,江凝有些恼火,好似自他们认识起,他永远是这样,无止境的退让,无形间让她成了站在高处的恶人。
轻“嗯”了声,没有再往下聊的欲望,她挂了电话。
耳旁传来短促的“嘟”声,温礼珩望着聊天页面失神。
聊天框的光标一下又一下地闪烁着,直到屏幕暗了下去。
罗助进来是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温礼珩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近的工作量很大,特别是昨天温礼珩还没来公司,又多了些要处理的事情。身为助理的他也只能陪着加班,得亏是工资开得高,外面坐着的人再怎么喊累,也没有一个跳槽的。
“温总,这个是下个季度的工作……”
“罗助。”温礼珩忽地抬头,手中的手机一转,立了一个角抵在办公桌上。
突然被点名,还是在老板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时候,罗助的心跳猛地快了几拍,强装镇定道:“我在。”
温礼珩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愈发诡异。
“你工作几年了。”
罗助擦了下额头不存在的冷汗,有些哆嗦:“四年多几个月。”
不会是要裁员吧,可是公司最近发展挺好的呀,前几天还听人事那说要招新人,难道是要让他们这些老人退贤让位?
他不由为自己捏了把汗,然而温礼珩下一个问题彻底让他招架不住。
“四年谈过几个女朋友。”
入职的时候也没说要调查恋情啊,难道是新出了员工情感指标,滥情的要被批斗?
罗助胡思乱想一通,眼看温礼珩的耐心要耗尽,赶忙回答:“一个,就一个,我长这么大就谈过一个。”
生怕自己不过关,他还特意强调了一下。
温礼珩点点头,又道:“关系很好?”
“…上个月刚分手。”
“哦?为什么?”
体贴的问候却让罗助身体一僵,宛如走在路上,突然被教导主任揪住,询问你中饭吃得怎么样。
不敢有任何隐瞒,他老实道:“因为我工作太忙,没时间陪她。”
温礼珩轻转着手机,似在思索什么,良久终于问出了铺垫已久的问题。
“如果你女朋友问你喜不喜欢小孩,你觉得她是什么意思。”
罗助瞳孔一震,嘴比脑子快了一步:“江凝姐怀孕了?”
落音刚落,一记刀眼就扫向他,罗助赶忙改口,求生欲爆棚:“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脑子不太好,嘴巴也抽……”
温礼珩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双眸微眯,打断道:“为什么这么说。”
仔细观摩了几秒,确定他没有生气后,罗助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试探着分析:“我女朋友以前没有和我说过这话,但是据广大网友的经验,一般女孩子问这……”
一开始他的声音还有些底气不足,但见温礼珩听得认真,一时间腰杆也挺直了,越说越带劲,原本拿在手中的文件也顺势夹在了腋下,唾沫横飞。
然而不知他说到了什么关键词,眼前的人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声音戛然而止,罗助瞄了眼还没过目的文件,喊道:“老板,你——”
温礼珩一手已经握在门把上了,扭头打断:“通知外面的人下班,今天加班的明天多修半天假。”
-
明天的戏份在下午,江凝不急着早睡,悠闲地敷了张面膜,对镜一点点把边角抹平,直到整张面膜服帖到像是长在脸上,这才洗手从浴室出来。
一想到江风华在家里被起到骂人的模样她就想笑,然而面膜限制了发挥,只能轻哼着曲子。
突然,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好心情。
外面的人似有些着急,不出几秒又敲了三下。
江凝扫了眼猫眼,开了门。
门外的人二话不说就顺着门缝钻了进来,连带关上了门,两人差点相撞,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看着眼前不请自来的人,江凝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身往里走。
然而一向冷静的人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目光急促地上下打量着,语气有些激动:
“是真的吗?”
什么是不是真的,江凝面膜下的眉头挑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没有接话。
而她的沉默落在温礼珩眼中无疑加重了心里的猜测,像是第一次面临如此棘手的问题,大大小小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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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涌到嘴边,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然而话一出口就有些懊恼,昨天两人还在一起,按时间算她肯定也是刚知道。
温礼珩生怕自己没轻重伤到她,双手虚虚地搭在江凝地肩膀上,有些语无伦次:“去医院了没有?医生怎么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凝一把挥开他的手,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跟冷宫里疯了的妃子一样,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直到定的闹钟响了,她缓缓揭开脸上的面膜,打圈揉着没有敷到位的边角,然而不等她起身,温礼珩眼疾手快地接过,帮她丢进了垃圾桶。
江凝拧着眉头站起身,脸颊还泛着水光,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像是受够温礼珩诡异的行为,终于开口:“什么医院?”
温礼珩随手抽了张纸巾,边擦手边问:“你还没去医院吗,是我的问题,要不我们现在去吧?”
说着他就要去牵江凝的手,却被躲过,想了想又道:“现在是有点晚了,明天和组里请个假,我们一起去……”
就差扇温礼珩一巴掌驱鬼了,江凝一掌拍开他的手,出声打断:“你到底在说什么?”
温礼珩:“你不是怀孕了吗?”
像是大雨天站在树荫下,措不及防被惊雷劈过,江凝不敢置信道:“你有病吧?!”
声音之大,不难保证没有夹带私人情绪。
温礼珩也懵了,脸上少见地出现了错愕的神情,半晌迟疑道:“你不是问我喜不喜欢小孩吗?”
“这和我怀孕有什么关系?”
许是江凝的表情过于无语和嫌弃,温礼珩彻底意识到了不对,张了张嘴,似有些委屈:“罗助说一般网上……”
不敢想他的嘴巴里还会说出什么骇人的话,江凝抬手打断,终于想明白问题的缘由,气笑了声:
“那是因为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参加一档综艺,综艺的内容就是带孩子。再说了,你不是做措施了吗,我怎么会怀孕,怀的谁的孩子?”
话落,房间陷入诡异的安静,空气中漫上点淡淡的尴尬气息。
而对面的男人显然是被她的话惊到,有些许僵硬。
江凝眨了两下眼,第一次自省话是否说重了,毕竟哪个男人不介意脑袋上那点事。
然而人最大的错误就是陷入内耗和自证的圈套,一番思索后,她理更直气也更壮了,要怪就怪温礼珩先犯傻,活该。
温礼珩虽听不见她的心里活动,但相处这么久,也能懂点她的小心思了,有些无奈,但又拿她没办法,轻扬了下嘴角,似在嘲笑自己这半小时如同过山车般起伏的心境。
脑中缓缓过了边刚才的话,片刻,他看向江凝,眼底的那点冲动被柔光掩住,薄唇微动:
“我不会怀疑你,是你的就好。”
一瞬间,刚被时间消散的那抹诡异又漫了上来,惹得江凝侧身打了个喷嚏,像是撞见了什么脏东西,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随后发出了今晚的第二个高声质问:
“你有病吧?”
