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神》
1. 除夕
玉熙四十年,年关已至,十四城下了场大雪。
鹅毛大的雪花自灰蒙蒙的天幕簌簌落下,覆盖了龟裂的黄土,干枯的河床,冷夜与大雪让周遭的一切变得寂然。
灰白的天地间只剩破旧的土房透出点点暗淡昏黄的烛光。
几户人家门前张贴了对联,颜色老旧,暗红地发黄。
“要死哩,下这么大的雪”
“旱完又下雪,真是没个活头,早知到南边去了”
“南边也不好过,发涝灾,到处都没得吃”
外头是隔壁杨婶的声音,沈归荑走到木窗前,拿下窗上用来堵风的枯草,外头果然是灰白地一片。
杨婶他们在雪地中央放了一个黑漆漆的铁盆,不一会铁盆里就装满了雪,连带着整个盆都被大雪掩埋。
好大的雪呀
沈归荑一双黑色的大眼睛仔细盯着家门口的小路,这条小路已经被雪覆盖了,四周一片素白,不见有人来。
天已经黑了,阿娘和阿姐为何还未回来?
她学着杨婶从外头接了一盆雪进来,将雪倒进炉中,又往土灶中添了几根干柴,灶中的火烧的越发旺盛,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光烤着沈归荑脸上干裂的冻疮,痒痒地
她今年十一岁,由于常年吃不饱饭,瘦得跟条焉黄的豆芽菜似的,身量又不够高,平日只得踩在一根木桩上烧水做饭。
她小心翼翼地将炉子中烧沸的水倒进汤婆子里,又将汤婆子套上草绳放在一旁的摇篮中,摇篮里的幼儿正睡的香甜,沈归荑瞧了她好几眼,才放下心来。
柴房昏暗的角落里发出几声声响,沈归荑没有理会,那东西又用爪子刨着地,十分刺耳。
她这才将目光移至角落的东西,那是一个盖着黑布的小铁笼,沈归荑掀开黑布,将方才煮热的剩余雪水倒进笼子里的小碗,里头那只白狐立马舔食起小碗。
这只白狐前几日中了后山的陷阱,碰巧叫她拾柴火时捡着了,白狐看着不大,一身皮毛柔软又白净,十分漂亮。
它喝完雪水却是还未满足,抬头看向灶上的锅,那里头正翻滚着,发出阵阵清甜的香味。白狐一双琥珀眼亮晶晶的,嘴里发出撒娇似的叫唤,显然是还馋着,见沈归荑不理会它,又翻出圆滚滚雪白的肚皮讨好。
沈归荑''哼''一声。
这狐狸想的倒挺美,这锅里的小米粥只有今晚的除夕夜才能喝到,她自己都馋着。
画本子里都说过白狐善于魅惑人心,化妖后更是如此,她才不会给狐狸喝小米粥。
沈归荑的小脸上露出淡漠的神情,用手中乘雪水的木瓢敲了敲笼子,示意这狐狸莫要叫唤了。
这狐狸却以为是在和它玩耍,依旧傻不拉几地哼唧着,还像个傻子似地摇头晃脑。
沈归荑敲的越发用力。
手上传来一阵湿润的触感。
“呀”她惊呼一声,松开了手上的木瓢,木瓢掉落在地,发出‘咚’的声响。
这狐狸居然舔她的手!
她气恼地瞪了眼狐狸,转身去火灶旁烧火了。
“死狐狸”她小声嘟囔了句。
“归荑....归荑?”门外传来几声细弱的叫喊。
沈归荑一下子认出这是谁的声音,她立马站起身来,打开柴房的门。
“茶子!”沈归荑冲门外的女孩喊道,眼里带着兴奋 “你咋来啦?”
门外的女孩站在灰蒙蒙的雪地中,看起来与沈归荑同岁,一张小脸枯黄干巴,穿着一身肥硕漆黑的麻衣,露出来的手腕瘦的皮包骨,上面布满了发红的冻疮。
茶子见到沈归荑开门,小脸上露出笑容,道:“归荑,你在做饭呢,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待会就要和阿娘去姥姥家,我们今年在姥姥家过年,要到正月才回来哩”
茶子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冻地发僵的手,她前几日还和归荑约好了一起去后山捡柴,这下子不能一起去啦。
沈归荑小身板倚在门框上,闻言小脸焉巴下去,愁道:“咋突然去你姥姥家呀?我都不能找你玩啦”
“我回来了就找你玩,好归荑”,茶子上前拉住她的手,左顾右盼见四周无他人,嘿嘿笑两声,献宝似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塞到沈归荑手里。
“喏,这是我阿娘让我给你的,当作答谢沈姨教我认字的,你看看是啥嘞?”
沈归荑的娘亲沈慈从前读过一些书,这附近的孩童大多经她教导识得几个字,沈慈也从不收钱财,有时邻里为表谢意会送上其他东西,比如一些吃的。
沈归荑接下油纸包,凑上去闻了闻,一缕淡淡的油脂味窜进鼻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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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归荑眼里冒出惊喜,不敢置信道:“这...这.这是肉!你哪来的呀?”
她的声音压地极低,有些惊讶又带着几分惶然。
这油纸包一直被茶子揣在怀里,还温热着呢。
茶子见沈归荑这高兴模样,也不由自主地憨笑起来,她凑近沈归荑耳边小声道:
“我阿爹在后山猎得的,就是你告诉我捡到狐狸的那地,是一只野兔,肥的很嘞,我阿娘让我送一条腿给你们,剩下的带到姥姥家去,你...”
茶子话还没说完,被沈归荑一把捂住嘴,沈归荑凑近茶子道:“嘘!别说啦!我不是说了不能把狐狸的事告诉他人吗,你还告诉其他人了不?”。
她紧张地看着茶子。
茶子似突然想起她的嘱咐,头摇地像个拨浪鼓似的,憨憨笑道:“没咧,没咧,我爹娘都没说,我只说自己瞧见后山有小兽,我没说呢,你放心”。
“那就好”沈归荑小脸放松下来。
肉是禁食,吃了可是要挨天罚的,捕猎也是被禁止的,特别是在他们这地。
沈归荑对于肉的记忆有些遥远,只记得很久以前吃过,味道已经记不太清了。
家里那只狐狸她也不舍得吃,只打算偷偷拿去黑市卖给一些富贵胆大的,不能让邻里知晓。
沈归荑将油纸包塞进怀里,刚想和茶子多说两句话,不远处传来呼喊。
“玉茶子——”
茶子向身后望去,雪地中的少年撑着伞,肥大的棉麻衣套住干瘦的身板。
是她的哥哥茶墨,他提着一盏暗黄的灯笼,静静地立在小路上,见她们望过来,招了招手,示意茶子抓紧些。
“我哥哥来叫我啦,我要走了”茶子道。
“你等一下”沈归荑叫住她,一路小跑去睡觉的主屋,从被子下拿出一本发黄老旧的画册,沈归荑气喘吁吁地将画册递到茶子手上。
“给,这是我阿姐前几日在方城给我借的,我还没看呢,先给你看”。
两人平日里最大的乐趣就是凑一起看这画本子里的故事,但买不起整本,只能借着看。
茶香接下画册小脸上露出笑容,急匆匆地向自家哥哥跑去了。
沈归荑目送茶子在雪地里离开的身影,有些不舍,忍不住大喊道:“回来找我玩啊——”
2. 灵爆弹
十四城,城主府,讲颂堂二楼。
外头的天幕仍是灰白的一片,不见一点星光,只剩一轮模糊的月亮发出暗淡的光芒。
雪花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纷纷扬扬地往地下掉。
讲颂堂有些老旧,窗子的边沿已经斑驳残缺,在这雪天里也关不严实,寒风夹杂着雪籽不停地从窗缝涌入。
堂内的烛火将跳动的影子钉在墙面上,台下端坐着周家檀字辈的孩子。
今日是一年课业结束的日子,年轻的术法老师正在台上准备着对学生进行年终课绩的考核,其他的术法考核都已经结束,只剩最后一门:灵术·盾法。
学生们后背挺地直直地端坐在草垫上。
昏黄的烛光打在一张张略带稚气的脸上,视线有些昏暗,只能瞧见她们黑漆漆的眼睛,她们都在认真地看着台上的庄老师。
这不禁让庄老师想起自己第一天来任教的场景:庄老师先前没有教过学生,得周家老太太诚意邀请担任周家小辈的术法老师。出门前她再三询问侍女自己的仪容可有不得体之处,硬是把每一缕头发都梳理的一丝不苟,每一片衣角都服帖无比,才放心出门。
又因大不了学生几岁,担心学生不服管教,首次见面时便刻意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本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现如今更是像一位死板夫子。
庄老师时常懊悔自己表现地太过严厉,惹得学生们不敢与她亲近。
她拿着戒尺,巡视在底下学生中。
周家到这一辈已是檀字辈,共有二十九位子女,成年的有九位,已经去了边防线守城。二十位未成年的孩子中有十三位开了灵脉,都是女孩,现今都坐在这讲颂堂跟着她一起学习灵术了。
她们中最大的周檀婉已有十七,最小的周檀桑才六岁,其余孩子也才十三四岁。
庄老师正色道:“我担任了你们一年的术法老师,虽是外城人,也算对十四城颇有了解,尤其是对你们周家。你们周家祖上是做镖局生意的,当初妖祸未平,妖族并未被赶至妖域以内,百姓流离失所,周家受佣护卫一群无家可依的百姓来到此地安了家。任务结束后周家也并未离开,而是留在此地护卫百姓。至此十四城建立,百姓自发推崇周家世代沿袭城主之位,周家也从此担上了护城之责”。
“而如今,十四城位于人妖交界,北方妖域内的妖族虎视眈眈,无时无刻不想吞噬人族,即使有上清界仙人在边防线设下防御阵,也不可掉以轻心。”
“我来的第一天你们姥姥便与我讲了,周家人生下便是要护卫十四城的,当初做镖局如此,现在做城主更是如此。你们在灵术上,别的尚且好说,唯独这盾法,就算天赋不高,也得务必让你们学会,你们今后要用盾法护卫城中百姓,这是你们的责任。”
庄老师说完,右手一扬,讲颂堂的门便被一股无名的力量悉数关上。
她双手手指翻飞,几个利索的手诀下来,一道结界便已形成,这结界犹如一道水膜,自上而下地覆盖了整个讲颂堂。
结界一出,不管讲颂堂外部如何,都无法干扰结界内部。于此同时,结界内部的灵力波动也无法干扰到外部。
紧接着灵气便如同泉水般从庄老师的掌心涌出,不停地汇聚再又浓缩,最后被一张白色薄膜紧紧包裹住,凝成一颗闪着白色光芒的圆球。
这是一颗灵爆弹,磅礴如大海的灵力被一层薄如蝉翼的灵膜束缚住。只要术师再向其中输入一丝丝的灵力,里头的灵力便可冲破灵膜的束缚炸开来,到时便是一颗威力无穷的炸弹。
越是高阶的灵术师,灵膜捏的越薄,包住的灵气越多,灵爆弹的威力就越是猛烈。
更有甚者,一颗灵爆弹能炸平一道城。
庄老师的眼神扫过底下每一位学生,厉色道:
“现在,便来向我展示一下,你们这一年来盾法到底学的如何”
“你们各自施展盾法,这颗灵爆弹爆开,盾不破的,才算是合格”
“我会依据灵盾的完好程度,打出评级,甲级者,冬假课业可免”
此言一出,底下学生们脸上神情亮了几分。庄老师平日里治学严谨,对她们要求甚高,作业那也是极其严苛的,就拿这次冬假来说,十五天的冬假,老师布置的课业可谓是繁重如山,叫她们苦恼。
“真的吗?”
“冬假作业全免?”
学生们在台下小声地说着
庄老师认真答道:“当然,只要你们结出的灵盾能够抵挡住这颗灵爆弹,这个冬假便没有课业”
到底都只是群孩子,听到课业能免都高兴极了,纷纷跃跃欲试
最小的周檀桑念出术诀:“直引分疏,韧展燕翼,神兽呈祥,燕尾...盾!”
在灵术的领域中,术师使出剑,盾,弓等招数,需要将自身灵力按照武器的形态进行编织。如同编织草篮一般,每股灵力的强弱,粗细,走向,严密程度,决定着编织出来的东西威力大小,这便要求术师能够严格把控自身灵力的走向。
而术诀为术师施展灵力的一种辅助方法,术师的识府连通奇经八脉,其中足阙阴肝经连通喉舌。只要将识府里的灵气经过八脉传递到喉舌,便可使念出的话语带上灵气,具有束缚作用,可帮助术师调控灵气的走向和大小。
周檀桑年岁小,灵术只修炼到第一阶,只能算是刚入门。她念术诀时只觉嗓子被人掐住般,这是灵力不足的表现。
她费了好大劲才断断续续念出来,但也只能捏出等级最低的燕尾盾。
这盾只由三股灵力编织而成,这三股灵力粗细不一,走向混乱。外观如同掉了毛的燕子,尾部稀稀疏疏耷拉着几根毛发,漏洞颇多。
其他人陆续捏出了自己的盾。
“纵横玄结,紧密无破,盾护八方,护城盾”
“直引分疏,韧展燕翼,神兽呈祥,燕尾...盾!”
“盾护八方,护城盾”
.....
一道又一道的盾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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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这些盾形态各异,或大或小,有的高到顶住讲颂堂的屋顶,有的小到只能护住自己的脑袋。
如此以来,数量众多的盾几乎将庄写意环绕,庄老师只觉自己仿佛是行走在一座巨型迷宫的内部。
每面盾上都用灵气刻了一个“周”字,光芒四射。
庄老师手中的灵爆弹光芒不停闪烁,在她的掌心不安分地跳跃着。
她大声道:“准备好了吗?”
回应她的是盾上的不断闪烁的‘周字印’
她点点头:“好”
庄老师五指一松,灵爆弹便快速移至上空。
‘啪!!’,一声巨响,白光炸现,整个讲颂堂都被这照得极亮,磅礴如大海的灵力炸开。
压迫感极强的灵压瞬间蔓延至整个讲颂堂。
在这一瞬间,每个人的身体都感受到了极强的压力,灵压带来的冲击如飓风一般,冲地她们发丝衣带飞扬。
四周的盾收到灵压冲击,其上的灵纹不停跳跃着,表面的灵气波动,如同被搅乱的水面。
灵爆弹的威力巨大,但很快就褪去。庄老师环顾了一周,无一人盾破,至多出现裂痕,就连最小的周檀桑,盾也是完好的。
只是大家的发髻散乱,头上的发带被冲掉,一头长发乱如鸟窝,狼狈极了,眼神则带着免掉此次冬假作业的决心,眉头紧锁,神情坚毅地看着自家老师,活像一群在风中凌乱的幼鸟,滑稽极了。
庄老师严肃的面容差点维持不住,她强行压下嘴角的笑意,严肃道:“很好”
底下的学生都松了一口气,面上浮起几分雀跃,以为可以免掉此次冬假课业,却听老师话锋一转,语气淡淡道:“不过,我方才施加在讲颂堂的并不是普通的屏障,而是回环罩”
回环罩,灵术师用自身灵气凝成一张罩子,这张罩子会罩住一片天地。
一般来说,术师的灵气来源自天地,术法放出时灵气便会消散,回归天地。
但是在回环罩内,施阵者放出的灵气无法穿过灵罩,并且这层灵罩会将灵气以原方向弹回重新凝聚。
如同将跳动的水放入封闭的器皿中,跳动的水便是灵力,封闭的器皿便是回环罩,只有器皿承受不住水的冲击,破裂开来,水才会流散,无法凝聚。
然而,灵爆弹爆开弹到灵罩的途中势必会受到阻碍,灵气的方向会改变,回环罩弹回的灵气不会凝聚成一颗与原来一模一样的灵爆弹,而是数颗较小的灵爆弹。
换句话来说,灵爆弹并不会消失,而是在阵法存在的时间内无限循环,并且会分散成多颗。
庄老师思虑到这群孩子学的只是初级灵术,并未将回环罩施展的太厚,约莫五六个轮回后回环罩便会撑不住灵爆弹的冲击,破裂开来,到时灵爆弹便无法再凝聚。
回环罩属于三阶灵术,在场的檀字辈中有在灵术相关的书籍上见过的的,对回环罩也有了解。
有人大喊道:“当心,这灵爆弹还会回来!”
3. 庄老师
茶子离开后,沈归荑将那一小包兔肉切成细细的小块,再倒入锅中,里头的稀粥也浓郁了不少。
很快,锅中便传来丝丝扑鼻的肉香。
角落里那只东西又开始不安分,沈归荑这次没理它,她满心都是眼下散着肉香的一锅东西,她好久都没闻到如此香的味道了。
这是兔肉呀,虽然少,但也是肉,光是闻闻便迫不及待想吃入腹中。
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寒风灌了进来,两位女子带着一身风雪走进屋内。
沈归荑从木桩上跳下来。
“阿娘!阿姐!”她一双黑色的大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来人正是沈母沈慈与沈知樾,二人今日在邻城替一户富人家做粗活,今夜是除夕夜,主人家要备年夜饭,故才回来地晚些。
沈慈解下蓑衣,她的面容有些疲惫,脊背有些弯,这蓑衣穿的时辰久了,被雪浸的有些厚重,她轻轻拍打下上面的雪,将蓑衣挂在灶台旁的架子上。
沈慈将怀中布包递给沈归荑。
“归荑,你的年衣”她笑道,眉眼间满是温和。
“我今年有年衣?!”
沈归荑张着嘴惊讶地接过这布包。
她满怀期待地地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件袄子:红色的布料,领口缀了一圈毛领,袄子是用一些麻草和下脚料填充的,这些下脚料裁的很碎,不会扎着人,里头还铺了几层芦苇。
她轻轻拍上去,袄子发出闷哼声,厚实地很。上头的针线密实秀气,胸前还绣了朵大红花。
这料子花色沈归荑熟悉的很,她道:“是阿姐那件裙子,拿来给我改年衣了!”
“可惜里头填的不是什么好料子”一旁的沈知樾冲她笑笑,秀丽的眉眼在烛火的照耀下变得温婉。
沈归荑却越看越喜欢,举起年衣瞧了又瞧:“好漂亮”
她恨不得马上穿起来,年衣可不是年年都有,可惜茶子去姥姥家了,不然明日便可穿到她跟前炫耀。
沈知樾笑了笑,抱起摇篮中睁开眼的女儿,道:“妨儿今日可有哭闹?”
她平日里要和母亲一同外出做事,只能将刚满一岁的幼儿放在家中给小妹照顾。
沈归荑以往有时闷在家中带小甥女,时常被茶子笑话小小年纪好似做了娘亲,由此她心里十分不乐意在家中带小孩。
今日得了新年衣,她心中还是甜滋滋的,笑嘻嘻道:“没有,她乖地很嘞”
今日晚食在沈家算是较为丰盛的一顿,沈知樾称了一碗小粥喂给女儿,沈妨今年一岁多,刚学会说话,咿咿呀呀地叫着‘娘亲’,叫完娘亲又对着沈慈叫‘姥姥’。
沈归荑左等右等,瞧了她好几眼,终究没等到她叫自己,她嘴巴翘地老高,对着咿呀学语的小甥女道:“咋个不叫我咧,平日里可都是我带着你呢”
沈妨于是对着她道:“归...归荑”
沈归荑大声“嘿”了一声,故意吓沈妨。
“不能叫名字,叫我姨母!我是你姨母!”
沈妨却没被她吓着,反而被她夸张的语调逗地笑起来,她学着沈归荑的发言,磕磕绊绊道:“姨...母,姨母”
沈归荑故意老气横秋地“哎”了一声,道:“这才差不多”
沈慈在一旁笑而不语,将锅子中的料都捞给两个女儿,自己只喝一碗淡淡的清汤。
沈归荑狼吞虎咽着这难得的美味,恨不得将碗底舔个干净,却听阿娘突然道:“过几日还是将家中那只狐狸放了吧”
她从碗中抬起头,满脸疑惑地看着阿娘,不解道:“为何呀?”
好不容易得来一只白狐,她还想多换些钱财,放了多可惜。
沈慈:“这狐狸瞧着机灵,怕不是从妖域中跑进我们这,若真是如此,我怕会有其他狐妖来寻仇。近日听闻边防的各城中已有好几起妖袭了,边防线越发不安稳了”
“况且年后便会有仙人来我们这加固防御阵,茶子她们一家想必就是为了此事才离开”
“上清界仙人管辖万物,人与兽在仙人眼中一律平等,若是被仙人发现我们私自捕猎还食肉,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沈归荑小脸上还是有些不情愿,还想说什么,沈慈笑道:“你将那只狐狸拿去后山放掉,我过几日给你买一块糖如何?”
沈归荑马上说:“我都听阿娘的,糖就不用了,我今日都吃了肉,不想再吃别的了!”
糖可精贵地很呢,一块小小的糖就要阿娘一天的工钱。
沈慈摸摸她的头,温柔道:“等攒够了钱财,我们便搬离这,十四城紧挨着妖域,总归不太安全”
“搬去哪?”
“南边,听说南边有些地方四季如春,若能亲眼瞧瞧就好了”
二人说着,却见沈知樾一直不曾言语。
沈慈以为她是挂念亡夫,女婿谢序去世不至一年,知樾与他从一起长大,感情颇深,听闻要搬离这个与谢序朝夕相处的地方,定会有诸多不舍。
便道:“我也是随口一提,要说搬离这,玉石可得攒上好久呢,况且其他城市的通碟也不易拿”
沈归荑也看向姐姐,沈知樾一抬头,见到母亲与妹妹都瞧着自己,她连忙解释道:
“阿娘,我方才是在想,若我们要真搬去南方,能搬去哪?南方近年来也是频频遭灾,水灾...地裂,听说死了好多人,不知还有何地适合我们”
说着说着,沈知樾皱紧眉头,瓷白的脸上露出几分担忧:“我总觉着,近些年到处都不安稳”
“不过,若真能搬走,总归是远离了妖域,我们也不必如此提心吊胆了”
“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便是好的”
沈归荑听着沈知樾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想起茶子说除夕这天可向神仙许愿,她一旁悄悄对老天爷许了两个新年愿望。
一愿她们一家平安。
二愿来年地里有个好收成,每日能有一顿饱饭。
这两个愿望她没有说出口,茶子告诉她,新年愿望只可在心中默念,说出就不灵了。
愿天上的神仙可以听见她的愿望,让她们一家平安如意。
***
城主府
随着原先炸开的灵气又迅速汇拢,凝聚成一颗颗新的灵爆弹,不止如此,原先位于学生们中央的灵爆弹现今已经分散在各个方向。
一味地防守前方已是不够,然而她们许多人的灵气只够支撑一面盾。
新的灵爆弹爆开,众人只觉海浪从各个方向拍来,她们犹如海面漂泊不定的小船,手中的盾几乎要维持不住。
一张又一张的盾被炸碎,几位学生被乱飞的灵压弹开,就在以为自己要狼狈地摔在地上时,一双手揽住了她们。
是庄老师,庄老师及时接住了她们,又带她们离开了回环罩。
随着灵爆弹的一次次凝聚又炸开,回环罩同样受到冲击,已经无法维持住阵法,灵爆弹最后一次炸开,阵法消散,阵内仅剩一名学生。
只见她衣冠整齐,稳稳地立在那,丝毫没有受灵爆弹的冲击影响。
不仅如此,以她为中心的四尺范围内也未受到灵爆弹影响,灵压在到达她附近时,便被一层有形的屏障阻挡。
这屏障自地面升起,四面皆护,全然罩之,闪着淡淡的金色光芒,与其他学生的盾截然不同。
庄老师看向少女,严肃的眉眼难得带上了一丝赞赏,道:“奇卦术·防御阵”
术师依据自身天赋不同,可分为三类:灵术师,奇卦师,幻术师。
灵术师识府能容下海量灵气,可从天地吸收灵气化为己用。
奇卦师识府虽小,却天生对灵气的态势与走向极其敏锐,能以自身微小的灵气调动天地磅礴的灵气,称为借灵。
而幻术师则是可轻易操控他人。
这三者越往后越稀有,在坐的其他学生包括她自己都是灵术师,下界灵气稀薄,周家竟能出一位有着奇卦脉的术师,实属不易。
这名开了奇卦脉的孩子唤作周檀月,今年十三,长了一身壮实的好骨,身量也比同龄的孩子高出不少,平日里是个虎头虎脑的孩子,抗打又抗摔,见到谁有麻烦便要冲上去帮忙,热心肠地很,身上又有股憨傻劲,家中姊妹由此给她起了个绰号:虎妞
这虎妞学起术法来倒是十分认真,她年初不过给了她两本关于奇卦术的书籍,这丫头便日日捧读,里头的阵法倒真叫她学会了几个,是个学奇卦术的好苗子,可惜她为灵术师,关于奇卦术知晓地不多,并不能教授她许多。
庄老师接着道:“周檀月,此次测试甲等,其余人盾法全部不合格,冬假作业再加一项,冬假过后,我要看到你们的盾法至少上升一级”
周檀月听到自己的成绩,又见大家都在瞧着自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咧嘴一笑。
“嘿嘿,你们都瞧着我做啥?”
其余孩子则发出一片哀嚎,大家都知道盾法上升一级实属不易,而在十五天内做到更是难于登天。
大家没有一丝形象地瘫坐在地面,发丝衣襟被方才的灵压冲地乱糟糟地,可怜巴巴瞧着庄老师,期盼她能减一减课业。
庄老师听到底下的哀嚎,故意不去瞧她们,面上还是那个古板的摸样,心中却是不忍心,她也知道布置的冬假课业过多,可想到这群孩子成年之后便要去边防线守城,或许要与妖族正面对抗。
她无法改变周家孩子的命运,只能尽量让她们多一层保障,哪怕有一点用呢?
考核已经结束,天空已经完全暗沉下来。
学生们并未急着下楼,而是都倚在讲颂堂二楼的窗边。
外头的雪已经变小了,天幕完全是紫色,星星开始闪现,讲颂堂的檐下挂着红灯笼,红彤彤的,映着莹白的雪光,煞是好看。
庄老师系好披风,从讲颂堂一楼出来,碰到早已在此等候的周家老太太。
黑夜沉沉,风雪呼啸
周老太太身形矮小枯瘦,穿着一身黑色老旧的褂子,提着一个黑漆漆的食盒,老迈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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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的眼睛被风雪糊地睁不开。
她特意来向庄老师一年的教导表示谢意,又告诉了庄老师一个消息:周檀月已通过上清界的考核,年后便会去上清界修行。
庄老师起初有些惊讶,随后便由衷地表示祝贺,她道:“檀月这孩子心思单纯,天赋异禀,我才识疏浅,教导她的地方实在有限。她此次被上清界选中,实在是件好事,届时学成归来,还能将上清界的奇卦术带到十四城”
庄老师的语气十分真诚。
老太太笑道:“老师太客气了,都是老师教导地好。没有老师,哪有她们的今天。只是耽误老师到这么晚,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儿是除夕,老师待会还要赶路,我备了点吃食,老师在路上也能稍稍填个肚子”
这是周老太太此行的主要目的,原本周府是想年夜饭这天宴请庄老师,可在这灾荒之年,实在凑不出一桌好菜,或许还不如庄老师在自个家里吃的好,让老师留下吃年夜饭反而是一种为难。
思来想去,只能用家中仅存的白面磨了满满当当的一盆饺子以表谢意。
她打开手中食盒,食盒里头那盆饺子个个饱满圆实,散发着白乎乎的热气,底下的瓷碗还用粗布包着。
庄老师见了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这个贫困的小城今年遭了旱灾,又遭虫灾,粮食收成只有以往的两成,百姓吃不饱饭,就算是城主府也不能幸免,她的学生除夕夜都未必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饺子,这饺子实在是稀罕物。
她眉眼间带上了丝丝暖意,道:“多谢,还是留给孩子们吧”
庄老师将食盒推回去,却被周老太太拦住。
周老太太粗粝的手握着庄老师,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真诚。
“这点东西算不得什么的,老师愿意来此地教导她们,我们心下感恩不尽,一碗饺子又算得了什么?这饺子是她们几个赶新鲜昨天夜里才包的,一大早就交待我热好在今日课业结束时交给老师,她们手笨地很,包的不像样,还请老师不要嫌弃”
庄老听到饺子是孩子们亲手包的时有些惊讶与动容。
她以为这些孩子都是惧怕她的,毕竟她平日里是个严苛的老师,课业布置的也多。
她转头看向讲颂堂二楼,她的学生像一窝好动的麻雀似的,一窝蜂地挤在窗户边上。
“姥姥~”二楼的几位孩子倚在窗边,大声叫着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回过头,那群孩子在夜色中使劲冲她眨眼。
“姥姥,我们交待你的事你还记得吗?”她们一边挥手一边大喊道
周老太太笑道:“你瞧她们,还催我呢,都是刚出锅的,热腾着嘞”
庄老师心中似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刺地她痒痒地,她却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她笑了笑,不再拒绝,和声道:“好,还请老太太替我谢过她们,来年开春我给她们带礼物”
马车就停在院子门口,庄老师刚踏上马车,便听讲颂楼传来喊声。
“庄老师新年快乐!”
紧接着其他声音也跟着响起
“庄老师新年快乐!”
“庄老师新年快乐!”
“庄老师新年快乐!”
......
庄老师回过头,二楼的孩子们还倚在窗口,大喊着冲她挥手,空中飘落下来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花,庄老师看不清学生们的摸样,只看到窗户边上一个个顶着鸡窝的脑袋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散乱的发髻在风中摇晃,煞是鲜活。
最小的周檀桑也被周檀月举起来冲着马车这边挥手,周檀月一身蛮力,一下就将周檀桑举过头顶,成为最显眼的那个。
一楼的老太太见状剁了剁拐杖,大声道:“你们几个仔细点,不要把檀桑举起来,檀婉,你管管她们!”
周檀婉被挤在窗口后面,使劲垫着脚也看不到外头,她大喊:“姥姥,我管不住啊!她们根本不听我的!”
庄老师嘴角的笑意终于压不住,她大笑出声。
她穿着狐裘,站在周府门口纷纷扬扬的雪地里,右手一翻,一颗又一颗小灵爆弹凝聚在手心,这些灵爆弹不似今日那体型大,只是小小一颗,细碎繁多,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她将这些灵爆弹缓缓升空,如同一片光芒万丈的星河在纷扬的雪花中升起。
最后在夜幕中炸开,宛若盛开的烟火,美丽极了。
“有人放烟花!”
“是老师的灵爆弹!”
“是老师放给我们的灵爆弹!”
“好漂亮!”
“姥姥,快看”
......
天色昏暗,大雪飘扬,周府门口的街巷被大雪掩埋。除夕夜,团圆时,庄老师的马车行过一户又一户人家,有人家在准备着年饭,有人家在守岁,这贫寒的小城仿佛也带上了几分欢庆之色。
身后那群孩子的欢呼声大极了,穿过呼呼的风雪声,穿过茫茫灰夜,穿进马车里,庄写意只觉这刺骨灰白的冬夜也染上了鲜活之色,眼中笑意连连。
4. 虫妖
纷纷扬扬的大雪终于在新年的第三日清晨停了下来。
城中遍地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冷地吓人。
昨日夜里,城中爆发了一场妖袭,一窝虫妖不知怎地越过了边防线的漏洞,进入城中,蚕食房屋木梁,伤人无数。周府中的术师尽数出动,绞杀了一夜,待到天明时,城中却已是遍地狼藉,一片哀嚎。
随后城主带人在城中搭了医棚,救治被虫妖伤到的百姓。
沈归荑昨夜提心吊胆着,阿娘一听到城门用来警示的灵鼓敲响时便将门窗封死,拿着家里仅剩的粮食包了又包,塞进阿姐的怀中。
她将火把点起,嘱咐阿姐若是有虫妖来就带着她和妨儿赶紧跑。
虫咬可以啃食一切,唯独怕火,阿娘是想独自一人拿着火把对付虫妖,守住粮食。
沈归荑想着若是虫妖来了她是死都不离开阿娘的,她要与阿娘一起对抗虫妖。
一家人惶惶地度过了夜晚,好在虫妖这次并未波及到她们这便被城主府剿灭了。沈归荑一大早便听邻里纷纷讨论,说城东死了不少人,那里住的大多是一些无子无女孤寡无依的老人。
去年年初大旱,她去城东挑水,那里的老人还给她做过小风车。
积雪未化,天地一片素白,有些晃眼睛,她趴在窗边听外头人的交谈。
沈归荑听到他们说有些老人被虫妖蚕食而死。有的是则被冻死的,虫妖咬坏了房子,进了风,昨晚又下了一夜雪,一些人就这么活活冻死在炕上,等到被发现时身体就像石块般僵硬。
还有的被虫妖蛀坏了粮食,活活饿死的。
说到最后,他们又叹息:“死了也好,这活受罪的日子不知要过到何时”
沈归荑想不通,为何一晚上没吃会被饿死。她问阿娘,阿娘告诉她有些老人饿怕了,平日里不舍得吃,有一点点粮食也存起来,昨天夜里虫妖将他们珍藏的一点点粮食都给蛀坏了,老人家没有活下去的念想了,自然就断气了。
沈归荑听的眼睛都不眨一下了,满肚子说不清的担忧害怕,却见阿娘和姐姐已经穿好蓑衣准备出门了。
“今日便要外出了吗?”
沈归荑急忙问,眼巴巴地看着她俩,她刚刚听说了这些事,不想阿娘和姐姐出门,尤其外头冰天雪地,虫妖还不知道有没有清理干净。
“不做活便没有吃的”阿娘笑笑,粗糙布满裂痕的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在家看好妨儿”沈知樾在一旁道
沈归荑嘴巴张了张,最终只是满脸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一肚子的话没说出口。
二人很快就出门了,外头的雪很厚,鞋子踩在上面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呼出的气也变成长长白白的一条。
沈归荑透过窗户盯着她们的背影,看到她们穿着肥厚的蓑衣小心地走在雪地上,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眼睛里,最后雪地上只剩下两串长长的脚印。
***
十四城城东
雪化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血腥,医棚里不断传来哀嚎声。
周檀月与周檀婉合力将一名中年男子扶着躺在临时搭建的木床上,这男子满头大汗,痛苦地扭曲着身体,嘴里发出癫狂的吼叫
“救救我,救救我!阿——”
男子捂着肚子大声吼叫,周檀婉观察到他的唇舌已经被腐蚀,知晓此男子必定被虫妖寄生。
虫妖这种妖最为恶心——虽非灵气高强的大妖,却会将虫卵自人口中诞入,将人体作为幼卵的巢穴。一旦幼虫在人体内尽数孵化,便会从内里蚕食五脏六腑,最后破膛而出。
周檀婉压制住男子的乱蹬的双腿,皱紧眉头道:“阿月,他腹中必有虫卵,再不取出恐怕就要没命了。你灵气把控最为精细,由你来替他取出虫卵,切记,灵力沿着食道走!”
周檀月点点头,她的爹娘皆是医者,自小耳濡目染,虽不主修医术,却也懂得一二。
她力大无穷,一手便按住男子胸膛将他死死固定在木床上,另一只手指尖游走着微弱的灵力,灵气化成丝自男子口中探入。她满脸认真,聚精会神地观察着男子体内的微小动静,探至腹部时,终于发现端倪——灵气被一团细小的东西排斥着,这团东西仿佛有口齿一般,细碎地撕咬着灵气。
周檀月确定,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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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卵。
她用灵力将它们包裹住,小心带出,这过程属实漫长,虫卵在灵膜里头不断挣扎。周檀月得控制住力度,灵力过强便会撕裂男子脏器,灵力过弱便包不住虫卵。而此时虫卵已被惊动,若让它们逃脱,必会游走到体内其他地方,到时再想找到便难了,说不定还会开始啃食男子五脏六腑。
周檀月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身体内的疼痛让男子扭曲地更加剧烈,他神志溃散,一只手死死抓着周檀月的肩膀,将周檀月的肩头抓的凹陷。
周檀月没有动弹,身体却像块石头般□□着,手上动作却没有犹豫半分,迅速取出虫卵。
虫卵刚从口中取出,便有一只已孵化的幼虫直直向周檀月袭来,那幼虫已长出尖细的獠牙,面目狰狞。
“阿月小心!”周檀婉大喊
周檀月眼疾手快,伸手瞬间捏爆了虫身,腥臭的汁液飞溅在空中。
她对着周檀婉咧嘴一笑:“十姐不必担..”
话未说完,只听‘哇’的一声,那男子扶着她的肩膀吐了出来,周檀月这回来不及闪躲,迎面被吐了一头一脸的秽物,发丝上都沾了些黏腻的呕吐物,恶臭味瞬间弥漫,简直惨不忍睹!
“阿..阿月...”
周檀婉惊住,急忙拿一旁的布巾给她擦拭。
周檀月接过布巾抹了把脸,觉得不够迅速,跳起来直接把脸埋进一旁的雪堆里,不停转动着脑袋。
她这是直接用雪来洗脸了。
“我洗洗就好了!”她响亮的声音从雪堆里传来
过了一会周檀月又抬起头,顶着满脸的雪交待一旁的男子:“对了,你取完了虫卵待会去那边排队领药材,切记,三月之内不可饮生水”
男子讪讪地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只见这小姑娘又将脸埋进雪堆里不停挥动着脑袋,像只钻洞的打地鼠,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便到一旁排队领药材了。
“阿月,小心冻坏了脸...”周檀婉在一旁担忧道,拉着周檀月从雪堆里起来
一旁正在医治他人的母亲周宿竹见况,让周檀月回去取药材,顺便换身衣服。
5. 周檀月
周檀月与周檀婉回到家中,恰巧撞见父亲回来。
他急匆匆的拿了几样药材,临行前提了一嘴:“阿月,方才收到乾坤圣宫的传讯,让你到绥阳,有师门会在那接应你,刚好明日邻城的采买队伍出发往南,路经绥阳,你便跟着车队一起去吧,莫要让师门等候”
周檀月楞住,她没想到这样快,她原本是想在家过完元宵的。
原本大家商议只休息年后三天,恰巧年初四也是周家回去驻守防线的日子,她们便开始练习庄老师布置的盾法课业,由她来辅助众人,可是她明日便要离开这了。
离别比她预想的还要猝不及防。
夜里,周檀月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的行李早已收拾好,不多,只一个包袱。
周宿竹轻轻推开了周檀月的房门,她今日在医棚忙活到傍晚,回府又在准备明日随边防军去防线的行囊,方才才洗漱完,换了身干净的袍子,来到女儿房中。
“娘?”周檀月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
周宿竹笑了笑,坐到周檀月床边,借着月色,她清楚地看到女儿一张略带忧愁的小脸。
“明日我与你爹一大早便要和防军一起去防线,到时恐怕不能送你,所以今晚娘想陪着你睡”
“真的?!”周檀月惊喜道,从她四岁起娘就不陪着她睡了。
周宿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周檀月立马抱住她。
“娘—”
周宿竹拍着她的背,问:“可是睡不着?”
“嗯”
“舍不得?”
“嗯”周檀月声音闷闷地,耳朵都要耷拉下去
周宿竹笑了笑:“娘像你这般大的时候,灵术都没入门呢,别说被选入上清界了,怕是在自家中都算是末等的,好在后边改了医修。阿月此次能拜入乾坤圣宫,可是件高兴事”
周宿竹说起这些,想将明日的离别化为孩子奔向远大前程的壮志。
周檀月却还是耷拉着脑袋
周宿竹继续道:“说起来,娘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十四城呢,别说是娘,就连你几个姨母,最远的也是去化春城,没出过北境”
“外边的世界着实大的很,你这次沿路出发的早,可不要赶,外边全是稀奇的玩意,到了岭南,有一城的春华;符海,有西境最大的湖;漠疆,是永不落日之城,这些可都是在十四城瞧不着的”
周檀月听着周宿竹说起这些,眼睛眨了眨,抬头看向周宿竹。
她道:“可是这些,只有我一人能看到,十姐和姥姥她们都瞧不着”
更别说早就进了防线守城的大姐姐二哥哥他们,而将来十姐姐她们成年之后也会进入防线,只有她,彼时还在上清界修行,不能和她们一起。
想到这些,周檀月一双圆眼里露出不舍与难过,她想要和十姐姐她们一起宣誓进入防线。
周宿竹却笑了笑,道:“阿月,你知道十四城名字的由来吗?”
