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校长是我前任》 1、重逢 乔之澈万万没想到再一次见到裴晚烟，她光鲜亮丽，被众人前呼后拥着，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带着锐利的光扫过来，而自己却灰头土脸地蹲在墙角，脑袋上——还分外滑稽地顶着三桶泡面。 —— “我本来已经跟刘校长讲好了，等你那店子合同到期，下年还是给你承包，正好你也熟门熟路的，开店这么久了也没出过什么岔子，优势很大，没想到他说调就调走了.......” 电话那头的男声喋喋不休：“这个新来的校长我不熟，只知道省会调来的，是个女的，还挺年轻，听说家里有些背景.......” “我知道了郑叔，”乔之澈一边搭着手跟人一齐将几件零食箱子堆到仓库，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到时候我自个去了解了解情况，您也说了，我熟门熟路的有优势，多半是没什么问题的。” 郑叔：“我也去给你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门道搭上线......” “没事的郑叔叔，之前已经够麻烦您了，我自己能行的，”乔之澈笑了笑：“您放心，我在学校里开店这么久了，也是有熟人的。” 挂了电话，乔之澈同人将最后一箱子货搬进仓库，递了一瓶水过去：“谢谢了吴哥！堆成这样差不多了。” 吴哥擦擦汗，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笑道：“乔老板生意好啊！这才半个月不到，这么快就补货了。” 他是做零食批发的，乔之澈一直在他这拿货，她这里生意好，要货量不少，算是他的重要客户之一，每回乔之澈要补货，吴哥都是亲自送过来，再帮忙搬到仓库。 “十来岁的孩子嘛，最是嘴馋爱吃的时候了，”提起生意，乔之澈心情也好，调侃自己道：“学校里就我这一家小卖部，我这算是垄断市场了。” “哈哈那可不一定，我记得上个在这开店的，生意还真没你好，”吴哥拿出货单递给乔之澈签字，还问：“这阵子什么零食最受欢迎？我下次可以多进点。” “最受欢迎的肯定是辣条了，”乔之澈接过单子确认了一遍再签上名字：“薯片里多进点青柠味道的吧，妙脆角还是玉米浓汤味道比较吃香，那种山楂片、坚果类的整一点点就够了，都没啥人爱吃.......哦泡面各种口味的可以来点除了小鸡炖蘑菇和鲜虾鱼板味......” “好咧，”吴哥愉快地结完单，掏出一个小本子刷刷将乔之澈说的这些记下。 他在心里感慨，这位乔老板年纪不大，反而对学生们的喜好摸得很透，进的货都很少有滞销的，而且是卖给学生的，价格比外面的要公道很多，怪不得她生意好呢。 “那我先走了，乔老板。” “辛苦了。” 送走完吴哥，乔之澈又想起郑叔电话里说的那事。 郑叔是她爸学生时期的好友，一起在这所梧桐实验中学上的初中，后来她爸去外面闯荡，郑叔继续留在了这座县城。 虽然三十来年过去，昔日好友各处两地后渐渐淡去往来，但学生时期的情谊总是最珍贵的，如今郑叔在这里的教育部门任职，得知乔之澈家里出事回乡，便帮她走动关系，拿到了这所学校小卖部的承包合同，好歹也是一份不错的收入营生。 甚至连一开始投入小卖部的初始资金，都是郑叔借她的。 对于雪中送炭尽心尽力的郑叔，乔之澈无疑是感激的，这次老校长调走，承包合同又即将到期，对于未知的新校长确实心里没底，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再麻烦郑叔。 就像她刚刚说的那样，她熟门熟路，承包了这么久的小卖部也没出过什么事，要是新校长是本地的，她还要担心会不会有对方的熟人乘虚而入，但听说对方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维持原样继续让她承包的可能性自然最大。 所以乔之澈心里也没多少担忧的。 正想着，下课铃声叮铃铃响了起来，乔之澈看看时间，正好是下了第四节课的午饭时间了。 这个时间点是学生们最爱光顾小卖部的时候。 乔之澈掀开仓库门帘走出来，朝唯一的店员洛久道：“准备准备，咱得忙起来了。” 洛久应了一声，打开抽屉清好了零钱备着，以免等下生意来了手忙脚乱找不到，因为都是学生，没办法手机支付，多是用的现金，这也是在学校里开店最麻烦的一点。 两人等了一会，嬉笑打闹的声音由远及近，原本安静的校园彻底活了，欢声笑语处处充斥着十几岁青葱年纪应有的活力。 陆续有学生开始涌入店里。 “乔姐！”学生们纷纷与乔之澈打招呼。 对于学生们来讲，当初乔之澈来这承包小卖部，也是件新鲜事，因为之前小卖部的老板们，不是这个大叔就是那个大婶，总之都是些上了年纪的长辈，乍然之间来了个漂亮姐姐，全都稀奇得不得了。 