34. 第 34 章
这一打岔,两人僵了两天的关系也有所破冰。
江凝看了眼时间,开口:“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可以不回去吗?”温礼珩眸光微敛,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江凝想也没想,下意识拒绝:“不回去干嘛,这里的床这么小。”
说话间,她抬眸望去,对上温礼珩晦暗不明的眼神,瞬时皱眉,甚至抬手抱在胸前:“别想,我今天生理期。”
温礼珩愣了下,也不知她为何会这样想,有几分无奈:“放心,我没这么想。”
“真的?”江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确定他没这么禽兽后,慢慢松开了护在胸前的手。
温礼珩扯嘴无声笑了下,目光看向她脑袋上包着的毛巾,“吹风机在哪?”
江凝早就忘了自己还顶着一头湿发的事情,只当他有用处,随手指了下浴室的方向,说道:“在浴室里,要用自己去拿。”
温礼珩找到了放在柜子里的吹风机,插上电,一手举着吹风机,迈出了半边身子,招呼道:“过来吧,我帮你吹头发,一直湿着不好。”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江凝嘴上虽这么说着,脚却已经往浴室的方向迈了。
在浴室门口站定,门不大,两人面对面站着,已把空隙填满。
她扫了眼温礼珩手上的吹风机,轻仰着头,语气极不信任道:“你会吹吗?”
这姿态,要放古代,活脱脱是个指挥下人的傲娇公主。
温礼珩轻笑了声,拉了下她头上的毛巾,像是在说“会不会的,试一试就知道了。”
一瞬间,入瀑布般的长发落了下来,发尾已经不再滴水,只是仍旧湿哒哒的垂在衣领,有些不适。
他随手将毛巾搭在肩上,空出的手揽了下江凝的肩膀,将人带到了身前,先试了下温度,这才将风口朝向身前的人。
温热的风从身后吹来,江凝望着眼前的镜子,镜面早已散去水汽,将两人的身影印的清楚。
镜子中,两人一前一后站着,他的胸膛很宽阔,足以将她整个人藏起来。
江凝的身高在女生堆里算高了,可此刻,她的发顶距离温礼珩的下巴仍留有一些距离。
身后的人低垂着眼,一手握着吹风机,一手撩起几缕秀发,镜子将他的神情刻画得清晰,动作柔情,目光专注,似在对待什么无价的珍宝。
江凝不禁有些失神,因为那是她时常忽视、无心关注的,温礼珩的温柔。
耳旁的风声呼呼地吹着,那些被掩藏的,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东西,慢慢生了根,在不知名的角落顺着缝隙钻了出来。
她的思绪有些恍惚,一时间许许多多曾被忽略的细节都涌了上来,刺激着她被风声掩盖的心跳。
忽地,风声停了,似被人窥探了心事,江凝有一瞬的慌张,慌忙移开目光,不料身后的人突然弯了身子,凑近贴了上来。
不大的浴室,两人在镜子前站着,温礼珩的脑袋和她齐平,两人的目光在镜中对视,各怀心事。
指针一帧帧转动,江凝的脸颊漫上些红晕,不知是吹了头发的缘故,还是因为那些胡乱闪过的画面。
温礼珩又凑近了几分,鼻尖堪堪擦过她的脸颊,冰凉感似夏天的第一口冰淇淋,又似大雨天及时出现的屋檐,没有多特别,却正落在她心尖。
是雀跃,是惊喜,是独属于她的。
“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和我说。”
温礼珩望着镜中的人,不知是真好奇,还是随口挑起的话题。
江凝终于回神,后背感受到他的胸膛,浑身似被火撩了般,极不自在地攥起衣摆一角。
大脑空白一片,像是了老化死机的电脑程序,宣布罢工。
“问问问,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似有些心虚,她的声音下意识拔高,一把推开身后的人,出了浴室。
温礼珩没设防,后退一步,撞上了身后的玻璃门,但他眉眼间没有丝毫气恼,不紧不慢收了吹风机,抬手摸了下鼻子,挡住了嘴角的那抹笑意。
江凝没再提让温礼珩走的事情,而他也心安理得洗了澡,甚至熟练地找到了柜子上的浴袍。
熄了灯,两人各占两边,平躺着。
酒店的床不比家里,两人间只隔着一拳的距离,只要一翻身便能触到。
虫鸣声一点点传来,伴着点空调外机的声音,窗外月明星稀,预示着明天会是个大晴天。
“我和她不熟,也没有关系,合作是因为正好合适,与她个人无关。”
那晚被打断的解释,在此刻道了出来,像是在脑中盘旋了上千次,精简到了最佳。
江凝眨了眨眼,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没有搭话。
“温礼珩。”
自这段关系以来,很多个瞬间她都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从未开口问过,之前是无所谓,此刻却莫名染上几分紧张。
侧眸望去,目光在那人身上凝了瞬,又挪开,斟酌片刻,她还是开了口:
“你为什么答应和我结婚,是因为资助的关系吗?”