她摸摸周檀月的头,继续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妖族还在鼎盛,比我们人族强的不是一丁半点”
“那时我们周家还是镖局呢,可是妖物强大,镖局屡次护送失败,不止是周家镖局,旁的镖局也是一样的。各地爆发的妖化让老百姓心里害怕不已,镖局的信用也一落千丈。
“人人性命自危,土地,粮食被妖族破坏殆尽。镖局的主要任务就是走镖呀,可是在那乱世之中,哪里来的委托呢。”
“人族不是妖族的对手,就连当时的周家老祖都这样认为,人族已经士气低迷,很快就要被妖族吞噬殆尽了,镖局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周家当时准备关停镖局,寻别的生计”
“可就是在这种时候,一伙人找上了门,说愿意出全部的身家,他们的委托任务也很特殊,是要周家镖局带他们找到一处可以存活之地,就算最后只有一人活着也算任务成功”
周宿竹笑了笑:“他们来自这片大陆的不同地方,家已经被妖族破坏了,全部身家也只是一些锅碗瓢盆”
“可是,据祖辈传下来说,这群人虽然衣衫褴褛,面容残破沧桑,但你从他们的眼睛里只看到一件事:他们想活下去,他们甚至之前都没有听说过周家镖局,就这么找上来了,带着一些仅有的身家,让镖局带他们找到一条活路”
“就是这些人,让老祖他们一下子放弃了关门的想法,拾回了当初做镖局的初心”
“是什么?”周檀月怔怔地问
周宿竹轻点周檀月的心口:“那便是‘护’,不畏惧一切,不管任务是否成功,周遭如何变化动荡,只一个‘护’字不能变”
月光照射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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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周宿竹的脸上蒙上一层暗淡的柔光,似湖泊一般,表面是柔顺的平静,底下的湖水却深不见底。
周檀月认真地听娘亲讲述那段过往。
“最后,镖局带着他们找到了这块地方,他们当中有一些人在路途中离世,其余人便让自己的孩子继承了其姓氏,到最后,活下来的有十三姓氏,加上周姓,便是十四种姓氏。大家在此地安了家,建了城,到取城名的时候呀,大家都没念过什么书,想不出什么有寓意的城名,便说此城一共有十四姓人家,就叫十四城,这便是十四城的由来”
“这么多年过去,这块土地竟恰巧被划为妖域与人族的边境,也已经不再如当年那般肥沃,但我们必须坚守在这里”
“因为十四城早已不是当初的十四姓人家,而是如今的百姓千户,我们不仅要守卫十四城,更要守卫人族的边境”
“我们就是他们的盾,盾不能有畏惧,盾不能有退缩"
周宿竹说到此眼神中带了坚定,她说:“阿月,你是周家百年来的第一位能修行奇卦术的孩子,若你心中不够坚定,有迷茫与胆怯,将来又怎可守护十四城呢?”
“阿娘相信你一定能够担得起这份重任,若你能驾驭好奇卦术,对十四城甚至整个人族边境都是莫大的帮助,届时我们便可不再害怕妖族,可以安定地活在这片土地上”
周檀月紧紧抱住娘亲,点了点头,认真道:“阿娘,我知道了,我不会再难过了,我一定会学好奇卦术!说不定到时边防线的防御阵可由我来布,便不再劳烦仙人,也不用交赋税了!”
“嗯,阿娘相信你”周宿竹欣慰地笑笑
周檀月一想到将来可替家中亲人分担如此重任,便如同饮了鸡血一般兴奋,再三在心中立志自己一定将奇卦术学个透彻,对于将要到来的离别好似也不是那般伤心了
她可是要做高阶奇卦师的!!绝不能一遇事就伤心落泪!
她很快便沉沉睡去
周宿竹亲了亲睡着的女儿额头,眸中却充满了不忍与担忧。
若可以,她不想周家孩子一出生便背负此沉重的命运,世间规则如此复杂,上清界对于下界的凡人来说更是遥不可及,可是她们没有退路了,阿月此去的修行只怕是无比艰难。
只希望她的小老虎能茁壮成长,成为一头猛虎。
6. 离别
地面载着积雪,万物白茫茫地一片,天空还是灰白色,不见半点日光。
冷风凛冽,吹过脸颊便刺地生疼。
沈慈与沈知樾一大早便出城了,沈归荑独自一人拎着笼子来到后山。
她摸了摸衣袋里的一小块糖,心里甜滋滋的,这是阿娘昨日回来给她带的。
阿娘还是给她买了一块糖。
沈归荑走到一处僻静的地,她上回便是在这抓到这狐狸,几天过去,捕兽的小洞坑还在。
小洞很浅,这狐狸都能落进去,真是呆头呆脑。
底下放了一个兽夹,兽夹旁还有几根毛发,看来又有野兽落入圈套。
沈归荑打开笼子,没好气道:“算你走运”
她一向对这些兽类没有什么同理心,总觉着它们日后有一天会化妖吞人。
这白狐却没有立刻出来,而是在笼子里哼唧哼唧,沈归荑拍了两下笼子,它才慢慢走出来。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袋,这是除夕那日吃肉的油纸,不过此时里面只有些骨头。
沈归荑将骨头倒在地上:“这是我给你的离别礼物,若你真是开了灵智的小妖,以后可得好好报答我”
狐狸却是嗅都没嗅一下,沈归荑拿起一个骨头凑到它嘴边。
“你还不吃?”
狐狸别开了头,似乎有些嫌弃。
沈归荑‘哼’一声
这野狐狸还挺挑,她平常都会把这些骨头一点点嗦干净,这要不是已经落在雪地里脏了,她还得捡起来舔几口。
她指着前方的树林说:“你快些走吧”
狐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并未离去,又爬至她脚边轻轻舔着她靴子上的雪。
“咦~”沈归荑嫌弃的踹踹脚,“好恶心”
她弯腰用手去赶狐狸,袋子中的糖不慎掉落在地。
狐狸立马衔在口中,沈归荑还未反应过来,这狐狸便已飞奔至林中。
沈归荑震惊地大喊:“死狐狸!!”
她气愤地抓起地上的雪,一边拼了命地跑一边拿着雪球掷向狐狸。
“死狐狸,给我回来!!”
可惜这狐狸速度惊人,一下就没影了。
再往前边跑就是边防线了,是禁地。
沈归荑不得不停下来,站在林子里,气地浑上气不接下气,眼眶都红了。
她的糖!!早知就将那狐狸炖了!!
不止如此,还要将它的皮做成暖脚的鞋垫子!
那是阿娘工钱买的糖,她就舔了两口。
沈归荑越想越伤心,站在雪地里流泪。
身后一手持猎弓的中年男子走来,他背上背着一个草编的箩筐,沈归荑瞧见他的箩筐底部渗出点点红色血迹。
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血腥味,看来是同样来后山捕猎的猎户
沈归荑顿时明白这狐狸为何跑这么快,想来是听见猎户上山的动静
那男子见到沈归荑便将头低下来,沉声道:“后山陷阱颇多,你一个小孩来此做什么?”
此前仙人责怪十四城违背两族协议擅自捕猎时,城中有些百姓为邀功相继举报猎户
现在大家上山捕猎都极其低调,生怕别人认出。
沈归荑有些心虚,擦擦眼泪,也将脖子上的兜布拉起来盖住脸,飞快地跑下山了。
***
十四城门口
斑驳的石墙上积了白雪,年后的天气还是冷。
檀字辈的孩子都在在城门口送别周檀月。
周檀桑上前抱住周檀月的腰,使劲蹭了蹭,撒娇道:“十三姐还会回来吗?”
周檀月摸摸她的头:“当然!学满就会归来”
周檀桑眼睛红了起来,惹得其他人心中也是惆怅,周檀月见此满怀壮志道:“不必担忧我!我此去一定成为大奇卦师,到时回来罩着你们!”
“路途如此遥远,阿月可要保重”一旁的周檀婉道。
“十姐不必担忧,用上传送阵的话,不出半月便可到诸暨山”周檀月道。
“诸暨山离我们这可谓是十万八千里,就算有传送阵,也不能任你随意使用呀,来回一次十分不易”
周檀婉说完微微一笑,笑中带着不舍和苦涩。
她今年十七,容貌温婉秀丽,性子也十分温和,做起事来又认真极了,平日里弟弟妹妹从未见她红过眼,此刻却是依依不舍。
除去成年了的九个哥哥姐姐,她是檀字辈中最大的那一个,姥姥总说她稳重,是余下弟弟妹妹的榜样。
可她不这样觉得,她觉得檀月才是她们这些人中的榜样。
从小到大,檀月天赋最为出众,三岁便能观察到天地灵流,自此,周家出了第一位奇卦师。
那可是奇卦师呀,一百名术师中才可能出一位的奇卦师。
三术中灵术需灵气,奇卦需好书,幻术需良师,这些都是十四城没有的,是这里限制了她的成长。
上清界每隔五年会大规模招纳下界人士,其中宗门弟子要求尤为严苛,不仅有年岁要求,还有天赋要求。
檀字辈中唯有檀月一人达到这些要求。
在檀月面前,她仿佛才是那个妹妹。
可是,现在檀月要离开了,檀月在她眼里变为了十三妹,她有了作为姐姐的忧虑和年长者的语重心长,开始担心原先优秀无比的妹妹到了天才云集的上清界是否会不习惯。
路途如此遥远,远的是不能和以往那样日日见面,不能时刻知道彼此的近况,远的是彼此身边人与物的大不相同,远的是就算得知对方境况不好也不能立刻在她身边。
远的当然不只是路途花费的时间呀。
傻妹妹
周檀婉从怀里拿出一袋玉石,放到周檀月手里,和声道:“阿月要去上清界,这是我们的心意,这里有还有几位哥哥姐姐的,他们今早要赶去防线,昨夜怕打扰你,所以让我交给你”
周檀月头摇地像个拨浪鼓似地,她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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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推回去,拿出昨夜阿娘给的那袋鼓当当的玉石,笑眯眯道:“阿娘已给玉石,这么多足够了”
周檀月就知道这头倔驴不肯接受,早就想好了说辞:“这玉石你收着,有事要你办呢,哥哥姐姐们平日里待在十四城,不能买到外头的东西,你这一路要经过许多地方,到时回来的时候帮我们买上。你不接这玉石,到时买不了我们想要的东西怎办?”
周檀月想了想,这才接下玉石,道:“好!你们要带啥?我保证买齐了!”
周檀婉知道不说出点想要之物,阿月怕是不肯罢休,车队会经永乐城,她便说自己想要永乐城里柳木做的宣纸。
周檀曦则说想要诸暨山上雪竹制成的毛笔。
其余兄弟姐妹有的说想要一盒胭脂,或是一个玩耍的蹴鞠,或是外头的画本子。
这些玩意都不难,只是十四城里见不着的。
轮到周檀明,他兴奋道:“我要上清界的玉讯!听说那玉讯可千里传音,厉害地很呢,能不能给我带一...”
话还未说完,被他的胞妹周檀姝一巴掌拍在后脑勺,周檀姝揪着他的耳朵小声道:“死小子,还玉讯,把你卖了也买不起,你好歹说个买得起的吧?”
周檀月却一拍胸口:“好!玉讯是吧?一定给你带回来,你们的东西我一个都不会漏的!放心”
她拍着胸脯向其余孩子保证着。
有力的鼓声传来,这是车队出发的讯号。
周檀月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跳上了牛车,她坐在牛车的草料里,一边笑一边挥手和他们告别。
号角再次吹响,牛车开始出发了。
周檀婉忍不住跟着牛车跑了几步,上前拉住周檀月的手,语气急促地嘱咐道:“阿月,你要记住,外头人心难测,你莫要轻信他人,无论发生何事,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周檀月傻笑着点头。
周檀月瞧见她这样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马车渐行渐远,周檀月婉不得不放开阿月的手。
行致远处时,周檀月忍不住回头。
只见他们还站立在城门口,见她回头,招手示意着。
周檀月已经看不清他们的身形了,挥动手臂回应。
城门越来越小,只能望到一点边角,最后消失在眼中。
她转过身,心中却酸胀难受。
虽答应阿娘不可轻易伤心难过,但她实在难以控制自己。
她像只呆头鹅似地坐在牛车里,双目渐渐干涩。
坐在牛车前头赶牛的阿婆掐了一把她失神的脸,笑道:“女娃有能耐嘞,要上天做神仙了,到时候保佑我们哩”
周檀月抹了把眼泪,重重点点头道:“我一定会学成归来的!”
阿婆又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
车队的木轮滚过底下的黄土路,眼前黄土漫天,周檀月把目光投向眼前不见头的道路。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家乡,不知前方是何景色。
7. 星辰大殿
上清界界口,星辰大殿。
阵门还有三个时辰便可开放,大殿的仙侍正在给将要前往下界的仙人们发放通行玉碟。
这阵门属实是高大,如巍峨的高山一般,将众仙人们衬地像蝼蚁。
门上刻有日月星辰,还有附有奇卦师篆刻的天罡九转阵。
只待五年一次的星辰交替,门上的阵法便会自动吸收星辰陨落之力,两界会被这星辰之力被撕开一个通道。届时灵术师再将灵力输入大门,奇卦师利用阵法维持住大门,日月门便会顶住入口,让仙人得以通过。
星辰大殿此时浩浩汤汤地挤满了将要前往下界的仙人门,仙人们一共被分为十五条队伍,每条队伍前端都设置了净身法阵,仙人们在净身法阵中检查完毕后,便会有仙侍在前方发放通行玉碟。
一队仙人首先上前来,有男有女。他们腰间均佩戴一块碧霄令牌,身穿相同样式的仙袍——袍子通体为黑色,似泼墨般。衣领绣有云气纹,这云气纹绣的精细,云气活灵活现,胸前还绣了头栩栩如生的凤鸟,袖口则用柔软的玄铁片攥紧,十分干净利落。
队中为首的男仙气度不凡,他生了一张白玉脸,肤色白皙,墨眉黑眸,高鼻棱唇。看起来正是少男向成年男子过渡的年纪,黑色术袍下是一具年轻有力的身躯,腰身劲瘦,双腿修长,黑色术袍加身让他青涩中带着几分成熟。
他的腰间除了一枚象征着弟子身份的碧霄令牌,还坠着一枚玉令,玉令上篆刻了一龙飞凤舞的‘风’字
男仙领着身后的师弟师妹走上前去,将腰间的碧霄令牌递给星辰大殿的仙侍。
仙侍接过后碧霄令牌后微微一笑,十分尊敬道:“原是赤霄神宗的仙师,仙师此去下界为何?”
风息开口,言简意赅:“招收弟子”
他的声线如同他本人一样冷淡。
仙侍尊敬地点点头,将手中通行玉碟双手呈上递给风息,道:“祝风仙师此行顺利,莫要忘记,日月门将在九日后关闭”
星辰大殿的日月门将在星辰归位时关闭,时长为九日。
这些仙人下界大多带着宗门或者世家的任务,若未及时回归,将会受到惩罚。
风息接下通行玉蝶,领着身后的弟子到日月门前等候。
他墨眉微微敛起,对着众弟子道:“此行任务极为重要,乾坤宫定也派出不少术师与我们争夺神器,我们定要赶在他们的前头,待会到了诸暨山,务必要第一个赶上传送阵,率先甩开乾坤宫。”
他们此行下界是得到了神器在下界的消息。
下界的灵气稀薄,日盘境以上的灵术师所待时长不可超过一日,否则会因识府的灵气长久得不到填充而损害修为。
赤霄神宗以往最多派出十五名弟子下界执行任务,此次却派出了百名日盘境灵术师,其中风息更是即将突破日盘境到达天苍境的灵术师。
神器威力巨大,得之将是一大镇宗之宝,赤霄势必不能让它流落在别的门派手上,尤其是他们的死敌——乾坤圣宫。
身后的一众弟子齐声道:“是,大师兄”
下一队仙师上前来,总共五位,三男两女,样貌瞧起来都年轻地很。
走在前头的是一位男仙,他样貌秀气,手中提着一个黑布盖着的笼子。
他报上名称:“逍遥宗风怀麟。”
仙侍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宗门的名字,想来是个不起眼的小宗门,便问:“仙师下界为何?”
风怀麟道:“领了执法堂的任务,下界加固阵法。”
仙侍点点头,看向他手中笼子,道:“此为何物?”
风怀麟谨慎地看了周围一眼,凑近仙侍,将笼子掀开了一角,里面是只白狐,这白狐生的玲珑可爱,只是神态恹恹,一动不动地趴在笼子里。
仙侍脸上笑容未变,道:“此等活物无事先批准不可带入下界,仙师是将它留下自行下界还是如何?”
风怀麟早料到如此,他方才在净身法阵时便遭阻止,不过他早有准备,他熟练地从怀中取出一袋玉石,放到仙侍手中,压低声音道:“仙子行行好,这里头全是清玉石。”
所谓清玉石,便是透明的玉石,里头无一丝杂质,便呈清明之色。
玉石为灵脉催生的天然宝物,里头蕴含着灵气,可供术师吸收。玉石也有等级之分,灵气越纯粹的,外观上颜色便越浅,清玉石便为玉石中的顶级,一颗清玉石便可抵一万颗白玉石。
那仙侍却是不为所动,只是微笑地看着风怀麟。
风怀麟鲜少如此讨好别人,此时被这仙侍泼冷水心中难免有些恼怒,暗道这仙侍当真是狗眼看人低,见他们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便如此为难。
只是他不敢显露,他知道这星辰大殿的仙侍可非一般人,况且是他违背仙规在前。
风怀麟咬咬牙,想到自己怀中还有一袋清玉石,是做此次任务时需要的,他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从怀中拿出那袋清玉石,道:“就当是孝敬仙子了。”
仙侍终于有所动容,她看了风怀麟一眼,将两袋玉石收入袖中,笑道:“风仙师实在客气了,这后头四位是同门吧,既如此,那通行玉蝶便一同给您了。”
仙侍态度立马就转变了,连同后头四位的通行玉碟一并都给了风怀麟,也无需再盘问。
风怀麟面色如常地接过通行玉碟。
后头的裴嘉从风怀麟那接过玉碟,忍不住伸手逗弄笼中的狐狸,那狐狸方才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此刻却伸出利爪抓在了裴嘉的手上,她白嫩的手上立马多出几条血印子。
“死狐狸!”裴嘉惊呼道
风怀麟因方才得两袋玉石心中还有些气,见到裴嘉被自己的狐狸挠伤反而先发制人,不悦道:“谁让你碰它了!”
裴嘉刚想开口,宗主宋玄章便催促着他们去日月门,她只能愤愤地瞪了眼风怀麟。
日月门的开启和关闭时间必须严格按照星辰移位和归位的时间,门上设了一玻璃盏流沙,随着玻璃盏的流沙一点点往下漏,距离开启日月门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下界的仙人颇多,理由也是各种各样,有的下界寻宝,有的下界招收人手,也有替宗门招收弟子的,殿中的仙侍需询问并记录每一位仙人下界的目的。
“仙师下界为何?”
“我乃白家奴仆,此番下界是为府中招收仆人。”
“仙师下界为何?”
“宫家,下界招收机关弟子。”
“铸剑阁,下界招收弟子。”
“醉仙楼,下界招收厨子”
“下界找人”
“.........”
“云宗,下界招收灵术师。”
“玄机门,下界办事。”
“......”
琉璃盏的流沙将要漏尽,星辰大殿最高处的鹰台上,仙侍高声道。
“日月门将开,诸仙人避让!”
底下仙人纷纷排在两列,等候日月门开启。
随即仙侍乘着仙鹤将门上的琉璃盏取下,鹰台上的灵术师将磅礴的灵气注入日月门,同时奇卦师点亮门上的星阵。
鹰台上传来高声:“开!”
日月门上的星群一瞬间亮起,紧接着是四星宿在门上活了起来。
南朱雀长啸一声,在日月门上展翅飞起;东青龙盘旋的身体展开,龙吟声响彻星辰大殿;西白虎咆哮着,利爪一拍,似要从日月门中冲出;南玄武的蛇身紧紧缠绕着龟壳,蛇眼与龟眼一瞬间睁开,冷冷地睥睨着日月明前的众仙师。
“轰-轰—轰—”
日月门一点点开启,门后是一片云雾缭绕,白光四射,一阵阵罡风吹来,吹得仙人们衣带飘飘,仙气十足,好似要乘风归去。
鹰塔上的仙侍高喊:“请诸仙人依次进入日月门,谨记,日月门将在九日后关闭。”
与此同时,所有仙人收到的通行玉碟上的琉璃盏开始漏沙,当此沙漏尽之时,便是日月门关闭之时。
众仙迎着罡风,踏入白光之中,进入这白光就像踩在棉花里,几个呼吸之后,脚下传来实感,白光消失,眼前是一片皑皑白雪。
这里是一座雪山的顶峰——诸暨山,下界距离上界最近的地方。
日月门会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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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界的仙人传送至诸暨山,仙人再从诸暨山出发去往下界的其他地方。
只是这座山气候过于寒冷,方圆几百里都无人居住,山顶是常年不化的积雪。
上清界早已在主峰的山顶设置了一处传送阵,下界的仙人可凭此阵直接传输到下界的另一个城市——静楠城,距离诸暨山最近的城市,也是南境最为繁华的城市。
众仙师纷纷争抢着进传送阵中,这传送阵为一级传送阵,一次可传送一百五十人,但传送完一次后阵法需重新吸收天地灵力,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再次开启。
诸暨山苦寒,荒无人烟,谁都不想多待,想尽快到有人迹的静楠城。
此时传送阵内已挤满了仙人,就在等阵法开启。
阵法设置的过小,前方仙人的后背紧贴着后方仙人的胸膛,挤的都要喘不过气了。
“这破阵,回回都如此挤,乾坤宫怎不将它修大点。”有仙人小声抱怨道
“别挤了,别挤了,赶快开启阵法吧,有谁站在阵首,赶紧开启!”
阵外的仙人还想挤进去,里头的仙人不停推搡。
“满了满了,等下一趟,哪还站的下。”
“一边去,别挤老子。”
仙人几乎全挤在传送阵处了。
忽地一跟灵鞭甩来,将传送阵外圈的几位仙人卷了出去。
一队身穿黑色术袍的术师走来,为首的风息神色冷漠,只一抬手,一个气盾便阵中其余人便被顶出阵外数十米。
“你们做什么?!”被弹出阵外的仙人狼狈至极,纷纷爬起来对着这队术师大声咒骂。
“你们谁啊,找死是不是?”
风息并没有理会,他身后的小师弟何宗手持一根灵鞭,站了出来,他亮出腰间象征着赤霄圣宗弟子身份的碧霄令牌,神色倨傲道:“赤霄神宗办事,闲杂人等让开”
令牌一亮,众仙人的怒火不得不被压抑下去。
有仙人认出风息的身份,更是不敢多言——风息为风家家主的第二子,早些年便拜入赤霄神宗,是上清界赫赫有名的灵术天才。
赤霄神宗为上清界三大宗门之一,上清界九成灵术师都出自赤霄神宗,神宗更是有两位洪荒境的大能坐镇,其中一位便是风家的风相雀,是以风家与赤霄神宗在上清界向来目中无人。
风息率领一众师弟师妹进入传送阵,他们一行总共百来人,传送阵比方才宽敞了许多,风息对着站在阵首的何宗淡淡道:“开启阵法”
何宗将灵力输入阵法的相位,却因不熟悉阵法相位的位置而将灵力输错了地方,阵眼瞬间灭了下去。
他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怎么会这样?”
风息眉目间染上一丝不悦,上前道:“我来”
他调动自身灵力,调整好错位的相位,但相位的位置一旦输错,便要耗费大量灵气调整。
风息看着久久不能调整过来的相位,面上的不悦越发明显。
何宗心虚道:“这乾坤宫也不将传送阵设置地简单些,分明是故意为难他人。”
他话音刚落,一带着讥笑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一群只有蛮力的蠢货,当然用不了我宗阵法。”
众仙师回头望去,只见一白衣女子领着一队术师气势汹汹地走来。
她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身材高挑,样貌美丽。却丝毫没有少年人的稚气,反而有气势极了。一双眼睛生的极为漂亮明艳,眼尾上挑,天生一双凤目。整个人恰如初升的太阳,带着无比伦比的朝气。
方才便是她出声讥讽赤霄,她身着一袭威风凛凛的白衣,袖口用两片金片收紧,肩上与背面用金丝线勾着大片星河,这星河似活物一般,缓缓在衣服上流淌着,闪着金色的光芒,好似圣象降临。腰间则系着一根无数片金叶连成的软绳,金绳又悬了一枚刻着卦象的弟子令牌,令牌一面为阳爻,一面为阴爻,是为乾坤。
白衣缀金,威严无比
她身后的弟子皆着同样的白金衣袍,他们便是乾坤圣宫的奇卦师。
风息认出为首的白衣女子,声线带上了几分不悦:“乾坤,白霜。”
8. 乾坤
白霜,白家主脉第三女,奇卦术奇才,早年拜入上清界乾坤圣宫门下。
说起来,他与白霜还真是有缘分,家世相当,又同是三大宗弟子,家中先辈中出了半神,同样的少年奇才,同样的天赋异禀。
白家与风年十几年前还未如此针锋相对,他与白霜还在腹中时就议过亲。
这次乾坤派往下界的居然是白霜。
可惜,赤霄神宗与乾坤圣宫之间多有摩擦,白家与风家之后更是因为抢夺灵脉而互相仇视,他与白霜也向来不合。
相必乾坤宫此次派出白霜也是为了神器流火剑,如此,他与白霜这次下界之间必要争个你死我活。
风息手中动作加快,想尽快离开诸暨山,甩开白霜等人。
白霜讥笑道:“你急什么呢?风息”
她放在身侧的手一动
下一秒,阵法中的所有赤霄弟子一瞬间被传送到阵外,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风息猝不及防地被传送出阵,也差点维持不住身形摔倒在地。
他愤怒地看向白霜:“白霜,你做什么?!”
他知道必是白霜动的手脚,这传送阵是乾坤宫设的,白霜对这阵法的机秘了如指掌。
白霜不理会风息的愤怒,挑挑眉:“叫你别急呢”
她双手结印,一股凌厉的飓风凭空吹来,将赤霄弟子冲撞地连连后退。
白霜知道赤霄也是为了神器,她当然不能让赤霄抢在他们前头,她神色傲慢道:“都让开,这阵法为我宫所设,自是我们先用”
赤霄弟子猝不及防地被她传送出阵又被这邪风冲撞,脸色难看起来。
何宗立马跳出来,道:"凭什么?你们乾坤宫每年靠这阵法收了多少玉石,还不准其他人用?先来后到!"
白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反口便讥讽:“先来后到?要不要脸,我刚刚可是看见你们赤霄将阵中其余人赶了出来,自己进去”
这传送阵用过一次便要等一个时辰后才能开启,白霜并不想在此等候,何况这是她们乾坤宫的阵法,绝不可能让赤霄的人抢了先机,她带着师弟师妹走向传送阵,却被风息一行拦下。
“白霜,这阵法是我们先到,自是我们先用”
风息语气强硬意,面色不善,他拦在白霜面前,他身后的师弟师妹们也纷纷拦住白霜一行人。
乾坤的弟子见状也纷纷上前,站在白霜身侧剑拔弩张地看着赤霄众人。
两方对峙,一黑一白,一多一少
“怎么?想找打?”白霜嗤笑一声,眼眸中露出几分不屑。
周围的仙人不敢上前掺和,只是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看这两大宗的热闹,又暗地里怨他们仗着灵力高强霸用传送阵,其余人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使用传送阵。
“今个倒大开眼界,赤霄和乾坤竟都派出如此多弟子”
“莫不是下界有何宝物?”
“难不成真是有何宝物...”
“...”
双方谁也不让谁
风息却突然转变风向,道:“白霜,我可以不计前嫌,让你们一起,师门要务在身,不想耽误时间”
他突然想到白霜等毕竟是奇卦师,对阵法了如指掌,若是一直暗地耍阴招,那他们赤霄今日怕是别想用这传送阵。
虽然他们想尽快甩开乾坤,但白霜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在传送阵上他们能够越过乾坤的胜算不大,与其一直与白霜等僵持,倒不如先用传送阵到了静楠城,再想办法拖住乾坤等人。
不能在诸暨山耽误过多时间,他们此行已经引起其他下界仙人的注意,不能再平添变数。
只是这句不计前嫌在白霜耳里十分可笑,她看着仗着数量优势拦住她们去路的赤霄弟子,嘴角一扯,冷笑道:“真是好大的脸,还不跟我计较,你算什么东西?”
“我还就不想同蠢货待在用一个传送阵里,给我让开!”
她手向天空一扬,原本平静的天空中骤然出现一道惊雷,数十道紫电又快又准地劈向赤霄宫一行。
风息额头一跳,及时结起一张盾抵挡,却还是被一道紫电劈中后背,后背的衣服被劈开,顿时皮开肉绽。
有两位弟子则没来得及结盾,被这紫电击中,瞬间头发炸开,额头发黑,两眼一黑便倒地不起。
赤霄宗弟子被她这一道杀气冲冲的惊雷惊吓到。
乾坤宫大师姐居然如此嚣张!一出手便是如此重阵!
“引雷阵!白霜!你公然残害我门弟子,不怕仙律惩罚?!”
风息方才的商量模样已然不见,他脸色愤怒,抽出腰间宝剑指向白霜。
他没想到白霜的奇卦术比起之前竟更加厉害,这引雷阵快到他甚至反应不过来。
“仙律?这里是下界,仙律还能管得了我?”白霜眼里露出玩味的笑意。
她的指尖雷电闪现,天空中也应声传来慎人的轰鸣雷声,似乎并不打算放过风息一等人。
“你倒是大胆!”
风息怒道,他手中凝起灵气,一面巨大的盾玄结在空中。
这盾形似玄武之壳,厚重而又坚固,灵纹清晰,如山河脉络,纵横交错,为盾中极品——玄武盾。
风息用玄武盾防着白霜的紫电,同时右手迅速凝出数十支金色利箭,射向白霜等人。
白霜眉目间淬着冷意,神色淡漠,操控紫电将这箭矢一一击碎。
站在风息身后的何宗也被白霜突如其来的紫电吓了一跳,脸色煞白,反应过来后心中升起了愤恨,一双眼睛带着毒意看向白霜。
他手中灵气悄悄凝聚,凝成一把灵刃,又将灵刃拆解成一根根头发丝粗细的灵丝群,这灵丝颜色极为淡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只等这灵刃悄悄靠近乾坤宗的人,在凝聚成刃状,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叫他们如此嚣张
灵丝群已然悄悄移动到白霜头顶,白霜的注意力全然放在风息的攻击上,并没有注意悄然到来的灵刃。
何宗嘴角向上扬起
他五指一收紧,灵丝瞬间凝成刃,向下冲向白霜的发顶。
灵刃的速度非常快,却在距离白霜一尺的距离被一层无形的东西阻挡住。
“啪”的一声,这灵刃立马碎成细片,消散于天地。
何宗脸色一变,眼睛忽地瞪大。
乾坤宫的人一直开着防御阵!
防御阵虽说可全方位抵抗灵力的攻击,可一旦开启便会消耗巨大的灵力,奇卦师的识府并不能储存过多灵力,白霜方才使了引雷阵,居然还有灵力维持防御阵。
白霜听到头顶的动静,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随即气定神闲道:“小瞧我,以为我们乾坤和你们一样都是蠢货吗?”
“不过,弄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的目光变地锐利起来,凝聚着狠辣的毒意,透过风息,牢牢锁死躲在后方的何宗,冷声道:“五行,困”
随即五颗灵点凭空出现在何宗的前,后,上,左,右
这五颗灵点迅速延展汇集,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灵罩。
何宗双眼中出现惊恐。
白霜又言:“调水”
最下面那颗灵点忽地向罩中灌水,何宗一下子被水浸湿,眼看着水位迅速上升,就快要没过口鼻。
何宗吓得大惊失色,剧烈地拍打起罩子起来:“大师兄,师姐,救救我!”
师姐宋师兰立即将灵力汇聚在剑伤,提剑砍向灵罩。
白霜道:“借石”
最上面那颗灵点闪烁,这罩子顿时变得坚硬无比。
宋师兰的剑如砍在硬石上,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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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震麻了手臂。
白霜在一旁冷眼看着。
五行阵可借天地五行之力,这雪山上最不缺的就是雪,雪即为水。而土可克水,但稀土才可可水。但雪山多的是硬石,非稀土,不可克水,反而可借这硬石加固五行阵。
因此五行阵的水行力在诸暨山顶峰,难解。
除非,有更强大的水行力破解。
她此举是想试探风息有没有将赤霄的镇宗之物,另外一件神器——冰刺,带入下界。
冰刺为水属性,不仅可克流火剑,可以轻而易举地破解这五行阵。
毕竟同为水行力,神器的水行力非这阵法能够比拟。
若是风息身上带了冰刺,又想要救师弟,就必得拿出冰刺破这五行阵。
但风息却是没有管何宗,而是径直向白霜出手。
他将浑厚的灵力凝在剑上,一个快步冲来劈向白霜。
白霜却是在他脚下施了个‘回’字阵,让他走两步瞬间回到原地
“白霜,你别欺人太甚!!”
如此的戏耍,让风息气地想一剑劈死白霜
“哈哈哈,欺负你们又怎样呢?”
白霜的笑容里带上了一丝恶劣的玩味,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奇卦师大多数法阵需要先布好阵眼,调好相位。但是当年乾坤宫先辈在诸暨山上设下传送阵供上清界使用时,便在此地设置多重阵眼,这些阵眼的灵流在她眼里是一清二楚,这群只有蛮力的灵术师却是毫不知情。
奇卦师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在此地,她可以轻而易举地使出阵法,甚至不需耗费太多灵力,而赤霄的灵术师却因下界灵力不如上清界浓郁受到限制。
两宗之间积怨已久,先前在上清界有诸多束缚着,两方术师都不敢闹出太大动静,现在赤霄的人敢在此地拦乾坤宫。
她今日就要玩死他们。
风息此时已是怒不可遏,心里邪火蹭蹭蹭上涨,他带领的赤霄弟子足足有百来号术师,被白霜如此欺压,简直丢尽了脸面!
这诸暨山真是古怪地很,不知乾坤那帮妖道在这山上做了什么手脚,竟能如此压制他们。
看来乾坤是势必要在防御阵这拦死赤霄了
周围仙人的目光与私语让他觉得颜面尽失的同时也起了杀意。
“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手中凝起灵爆弹,这灵爆弹足足有人头那么大。
灵爆弹带动周围的灵流变动,四周刮起大风,将众仙人吹得衣带飘摇,是有天地变色之景。
风息身后的赤霄弟子纷纷排列好队形,结出玄武盾,以抵抗自家大师兄的这颗巨型灵爆弹。
白霜觉得好笑,淡淡道:“嗤,先炸死的怕是你们,一群蠢货”
她毫无畏惧,指间电闪现,天空应声传来轰鸣雷声,火花闪现,紫电凝聚,风云变色。
两方术师剑拔弩张。
周围仙人见此惊吓不已,这颗灵爆弹炸开,怕是山头都要炸平,仙人都跑向传送阵,想着与其被炸死还不如壮着胆子用传送阵逃跑。
却发现传送阵阵眼灰暗,似是不能用。
现在跑也来不及,怕是要被炸死。
真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众仙人被灵爆弹的灵压与紫电带来的飓风吹地摇摇欲坠,毫无形象,连忙求饶:“各位仙师息怒,息怒阿”
“仙师息怒阿,莫要炸坏了传送阵,耽误仙师的行程阿”
“还请仙师消消气阿...”
“仙师....”
风息毫不理会他们的求饶,手中的灵爆弹已然要破膜而出。
他今日不计后果,也要让白霜付出代价!
就在此时,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诸位,还请借过”
9. 玄机门
此音一出,风息忽然感觉全身被卸了力,脑袋放空,思绪迟缓起来,他想不起自己要做甚,只是心中无比的平静安宁。
手中的灵爆弹也因没有灵气的输入而慢慢瘪了下来。
不止他一人有此感觉,在场的所有仙师大脑都一片空白,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变成一具听话的人偶。
所有人照着那道声音的吩咐,自觉地排成两列。
雪地中央空出一条大道来。
一位仙师从大道中走过,步伐从容,飘染若仙,踏雪无痕。
她身穿一袭青色大裘,打着一把平平无奇的青伞,不断有细小的雪粒落在青伞上。
仙师抬起伞面,雪花便从伞上簌簌飘下。
青伞之下,露出一双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睛。
白霜不自觉地看了眼这青衣仙师,顿时觉得心中戾气消散,平静如水。
那仙师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娴静的脸上露出了笑意,道:“替我打开这阵法吧”
白霜怔怔地上前打开了传送阵,她方才与风息打斗的时候故意锁了这传送阵,不让他人先用。
青衣仙师对她笑以致谢,便潇洒地转身,走入阵中。
白霜对这阵法熟悉地很,阵法立即就启动,阵眼亮了起来,只是一瞬,青衣仙师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原地。
青衣仙师一走,白霜才从晕眩中恢复过来,她看着刚被使用过而处于失灵状态的传送阵,眼中浮现出滔天怒意。
她方才竟像条狗一样任凭这人使唤!
风息心情也同样不愉快,方才灵爆弹方才耗费了他大半灵力,却在那仙师的作用下将灵爆弹消散于天地,此时识府里灵气已经所剩几无。
二人不约而同,咬牙切齿地叫出仙师的名字:“伶舟静”
玄机门西堂的堂主,一把青伞不离手。
见青伞便知是幻师伶舟静。
玄机门同为上清界三大宗之一,行事神秘,自诩作风低调,然而门中弟子每次行事都毫不掩饰,众目睽睽之下就敢用幻术如此操控他们。
玄机门的幻术诡异至极,但也不是轻易能够得逞,需得乘被操控者神识薄弱之时乘虚而入。
乾坤和赤霄为了抢先用传送打的如此激烈,注意力都放在对方的身上了,没有防备玄机门的幻术,才被玄机门轻而易举地操控。
当真是耻辱!
下界有妖族,幻术对妖族无用,玄机门从不轻易下界。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诸暨山碰上玄机门,是以没有防备突如其来的幻术。
何宗倒在地上瑟瑟发抖,五行阵中借来的水为冰水,他全身都被这冰水浸湿了,冷地透骨,他大口呼吸着,面容浮现出几分害怕,又庆幸白霜的五行阵突然被解除,他捂着被水呛肿的嗓子,酿呛着着往赤霄弟子后边躲,生怕白霜再注意到他。
其余仙师们才觉脑子恢复过来,都惊讶不已,只觉怎么也记不清方才青衣幻师的样貌,甚至连衣物的大概也不记得,只记得那把青色的伞。
“方才那是幻师?”
"何止是幻师,是玄机门四大堂的堂主!"
“我第一次见到幻师,果真恐怖!我方才竟全心地听她指挥了”
“幻师下界做甚?难道下界出了幻师弟子?”
“幻师难出下界怎会有?”
“那幻师下界做甚?下界有妖物,幻术可是对妖物无用,去了不是自寻险路吗?”
“幻术是对妖物无用,可有不光她一人下界,这不还有我们吗?到了下界,其余术师还不是任幻师操控?”
"只是这传送阵要等到下一个时辰才能开启了"
“还好灵爆弹没了,不然炸死我们”
“也不知那两位气消了没有?”
“......”
白霜心中的怒气已然消散,她双眉皱起,看着伶舟静消失的地方。
伶舟静去下界做什么?难道玄机门也得到了消息想抢夺神器?