乔之澈长相明艳，是大气张扬挂的，属于第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的漂亮，好看的大姐姐原本是该让人有距离感的，但她性格大方又直爽，没什么架子，没多久就跟孩子们混熟了。 小卖部不是很大，就七八十平方，不过该有的货都有，尤其零食五花八门，一堆学生一部分往辣条区扎堆，一部分往膨化食品区扎堆，还有一部分往泡面区扎堆。 几个男生拿着泡面过来结账，乔之澈一边找零一边瞅着他们：“饭不吃饭，一天天地净吃这玩意。” 赵明明嘿嘿笑道：“食堂饭菜哪有泡面好吃。” 另一个男生周文朝乔之澈讨好一笑：“乔姐，帮我们打打掩护呗！” 毕竟青春期正是孩子们长身体的关键时刻，所以学校里对于学生吃泡面是明令禁止的，时不时就会有学生会干部和老师不定期抽查，教室里是肯定没法吃的，寝室也有生活老师盯着，抓到吃泡面的就得扣分。 不过学校虽然能管学生，但肯定不能干涉小卖部卖不卖泡面，一旦风声松了一点，就经常有学生跑过来买，这儿还有开水可以提供，十分方便。 “你们是想拖我下水，”乔之澈轻瞪他们一眼：“上周你们刚因为吃泡面被抓住扣分，连带我都被罗主任扫射了一顿，现在又来！” “最后一次！”赵明明求道：“求你了姐，我们保证明天就去食堂吃饭，今天真最后一次。” 乔之澈拿他们没辙，指指后面的仓库：“得，你们去那里面吃吧，赶紧吃完啊。” 男生们兴奋应了：“谢谢乔姐！” 无奈地摇摇头，连她自己也是冒着“人身危险”在替这些小子在打掩护。 本来乔之澈也没吃饭，又一直忙着店里的事情，这会闻到仓库门里传来一缕缕泡面香，也忍不住馋了，自个也泡了一桶农家小炒肉面，端着进了仓库里。 “乔姐，”几个男生蹲在那面快吃差不多了：“你咋也吃上了。” 乔之澈：“你们都能吃，我不能吃啊。” 她一勺子面还没吃几口，门外就传来洛久刻意放大的咳嗽声。 “咳咳咳——” “你别通风报信了，我都闻到泡面味儿了！” 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仓库里所有人一个激灵，手里的泡面桶都不知道往哪儿藏。 周文低喊一声：“糟了，罗主任来了！” 乔之澈手一抖，差点没把泡面桶全洒了。 十分钟后。 小卖部大门墙角蹲着一排倒霉蛋，一人头上顶着三桶没开封的泡面。 “给我好好顶着，掉一桶泡面，就继续多扎十分钟马步！” 罗主任来回踱步着，嗓门特大：“又是你们这些老熟人！这个月被抓多少次了？咋滴，康师傅每个味儿都得试一遍才算完呗？” 几个男生耷拉着眉毛的，费劲巴拉地扎着步子，这运气，也是没谁了，被谁抓着不好，好死不死还让罗主任给抓着了。 罗主任是教导主任，专抓校规校纪，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严肃又威严，全校同学没一个不怕她的，人送绰号：灭绝师太。 “还有你！”老太太一个转身指过来，最前面还蹲着个倒霉蛋——乔之澈：“你也给我麻溜地顶好了！” 乔之澈颤巍巍蹲着，灰头土脸，站在最显眼的位置承受着“雷霆之怒”。 别说学生们怕，她看见罗主任也像耗子见了猫。 罗主任年轻的时候就是她爸的班主任，退休又返聘，乔之澈在这开店后，老太太就对这“徒孙女”多有照顾，但操心得也多，乔之澈爱玩，有时候一个女孩子还大晚上跑出去通宵喝酒，给老太太气得，差点直接冲去酒吧抓人。 几个小子还挺有义气：“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们吃的泡面，您罚乔姐做什么！” 乔之澈心里哀嚎：火上浇油，我可谢谢你们这些臭小子！ “闭嘴！”老太太果然更气了：“我罚她因为什么？前几天还发烧生病刚刚好！营养的不吃，又吃这玩意！” 又朝乔之澈吼：“他们屁点大不懂事，你二十好几了还不懂事啊？” 乔之澈：“………”她就不该嘴馋！ “裴校长，食堂、教学楼都转完了，”一道男声由远及近：“这边就一个小卖部，您还看吗？” 女声平淡得像杯水：“看看。” 听到这道嗓音，乔之澈眉头皱起，觉得好熟，又一时半会回忆不起在哪里听过一样。 一堆人杂乱的皮鞋声响起，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反而在其中更有存在感。 好几个熟面孔，副校长、几个年级主任、后勤主任、保卫科长……他们众星捧月一般围着最前方一个女人，那女人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女式西装，身形窈窕，气质出众，漂亮得与周遭人格格不入。 远远瞧着那就像是一朵清雅脱俗的百合花。 看清女人脸的那一刻，乔之澈瞳孔一震。 泡面桶哗啦啦的，一股脑从脑袋上全掉了下来。 