温礼珩的眼神定住,似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心底闪过千万种回答,却被理智拦住。
静默几秒,他艰难开口,声音带着几分低哑:“……是。”
话落间,单字如同一块小石子掷进了江凝的心湖,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却让她心口一酸,泛起波澜。
周身陷入沉寂,似已把话题聊到尽头。
“是也不是。”短短几秒,温礼珩重组了言语,再度开口,“一开始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我认真考虑过我们之间的关系,它不该是儿戏。”
极力保持平常的语气,他抛离了藏在黑暗中的卑劣本身,扮演着他一直如此的角色。
翻身靠近,温礼珩轻轻搂住了江凝的腰身,那些见不得光的,便一同藏了起来。
“所以……”
“温礼珩,我们尝试着做一下吧。”
江凝骤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带着点认真,像是下定了决心。
然而身后的人却有些僵硬,也难怪,这掐头去尾的话属实让人误会。
温礼珩绷直了背,话语间有些为难:“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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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你再忍忍,对你身体不……”
越听越奇怪,直到他说到后半句,江凝“唰”地红了脸,重重给了温礼珩一记手肘,羞恼道:“乱说什么,听不懂算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话造成了大大的乌龙,江凝又气又恼,扭动着身子,像是闹别扭的小孩,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身后的人没有反应,揽在腰间的手也没有动弹,似是气不过,她又划拉了两下手臂,给了他几拳。
看似很重的力道,实则犹如按摩,倒是把自己累得够呛。
温礼珩慢半拍反应过来,为刚才的乌龙发笑,更因江凝的回答欣喜。
他生病惹江凝回来那晚冲动问的那句话,终于在此刻得到了答案。
心跳止不住地加速,像是透过漫长的岁月,同频共振了那个少年的心脏。
喜悦来得太突然,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只能紧紧抱住了怀中的人。
笑声带动胸膛颤动,震着江凝的后背,她不明白这个乌龙有什么好笑的,明明就很尴尬。
“你是不是有病。”
说着,她又给温礼珩来了一记肘击,然而身后的人不怒反乐,将人抱得更紧了。
许是被笑声传染,又或是从未见过温礼珩这番模样,江凝松了点眉头,只道:“我要喘不过气了,快松开我。”
温礼珩难得没听指令,不仅没松开,又贴近了几分,甚至将下巴抵在了她的锁骨间,轻轻蹭着她的发丝。
“热死了,离我远点。”
“还有我的头发,你压到我头发了。”
两人跟连体婴儿一般,闹着从床中间挪到了床边,倏地,江凝的脚边一空,失重感瞬间袭来,她下意识往后仰,慌乱间指尖划过什么,然而已经来不及,连带着两人一起往床下倒去。
危急时刻,温礼珩侧身转了下,两人的位置调换,一声重响,他摔在了地上,而江凝则被他护在怀中。
像是没想到两个成年人竟然会打闹着摔下床,一时间,周身陷入安静。
忽地,“扑哧”一声,江凝笑出了声。
温礼珩也不急,甚至有几分享受,就这样抱着怀中的人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直到江凝轻捶了一下他,他才搂着人起身。
开了灯,房间瞬间灯火通明,江凝眯了会眼才睁开,拍了两下身上的灰,目光扫到一处,蓦地停住。
“你这怎么了?”她指了下温礼珩的下巴,上面多了一道红痕,带着一丝血珠。
不知想到什么,江凝下意识看了下自己的手,没记错的话,刚才摔下来的时候,她好像碰到了什么。
温礼珩轻碰了下伤口,微微有些麻麻的感觉,冒出的血珠已经快凝固了,出声安慰:“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怎么说也是自己划伤的,江凝有几分愧疚,然而多想了几下,愧疚感顿消,叉腰道:“活该,叫你大晚上胡闹。”
然而被指责的某人丝毫没有生气,甚至甘之如饴,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将人调了个方向,弯腰贴近,推着人往前走,笑道:“是是是,快去洗个手,洗完睡觉了。”
35. 第 35 章
公开后,两人没再避讳,罗助一大早送来了换洗的衣服,还贴心给江凝带了份早餐。
虽没得到准确的信息,但他还是避开了许多孕妇不介意多吃的东西。
然而一出房门,他就获得了温礼珩的冷眼,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两人等电梯时,正好撞上从电梯出来的林倩和新助理。
林倩有些惊讶,第一时间打了招呼,温礼珩目不斜视,轻点了下头,倒是罗助多看了几眼林倩身旁的人。
“介绍一下,余姚。”
面试结果出来时,林倩就提前给江凝说明了新助理的情况,今天上岗。
眼前的人正是黄易发酒疯那晚救她的人,与记忆中的模样无差,依旧是酷酷的姿态。
也不失为一种缘分,江凝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虽然经过岗前培训,但林倩还是不放心,下午去剧组的时候也跟了过去。
然而余姚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给力,话不多且做事麻利,甚至还注意到了她忽视的细节。
正好赶上工作室有事要处理,她放心将余姚留下后就走了。
房车上,江凝正吃完晚饭在休息,剧组通知今晚要拍大夜,她特意让人泡了杯咖啡提神。
临时来了个视频,是夏梦涵打来的。
“你这个点还没回去吗?”
江凝点点头:“嗯,今天拍大夜。”
夏梦涵先是表达了一番敬佩,这才讲到重点,“群的消息看了没,说是过段时间要聚一下,你去不去。”
“哪个群?”
江凝手机里很多群消息都是屏蔽的,加上工作忙,很少会去翻看。
“高中班级群呗,你没空的话我就只能自己去了。”
话说这些聚会其实很无聊,避不开的吹嘘和攀比,但胜在有八卦,所以她还是很积极的。
江凝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没空,要不你让佳悦和张新配你去。”
夏梦涵:“他俩才不去嘞,他们和我俩又不是一个班的。”
四人虽说从小一起长大,但到了高中文理分科时还是免不了一番选择,最后夏梦涵和江凝一个班,孙佳悦和张新则在另一个班。
江凝:“那没办法了,你自己去吧。”
“你说陈灵会去吗,我好像都没在群里看到她。”夏梦涵只小小哀嚎了一下,又转移了话题。
江凝微停了一下,摇摇头,没提陈灵最近也在组里的事情,正好剧组那边来人叫她,便挂了电话。
陆续连拍了几天的大夜戏,剧组进入收尾工作,过了最热的那段时间,天气渐渐转凉,开始有了降温迹象。
杀青那天,许久未见的孙佳悦和张新两人突然来了剧组,说是接她出关。
江凝本就对杀青饭不感兴趣,打了声招呼后就上了两人的车。
“夏梦涵呢?”
四人组缺了最能闹腾的成员,一时竟有些安静。
孙佳悦:“说是去参加同学聚会了。”
她一提,江凝便想起来了,只是没想到刚好撞在今天,又道:“你俩今天怎么过来?”
张新:“当然是……”
不等他说完,孙佳悦无情拆台:“他新开了个酒吧,让我俩给他捧场。”
张新拔高声音:“孙佳悦!”
被点到名的人无所谓耸肩,惹得江凝大笑,这会儿要是夏梦涵在,还能更热闹些。
虽然时常有聊天,但私下见面确实这几个月来第一次,难免有些小别胜新友的感觉,包厢热闹了一晚上,直到三人电量耗尽。
小酌了几杯,张新先是叹了口气,紧接着孙佳悦也轻叹了声,两人对称般坐在沙发两边,一副看尽人生苍凉的模样。
“干什么这副样子。”
江凝话一出,两人齐刷刷朝她看来,眼神之悲凉,之怨恨。
她愣了下,很快便想通了,无奈笑道:“这也能赖我吗?”