风息看着刚从幻术中出来沉思的白霜,想到白霜此时定没来得及设置防御阵。
正好乘机压制住她,好让她不能在一个时辰后与他们相争传送阵。
只是他带着浑厚灵力的掌风还未落至白霜身上,就见那一双上挑的凤眼冷冷地看了过来,白霜轻描淡写说了两个字:“蠢货”
这瞬间,赤霄一行人脚下阵法的白光闪现。
他们再一站稳,已是在诸暨山的山脚下。
这里冷冷清清,除了被传送过来的赤霄弟子,别无他人。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看向大师兄风息。
风息沉着脸,心中明白又是被白霜耍了,她之前步步紧逼,是想将他们逼入山顶连接山脚的传送阵中,这阵法设置的隐蔽,被尘土与白雪覆盖住,加之注意力一直被白霜吸引,他们这才没注意到。
这下他们在山脚,阵法在山顶,他们就算赶到主峰峰顶,乾坤那帮人早走了。
还是被乾坤抢在了前头!
他脸色黑如污水,一字一句的咬牙道:“白!霜!”
宋师兰犹豫道:“师兄,你的灵力消耗过多,不如我们在山脚下稍作休整,待你恢复...”
话还未说完,被风息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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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着脸道:“不必,立即出发去山顶,用‘脱兔’,我们此次有要事在身,不可再拖”
施术者用灵力在空中凝成踏板,便可隔空行走,称为‘空石’。而‘脱兔’则是在‘空石’的基础上是加一层有弹力的灵膜,便可借这弹力在空中如兔子般快速跳动,‘脱兔’之名由此而来。
风息率先凝聚灵力,在空中凝出一块金色踏板,他脚踩在这块踏板上,瞬间弹空几米,在他离开这快踏板的瞬间,这块踏板立马消失,另外一块踏板又立马凝聚在他脚下。
风息等人便借着这‘脱兔’一点点跳上了诸暨山的顶峰。
赤霄的弟子还未用这‘脱兔’攀过如此高的山峰,一个一个都咬着牙顶着刮骨的罡风上去,眉毛都结了冰霜,冻得浑身发抖。
待他们赶到顶峰时,这里的仙人已经尽数离开,只剩下皑皑白雪与阵阵似刀刮过的寒风。
风息领着师弟师妹走进传送阵,迫不及待想离开这,他向阵眼输入灵力,这阵法却毫无变化。
风息皱皱眉,不停地输入灵力,确实毫无作用。
无论风息怎么输入灵力,都毫无作用。
怎么回事?难道白霜将阵法锁住了,可在她之后的人是怎样用这传送阵的?
风息黑着脸,让赤霄其他弟子轮流向这阵法输入灵力,阵眼却是一直灰暗着。
他这才明白,白霜那个贱女人不知道用什么卑鄙方法,真的将传送阵锁住了。
他被这三番两次的捉弄气得肝胆郁结,胸膛剧烈起伏,呼吸都紊乱了,最后忍无可忍,暴怒着释放出几个灵爆弹,将这山头炸的雪花飞溅,乱石纷飞。
他大吼道:“白霜!!!你无耻!!”
凭什么不让他们用传送阵?!赤霄每年为这传送阵花费巨额灵石,乾坤这帮妖道如此下贱无耻,竟锁住这传送阵,他回了上清界便要一纸状书告到执法堂,就算不能奈何乾坤,也得让白霜这个无耻的贱人付出代价。
“师兄...那我们要如何到静楠城?”何宗在一旁小声问。
风息发泄完,全身脱了力,低头双手伏在一颗巨石上,闭上眼,深呼吸了几口气,道:“这附近了无人迹,只能先下山,再徒步赶过去”
“那...我们如何下山?”
“用脱兔”,风息咬牙切齿道:“只是需稍作休整,待我灵力恢复”
方才发怒那几个灵爆弹已经耗费了他最后的灵力,他的识府现在已经隐隐作痛,若再继续使用灵力,只怕会识府破裂,只能待灵力恢复再赶路。
风息心中怒不可遏,恨不得将白霜碎尸万段。
10. 流火剑 静楠城
静楠城
年关刚过,静楠城隶属南境,靠近南方的海域。
此时第一批从诸暨山上下来的仙人已在静楠城聚集,这里不同与诸暨山的冰天雪地,而是春意浓浓,空气中弥漫着鸟语花香的气息,正是好时节。
酒楼内,身穿白金术服的奇卦师坐满了大厅,乾坤包下了这座酒楼,其他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嫩绿的茶叶在薄如宣纸的白瓷杯中泡开,旋转几圈,沉入杯底,清幽的茶香弥漫开来。
白青蘅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她立马向一旁的师姐白霜赞叹道:“师姐,你尝尝,这茶好喝,爽口地很,不比上清界的差”
白霜喝了一口,冷厉的眉眼舒展了一丝,说:“确实不错”
白青蘅又喝了好几口,对着一旁的白霜笑道:“师姐,赤霄那群猪头这会定要气死,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最后留一名弟子待所有仙师走后关闭了阵法,他们这会定急着跳脚呢,要赶到静楠城不知道要多久”
白霜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大街,施了个隔绝阵,大街的嘈杂声顿时不见,如此她们的谈话声只能被乾坤内部弟子听见。
她道:“赤霄以往下界招收弟子,最多十几人人便可,这次足足来了百来号,还派出了风息,他们定是也得到了流火剑的消息。他们此次定带了冰刺下界,若是让他们抢在我们前头出发,拿了流火剑,冰火两神器在手,我们到时无论如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我们必须在诸暨山拦下他们,提前出发,布下阵法。”
说至此,她神色露出两分不悦,道:“只是我本想通过诸暨山的法阵逼得风息使出冰刺,先消耗一部分神力,没曾想,他没有中计”
白青蘅点点头,道:“若他们真的带了冰刺下界,那乾坤便难与他们相争了”
白青蘅说完又想到不能灭了自己这边的士气,立马转变态度道:“呸呸呸,就算他们有冰刺,也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这话白青蘅自己说着都心虚,冰刺与流火剑同为神器,威力相当,赤霄此次舍得将冰刺带下界,看来是对流火剑势在必得呀
反观他们乾坤这边只有一群奇卦师和流火剑硬刚。
白霜抬眼,纤长的手指敲了敲茶杯,继续分析道:“可惜就算我们提前布下阵法,流火剑也不是轻易对付的。流火剑火毒闻名天下,除了冰刺不惧火毒,其他术师若是伤口沾上这火毒,便会燃至全身,奇痛无比,修为低的可能当场就暴毙了”
白青蘅瞪大眼睛:“所以这就是师父此次让我们尽数穿上金麟甲的缘故?”
若是被砍伤,再染上火毒,还能撑到回上清界医治火毒吗?
白青蘅有些害怕
白霜点点头,神色沉沉道:“是,况且,流火剑当初的持剑人可是秦红之”
白青蘅差点就将嘴里的茶水吐出来,惊讶道:“哪个秦红之?她...当年不是死了吗?!”
此前上清界出了一位魔头,将上清界搅地天翻地覆。
说起来,这位魔头与他们白家还有几分关系。
当年白家家主救下一位孤女,念她孤苦无依,便将其带入家中,悉心教导她奇卦术。家主夫妇二人更是将她视为己出,还让她拜入乾坤宫。谁曾想这孤女在乾坤站稳脚跟后便利欲熏心,为完成任务杀害同门,修炼邪法吸干同门识府,之后更是为夺家主之位亲手杀害了将她养大的家主夫妇。
事情败露后这魔头便显露出残暴的性情,残忍地杀害多名来劝降她的同门,魔头竟将这些同门识府尽数吸干,修为大涨,后又将他们尸首分离,将其头颅悬挂在他弟子家人的府前,性情何其残暴!
最后这魔头又想利用玄机门操控整个上清界。却不想玄机门早已和乾坤,赤霄联手,这魔头眼见夺取上清界不成,竟钻进地底的灵脉,意图通过毁坏灵脉与整个上清界同归于尽,灵脉乃支撑上清界的根本,若是被毁坏,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这魔头最后被三宗联合绞杀,才平定了这场祸乱,这也是三宗唯一合作的一次。
这魔头,名字便叫秦红之。
白霜眉眼微微皱起:“秦红之当年识府被毁,带着流火剑掉入地灵脉内,和她一同掉入地灵脉的还有她的大徒弟,随靖秋。当年她们二人掉入灵脉后便不知所踪,连带着流火剑一起。直到上清界安插下下界的暗探说曾见过流火剑的灵焰,我们才得知流火剑竟在下界”
白青蘅头都大了:“她没死?她居然没死?怎么可能?地灵脉的灵焰与灵压可以将术师的身体撕碎”
若真如此,这样的人物哪是他们能够对付的了的,他们这不是直接送死吗?
白霜瞥了眼白青蘅害怕的神色,喝了口茶,似是安慰道:“放心,据师父所言,秦红之当年识府被毁地彻底,应当是死了,活下来的应该是她的大徒弟随靖秋。至于为什么能够活下来,按师父猜测应当是秦红之利用地灵脉的强大灵力开了传送阵,将随靖秋送到了下界”
白霜继续道:“不过秦红之的确了得,星辰大殿那么多术师才能将两界撕开一个口子,还得借助星辰之力,她居然能够凭一己之力撕开界口。不过,就算活下来的是随靖秋,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她当年可是万阵宫的首席大弟子”
白青蘅听得两眼发黑。
万阵宫首席大弟子,那起码也得是高级阵法师,她们现今可才是初级阵法师。
流火剑,火毒,冰刺,秦红之,随靖秋,首席大弟子。
一个接一个的爆炸信息让她两眼一黑,这任务是他们能够完成的吗?
她只是想来混个任务,没想到这么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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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那随靖秋能够在下界待这么久,就说明修为肯定是大不如前的,可经过师姐这么一分析。
她顿时觉得这次任务困难重重,她肠子都悔青了,早知不跟着下界了。
其他饭桌上的乾坤弟子听此也面露愁色,都停下了吃饭,直觉此次任务难以完成。
白霜见目的达到,掩下眸中的神色,道:“莫要灰心,到时听我指挥即可。随靖秋当年一同掉入地灵脉内,这么多年都在下界,说明识府必定大有损伤”
“师姐说的是...”
白青蘅弱弱地点点头,心里还是有点紧张。
话虽如此,那可是当年的首席大弟子,熟悉的阵法指不定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多
白青蘅道:“师姐,我们要如何找到她?”
白霜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这锦囊看上去有些年份,上头绣了一只活灵活现的红色锦鲤。
白霜:“我们跟寻此物便可追寻到随靖秋,不过只是大致方位。”
白青蘅:“这是何物?”
白霜:“我也不知,这是尊者交给师父的”
“尊者?” 白青蘅惊讶道
她还只在爹娘的口中听过他们白家的尊着,白家能有今日,能在乾坤乃至上清界有此地位,都要倚赖尊者。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尊者的尊容呢,尊者从不插手乾坤或是白家的事务,此次居然为了流火剑出手。
白霜:“尊者便是当年收养秦红之的家主夫妇的独子”
“什么?”白青蘅差点再次将嘴中的茶吐出来,“这么说,尊者算是秦红之的兄长?!”
她是死活都没想到他们乾坤的尊者竟和当年那魔头还有这层关系?
白霜点点头,道:“不错,只是尊者当年成了半神,留在了乾坤,便没有继承家主之位。又因常年闭关,上清界对他并无太多印象,这段关系自然也就淡忘了”
尊主当年将家主之位传给了旁系的一位堂弟,也就是她的曾祖父,不然,她白霜如今也不能算是白家主脉之女。
白青蘅点点头,有些唏嘘。
白霜看向她道:“不过我们此次还要招收外门弟子,你和行书他们便去往绥阳接应弟子。其余弟子便随我一同去寻流火剑,任务完成后再汇合”
白青蘅本来还郁闷此次任务危险重重,此刻听到自己负责招收弟子,一下子雀跃起来。
拿起茶杯对着白霜高兴道:“师姐放心,此等小任务,我一定完成”
白青蘅悠悠然地喝茶,心中也轻快了些:要说到了下界,可比在上清界无拘无束呢。
白霜说完这些却是目光沉沉,她想到了在诸暨山上碰到的玄机门。
玄机门此次下界,到底所为何事?
她的计划不能出现纰漏。
11. 逍遥宗
今日便是上清界仙人到达十四城的日子。
仙人将会通过十四城,进入到第一道防线,为防御阵输入新的灵力。
城主领着一众人等早早地便在城门前等候仙人的到来,书信上说,此次前来替他们十四城加固防御阵的宗门名为‘逍遥宗’
年后的天气还是寒冷,昨天夜里刚下过小雪,地面上的雪化开积了一层薄薄的水。
许多人家门前的红对联还在,只是颜色褪了几分,挂在陈旧矮小的屋前,不再有年味,反而有几分寒碜冷清的意味。
此时城中百姓都站在官道的两侧,等待着上清界仙人的来临。
沈归荑站在街边无聊地很,听阿姐讲起边防线的由来。
“当年妖祸之后,为了抵御妖族,我们人族的北境之北设置了三道边防线。
第一道边防线呢,就是上清界仙人设置的防御阵,听阿娘说这边防线总长三万余里,是以防御阵的范围极为广阔,非一个防御阵能够覆盖,边防的防御阵是由百个小型防御阵连接而成。
当年上清界乾坤的仙人在边防线设下防御阵的阵眼,由上清界其余宗门来输送灵力维持防御阵。防御阵的灵力会不断消散于天地,每隔数年,上清界的宗门便会来到下界,在防御阵的灵力消散完之前,替阵法输入新的灵力。”
说至此,沈知樾顿了顿,才继续道:“下界的城邦也需向上清界缴纳大量的赋税,维持防御阵,其中越是靠近边防线的城邦,缴纳的赋税便越多。”
沈归荑:“所以就这是为何我们每年种的粮食都要上缴的原因嘛?”
沈知樾点了点头
沈归荑奇怪道:“仙人还吃五谷杂粮?”
沈知樾敲敲她的头,示意这般不敬之话不可再言,她继续道:“第二道为海磐石砌成的城墙——海磐石为下界最坚硬的石料,产自南境的海域,这种石头常年浸泡在海中丝毫不受侵袭,极其坚固。人妖之战后被大规模从南境运输到北境的边防,作为填充第二道防线的石料,当年北境诸城集齐城中所有壮丁,修砌十年,才修完了这条防线。我们家后头百里之地便可瞧见海磐墙了,那里驻守这许多士兵,有的不是十四城的,是从别的地方来的,都是来守卫人族边境的”
沈归荑这时明白为何后山会设置禁区,原是不让他们靠近海磐墙。
“这第三道防线便是紧邻边防线的城邦,总共有八十四座。我们十四城便是其中一座,不过好在十四城有城主他们,下界像周家这般世代都能修炼的家族少之又少,比起其他边防城,我们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若是有足够的钱财,我们还是搬离这才好,搬到远离妖域的地方”
沈归荑点了点头,想起前几日的虫妖,心中还是有些后怕。但阿姐告诉她这是因为防御阵已经到了末期,只等这次上清界仙人的加固,防御阵便可恢复如初,那些妖族也不能够进入人族境内了。
她拉拉阿姐的袖子,好奇道:“阿姐,仙人都长何样?”
沈知樾也没见过仙人的模样,只是道:“你待会便知了”
沈归荑越想越好奇,她还没见过仙人呢。
终于,在她冻地眼睛鼻子通红的时候。
‘踏’‘踏’‘踏’的马蹄声声传来
几匹骏马威风凛凛地踏进了城内,这马儿通体白色,长长的银色鬃毛甩在空中,华丽极了,只是流出的汗水为鲜红色,似血,在这雪地里极为显眼
沈归荑惊讶极了,她在画本子上瞧见过这马。
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呀,是南境才有的马。
马儿后头还跟了一辆华车,华车由两匹鹿拉着,这车贴地而行,并不沾到地面的泥土,行驶中鹿鸣响彻整个十四城,引得街道两旁的老百姓连连惊叹,连行礼都忘记了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用鹿拉的车子,好生气派
白马上的三位仙人衣炔飘飘,仙风道骨,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与这街道两旁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凡人泾渭分明。
后头鹿车的车夫见了满城目瞪口呆的百姓,大声喝道:“仙人来此,还不下跪迎接!”
百姓们纷纷回过神来,对着这一队仙人行跪拜礼
“十四城恭迎仙人大驾光临”
“仙人乃福泽之身,必能给十四城带来福相”
“仙人吉祥”
“......”
沈归荑还没回过神,就被阿姐拉着跪下了。
领头的男仙宋玄章对着身后两位同门道:“这里便是十四城了,我们到时通过这座城前往防御阵”
“这里就是我们落脚的地方?”身后一身青衣的裴胥皱着眉道。
他素来爱干净,在上清界时每日都要沐浴熏香,从头到脚都要打理的一丝不苟,来到下界没有令他心仪的熏香已是令他颇感不适,没想到他们执行任务的地方竟比他们一路走来的城邦都要破旧。
这里的百姓看起来好像从未沐浴过,穿的衣裳也十分破旧又灰暗,像一群乞丐似的。
“好生肮脏”裴胥眼中露出浓浓的嫌弃。
一旁与他并列而骑的女仙脸上露出温婉笑意,她道:“阿胥,此行是我们逍遥门的第一个任务,有困难是在所难免的”
裴胥不想在心仪的女子面前露出过多的厌烦姿态,转而笑道:“我知道,双卿”
后头的鹿车里端坐这两位华服的仙人,一男一女。
女仙年纪正轻,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地一张悄脸,眼似星眸,唇似朱漆,一举一动间透着俏皮的灵气,正是那日在星辰大殿被狐狸抓伤手的裴嘉。
而坐在她身旁的风怀麟,玉脸神色恹恹,他靠在车壁上,一头乌黑的卷头被玉冠束起,发尾随着马车的运行一抖一抖着,一只手时不时抚摸着怀中白狐。
裴嘉听到外头兄长与谢姐姐的谈话,拖着腮帮子道:“谢姐姐到底有没有察觉到兄长的心意呀?不过他们俩青梅竹马,应当是互生情意的,你说呢,怀麟?”
她歪头看向一旁的风怀麟,星眸中满是笑意。
风怀麟却好似被她的话语刺痛,神色不悦。他双眼幽幽地地盯着前方的谢双卿与裴胥,胸中血液翻滚着,他今日来吸食了过多的凡人,识府都快要容纳不下了,要耗费体力来调理,这才不得已和裴嘉同乘鹿车,让裴胥那个伪君子抓到了机会和双卿亲近。
他气地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裴嘉没得到风怀麟的回复,以为他是被这下界凹凸不平的路面颠地难受了,毕竟自静楠城一路走来,风怀麟可没少抱怨着下界的不好。
“比我兄长还麻烦”,裴嘉小声抱怨了一句,扭头看向车窗外了
这一看,将她吓了一跳。
外头好似一个难民营。
这些百姓,有男有女,老者牵着小孩,夫妇抱着幼儿,都跪在带着肮脏积水的街道上,衣物被污水浸湿,本就破旧难看的衣物更是便地布满黑漆漆的脏污。他们的面容也不太干净,有的生了冻疮流着脓水,有的面上不知是何污渍,看起来脏兮兮,散发着恶臭。他们个个穿着粗布麻衣,毫无文雅之意,见到他们的鹿车过来,都抬起来瞧着他们,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裴嘉不满道:“他们都盯着我们做什么?”
风怀麟仰面靠在车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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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带上了几分轻嘲:“应当是没有瞧过这车上的珠玉吧”
这鹿车气派非常,雕刻有繁复的龙纹,马车顶上一颗硕大的红色宝石极为显目,车头前边挂着金色流苏,车轮上又嵌有绿玉,奢华高贵。
“哼,这珠玉又不是他们的,这般瞧着做什么”
这鹿车和汗血宝马可是他们花了大价钱从静楠城买下来的。
裴嘉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只觉得外头的凡人的目光令她厌烦,裴嘉轻声咳了咳,马车前头的车夫立即会意。
车夫大声道:“大胆,尔等全部低头,凡人直视仙人是大不敬!”
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低下了头。
裴嘉见到那些脑袋低了下去,捂着嘴笑了起来,摇了摇一旁的风怀麟道:“你瞧,那车夫一吼,他们都不敢瞧我们了,好生胆小呀”
风怀麟眸子中露出鄙夷的神色:“不过愚昧之人罢了,越是贫穷之地,越是生出奴性之人”
自静楠城一路走来,这下界见到他们的凡人都卑躬屈膝,奴颜婢色,乞求能从他们这仙人身上得到一丁点好处,他稍微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们勾过来,被吸食识府也是活该。
下界的凡人尽是一副愚蠢做派,个个都不思进取,区区妖族都无法抗衡,只得将希望寄于仙人的身上,一群活在上清界庇护下的蝼蚁,毫无用处。
他最厌恶的就是此等卑躬屈膝之人,他虽出生在风家,但却是最旁的支脉,和主脉的血缘隔着十万八千里。
他早年想要拜入赤霄神宗,父亲便去求家主,家主却借口弟子名额不够,只肯给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给他。
外门弟子尽是些被选入界的凡人,要他与这些卑贱的下界人一同修行?简直欺人太甚。
更为可笑的是,连家主子媳的堂兄都能拜入内门,一个外姓,竟也比上他前头去了。
从那天起,他便发誓要出人头地,然而不能拜入内门,就没有足够的玉石与功法支撑他的修炼。
恰巧遇见了宋玄章,宋家之子,虽也出自旁脉,但与主脉靠的较近,有直接拜入内门的资格。然而宋玄章是个极有野心的人,他并不满足于赤霄的内门,想要另创一宗,自立为门主,于是创立了逍遥宗。
当时的风怀麟并瞧不上这所谓的逍遥宗,只是他的心上人谢双卿也加入了这个小宗,于是风怀麟也加入了这个小宗,随后加入的还有裴家兄妹——裴胥和裴嘉。
然而宋玄章虽然自立了宗门,却并没有足够的资源支撑他们几人修行,逍遥宗内即没有玉石也没有功法
就在他们几人踌躇之际,宋玄章找来一本功法,说是可以快速提升他们的修为。
这功法便是传说中吸人识府的邪功,裴家兄妹和双卿倒还有几分犹豫,他却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邪功。
邪功又如何?只要能让他修为大涨,那便是一本好功法,况且他的修为在不涨,只怕是在这些世家子弟中永无出头之日!
他在上清界吸了几个修为平平的术师,果然修炼速度比以往快了不少,双卿他们见他修为大涨,也更这着修炼起了这功法。
只是上清界毕竟高手云集,逍遥宗修炼邪功很容易被发现,恰巧执法堂颁布任务,他们便领了来下界加固防御阵的任务。
在来这十四城的路上,他们一直在物色下界凡人中是否有开了灵脉的,有倒是有,但识府内灵气极为稀少,他只能多吸几个来弥补。
不过听闻边防的城邦中会有不少的术师,他倒是有几分期待了,若是能遇到个好货色,便能事半功倍。
毕竟他之前吸食得不过是些杂质,令他作呕。
12. 蝮蛇
沈归荑跪在姐姐身边,心中庆幸自己提前抢占了一处干的位置,不然这会她的衣裙就要打湿了。
这可是她的新年衣呢。
她悄悄抬起头,先是看向骑马的仙人,又看向那辆鹿车,她看到鹿车上的仙人隐在车帘后的半张脸。
她心中有些惊讶。
这是她第一次瞧见上清界的仙人。
原来这仙人们与他们长的一样呀,她先前听老人家说仙人会呼风唤雨,画本里也总将他们画地大大的,她还以为仙人真如画本中像山一样高大,长着三头六臂,两个脑袋。
原来也和他们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沈知樾注意到她,一把按下了她的头,道:“你做什么呢,直视仙人是大不敬”
沈归荑低着头,左看看右看看旁边跪拜的百姓,小声道:“为何我们要跪拜呀,城主都未叫我们跪拜过”
沈知樾一时被她问住,只道:“这是从古至今的规矩”
沈归荑道:“从哪个古开始的规矩?又是谁定的规矩?”
她还想将头抬起来,沈知樾用力在她头上捶了一下子,压低声音警告道:“沈归荑!”
沈归荑摸摸被锤痛的头,不满道:“我回去告诉阿娘你打我”
沈知樾:“净会找事,我让阿娘一起打你信不信!”
沈归荑于是听话地讲头底下来,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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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宗的仙人在城主的安排下在住进了城中最为雅致的一座院落。
宋玄章率先下马,他生地儒雅,眉目间满是温和,瞧着倒十分平易近人。
他对着周城主笑道:“在下便是逍遥宗的宗主,在城中叨扰几日,麻烦城主了,届时还请城主带我们去边防线”
周城主恭敬道:“哪里哪里,仙人愿意下界替我们设防御阵,我们感激不尽”
宋玄章笑着点点头,进入府内,谢双卿和裴胥随之也进府了。
唯独鹿车上那两位仙人没什么动静。
车夫将鹿车前的凳子放下,躬着腰,对着里头的两位仙人谄媚道:“两位仙人,到了”
车内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车夫跟了这仙人一路,确实已摸清仙人的脾性。
他将凳子收起,自己趴在地上,一旁的侍女掀开车帘。
鹿车里头的裴嘉这才出来,她踩着车夫的背下了车,见到眼前这这只能称得上雅致的院子,不满地瘪了瘪嘴,道:“好生破败”
随后便由着侍女搀扶进府内了。
后头的风怀麟手中提着一盖了黑布的笼子,也踩着车夫的背进去了。
府内一共分为三个院子,风怀麟与裴胥一间院子,谢双卿与裴嘉一间院子,宋玄章独自一间院。
几人在府中婢女小厮的伺候下沐浴更衣,之后便一同到大厅用食。
裴胥不满地扯了扯衣袖,满脸不悦道:“这什么材质,好生粗糙,你们就准备这些?”
被他责问的侍女畏畏缩缩道:“仙人,这料子是城主派人去静思城买的,已是这北边诸城里最好的料子,又请了城中最好的绣娘剪裁的”
裴胥听罢不耐烦地挥了挥袖,谢双卿与宋玄章对视一眼,知晓这是因为近日吸食的杂质过多,影响了心神,便会变得越发暴躁。
侍女很快就端上了菜,满满一桌子的菜。
几人却都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这一桌子尽是素菜,不见一点荤腥。
风怀麟本想趁着晚饭给白狐喂些吃食,可他的狐狸只食肉,他不悦道:“这准备的什么?为何不见荤腥?”
侍女被他不善的眼神吓到,连忙跪在地上,茫然地解释道:“此前仙人设下防御阵时,道下界杀生过重,才会有妖袭。虽设立了防御阵,但要我们改过自新,从此不可再食肉,以积福德。若有违规,便要用仙规严惩”
风怀麟:“所以你们自防御阵设立以来便不再食肉?”
侍女心虚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城中依旧有许多人会偷偷捕猎,只是这话她当然不敢在仙人面前说。
风怀麟不屑地冷哼了声:“一群蠢货,不能食肉那是你们凡人的约束,我们何需遵守?”
他们从南境走来,也听闻有些城市不可食肉,但见到他们时,便会识相地端出美酒美食相待。这越往边界的城市,就越发胆小,也越发愚蠢,毫无眼力见,竟然拿一桌子素菜招待他们。
风怀麟一脚踹在侍女身上,怒道:“我不管你们这的规矩,若是我的狐狸饿着了,便要你们的贱命”
侍女连忙跑出去,碰到给仙人送衣物的周檀婉。
周檀婉刚要进门,便听见里头的裴嘉哈哈大笑道:“滑天下之大稽,不能食肉,那与牛羊何异,不知是哪位前辈给他们立下的规矩,倒真的把这群下界人吓住了”
裴胥道:“完成任务就尽快回上清界吧,这破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周檀婉面色呆滞住,手指捏地发白,强装镇定地将衣物放下便离开了。
***
前方的防御阵由于近些年的灵气消散,正处于十分脆弱的时期,远处的妖族正在蠢蠢欲动。
周城主忧心忡忡,委婉地询问逍遥宗的仙人何时能够去第三道防线修补防御阵。
宗主宋玄章却称他们一路赶来,身心疲惫,需要修整几日。
周城主只得尽力照顾逍遥宗的仙人,以盼他们早日恢复,能够赶去边防线。
只是就在仙人在十四城休养的这几日,城中却陆陆续续出现了好几起妖物杀人的事件。
死者身体像是脱水了般,干枯发黄,双目突出,连一张皮都皱巴巴地,经过比对,以及死者身上的特征,发现死亡的都是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一时间引起了极大的恐慌。
周城主以为是远处的防御阵的松懈,才引得不知道什么大妖闯进了城中,他再次请求逍遥宗的仙人能否前去边防线,宋玄章言明日便去边防线修补防御阵
沈归荑听隔壁杨婶讲的大妖杀人事件,心中害怕不已。
甥女妨儿近几日感染风寒,阿娘留在家中照顾妨儿,阿姐今日是独自一人外出的。
天色已经黑了,阿姐却还没有回来。
沈归荑越发担心。
都说那大妖专挑年轻的人下手,她阿姐就挺年轻的。
这时天空又下起了小雪,像鹅毛似的,外头又一片灰蒙蒙地。
沈慈瞧着外头,担忧道:“怎么下雪了,知樾没带蓑衣”
她吩咐沈归荑在家中照看沈妨,她去城门口接沈知樾
却不想她一回头,家中哪还有小女儿的影子。
只剩灶上用木棍戳出来的几个字:我去接阿姐了。
沈归荑穿着蓑衣,急匆匆地往城门口跑,想快些接到阿姐。
就在她出后山那片地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
她猛地停下了脚步,躲入一旁的杂草后。
她看到,一个黑漆漆的身影按着一个男子的后脖。
那男子的血留了一地,头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耷拉着,似是已经没了气,而那个黑漆漆的影子,伏在男子的身上,贪婪地吸食着什么东西。
沈归荑吓地大气不敢出,好在她的蓑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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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色与周围泥土的颜色一致,不易暴露。
她瞧着那黑影将那男子吸食地干枯,就似杨婶他们将的近几日城中的大妖伤人事件。
这到底是什么妖怪,她要赶紧告诉城主,让城主收服了这妖怪。
上清界的仙人还宿在十四城呢,这妖怪竟敢如此放肆。
沈归荑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妖怪,想称他进食地忘我之际悄悄溜走。
她刚退一点,便见到另一头一个白色身影走出。
那个白色身影对着黑影道:“这些凡人灵性不多,于增长修为并无大益,但我瞧周家术师倒是个好苗子,若是能吸食了,或许可以让我们的识府进一步扩充。可惜听说周府的孩子都中了心线,若是一个亡了,其他人便能马上感知到”
那个白色身影并无遮挡,她那张玉颜仙姿的脸在月光下暴露无遗。
沈归荑浑身一震,她不是上清界来的仙人吗?
紧接着那位黑影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张仙风道骨的脸,只是此时已经变得凶残又血腥,露出森森利牙,他的青衣上沾满了斑驳的血迹,在月光的照射下,似黑雾一般浓稠。
“怕什么?就算知道,不过一群凡人,能拿我们怎么样?”
这黑影正是前几日骑马的另一位仙人之一
怎么会?
他们不是来替下界设防御阵的吗?
怎么会像个妖怪一样吸食人?
沈归荑的心脏突突突地跳,一动也不敢动
“十四城靠着我们续上防御阵的灵气,周府能拿我们怎么样?”裴胥抬头看向谢双卿,他吸地魔怔了,心中的欲念不停地扩大,他此时只想将周府的那群术师都吸食干净,一定能让他的修为大涨
“凡人倒是没有何威胁,只怕这功法有何弊端我们未...”
谢双卿突然停顿了下来,她缓缓转过了头,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沈归荑瞳孔骤缩,心中一震,猛地爬起来奔跑。
她知道那个仙人肯定发现自己了。
她不要命地奔跑着。
谢双卿笑了笑,手中凝起一把金色长弓,她拉动长弓,一支金色利箭便凭空凝成。
谢双卿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道:“原来是一只小老鼠”
一个凡人小孩而已,不足畏惧。
她脚步未挪动半分,站在原地,放出金箭,那金箭便直奔沈归荑而来。
沈归荑听到后头的风声,不敢回头,只知道什么东西追着自己来了,她跑着跑着突然一个伏地,那箭便从她身体上头过去了。
谢双卿站在原地,笑了笑。
是只聪明的小老鼠。
不过凡人怎能与仙人相比呢?
她放出去的箭名为‘蝮蛇’,在命中目标前不会消失。
沈归荑赶紧爬起,却见那箭又调转了方向朝她冲过来。
这箭竟会拐弯?!
沈归荑不停地跑,那箭直追着她不放,她满头大汗,跑至一处湖边时,她随意捡起一块石头放至胸前,转身迎面对着那至箭。
那箭自她的胸口穿入,击碎了她胸前的石块,没入胸腔中。
痛感袭来,沈归荑‘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块鲜血,随后落入湖中。
谢双卿瞧见那小孩像一片没有生机的落叶坠入湖中,想过去查看有没有死透。
这时怀中玉讯却亮起,是宋玄章,他催促着他们尽快回去,城主突然深夜造访,若是他们此时不在府中,免不了一顿怀疑。
谢双卿神色严厉了几分,吩咐着裴胥,裴胥只能放下手中的美味,与她一同回府。
13. 灵狐
沈归荑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在那金箭没入她胸口时,她除了感觉道一阵剧痛,还有就是烈火一般的烫。
她的意识陷入了无边的虚无中。
她掉入了一片冰冷的湖水中,她使劲挣扎着,心中像是有团火在烧着。
她不想死,不想死,阿姐还等着她。
许久,沈归荑听到有人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叫她。
“归荑?归荑?”
这声音十分熟悉,沈归荑挣扎着睁开发烫的眼皮。
朦胧中,她瞧见了阿姐那张漂亮的脸,她正忧心忡忡地瞧着自己。
“你醒了”沈知樾将手搭在了她的额头上,动作十分轻柔
沈归荑双眼愣愣的,她的脑袋疼地厉害,只觉身体像被火过似的发烫,不停地冒汗水。
“归荑,究竟发生何事了?你怎么掉到湖里去了,还出了这么多血?”,沈知樾将水盆中的帕子拧干,给沈归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她那日晚上回来,瞧见湖中漂浮着一具身体,以为是谁家的孩子不幸落水,她想拉那孩子上来,凑近了瞧却发现是自家亲妹妹,她身上的衣物染着血,气息恹恹。
沈知樾吓了一大跳,连忙将沈归荑背入家中,又连夜去请了城主府的医师来家中。
归荑烧了整整一天,才醒过来。
沈归荑茫然地环顾了周围一圈,她这是在家里,阿娘,阿姐,还有妨儿都在瞧着她。还有一位年轻的姑娘,沈归荑认得她,她是周家人。
周檀婉见沈归荑醒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和道:“现下还在烧,不过好在是醒来了,已经没有大碍了”
沈慈向周檀婉道谢。
周檀婉礼貌道:“沈夫子不必道谢,您从前教过我与家中姐妹识字,这是应当的,近日城中频繁有大妖伤人,是我们护卫不当,这才让...”
话还未说完,沈归荑突然抓住周檀婉的衣袖,道:“是仙人,上清界的仙人,他们在杀人,我亲眼瞧见的!”
沈归荑有些激动道,周檀婉却是脸色一变。
凡人随意诋毁仙人是要被诛杀的。
沈慈道:“归荑,不许胡说!”
沈慈以为沈归荑是烧地糊涂了
沈归荑却道:“我没有胡说,我胸口的伤就是被那日骑马的白衣女仙所伤,她手中幻化出一柄金箭,放出的箭矢像长了眼睛一般,追着我不放,我拿石块挡住了那金箭,假死坠入湖中,这才逃过”
周檀婉听了沈归荑的描述,喃喃道:“长了眼睛的箭,是‘蝮蛇’”
‘蝮蛇’是高阶灵术,需要将自己的神识附在灵箭上,才能咬死目标不松口,她未曾见过有人使过‘蝮蛇’,只是从前听庄老师上课时讲过。
沈归荑继续道:“还有一个,也是那日骑马的男仙,与那女仙并列而骑的,就是他在杀人,还像只蚂蟥一样趴在身上吸食着什么”
周檀婉知道她说的是裴胥,脸色慢慢变白。
近几日城中发生那么多起妖袭,甚至周家有几位孩子也遭了毒手,姥姥他们原以为是防线松动有大妖闯入,没想到是上清界的仙人在伤人?
沈归荑着急道:“那几位仙人呢?快叫城主制服住他们”
周檀婉脸色变白,道:“那三位骑马的已经随着城主去防线了,鹿车里头的那两位还在城中”
她快速起身,道:“我这就追过去,提醒城主”
周檀婉不知那两位仙人的同门知不知道他们的行为,可她想到那群仙人对他们掩藏不住的不屑与鄙夷,她心中慢慢凉下来。
无论如何,先赶去暗中告诉城主,等那群仙人给防御阵续上了灵气,周府再要他们给出交待。
防御阵事关整个人族的安危,决不能有任何差错。
只是她越想越心寒。
她是能看出来上清界对下界的态度是不屑与鄙夷的,只是这些话没有人说出口,也没人敢说出口。
那些仙人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他们,而他们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从前她便好奇,为何南境没有不能食肉这项规矩。
姥姥告诉她,北境与妖域离地过近。
食肉会引起妖族的不满,此前上清界的仙人曾说下界人族杀生过重,兽类的怨气横生,才会引起近些年的频繁妖化。
可是当那日那几位仙人却哄堂大笑,周檀婉不解,这不是上清界仙人定下的规矩吗?
那这么多年,他们恪守的众生平等之道算是什么。
他们从来便将下界凡人当个笑话,定下规矩的是他们,看不起凡人守规矩的也是他们。
周檀婉走出沈家,却见一列列府兵自前方走来,有序地包围了后山,这是周家的府兵,他们拦住周檀婉,道
“十小姐,你不能出后山”
周檀婉有些急切:“发生了何事?我得赶快去找城主”
府兵满脸为难:“仙人的灵狐不见了,吩咐我们严令搜查各处,若是发现有人私藏灵狐,杀无赦”
周檀婉听到‘杀无赦’三个字心脏突突突地跳起。
府兵又道:“我们本想先行禀报老太太,被仙人拦下,他愤怒至极,直言我们不听命令,当着我们的面杀死了好几个侍女小厮”
府兵说到此,言语中带上了悲愤:“仙人灵力高强,我们不敢不听命令,十小姐,若再找不到那只灵狐,仙人定要将怒火撒在我们身上”
周檀婉脸色慢慢变白,那些在府中伺候的侍女小厮都是城中百姓的孩子,她该如何同他们的父母交待。
仙人竟因为这么个理由就杀了他们,简直荒唐至极。
还没等她细想此事,另一位府兵前来,道:“找到了,找到了,城中有人告发说灵狐被后山沈家的小孩捉去了,仙人正赶过来”
***
另一头
不远处几个小厮抬着两顶轿子过来。
裴嘉和风怀麟坐在轿子上头,一旁的侍女给他们打着伞。
雪花簌簌地下着,后山白茫茫地一片,寒风呼啸,吹过山上零星的杂草。
风怀麟神色冰冷,冷冷地看着府兵将那土房子里的母女三人押了出来。
沈归荑伤还未好全,脸色惨白,自那柄金箭没入她的胸口时,便有一股无名的火烧着她,这股火在她看到阿娘和阿姐同样被押着跪在雪地时蹭蹭蹭地旺了起来。
她抬起头,瞧着远处坐在轿子里的两位仙人。
那娇俏的女仙手中持一柄团扇,掩面笑着,露出的精致眉眼充斥着看好戏的姿态。
而那男仙,眼中已充满了审视与愤怒。
一个猎中年男子从男仙身后站出,指着沈归荑道:“就是这家的小孩,我见到她捉了一只白狐回家,就是她!”
风怀麟走过来,他手一动,凝出一条金绳,捆住她们母女三人。
他神色不虞道:“当真?”
中年男子:“仙人,千真万确阿,小人敢以性命担保,这小儿顽劣,私自上后山打猎,还连累我们这么多人被搜查,仙人可得好好教训她,这要是触怒了妖族,就要引发战乱了!”
沈归荑认出这是她放生狐狸那日在山上碰到的男子,这男子自己上山打猎,竟敢胡乱攀咬她?
她对着男子大喊道:“你骗人,我那日上后山捡柴,看到你背着渗血的竹筐打猎,定是你抓了白狐,你还想把这罪名加到我头上?!”
沈归荑身上缠着的金绳越发的紧了,她咬紧牙关,道:“我不敢欺瞒仙人,仙人若是不信,可以搜查我家中有无白狐”
风怀麟瞧着这小孩,神情倒是不像在说谎。
这时府兵从沈家搜出一个铁笼,风怀麟将铁笼掷在沈归荑面前,道:“你说你没有捕猎,那这个是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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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的?”
那中年男子指着铁笼道:“仙人,她分明就是骗人,若她们家没有捕猎过,那这笼子作何解释,肯定是把您的灵狐拿去卖了或者吃了”
‘吃’这一个字刺激到了风怀麟。
他的额头突突突地跳,这是双卿送给他的狐狸,他从小养到大,向来宝贝。
前一段时日,他府中新进了一批侍女,新来的侍女不懂事,喂食时惹恼了狐狸,狐狸当场抓花了她的脸,他本想将这侍女拖下去打死,本想到这贱婢最后关头顶着一脸的血冲到外头,大喊大叫称他府中有大妖伤人,引来了上清界的执法使。
当初上清界千门百宗为共同维护上清界秩序,欲设立执法堂,执法堂有权对各门各派执法,不受其中任何一宗一门的束缚。
而赤霄宗与乾坤宫联合起来制约玄机门,称幻师能力诡异莫测,太过危险,不允许玄机门的幻师成为执法使。玄机门应允了,只是提出一要求,那就是严禁下界的活兽出现在上清界。
下界与上清界不同,这下界的野兽会化妖,上清界的则不会,而幻术对妖族无用。是以玄机门提出此条件,目的是保障门内幻师安全。
而其他门派想要成立执法堂,只得答应玄机门这一要求。
因此执法堂成立后,第一条仙律便是禁止将下界活兽带入上清界,上清界的活兽带入下界也须事先批准。
但越是被严令禁止的,总有人蠢蠢欲动。下界兽类虽会化妖,但生的比上清界的通人性,更加惹人喜爱,有仙人去下界执行任务时会悄悄带几只进上清界,然后作为礼物卖个人情,白狐因外形优越,最受欢迎,双卿送他的这只狐狸便是如此来的。
他只得悄悄命人寻来另一只同样出自下界的狐狸,当着执法使的面杀死,这才糊弄过去。
但是此事却被父亲看穿,父亲待执法使走后告诫他,不允许这狐狸留在府中,要他自行处置这只狐狸。
到底是养了多年的狐狸,他怎会舍得处死,碰巧这次下界做任务,他便准备将这只狐狸放入下界的妖域中,也算是放他的爱宠回家了。
没想到,还未将他放入妖域中,他的狐狸便消失不见了。
风怀麟大怒
一旁的裴嘉掩面笑道:“哎呀,怀麟,这里的凡人可都好久没有吃过肉了,见到你的那只狐狸,指不定嘴馋给炖了”
她笑嘻嘻的话一下激怒了风怀麟
风怀麟回头对着她恶狠狠道:“闭嘴!”
裴嘉却是不在意风怀麟的恶语,风怀麟不说她也知道,那是狐狸是谢姐姐送给他的,这会不见了,风怀麟得气死。
她摸了摸手上的抓痕,笑了笑,风怀麟算什么东西,敢与她兄长相争。
况且那死狐狸被风怀麟养的不知天高地厚,连她都敢抓,她杀了它也是应当的。
她那日乘着风怀麟沐浴时将这狐狸杀了丢到府外,风怀麟全然不知。
看着他为一只已经死透了的孽畜发疯,真是十分有趣。
沈归荑道:“这铁笼子是我在后山捡的,熔了可以铸成新的锄头,仙人,分明是那男子上山捕猎,他的家中定有白狐!”
她知道绝不能承认自己先前抓过一只白狐到家中,否则就算说自己的白狐是在年前抓的,这仙人也会将怒火牵扯到她和阿娘她们身上。
风怀麟愤怒中一脚揣在她的心口,踹地沈归荑口吐鲜血。
他现在已经不管是谁偷走了他的白狐,只是心中愤怒异常。
“你们这群下贱的凡人,我还真当你们不杀生,面上倒是装地老实,怪不得无法修炼,当真卑贱!”
沈归荑倒在地上,脸贴着雪地,冻地半边身子没了知觉,心中却有一股无名的火烧着。
“若是我的灵狐有什么好歹,我定要杀了这满城的人陪葬!”风怀麟狰狞着面目道。
14. 处置
周檀婉赶到这时,便听见这句话。
眼看风怀麟已经暴怒,手中凝聚灵爆弹,正要掷向沈归荑母女三人。
周檀婉一个飞身上前,及时凝出灵盾,挡下灵爆弹,但她的灵盾只挡下了沈归荑和沈慈。
沈知樾的双膝被灵爆弹击中,顿时血肉模糊,鲜血流淌了一雪地。
沈归荑:“阿姐!”她的眼泪顿时便夺框而出,挣扎着挡在沈知樾前头。
沈慈见大女儿受罪,连忙道:“仙人赎罪,都是我管教无方,罚我便是,我甘愿受罚”
风怀麟不理会她们的求饶,双手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一副烦躁的样子。
周檀婉单膝跪地,对着风怀麟道:“两位仙人,灵狐我们会尽快为您找到,请两位先去防御阵处”
风怀麟这时睁开眼睛,阴笑了一声,道:“怎么?弄丢了我的狐狸,还想我先替你们设好防御阵?一群贪婪的贱人”
周檀婉不语,裴嘉道:“谢姐姐他们还等着我的鹿车呢去接他们呢”
说完她便走了。
周檀婉压下心中的种种想法,道:“仙人放心,我等一定会为仙人找到灵狐,沈家母女与灵狐失踪一事绝无关系,这两日我一直往返沈家,未见她们家中有何灵狐”
风怀麟笑了笑。
他觉得这群凡人简直可笑,他们的保证于自己不过像是蝼蚁的求饶。
他下界以来吸食过太多凡人带着杂质的灵府,心中烦躁地很,此时不光是因为爱宠的丢失,还想要发泄心中无名的怒火。
她们的解释于他来说根本无意义,他不需要任何证据来证明自己没有杀错人。
他想杀就杀了。
风怀麟看着眼前的几个凡人,心中升起一丝诡异的愉悦,伴随而来的还有烦躁。
他的识府如今杂质还未消,这股莫名的杂质扰地他心头难耐。
这时,府兵来报,说找到他的狐狸了。
风怀麟抬头,眉头皱了皱:“在哪?将我的灵狐带来”
府兵有些大气不敢踹,跪在地上禀报道:“回禀仙人,是在那告发沈家的男子家中找到的,发现时,灵狐...已经没了气息”
府兵小心翼翼地将那只脖子被扭断的白狐呈在风怀麟面前。
风怀麟看着这狐狸,这狐狸四个爪子都被打断了,又拔掉了利爪,脖骨完全被粉碎,一瞧便是用灵力碾碎的,非寻常凡人能做到。
风怀麟脸色诧异,想到在星辰大殿时裴嘉被抓伤的场景。
原来是她。
裴嘉!!这个贱人!
他心中愤怒异常,却又无可奈何,裴嘉这个贱人心思歹毒,仗着年纪小又惯会装,其实心眼多地要命,他好几次被她戏耍地只能吃哑巴亏,裴嘉看着他找这狐狸找地发疯还阴阳怪气
此时他找到这狐狸的尸首她又跑了!到时有她兄长护着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他早该想到的。
那男子见家中私藏的白狐被搜出,跪地求饶:“仙人,这..这,我也不知这白狐为何会在我家中?定是有人存心陷害阿”
他口头这样说着,心里却一片寒凉与害怕,他从前偶尔去后山捕猎,但自从听闻上清界的仙人要来十四城,他便不敢再去后山捕猎了
但他前两日在周府附近捡到这只白狐,捡到时已经没了气息。
虽说上清界不允许他们杀生,可他这没杀生啊,这白狐他见到时便已经死了,况且想到家中饿了许久的老人和孩子,他见周围没有人,便起了私心,他胆一壮将白狐带了回去,刚想煮了给家里人吃,便听说仙人的白狐丢了,正在派人挨家挨户找
他吓了一大跳
眼看着就要找到他家了,他猛地想到他前几日见到后山姓沈的那家小孩年前在山上放生白狐。
于是跳出来指认是那家人偷了仙人的白狐,让家里人赶紧将家中那只白狐趁邻里不注意丢出去。
府兵压着他的妻子和几个孩子前来,他的妻子泪流满面,用十四城的方言告诉他邻里人太多,她没法将狐狸送出去,本来想藏在家中,没想到被发现了。
看着两个被吓到浑身发抖哭泣的孩子。
男子知晓仙人已经不信他的话语,只好认命道:“仙人饶命,此事与我的家人无关,是我在周府附近捡到这只白狐,才起了贪心,还请仙人放过他..”
几柄灵气凝成的利刃飞来。
男人的话语和幼童的哭声戛然而止,几颗头颅在空中飞了一段,‘嘭’‘嘭‘嘭’嘭’,四颗脑袋陆续砸在雪地中。
大片大片的血液淌在雪地里,这鲜血甚至还是温热的,在这寒风中冒着白气。
一家人双眼都没来得及闭上,只剩几具无头尸体横陈在雪地中。
风怀麟似乎料到周檀婉会出手相救,这次的风刃快到她反应不过来。
周檀婉神情呆滞住,手中的灵盾还未凝成,那几人便已经死了,她的双拳慢慢握紧。
这是她的城民,就在她眼前因为一只狐狸互相指认,最后又以如此血腥的场面收场。
天空还是灰蒙蒙地,雪籽簌簌地落下。
腥热的血液喷洒在沈归荑的眼皮上,她死死盯着那几具尸体,呼吸都要停止了。
死亡离她们是如此地近。
可她除了害怕,还感到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那股火,又开始烧着她了,她心中的愤怒快要溢出来了。
“送我回府”
风怀麟淡淡道,他烦躁地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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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穴,抱着那只死掉的狐狸。
一旁的侍从连忙替他掀开轿撵的帘子,抬着他离开了这片雪地。
风怀麟走后,周檀婉先是命人安顿好那男子家中唯一的老人,又吩咐了府兵将城中之事暗中告知城主,再带着药急匆匆地来到沈家。
窗外的风雪依旧。
沈知樾躺在床上,她的腿被灵爆弹炸伤,膝盖骨都碎在肉里。
她脸色惨白,嘴唇痛地没有一丝血色,却对着一旁担忧的母亲和妹妹强挤出一丝笑容:“无事,只是一条腿罢了,我们一家还好好的就行”
沈归荑小心翼翼撕开阿姐腿上的布料,见到里头血肉翻飞的模样,眼泪直掉:“阿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捡那白狐的,是我不好”
周檀婉端着药碗过来,先让沈知樾服下,再让她咬住一块干布,便开始着手医治她的膝盖。
沈归荑站在床边举着烛火。
烛火照耀下,只见沈知樾却得膝盖处的碎骨已经顶破了皮肉,森白的骨头与鲜红的血液交错,疼地沈知樾直掉冷汗,死死抓住床板。
周檀婉一手压住她的那条伤腿,一手用灵力探入皮肉内,想将她的膝骨矫正过来,这对灵力把控的要求实在是过于严苛。
周檀婉紧张地额头沁出一层又一层的汗水,她好不容易将一块稍大点的骨头复原归位,却还有许多细碎的骨头,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沈知樾见她如此劳累,惨白着脸道:“这条腿怕是已经不能再用了,周小姐能替我医治已是万分感谢,无需太过苛责自己”
窗外的天幕已经灰暗下来,周檀婉足足替沈知樾医治了两个时辰。
周檀婉道:“伤口的碎骨虽已处理好,但这条腿以后怕是好不全了。我医术有限,听闻方城有一老人可治此伤,若是尽快带去她那,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
沈归荑提着灯笼送别周檀婉,外头的雪花呼呼地往下掉,沈归荑穿着御寒的蓑衣和草帽,脑袋被肥大的帽檐压地抬不起来。
她照阿娘的吩咐递给周檀婉一袋小米,以表谢意,周檀婉将小米袋推了回去。
沈归荑抬头疑惑地看向她,帽檐下她的一张小脸冻地红通通的,眼睛也红红的,眼眶里还渗着泪水,映着她黑漆漆的瞳孔。她见周檀婉瞧着她,又急忙擦去眼眶里的泪水。
周檀婉笑笑,温和道:“不必谢我,护卫百姓本就是城主府的职责,你今年多大了?”
沈归荑道:“十一岁”
周檀婉摸摸她的头,道
“好了,便送到这里吧,今日之事莫要放在心上”
周檀婉摸了沈归荑的脸,今日瞧见这小姑娘为姐姐流泪自责,莫名让她想到了阿月。
也不知阿月现在到何处了。
15. 绥阳
已是夜晚,天空中繁星点点,绥阳的气候已是春季的中段,夜晚的空气中带着几分暖意。
采买队伍已经折返回去,此时的周檀月孤身一人走在绥阳的大街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绥阳,绥阳算是北境中繁华的城市了,这里远离妖域,与他们那很不相同。
周檀月在路途中便已换下了沉重的冬衣,穿上了较为轻薄的春衣。
这春衣还是姥姥给她做的。
街道上挂着灯笼,这里的商铺很多,卖的玩意都是她没见过的。
她好奇地瞧着绥阳城的一瓦一木,想着这地可真好,又暖又漂亮,还有许多花草。
周檀月走在街上,想着乾坤传讯中的长风楼到底在绥阳的何处。
她肚子已经很饿了,她正准备从包袱里拿出一张粗饼。
突然,一男子撞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一将她的包袱顺走了。
周檀月还是头一次遇此场景,呆愣两米后便立马起身去追那男子。
一边追一边大喊:“等等!”
男子显然是惯犯,又对这绥阳城极为熟悉,带着包袱穿梭在大街小巷。他本以为已经甩掉周檀月,但回头一看,竟见她还追着自己。
男子大惊,又继续跑了起来。
他熟练地穿梭在各个小巷之间,像一尾鱼一样灵活,每次以为可以将周檀月甩来时,不一会便见她追了上来。
男子累地像头牛,突然惊醒自己为何要怕一个孩子。
他停下来,准备好好教训周檀月。
却发现她的包袱里头有一个东西一直在发光。
男子将包袱里头发光的东西拿出,是一个令牌,上头刻着乾坤的阴阳两爻。
他一惊,绥阳城作为北境的大城,时常接待上清界的仙人,他当然知道这令牌是何物。
他吓地惊慌失色,这小孩看着像个乞丐,竟是乾坤选中的弟子?
就在他呆愣之际,周檀月追上了她,一把钳住他的手臂,道:“你为何要抢我的包袱?”
男子手臂吃痛,手中令牌掉落在地上。
周檀月一把拿过自己的包袱,里头的令牌一到她的手上便不亮了,显然是感知到主人的气息。
这男子见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小仙师饶命啊,我不知您是上清界的仙师,冲撞了仙师”
周檀月拍了拍被弄脏的包袱,看着他,奇怪道:“我不是上清界的仙师,我还没入乾坤呢,你起来吧,跪我干啥”
这一句话便证实了她的确是即将去上清界的弟子。
男子害怕地跪地不起。
周檀月一把拽起他,质问道:“你为何抢我的包袱?”
男子脑子一个激灵,道:“小仙师,我..我..家中有老人孩子,好久都没吃上饭了,这才不得已行此偷窃行为,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周檀月点点头:“原来如此”
她想起十四城也有许多百姓吃不饱饭,若真如此还情有可原。
周檀月:“你先起来吧”
男子继续道:“仙师不原谅我我便不起来”
周檀月手一挥,大气道:“我原谅你了”
男子立马起身,嘴里说着多谢仙师宽宏大量,就要逃走。
周檀月一把拉住他,男子原以为她反悔想要惩罚自己,却见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
“我方才瞧见你对这大街小巷都熟悉地很,能不能带我去长风楼?”
这绥阳城大地很,她找半天都没找着长风楼在哪,若是有个人带路就好了
周檀月手劲大地出奇。
男子被他抓住只能谄媚地笑道:“我知道我知道,长风楼是吧?我带小仙师去”
男子一路领着周檀月,见她憨厚老实,大胆地闲聊了起来,全然忘记了刚刚抢她包袱的事。
他得知了周檀月是从边防的小城来,还是第一次来绥阳。
心中顿时明了:原来这小仙师是从那般苦寒的小地来的,难怪这般老实。
男子很快就领着周檀月来到了长风楼,这里是绥阳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外观开着便气派极了,还未走进去便已闻到里头食物的飘香。
男子见这周檀月性子温和,大胆了起来,问道:“小仙师,这里是你们乾坤的产业?”
周檀月点点头:“应当是吧,仙人的玉讯上说要我到长风楼会和”
男子点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楼平日里不让我们进,原来是上清界的地盘,今日沾了小仙师的光,让我也能瞧一瞧这楼”
楼里的小二见到他们站在楼前,前来询问他们有何事,周檀月将乾坤的令牌掏出。
小二立马恭敬地迎道:“原来是新弟子来了,来来来,请近,白仙师他们外出了,你先进来等候吧,房间都给您准备好了”
小二前来询问他们欲食何菜,周檀月摸了摸包袱,道自己银钱不够。
小二道此楼对乾坤弟子不取分文,还给男子也上了饭菜。
一桌子的饭菜都是周檀月没见过的,她惊奇地发现饭菜里居然还有肉,她左右瞧了瞧,发现邻桌的人和与她一起来的男子都在大口地吃肉,并没有什么忌讳。
这才放心大胆吃了起来。
两人吃饱饭后,男子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叹自己今日虽然运气不佳,没有抢到钱财,还抢到乾坤的仙师头上。
但没想到这小仙师是个老实人,他嘴巴一张,说自己家中有老人小孩就给糊弄过去了,还混到了长风楼的一段饱饭。
他吃饱喝足了正准备和这小仙师告别,毕竟这长风楼是凡人不能待的。
小仙师问他:“你吃饱了吗?”
男子满足地点点头。
小仙师冲他招了招手,道:“你过来一下”
男子笑眯眯地凑过去:“小仙师有何吩咐?”
周檀月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砰’地一声,男子一下子飞出去了,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感觉一阵恶心,将刚吃的饭菜全都吐了出来
他捂着嘴巴,看到地上四颗大门牙,惊恐又含糊不清道:“仙师...泥..泥..肿么突然打...”
男子一边往后退,一边张开手挡着,生怕周檀月再给他来一下子。
周檀月帮男子捡起他的四颗大门牙,放在他张开的手心上。
“抱歉,我吃饱了就控制不住力气,还打断了你四颗牙,希望好好记住今日,下次不可抢别人的包袱了”周檀月神色严肃道。
她好久没吃饱饭了,没想到原来吃饱了饭力气这般大。
姥姥说了,坏人若是不惩罚便永远不会变好,便会去祸害下一个人。
但她只是想给这男子一个教训,没想到把他打成这样。
她靠近这男子,想再安慰一下这男子。
男子被她吓地呕吐不止,将方才吃下去的饭菜全都吐了出来。
“早知道吃饭前就打你了”她十分诚恳道
男子一脸惊恐,鼻子嘴巴汩汩流血,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憋...过来!”
他疼地泪流满脸,一摸自己流血不停的脸。
他的鼻子,也被打断了!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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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紧自己的牙,连滚带爬地起来跑掉了。
周檀月追到酒楼门口大喊道:“日后不可再抢东西了,否则我会回来打你的!”
男子跑到街上又感觉脑袋晕乎乎地,跑地东倒西歪,不一会就摔倒在地。一听周檀月的喊话,立马爬起来继续跑,像只扭来扭去的跳蚤在街上乱跳。
他今日算是看走眼了,抢劫抢到硬茬头上了。
***
白青蘅回到长风楼时心情不太愉悦。
乾坤一共分为三个宫:万阵宫,相宫,灵符宫。
万阵宫为三宫之首,修行的是阵法,相宫修的是占星术与命术,灵符宫修的是符隶之术。
乾坤的三宫每次下界招收弟子都是独立的,她出自万阵宫,今年万阵宫的弟子自然是她来招收。
今年他们万阵宫招收到的弟子最少,才十五名,隔壁相宫和灵符宫都招收到好几百名的弟子了。
更可气的是,她方才收到同门消息,他们万阵宫的十五名弟子有十二位都是南境的,由于家中离的不算远,便约定一同赶来绥阳,却在赶来的路上遇到了地裂,十一位已经确定死亡,还有一位不知所踪
南境近日发生了大规模的地裂,死伤无数。
怎么恰巧就有他们万阵宫的弟子!怎么偏偏就约到一起来!
剩下四位北境的弟子出发之后就再没收到他们的信息。
这下界的凡人没有玉讯,平日只能书信交流,她收到他们出发那日寄来的书信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白青蘅脸色不虞,师姐他们去执行的任务如此艰巨,留她在这亲轻轻松松招个弟子,如此简单的任务也叫她碰到麻烦。
本来招收到的弟子就少,还死了这么多个,外门的弟子招不满,她怎么和师父交待。
她烦躁地跳下马,见到长风楼门前一位小孩在蹲着抹地。
一旁的店小二跟在她身后面道:“哎呦,小仙师,不用您亲自来,我来就好了”
店小二见到白青蘅来,指着那小孩道:“白仙师,您回来啦!瞧,你们乾坤的弟子来了,傍晚刚到的!”
店小二回头拍了拍一心抹地的周檀月,小声道:“小仙师,别抹啦,白仙师回来了,快起来叫声师姐吧”
周檀月闻言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对着白青蘅道:“师姐好”
白青蘅脸上终于涌出喜色,拉着周檀月左右瞧了瞧:“终于有一个到了的,让我瞧瞧,你叫什么名字?”
周檀月:“周檀月,檀木的檀,月亮的月”
白青蘅:“好好好,周檀月是吧,你是第一个到这的,不错不错”
周檀月憨笑道:“我出发的早”
一旁的店小二道:“哎呦,可算有一个到的了,白仙师这些日子都在等着你们来呢,这往后呀,便是同门的师姐妹了”
白青蘅:“同门尚且说早了,要等你入内门才算得上同门,不过,我看好你”
店小二对周檀月印象好地很,这孩子一来便帮着他打扫卫生,看着老实心善,实在是个好孩子。
他对白青蘅道:“小仙师能干地很呢,一人能挑四桶水!”
周檀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今日吃得太饱了,浑身的力气没处使”
白青蘅被她逗地哈哈大笑,一拍她的肩膀道:“劲没处使不如趁此机会多习些阵法,碰巧我那有些书籍,等会便让人拿给你”
她此次下界带了几本阵法相关的书籍,但那是应付她爹娘的,她都来下界了,自是要玩个痛快,还看那些做什么,不过刚好给这个小孩看。
周檀月点点头:“多谢师姐”
16. 阵破
宋玄章与谢双卿等还是头一次见识到下界的人妖边界。
他们和周城主等人先是穿过了海磐石砌成的长墙,这里驻守着成千上万的边防军,其中也有一些术师,他们都驻扎在海磐墙内,提防着远方的妖域。
穿过海磐墙,便是乾坤当年在下界设置的防御阵了。
这是一道极其震撼的屏障,像一道天幕倾泻下来的柔和绿光,看不见尽头。宋玄章伸出手触摸这道屏障,灵纹从他的手掌往外荡开,如同水面的波纹。
他手中加重了几分力气,这灵膜便往里头凹陷了些,但他的手却穿不过这层屏障,防御阵的阵眼感知到他,其余阵眼纷纷像他的手掌处输送灵力,他掌下的那层防御罩立马变得坚硬起来。
好生神奇
就是这样一道看似柔和的屏障,却阻隔了妖域上百年。
宋玄章对下界的人妖两族纷争并不了解,他此刻只是惊讶与乾坤防御阵的精妙。
奇卦师当真得天独厚,借助天地之力,竟能设计得出如此阵法,听闻上清界的诞生也离不开奇卦师。
透过这层柔和的防御阵,只看看到北方的妖域是一大片的冰原,一望无际,冰蓝的湖面结了厚厚的冰层,倒映着天幕。雪山连绵不断,巍峨屹立在远方。就是这片冰原,隐藏了无数只妖兽,当初它们被驱赶进妖域,便一直蛰伏在其中。
宋玄章细细观摩着这阵法。
乾坤的防御阵并不是一道密不透风的墙,而是有固定位置的灵眼释放出的灵力所编织成的灵墙。
五年过去了,上一批输入灵眼的灵力渐渐消散,此刻防御阵的灵眼变得暗淡,灵眼之间的灵气疏散,中间出现了许多的缝隙,这也是一些小妖能够溜进防御阵的原因。
逍遥宗此次要做的便是将执法堂交给他们的清玉石中的灵气输送近防御阵,让灵眼与灵眼之间重新变得紧密无实,让这防御阵恢复,继续为下界的百姓抵挡妖族。
他们从执法堂那领取任务时,执法堂交给了他们几袋清玉石,用以向下界的防御阵输送灵力,这其中包含在和执法堂给他们此次任务的酬劳。
宋玄章作为宗主,为保宗内弟子的公平,将清玉石平均分成了五份,各自保管。
裴嘉很快就赶了过来,她将自己那份清玉石交给宋玄章。
宋玄章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就剩三块清玉石了”。
裴嘉不满道:“我的鹿车可花了大价钱呢,我好歹还剩三块,风怀麟可是一块都不剩了,他下界的时候把玉石全拿来贿赂仙侍了”。
不过想到风怀麟那只狐狸的下场,裴嘉笑嘻嘻地向一旁的谢双卿道:“风怀麟那只狐狸怕是找不到了呢,他真是大意,看来也没将那只狐狸放在心上”。
谢双卿没有言语,她知道,不光是裴嘉的玉石所剩无几,她与宋玄章还有裴胥的玉石都没剩几块了。
本以为下界的防御阵只需几块清玉石便可填满,没曾想着防御阵比他们想的要庞大许多,灵眼多到数不清,但玉石已被他们花完。
此时周城主等人就等候在他们身后,焦急地等待着他们重新将灵力输入防御阵内。
众人都没注意到,一阵又一阵低低的怪异声正从防御阵后方的妖域传来,冰原上的光芒太过刺眼,以至那头的异动未被注意到。
宋玄章感受到身后凡人的视线,脸面挂不住,心中有些烦躁。
他们需要先将防御阵的灵眼关停,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新一轮灵气的更替。
他硬着头皮将仅剩的几块玉石中的灵气输入进去,那几块清玉石很快就被吸干。
但防御阵的灵眼却还是处于半亮不亮的状态,周城主见过防御阵的鼎盛时期,那光芒十分强烈。
周城主不由得出声询问:“仙师,这防御阵是否已经重置完毕?”。
宋玄章脸色未变,道:“是”。
周城主犹豫道:“可这阵眼为何还是如此暗淡?是否灵力不够?”。
宋玄章道:“下界防御阵所耗灵力过多,是以上清界决定削减防御阵的力度”。
周城主震惊道:“可我们交上去的赋税并未减少,也并得削减防御阵力度的通知之讯”。
宋玄章却是已经不想和周城主废话,他道:“你们担心地过多了,又不止十四城设置了防御阵,别处的防御阵也会护着人族”。
周城主有些焦急:“仙师,这防御阵事关整个人族的安危,不能出差错阿!”。
他们正说着话,突然,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传来。
眼前的防御阵突然炸开一片血雾。
众人转身看去。
一只身形庞大的牛妖撞击在了防御阵上。
周城主脸色一变,他听到了那种嘶吼声,细碎地,低沉地,像是从地底深处发出的。
这声音他幼时听过,母亲告诉他这是野兽蓄力时发出的声响。
他猛地抬头,道:“不好,是妖族!”。
果不其然,又有几只牛妖要不要命地冲向防御阵,速度极快。
血雾不断地炸开。
宋玄章不以为意,他在上清界时见过化妖的野兽,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伤了几个灵力不高的仙侍,没一会就被几个二阶灵术师制服。
妖族在上清界的仙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不以为意道:“前方便是妖域,有几头妖兽冲撞实属正..”。
话还未说完,防御阵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上空突然涌起一阵阵嘶吼声。
天空中的日光像是突然被遮蔽般,忽地暗了下来。
紧接着,哗啦啦的声响传来自头顶传来
像是洪水倾泻般从防御阵的上空涌入一群黑漆漆的鸟妖。
这群鸟妖体型巨大,完全不似他们平日里见到的鸟类,他们甚至叫不出这群鸟妖的名字,鸟妖遮天蔽日般涌了进来。
原来它们方才在声东击西!那几头野牛妖完全是为了掩护上头的鸟妖。
防御阵的上头不知何时聚集了如此之多的鸟妖,它们尖利的喙啄破了防御阵的灵眼。
宋玄章等人这才变了脸色,谢双卿率先凝出金弓,射死了几只鸟妖。
防御阵上方的灵眼已被破坏,这灵眼自上而下逐个溃败,防御阵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它的灵力一点点在消散。
那群鸟妖见了他们如同恶鬼扑食,不要命地同他们扑来,同时还瞄准了拉着鹿车的巨鹿。
巨鹿受到惊吓,撒开蹄子跑了起来,却被一群鸟妖围住。
这群鸟妖数量庞大,张开的喙之间居然长着森森利牙。
他们还是第一次瞧见鸟的牙齿,怪异极了,令人毛骨悚然。
巨鹿几下的身躯几下便被啃食出几个血洞。
宋玄章等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巨鹿非一般的鹿,身上带着灵性,居然就这样被啃食了,这群鸟妖饥渴至极,见到生肉便想啃食。
周城主带来的府兵许多也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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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妖所伤,他奋力抵抗着鸟妖,身上已然出现几个血洞。
他奋力杀出一条血路,送出几位府兵,大声道:“快去通知海磐墙,通知城中百姓躲进防护罩!!快去!!!”。
周城主转身对宋玄章道:“仙师,还情仙师修复防御阵阿!”。
宋玄章却是没有理会他的话,这群妖兽已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远非他们见过的妖兽所能比拟。
裴嘉的身上也被啄出几个血洞。
然而,一阵轰隆隆的地鸣声传来,远处出现一群涌动的黑浪,这群野兽的数量多到数不清,密密麻麻地压了过来。
远远地从妖域的冰原冲来,地动山摇,声响巨大,像是要将大地震碎。
宋玄长想用‘脱兔’跳出去,却发现周围围满了鸟妖。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看着在与鸟妖奋力作战的周城主和几位府兵,脑海中顿时涌现出脱困之法。
他们四人对视一眼,各自明白心中所想。
周城主肩膀上的血洞止不住,他看着即将到来的妖兽潮,焦急道:“仙人,还清仙人助我等修复防御阵,周某愿献出全部报答仙人”。
“是吗?那你便替我们挡住这妖兽吧”。
宋玄章脸色一狠,与谢双卿等联手将周城主和剩余几位府兵推了出去,他们身上的血腥味瞬间吸引来了鸟妖。
道路得以被劈开,宋玄章四人连忙逃了出去。
前头被城主推出去的府兵远远地看到这一幕,脚步步伐跑地越快。
激烈的妖鸣响彻边防。
******
周檀婉派过去给城主传递消息的人迟迟没有回来,她实在放心不下,连夜骑马飞奔去防御阵。
她骑得太快,耳边的风像刀子似地刮过。
此时这片辽阔的草原上只有她骑马的马蹄声。
前头的天际线远远跑来一位府兵,是从防御阵跑回来的。
府兵一见到她,便焦急地朝她道:“十小姐,十小姐!”。
府兵身子酿呛了一下,似要站不稳。
周檀婉一把拉住缰绳,跳下马接住了即将摔倒的府兵。
“发生何事?防御阵如何了?”她道。
府兵十分焦急,话都差点说不清:“他们带的玉石不足,防御阵破了”。
“怎会如此?!”周檀婉大惊。
府兵急地满头大汗:“妖袭!妖族对我们发动进攻了!城主他..他被那几位仙人推出去挡路..”。
话还未说完,周檀婉便急着起身要去防御阵那。
府兵焦急地拉住她,道:“十小姐!城主吩咐你们要守好城中百姓”。
府兵说完便气息奄奄,他胸口的血渗透了挡血的纱布,此刻滴滴答答地向下滴着血,府兵道:“我..还要去通知海磐墙”。
周檀婉接住他,向他的伤口输送灵力,却发现他身上的血洞不止一处,怎么都止不住,周檀婉安慰道:“你莫要再动气,我替你疗伤,你放心,我会去通知海磐墙”。
府兵心中的气放下几分,眼神却已经露出死气,他奄奄一息地道:“那就好,我娘还在家中,十小姐,我娘...”
话还未说完,便已经没有了呼吸。
周檀婉眼睛通红,替他合上了眼。
她已经看到了远处那铺天盖地的妖兽,犹如一团黑雾,正朝着他们涌来。
她将府兵的尸体绑在马背上,马不停蹄地冲向最近的海磐墙据点。
17. 妖袭爆发
周檀婉几乎是一刻也不敢停歇,很快便赶到了最近的海磐墙据点。
她一个翻身冲下马,抬头冲着城墙上的士兵大喊道
“防御阵已破!!防御阵已破!!所有人做好准备!”
海磐墙处的士兵闻此立即防备起来,她的几位哥哥姐姐也在此,急忙询问
“阿婉,发生了何事?”大姐周檀曦问道
周檀婉急地满脸发红,只道
“防御阵破了,快敲响灵鼓!!”
她说完便一步两个台阶地地冲上城墙,拿起棒槌,用力击打起城墙上那面巨大的灵鼓。
“快!敲响所有灵鼓,警示其他边防城”
‘咚!’‘咚!’‘咚!’
灵鼓的声音响起,先是在近处响彻,紧接着,一阵一阵地,犹如水纹,慢慢地向远方传送。
紧接着,相邻据点的灵鼓也响了起来,这灵鼓会一点点传遍整个边防八十四座城。
周檀婉抓住周檀曦的袖子,急切道:“是鸟妖!是鸟妖!它们速度太快了!就快要过来了!”
周府中有关于妖族的妖谱,这本妖谱每位孩子都要熟读
鸟妖目视千里,速度极快,寻常百姓根本跑不过它,若是没有及时隐蔽,只怕会被鸟妖啃食地骨头都不剩。
周檀曦通过海磐墙的瞭望镜远远地便瞧见天空中那飞来的黑浪。
她双手按住周檀婉肩膀,镇定道:“阿婉,你速去城中,让百姓进防御阵内,此地有我们守着!我们绝不会让妖族跨过这条防线”
周檀婉点点头,眼眶却红了。
周檀曦说完便号令海磐墙的士兵
“海磐墙内,术师随我前去修补防御阵!非术师者在此地值守”
“这条边防线背后不只是十四城,更是整个人族,坚决不能让妖族跨过这里!!”
海磐墙处的士兵排列整理,城墙处已经驾起了巨型的弩,还有一列士兵随周檀婉进入城中护卫百姓
妖族进攻的消息在边防线传开,灵鼓声响彻边境,边境所有的术师都出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边防城的士兵奔相走告,通知各座城中百姓南下避妖祸。
一时之间,北境边防混乱了起来。
***
沈归荑在河边敲着衣服,娘一早便带着阿姐去方城找那位老医师了。
她趁妨儿睡着将家中的衣物拿到河边来洗。
忽然,‘呜’地号角声传来
沈归荑停下敲打的木棍,抬头望去,只见漫天飞鸟。
她突然想到什么,立马站起身来向家中跑去,一边跑一边惶恐着,连衣服都顾不着了。
这鼓声,该不会是.....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大规模的妖袭近百年都没发生了。
‘咚咚咚’四面八方想响起了敲鼓声,又急又响。
这是城墙处的灵鼓,用来警示妖族进攻的。
城主每年会集结百姓听此鼓声,告诉众人,这是妖族进攻的信号。若是听到此音,莫要犹豫,要尽快逃命。
果真是妖袭,怎么会!
沈归荑满脸焦急,脚下一个酿呛,摔的头破血流,又立马爬起。
她奔至家中一把抱起还在熟睡的沈妨,便夺门而出。
她慌张地往城门口跑去,只见沿路一片慌乱,道路拥挤。
所有人都在奔向防御阵,寻常房屋难以抵抗妖物,十四城比邻妖域,早就设好了各处防御阵,让百姓能在妖袭时都能有躲藏之处。
阿娘她们现在身在何处?
沈归荑身处拥挤人群之中,丝毫动弹不得,只得小心护着怀中幼儿。
“城中百姓快进防御阵!鸟妖来袭!”
周檀婉骑马在城内大喊道,数千名术师匆忙汇聚在周府大门处,整装待发。
远处天际浓烟翻滚,火光冲天,脚下的地面震动起来,相隔百里还能感受到大批妖兽前进的脚步声。
一时间,城内陷入一片混乱,百姓们慌忙逃窜,尖叫声起伏跌宕。
大批防军快马加鞭奔向防线,紧急的马蹄声踏遍十四城,所到之处成土飞扬。
有术师骑马前来领着众人进防御阵,沈归荑被领到一处草棚内,这草棚上方设置了防御阵,里面满满当当地都是人。
她慌张地看向外头,外头还是一片慌乱,天空中张了淡金色的网,覆盖住了整个十四城,用来防御会飞的妖兽。
很快,便有无数只黑乎乎的东西撞向金网,似是不要命般,发狠的冲刺着。
那模样根本就不像寻常鸟类,身形巨大无比,成群结队。
怀中甥女哭闹起来,沈归荑安抚着她,脸色却是无比苍白。
阿娘她们现在在哪?有没有进防御阵?
她心脏像鼓一样狂跳着
远方的厮杀声响传入耳里,众人面色惨白,满头大汗,开始你一句我一嘴地小声交谈了起来
“怎么会突然有妖袭?”
“我们不会都死在这吧
“早知就尽早搬离了”
......
阵中人又惊又惧,有胆小者已被妖兽吓的哭出来。
头顶不断传来轰鸣,一批又一批的鸟兽在冲刺着防御阵。
数量之多,如乌云蔽日。
一阵令人发毛的嘶戾声在头顶天空响起,牛棚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透过草棚的缝隙,只见那金网已被撕开一个口子,一只鹰兽钻了进来,盘旋在天空,身形巨大,飞过时遮天蔽日,面相凶恶,一双鹰眼死死巡视着地面。
牛棚内的百姓吓地面色呆滞,一动也不敢动。
嘶戾声久久地在上空盘旋
沈归荑紧紧捂住甥女的耳朵,试图隔绝这恐怖的声响,可她却一直哭闹不止。
值守阵法的周檀婉见此,食指一点沈妨的额头,她便昏睡了过去。
沈归荑拉住周檀婉的手,道:“外面太危险了,你同我们一起躲在这里吧”
周檀婉却是轻轻挣脱开了她的手,对着沈归荑笑笑:“放心”,随后便凝聚灵力,将这防御阵封了起来。
那只鹰兽在天空盘旋了一会,突然气势凶猛地向地面俯冲。
远处传来大批人的尖叫,一群鸟妖也跟着鹰兽冲向了地面。
看来它们是发现了一处防御阵阵点
周檀婉心一紧,已经有妖兽进入城中了,便意味着海磐墙已经被妖族撕开了口子。
这会是第一波闯入城中的妖兽,若是前方的防御阵不能及时修补,将会有源源不断的妖兽涌入城中。
身后百姓的哭泣声传入耳里,她的指甲几乎要抓进掌心,急忙冷静下来安慰身后的百姓,道:“我会护你们周全的”
远处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周檀婉突觉心中一痛,心线断了一根。
紧接着,又是一根,两根,三根,足足断了五根。
她眼睛通红,这是周家每代孩子都会种下的心线,让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的安危。心线断,便是人亡,她的兄弟姐妹此刻也在守着自己的责任。
姥姥曾教导过周家孩子
若是妖族来袭,不可退让,不可失责,他们每个人要守好自己的职责。
越来越多的妖兽涌进城中,周檀婉不知道防御阵和海磐墙现今到底如何,她只能死死守着身后的防御阵。
而在远处有一条巨蛇,它在不远处的房梁盘旋着,鳞片闪烁着令人胆寒的黑色光泽,竖瞳缓缓转向防御阵中的百姓。
它好不容易越过了防线,此时已是饥肠辘辘,只要再食五人,便可突破三级幻化成人,到时候混迹人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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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至此,巨蛇饥渴又兴奋地吐了吐蛇信子。
一颗灵爆球骤不及防地被掷在牛棚前。
‘啪’地一声,白光闪现,灵气炸开。
“守我乾坤,燕尾盾!”