张新第一个不服:“怎么不赖你,当初说好了集体不婚,你不仅背弃组织,还牵连我们受害。”
江凝摸了下鼻子,“有那么夸张吗?”
孙佳悦突然弹坐起来,“怎么没有,你是不知道那些个相亲男,各有各的奇葩,我现在做梦都是带孩子,简直是噩梦。”
几人关系近,家里面来往得也频繁些,因此江凝结婚的事情长辈们是早早知道的,特别是两人公开后,关注度更高了,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只要他们拒绝,家里人就会搬出江凝的例子,惹得他们哑口无言。
江凝一时语塞,只好看向张新,“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和美女吃饭你就偷着乐吧。”
说到这张新可就不服了,神情愤然,像开了话闸一般,倒苦水道:“我乐啥啊,你以为她们想来吃饭吗,不是故意扮丑,就是搞奇葩,一顿饭下来我心脏病都要发作了。”
话落,孙佳悦和张新对视一眼,一个嘴唇抽动,一个眼神飙戏,像是同病相怜,两人竟诡异地抱在了一起,哀嚎声此起彼伏。
虽玩乐表演的成分居多,但其实他们都知道,有些话放不了台面上说,就像是人不能既要又要,他们既然享受了这样的身份,总归是要付出些代价的,许是自由,许是婚姻。
许是喝了点酒的原因,一时间两人真假掺半,哭声宛如林间吃人的妖魔。
手机传来消息,江凝没空理会两人,捂着耳朵往一旁挪了点。
温礼珩:【我快下班了,你杀青宴怎么样了,我过去接你?】
自那晚过后,两人决定尝试认真面对这场婚姻,关系也比以往近了,虽不明显,但至少聊天频繁了些。
江凝:【我没在剧组,和孙佳悦他们出来了。】
她发完消息,顺带拍了张包厢的照片,屏幕上是刚才唱到一半的歌,已经自动循环第二遍了。
温礼珩:【我来接你?】
江凝今晚是跟着张新他们过来的,没带司机,想了想回道:【可以,我把定位发你。】
收了手机,抬头就见两人还抱在一块,但哀嚎的声音显然是没刚才大了,“嘤嘤嘤”地像是犯了什么大病。
她上前拉开他们,“行行好,我的耳朵受不了了。”
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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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快去得也快,两人跟没事人一样,又回归了正常模式。
突然,孙佳悦随机拿了个没开过地酒瓶,对准江凝,正色道:“采访一下你这个过来人,当时为啥同意结婚?”
措不及防的问题,江凝脑中却下意识闪过几个画面,半晌自我调侃道:“坐着江家大小姐的位子,总得出点血吧。”
孙佳悦笑笑,感慨道:“还是你通透。”
江凝是几人中最有主见的,也是最让她佩服的,佩服她敢与家里叫板,为了梦想一走就是五年,也佩服她的果断,看似是妥协,实则带着獠牙。
许是气氛有些凝重,张新出声打破:“行了,不说这些了,转场继续?”
“下次吧,我明天还有工作,你俩也早点回去休息。”江凝看了眼手机,说道。
孙佳悦思维敏锐:“我俩也?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江凝点头,没有避讳:“温礼珩来接我,马上到了,我和他回去。”
两人瞬间表示了对她的鄙视,也就是最八卦的那位不在,要不然江凝一时半会还真走不掉。
“下次等人齐了,我们四个通宵行了吧,我先走啦。”
-
温礼珩已经在车里等了,他刚从公司过来,开车的是司机。
心情还不错,江凝哼着曲子上了车。
江凝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问道:“最近很忙?”
“有点。”温礼珩点了下头,又道,“放心,综艺的时间能抽出来。”
听他特意解释了一嘴,江凝笑了声,没搭话。
这个综艺算是冲动之下接的,过了那个点,多少是有那么点后悔的,毕竟带孩子不是个轻松的活,更何况是暴露在镜头前,不过好在只有一期。
隔天,江凝和温礼珩一起去了趟工作室,详谈综艺的事情。
具体的体验方案有两个,一是进到园区,实打实体验一天幼师的工作,二是趁最近临近秋季,组织一场秋游,两人以随行老师的身份陪同出行。
从节目效果看,方案二显然是更有看点,但同时,要准备的安全措施也更多。
开完会,节目组那又发来了下午的工作安排,需要他们先为节目拍一组宣传海报。
两人暂时分开,江凝怕温礼珩不知道流程,便让林倩跟着过去了,自己旁边则跟着助理余姚。
女装服装间在楼下,等电梯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像是细长的高跟踩在地上的声音,一点点逼近,在空荡的环境,显得有些瘆人。
很快,余光瞄见一抹红色,江凝抬眸望去,银白色的电梯门印出两人的身影,有些变形,却足以认出镜中的人。
看清来人的瞬间,她目光顿时沉了下来,像是厌恶到了极点,胃里翻涌着,生理性的恶心止不住地涌上来。
而身旁的人没有丝毫觉悟,殷红色的嘴唇上扬,带着几分挑衅:“好久不见啊。”
江凝垂在腿边的手下意识收紧,指尖也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倏地,耳旁传来一声轻笑:“见到前辈都不知道打招呼,还是和以前一样没礼貌。”
36. 第 36 章
一时间,硝烟味弥漫,针尖对麦芒。
江凝望着电梯门印出的微微扭曲的脸,冷声道:“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恶心。”
宋怡撩头发的手顿住,语气重了些,阴阳道:“嫁了个有钱人是不一样,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做人还是要谦卑谨慎点,免得到头来落魄了落人笑柄。”
与电梯机械音同时响起的,是江凝的笑声,虽说笑意不达眼底,“确实,这方面你是专家。”
话落,她收了笑,电梯门缓缓合上,印出她眉眼的冰霜。
耽误了点时间,做完装造去摄影棚的时候,温礼珩已经在那了。
江凝在他一旁的空位坐下,余姚顺势拿了毯子递过去。
温礼珩侧眸看了她一眼,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察出了她的情绪有些低沉。
两人离得近,他轻轻抬手,指尖就触上了她的手背。
酥麻的触感让江凝回神,她抬眸看去,这才发现他这套装扮和自己身上的是配套的。
不同于居家服的温顺,也不同于西服的清冷,白色衬衫搭配蓝色牛仔裤,少年感十足。
手上的小动作还在继续,痒得她起鸡皮疙瘩,眉眼一瞪,抬手就把温礼珩的手拍了下去。
温礼珩也不躲,顺势握上了她的手,又牵着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看似无所谓的小动作,都落在了周围工作人员的眼中,一个个眼睛亮了起来,捂嘴偷笑。
摄影棚很闷,手心没一会就有点冒汗,江凝正要把手抽回来,突然瞄见什么,凑着脑袋贴近。
“你化妆啦,我都没发现。”
真不怪她眼拙,实在是温礼珩妆前和妆后基本没差,特别是化妆师给他准备的还是淡妆。
有些新奇,江凝伸出一根手指头轻拂了下他的脸,又伸回来看了眼,没沾什么粉,但和平常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嗯,很奇怪吗?”罕见地,温礼珩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
江凝笑笑,半开玩笑:“还好,不过我感觉你底子不错,要是化浓妆肯定好看。”
似被哽住,温礼珩一时没接话。
江凝被他的表情逗笑,手肘搭在他的肩上,笑弯了腰。
见她心情好转,温礼珩嘴角也微微上扬。要是哪天江凝真要在他脸上作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把脸洗干净奉上。
拍完两组宣传照,两人收工回去。
刚到家门口,手机就开始弹消息,一声接着一声,没等江凝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铃声便响了起来。
以为是什么紧急的事情,一看,是夏梦涵打来的电话,她接通电话,顺手把包递给了温礼珩。
“江凝江凝,我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讲!”