周檀婉双手结印,口中迅速念出术诀。
一面灵盾突现,如鸿雁之尾一子排开挡住了爆开的灵力,一瞬间黄土飞扬,四周变得模糊不清。
尘土散开,只见一头气势汹汹的耗牛妖出现在眼前。
它身躯雄壮,蓄势待发,一身肌肉似铁般坚硬,喉间发出低吼,眼神发怒地盯着阵前呈防御姿态的周檀婉。
周檀婉一惊,她在周家的妖谱上见过耗牛,与这只很不一样。
妖族的体型竟是比以往都大了一圈,耗牛妖性情刚烈莽撞,皮毛刀枪不入,难以对付。
耗牛妖怒吼着朝防御阵奔来,周檀婉手中灵气幻化成链,缠住它们的四肢令它们动弹不得。
另一只手中汇聚大量灵气。
“万灵归一,星月刺!”
周檀婉手中灵气瞬间凝实成一把锋利的短刺,短刺尖端闪烁着幽暗的寒光。
她一跃而起,借着自身的劲扎向它的颈部。
耗牛妖被刺中,仰天一怒吼,牛蹄乱蹬着,她被这大力甩飞,重重砸向地面。
她迅速爬起,却见那耗牛妖颈部只受一点皮外伤,它继续冲向草棚下方的防御阵,一下又一下撞击着阵法屏障,里面的百姓吓得尖叫不止。
周檀婉双眉皱起,死死盯着耗牛妖。
星月刺为近身利器,专攻皮糙肉厚的妖兽,竟也无法伤到这头耗牛妖。
“灵聚,护城盾!”
周檀婉想不了那么多,那耗牛妖的角几乎要将这防御阵顶破。
她只能先使出她能使出的最高级别的盾法。
灵气汇聚,如城墙般自地面立起,挡住了耗牛妖的攻击,周檀婉双手撑着护城盾,竭尽全力将耗牛妖推离防御阵。
耗牛妖后蹄发力,两只尖叫尖如破竹,不断顶着灵盾,它力大无穷,很快就将灵盾顶开一个洞,周檀婉急忙用灵气补上。
耗牛妖却突然后退一步,周檀月心一惊,暗道不妙,就见它突然猛地冲向护城盾。
周檀月知道护城盾定承受不住这般冲击力,收了盾,使出灵链拌住耗牛妖的蹄子,耗牛妖及横冲乱撞,冲散了灵链,周檀婉顺势捏出一颗小型灵爆弹想要炸伤耗牛妖的眼。
她修为不够,捏出的灵爆弹也不大,否则便可直接炸死这牛妖。
耗牛妖却是径直挣开了灵链,相周檀婉迅速冲过来。
周檀婉手中灵爆弹凝成刚要释放,耗牛妖就已经快要冲到跟前,她不能躲避,只能抓住它的角,耗牛妖力大无穷,牛角一下子扎进周婉婉的手臂,那颗未凝成的灵爆弹在她手臂处爆开。
‘嘭’地一声,炸开了耗牛妖的半个脑袋,牛妖瞬时倒地死亡。
周檀婉的一条手臂被炸破,眼睛也被炸地流血不止。
疼痛遍布全身,她却没有时间去查看伤口,脑中飞快思索着方才的灵爆弹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她想到老师讲过人体的识府是最好的灵膜,要向全身输送灵力,又得贮存着灵力,这也就意味着,术师本身就是颗威力巨大的灵爆弹。
她跪在地上,一手撑地,抬头看向前方,模糊的血色中几只威猛的妖兽站在巷中。
天空的鸟妖越来越多,它们被这里的血腥味吸引,周檀婉将口中鲜血吞了下去,强撑着站了起来。
她已经想到了对付这些妖兽的法子,不过她不能倒在这里,血腥味会吸引越来越多的鸟妖。
周檀婉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这条巷子的尽头,突然一人骑着一批白马飞速地奔过来。
是风怀麟
18. 蛇妖
风怀麟在府中待着,等裴嘉他们从边防线回来,没曾想这地居然爆发了妖袭。
起初他还不以为意,以为凭着自己的修为足以抵御这些妖兽,可是他发现,这批妖兽根本不和他们上清界以为的妖兽一个摸样,且凶猛无比。
风怀麟将侍女小厮堵在府中吸引那群妖兽的注意力,自己骑着马飞速地跑了。
他一路向城外跑去,碰见许多妖兽,识府内的灵力已快被耗尽。
此时见到周檀婉,眼前的少女半只手已经被炸毁,滴滴答答淌着鲜血
那双漂亮的眼睛也被炸毁了一只,单薄清瘦的身影浑身是血,她站在街巷的尽头,像一只恶鬼一样,拦在他的前路。
“你做什么?”风怀麟不悦道
“仙师,防御阵之事还未解决,你想去哪?”周檀婉满脸地血,语气也不似以往恭敬。
“笑话,你有何资格来质问我?滚开!”风怀麟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檀婉。
周檀婉没有说话,也没有挪动半步,那只只剩下血洞的眼睛‘看’着他。
风怀麟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果然,不远处的巷子转角处,走出了几只巨型耗牛妖。
周檀婉吹响口哨,那几只耗牛妖被声音刺激到,向他们这冲来。
风怀麟一鞭子抽在马背上,想要快跑。
一根灵链缠住马蹄,他一下子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风怀麟大怒,那几只耗牛妖已经向他冲了过来
他只能使出灵盾抵挡,耗牛妖的劲几乎叫他吃不消。
突然,后腰一凉,周檀婉手持星月刺狠狠刺向他的腰部,他来不及反应,又是一刀。
风怀麟一只手抵住盾,一只手还要抵御周檀婉的攻击,他一怒之下用盾将耗牛妖顶出几米,转身便刺向周檀婉。
周檀婉却没有躲,直直让灵剑贯穿了自己的腹部,她伸手抱住了风怀麟。
风怀麟心中顿感不妙,想要抽出剑,周檀婉看似消瘦,手却像铁钳一样死死抱着他,然后带着他猛地往后退。
他急地想要杀了周檀婉,却已是来不及。
‘呲’‘呲’尖锐的牛角刺破血肉的声音。
风怀麟身后那几只牛妖的牛角将他与周檀婉捅了个对穿,他痛地浑身发抖,想要挣脱,周檀婉那只仅剩的手却死死抓住一只牛角,不让他动弹半分。
“仙师,世上没有人生来卑贱,杀人者势必要血债血偿”
周檀婉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疯意,她温婉清雅的面容此刻血迹斑斑,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
她抬起那只只剩血洞的眼睛,死死盯着风怀麟,她凝聚起自己识府的灵气,整个人都发起光来。
“你这疯子”风怀麟意识到她要带着自己同归于尽,拼命地挣脱,却为时已晚。
“太上赦令,以吾身躯,灵爆!”
在一句急促的术诀之后,周檀婉体内的全部灵气急速压缩成点,她的识府迅速炸开,连带着风怀麟的识府一起。
识府爆开的威力极大,‘嘭’鲜血飞溅,空气中血雾弥漫,满地的血腥与碎肉。
天空中被吸引过来的那群鸟妖和那几头耗牛妖被炸的支离破碎,一时间小巷子里的妖兽都被炸成碎片,纷纷掉落在地。
风怀麟半边身子被炸碎,露出森森白骨,他身上的碎肉不停地往下掉,已经不成个人形。
他用尽全身灵力才护住自己半边识府,此刻只能拖着残破的身子,爬行在小巷里,拼命拿到那只几乎要被炸毁的玉讯。
***
识府爆炸的威力巨大,防御阵被这灵爆波及,已经摇摇欲坠。
一只暗中观察的蛇妖现身,缓缓来到防御阵前。
它不是那名术师的对手,也不是那几头耗牛妖的对手,方才将灵爆球丢在阵法前,引来耗牛兽,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好让它捡了个便宜。
人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它可真是将人族的东西学个透彻。
蛇妖兴奋地吐着蛇信子,蛇尾凝聚灵力不停地甩在防御阵上,不一会,本就摇摇欲坠的防御阵便消散在空中。
阵中人第一次见此妖物,有的吓地晕过去,有的站起身来就跑,被这蛇妖一尾甩飞在地,再一口吞入腹中,不久又吐了出来,还口吐人言道:“皮糙肉厚的,难吃”。
沈归荑听到它说人话,心中一阵恶寒,身体发凉。
它刚想跑,那蛇妖便用灵力凝出几张盾,将众人围在其中,不得逃跑。
沈归荑用力地捶着灵盾。
周围人吓地大叫。
蛇妖充耳不闻,滑行在人群中,左挑右捡。
“这个细皮嫩肉,定然美味”说着将一个年幼孩童吞入腹中。
遇见不合它意的,便一尾拍死。
沈归荑被挤在角落,手上已是遍布血迹,但着屏障连一丝裂缝都没有。
很快,蛇妖来到她跟前,沈归荑眼神惊恐,望向周围的身体,发现此时就她活着了。
她死死抱着怀中的孩子,一点点往后退,却已是退无可退。
蛇妖腹部被撑地肿大,里面的人似是未断气息,还在不停地蠕动着,蛇妖吐着蛇信子,一双竖瞳饶有兴趣地盯着二人。
“哟,这还有个孩子呢”他凑近沈归荑。
他的竖瞳又转向沈归荑怀中的幼儿,舔了舔蛇信子,道:“不对,是还有两个孩子呢”。
“我已将近饱腹,你们二人只可食其一,该选谁呢?”它悠悠道
沈归荑头脑僵硬了一秒,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哀求道
“选我吧,我细皮嫩肉,好吃的”
蛇妖缓慢在她面前滑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都说人族自私自利,但我看也不全是,既然你如此关爱这幼儿,那我便大发慈悲,吃你吧”
沈归荑忍者害怕抬头看向蛇妖,想确认他所言真假。
蛇妖嗤嗤笑两声:“你还不将她放下,是要我一并吞了吗?”
蛇妖小心翼翼地将甥女放在一旁,怕蛇妖出尔反尔,还将她放远一些。
她跪坐在地,浑身颤抖,仿佛等待蛇妖将她吞入腹中。
就在蛇妖缓缓滑行至她面前时,沈归荑一下子扑上前抱住蛇妖,将藏至袖中的锋利石头狠狠捅向他。
蛇妖生性狡诈,她一死,势必不会放过妨儿。
却不想那蛇妖好像早有防备一样,一尾拍在她的后背,将她震地口吐鲜血。
沈归荑从蛇妖身上滑下来,下意识挡住不远处的沈妨。
“既如此,那便让那小儿去死吧”
蛇妖露出顽劣的笑,咧开大嘴,露出森森利牙。
他尾巴衔起那块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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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一下子穿透沈归荑的右手,将她钉在地面动弹不得。
沈归荑挣扎着将手掌拔出来,那蛇妖动作更快,巨尾一卷,将沈妨卷起整个吞入腹中。
‘阿!’她大叫一声,手掌整个被她硬生生地拔起,上面留下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她发疯般冲向蛇妖
“你这个畜生,将她吐出来!!!”
她手紧紧勒住蛇妖的脖子,用力摇晃。
阿姐嘱咐过她照顾好沈妨,这畜生怎可将她吞入腹中。
蛇妖食人过多,实在腹胀难受,一时顿住,才被她偷袭成功,被这一句畜生惹恼,张开大嘴一口咬在她肩上。
薄薄的肩胛骨一下子就被利牙贯穿,沈归荑闷哼一声,一只手竟伸入他口中去拉里面的东西。
蛇妖被搅地难受至极,心生怒气,蛇尾紧紧缠住了沈归荑的身体。
沈归荑被缠地双眼爆红,青筋崩起。
突然,蛇妖浑身一痛,他浑身失了力,竟开始幻化成人形。
沈归荑看着面前倒地的赤果男子,他的腹部还是不正常的隆起,却远没有蛇妖形态的大。
那么多人呢,这条蛇吞了那么多人,现在幻化成人形,都去哪了?
沈归荑双目爆红,拿起一旁的石块用力砸向男子的脑袋。
一下,两下,三下,砸地他头破血流,血浆迸溅
“你把她吐出来!!!”
沈归荑又拿那石块去划他的肚子,锋利的石块很快就割开蛇妖的皮肉,沈归荑拽住蛇妖的肚皮,往两边用力一撕,鲜血流淌了一地,肚皮被撕开,她眼睛爆红,伸出手去拽蛇妖肚子里的东西。
蛇妖被她砸地头晕眼花,又被这腹部的剧痛惊醒。
他灵力恢复一二,一掌拍在沈归荑身上。
沈归荑却仿佛察觉不到疼痛,见手中石块被劈落,便扑至他身上,一口咬住脖颈,十分用力。
蛇妖吃痛,掌中凝聚仅剩的灵力,向她腹部拍去,将她整个人飞在地,口中还衔着一块从蛇妖脖子上撕扯下来的肉。
“你这个疯子”
蛇妖气急败坏地咒骂了一句,语调奇怪,他摸向喉间,少了一块肉,血液汩汩地往外流。
蛇妖气愤极了,但他没料想此刻会化人形。
妖族初始化成人形会非常虚弱,此时他的灵力所剩无几,怕碰见其他妖兽,想要快速逃离。
沈归荑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腿,一手抓住蛇妖刚刚被撕扯开的肚皮。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蛇妖皮肉,疯了般大喊;“把她吐出来!!!”
蛇妖一掌一掌地劈向她,沈归荑被打地奄奄一息,手中力度却没有减轻半分,甚至咬向蛇妖。
蛇妖见自己的灵力如今连一个孩子都杀不死,更加想要逃离。
“疯子”他咒骂了一句,一咬牙,变幻成蛇形,一掌断了自己的尾,飞速滑走。
沈归荑立即起身去追,跑了几步便摔倒在地,才发觉自己的右腿已经折掉,她拿起石块狠狠敲向自己的腿,将折的骨头敲回去,又快速爬起,眼前的断壁残垣中却已经不见蛇妖的身影。
“阿!!!”
沈归荑发出绝望愤怒的叫喊,心如刀绞,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流。
这个畜生!!
竟吞了妨儿逃走,她该如何向阿姐交待
19. 阿娘
她一路跑着,城中正在下雨,路面又湿又滑,她扶着墙跑进街道里,青石板路泥泞不堪,她的裤脚沾满了泥泞的黄土,使她步伐沉重,四周都是急匆匆逃跑的百姓,脚步声凌乱又紧急,夹杂着街道里痛苦的呻吟,仔细听,还可听到细弱的哭声。
沈归荑脑袋嗡嗡地响,不敢去看这些人,她跑地又急又快,心中不断地祈祷着阿娘和阿姐无事。
雨滴砸在她的脸上,她止不住地颤抖,摔了好几跤,又迅速地爬起,手心处的的伤口一片血肉模糊。
阿姐会不会怪她,她该怎么和阿姐交待,她该怎么和阿姐交待
她们现在到底在哪?
沈归荑一路跑到城门,这里已是一片狼藉。
她见到了熟知的人,是隔壁的花婶,今早帮着阿娘一起搀扶阿姐去方城的,沈归荑急忙迎上去,抓住花婶的手。
“花婶,我娘她们呢?她们今早和你一起去方城的”
沈归荑仰着头看向花婶,满脸急切。
眼前的花婶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满脸死气。
沈归荑瞥见她身边的一支断臂,上头戴着一跟素镯,她认得这镯子,是花婶女儿小秀姐姐的。
沈归荑瞳孔骤缩,被这断肢冲击地后退了两步,她想拉着花婶一起走,花婶却挣开了她,指了指远处道:“快走吧,孩子”
沈归荑只得向前跑去,她大声叫着阿姐和阿娘。
“归荑!”一声熟悉的叫喊传来,是阿娘的声音,沈归荑急忙跑过去。
阿娘怀中抱着一个人,正是阿姐。
阿姐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急促,脸色苍白,鲜血染红了下半身的衣裙。
沈归荑跪下来,握住阿姐的手,着急道:“阿姐怎么了?”
沈慈抱紧了怀中的大女儿,神色十分悲痛,她道:“城门有几只虎妖,推到了巨石,知樾没来得及躲避...”
她说此闭上了双眼,眼泪流下来,嘴唇颤抖着。
沈归荑焦急地想要拉起沈知樾,她道:“阿娘,我们快点带阿姐去医治,现下还来得及”
沈慈却一动也不动,只是抱着沈知樾,沈归荑着急地大喊:“阿娘!”
她起身去拽沈慈,手却被沈知樾握住,她身下流淌的鲜血越来越多,几乎要渗出来。
沈归荑急了,想掀开盖着的衣服,替她按住流血的地方。
“阿姐,你坚持...”
沈归荑的声音戛然而止,衣物之下,沈知樾的双腿空空如也,血肉模糊的碎肉夹杂着脏器拖拽了一地,鲜血横流。
沈归荑顿时呆滞在地,她明白了阿娘为何抱着阿姐一动也不动。
寒气遍布全身,沈归荑喉咙像是被扼住,她想说叫阿姐坚持,她一定会找到人医治,可是话语丝毫说不出口。
阿姐该如何坚持?如何坚持?
怎么办怎么办
沈归荑不能细想将要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在痛,浑身抖个不停,死死盯着阿姐。
沈知樾嘴唇蠕动着:“妨....儿呢?”
她破碎的话像是一把刀,狠狠剜在沈归荑的心上
沈知樾的血流太多了,地上全是,她脸色白地脆弱,毫无生气,沈归荑能看到生机一点点从阿姐美丽的脸上褪去。
沈归荑浑身颤抖,不知如何回答沈知樾的话,她流着泪抬头看向阿娘,阿娘对她摇了摇头。
沈归荑明白了阿娘的意思,她将阿姐冰冷的手贴进自己不停哆嗦的嘴唇,轻声道:“她平安无事,城主府的人带了最小的一批孩子出了城”
沈知樾闻言似是松了一口气,眼角流下一滴泪。
“好好...活下去”
语毕那只削瘦的手无力蜷缩了起来。
她没有呼吸了。
雨声淅淅沥沥地下,悲痛到极点的呜咽卡在喉咙里,沈归荑颤抖到停不下来
“阿姐!”
一声痛喊后,她撕心裂肺,滚烫的泪水流满半张脸,她感觉像是有千百支箭矢射中心脏,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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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自已,抱住沈知樾的脖子不停地颤抖。
沈慈轻轻放下沈知樾,将沈知樾脖子上的红色平安符取了下来。
沈慈用力抓住沈归荑的肩膀,道:“归荑,快走,妖族很快就要来了”
沈归荑流泪不止,却突然看到沈慈身上的血洞。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慌张道:“阿娘,你怎么了?”
沈慈用力抓住她的肩膀,道:“归荑,好孩子,听娘的话,赶紧走”
沈归荑见到沈慈身上的血洞止不住的流血,害怕极了,嘴唇颤抖道:“你同我一起,我不要一个人走,我求你了....阿娘”
沈慈艰难地起身,脸色苍白道:“好,我同你一起”
沈归荑流着泪亲吻了沈知樾苍白的脸,将自己的兜帽扯下来死死绑住阿娘的肩膀,堵住那个血洞,在将沈慈的手抗在肩上,扶着她的腰,快步地往前走:“阿娘,你坚持住,我们往方城走,那里会有医师的”
沈慈没有言语
沈归荑心中害怕地很,紧张道:“阿娘,你痛不痛,我同你说话,你不要回我了,我与你说话就行”
雨还在下,沈归荑身上穿着那件新年衣,阿娘身上的血一直往外淌,年衣里头的柳絮吸满了雨水和血,又沉又冷,但她没有时间脱下,脚步不停地扶着阿娘往前走。
她恨自己年纪太小,不是个身强力壮的,不能扛起阿娘。
水滴顺着沈归荑苍白的脸颊从下巴上滴落下来。
沈慈的脚步越来越虚,沈归荑的心脏疼得厉害,巨大的恐慌感让她脑袋发蒙。
“阿娘,我求你,一定不能死,我只有你了,妨儿让妖族吞了,我骗阿姐的,是我不好,没有看好妨儿”
沈慈的最嘴唇一点点失去血色,整个人几乎靠在沈归荑身上,她奄奄一息道:“不...怪..你”
沈归荑继续走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自责又心痛:“是我的错,所以你一定不能死,否则我一人无颜存活于世,阿娘...”
20. 随靖秋
方城,这里是临近边防的一座小城,虽不直接挨着边防线,但也不算繁荣。
此时正是妖袭蔓延前的两个时辰,城内还是一片宁静。
灰白的天幕终于不再飘下一片片雪花,而是滴起了水珠子,雨水淅淅沥沥落下,汇聚在房檐上,再随着雨链子流入地面。
一位老妇打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如同往常般来到小巷尽头的那家木店开门。
这是她的小店,开在方城一条偏僻巷子的尽头。
就在她拿起钥匙时,却浑身一震。
她瞧见,眼前的天空中布满了数不清的阵眼,这些阵眼的灵流在她眼中一清二楚。
阵眼如同星辰,将这片灰白的天空点缀地像条发光的银河。
这是只有奇卦师才能看到的灵流,有奇卦师在这条巷子里布满了阵法,只等着她落网。
邻里随着她的目光望向天空,却是什么都没看见,于是奇怪,道:“随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随靖秋只道:“你快些走”
男子不明所以。
随靖秋转身,只见巷子的另一头。
一位白衣女子站在那,她缓缓叫出了老妇的名字:“随靖秋”
随靖秋没有言语,白衣女子身上的白金术袍叫她熟悉不已。
是乾坤,这么多年了,他们终究还是找到了这。
白霜站在巷子深处,飞扬的凤眸紧紧盯着随靖秋,眼神中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她的掌心按在腰侧的剑柄上,素白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敲打着剑柄。
而她身后的乾坤弟子一字排开,不知何时已经包围了这条巷子。
天空中正在下着小雨,雨水滴落在雪地里,混着泥土变成污浊的颜色,他们的白金术袍却滴水未沾,洁白无比,雨滴在将要滴落在乾坤弟子身上时就被一层金色的光芒挡住。
这群乾坤弟子就这样站在矮小的店檐前,浑身充满着杀意,与这条破旧的凡间小巷格格不入。
随靖秋知晓他们来的目的,也知晓自己今日怕是难逃一场恶战,她对着呆愣的邻里男子道:“还不快走!”
男子见到这群杀气冲冲的术师,终于意识到危险,从自家店的后门一溜烟地逃跑了。
白霜不屑道:“上清界的叛徒,今日交出流火剑,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随靖秋站在店前的屋檐下,被乾坤包围着,却有种生死看淡之感。
“要杀要剐凭你们的本事,但流火剑不在我手上”
她没有否认自己是随靖秋,她知道,乾坤今日能找到这,便自有确认她身份的法子。
白霜的眼睛像一条毒蛇一样紧紧盯着随靖秋,随后笑了笑,道:“撒谎”
她侧头对一旁的弟子道:“带上来”
几位乾坤弟子押着方才一位中年男子,正是方才逃走的邻里,他刚从后门跑出变被擒住,此刻吓得浑身发抖,被雨淋地像只落汤鸡。
白霜抽出剑架在男子脖子上,威胁道:“你若不交出流火剑,我就杀了他”
随靖秋:“荒谬,你要杀他与我何干?”
白霜笑了笑,戏谑道:“是吗?”
双方都不曾动弹,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电光火石之间,屋内的随靖秋以雷霆之势冲出了木店,她手中的拐杖一下子捶在那几名乾坤弟子的手,再一把抓住男子掷了出去。
乾坤的弟子顷刻之间也动了起来,白霜一跃跳上了屋顶。
她双掌相对,食指与无名指交互,天空灵流变动,雨势被搅乱,毫无规章地飞溅起来。
“困!”她道
一张金色的网从天而降,盖住了那个在雨中飞速窜动的老妇。
但只见随靖秋脚步一转,又从那张网中溜了出去。
但那名被她扔出去的男子却再次被乾坤弟子捉回,他们当着随靖秋的面割开男子的脖子,鲜血顿时飞溅空中,和雨水混在一起滴落地面,地面上的污水掺上了一抹鲜艳的红。
随靖秋终于有一丝怒气,她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白霜站在屋顶,俯视着她道:“随靖秋,别白费力气,你以为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吗?你看看这片天空,都是我们布置的阵眼,我们早就找到你了。今日你若不交出流火剑,我们必将血洗这座城,让所有人跟着你一起死”
白霜随即便调出五灵阵,那五颗灵点追着随靖秋,其中水灵点疯狂地涌出大量水弥漫在随靖秋周围,又形成一条水绳牢牢缠住随靖秋的双腿。
落雨简直对水灵点有利极了,她要逼随靖秋使出流火剑。
但随靖秋却是脚步一转,避开了那条水绳,随即用自身灵力调动那颗土灵点,霎时她脚底的地面裂开,产生巨大的吸力,将水尽数吸了进去。
白霜眉眼沉下来,随靖秋果然不好对付,她虽然识府受损,不能凝聚灵眼,却能调动他们已经设置好的灵眼。
白霜转头怒对身旁弟子:“我不是吩咐过,你们布置灵眼时不可与往常一样吗?寻常的阵眼随靖秋一眼便能看出”
这下他们提前做好的准备反而为随靖秋所用。
白霜的神色冷下来,仿若结了一层冰霜,随即将其他所有阵法的灵眼凝聚到五行阵中的水灵点,水灵点迅速彭大,方圆数百里的水尽数被调了过来。
她知道随靖秋识府受损,方才调动那颗土灵点已是她的极限,倒要看看随靖秋好有没有那么多灵力去调动同样大的土灵点对付她。
白霜冷冷道:“随靖秋,你要再用土灵点去破坏这颗水灵点,这座城就要地裂了,到时将会有无数凡人死于你手”
天空中的雨势迅速增大,那颗巨大无比的水灵点升空,灵流搅乱雨势,形成一股漩涡,将周围的雨水,湖水,甚至普通百姓家中的水都汇聚了起来,水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汇聚在这座小城。
白霜事先观察过了,这座城的地势中凹外凸,如同一个水盆,可以将水蓄起来。
如若随靖秋今日不使出流火剑,那这座城就要被大水冲毁。
白霜手一挥,吩咐其余弟子:“去,抓住她!”
几十名乾坤弟子尽数出动,在这条狭窄的小巷追逐着随靖秋。
白霜同时拎出几名其他凡人,道:“随靖秋,这些百姓今日都会因你而死”
她手中的凡人男女老少都有,还有小孩,小孩被吓地哇哇大哭。
白霜命人将他们的四肢砍断,再放入进那条蓄水的巷子,待这条小巷子的水势一点点起来,就要淹没他们的口鼻。
随靖秋的脸色沉到了极点,没有言语,飞快地躲避着其他弟子的追袭,她的脚下已经开始蓄起了水。
这条巷子的水位一点点在上升,她行动也被水阻挠,变得迟缓。
乾坤弟子众多,眼见着将随靖秋包围在其中,随靖秋无路可逃。
白霜再次使出困阵,灵线变动,天降大网,将随靖秋困在其中。
紧接着,随靖秋握住腰间刨刀的刀刃,用力一抹,手掌鲜血直流,她将这些血抹在刀刃上。
黑红色的火焰霎时泵出,刨刀便成了一把冒着火焰的黑剑。
霎那间,明亮的火光如一条巨龙冲破雨幕,照亮了灰白的天幕。
热浪滚滚,将周围的雨水尽数蒸发,靠近这把剑的乾坤弟子一下子就被这火光刺地睁不开眼,滚烫的温度紧接着便袭来。
这把冒着火焰的黑剑锋利无比,‘嘶拉’一声便划开了灵网。
白霜双眉一皱,厉声道:“流火剑!!拿下她!”
这火焰涨势迅猛,迅速烧毁了金网,灵网被划开,破成一片片碎片,这碎片竟燃起了火焰,蔓延到将她包围的数名乾坤弟子身上,天空的雨水落在这火焰上,火焰竟也不灭。
其余乾坤弟子被这火焰烧地进不了身,随靖秋当即逼近,将他们一个个抹了喉。
她的剑法太快,只见空中溅出一道道血迹,雨水与鲜血混合,逼仄的小巷子里阵阵血腥味。
白霜的水灵点也迅速暗淡下去。
她抽出腰间的另一把血剑,飞身逼近随靖秋,和随靖秋缠斗了起来。
白霜剑风凌厉,还能分出神识调动灵眼使出不同的阵法阻碍随靖秋。
但随靖秋体术了得,看似老态龙钟剑风却死死压着白霜。
两人的剑挥动之快,只能瞧见几道残影。
白霜的手臂被划破,渗出鲜红的血迹,血液马上就燃了起来。
她闷哼一声,有些不可思议。
这金麟甲竟就这样划破了?
白霜顾不得伤势,提剑继续砍向随靖秋。
两剑相碰,发出冷冽的碰击声。
手臂上的火越烧越烈,一阵阵钻心的痛袭来,白霜逼近随靖秋,两人的脸近在咫尺,流火剑的灵焰炙烤着白霜,她的头发都好像要烧起来。
白霜恶狠狠道:“传说中的流火剑,遇血就燃,这火毒果然名不虚传,只不过你还能撑多久呢?”
随靖秋不答反问:“你这血剑从何而来?你是方年的弟子?”
白霜加重手中力道,想压过随靖秋,她不屑道:“我师父姓白,叫白年”
几名乾坤弟子躲在随靖秋身后准备偷袭,随靖秋手中流火剑用力逼退白霜,转身一剑划过那几名弟子腹部,他们的身上随即燃起黑火。
鲜血染红白金术袍,燃起黑色火焰,几位弟子大惊失色,疼地在地上打滚,火焰顺势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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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没了他们,他们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很快就将他们烧得只剩下几具白森森的骨架。
灵力不够高强的弟子遇火神力便是如此下场,随靖秋剑法过于狠辣,惹得其余弟子一时间不敢近身。
白霜又乘势袭来,随靖秋提剑挡住,不屑道:“白年,好一个欺师灭祖,忘恩负义的东西,连自己的姓氏都能丢掉,教出来的徒弟也是如此,今日我便替师父清理门户!”
白霜怒对:“你也配!我师父乃乾坤尊者的亲传弟子”
随靖秋脚步一变,白霜瞬时扑空,随靖秋当即侧身跃起砍向白霜脑袋,白霜来不及转身,只能握住剑柄提臂挡住这一剑,两人刀刃再次相碰。
白霜的剑刃被随靖秋压地动弹不得,手中血剑的剑刃被压地慢慢逼近自己的脸。
“尊者?白振鹭?笑话,你不如问问他如何从当年一个残废变为如今的大奇卦师”随靖秋苍老的声音徒然变得有力。
“方年这个畜生!背叛师父转而拜师白振鹭,简直一丘之貉!”随靖秋道。
她将白霜的血剑压地动弹不得。
眼见自己手中的剑反而被压地逼近自己的脸,白霜却也不敢拜于下风,不仅丝毫不退让,反而故意激怒随靖秋。
“哦?原来我师父当年也是师从秦红之,按道理我还得喊你一声师叔呢,既是同门,师叔还是不要为难晚辈了,将流火剑交出,也算为秦红之当年在上清界造下的孽积点福德了,师叔—”
白霜最后一声师叔叫地意味深长,故意恶心随靖秋,几名乾坤弟子乘机从四面八方提剑杀来。
随靖秋被其中一名弟子划伤后背,鲜血飞溅,她随即借着这股力量,一脚重重揣在白霜腹部,将她踹开几米远。
随靖秋怒道:“你也配?方年早就被我师父逐出师门,只可惜不能将那孽畜手刃,留着他活在这世间!”
一名接着一名的弟子攻向随靖秋,又不断有阵法干扰她。
随靖秋陷入乾坤弟子的车轮战,但她对阵法的熟悉程度简直可怕。
乾坤弟子还未出招,她便已预料到那颗阵眼是做何的,甚至还能调用他们的阵法来对付他们。
乾坤阵法上被牢牢压制,只能使用剑术,可惜那流火剑实在威猛。
不仅热浪逼人,被它所伤更是犹如置于焚炉,烈焰烧身,生不如死,他们之前所穿的金麟甲根本顶不住。
很快这小巷子里已是鲜血横溅,一具又一具的身体燃起,不久后便烧地只剩白骨。
白霜眯了眯眼。
这随靖秋,可真难杀,这么多人都困不住。
她再次提起血剑砍了上去,这一剑,凌厉地像雷电。
随靖秋转身一剑砍在她的血剑上,白霜的气劲没卸下来,反而被逼地后退几步,摔在墙面上,肩骨当场破碎,她的术袍都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迹,黑色的火焰在其中燃烧起来。
她捂着燃烧的手臂缓缓站起,这火焰越发地止不住了,她都能闻到自己血肉烧焦的味道。
简直钻心地疼,她的额头沁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方年没告诉过你,流火剑除了火神力,还有什么吗?”随靖秋道。
白霜不明所以,她举起自己的剑,脸色大变,血剑已经被拦腰截断,只剩短短的一节。
她看向随靖秋手里的那把剑,震惊道:“流火剑的剑身是用黑铁做的?”。
黑铁便是金神力,是她之听说过黑铁被分成了三块,一块在天心阁,一块在剑窟,还有一块不知所踪。
随靖秋冷冷的看着她:“乾坤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火神力没有依托,如何铸成剑,而世间除了黑铁,又有什么东西能够承载火神力?”
白霜神色凝滞住,流火剑的剑身既是用黑铁做的,难怪金麟甲防不住。
可师父既然知道,为何不告知他们,这与送死何异?
随靖秋道:“当年剑窟为报我师父的救命之恩铸了这把血剑,方年从师父那得了血剑便背叛师门,还有脸将剑传给徒弟”
白霜失了血剑,随靖秋又劈来一剑,她只能抬手去挡。随靖秋一脚踹开她的手,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随靖秋又一剑砍在她的肩头,白霜被这力道逼地双膝跪地,一口鲜血吐出来。
白霜方才破碎的肩骨此刻被流火剑的火毒烧起,疼痛瞬间袭满全身,此时已是重伤累累。
她随即朝其余弟子使了使眼色,几名弟子从随靖秋身后袭来。
随靖秋当即转身砍去,鲜血再次飞溅空中。
白霜趁乱飞身至屋顶,眼见大半乾坤弟子都中了火毒,无法压制,她压低声音对一旁弟子道:“可以了,先行撤退”。
其余弟子见此,纷纷从小巷中撤离。
21. 风息
乾坤等人刚走,随靖秋立马解救方才被乾坤绑住的几名百姓,她让他们赶紧逃离,并告知城中百姓往南避难。
那几人离开后,随靖秋便失了力气,跪在了泥土地上,她苍老的面容上沾满了疲惫,浑身痛地厉害。
方才那女娃娃说地没错,她识府的确已经受损,凝结不了阵眼,方才调动乾坤设置的阵眼已是勉强。
可没等她离开这条巷子
一批黑衣弟子便冒了出来,他们数量众多,足足有方才乾坤弟子的两倍,这条小巷瞬时变得拥挤不堪。
随靖秋看着黑压压的灵术师,不禁冷笑道:“走了一批又来一批,真是没个消停”
她还未动半分,赤霄弟子便已经用无数面灵盾将这条巷子围住。
金色的巨盾竖立在小巷,这些巨盾十分高大,四面八方将周围围住,没有一丝缝隙,像一面巨大的牢笼,将随靖秋困在其中。
那群身穿黑色玄铁衣的赤霄弟子站在天空中,脚下的空石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他们修长的身影在雨幕中变得模糊不清,远远瞧着只见术袍上的玄铁片和腰间的佩剑泛着寒光。
雨势不减,淅淅沥沥地从他们头顶落下。
他们就这般高高在上地站在天空中,睥睨着被困在牢笼中的随靖秋。
风息身后的何宗谄媚道:“大师兄好生聪明,乾坤早到又怎样,待到他们争个死活我们再出手便可”
风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是在诸暨山玄机门教会我的道理。况且,乾坤太过小看流火剑的威力了,以为提前赶到便能动手。”
赤霄赶到这时发现乾坤已与随靖秋开始交手,便知道机会来了,他们一直埋伏在暗处等待乾坤先行动手耗掉随靖秋,他们到时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流火剑。
风息道:“随靖秋,你与乾坤相战,已是两败俱伤,不如将流火剑交给我们,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随靖秋;“这话老身方才已经听过一遍了,还是那句话,要流火剑,凭本事来拿!”
她将流火剑猛地插入地面,火势顺着雨水燃起,灵盾的灵膜被烧破,灵力四溢,灵盾开始消失,雨幕中绽放出一道又一道绚丽的七彩光芒。
随靖秋随即便在雨中飞奔了起来,试图逃离这条巷子。
风息的发丝被雨势冲地飞扬,他摇摇头,黑眸里带着冰冷,道:“真是冥顽不灵”
他手一抬,那站在空中的乾坤弟子迅速分为了三队,这三队弟子迅速掩藏进这条巷子的深处。
风息站在空石上,修长的五指张开,再一握紧时,一柄金色的长弓已经凝结在手心。
他冷冷地凝视着随靖秋,抬起手臂,浑身肌肉绷紧,拉开弓弦。
灵弓周围的空气形成一点点旋涡,灵线迅速旋转着编织,形成三支金色利箭。
同时,躲在暗处的那三队赤霄弟子也已拉动弓弦,三队弟子分别凝出三种箭矢。
上百只箭矢在暗处形成,箭矢所指之处,便是那在雨中奔跑的老妇。
这三种箭矢,一支名为‘狮齿’,为近程箭,射程不超过几十米,速度较为中等,可力量极其强劲霸道,如同猛狮之齿,可将血肉硬生生地撕扯下来。
一支名为‘蝮蛇’,长了眼睛的箭,可追着人不松口。需要弓箭手将自己的灵识附在箭上,极其耗费心神,但却是最难防的箭。
一支名为‘风豹’,近程箭,虽威力中等,但风豹的速度无人能敌。
三支箭按威力大小依次为:狮齿,蝮蛇,风豹。
按速度大小依次为:风豹,狮齿,蝮蛇。
躲在暗处的三队赤霄弟子每队分别放出不同的箭矢。
弓与箭的凝结不过一瞬间,这一瞬间,数百支箭矢射向小巷中的那个老妇。
‘风豹’率先靠近随靖秋,却被一层防护阵挡下,防护阵挡下几十支‘风豹’后便再也撑不住,消散在雨幕中。
随靖秋因用破损的识府因为强行调动阵眼,口鼻渗出鲜血,跪地不起,不再动弹。
防御阵已破,随靖秋已无防备。
风息冷哼一声,心想这便不行了,他都不用冰刺,光靠灵术便可杀死随靖秋了。
铺天盖地的箭矢还未结束,几十只‘狮齿’如同流星般,划破气流,冲破雨幕,强势地到达了随靖秋的身侧,风息本以为随靖秋会被‘狮齿’射成筛子,可没曾想,就在‘狮齿’要扎入随靖秋身上时,却突然消失在空中。
风息一愣
紧接着,‘噗呲’‘噗呲’,箭矢刺入皮肉的声音响起。
小巷深处,方才躲藏的‘风豹’弓手竟尽数被射杀!
风息察觉道脑袋旁的空间被扭曲时,便及时偏开了头,‘狮齿’擦过他的脸颊射在了地面上,瞬间射入地面三尺。
他的脸颊被划破,血珠顺着伤口暴开,淌满了半张脸。
血顺着他的下巴滴了下来
风息抬手擦拭了脸上的血,愤怒的同时又十分不可思议。
这是子母阵?!子母阵与传送阵同属空间阵法,只是规模不如传送阵庞大,且不能传输人,只能传输物品,同时只能由子阵传送到母阵。
随靖秋利用子母阵将‘狮齿’传送到‘风豹’的弓手身上。
她通过第一批到达的‘风豹’打在防御阵上的角度与力量,推测处暗处‘风豹’弓手的位置,当第二批‘狮齿’来来临时,便将‘狮齿’传送出去。
她倒地不起也不是因为撑不住,而是她一旦移开脚步,便要重新推算‘风豹’弓手位置。
‘狮齿’的力量非常大,直接将躲藏在巷子深处的‘风豹’弓手的心脏射了个穿,从他们的胸前撕扯掉一块大肉,牢牢地钉在了地上。弓手心口只留下一个诺大的血窟窿,汩汩地往外冒血,赤霄瞬间死了三分之一的弟子!
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小巷深处倒下一具又一具的灵术师尸体,他们死时甚至尚未反应过来,都睁着眼。
风息脸色铁黑。
这老妇的心算能力和阵法能力当真了得,如此多的箭矢都能算出躲藏在暗处弓箭手的位置,还能同时操控这么多的子母阵,这都发生在一瞬间,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好在他为了保证每支箭的力量,将队伍分成了三队,每位弟子只需射出一支箭。
若是所有弟子同时射出三支,第一支箭时都被她锁定位置,第二支箭就会传送到弓手自己身上,此时怕是已经死完了。
而‘蝮蛇’的弓手见到同门惨死,不由得分神起来,担心下一秒空中会不会有一支箭射向自己。
弓手乱神,‘蝮蛇’的行动自然也迟缓了起来,随靖秋只是稍微引导,便让它们自相矛盾地撞在了一起。
“白霜他们走了阵眼也不清理,全被她拿来用了!”何宗站在风息身后,生气道。
他心中暗自庆幸还好他放出去的是‘蝮蛇’,不是第一批的风豹,不然也能被定位射死。
风息原本是想直接不费一兵一卒杀死随靖秋,夺得流火剑,没想到被她杀了大半弟子。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神色中带着愤怒,随即抽出剑飞身砍向随靖秋。
其余赤霄弟子统统围了上来,数百颗灵爆弹逼近随靖秋。
‘啪’‘啪’‘啪’不断有灵爆弹爆开的声音,血雾不断地在空中炸开,犹如一朵朵在空中绽开的血红花朵,雨水都被染成红色。
但被炸死的却不是随靖秋,而是一名又一名的赤霄弟子。
随靖秋把靠近她的灵爆弹尽数传送到了赤霄弟子身上,他们被自己的灵爆弹炸地面目全非,当场暴毙。
风息险些被突然到来的灵爆弹炸聋,更可气的是,这些灵爆弹耗费的都是他们自己的灵气,简直是自己打自己。
他额头青筋暴起,对其余乾坤弟子吼道:“白痴,不要再用灵爆弹了!用剑!”。
其余弟子纷纷改成了剑,但随靖秋剑法了得,所持流火剑威力巨大,一时间赤霄弟子畏惧这火毒,不敢靠近随靖秋。
“都给我让开!”风息一声怒吼,其余弟子纷纷避让。
他飞身上前,周围的雨幕变大,水珠在空中停滞住,他伸出手,缓缓从这雨滴中抽出一把浑身结满冰的剑。
风息骨节分明的五指用力握住剑柄,天上变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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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阵又一阵的雷鸣声,方圆百里内的城市都下起了雨。
紧接着,寒气与水气共起,雨滴落在地面瞬间凝结成冰。
以风息为中心,四面迅速结起了冰层,冰层迅速蔓延,小巷很快就被冻成一座冰窟,方城本就是寒冷的季节,此时更是已成一片冰天雪地,寒意无比。
“你以为你有流火剑我便奈何不了你?”风息的脸色阴沉地恐怖。
他手持冰刺砍向随靖秋,随靖秋拿出流火剑抵挡。
两神器相碰,神力四泻,冰与火的碰撞,将周围人震地站不稳。
寒冰从随靖秋的脚蔓延上来,她所站的地面到处都是积水,此时已经快速结冰。天空中的冰棱不断向她砸来,砸在她受伤的后背上,一阵刺骨的疼痛传来。
冰刺的毒从她后背的伤口进入了血液。
随靖秋一个后仰,风息猛地用剑下压,随靖秋却突然一扭腰,从他剑下逃了过去,她后退一步,飞身上屋顶,用流火剑挑下后背那块被毒侵袭的皮肉,流火剑的黑焰瞬时将伤口的血凝住。
铺天盖地的寒冷快速席卷在这座小城,随靖秋快速跳跃在屋顶。
她一边跑一边瞧着脚下的城市,发现寒冰已经快速蔓延至这座城市,一些来不及逃亡的百姓被冻住,以他们的身躯定承受不住这般冰神力。
如此下去必会让全城百姓一同陪葬,随靖秋停下脚步,正面对抗风息。
风息阴沉着脸飞身追来,一剑砍向随靖秋,随靖秋提剑抵挡,却发现流火剑的火焰正在慢慢熄灭。
神器的灵力不仅取决于所持者的修为,还取决于周围环境的五行之力。
“这里是人族最寒冷的地方,还是最寒冷的季节,流火剑怎么可能压过冰刺?”风息恶狠狠地笑道,带着势在必得的神色,“优势在我”
“是吗?”身后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一柄短剑刺入他的后腰,疼痛感瞬间袭来。
风息闷哼一声,回头一看
是白霜!
白霜用力转动手中剑柄,那柄断剑在风息身体里狠狠转了一圈,血液从风息的后腰涌出,他的黑色术袍变成了暗红色,于此同时,随靖秋乘机提剑砍向他,风息勉强躲过,脸上的伤口却燃起了火焰,他急忙用冰刺冰住脸颊。
白霜还想再来一剑
风息急忙收了冰刺捂住后腰后退,随靖秋提剑砍向他,他只避不迎,连忙跳到了另外一间屋子的房顶上。
他这时才发现,他与隋靖秋互相追逐,不知何时已经偏离了那条小巷。
而远处他的师弟师妹们被乾坤的弟子缠住了,在小巷内恶战。
风息大惊,脸色黑到极点:“你们..你们...没走?!”
白霜一甩短剑上的血液,笑道:“蠢货,想做黄雀,你也够格?”
风息气地脸色扭曲,乾坤这帮畜生,居然给他们施障眼法,还偷袭他!
他本以为白霜中了火毒会急着赶回上清界,毕竟以她现在的修为若是不及时处理火毒便会焚烧识府,暴毙而亡,白霜还真是为了任务连命都不要了。
他急忙调动灵力封住腹部的伤口,脸色疼地惨白,愤怒到了极点。
现下三人站在屋顶上,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谁也不想放过谁,都想让其他两方死。
风息率先攻向随靖秋,他想拿到流火剑就赶紧撤退,随靖秋不遑多让,挡下风息的攻势。
随靖秋明白自己今日若是想脱身,必先解决他们俩,她选择先解决风息解了这满城的冰,而白霜也是如此想。
白霜调出五灵阵的水绳缠住风息的脚步,随即又调动引雷阵劈向风息。
风息被逼得节节败退,本来大好的局势全都因为白霜的偷袭而被搅乱。
就算有冰刺在手,也不能以一敌二,何况他还被白霜捅了一剑。
他暴跳如雷,简直想将白霜一剑捅死,偏偏局势混乱,让他无从下手。
“白霜,你偷袭我还帮着上清界的叛徒对付我?!”
白霜:“不对付你对付谁?你真以为我们提前布置的阵法只是拿来对付随靖秋的?”
22. 冰刺被夺
流火剑威力巨大,随靖秋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乾坤早就料到赤霄为对付流火剑可能会将冰刺带入下界,若是如此,乾坤要不仅要对付流火剑的神力,还要担心夺得流火剑后赤霄前来截胡。思之此,白霜在静楠便与弟子商定,不如让神器与神器先行相碰,乾坤待到随靖秋与赤霄消耗完后,再出手。
但乾坤必须得在赤霄前找到随靖秋,一则,乾坤需要时间先行布下阵法,二则,若是让赤霄先他们一步夺得流火剑,两件神器在手,乾坤便是想拦也拦不住。
于是白霜在诸暨山动用法阵阻挠赤霄,让他们在乾坤之后才能找到随靖秋,为乾坤布下阵法争取到了时间。白霜对时日把控得很好,乾坤布好阵时,赤霄便赶来了。
乾坤在赤霄面前假意被流火剑重伤,实则退回了暗处待到赤霄竭力对抗随靖秋时,他们再从中出手。
只是,唯一的变数便是随靖秋。
白霜没有料到,随靖秋对阵法的掌控如此之高,他们布下的阵眼,竟也可以被她拿来用,并且随靖秋可以将多个阵眼组成新的阵法。
且他们的金麟甲对火毒根本无用,白霜方才与随靖秋一战,虽是想迷惑赤霄,但也真真实实地受了重伤。
此时乾坤和赤霄的其余弟子都在远处,只剩他们三人在屋顶缠斗。
白霜决定先制住风息,再夺流火剑。赤霄已有冰刺,若是流火剑又被赤霄抢去,还不如一直在随靖秋手中。
白霜:“制住你,还能有谁和我们抢夺流火剑。”
风息奋力一搏,提起冰刺随靖秋,流火剑不敌冰刺神力,随靖秋半边身子都中了□□。
白霜随即便一脚揣在风息的后背,风息一个趔趄,随靖秋又看准机会砍在风息右手。
他手中冰刺脱手,却突然消失在空中,不翼而飞了。
风息脸色大变
白霜想乘机调动千杀阵绞杀风息与随靖秋,突然发现自身灵气在不停地外泄。
与此同时风息也感觉到识府里的灵气正在飞速外泄
白霜猛地环顾四周,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天空像是定格住了,雨水也不再滴落,甚至草木晃动的方向都在重复,她脸色一变,不可置信道:“无方阵?”
无方阵,奇卦师用灵气锁住一方天地,这方天地的环境会维持在锁住的状态,踏入者若在一定时辰内无法解阵,这方天地会为了突破束缚,强行吸走踏入者身上灵气。灵力越强者,被天地吸食的灵气越多。
若是无法及时脱离无方阵的范围,只怕会被吸干灵力,识府枯竭而亡。
白霜肩头的伤口没有灵力压制,越发地疼痛,她抬头看向随靖秋,恶狠狠道:“你是何时布下这阵法的?”
随靖秋:“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
随靖秋随即提剑砍来,却突然听到北方的嚎叫声,她一顿,立马看向远方。
远方的天空中绽放出血雾,地面开始微弱的轰鸣。
随靖秋不可置信地望向远方。
妖袭?怎么会在此时发生妖袭,难道北境的防御阵破了吗?
白霜勉强躲过随靖秋的流火剑,同时在脑海中思索着解阵方法。
她在乾坤的阵法书籍上了解过无方阵,知道三个解阵方法
一是找出阵眼,但眼前周围天空布满他们之前布下的阵眼,显然不能轻易找到。
二是昏睡,因为昏睡的人身上灵气波动不大,天地吸取的也不会太多。
第三种,也是最直接的一种,杀掉布阵之人,无方阵须用自身灵力锁住天地,随靖秋一死,她布的阵眼自然消失。
看来真是他们太低估随靖秋了,无方阵这般高阶阵法她还是第一次碰见!
白霜咬牙看着身中□□的随靖秋,对着风息道:“杀了她,此阵可解”
风息此时也别无选择,此前下界师父将他的一缕神识打在了冰刺中,如此他才能使用冰刺,眼下他急切地探寻自己的那缕神识,却发现怎么也探寻不到。
风息急地要喷出火了,他急切地想要拿回冰刺。
局势瞬间逆转,白霜和风息两人不得不联手对付随靖秋,他们两人虽中了无方阵,但随靖秋破损的识府被迫凝结如此多阵眼,同样已是强弩之末。
一队乾坤弟子此时挣脱了赤霄的纠缠,飞速地赶过来。
与此同时,随靖秋心中越发担忧,若真是防御阵损坏,不及时阻止,防御阵的阵眼之间相互联系,溃散了一个,其余阵眼消散也只是时间问题。
到时妖族便无人能挡。
随靖秋眼看着那对乾坤弟子已赶来,她已无胜算,随即不再犹豫,立马飞身离开,去往北边。
白霜与风息二人去追随靖秋,刚起身,便发现脚下粘连。
随靖秋利用五行阵中的木在屋檐上生出了数不清的藤蔓,死死缠住了他们的脚。
五行阵随同样受无方阵影响,在渐渐变弱。但这藤蔓是最难缠的,风息灵力已经快泻个干净,不能动用别的法子来斩断这藤蔓,只能用自己的佩剑一点点砍掉。
他脸色阴沉地要滴出水来,转头怒吼:“白霜!!”
“若不是你们乱布阵眼,随靖秋怎么可能逃脱,现下好了,谁也拿不到流火剑!!”。
若不是白霜步步紧逼,他的冰刺怎会脱手?又怎会被随靖秋用子母阵偷走了冰刺?
白霜这个贱人!!居然在关键的时刻偷袭他一刀,他回了上清界绝不会放过白霜!
白霜讥讽道:“我们拿不到也就罢了,你们赤霄可是将镇宗之宝都给带下界了,现下冰刺丢了,你还是想好怎么和赤霄解释吧。”
白霜说完,动用仅存灵力调动金灵点附在自己的断剑上,一剑便斩断了其余藤蔓。
只是她刚脱身,便听到远处轰隆隆的脚步声,震地大地都在颤抖。
白霜直觉不对,她跳上高处,远远地便瞧见北方天空黑浪滚滚,天地变色,细细听来,还有哀嚎之声。
她正疑惑这天空的黑浪是何物,那队乾坤弟子飞身前来。
他们对白霜道:“师姐,下界发生妖袭了,大规模妖袭,听闻人族北境的防御阵已经被破,无数只妖兽正朝着南边来”
白霜:“妖袭?怪不得随靖秋这么着急离开”
上清界对妖族的态度一向是不在意的,毕竟妖族几百年前还是未开化的野兽,也不通奇卦术,仅凭着一身蛮力,充其量只能伤害下界的凡人,根本伤不了上界的术师。
可白霜不这样认为
越是被忽视的东西,往往会成长为令人恐怖的存在。
弟子问道:“师姐,还要继续找随靖秋吗?”
白霜:“不必,随靖秋从风息那抢走了冰刺,此时两件神器在手,我们不是她的对手,况且我们身上的火毒再不解,便没命了。”
她道:“吩咐所有乾坤弟子,准备撤离,立即启程回上清界,治愈火毒。”
赤霄其余弟子赶来,看到被藤蔓死死缠住的风息,急忙上前替自家大师兄清理藤蔓。
风息制止住他们,道:“不要过来,这里有无方阵!会将灵力吸走,你们赶紧去找随靖秋,她拿走了冰刺!”
众弟子脸色一变,纷纷散开,去方城的各个角落寻找随靖秋,但随靖秋已是了无踪影。
搜寻了一番,无果,弟子们纷纷折返。
“大师兄,下界发生妖潮了,这妖物与我们见到的大大不同”
风息此时已经割开了藤蔓,但他全身的灵力都被这无方阵吸了个干净,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邪门的阵法。
他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出了无方阵的范围,脸色却阴沉地要杀人。
他看着底下混乱的局势,百姓在拼命逃跑中着,妖兽即将涌入这座城中,届时局面只会更加混乱。
他命令何宗:“随靖秋必定在这座城中,你们剩余所有术师,将这座城围起来,用灵爆弹将随靖秋炸出来!一定要拿回冰刺!!”
赤霄弟子纷纷散开,跳上了屋顶,站在这座城的各个角落。
*****
沈归荑和娘亲艰难地走进了方城,这里还未被妖族侵袭,却一片混乱,百姓听到十四城的灵鼓已经开始逃向南边了。
沈归荑急切地寻找着医馆,想找人帮忙医治阿娘。
沈慈却已经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她的衣物被血浸湿,与方才沈知樾倒地不起的样子一样。
沈归荑跪在地上,死死拽住她的手,哭道:“阿娘,你坚持住,我一定会找到人医治你的”。
就在这时,一群黑衣术师涌现,他们站在方城的屋顶上,施起了术法。
一张白色的膜围住了这座城市,这张膜很大,将方城尽数围了起来。
沈归荑不明所以
紧接着,那些术师跳出了膜外,站在天空中。
领头的何宗道:“用灵爆弹将附近的城市炸平,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随靖秋”
沈归荑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些高高在上的术师。
她急忙扶起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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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可阿娘身上的血却越来越多,整个人倒在沈归荑身上。
沈归荑扶不住阿娘,阿娘又倒在了地上,沈归荑着急地说话都哆嗦了道:“阿娘,你看看我,他们要炸掉这里,你看看我,你能不能站起来,我扶不起来你,阿娘...”
她的话语到最后已是带上了哭腔,充斥着乞求和害怕,她害怕阿娘弃她而去,慌张地心脏像是要炸掉。
沈归荑最后用尽全部力气,将沈慈背在了自己的背上,沈慈比她高太多,双腿拖拽在地面上。
沈归荑被压地踹不过气,她一边走一边和沈慈说话:“阿娘,你不要睡,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沈归荑拼命往前走着,身旁全是往南跑的百姓。
有的百姓见到天空上的术师,以为他们是来救自己,对着他们磕头谢恩,大喊着仙人救命。
沈归荑对百姓大喊着快跑,可场景太慌乱了,没有人听一位孩童的话。
沈慈的头倒在沈归荑的肩膀上,她断断续续说着什么,沈归荑不敢听。
“阿娘,你别说了,有什么话等你伤好了再说。”
沈慈这次语气清晰了些,她奄奄一息地靠在沈归荑的肩膀道:“归荑,好孩子,往南走,别...回头。”
百颗巨型灵爆弹被投入进回环罩内,顷刻间,整座方城白光闪现,像是极昼降临。
沈归荑最后关头抱住阿娘,便听起耳边响起巨大的爆裂声,她被这灵压冲击地昏了过去。
***
片刻过后,整座方城都被炸地狼藉,房屋,土地,都炸碎了。几十名灵术师的灵爆弹威力之大,几乎将整座城市掀翻了。
风息站在天空上,拼命寻找着冰刺的神力,他此刻已经不再想要流火剑,他只想拿回冰刺。
随靖秋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隔绝了冰刺和他神识之间的联系,但若是她被炸死,灵力消失,冰刺定会重新与他的神识相连。
可是他什么都没感受到,只听见北方妖兽涌来的声音。
师弟说地没错,那群妖兽的确不如他们平日见到的那样,他脸上的火毒开始发作了,没有冰刺在手,火毒无法解开。
何宗道:“大师兄,我们弟子大半中了火毒,况且日月门就快关闭了,乾坤他们已走,若是他们再在传送阵上做手脚,我们便赶不上了”
风息看向通行玉蝶上的琉璃盏,琉璃盏上的流沙已经快倒尽了,若是他们无法赶回,便要在这下界待上五年。
风息心中不甘极了,咬咬牙,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去。
***
雨滴落在被炙烤的皮肤上,一滴又一滴,带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沈归荑睁开了发烫的眼皮,缓缓从地面上爬起,她脑袋痛地厉害,不止是脑袋,全身上下都像被火烧似的,她抬手,瞧见自己的皮肉已经焦黑,四周全是灵爆弹爆炸之后的尸体。
她惶然地环顾四周,似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看向一旁,她的身旁,一位女子躺在那,她的身体全是烧伤,一动也不动,沈归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探向她的鼻子。
感受了许久,却什么也没感受到
沈归荑脑子有片刻的空白,她挣扎着爬着抱起了阿娘的身体,不停地摇着她,将额头贴在她的脸上,语气乞求道
“阿娘?阿娘?你醒一醒..”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醒一醒,我求你了,阿娘”
沈归荑的眼泪不停地滴在阿娘的脸上,她心中害怕无力极了,阿娘却没有半分反应。
沈归荑浑身颤抖,脑袋疼地像是要爆炸,她不敢接收这个事实,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她不停地回想着不久前她们还是好好的一家人,她的姐姐和阿娘明明早上还是陪在她的身旁,妨儿也还好好地。
为何会如此?
为何会如此?!!
沈归荑的眼睛布满血红,眼球似要暴起,心中的愤怒如烈火般燃烧。
她们何错之有,上天竟要她们落得个如此下场?!
蛇妖丑恶的嘴脸和那群仙师高高在上的姿态再次浮现在脑中。
沈归荑浑身抖地厉害,眼中的恨意迸射出来,她满心的愤恨与杀欲,嘴里的肉被她咬地鲜血淋漓。
她通红的双眼里倒映出那群仙师离开的背影,牙关咬地发抖,面目狰狞,滔天的愤怒与仇恨几乎将她吞噬。
她要这群畜生血债血偿,她要将他们的血与肉嚼碎了吞下去,她要让妖族孽畜和狗屁上清界死无葬身之地!!
23. 惨象
十四城的防御阵损坏之后,阵眼如同蒲公英般一点点消散。灰白的天空响彻着冲破云霄的妖鸣声,妖族如同水潮般,拼命地从妖域涌进了人族的地界,激烈的厮杀在这片辽阔的草原上演着。
与此同时,人族全境内觉醒了灵脉的术师全速赶到边防。
随靖秋赶到这里时,人族已经将要败退。
她将手中流火剑掷向防御阵的缺口,流火剑燃起黑火,烧死一部分妖兽。随靖秋随即飞快地调动天空中的灵线,灵线编织成网,暂时拦住了一部分妖族士兵,然而随靖秋的灵力终是不够,灵线很快就溃散。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源源不断的灵力从肩膀输送到她的识府。
随靖秋回头,是一位女子,她的铠甲外头刻了一个‘周’字。
一只妖兽猛扑过来,女子一剑斩下它的头颅,她与随靖秋背靠背,警惕着四周的妖兽,女子大声道:“老前辈,我叫周檀曦,是驻守在海磐墙的士兵,您是奇卦师吧?”
她生地英气而又朗秀,铠甲上沾满了血迹,继续道:“十四城是我们周家的护卫之地,但是防御阵破损,仅凭士兵和灵术师无法抵抗妖族,不知您是否有修补之法?”
随靖秋道:“下界灵气过于稀薄,这防御阵当年是利用天地法则将仅存的灵气引了过来,如今被妖族毁坏,裂开的缺口太大了,只能在它进一步损坏之前找到制止之法。这法阵当年是我师父布下的,她布下此阵法时,给人族还留了最后一条防线,那就是渭江。灵气由五行之气构成,若是五行元素中某一元素十分强大,也可算作灵气使用。渭江水行力充足,我师父在江底下布置了凝水阵,若是阵法开启,便可将渭江与防御阵连接,让渭江成为防御阵的一部分。只是,人族从此要退居渭江以南。”
周檀曦惊讶道:“前辈,莫非您师父便是秦术师?”
周围的士兵和术师听到此,纷纷望了过来,眼神中带着尊敬。
秦红之当年虽叛逃出上清界,但却对下界凡人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是她将一些修行之法带到下界,让下界有天赋的术师也能修炼术法,当年也是她设计出了下界的防御阵,但下界却没有足够能力维持这阵法。
随靖秋道:“是”
周檀曦用力斩下周围最后一只妖兽的头颅,对随靖秋抱拳示敬:“前辈,此番我们只有这一条出路了,只能劳烦前辈前去渭河开启凝水阵,这里有我们顶着。”
周檀曦年轻的脸庞上沾着血迹,随靖秋却在她的眼神中看不见丝毫的迷茫。
随靖秋道:“好,流火剑我留在这里抵御妖族。凝水阵一旦开启,你们便立马赶过来。”
周檀曦点点头:“好”
随靖秋不再犹豫,飞速赶往渭江。
在赶往渭江的途中路经方城,随靖秋猛地拉住缰绳,眼前的景象让她震惊无比,她拉着缰绳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方城已是一片断壁残垣,滚烫的白色烟尘盘旋在天空,这不是妖袭造成的后果,而是赤霄的灵爆弹,他们竟将这里炸了个粉碎。
随靖秋苍老疲态的脸上出现一丝灰白与悔恨,她应当拼尽全力杀死赤霄和乾坤的,没想到他们竟如此惨绝人寰。
方圆百里,无一人幸存,突然,她在这一片废墟中瞧见一位孩童佝偻在前方的大街上,似是还有气。
随靖秋下马赶去,这孩子被烧地皮开肉绽,双目紧闭,瘦小的胸膛却仍然起伏着,死死抱着一具尸体不撒手。
赤霄的灵爆弹虽因为下界灵气的约束没有在上清界那般强劲,但仍然不是下界凡人所能抵挡,莫非这孩子觉醒了衍术?
世间术法统共有三类:灵术,奇卦术,幻术。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天赋异禀的人会觉醒这三术之外的术法,称为衍术。衍术千奇百怪,不知这孩子的衍术是何,竟能从这灵爆弹的灵压中活下来。
随靖秋将这孩子抱在怀中,这孩子突然睁开了双眼,她拉着那具尸体的手不松开。
“娘...”沈归荑低声道。
随靖秋不忍道:“孩子,你娘亲已去。”
这孩子既是被上清界争夺流火剑所波及,那便与她随靖秋脱不了干系,她必当好生照顾她。
随靖秋细心地将她抱上马,沈归荑最后只从阿娘手中攥下那个红色平安符。
随靖秋道:“从今往后,我便是你师父。”
二人随着南下的大群百姓来到渭江,此时江面已经被无数只大型船只所占据。
接下来的时辰里,几十位城主和士兵护送着百姓来此,岸边变得异常拥挤。士兵们江百姓送上大船,陆陆续续渡过江面。
而这些城主和随靖秋都在等,等更多的百姓来此。
随靖秋看着远方的天空,浑浊的眼睛里布满担忧,她有预感,妖族就要来了。但是她始终没有见到周家的那群孩子,还有在边防值守的其他术师,他们一个都没有赶回来。
最后一位小城的城主赶来,他带来了边防的最新战况。一部分妖族大军已经突破三道防线,正在南下。而防御阵的损坏也没有停止,若是损坏的长度超过了渭江,那渭江便不足以弥补防御阵的空缺。
城主们看着随靖秋,他们已经得知这是秦红之的弟子,此次下界人族的安危全在她一人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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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随术师,再不封锁渭江,防御阵便要全面溃败了,到时妖族南下,将会血洗整片大陆。”一位城主道
另一位城主道:“再等等吧,再等等,还有许多百姓未走到这里。”
“不可再等了!渭江是人族的最后一道防线,若再不封闭,便来不及了!”
“许城主,你说地轻巧!渭江以北还有如此多的百姓,若是现在封锁,不是置他们于死地吗?”
天空中的嘶鸣声中断了他们的争吵,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天空。
远方天空的黑浪预示着鸟妖已赶来。
“不能再等了。”
随靖秋看着这黑浪,不再犹豫,她将沈归荑交给一旁的大徒弟竹茹。随后双手掌心相对,将一缕生机抽出身体,紧接着,这缕生机潜入江底。江底的法阵被唤醒,阵纹浮出水面,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灵眼中延展出千丝万缕的灵线,这些灵线会自动追寻防御阵,直到它们与防御阵重新连接,而渭江也会变为防御阵的一部分。
渭江是北境最大的一条江,此时江面掀起波涛骇浪,大型船只被拍打地左右摇晃。船上的人惊恐地抓着甲板上的东西。
那些鸟妖好似知道渭江即将封锁,拼了命地撞向江面,撕扯着灵线。
随靖秋和城主们纷纷上前斩杀这些鸟妖,江面混乱不堪,鲜血染红江水
天上传来鹿鸣,是那些仙人,他们现在要赶回上清界了。仙人们路过渭江,乘着鹿车,赶往诸暨山,没有丝毫停留。
此时的灵线已经将渭江的河岸包裹住,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这层屏障在众人的视线中慢慢变得坚硬。
沈归荑被师姐竹茹抱在怀里,竹茹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到这些残忍的画面。
沈归荑悄悄睁开眼睛,她瞧见,一些百姓没有来得及赶到渭江以南,他们拼命地向这边跑着,一路摔一路跑,身后是追着他们的妖兽,这些妖兽张开血红大口,露出森森利牙,撕扯着这些百姓的身体。他们没能跑到渭江着变已经成了妖兽的盘中餐。
到最后,渭江的防御阵和边防的防御阵完全连接上,此时的江面安静了下来,平安渡过渭江的百姓沉默了下来。
在这层透明的屏障的后面,是成千上万没有及时渡江的百姓,他们的尸体堆积在渭江的北岸,密密麻麻,惨不忍睹。
玉熙四十一年年初,下界爆发大规模妖袭,死伤无数,活下来的人族只能退居到渭江以南。
侥幸逃过这场劫难的人在渭江立下万人坟,用以祭奠死在这场劫难中的凡人亡魂。
而沈归荑被随靖秋收作徒弟,和她一起辗转到了绥阳。
24. 三术
妖袭过后的几个月,在绥阳一座小院子内。
沈归荑站在一颗石榴花树下,尝试着将天地中的灵力纳入识府中,但她的识府奇怪地很,灵力刚被吸入,便立马消失不见。
沈归荑闭上眼睛,双眉紧皱,将吸入的一缕天地灵气标上自己的神识,跟随着这缕灵气进入自己的识府,她要弄清灵气在识府的去向,否则便无法将灵气传送到全身,也无法使用这灵气。
她的神识随着这缕灵气不断地在自己的识府中下坠,她的识府像是个无底洞般,过了许久,这缕灵气才坠落到底端,却又立马被吸纳进另一片空间。
沈归荑的神识强行跟这缕灵气进这片空间,发现方才那缕灵气进入这片空间后变成了一颗极小的莹绿色光点,而她的神识在跟进这片空间后也开始溃散,撕裂般的疼痛从神识蔓延至大脑。
沈归荑不理会这疼痛,径直用神识查看这片小空间,这片小空间如同一片汪洋大海,若方才的识府是深不见底,那现在这片小空间便是广阔地见不到头,上头还漂浮着无数颗其他莹绿色光点,这都是她这几个月来吸收的天地灵气,这些灵气都来到了这片小空间。
这片空间竟然可将灵气压缩,她吸收进的一条长长的天地灵气也被压缩成一个极小的光点。
下一刻,沈归荑睁开眼睛,‘哇’地一声吐出鲜血,眼睛鼻子也都渗出了血。
盘腿坐在一旁的随靖秋叹了口气,知道她定是又强行用神识闯入了识府,随靖秋一手搭在沈归荑的肩上,将平缓的灵力输送到她的体内,道:“修行之事不可急于求成,识府与人的奇经八脉密切相连,就算是地苍境的大灵术师也不敢冒然用神识潜入识府深处,你莫要心急。”
沈归荑却是毫不在意,她抬手擦了擦嘴上的鲜血,道:“师父,我知道我为何调用不了灵力了,我的识府之中还有另外一个识府。这识府虽小,能却容纳无限灵气,好似另一片空间。”
她看向随靖秋,好奇道:“师父,为何我会有两个识府?”
随靖秋道:“双识府?师父她生来也是双识府。”
沈归荑知道师父说得是师祖秦红之,于是道:“师祖?师祖也是双识府,那她是如何修炼的?”
随靖秋苍老的手摸了摸沈归荑的头,语气和蔼道:“说到识府,就必讲人的三术,你从前即未了解过三术之识,如今既已开灵脉,那我今日便与你讲一讲这三术。”
沈归荑乖顺地点点头,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随靖秋道:“天地有灵气,人有识府,识府可吸收容纳灵气化为己用,但并不是人人皆可修习灵气,凡人中一千个里面或许有一个能够修习灵气,能修灵气者称为术师”
“而术师与术师之间,也大不相同。”
“灵气修练的术法分为三类:灵术,奇卦术,幻术。这三术虽从本源来讲都是修习灵气,却又大不相同,但却又都受到天地法则的制约。”
“何为天地法则?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的生老病死,自然的四季更替,都是天地法则。天地法则为万事万物无法违背的法则。只要在这片星空下,任何事物都要受到天地法则的制约。”
“而术师的三术同样受到天地法则的制约,术师修习哪种术法取决于自身天赋:识府广大者可修灵术;能观天地灵流者可修奇卦术;神识过人者可修幻术。但同一位术师身上,不可能同时识府广大,又能观天地灵流,又神识过人,这不符合天地法则。所有术师都只可修习一种术法。”
随靖秋说至此,又停顿了下来,过了一会才继续道:“但这天地法则只对人有制约,若是哪位术师突破人的境界,化身成神,或许可不遵守天地法则。”
她继续道:“修习灵术的称为灵术师,灵术师的识府可贮存最多的灵气,可将灵气幻化成不同的形态,如弓,剑,盾,矛,灵爆弹,其效果因人而异。”
“灵术师的修为分为七个境界,由低到高依次为:星芒境,月轮境,日盘境,天穹境,地苍境,人皇境,洪荒境。”
“星,日,月三个境界的灵术师无非是所修灵术的高低不同,而到了天穹境的灵术师,则是可以开启灵分身,这极为考验灵术师对灵力的把控,境界高的灵术师所捏出的分身可与本人无异。”
“而到了地苍境的灵术师,则是可开启灵道场。在灵道场的范围内,高阶灵术师可对低阶灵术师展开必杀技,一击即中,更有甚者可将低阶灵术师的修为完全封住,这时高阶灵术师想要杀死低阶灵术师便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而到了洪荒境的灵术师,识府中蕴含的灵气已是无穷无尽,所使出的灵技更是接近神技,稍微释放点灵压足以压死一位低阶灵术师。”
“再说奇卦术。”
“奇卦术的要义其实就是两个字:借灵。主修奇卦术的称为奇卦师,天地有灵气,万物也有灵气,有灵气便会形成灵流,万物生长变化的态势便会影响灵流,灵流复杂而微小,寻常人难以观察到,而奇卦师的眼睛便可观测到灵流的态势,从而进行占卜,观向,测局,施展阵法,书写符隶。”
“当然,有些天赋奇高的奇卦师不止眼睛可观察到灵流,而是可嗅到灵流的气息,更有甚者,每一寸皮肤都可感受到天地的灵流变化,从而整个人与自然融为一体,可以轻易地调取天地灵气。这种天赋奇高的奇卦师被称为‘天灵体’。奇卦师的境界由低到高同样分为七个境界。”
随靖秋说完奇卦术,转了转布满白色污浊的眼珠子,继续道:
“最后便是幻术”
“主修幻术的便称为幻师,这一术不像前面两数有如此多的招数,幻术只有一种招术便是幻,看似简单,但其中奥秘难以探究,天下如此之大,幻师不过百位,可见其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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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术由低到高同样分为七个境界。但幻术最为特殊的是,幻术只有知道了下一重境界为何,才可继续往下修习。幻术的这七个境界,世人只知其前四境,这四个境界分别为:幻象,幻境,多重幻境,幻域。而后面三境的幻术大概只有玄机门的人知晓。”
“三术之中,灵术与奇卦术世人可修满,唯有幻术,就算是当今幻术第一人,也只是在第六境。”
“幻术未曾有人修满过?”沈归荑问
“有,但从古至今,只有一位。”阿婆道
“是谁?”
“巫月族的一位圣女,只不过这位圣女早已消亡,连带着整个巫月族一起。巫月族的消亡怕是与这位圣女逃不了关系。”
随靖秋继续道:“所谓三术七境一问心,凡所有相皆是心之化相,除开三术,还有一问心境,问心境人人皆有,只是到何境界,却因人而异,幻术之所以最难掌控,只因它与你的心境相连”
她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沈归荑的心口,力度不小,沈归荑揉了揉心口,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随靖秋,听得十分仔细。
“幻术最难的地方便是要做到境随心转,创造出虚妄,让人深陷其中。幻术越是修到后面,便越是难修,想要再上一境简直难比登天。虚妄不仅能够迷惑他人,也能让幻术师分不清现实。”
“世间的一切,虚与实,真与假,本就难以界定,一切皆由心定。”
“普通人的问心境一般都会开两境,而幻术想要满境,问心境也得满境,问心境如何满境?心外无物,真假皆由心定,只有极致的真与极致的假能够做到问心境的满境,而常人的世界里有真有假,虚实相伴,又如何能做到只有真或是只有假呢?”
“巫月族与其说是消亡,倒不如说族全族上下都陷入了幻境,这位圣女到幻境第七境时已是走火入魔,分不清现实与虚妄,将自己炼制成了一个巨大的幻阵,七境幻术师已是非人的存在,一个内心充满虚幻的七境幻术术师将自己做成幻阵,威力是何其巨大,她所在之地,方圆百里皆为虚妄,踏入阵者将会永远陷入虚妄,分不清现实。”
“这幻阵吞噬了整个巫月族,带着全族上下一起消失了。”
“曾经有人无意进入过这幻阵,他的同伴侥幸没有进入,只一尺之隔,阵内的人便如同换了一个人,头也不回地向着幻阵中心走去,任同伴如何呼喊也不曾应答。”
“但,巫月族太过久远了,久远到人们以为它只是个传说。巫月幻境到底是何模样,除了那个无意中踏入的人,谁也不知晓。”
随靖秋想起师父曾经所言,三术之中,幻术或许是唯一可以突破天地法则的术法,但也是最为危险,诡异的术法,幻师稍不留意便会吞噬自身,陷入虚妄。
师父告诉她,巫月幻境并没有消失,只是漂泊在宇宙之中,或许有一天,它会再次降临在她们所在的这个世界。
25. 衍术
随靖秋讲完幻术,又道:“除开三术,还有一种术法,是有些术师生来便有的,无需后天修炼,世间称此种术法为衍术。衍术十分稀少,千奇百怪,不能一概而论。有些是某些神通,有些是家族世代的武器。”
“如当今上清界的白家,他们家的衍术能够训练出一代又一代的死士,无需神誓缚命的束缚,这些死士便可听从白家人的指挥。”
“这些死士自小便养在白家的秘塔当中,每一代的白家子孙若想继承家主之位,都需要进入此塔,降服这群死士。”
“师父她老人家的双识府也是一种衍术,她生来便有两个识府,凝结多个阵眼不过一瞬,因此在奇卦术上天赋异禀。”
“但她的两个识府是并列而行,连接的是同一套奇经八脉,并不是如你这般,一个识府包含另一个。你的衍术,实在罕见”
随靖秋看向小徒弟,想起这孩子近来总是噩梦频发,高烧不醒,她试图将灵力输送进她的识府替她疗愈,可就连她的灵力,进入这孩子的识府都会被吞噬。
这孩子外头的那个识府就好像能吞噬一切力量,或许这也是她为何能在灵爆弹的灵压中存活下来,她的外识府就像一个无底洞。
“或许有一天,你的里识府填地够满了,灵气外溢到外识府,外识府的用处方能显示出来,如今它只会吸噬一切。”
沈归荑点点头,一双漆黑的眼睛深沉沉的。
她一定会加倍修炼,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阿姐和阿娘是如何惨死的,她一定要撕烂那群畜生的血肉。
沈归荑问:“师父,若我到了上清界,修炼会不会快很多?”
“是,上清界灵气浓郁,是下界的数百倍不止,你的外识府能够吞噬如此多的灵力,到了上清界修炼速度定当快上数倍。只不过,上清界不允许凡人入内,你连星芒境都未到,在星辰大殿便会被仙侍拦下。”
沈归荑:“我一定会到星芒境的。”
“上清界宗门众多,但其中有三大宗门,势力最为庞大。这三大宗门便是:赤霄神宗,乾坤圣宫,玄机门。这三大宗门高手如云,又与各个仙门世家密切相关,其中势力可谓盘根错杂,难以言晦。”
随靖秋:“旁的灵术师修到越后头越难。但你,你的识府太过独特,反而从凡人跨入星芒境是最难的,又身处下界,更是难上加难。”
沈归荑道:“那又如何?我总有一天会踏入星芒境,不止是星芒境,我定要到达洪荒境。”
然后踩碎妖族和上清界。
她说这话时脸色很平静,黑漆漆的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随靖秋知晓她是想报仇雪恨,可她的敌人太过庞大了,这孩子憎恨的是整个上清界和妖族。
上清界的各股势力深厚而又复杂,就连师父那般天才都被他们逼着陨落于地灵脉中。
这孩子如今的力量更是如同蜉蝣想要撼动大树,何其困难。
“吃饭了,吃饭了!师父,小师妹,快来吃饭了。”
一道急匆匆的声音响起,二师兄商陆拿着锅铲地跑进院子,兴冲冲地朝她们招了招手。
商陆师兄叫吃饭,看来是大师姐竹茹从外头采草药回来了。
商陆站在院子口,满脸笑意道:“我今个炖了鸡呢。”
“就来了。”沈归荑收起心中的思绪,对着商陆道。
沈归荑起身搀扶住随靖秋
随境秋的步伐非常缓慢,脊背佝偻着,老态龙钟。
自她将那缕生机抽离识府,她的奇卦术便在一点点离开她的身体,她的眼珠子一点点被白色污浊覆盖。
随靖秋抬头看向天空,此时正值夏季,万物生长,这片大地生机勃勃,而她已经快要感受不到这些自然生命的灵流了。
三术之中,奇卦师最得自然喜爱,但现在她与自然的联系正在逐渐消失。
谁也想不到,当年以‘天灵体’名扬上清界的万阵宫首徒,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眼瞎佝偻的老太太,或许过不了多久,她便再也无法沟通自然,借用天地灵气了。
真是不舍阿。
她牵着沈归荑的手,路过那颗石榴树。
石榴花开的正好,每一片花瓣的灵流都充斥着朝气勃勃的生命力,随靖秋路过它们时,稍稍动用一点灵力,便吹来一阵清风,石榴花瓣便纷纷扬扬地洒满了院子。
竹茹在这漫天花瓣中放下草药篮子,笑道:“师父,该吃饭了。”
***
上清界,赤霄神宗。
空旷的大殿内,风息赤足跪在殿中央,他方才已在惩戒堂领过责罚,如今是来找他的师父请罪的。
风雾岚坐在殿首的座位上,隔空又甩来一巴掌:“废物,不仅没带回流火剑,还弄丢了冰刺。”
风息被这巴掌甩地发髻散乱,十分狼狈,脸上浮现出一个明显的红色巴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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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道:“姑姑..”