电话那头传来激动的声音,江凝却不紧不慢地走到落地窗的沙发椅坐下,“昨天又听到什么八卦了?”
夏梦涵的节奏被打乱,但这丝毫不妨碍她的表达,“你绝对会后悔昨天没来,你都不知道有多热闹,还记得我们班那个体委吗,他和隔壁班……”
江凝听着认真,对面快讲到故事高/潮时,她甚至坐直了腰。
突然耳旁传来脚步,温礼珩倒了杯水过来,她看都没看一眼就抬手把人赶走了,生怕错过点什么。
“……那叫一个四人大战,拦都拦不住,要不是不可以,我都想给你来个现场直播。”
总结来说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加上点工作纠葛,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把牛马和鸡鸭关在了一个笼子里。
江凝笑出声,“那你这聚会也不亏啊,免费看了出大戏。”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随后便听到“咕嘟咕嘟”喝水的声音,夏梦涵大喘了几口气,脑子突然空白了一下,“对了,我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江凝:“四人大战?”
“想起来了,我要和你说的重要的事,你还记得读书那会,我的后桌的吗?”
江凝思索了会,点头道:“记得,他当年好像还喜欢你来着。”
夏梦涵惊声:“你怎么知道?!”
江凝无语:“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好吧,又是给你送巧克力,又是帮你抄作业的,也就是你这个心大的看不出来。”
“那你为什么没和我说过?”
“为什么要说,你对他又没意思。”
“……”
夏梦涵抓了抓头发,转移话题:“先不说这个了,他昨晚喝醉了,说什么当年很喜欢我,还和我表白过,但我从来不知道啊。然后我就问他什么时候表白了,他说他给我写过一封表白信,就藏在我经常看的那本悬疑小说里。”
江凝抿了口水,“所以呢?你现在要去找到这封尘封已久的表白信?”
夏梦涵坦然道:“当然,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我真的好奇他给我写了啥,那可都是我逝去的青……”
见她话痨的本性又开始显露,她赶忙打断:“我懂我懂,那你快去找吧。”
“问题就在这里,我把家里都翻遍了,根本没找到他说的那本书,想了一晚上,终于想起来了,我那几本悬疑小说当年给你了。”
夏梦涵这么一说,江凝好似有些印象,没记错的话,那几本书就放在她房间的架子上。
“我人不在江家,晚点让家里的阿姨找找,争取早点让你找回逝去的青春。”
夏梦涵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最后道:“你一定要快点哦,我真的很急。”
江凝扶额,再三保证一挂电话就让人去找,这通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通话才终于结束。
倒没食言,她第一时间给家里的管家发了消息。
随手拿起一旁的水杯,愣了下才想起来是温礼珩刚才送来的,这会倒是没看见人,估计是在书房。
之前坏掉的投影仪已经换新了,江凝看了会电影,再看手机消息时已经是三四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家里那边发来消息,说是找遍了架子上的几本书,根本没有发现有信封。
江凝翻看了一下传来的照片,坐直了腰,不应该啊,难道是以前不小心把信弄掉了?
可是这些书她拿回来后就没动过,毕竟她对悬疑小说不感兴趣,拿回来也只是因为夏梦涵怕被她妈给收了,后来她出国了,这书也就一直放在了架子上。
还是说其实那人根本没写信,又或是藏了信封的书就在夏梦涵自己那,只是她没想起来。
等等……
灵光一闪,江凝脑中突然闪过什么,正巧门口传来动静,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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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在那人身上。
温礼珩有些莫名,站在原地,“怎么了?”
江凝眨了两下眼,“哦,没事。”
没记错的话,上次回江家吃饭的时候,温礼珩动了架子上的书,要是书里真的藏了信,那么他现在就是最大的疑点。
温礼珩丝毫没察出异常,只觉今天江凝对他的关注变多了,心情还有些说不出的高涨。
没什么好拐弯抹角的,等他洗完澡出来,江凝直接问道:“你那天在我房间看书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封信,应该是……粉色的。”
夏梦涵也虽然没说是什么颜色啊,但按小男生的审美,粉色基本八九不离十。
温礼珩手上的动作顿了下,片刻回答:“没有。”
“真的?这封信很重要,你再好好想想。”
倒也没百分百确认,但想想夏梦涵缠人的劲儿,江凝还是多问了句。
不知是触到了什么关键词,温礼珩侧眸看来,目光晦暗不明,反问:“很重要吗?”
江凝下意识点头,就夏梦涵下午打电话激动的语气,用她的话说,那可是她逝去的青春,能不重要吗?
温礼珩收回目光,微不可察地抬了下眉,语气稍冷:“一封信而已,不记得了。”
“……”
要是他说不知道江凝还能信,但就他刚才这语气绝对有问题。
不对,温礼珩不会以为这信是别人写给她的,又或说是她写给别人的吧?
想着,她压了下上扬的嘴角,挪了下屁股,坐近了些,抬手戳了下温礼珩的肩膀,故意问道:
“你不会已经偷偷打开看了吧,偷看别的人东西可不是君子所为哦。”
温礼珩神情毫无波澜,淡淡开口:“没有看。”
“呵!”江凝抬手,半个胳膊搭在他的肩上,下巴靠在手肘上,笑得狡黠:“你承认了,信就是你拿走的,对不对。”
温礼珩少见地没有接话,似没听到般自顾自看着平板。
显然,这是变相地承认。
江凝空出的手往他眼前一摊,挡住了平板的内容,“把信还给我。”
温礼珩握住挡平板前的手,不为所动。
见他没反应,江凝手作鸡爪状,试图去挠他的痒痒肉,然而手到之处都是紧实的肌肉,闹着闹着,手心便摊开了,掌心感受着透过布料的体温。
合上平板,温礼珩顺势抓住了作乱的手,俯身压了过去。
江凝趁机给了他一下,“给不给我。”
温礼珩将头埋进她肩膀和枕头的缝隙,鼻尖轻蹭过耳骨,低声道:“不给,我可以给你写。”
江凝痒地直缩脖子,心理活动顺嘴就说了出来:“你不是写过吗?”
话落,两人都有些愣,但同时脑中闪过同一个画面。
五年前,江凝还在国外的时候,收到了一封来自国内的信,是当时作为资助生的温礼珩寄来的。
信里写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夏梦涵正好来找她,见状调侃了她一句,她当时说什么来着……
思绪被冲淡,嘴唇被轻咬了下,江凝缓缓闭上了眼,嘤咛的喘声在安静的房间响起。
那些不可言说的,似害羞的半轮月,一起藏进了云层。
37. 第 37 章
翌日周末。
温礼珩刚从健身房出来,就被等在门口的江凝堵住,他抬手要去搭她的肩膀却被躲过。
江凝后退一小步,“都是汗,别碰我。”
温礼珩乖乖收回手,一副听候发令的模样。
“你那个,算了,先去洗澡。”昨晚的事情被打断,夏梦涵那里又催了一次,她只能来找罪魁祸首。
温礼珩越过她往卧室走,然而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扭头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一起?”
昨晚少儿不宜的激烈场面再次涌现,江凝睫毛煽动,目光匆匆扫过他健硕的肌肉,窘色漫上脖颈,羞恼道:“你再耍流氓!”
被骂的人也不气,神情似有些遗憾,垂眸望着江凝。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江凝三步并作两步,一股劲把人推进了卧室,又“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重重舒了口气,她用手当扇,不停晃着,转身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前两天降下去的温度在今天又升了回去,艳阳高照,光看着窗外的景色就能感受到空气的灼热。
江凝喝了冰水不够,又从冰箱拿了个冰淇淋,去了书房。
书房的落地窗外是另一片湖景,不知谁家的猫跑了出来,在树荫下梳理着毛发。
温礼珩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番情景,江凝把办公椅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书房房门,依稀能看见她没盘好的丸子头敲出几根发丝,像是电影中神秘的大BOSS。
然而神秘的大BOSS此刻正盘腿坐在椅上,手中捧着一大盒冰淇凌,吃得入迷。
注意到投来的视线,江凝抬眸看去,见温礼珩盯着冰淇凌,似有几分好笑:“你不会要说让我少吃冰淇凌,对身体不好吧?”
看似带着笑容,但温礼珩有预感,但凡他点一下头,这个冰淇凌下一秒就会盖在他的头上。
“不会,很少见你吃,以为你不喜欢。”
“那你真是想多了,我这叫自制力。”说着,江凝又重重铲了一勺。
要说猴子的本命食物是香蕉,那么她的本命零食绝对是冰淇凌,光是家里的冰箱就塞满了,只是她因工作原因,吃得没以前勤了。
“行了,交出来吧。”江凝把勺子往冰淇凌上一插,空出一只手,朝温礼珩伸去。
温礼珩装傻:“什么东西?”
见他装糊涂,江凝冰淇凌都顾不上吃了,随手放在桌上,“你……”
话刚出口,就觉仰着头看人累脖子,索性站在了办公椅上,这下是比温礼珩高了,她双手抱胸,气势十足:“别给我装傻,信,那封信,赶紧给我交——干什么!”
不等她说完,腰间就伸来一只手,紧接着天旋地转,随着一声惊呼,办公椅也顺势转了半圈,回到了书桌的方向,一瞬间,局势转变,她被锁在了温礼珩和桌子中间。
江凝惊魂未定,目光带着温怒,温礼珩及时顺毛,微微带着水汽的碎发轻蹭着她的脖颈,“下次别站椅子上了,太危险。”
江凝没好气挪开他的脑袋,懒得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说道:“别给我扯开话题,赶、紧、把信我。”
她特意加重了“赶紧”两字,希望他能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性。
然而温礼珩不仅是装乖方面的一把好手,在装傻这方面也是出类拔萃。
只见他收紧了揽在腰间的手,微弯了腰,轻啄着怀中的人,一会是脸颊,一会是唇角,总之就是不回答。
被痒得不行,江凝伸出两根手指一上一下揪住他的嘴唇,“很痒你知不知道,你是小狗吗?”
确定他不会再乱来后,江凝这才松了手,不料温礼珩扭头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你昨晚明明很喜欢。”
“啊——”
一声惊叫,江凝捂着自己温红的耳朵就要从他腿上跳下去,不料半路又被捞了回来。
“跑什么,一会摔了。”温礼珩将人搂在怀里,嘴角噙着一抹笑,“你要是不喜欢,我今晚再……”
“给我住嘴!”
不等他说完,江凝就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生怕他再说出些惊世骇俗的话来。
这根本不是她认识的温礼珩,根本不是!
忍无可忍,江凝涨红着脸,语速不停加快:“赶紧把信给我,那是人家夏梦涵的信,你要是弄坏弄丢了,你自己跟她解释去。”
温礼珩眉梢很浅地挑了下,似在确认她说得是否是真。
而江凝见他还没反应,也来气了,不管东西是她的还是夏梦涵的,总归不是他温礼珩的,他藏起来还有理了。
她松开捂着温礼珩嘴巴的手,撸了两下不存在的袖子,不料身前的人突然压了过来,后背抵在书桌边,吓得她进攻的姿势瞬间转为防御,双手护在胸前。
正当她以为温礼珩要做什么时,身旁传来抽屉拉开的声音,随后一封粉色的信封出现在眼前。
眼睛一亮,江凝一把抽过他手中的信,左右翻了下,没有署名,也没有打开过的痕迹,仔细闻,还能嗅见点纸张发潮的味道。
“你不会看了又给粘回去了吧?”