风雾岚厉声道:“别叫我姑姑!这里是赤霄神宗,不是风家。没有姑侄,只有师徒。”
风息只能低下头,道:“师父,徒儿知错了。”
风雾岚脸色不虞:“你知错有何用?你知错便能找回冰刺吗?现如今冰刺沦落在下界,还在随靖秋的手中,想要拿回也得等五年后日月门再次开启,而下一次日月门开启,没有冰刺的水神力感知流火剑,你根本找不到随靖秋。”
风雾岚气到闭上眼:“本想乘着此次机会拿到流火剑,没曾想连冰刺都丢了,此次定叫宋家人暗地里耻笑。你不止丢了风家的脸,还丢了尊者的脸。”
风雾岚口中的尊者便是他们风家的老祖风相雀,赤霄神宗有两位尊者坐镇,一位是他们风家的风相雀,另一位是宋家的宋阳。
风,宋两家一直不和睦,两家都视自己为赤霄神宗下第一世家。此前更是为了宗主之位争得头破血流,反而让宗主之位落在一位出生平凡的灵术师头上。
但就算宗主之位不在这两家中,风,宋两家在赤霄乃至上清界的势力仍不容小觑。
“你大哥天资不高,小妹年纪又太小,风家主脉近几年都没出什么天才,再这样下去,尊者说不定要另扶旁脉。”
“师父,我....”
风雾岚抬手止住风息的话,揉了揉额角,睁眼道:“放心,宗内有我,主脉便依旧还是我们这一支。”
“那尊者那如何交待?”风息的声音低了下去,气质出尘的模样也因这几日的责罚暗淡了几分。
风雾岚瞧见他这般落魄模样,终究是心软了,毕竟是自家大哥的孩子,又亲眼看着长大。将来风家还得靠这些孩子撑起。
风雾岚叹了口气
“尊者那我亲自去谢罪,你在下界待了这么多天,定会折损识府,你回去后好生疗养,莫要留下什么病患。争取早日突破日盘境,到达灵皇境。听闻宋家的大女儿前几日已经跨入灵皇境了,她如今不过二十,灵力便强大到足以开灵分身,你也得好好修炼了。”
“是,师父,徒儿定当好生修炼,只是若是我到达了灵皇境,下次日月门开启冰刺之事又该如何?”
到达灵皇境后便不能再下界了,否则识府内灵力逆流入天地,对术师是不小的伤害。
风雾岚看了风息一眼,道:“你先到灵皇境再说吧,冰刺一事我自另有安排。”
26. 白霜 乾坤圣宫
乾坤圣宫
银白色的大殿中,乌泱泱跪了一群白金术袍的奇卦师。
白年站在他们面前,神色冰冷,道:“你是说,如今随靖秋手中不止有流火剑,还有冰刺?”
跪在前头的白霜道:“是,师父,随靖秋用子母阵将风息手中的冰刺夺了去。我本想去追,没曾想被她用无方阵困住,恰巧下界爆发妖袭,我们不得不折返。”
“子母阵,无方阵...”白年冷笑了一声
真该说他的师姐真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在下界这种灵气稀薄的地方,凭一己之力能够开启这般高阶的阵法,还拿走了冰刺。
就如同当年一举赢了他成为首徒,天灵体还真是到哪都耀眼。
只不过,他如今已成为万阵宫宫主,而她,只能像条狗一样在下界四处逃窜。
白霜见方年不语,低头道:“师父,是弟子无能。若弟子能够突破空间阵法,说不定就可以拿到流火剑。”
其余弟子纷纷求情道:“宫主,师姐的计划本天衣无缝,可随靖秋的奇卦术实在了得,又恰巧爆发妖袭,弟子死了大半,师姐也受了重伤。”
况且,那金麟甲根本防不住流火剑,火毒之厉害,根本不是他们的修为压得住的。
如今存活的弟子想起那些被烧的只剩骨架的同门便后怕。
白年道:“为师知晓你们尽力了。”
空间阵就算他们会,在下界也不一定开得出,诸暨山的传送阵都是当年数百位奇卦师共同设下的,每隔五年还要向此输送大量清玉石才得以维持。
“你们都下去吧,待到下一次日月门开启,再将功补过,随靖秋经此一战,五年后也是不成气候了,到时你们再将流火剑夺回。”
弟子们纷纷退下,白年叫住白霜:“白霜,你此次下界锁住诸暨山的传送阵,不让赤霄弟子用,可有此事?”
白霜停住脚步,道:“是”
白年:“赤霄回到上清界,一纸仙书告到了执法堂,执法堂要乾坤给出交待。”
弟子队伍末尾的白青蘅听此,不免为师姐辩解道:“师父,师姐锁住传送阵是为了拖住赤霄,布下阵法,是为了此次任务。”
白年道:“虽是为了任务,但也不可这般毫无底线。赤霄已经为这传送阵向乾坤缴纳了玉石,你们便不可锁住这传送阵,此番作为有损乾坤信誉,日后谁还敢用我们的传送阵。”
白青蘅还想为白霜辩解两句,毕竟此次任务的弟子都受了重伤,就她一人相安无事,还得多谢师姐将她放在了最安全的绥阳。
只是她还未开口,白年便冷冷地斜睨了过来:“你还有脸说,就带回来一个外门弟子,法相宫和阴宫都带回来百位弟子,没有外门弟子,谁来做你们这些内门的陪练?”
白青蘅被师父训得不敢吱声,心中却腓抚
就这一个,还是她千辛万苦带回来的呢,那周檀月听到北境爆发妖袭,疯了一般往回冲,若不是她将她打晕,这唯一一个外门弟子也得跑了。
白年看向白霜道:“你为此次任务的首领,不仅没带回流火剑,反而折损乾坤信誉,该罚,自行去内堂领鞭一百。还有,你大哥马上就要拜入我门下了。”
白年看向白霜:“你可有异?”
白霜神色不变,袖子下的双拳却捏紧了,她微笑道:“弟子无异。”
白霜正要出去,白年突然伸手道:“那香囊呢?”
白霜从怀里拿出那个红鲤香囊,递给白年,她问道:“师父,为何我们可以凭借此物找到随靖秋?”
白年拿过香囊,仔细瞧了瞧,确定没有损坏,才道:“这香囊上有一缕生机,会自动追寻随靖秋。”
但这缕生机却不是随靖秋的,而是她的师父秦红之的。
看来尊者猜的果然没错,随靖秋当年之所以能够活下来,是因为秦红之将自己一个识府中的生机给了她。
而秦红之的另外一个识府,如今就在尊者体内。
这个秘密,白年也是无意中知晓的。
谁能想到,他们乾坤的尊者竟是靠着旁人的识府修行的呢?
***
白霜在内堂领完罚,内堂的鞭子威力了得,她身上的血锈味都要掩盖不住了。
她回到府中,碰见白家主,她恭敬地叫了声父亲。
白家主停下脚步,看向白霜,并未关心她的伤势,只道:“听闻你此次任务失败了?你大哥不日就要拜入白宫主门下了,同你一样,是为宫主嫡传弟子,你日后在乾坤内好生辅佐他,助他树立威望。”
白霜道:“这些我已知晓。”
白家主见她神色恭敬,想起她这些年的迅猛成长,眯了眯眼,又道:“霜儿,为父倒是听闻你在外头的名声那是雷厉风行,要你辅佐你大哥,你可甘心?”
白霜低头笑了一声,凤眼中满是真诚,道:“父亲这是什么话?我出门在外,代表的是白家的脸面,自是不能被旁的世家折辱了。况且我今日能有今天,全倚赖白家,女儿自是不敢忘的。”
白家主倒也看不出她神色上有何不满与不恭敬,只道:“秘塔还有十年便开放了,到时你可要在塔中助你大哥一臂之力。可不能让你二叔他们家夺了塔首。”
秘塔之中的事就算是白家人自己也无法干预,只有小一辈的白家子孙可进。
白霜道:“是。”
白家主假意与白霜寒暄几句便离开了,白霜回到自己的院子,刚开门,便见到里头坐着一位不速之客——她的二叔白正。
白正一见到白霜便道:“此次你下界未能带回流火剑,真是可惜。”
早在下界前,白正便吩咐白霜若是拿到流火剑,便先偷偷交给他。
白霜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才缓缓道:“二叔真是异想天开了,流火剑为神器,就算我拿到也得先交给乾坤,如何给二叔?”
白正不以为意道:“流火剑到了乾坤还不是交给尊者,尊者既为我们白家人,我先借这神器一用,他必能体恤。”
白霜不语,只是缓缓地喝下杯中茶水,这老头子真是蠢货一枚,以为有神誓缚命便可以随意吩咐她,如此愚蠢的要求也能提地出。
白正也知自己的要求过于荒谬,他摆摆手,道:“罢了罢了,那神器没能拿到也就算了。我此番来找你,是因为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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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你父亲吩咐你在秘塔中帮你大哥,你可别忘了,你当初是如何答应我的?你到时进了秘塔,一定得帮你堂妹。”
堂妹便是二叔之女,二叔一向疼爱此女。
白霜点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笑道:“原来二叔担忧的是这事,二叔无需担心,我方才不过假意应付我父亲,到时进了秘塔,一定会助堂妹一臂之力。”
白正似是不太相信她的话语,盯着她的眼睛道:“那便好,你可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白霜浅笑了一声,似是无奈道:“自是不会,况且,我与二叔签订了神誓缚命,我若违背诺言,便要受天地法则制裁,我自是不敢的。”
当年白霜出生不吉利,被白家送到圣都以外的一座寺庙中,后来还是白正将她带回白家。
但白正也并非什么良善之人,而是白霜当年自己找上门来,甘愿和他签订神誓缚命,做白正安插在白家主身旁的一枚棋子,白正这才将她带回白家。
白正想起神誓缚命,心中才放心了几分,量白霜也不敢违背神誓缚命,他又故意客气道:“贤侄何出此言?你我叔侄之间的亲情哪里还需神誓缚命来维系。”
白霜苦笑了声,未语。
白正不过一会便离去了,待他离开后,白霜关上了房门,用灵力检查屋子周围,确定侍女小厮都已按照她的吩咐离去。
她在屋子中施展了一层防御阵,从怀里拿出玄灵宝袋。
玄灵宝袋为七品法器,可隔绝神器的气息,白霜前些日子无意中得到这法器,但以她目前的修为,这宝袋只能容纳下一柄神器。
白霜解开玄灵宝袋的咒印。
一柄冰蓝色的长剑出现在她的手心,蓝光瞬间照亮了她的屋子。
白霜的手指轻轻抚过这柄蓝色的剑,眼里浮现出癫狂的笑意。
冰刺,她拿到了。
不枉她在乾坤,白家,和风息面前演这么多场戏。
早在下界以前,她便可以开启子母阵,她一直隐藏实力,为的就是这么一天。
这个计划,她已谋划多日。
她早就猜测,赤霄定会将冰刺带入下界,以她目前的修为,玄灵宝袋只能容纳下一件神器。
白霜不敢保证自己能从随靖秋手中拿走流火剑,就算她拿到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也只能将流火剑交给乾坤。
所以,她一开始想要的便是冰刺。
她必须在乾坤众弟子面前展示出自己对此次任务尽心尽力了,然后又设计让他们和赤霄的弟子缠斗。
只剩她和随靖秋还有风息三人时,她便可把冰刺的丢失嫁祸在随靖秋头上,赤霄日后也只会追着随靖秋不放。
风息真是蠢货中的极品,根本没有察觉到是她拿走了冰刺,还以为是随靖秋。而下界时间如此紧迫,风息就算要弄清冰刺到底在谁手中,也得五年后。况且,就算到时随靖秋告诉他冰刺不在她手中,以风息的榆木脑袋,定会认为随靖秋是在骗他。
冰刺在手,十年之后的秘塔历练,她必定能夺得塔首。
她白霜定要成为白家家主,到时她要一个个收拾这些踩在她头上的老狗。
27. 离去
春去秋来,一年过了一年,距离那场妖袭已是快过去五年了。
沈归荑在这五年里,不停地吸收着天地灵气,终于能够凝出一条细细的灵线。
她踏入星芒境了,也是在这一年,随靖秋的身子彻底垮掉。
小院子中,石榴树下,随靖秋头发花白,模样枯瘦,她躺在那张椅子上,最后一次将三个徒儿聚集。
随靖秋先是嘱咐竹茹道:“你心地善良,但也要顾着自己,医馆的事尽力而为即可,不要累坏了身子。渭江的防御阵不知能撑多久,你待我死后,便将医馆往南开。越到南边越好,远离妖族。”
竹茹眼眶微红,点了点头:“师父不必担心,徒儿当年和商陆从那场饥荒中活了下来,自知性命有多宝贵,会好生照顾自己的。”
随靖秋点了点头,又叫来商陆,她还未开口,商陆便抱着她呜呜地哭出声:“师父...”
随靖秋拍拍商陆的背,又看向竹茹道:“你与竹茹自小一起长大,如今世道险恶,人人性命自危,人心难识,你们二人毫无灵力,日后也要相互扶持。商陆,今后竹茹的医馆开到哪,你便跟着她,在她的医馆旁开个小饭馆。”
她早已看出这二人有情,只是竹茹一直忙于医馆,商陆又是个楞头的,不敢先言于口。
商陆满脸泪水地点头,哭地毫无形象,竹茹将他拉到了一旁。
最后,随靖秋看向沈归荑,五年过去了,她的小徒弟不再是刚捡到的那般模样,她长高了许多,模样俊俏地很,黑发黑眸,只是平日里不爱言语,一个劲地修炼灵术。
随靖秋看得出,这孩子心中的戾气丝毫没有消失,她对着沈归荑招了招手。
沈归荑上前跪在师父的身旁,握住她苍老的手,道:“师父,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救你了吗?”
随靖秋抚了抚沈归荑的发丝,道:“傻孩子,我活这许久,已是上天的恩赐了。况且,我再不离去,这次日月门开启,赤霄和乾坤又要找上门来了。”
随靖秋终于明白乾坤是如何找到她的了,定是白振鹭将识府中的生机抽出,用来寻她。
她身体里的生机和白振鹭识府中的生机,都是来自师父。如今日月门再次开启,只要她不死,乾坤便可再次找到她,她不想连累三个徒弟。
况且,只要她一死,流火剑无主之后便会熄灭,就算有冰刺的水行力也无法找到。
妖袭之日,随靖秋将流火剑留在了海磐墙外抵御妖族,未能及时取回,流火剑如今已算是在妖域内了。
幸而妖族并不能使用神力。
随靖秋让沈归荑凑近,告诉了她流火剑的位置,她继续道:“上清界靠着聚灵阵吸干了天地的灵气,使得灵力失衡,才有有妖族的诞生,若是想要灵气归位,必得破坏聚灵阵,而破坏聚灵阵,需要让五件神器融合。师父她老人家当年耗尽心血,也只让火神力和一部分金神力融合。”
随靖秋同沈归荑讲这些,是因为清楚这孩子想要做什么,与其担忧她能不能做到,不如将自己所知全部告知。
沈归荑点点头。
随靖秋却突然拉紧她的手,苍老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愧疚,她道:“孩子,当年方城一事,源自于我,若我杀了赤霄的人,或许你娘还可活下来。这些年我对你的照顾,实则是在赎自己的罪过。”
方城之事后,她日夜难寐,甚至想过若是当时将流火剑让给他们,或许他们的怒火便不会波及无辜的百姓。
沈归荑听到这话,眼泪一下子掉出,她看着眼前苍老无比的师父,心似被针扎了般疼,她道:“当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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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如何怪你?本就是他们的错,如何能怪到师父你的头上?这些话你为何不早说,我怎会怪你?你收我养我,又教我灵术,是于我有恩。”
沈归荑眼睛通红,恨恨道:“世道不公,底下人如何做都是错的。”
这五年的细心照料,沈归荑早已将随靖秋看做亲人般的存在。
随靖秋擦去她脸上泪水,道:“好了,不哭了,让为师最后一次替你洗灵吧。”
洗灵便是用灵力将全身经脉冲洗一遍,随靖秋这五年来,为助沈归荑修习,不止一次替她洗灵。
沈归荑满脸泪痕,感受到随靖秋微弱的灵力在自己身体的经脉中游走。
头顶的石榴赎被夏风吹得飒飒作响,鲜红的石榴花落下,如同曾经无数个日夜那样,沈归荑在这座小院子中修习灵术,随靖秋就在这颗大树下陪着她。
只是这一次,那躺在椅子上的老人永远闭上了双眼。
师门三人按照随靖秋的吩咐,将她的遗体水葬进渭江,让她的最后一缕生机化作渭江防御阵的一部分,乾坤的人就算找来,也只能感受到满江的灵力。
三人站在江边,看着师父的遗体缓缓沉入翻滚的江浪里。
不远处,便是当年立下的万人坟。沈归荑犹然记得那惨烈的景象,然而,五年过去了,上清界并没有向当年防御阵之事作出何解释,反而他们留在下界的爪牙加重了对各地的征税。
这片土地已经因为灵气的失衡,天灾频频。而这渭江的防御阵,也不知能撑多久。
竹茹看向沈归荑,道:“师父已离去,今后无论发生何事,我们三人都是彼此的后盾。”
沈归荑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眼眶微红,道:“师姐,我知晓。”
她定要改写下界人族这屈辱的命运。
28. 婚事
玉熙五十年,距离下界的那场妖袭已过去十年。
此时的星辰大殿处,殿门上的玻璃盏中的流沙已要落尽,日月门即将关闭。
星辰大殿挤满了仙人,他们刚从下界赶回,结束了九日的下界之程。
殿门处熙熙攘攘,交谈声众多,声音十分嘈杂。
仙人们每次下界都会带上来诸多凡人,这些凡人都是第一次来上这仙地,纷纷惊叹不已,他们头一回见到如此巍峨的大殿,被殿门上威武的四星宿震慑住。
就在玻璃盏中最后一粒沙子将要落下时,一位黑衣女子踏入了门内,她身形高挑,头发眼睛漆黑,肤色却很白,更衬地她这双黑眸如墨,像是凝住的无边夜色,深不见底,浑身上下带着几分鬼气。
女子踏入殿门后,玻璃盏中的流沙恰巧全部落下。
鹰台上的仙侍高声道:“日月门将关,诸仙避让!”
这阵高声后,众人纷纷退至两侧,一些凡人不识道,跟丢了带自己上界的仙师,像只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一旁的仙师骂道:“快滚开,别挡道!”
那些刚上界的凡人连忙避开。
鹰台上的术师算好星辰归位的时刻,将灵力注入进殿门,同时奇卦师点亮了阵门上的星阵。
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星宿咆哮了一声,它们的幻影便被吸进了殿门中的图纹。
轰-轰—轰——
巍峨如高山的殿门在星辰归位的力量下一点点关闭,门后的罡风与白云消失在眼前,直到阵门完全关闭,许多凡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到了传说中的上清界。
高处的鹰台上,一位仙侍面带浅笑,将灵气聚于喉处
她道:“诸位,欢迎莅临上清界。望尔等潜心修行,早日得道成仙。”
她的声音清晰而又洪亮,被灵力传送进这大殿的每一处。
这些话语星辰大殿的仙侍每五年便要说上一次,来往的仙师们已经听得不厌其烦,但那些刚上界的凡人却异常欣喜,喜悦之情溢余言表。
仙侍继续道:“有引荐人者立于右,无引荐人者立于左。”
众人纷纷按照仙侍的话语排列成了两条队伍,沈归荑站在了左侧。
凡人上界一般需要上清界中的仙人引荐,有些是宗门在下界招收弟子,那么此次下界招收弟子的仙人便是引荐人。一些没有仙人引荐却能修炼术法的凡人也可以上界,但这种情况下凡人只可去往一些远离圣都的地界,且上清界的所有物品都需玉石,凡人无人引荐的话寸步难行。
圣都为上清界中心,三大宗门齐聚于此,为上清界灵气最为浓郁之地,在此地修行可事半功倍。
星辰大殿的仙侍前来替沈归荑净身,仙侍问道:“你唤何名?上界为何?修炼的是哪种术法?”
沈归荑敛去眸子中的戾气,神色平平道:“沈安,上界修炼,修炼的是灵术。”
仙侍又微笑道:“无引荐人需缴纳三百白玉石。”
沈归荑缴纳玉石后,仙侍带她来到一处水池,这池子中的水似水银,流动地异常缓慢,散发着七彩的光芒。
仙侍向沈归荑解释道:"此为堕水池,用来测灵术师修为,待会还请仙师将识府中的灵气全部凝成灵爆弹,丢进堕水池中。"
沈归荑道:“若是测出毫无修为呢?”
仙侍微笑道:“那就不能发放身份通牒,下一次日月门开放时,会被遣返回下界,且已缴纳的三百白玉石不会退回。”
沈归荑听完仙侍的话,点了点头。
堕水池的水异常难以破坏,就算是灵皇境的大灵术师凝结全部灵力丢进堕水池,堕水池最多炸起水柱,完全不会损坏池子。
灵气进了堕水池后杀伤力便回大大减弱,这也是为何堕水会用来测灵术师的修为,但用堕水测修为并不完全准确,灵术师的修为不仅取决于识府的容量,还与所修炼的灵技,学的灵识等等有关。
星辰大殿处设置堕水池,只用以筛选那些毫无灵力的凡人。
堕水池处排列着一条长长的队伍,沈归荑排在末尾几个。
队伍前端一位少男将手中灵爆弹丢入堕水池,只在水池表面炸起几段浅浅的波纹,灵爆弹便被堕水吞噬了,不仔细瞧那水波都看不出。
少男眼睛略带不安地看向一旁满脸横肉肚子肥大的中年男仙,中年男仙为他这次上界的引荐人,上界前少男告诉这中年男仙他已至星芒境中期,希望能拜入这男仙所在的宗门,但如今这堕水池的水纹分明表明他才刚跨入星芒境的前期。
中年男子对着少男凶道:“这么点修为,还敢骗我,信不信我把你丢在这。”
少男身上并无多少灵石,人生地不熟,只能去一些偏远的地区做重活,那些地区并不适合修炼。上界来的凡人哪个不是想成仙,自是不愿去哪些偏远之地。
少男苦苦哀求了中年男仙好一会,中年男仙才不耐烦道:“罢了罢了,只能带你回宗内,做些苦力活了,到时你可别喊累。”
中年男仙嘴上这般讲,实则他早就摸清了这少男的修为,如今这般说只不过为了恐吓恐吓这小子,让他以后甘愿在宗内做些脏活累活。
少男连点头,和中年男仙离开了星辰大殿。
下一位测试修为的是一位少女,她讲手中灵爆弹丢进堕水池,炸开了一片小小的水花,堕水池很快又恢复漂平静的水面。
仙侍点点,似是赞许道:“大概在星芒境后期。”
这显然在凡人中是个好苗子,少女从小在下界长大,就可以修炼至星芒境后期,到了上清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今日仙侍见过天赋最高的凡人便是眼前这少女了,这少女乃赤霄此次带回的外门弟子。
何宗让少女在一旁等着,等待外门弟子全部测试完毕就离开星辰大殿,少女点了点头,站到了一侧。
接下来测试的几名凡人都是赤霄从下界带回的外门弟子,资质都为上乘。
何宗看向一旁始终没有言语的风息,小心翼翼道:“师兄,此次虽仍旧未能找到随靖秋,但我们带回的外门弟子资质都不错,师父她应当会消消气了...”
风息脸色一下子黑了,有些咬牙切齿:“如何消气?这口气连我都咽不下。”
他道:“随靖秋到底躲在哪里了?难道是死了?死了我也得将她的尸体刨出来。”
十年前,他在下界与随靖秋一战,不仅没能拿到流火剑,还弄丢了赤霄法宝冰刺。
这两次下界,他极力寻找着随靖秋的下落,可惜他连随靖秋的影子都没见着。
下界太大了,他们这两次下界只为寻随靖秋,赤霄失了冰刺,又没有别的法子找到随靖秋,只能和乾坤合作。
赤霄与乾坤签订了神誓缚命,下界以后赤霄得听从乾坤的调遣,帮助乾坤争夺流火剑。赤霄为夺回宗门之宝,只能答应乾坤的要求。
可是就算如此,他们也还是没找到随靖秋,连乾坤的方法都不奏效,随靖秋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下界时长有限,他们这次又是无功而返。
不仅如此,自从十年前那次下界以后,风息的修为就停滞在日盘境后期,始终没能再破境界,这对他来说简直是耻辱。他一定要找回冰刺一雪前耻。
沈归荑的黑眸看着队伍前头的风息和何宗,她认得他们身上的弟子服,当初就是他们将灵爆弹丢进方城,她心中的戾气一点点滋生。
轮到她测修为时,沈归荑将里识府中的全部灵力凝聚成灵爆弹,丢入堕水池中,只在堕水池中荡起一圈不易察觉的水纹,比那位少男掀起的涟漪还少。
仙侍道:“星芒境初期,仙师要去哪处地界呢?”
仙侍手一挥,空中灵线编织出一副地图。
地图中央最亮的灵点代表的便是圣都,圣都周围还有数个亮着的小灵点,代表着其余城邦。
沈归荑用灵气圈出地图上一颗并不明亮的小灵点,道:“我就去这里。”
仙侍微笑道:“此城名为石月城。石月城靠近地灵脉,有助于修炼,是个不错的选择。”
仙侍将身份通牒发放给沈归荑,通牒上刻着沈安两个字。
仙侍道:“那就祝仙师此途顺利,早日得道成仙。”
沈归荑接下身份通牒,跟着灵标的指引出了星辰大殿。
就在她走出殿门时,两位男子从她身旁擦肩而过,其中一位瞧见她便猛地停住了脚步,刚想去追,便被同伴拉住了手。
“轻子雪,你做什么?”同伴拉住他的手,小声道。
“我好像瞧见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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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救我的那个人了。”轻子雪着急道
他生地一副清骨玉相,一双黑色的瞳仁清澈明亮,眼尾微挑,睫羽浓密,鼻如玉雕,唇色不浅不淡。穿着一身十分简单的白色袍子,腰间系着一枚小小的金铃铛,身形修长如鹤,似朗月下的清辉。
冇定道:“我看你是眼花了,救你那人当初可是十四城的人,你别忘了我族大军攻破人族从哪开始的,就是十四城,十四城的人早死光啦。”
“可是我记得她的脸,她同小时候长得一样。”轻子雪道,眼睛在人群中拼命找那道黑色的身影, “而且..我记得她的气味。”
当年救他的那个人身上有着雪籽一样冷冽的气息,方才那女子身上的气息便是如此,况且,世上不会有如此相似的两张脸。
冇宁狐疑地瞧了轻子雪一眼,轻子雪是狐族,嗅觉和他这犬族有得一拼,难道真是当年十四城的人,十四城还能有人能活下来?
冇宁甩了甩脑袋,拉回轻子雪道:“管她是不是,你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轻子雪还在拼命地找着那个黑色身影,想甩开冇宁的手。
冇宁气道:“傻狐,别说是不是她,就算是,你待如何。我族当年踏破人族领地,就算真是你那恩人,她难道会想见你?”
轻子雪一双琥珀似的眼睛一下子暗淡了下来,轻声道:“我只是想同她道声谢。”
当年他年幼贪玩,从妖域钻进人族的领地,中了后山的陷阱,被她捡到后带回家休养,事后还将他放归山林。他走地太匆忙,都没来得及和她好好告别。
而且她说过,若是自己开了智,要好生谢她的。
冇宁简直想一拳揍晕这死狐狸,任务还没开始呢,就开始犯傻了。
"道什么谢,她要知道你是狐妖,指不定把你的皮扒下来,做成鞋垫子。"冇宁气呼呼道。
很快便有仙侍过来询问他俩要去往何地,轻子雪想起方才听见沈归荑要去的地方名为石月城,刚想询问石月城为何地,便听到冇宁毫不犹豫道:“我们去圣都。”
轻子雪抬眼看向冇宁,冇宁瞪了他一眼,趁仙侍给他们准备身份通牒时小声道:“别忘了我们此行是要找到神器的下落。”
神器决不能齐聚于人族,哪怕只能拿到一件,他们也要将神器带到妖域。
***
石月城
石月城中的酒楼近日热闹地很,城中的裴,谢两大家即将结为姻亲。这两家近年来在石月城中越发昌盛,此次两家好事将近,在石月城中最大的酒楼设宴款待全城人十日。
十日中,只要有人到此酒楼吃饭,便算在裴,谢两家头上,是以这家酒楼近日人满为患。
众人纷纷讨论着这桩婚事。
“谢家女儿和裴家儿子自小便青梅竹马,一同长大,那情分是不用说了,此乃天赐的姻缘。”
“不止如此,听闻两人婚后便要前往圣都,拜去赤霄内门了。”
“赤霄?那真是前途无量了,这两人的修为也不低了,去了赤霄后更是大有前途。”
“两人从样貌到家世都般配的很呢,又有大好前途,当真令人艳羡呀。”
“大婚那日,全城的灵术师都会去观礼,听说还有从圣都来的灵术师。”
“那风家少爷如今不知如何了?”一人突然道
“他呀,自从那次下界后便闭门不出,听闻这风家少爷从前爱慕谢小姐,如今谢小姐大婚,满城的喜庆,他更是不会出门了。”
“听说他从下界回来受了重伤,难以医治,这么多年了,还在找医师医治,到底是何伤?如此严重。”
“.....”
酒楼里头嘈杂地很,沈归荑坐在桌前,感到识府内的灵气正在迅速充盈。
自踏入星辰大殿那一刻起,她便感受到了无比浓郁的灵气,上清界的灵气是下界的数百倍,她的识府就像一个贪婪的无底洞,正在从这片天地吸取着无边的灵气
同时,她在静静地听着谢双卿和裴胥的婚事。
看来这些人当年下界回来后倒是过地十分好啊,当年十四城的防御阵被破,和他们少不了关系。
小厮见她坐在桌前,也不点菜,也不饮茶,凑上前道:“客官,要点什么菜?近日酒楼饭菜皆免费。”
29. 风怀麟
上清界灵气浓郁,天幕也是一片光明。
沈归荑来到风府门口,风怀麟自从受伤之后,便极为阴暗敏感,周围有一丁点动静都要暴怒,由此他的府前冷冷清清,只有两个看门的小厮守着。
见到沈归荑前来,门前的小厮顺平问道:“来着何人?”
沈归荑将手中告示张开,道:“这是你们贴在城中的告示,上面是说若是能治好风家少爷,便重金相待,可是真?”
小厮道:“你真有本事治好我们家少爷?”
他们家少爷可是寻遍无数名医,都无果,眼前这个黑衣女子看着年轻地很,当真能治好?
沈归荑神色平静道:“当然,我可令白骨生肉,若治不好,便以命相抵。”
这句话一下子镇住小厮,他立马进去通报,不一会便出来请沈归荑进府。
风府外头虽冷清,里头却大地很,十分气派,有山有水,穿过层层叠叠的回廊。沈归荑在这回廊两旁见到许多低着头不说话的婢女仆从,很奇怪地是,他们的脸上都布着许多疤痕。
大概是府中许久不见客人,见到沈归荑穿过回廊,有几个仆人瞧瞧地抬眼偷看了她几眼。
顺平见到了立马大声呵斥:“做好你们的活,一群蠢奴才!”
顺平见沈归荑瞧着那些仆人,笑了一声,解释道:“医师别瞧了,这些都是府中刚进的奴仆,其中还有许多刚上界的凡人,刚来上清界不懂事,惹怒了我家少爷,这才得了惩罚。”
沈归荑却从顺平的笑容中看出这些仆人绝不是做错事受罚如此简单。
顺平一边走一边问道:“对了,医师如何称呼?”
沈归荑道:“沈安。”
顺平道:“沈安?此前从未听过此名。”
沈归荑道:“我刚从下界上来。”
顺平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语气突变,凶横道:“什么?你也是刚从下界上来的凡人?”
他指着沈归荑的鼻子骂道:“好大的胆子,区区凡人,还敢出口狂言说能治好我家少爷的病。”
这下连累地他也要被少爷骂了,居然被这凡人一句话镇住,就将她带来见少爷。
顺平急忙拉走沈归荑,但此时他们已走到风怀麟的房门前。
里头传来一句嘶哑的声音:“顺平?进来吧。”
顺平不知如何向风怀麟解释,沈归荑却径直推开房门进去。
外头虽然天光正好,这房间四周都用黑布罩着,不见一点日光,铜镜台上燃着几根红蜡烛,蜡烛燃烧后滴在铜镜台上,似是滴滴泣血,这房间的光线当真昏暗地很。
风怀麟就蜷缩在一张床上,他浑身缠住绷带,一边身子完好无损,一边身子犹如被猛兽啃食过,残缺破败,绷带下的血肉不断冒着黑血,腐肉丛生,里头还有蛆虫蠕动着,活像个渗人的怪物。
沈归荑一进房间,便闻到一股臭味,这是风怀麟身上的烂肉不断发脓生蛆的烂臭味。自从他被周檀婉炸掉识府后,身体便一直处于腐烂中,浑身的腐肉,每日都在发烂发臭。
风怀麟开口,声音如同枯老的树枝划过地面,他道:“顺平,这就是你说的能治好我的医师?”
顺平急地不知如何解释,这该死的女子气势倒是挺足,他瞧她的样子还真以为是什么隐世大医师的弟子,没曾想是个刚上界的凡人,这与他们府中那些仆从有何区别?
顺平摸了摸头上的汗,思考着如何把责任全部推到沈归荑身上。
一旁的沈归荑煽了煽鼻子,道:“什么气味,好生腥臭。”
这一句话一下子刺痛了风怀麟,他一个杯子砸来过来,沈归荑移步躲过,风怀麟嘶哑的声音徒然变得尖利起来:“闭嘴,你是何人?”
沈归荑将刚刚回答顺平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是刚从下界上来的凡人。”
风怀麟立马砸向顺平,道:“顺平,刚下界的凡人你也敢带到我面前,不想活了吗!”
顺平头上被砸出一个大包,立马道:“我这就带她下去,少爷,都是这该死的凡人说她可使白骨长出生肉,我这才相信她。”
顺平说着,气急了想抬手扇向沈归荑,想教训教训这个胆大的凡人。
沈归荑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一旁的燃着的蜡烛按在了他的手上,烛芯的温度很高,顺平顿时尖叫起来。
“你做什么!”
沈归荑没有说话,抓着他的手不放,另一只手趁他说话时喂给他一颗丹药,再伸手覆在顺平受伤的地方。
再一松手,顺平手上的烧伤居然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愈合,不过一会,便完好如初。
顺平摸着自己毫发无损的手,震惊道:“你..这是什么?”
沈归荑甩开他的手,冷冷道:“这是我的医术,名为枯骨术,可令白骨生肉,腐肉回春。”
风怀麟也瞧见了这一幕,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神奇的医术,他腐烂的那颗心又燃起了一丝丝希望,但却又马上怀疑道:“真有如此神奇的医术,我怎么从未见过,你方才使的不会是幻术吧?你是幻师?”
沈归荑凝出一颗拇指大的灵爆弹,爆在风怀麟床前,灵爆弹爆开的灵力震地他身上的腐肉一阵疼痛,风怀麟怒道:“你..”
他刚想发怒,话还未说完,沈归荑便道:“若我是幻师,怎能捏出灵爆弹呢?况且我在星辰大殿的堕水池中测了修为,我是灵术师。”
沈归荑将星辰大殿的身份通牒亮在风怀麟眼前,上面的的确确写着她灵术师的身份。
风怀麟这才信了他的话,普天之下,的确没有哪位术师能够同时修行两种术法,这有违天地法则。况且,幻师少见地很,几乎都在玄机门中不出来,他唯一一次瞧见幻师是十年前下界在诸暨山上碰到的
风怀麟道:“下界当真有如此神奇的医术?”
沈归荑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风少认为下界的医术治不好你,难道上清界的医术就能治好你了吗?况且,难道风少爷去过下界?怎知下界如何?”
她这一句话又惹怒了风怀麟,风怀麟想说他当然去过下界,这伤就是让下界的凡人给炸的,到如今都医治不好。
那个叫周檀婉的凡人拉着他一起死的画面他到现在都忘不了!早知如此,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下界,不,应当说不会加入逍遥宗这样的小宗。
逍遥宗其余几人都已飞黄腾达,宋玄章已经拜入了三大宗之一的赤霄圣宗。双卿也将要和裴胥那个贱男人成亲,成亲后他们会和裴嘉一起去圣都,一起拜入赤霄圣宗的内门。
从前他想进赤霄圣宗的内门都进不了,如今他们四个马上就要拜入赤霄内门,独留他一人,带着腐败的面容与残破的身体,在石月城枯死!
风怀麟想至此也不再怀疑,死马当活马医便是,总好过拖着这一具烂身子等死。若是这凡人治不好她,大不了杀了她泄愤。
沈归荑站在他床前,道:“风少爷想好了吗?你的伤我可以治,但酬金可不少。”
风怀麟:“你要多少?”
沈归荑道:“一万颗清玉石。”
风怀麟绷带下的脸色一变,冷笑了一声,声音徒然变得尖利而具有攻击性道:“一万颗清玉石?“
这下贱的凡人倒是敢狮子大开口,一万颗清玉石都可以掏空他的家底了。
风怀麟道:“不妨告诉你,你今日既然来了我府上,若是你不能医治我,我便让我的随从杀了你。”
沈归荑听了他这话却是一点也不急,只是道:“杀了我便无人能治你的伤了。”
“你真不怕?”风怀麟绷带后那双臃肿的眼睛盯着沈归荑脸上的神色
只见她神色淡定,道:“要治病的是你,不是我,我怕什么。况且,你这伤地太过惨烈,可难治的很呐。”
风怀麟道:“你能看出我这伤是如何伤的?”
沈归荑心道她当然知道,她当年就在巷子拐弯的防御阵里,看着周家那位姐姐引开了鸟妖,再和风怀麟同归于尽。
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周家姐姐死了,风怀麟这孽畜竟然还捡回了半条命。
沈归荑道:“若我猜地没错,风少爷的伤应当是他人灵气侵入识府,点爆了识府所至。”
风怀麟听到她的话,对她的医术有了几分信任,他这十年找遍了无数名医,有的医师一见着他的伤口还以为他是被外部的灵力所伤,根本没瞧处他的识府是从里头爆炸的。
这女子不过瞧了眼她的伤口,便知识府是从里头爆开的。
沈归荑继续道:“酬金一万颗清玉石,一颗都不可少,若你不放心我的医术,可先给我一部分酬金,我可令你在一个半月之内,样貌恢复大半。”
一个半月之后,便是谢双卿和裴胥的婚礼。
风怀麟也想到了这件事,臃肿发脓的眼睛冒出精光,道:“当真,一个半月之内,可令我样貌恢复?”