温礼珩抬手理了下她凌乱的碎发,有些许无奈:“没有。”
他确实把信放起来了,但自始至终没有打开过,倒没有多高尚的理由,只是单纯地怕自己嫉妒作祟的心,会忍不住当场把信撕烂。
“行了,我要去交差了。”
江凝拍了拍温礼珩地肩膀,示意他退开点。
怎料眼前的人不退反进,身后的手不安分地游走着,顺着衣角丝滑探了进来。
“注、注意点影响,这是书房。”江凝伸出一根手指头,抵住他的额头。
温礼珩握住她的指尖,俯身凑了上去,唇齿交织间,吐字道:“嗯,更刺激了……”
-
录制完职业体验综艺已经是两周后的事情了,节目最后定下来的主题是动物园一日游,简单来说就是带着小孩子们有秩序、安全地和小动物互动。
节目组没有设定太多困难环节,主打真实,毕竟一群四五岁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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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极大不确定因素。
录到后面,江凝已经完全放弃了,也就温礼珩还剩点耐心,牵着她,领着小孩子们归队。
收工后江凝足足在家躺了三天,甚至午夜梦回耳边还立体环绕着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别用这种怨气的眼神看我,这综艺可是你自己要接的。”林倩过来送品牌方寄的东西,边理边说道。
江凝抱着抱枕,半躺在沙发上,理不直气却壮:“你当时要是拦住我,我至于受这苦吗?”
真的是,短短一天,折寿十年,为了气江风华把自己搭进去了,这就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林倩无语,斜了她一眼,不知想到啥,停了手上的动作,“今年生日怎么说,工作室评论区都快被粉丝沦陷了,也不求你办个生日会,开个直播互动一下总行吧。”
江凝是秋天生的,赶在九月的尾巴,所谓“露凝千片玉,菊散一丛金”,她的名字就取自其中。1
“不了,你们弄点福利送送就好。”似不愿多聊,她转移话题,“年前的工作尽量推掉吧,等白宴那边的消息。”
现在距离过年还有段时间,但在这方面林倩还是很尊重她的意见的,左右不差钱,想了想问:“动作这么快,年后能拍?会不会剧宣撞时间?”
江凝结束不久的这部古装剧预计在年后开播,到时候要配合热度剧宣,要是撞时间少不了被网友嘴几句。
“没那么赶,先去趟国外吧,看他安排。”她盘着腿坐起来,简单交代了下电影的事。
上次听白宴说,已经开始筹备了,也取得了原型女孩家人的同意,顺利的话会在年后一起去拜访。
林倩点点头:“行吧,放你三个月的假,有事随时跟我联系,不方便的就让余姚去,总之,少给我整幺蛾子,我的心脏可经不住你吓。”
这是她的经典台词,虽作用不大,但气势要做足。
然而林倩讲完这句,脑中突然闪过点啥,小心试探:“那个,你近期没有生孩子的打算吧?”
江凝白眼一翻,就差拿抱枕打她了,“乱想什么,生出来你帮我养吗?”
林倩摸了下鼻子,“我肯定是帮不了你了,不过我看温总还挺有耐心,他应该会是个好爸……”
“欸哟——”
江凝一个抱枕塞她怀里,生生打断了她的话。
温礼珩能不能当个好爸爸她不知道,但她现在绝对没有这个想法,特别是在经过一群小屁孩的轮番洗礼后。
要是温礼珩敢让她相夫教子,她非把他打成团子不可,好吧,谅他也没这个胆子。
“行吧,没有就好,你现在正是闯的年纪,虽说孩子也是人生经历的一部分,但晚几年也没事,一定要做好措……”
“停停停,你什么时候染上白宴的破毛病了,话这么多,把心给我放肚子里去,要不我明天就带温礼珩结扎去?”
林倩一听,吓得都打磕巴了,赶忙起身挥手:“我、我这就住嘴走人,你可别冲动啊,冲动是魔鬼。”
38. 第 38 章
林倩走后,江凝就去午睡了,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已经有些昏暗了。
一小块阳光斜射进来,在床尾的地毯上落下光影,而她身在大片阴影中,周身一片寂静,孤寂似无形的大手将她包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良久,消息音响起。
江凝慢半拍看向手机,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江女士您好,您订购的花已经送达。】
似有些恍惚,她看了眼时间,原来时间这么快吗,林倩今天讲的时候还以为有一周呢,没想到就是明天。
江凝成年后就再没过过生日,准确的说,记忆中十八岁之前的生日也都是囫囵着过的,后来便索性不过了。
是不愿,也是不想。
不被期待的降生,便也没了庆祝的勇气。
只是她每年生日的前一天都会订一束花给苏妍,至于是被安插在花瓶中,还是弃在垃圾里……
在答案面前,问题便显得不重要了。
洗漱出门,没喊司机,江凝进了驾驶座。
她鲜少开车,但自认技术还是不错的,总归不至于出事就对了。
一路往城边的方向开,完美避开高峰,驶进小路后,来往的车辆骤减,视野变得宽阔,隐约能望见沙滩边际。
车子在无人的路边停下。
太阳还未落山,但海水已经开始泛着点金光了。吹来的风带着海水的湿气,漫进鼻尖,是淡淡的咸味。
江凝一身垂在小腿的长裙被海风吹得飞舞,勾勒出纤细笔直的腿型,她摘了墨镜,一手拉起裙摆,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披在肩头的长发顺着风在空中掀起弧度,似在描绘自由的形状。
耳旁是海浪的翻涌的声音,足以盖过她无序的胡思,那些想不开又或是想不懂的忧虑便随着海水去到了天际的另一端。
不知过去多久,再次睁眼时,余光多了一抹黑色身影。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江凝的语气带着点连自己都没有察出的雀跃,像是心中已经有了认定的答案,然而扭头的瞬间,眼神微暗了瞬,又化作笑容。
“大爷,您还在这住在这呢。”
眼前是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他的鼻子上架着一个圆形的眼镜,眼白也因年岁而带着点微黄,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有讲究的学者。
他身穿带着补丁的马甲,虽破但很干净。
“不是说了吗,我老伴儿在这呢。”大爷有稍许费劲,缓缓在她身旁坐下,“怎么了,看到我很失望?”
“您又说笑,最近天冷,早点回去好。”
大爷摸了摸胡子:“不碍事,我再陪她会儿。”
江凝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但每次来总能碰见他,后来眼熟了便多聊了几句。
大爷以前是数学系的教授,他的老伴也是老师,学艺术的,十年前因病去世了,临走前的愿意就是希望能留在海边,大爷完成了她的心愿,也把自己留了下来。
他就住在不远处的小房子里,一住就是十年。
两人没再说话,就静静地坐着。
天边的那轮红日慢慢接近海际线了,天边似打翻的颜料盘,美得迷人,而眼前的大海也被染了色,泛着红色的光影。
温度降了下来,风也更大了,打在身上有些犯疼。
江凝先一步起身,又扶了大爷一把,“明天再来吧,天黑了我可不送您回去。”
大爷也是有几分傲娇的,鼻腔哼出一口气,双手背在身后,酿跄地踩在石子路上,说道:“我才用不着你送,天黑了我自会打着灯回去。”
碰上个比自己还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江凝自是甘拜下风:“是是是,您自己能回去,那我就不送了。”
这下大爷倒是不乐意了,长胡子一颤一颤的,“你也不看看我多大年纪了,一点孝心都没有。”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江凝没计较,又抬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故作无奈:“您这嘴啊,也不怪大娘天天说你。”
“你这个小年轻懂什么,打是亲骂是爱,她就爱找着点事和我斗嘴。”
“……”
怎么不说是您上赶着找骂呢。
把大爷送回去后,江凝又不紧不慢地往停车的地方走。
夕阳只剩一小半点圆弧,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她刚打开手机电筒,忽地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人,一时忘了反应,呆站在原地。
那人朝她望来,眉头紧锁,神情看着有些慌乱,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他便大步流星地往这走来。
“你……”
话音未落,她被拥进怀中,温礼珩抱得很紧,大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似要将她融进骨肉。
江凝的手机压在温礼珩的胸前,电筒的光亮被衣服布料覆盖,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光亮。
只觉快喘不过气了,她费力拍了下他,仰着脑袋说道:“快放开我,我要窒息了。”
温礼珩这才将人松开,他按着江凝的肩膀,上下打量着人,确认无事后才道:“为什么不回消息?”
很少见他这么严肃,江凝看了眼手机,才知自己不知何时按到了飞行模式的按钮,关闭后,屏幕上便弹出了好多条消息和未接来电。
自认理亏,她收了手机,挽上温礼珩的胳膊,“手滑了,我们现在回去吧,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下次自己出来一定要……”
“打住。”江凝松了手,拉开点两人间的距离,开口,“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这只是一次小意外,再说了我是一个成年人,有独立处理事情的能力。”
见温礼珩没回应,她又道:“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还是说你想在这里和我吵架。”
温礼珩颇有几分无奈,轻笑了声,“不敢。”
说着,他牵起了江凝的手,迈着小步子往前走。
“想开自己的车回去吗?”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着,两人在车前停步。
她摇摇头:“开你的吧,我懒得开。”
上了车,温礼珩却迟迟没有启动,江凝也不催,两人就这么坐着。
突然,身旁传来点动静,紧接着一条项链出现在她面前。
链条轻晃着,低端垂着一个挂件,是一个太阳的形状,中间镶嵌着一颗摩根石,晃动间闪烁着淡粉色的光影。
江凝轻抬了下眉梢,因为眼前人突然的惊喜,然而她却道:“下次吧,我不收生日礼物。”
“不是生日礼物,很早就买了,一直没机会送。”
听闻,她又扫了眼项链,问:“什么时候买的。”
温礼珩实诚道:“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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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界那次。”
正要伸向项链的手顿在空中,江凝斜了他一眼,“你还挺记仇。”
轻扬了下嘴角,温礼珩低头解开项链的扣子,“惹你生气了,总得买个礼物哄哄。”
“不会又是罗助教你的吧?”嘴上说着不乐意,身体却很诚实,江凝撩开头发,侧过身。
脖子传来冰感,项链正好落在锁骨下方,与身上的裙子极为适配。
江凝也没照镜子,面向温礼珩,“好看吗?”
“好看,很好看。”
她顺势放下头发,颇有几分刁难人的意思:“你觉得区区一条项链就能哄好我?”
“当然不会。”温礼珩将她鲜活的神情收入眼中,神情柔和,配合道,“那我再想想办法。”
江凝被他逗笑,指了下车窗外的沙滩,骄纵道:“你现在背我去海边走一圈,我就原谅你。”
本就是开玩笑的话,不料温礼珩没有丝毫迟疑,开门下车,三两步绕过车子,又开了副驾的门。
江凝愣了瞬,反应过来时,温礼珩已经单膝跪下了。
属实是盛情难却,她发誓自己并没有刻意刁难,不足半秒的迟疑,江凝心安理得趴了上去。
温礼珩的步子大但却很稳,宽阔的肩膀更是充满了安全感,踏过一小片石子路,不远处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一个海浪打上来,江凝赶忙拍着温礼珩的肩膀,惊呼道:
“快上去点,海浪要打上来啦!”
此时此刻,太阳彻底落山了,只剩下一点点余晖,天色也昏暗了许多,空气中的水汽也重了些,无一不在宣告着最美的景色已经过去。
但江凝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亢奋,一下又一下,早已快过海浪拍打的速度,震着她的胸膛。
而她不知道的是,最后那一点残辉印出了两人的剪影,海浪拍打着,沙滩的脚印也在继续。
不知走了多久,只知海水越发深了,远处老旧的路灯也亮了起来。
江凝整个人趴在温礼珩的身上,双手交织着伸进他的衣领取暖,第一次开始好奇他的过往。
“温礼珩,你不是临城人吧?”
“嗯,是滨城人。”
滨城……倒是离临城不远,苏妍也是滨城人,她小时候也在那待过一段时间。
“有空带我回去转转吧。”
风声有些大,温礼珩没太听清,微微偏头,耳朵轻擦过她的唇角,“你说什么?”
“我说,”江凝拉了下他的耳垂,凑近了点,拔高了声音:“有空带我回去看看吧。”
温礼珩转了个身,往回走。
“不说话几个意思,不乐意啊。”江凝直起身,拍了下他的肩膀。
温礼珩时刻注意着脚下,笑声藏进风中,轻颠了下背上的人,“今天晚上就出发。”
江凝吓得搂紧了他的脖子,“你明天不工作啦?”
近墨者黑,温礼珩显然也学了几分她的性子,开口:“不上了,陪你比较重要。”
江凝笑趴在他的肩上,灵活的指尖顺着衣领的缝隙钻了进去,轻戳着他的胸膛,故作指责道:
“不好好工作,指望着我养你吗?”
“不行吗?”
江凝偏头凑近,亲在了他的嘴角,笑道:“也不是不行,看你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