沈归荑:“只是恢复大半,完全恢复尚且需要时日。但保证不会如现在这般令人作呕,至少可以见人了。”
一旁的顺平听地心中一个咯噔,这沈医师说话倒是真直阿,前边刚说这房间气味腥臭,如今又说他家少爷如今的样貌令人作呕。
他家少爷最在意的便是他的容貌,府中下人见到他但凡露出半分胆怯害怕之色,他便要在仆人的脸上刻下疤痕,让这些仆人同他一般顶着残破的容貌,那些回廊外的下人便是如此被烙上伤疤的。
风怀麟心中也有怒火,但见沈归荑满脸淡定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模样,又想到她话中说的一个半月后便可令他的容貌恢复一二,他硬是生生忍下了这口怒火。
风怀麟沙哑着声音道:“最好如此,否则,我要你好看。”
沈归荑从怀里拿出一瓶丹药,风怀麟刚要伸手去接,她手突然一缩回,让风怀麟在床上扑了个空,身上的烂肉发出黏腻的声音,疼地他差点又大发雷霆。
沈归荑脸上神色十分正经,道:“这药我得交待你一番,否则药性被坏可就不好。此药吃了之后便不可食肉,连吃十五日此药,十五日之后我会再替你针灸,这是第一个疗程。”
风怀麟道:“吃了此药便不可食肉?”
沈归荑道:“是,此药是用妖族的血肉制成,妖族的血肉有着强大的再生能力,但妖族血肉与人族相互排斥。若是想要有药效,就不可食肉,否则肉类和妖族本是同源,你吃了肉食这药便不会发挥作用。”
沈归荑继续道:“不仅是肉食,一切人寻常吃的东西都不可以再吃,水最好也不要饮。待到你的身体最为虚弱之时,这药物便不会与你的身体排斥,从而让妖族的血肉与你的血肉相融,发挥出妖族强大的再生能力。”
风怀麟还是头一次见着妖族血肉制成的药物,难怪这凡人说可令他的腐肉再生。
他在下界那次碰到的妖袭,那些妖物都像是杀不死般,皮肉刀枪不破,就如这凡人所说的一般。
他寻遍上清界名医十年,都没有此种药物。这些凡人居然想到用妖族的血肉制成药丸。上清界没有妖族,自然也没有这药丸。
他如今是完全信了这凡人的话,倒不是真觉得凡人能有如何厉害,而是那妖族的血肉再生本领他是见识过的。但他生长在上清界,除了那次妖袭便没有见到妖族,上清界的医师也根本没有想到用妖族的血肉来治伤。
这法子还真只有生长在下界的凡人才能想出,这凡人医师说的话的确非常有理。
风怀麟拿着那瓶药狂喜,吩咐顺平去取三千清玉石给沈归荑。
这凡人居然真能治他的伤,之后的疗程还得靠她,如今先不得罪她。
沈归荑拿了玉石,见到风怀麟迫不及待将药丸吞进肚子里,轻声道:“记住,不可食肉,不可饮水,一切东西都不要吃。”
风怀麟点点头,沉浸在自己找到神药的美好憧憬中,他想着好了之后便去找谢双卿,阻止她与裴胥成婚。
沈归荑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这药丸根本就不是什么妖族的血肉制成,而是观音土。
从前北境闹饥荒,有百姓吃观音土,大人吃,孩童也吃,但孩子吃了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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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归荑这才知道,观音土其实就是土,吃下去便会堵在脏器中排不出体外,只是让肚子有了饱腹感,若是吃多了,便会被活活撑死。
现在,就让风怀麟也尝尝这观音土的滋味,她还在这观音土中加了些其他的东西。
***
沈归荑拿着三千清玉石走出风府,这三千清玉石她先去当行将其中的两千五百颗清玉石换成了几张玉石票,方便带在身上,剩下五百颗她装在宝袋里。
沈归荑察觉道身后有暗卫跟着,自从她从风府出来后,这暗卫便一直跟着她,应当是风怀麟吩咐的。
她在暗卫的注视下进了鬼市。
石月城这座城市不仅靠近地灵脉,还有着上清界最大的鬼市。
鬼市是上清界的地下黑市,一般在夜晚开放。
鬼市交易,不问来着是谁,也不问商品归途。在这里,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交易。
沈归荑一进鬼市便戴上了一个狐狸面具,这里其他许多的人也戴着这个黑狐面具,她的身影隐匿在人流中,一下子在暗卫的眼中消失不见。
暗卫在鬼市的人潮中找不到她,只能回去。
而此时的沈归荑,正在鬼市的一座小摊前,这小摊卖的是玉讯。玉讯可千里传音,是上清界才有的通讯器。
此时她眼前的小摊上摆满看各式各样的玉讯,有大有小,什么颜色都有。
摊主对着她吆喝道:“客官,我这玉讯可全是新版的,瞧,这个是机心阁出的第九代玉讯,戴在手腕上即可。只需五块清玉石,你在外头买可起码得六块清玉石,我这可是给您折扣了。”
他又指了指其他几款玉讯道:“这几款也不错,摸样漂亮,瞧这翠绿色,与您的肤色相衬。”
沈归荑道:“这几个哪个最好使?”
摊主道:“客观,您是刚从下界上来吧?这机心阁的玉讯谁家能比,当然是机心阁的玉讯最好,机心阁的玉讯讯程最长,也最难损坏,旁的玉讯磕下碰下或掉到水里,便无用了,机心阁的玉讯可不会。”
沈归荑道:“那便要机心阁的。”
沈归荑付了五块清玉石,直接将玉讯戴在了手上,摊主还特意给她选了一个翠绿色的。
摊主好心提醒道:“客观,买了玉讯,记得买讯卡啊。就在前头转弯处,三大讯卡阁都有。”
沈归荑点了点头,临走前,摊主见她交易爽快,好心提醒道:“客官,我瞧着您是第一次来鬼市,好心提醒您一句,可千万别碰鬼市里的赌坊,这赌坊吞钱厉害地很,很多世家公子小姐都在里头输地血本无归。”
沈归荑:“多谢。”
她来到拐弯处,果然三大胥讯阁都在这里,上清界三大讯阁负责通讯事宜,在外头的街巷里随处可见这三大讯阁,没想到鬼市里也有开。
沈归荑刚走进,三大讯阁门前的小厮便争着道:“来我们飞云阁买讯卡吧,我们家有折扣”
“来灵犀阁买,买一张讯卡送三月讯费。”
“来行云阁买,每月讯费只需一百白玉石。”
沈归荑问道:“谁家讯卡不用身份通牒?”
她事先了解过,外头的讯阁买讯卡都需身份通牒。
三大阁纷纷道:“都开在鬼市了,哪还需要身体通牒。”
“不用不用”
“若你想的话,我家讯阁还可卖假的身份通牒给你。”
沈归荑最终在三大讯阁各买了一张讯卡,插在她的机心阁玉讯中。
她走了这许久,已是进入了夜晚的浓时,此时天上月亮高悬,鬼市也渐渐显露出它完整的面目。
沈归荑走到了鬼市的深处——赌坊街。
这一条街道上全是赌坊,此时全部满了人,里头的光很刺眼,似是白昼般,热闹地很。
赌坊街骂声哭声还有笑声都有,有人一朝富贵,也有人一夜之间输得血本无归,家破人亡。
沈归荑来此,是为了提高她的幻术。
在下界时,师父同她细讲了三术,其中包含着许多寻常术师不知的幻术知识。
师祖秦红之虽当年被玄机门的门主其真所害,但据师父所说,师祖与其真之前是友人。
其真此人,极其难以琢磨,外界从未见其真貌。不止是其真,应说整个玄机门都难以见真貌。
玄机门的本部在圣都,但这入口却只有玄机门中的幻师知晓。玄机门很少参与宗门之间的赛事,或是其他事宜。不同于灵术师和奇卦师,幻师的数量很少。整个玄机门的幻师加起来可能还不如赤霄和乾坤的一堂弟子多。
玄机门幻师数量如此之少,又不常出现在大众视野,却仍能和赤霄神宗,乾坤圣宫并列上清界三大宗,可见幻师的实力非同小可。
幻师的第一境·幻象她如今还在中期,但沈归荑今日用幻象欺骗顺平之时,便察觉道自己的幻力正在提升。
幻术的前三境修炼的要义便是他人眼中的幻,以假乱真,蒙获他人眼睛,被蒙获之人境界越高,对于她的幻力增长便越有利,赌坊便是再好不过的幻术修炼之地。
赌坊之中,为防幻师用幻术作弊,在周围摆放了许多堕水。
堕水不仅可粗略测试灵术师修为,还可筛选出幻师。
幻师的幻力无法使堕水炸出水花,由此堕水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真言水。
沈归荑一进赌坊便有一队鬼差拦在她面前,端出一盆堕水要她测试。
这对鬼差足足有二十人,修为全在日盘境,为防幻师用幻象欺骗鬼差使他们看到假的水花,进入赌坊者需得让这二十位鬼差同时看到堕水池炸出水花,若真有幻师能做到此,那起码是幻师中的高手,那赌坊也完全没有能力拦在这种高阶幻师。
沈归荑目前的幻术修为不能同时使二十位日盘境幻术师同时看到相同的水花,但她还有一套灵术脉络,她凝出灵爆弹丢进堕水中,她方才吸收了三百颗清玉石,如今的灵术修为已在星芒境后期。
水盆中的水花都快蹦到鬼差脸上,这一队鬼差都瞧见了这水花,才放她进去。
30. 衡阳宗
赌巷里头,大大小小的赌坊不计其数,沈归荑去了一家较小的赌坊,这里头大多都是些一境的术师,她如今的幻术也在一境。
灵球灯悬空在每张赌桌的上空,散发出白色的光芒。
“要开局啦,开局啦,要买大小的赶紧来。”
沈归荑进入一场赌局,和她对赌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先前输了好几局,此刻已有些疯魔。
“买定离手——”
庄家见他俩入座后,抬手摇了摇蛊中的骰子,再‘嘭’地一声放回木桌上。
上头的灵灯照着木桌上的骰子,周围围着几个看赌局的旁观人。
“大,还是小?”庄家问
沈归荑颔首示意中年男子先,中年男子紧张地盯着蛊,吞了吞口水,道:“我..选大,不,选小!”
庄家又看向沈归荑,沈归荑道:“那我选大吧。”
蛊子一点点掀开,里头的点数显露出来。
就在点数即将揭晓时,沈归荑凝结幻力,制造出幻象。
“四五六,大!”庄家大声道
中年男子露出狂喜的表情,将桌上的十颗清玉石揽到面前。
然而,桌上的筛子在沈归荑眼中的点数却是“一,一,一”
这局本该是她赢,但她用幻象蒙蔽了庄家和中年男子。
越是能让对方相信的幻象,越容易成功,若是她用幻象让男子输钱,这男子的心中定会生出不情愿,抵触这一幻象,但若是用幻象让他赢钱,他自是不会抵触。
接下来的几盘里,沈归荑好几盘都用幻象让这男子赢下赌局,与此同时,她感到自身的幻力也在飞速提升。
数十局下来,沈归荑将点数尽数调换,调转了她与中年男子的输赢,最终,她输了数百颗清玉石,男子赢得盆满钵满。
这在小赌坊中甚少见,这里的许多人都开始围了过来。而围观的人越多,沈归荑幻力提升的就越多。
中年男子见好就收,他已经从沈归荑身上将今日输出去的前都赚了回来。
然而沈归荑却好似对输出去的钱不在意,又从怀里拿出一叠玉石票,这碟玉石票让周围围观的人都看呆了。
众人纷纷讨论说这赌坊里今日来了个人傻钱多的。
沈归荑很快就被赌坊里的暗桩盯上,一独眼男子坐上了她所在的赌桌。
“我来跟你赌。”独眼嚣张道
沈归荑点了点头,道:“好”
这独眼是赌坊里的老手,他的衍术为透视,围观了沈归荑与方才那中年男子的赌局,独眼心痒痒,这要是让他来,不知道得赢多少。
他虽有衍术·透视,但赌坊中规定不可用此等衍术来赌局,否则被发现,鬼差将会卸下他的手脚。
独眼从前只敢用这透视赢些小钱,也不敢往大赌坊里头去,那里高手众多,容易被识破,他只敢待在这种小赌坊。
赌郎摇了摇手中陶蛊,重重地放在赌桌上,道:“买定离手!”
周围围观的人都紧盯着赌郎手中的陶蛊
而独眼却瞧了眼沈归荑,见沈归荑将筹码放在大的一边,脸上露出了笑容。
看来他这局赢定了,陶蛊里头的点数为小。
独眼将自己的筹码拨到小的一头。
赌郎缓慢揭开陶蛊,道:“点数为小!平局。”
独眼一愣,怎么会是平局,他分明瞧见对面的女子将筹码拨到大的一边。
可等他在看向沈归荑的赌桌,却见她的筹码是放在小的那一侧。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独眼不死心,平局就平局吧,之后的赌局还多着呢,他得先把这女子哄地愿意一直和他赌下去。
“平局阿,看来仙师你的运气开始来了。”独眼笑着道
众人也好奇,没有人会一直输下去,也没有人会一直赢下去,赌局玩的就是刺激。
沈归荑却是已经看穿了独眼的衍术,方才她凝出幻象让独眼看到她将筹码拨到小的一边,又凝出幻象让他瞧见陶蛊里头的点数为大。
可独眼在赌郎开蛊后并未去瞧里头的点数,而在赌郎说平局时反而诧异了一秒。
看来独眼有透视衍术。
蒙获衍术之人,幻力可大幅度提升。
接下来几局,沈归荑没有再用幻术,而是故意选了和这独眼相反的筹码,不出意外地,她输了。
独眼赌到最后,已是开始肖想沈归荑桌上的那叠玉石票。
沈归荑似是也是不死心,将玉石票尽数拿了出来,似是不甘心输了这么多局。
独眼知道这种赌徒心心理,越到后头,也是不甘心,这女子看着沉默,内里的赌瘾却是不小。
独眼摩擦摩擦了手掌,他见沈归荑的玉石还剩下许多,心想若是这样一盘盘赌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将她那叠玉石票赢来,于是他想了一个计策,他之后几局故意输给了沈归荑,似是不甘心道道:“这筹码太小了,仙师,不如我们玩把大的,将筹码增大些如何?”
沈归荑道:“你想加到多少?”
独眼道:“两千玉石如何?”
沈归荑笑了笑:“两千玉石,我倒是有,你有吗?”
独眼:“仙师可别小瞧我,若是担心我拿不出玉石,不如我们签订神誓缚命,有了神誓缚命地约束,无论如何我也会将玉石还给你的。”
沈归荑:“好。”
独眼叫来了赌坊的赌郎,他们的筹码超过了一千玉石,又自愿签订神誓缚命,神誓缚命需要双方将自己的血液滴入誓言中,自此这誓言便会受天地束缚。
神誓缚命只受事实束缚,就是说,他们各自的筹码是大就是大,是小就是小,沈归荑的幻象并不是事实。
然而独眼的透视并没有受到束缚,他是在看到点数后才下压赌注,若是用透视赢下赌局,也符合事实。
沈归荑听到赌局中的神誓缚命只受事实影响时,眸子暗了暗。
独眼道:“怎么样,仙师,考虑好了吗?”
沈归荑装作不在意道:“我跟你赌,区区两千玉石而已。”
她这话让独眼听了心中不爽,心道待会就让你输得血本无归。
沈归荑和独眼签订了神誓缚命,此誓一下,若有违背,便受天地法则制裁,少则断胳膊断腿,多则丧命,等于是输家把自己的命交在了赢家的手上。
沈归荑与独眼在神誓缚命中设下了时日为三日,若是输的一方交不出玉石,任凭赢的一方处置。且输方不得另寻手段迫害赢方,否则天地法则会降罚。神誓缚命签订成功,沈归荑与独眼的手臂上都出现了红色印记。
赌郎摇了摇手中陶蛊,就在落在桌上的一瞬,沈归荑凝出幻象。
让独眼瞧见点数为小。
独眼果然将筹码拨到小的那头,沈归荑则是将筹码拨到大的一头。
赌郎慢慢揭开陶蛊,独眼眼色一变。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小。”
沈归荑看向他道:“如你所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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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来了,你输了。”
她道:“三日之后,我还会到这赌坊来,若你不能凑齐这玉石,我就要你的命。”
独眼脸色灰白,追着沈归荑出了门。
“不可能,你有衍术是不是?”独眼道
“我有没有衍术我不知道,你的衍术应当是透视,用此等衍术在赌局上,小心鬼差卸了你的眼。”
独眼叫她说中衍术,脸色灰白,道:“没有!你一定是用了什么法子。”
沈归荑:"赌局有输有赢实在正常,我今晚不过最后几局赢了,怎么就作假了,反观你,好似笃定自己一定会赢,才有鬼。"
独眼现今性命捏在她手上,只能求饶:“仙师行行好,两千玉石我实在凑不齐。”
沈归荑道:“想让我免了你的玉石,也可以,只不过,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
沈归荑在石月城的一家小客栈中住了下来,这里离谢府和裴府很近,还紧挨着执法堂。
她将宝袋中的玉石尽数倒了出来,开始吸食这里头的灵气。
经过这几日的修习,她的灵术已在星芒境后期,幻术也达到了一境后期。
灵术她尚且不用担心,只是这幻术,幻术的第二境为傀儡术,第三境为幻境。
想要越过这两境不是一件易事,到达第二境需要制作一具完美的傀儡,而第三境需要构现出一个完整的幻境。
她在风怀麟的药中注入了幻力和她的血液,只要他长期服用,加之用幻力打通他的奇经八脉,他就会变成一具傀儡。
如今石月城中衡阳派在招收弟子,而裴家,谢家却与宋家走得极为亲近,甚至不顾羲和将要到来的定地之赛,毅然地要加入赤霄神宗。
今日她路经衡阳宗,见到他们招收弟子的楼前冷冷清清,他们弟子在大街上赠送本门功法金乌诀都没人要,而珍馐楼中却坐满了恭贺裴,谢两婚事的城民。不久的将来,圣都的灵术师还会前来这场婚礼观礼。沈归荑不觉得衡阳宗会对此事视若无睹,这简直是在将衡阳宗的脸面往地上踩。
沈归荑隔日来到衡阳宗招收弟子的小楼前,这里冷冷清清,楼前的弟子在扫地方的灰尘,还无聊地射起了太阳。
衡阳宗为羲和正统宗派,修习的是金乌诀,射日这种行为对他们是大不敬。
见到有人进来,射日的弟子连忙收起了充作弓箭的扫帚,不好意思道:“你是何人?”
沈归荑:“我见到你们外头张贴的告示,说是招收弟子。”
墨剑立马朝里头大喊道:“师姐,有人来报名了!”
一女子嗒嗒嗒地从小楼上下来,道:“哪里哪里,让我瞧瞧,终于来人了。”
仙羚看向沈归荑道:“你想加入我们衡阳宗?”
沈归荑:“是。”
墨剑道:“那先跟我去测个天赋吧。”
仙羚拿起刚刚的扫帚打在他的后脑勺道,小声道:“测什么天赋,有人愿意来就不错了。”
墨剑捂着后脑勺委屈道:“好歹看看跟我们门派功法合不合吧?”
沈归荑道:“测试一下也无妨。”
仙羚道:“好嘞,我们门派修行的功法为金乌诀,对了,你是灵术师还是奇卦师?”
沈归荑道:“灵术师。”
仙羚:“灵术师,灵术师的话便是采日气到身体里,修的是体,若你是奇卦师,那便是调动天上的日气。我就是灵术师,让我来给你测测你和我们功法到底合不合。”
31. 仙鹤
蓝仙羚的太阳轮盘速度飞快,很快便带着沈归荑来到了赢山,衡阳宗的总宫便设在此处。
赢山的距离石月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地势很高,从赢山上可俯瞰整座石月城。赢山十分高耸,山体上镶嵌着许多面大镜子,这是羲和特制的镜子,这些镜子将天上的日光聚集在一处,形成亮眼的太阳光圈,衡阳宗弟子平日里便在着太阳光圈中修行,吸收太阳光圈中的日华。
山体中还有许多颗硕大的宝石,这些宝石都非常耀眼,不似灵石那般温润,蓝仙羚介绍说这是羲和特产的日石,里头浓缩着日华,平日里弟子们不会采这些日石用来修炼,而是直接在光圈中修炼。这些日石是山石受常年受太阳光芒照耀,吸收日华所形成的,若是衡阳宗弟子要去其他地界做任务,便会带上这日石来补充日华。
她们到达此处时,赢山的天上还有许多其他乘着太阳轮盘的弟子飞来飞去,还有许多仙鹤载着弟子在飞行。
一弟子坐在一只体型硕大的仙鹤身上,她一手抱着大仙鹤脖子,一手拿着一面彩旗,对着飞在后面几只小仙鹤挥舞着彩旗示意。
“快跟上你们的娘。”乐阙对着后头的小仙鹤大喊道
小仙鹤在空中嘎嘎叫了几声,大仙鹤扭过脖子回头看,乐阙急忙扭正大仙鹤的脖子,道:“你好好飞吧,你的小崽们跟着呢。”
她这一动弹,手中彩旗掉落,几只小仙鹤顿时又嘎嘎叫了起来,大仙鹤听了便要扭头,乐阙死活不让它扭头。一人一鹤在天空中互相较劲,大仙鹤扭头时不慎被赢山镜聚拢的光芒闪到了眼睛,带着乐阙从天上掉了下来,几只小仙鹤没有了大仙鹤的遮挡,也被山镜光芒晃到眼睛,随着它们的娘一同掉落。
乐阙与白鹤同时发出惊呼,眼看着就要坠入崖底。
一根灵绳飞到她身前,灵绳的那一端是一位黑衣少女,乐阙没有多想,大喊了一句‘多谢’,便一把抓住灵绳,顺着灵绳的力飞身上来。
“你是新来的弟子吗?我从前没有见过你!我叫乐阙。”乐阙很是自来熟,对着沈归荑笑道。
沈归荑也点头道:“乐师姐好。”
她指了指乐阙身后在下坠的仙鹤,乐阙一拍脑袋,道了句‘糟糕’,立马跑到崖边。
蓝仙羚这时飞身到崖前,双手捏出术诀,崖中央的阵法被触动,浮现出金网,接住了几只下落的仙鹤。
几只仙鹤在金网上上下弹动了几下,便落在网中,对着崖上的乐阙嘎嘎叫。
乐阙大喊道:“稍等!我等下就把你们捞上来!”
蓝仙羚奇怪道:“我就下山几日,我们衡阳怎么多出这么多仙鹤?”
乐阙道:“师姐,这些仙鹤都是在乌蟾教买来的,闻长老说新来的弟子不会金盘飞行,山底到山顶的路太难走,就让我们去了一趟南麓,买来这些仙鹤。后头还有一群呢。”
乐阙指着天空中又飞来的一波仙鹤,每队仙鹤队伍前都有一位弟子举着彩旗领着后头的鹤,它们无可避免地被赢山镜晃道了眼睛,在天空中嘎吱乱叫,全都掉下来了。整个赢山天空洒满了仙鹤的羽毛,还有飘扬的小彩旗。
领着这些仙鹤的弟子纷纷跳下来,打开了赢山崖中的防护网,顿时整座赢山的防护网都被打开了,整座山体都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加上赢山镜聚集的太阳光圈,此刻的赢山就像一颗巨大的太阳,几乎要闪瞎弟子们的眼。
就连不远处的石月城中人也感受到了这耀眼的光芒,纷纷跑到大街上瞧着远处的赢山。
“这是怎么了?赢山那头怎么这么亮?”
“衡样宗在修炼新的功法吧,估计是为定地大赛做准备呢。”
“原是如此。”
石月城的众人纷纷猜测着。
而赢山这边已经乱套了,彩旗与羽毛漫天乱飞,其中还夹杂着仙鹤的嘎嘎叫声与弟子们的惊呼。
“我的鹤!”
“快躲开!”
“来不及了!”
乘坐金盘飞行的弟子也与仙鹤撞到了一起,掉在了崖中央的金网上。
乐阙看见这乱象,苦恼地挠挠头:“看来这些仙鹤还没适应我们衡阳的日头。”
蓝仙羚疑问道:“不是有传送阵吗?怎么要买仙鹤?”
她们衡阳宗最近在羲和发现新的玉石矿了?这么有钱,传送阵还不够,还买这么多仙鹤。
乐阙回道:“传送阵已经到期啦!乾坤圣宫说再续要十倍的玉石,闻长老说这钱还不如留着自己修行呢,就从乌蟾教买了仙鹤给我们。”
蓝仙羚震惊道:“什么!又涨玉石,还十倍,乾坤怎么不去抢呢!”
乐阙叹了一口气,将乾坤使者的原话奉回,道:“乾坤圣宫说,价钱就是这般定的,谁让我们衡阳没有能设下大型防御阵的弟子。这防御阵本来就是一年付一次玉石,但我们衡阳若是在定地大赛中输了,怕是要破产,乾坤圣宫怕收不到后面的玉石,便要我们一次性支付十年的。”
蓝仙羚听了这话,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气到:“它还敢诅咒我们输!呸,不用就不用,我们乘仙鹤也是一样的。”
崖底的仙鹤又对着乐阙嘎嘎叫,似乎在示意她赶紧下来将它们母子几个捞上去。
蓝仙羚从怀里拿出一根柔光的白带,交给乐阙,道:“用这个蒙住大仙鹤的眼睛,这是月华做成的带子,蒙在眼上可挡住日光,但不会影响视物。它们生长在星辰大殿,那处月华充足,仙鹤习惯了月光,自然无法适应衡阳的日头。”
乐阙接过带子,蒙在自己眼睛上,果然就没那么刺眼了。
她惊奇道:“有这带子仙鹤们便不怕日光了,师姐,这东西你哪来的?还有没有?我们这次从南麓买了上千只仙鹤呢,准备给新弟子每人发一只。”
蓝仙羚道:“这月华带就是乌蟾教产的阿。从前我去那做任务时买下的,单买一根要五百白玉石,但当时乌蟾教弟子说买一只仙鹤就可以送一条月华带,我没买仙鹤,只买了月华带。你们买仙鹤的时候乌蟾教没送?”
乐阙大惊失色:“阿?没有阿,一条都没送。她们只送了这彩旗,说小仙鹤调皮,让我们挥舞彩旗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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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它们跟着走。”
蓝仙羚欲哭无泪:“这彩旗能值多少钱,一面才不到一块白玉石。”
她凑近乐阙的脸,幽幽地盯着她,道:“那你们这仙鹤买的时候多少钱一只?”
乐阙有些心虚:“这个.这个...七千白玉石。”
蓝仙羚气到昏厥:“什么!七千白玉石?我当时在南麓的时候乌蟾教标的价格可是六千白玉石。”
“每只仙鹤多给了一千白玉石,一千多只仙鹤,还要给仙鹤买月华带...我的天姥姥!”她算了算多付的白玉石,简直要站不稳了。
乐阙安慰道:“师姐,不管怎么算,总之比乾坤圣宫的传送阵便宜呢。”
蓝仙羚抓着自己心口的衣服,强制将这口气顺下来,愤愤道:“那能一样吗?多出来的钱就是白花了呀。乌蟾教比乾坤还黑心!”
乐阙立马道:“师姐,谈价钱可不是我们负责的,是宗主!我们只负责将仙鹤领回来。”
蓝仙羚的心在滴血,拉住乐阙的手,眼含泪花道:“下次这种采买的事,一定要通知我!宗主脾性太好,根本不会讲价。”
乐阙点点头,问:“那我们要不要再去一趟南麓买月华带?”
蓝仙羚立马像打了鸡血样站直身体,义愤填膺道:“到时我一人去就行!绝对不能再出一分钱,月华带本就是附赠的。”
她到时不让乌蟾教把衡阳宗多付的钱吐出来她就不姓蓝!
衡阳宗的弟子将赢山镜关闭了一日,赢山上的太阳光芒才暗淡了几分,这才将仙鹤领回了宫内。
赢山的仙鹤乱象让蓝仙羚有些不好意思,她尴尬地咳了两声,道:“沈师妹,今日之事实属意外,我们衡阳宗平日里风气还是十分严谨的。”
沈归荑道:“我知道。”
听她这么一说,蓝仙羚倒是更不好意思了,道:“沈师妹,你放心,若你现在入宗,可直接拜到我们长老门下。”
沈归荑问道:“我只是刚从下界上来的凡人,也可以拜入长老门下?”
蓝仙羚有些惊讶,看她刚刚凝出的灵绳,对灵力的把控倒是十分精细,她样貌又年轻地很,看起来才十六七岁,蓝仙羚本以为她是定容了实则了修行了多年。若真是生长在下界,能有这般修为,那倒真是个好苗子。
衡阳宗从前也会筛选弟子出身,毕竟弟子的家族能宗门带来许多益处,但如今衡阳宗现在却弟子缺地厉害,不只是因为定地之赛,平日宗门间的年赛,月赛,和各个比斗擂台,衡阳宗都是十分缺人。
宗门的产业也需要弟子维护,衡阳宗现在内门和外门都不分了,哪里还介意弟子的出身,只有向赤霄神宗和乾坤圣宫那样挤破头的大宗才对弟子出身看得重。
蓝仙羚道:“当然可以,走吧,我们先去神女宫。”
神女宫为容纳新弟子的地方,从前这座宫殿为内门的弟子修炼之处,衡阳宗近些年为了吸引新弟子的到来,将神女宫化作新弟子修炼的宫殿,这宫殿有三处小殿,一处为讲课所用,一处为演武场,一处为修行之地。
32. 日纹
蓝仙羚带沈归荑来的是供新弟子日常修为的小殿,殿中央立了一座十分高大的神女相,神女架着日日车,驭十金乌,十分气派。
神女相通体为白石所砌,栩栩如生。她的眼睛是用日石铸成的,闪着金色的太阳光芒,坚毅的眼神注视着每一位刚进殿门的弟子。
蓝仙羚一进来便对着羲和神女拜了拜,虔诚道:“神女大人,庇佑羲和能多揽弟子,在定地大赛中保住定地斧吧。”
这处小殿顶端有一个巨大的玻璃,外头的日光着玻璃收集,照耀在神女像上。
神女的眼睛流动着红色日纹,在地面投射出数圈太阳光圈,这是一日之中最为精炼的日华,经过神女之眼投射到地面。
神女像前的莲花台上坐着一位老者,她闭着眼睛,头发花白,似是很年迈了,时不时还咳一声。
蓝仙羚道:“那是我们的闻长老,她是来此替新弟子护法的,到时你就拜在她的门下。”
沈归荑看向坐在莲花台上的老者,老者又咳了声,看起来很虚弱,这长者年迈的模样让她想起了师父,师父临行前对师门三人很是放心不下。
她上界前留了两道护体的灵气给师姐师兄,不知二人此时在下界如何。
沈归荑心中五味杂陈。
蓝仙羚却是带着沈归荑凑近了闻长老,道:“闻长老,这是我新收的弟子,到时就拜在您的门下了。”
眼前的老者咳了两声,道:“哎,我都这把年纪了,哪里还收得下弟子,你找你师父吧。”
蓝仙羚盯着闻长老不语,闻长老闭着眼都被她盯着发毛,只能睁眼道:“你这般盯着我作甚?我说的可是实话。”
蓝仙羚道:“我师父她老人家今年都收了四百名弟子啦,她才是收不下了。”
闻长老眼睛一瞪,不客气道:“那我收三百五十名便收得下了?我就比她少五十名弟子,每日光替那三百五十名弟子授课便累死了,更别提还要验收他们的术法课业。”
她说至此有些龇牙咧嘴,全然不复方才的虚弱老者形象,仿佛一下子有力气了许多,声音也中气十足起来:“丫头,你见过哪个大宗的长老收如此多的弟子,拉磨的驴都没这么使的,我还不如去做一头驴。你看其他门派长老,门下就十几个弟子,我也是很羡慕的。”
闻野每日一睁眼便有三百五十名弟子在眼前晃悠,批改不完的术法课业,讲不完的课,顾不过来的弟子,如此劳累的日子,她都想随着其余几位长老一起去了。
蓝仙羚道:“闻长老,你就再多劳累一下吧,谁让其他几位长老都坐化了呢,这不是就你和师父两位长老了,说不定我们下次赢了定地大赛,就会有其他教习愿意加入我们衡阳宗呢。到时可就有人替您分担众人了。哎呀,长老,您想一下前任宗主的嘱托呀,她生前就希望衡阳宗发扬光大,您忘记了吗?”
闻野被这小丫头说地想起师父她老人家临行前对衡阳宗的担忧,也不再说什么,只道:“好吧,我最多再收五十名弟子,不能再多了。”
蓝仙羚一笑,对沈归荑小声道:“闻长老和我师父徐长老是师姐妹,人还是很好的。你别瞧她这个模样,其实她早就定容了,身强力壮地很,比我师父和宗主都要厉害,她就是故意化作年迈虚弱的样子,提醒宗主和我师父她累地很,想少教点弟子,同时也让她自己的弟子不敢叨扰她。”
蓝仙羚方才一路上与沈归荑交谈,已经知道她是灵术师,蓝仙羚道:“衡阳宗修行的是日法,我们门派的功法万千,有金乌诀,大日经,阳冕真法,但这些功法都离不开太阳。”
她拉着沈归荑站在一个光圈中,闭上双眼,道:“你学着我的样子,放松全身经脉,感受太阳光圈中的日华,这些日华是与灵气混在一起的,和灵气并无二样。你将这些日华与灵气一同吸收进识府。注意,灵气混入了日华,可能会有些烫,你初次吸入日华,莫要吸入太多,否则这些日华会烧毁你的经脉与识府。”
蓝仙羚话音刚落,旁边太阳光圈中的弟子便大叫一声,浑身浮现出被灼烧的痕迹,倒在地上。
“快,将他移出光圈,再取寒冰水来!”领着他的弟子大声道。
其余光圈内的新弟子听到着动静,有些慌乱,就要睁开眼,领着他们的弟子立马道:“不要睁眼!莫要担心,闻长老在此,你们不会有事的,专心吸收日华。”
高台上的老者仅一个术诀,便将弟子取来的寒冰水尽数化成水汽,覆在那名被日华灼伤的弟子身上,这种寒冰之气顺着弟子的口鼻进入他的识府,慢慢游走进全身的脉络,这弟子身上的灼烧很快便被止住,马上就醒了。
闻长老道:“送他去偏殿休息一会吧。”
说完她又咳了两声,似乎是累到了。
蓝仙羚继续道:“沈师妹,感受到日华随着灵气游走在周身的经脉,再将这日华与灵气释放出来。”
蓝仙羚说完,睁开眼睛,她眼中的红色日纹如同一颗赤色的火种,跳跃在双眸之中,细细看去,这红色日纹有八道。
她看着眼前闭眼的黑发少女,仔细着她周身的灵气变动,一旦察觉不对,便立马将手边的寒冰水浇在少女身上。
但眼前少女的灵气十分平稳,不断吸收着光圈中的日华。
光圈一点点变淡,蓝仙羚有些惊讶,这是神女之眼投射出的光圈,是午日的精华,她方才不过吸收了一部分,其余的光芒显然是沈归荑吸收进去的,她居然能吸纳进如此多的日华。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沈归荑不仅吸收进了诸多日华,吸进去的灵气更是不计其数,只是这赢山宫殿乃是石月乃至羲和之巅,灵气异常充沛,沈归荑吸进去的灵气没有被旁的弟子察觉。
高台上的老者睁开了双眼,她看向不远处光圈中仙羚带来的新弟子,那位黑衣弟子,她的周身形成了一股股灵力漩涡,这灵力漩涡中还裹挟着许多日华。这是人形灵流,会将周围的灵气不断的吸入进这漩涡,简直就是一个聚灵阵,看来那孩子的识府与经脉不一般,居然能够承受住如此多的灵力。
术师的识府自出生那日起便固定了大小,后天修炼的提取灵力的浓度,术师的境界越高,吸纳的灵气纯度就越高。
沈归荑只觉自己的外识府像是饿了许久的猛兽,从踏入星辰大殿那刻起便不停地吸收着灵力,然而她修为不够,吸纳的灵力掺杂着许多杂质,今日来到这赢山之巅,神女之眼投射的日华很是纯净,她的外识府不停地吸纳着日华,连带着周围的灵气也被吸入。
许久,沈归荑感受到光圈中的日华已被吸收得差不多。
蓝仙羚道:“慢慢来,你吸收得日华过多,现在尝试着将将它们与灵气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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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成一颗灵爆弹,千万不要着急。”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有弟子能吸收如此多的日华,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心,她方才没有喊停,就是想看沈归荑吸收日华的极限在何处,但是又怕她吸进去的日华灼烧了经脉,十分紧张地盯着沈归荑。
沈归荑将裹挟着日华的灵气凝在手中,她睁开眼睛。
蓝仙羚惊讶地看着她的眼睛,她的黑眸中出现了十二道日纹,金色的日纹与她的黑眸交映,有着说不出的震撼。
“十二道日纹!”蓝仙羚看着她的眼睛惊呼道。
沈归荑将手中灵气释放出,凝成了一颗灵爆弹,这灵爆弹充斥着浓浓的火焰,温度高地吓人,一下子闪到了蓝仙羚的眼睛。
沈归荑急忙将灵爆弹消散在空中,消亡的灵爆弹将四周温度是升高,蓝仙羚即使带着寒玉也感受到了这温度。
“师姐,你没事吧?”沈归荑问道,她将经脉内的日华尽数放出,眼中的日纹暗淡了下来。
蓝仙羚揉了揉眼睛,抓着她的手兴奋道:“十二道日纹,看来你很适合修炼衡阳功法呀,好师妹。”
沈归荑只觉周身的经脉经日华游走一遍后,浑身充满了力量,眼睛也适应了赢山上的日光,连这太阳光圈都没那么刺眼了。
沈归荑问道:“何为日纹?”
蓝仙羚:“修习与太阳有关的功法,眼中的日纹便代表着与日华的相融度,日纹越多,便意味着和太阳功法越亲和,往后你越往后修炼,这日纹的颜色便越深。”
蓝仙羚说着凝结日华,她的眼中浮现出八道红色日纹,她凑近沈归荑道:“你瞧,我的日纹有八道,是红色的,你往后修行,日纹也会慢慢变深,我见过最深的日纹便是闻长老啦。”
虽然蓝仙羚的日纹只有八道,但她是奇卦师,奇卦师最擅长的便是以少调多。
沈归荑瞧了眼莲花台上的闻长老,她正在替另一位被日华灼伤的弟子施展寒冰汽。
闻长老的眼睛如同深墨,她施展术法时,眼中的墨色却不似人的眼睛,像是乌鸦的羽毛,五彩斑斓的黑。
蓝仙羚道:“没错,日纹最深的便是黑色,闻长老原先的眼睛是棕色的,如今的黑色其实已经不是原来的眸色了,是日纹的颜色。平日里瞧不出来,一到晚上,她的眼睛便是黑耀色,闪着光的那种。”
蓝仙羚小声道:“你到时趁她刚睡醒时偷看,她平日最爱在堂上打瞌睡。”
一颗小小的灵爆弹在蓝仙羚的头上,闻长老瞪着眼睛朝这边道:“死丫头,我那是累地!”
蓝仙羚对着闻长老笑笑,道:“闻长老,这师妹就交给你啦!方才她的天赋您瞧见了吧,我可是给您带来了个好弟子。”
蓝仙羚对沈归荑继续道:“闻长老是灵术师,我师父是奇卦师,宗主也是灵术师,但他的身子不太好,所以座下没多少弟子。”
宗主陆清身子不好已经是羲和人尽皆知的事了,没有必要隐瞒。
蓝仙羚带沈归荑测完了天赋,准备带去金羽宫领弟子服和弟子令牌。
二人刚出神女宫,便瞧见一队弟子乘着金盘飞来,个个耷拉着脑袋,一副疲惫的模样。
蓝仙羚道:“这是我们派去参加年赛的弟子。”
蓝仙羚喊住那队弟子,大声问道:“无瑕,宣慈,年赛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