2、天要亡她 在最丢脸的时候遇上了非和平分手的前任，而且前任还打扮得漂漂亮亮，疑似混得很好怎么办？ 此刻脑子里一团浆糊的乔之澈盯着掉地上的泡面桶，完全找不到答案。 老太太被她唬了一跳：“干什么呢！” 墙角的一排男生已经朝那边看迷了眼，不约而同集体“哇”了一声。 一行人已经走了过来。 “裴校长，”老太太带着笑迎上去：“你怎么来这儿了。” “罗主任。”裴晚烟礼貌地打声招呼，刚刚开完的欢迎会议上，她已经差不多把学校管理层这一圈人认识过了。 副校长笑道：“和裴校长四处转转，熟悉一下校园环境。” “他们这是——”裴晚烟清凌凌的眸光扫过墙角那一排，尤其在某个低着头不敢看过来的女人身上多停驻了一秒：“在耍杂技？” 原本平淡如水的声线里好似多了一些揶揄。 乔之澈早在泡面桶掉在地上的时候就快速站直了身子，她就是情愿之后被老太太骂死，也绝对不可能在裴晚烟面前丢脸。 她一直不敢抬头，脑子里回荡着一个念头：如果地上有洞，她一定立马钻。 “哦，一些小事，”老太太笑道：“罚他们站马步呢——”又朝墙角那排人喊：“行了你们，散了吧，下不为例啊！” 得知新来的校长是个大美女，那排男生原本在一脸兴奋地交换着眼神，老太太一发话，顿时一哄而散，估计着急跟同学们交流“最新情报”去了。 “乔之澈！”本来乔之澈也打算趁机开溜，结果下一秒被老太太喊住：“过来认识一下裴校长。” 乔之澈：“………” 对不起，全场最不需要认识的就是她。 老太太拉着她过来，热情地介绍：“裴校长啊，这是乔之澈，小乔，是我们学校小卖部的承包方，这两年一直承包这里，干得老顺手了。” 其实乔之澈懂老太太的意思，她知道自己承包合同快到期了，特意让自己在新校长这里刷个脸熟，等到时候续签合同的时候，也会多一点优势，更好沟通一些。 可是……乔之澈在心里叫苦，可是这位新校长，不记仇把她给赶出学校都算人宽容大度了！ “嗯，”裴晚烟声音轻缓，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感情：“原来是，乔老板啊。” 场面莫名其妙地安静了三秒。 胳膊被老太太猛戳了一把，乔之澈硬着头皮打招呼：“裴…校长。” 她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着。 裴晚烟就这么看着她，眼神平静，没搭话。 老太太虽然不清楚状况，但也品出了一丝尴尬，心里嘀咕着乔之澈这丫头怎么回事平时不是能说会道的可会唠了吗，现在关键时刻怎么反倒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了。 原本她还想着两人年纪差不多，应该很容易聊到一块去呢。 “裴校长，”她赶紧打破沉默：“要去店里瞅一眼吗？” “不用了，我们就不打扰人家做生意了，”裴晚烟笑起来，对罗主任讲话的声音明显温和了不少：“宿舍楼还没看呢，想瞧瞧同学们的住宿环境。” “对对对，”副校长应和，指着南边：“咱们往那边去吧，宿舍楼都在南区。” 裴晚烟没再看乔之澈，只站在门口轻飘飘地扫了一眼琳琅满目的商店，又跟着一群人前呼后拥地走了。 老太太指了指乔之澈，恨铁不成钢：“你啊你啊。”，然后也跟着大部队一块走了。 徒留乔之澈在原地凌乱。 裴晚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 “新校长？” 秦诗涵给自己泡了杯咖啡，说起自己上午开会时才知道的消息：“其实我知道得也不多，就知道她叫裴晚烟，28岁，国外高校留学回来的硕士，教数学的，在省会重点高中任职了两年，就调过来我们学校当校长了。” 小卖部里还有一个十来平方的小房间，乔之澈将其改成了咖啡室，放了几张桌子和沙发，平时老师们尤其是年轻老师们，没课的时候就爱过来喝杯咖啡聊聊天放松一下。 秦诗涵是初二的英语老师，在梧桐中学任教两年了，差不多是跟乔之澈同时期进来的学校，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很是投缘，聊着聊着就成了好朋友。 乔之澈紧紧皱着眉：“她在省会不好吗，怎么跑到我们这来了？” 宁知县只是一个三线县城，隔省城十万八千里，要过来这儿，下了高铁还得坐个四五个小时的车程，比起经济与政治中心的省会来说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线，一般人都是一门心思想从县里调去省会，还真没几个人在省会工作得好好的，想不开跑来县里的。 “可能她是要往上升的，先当两年校长，丰富一下履历吧，”秦诗涵压低声音：“听说这位新校长家里很有背景呢，估计就是跑过来刷刷经验的。” 本科时裴晚烟学的数学系，乔之澈还以为她会继续深造搞研究，没想到几年不见竟然当了老师，不过再一想，她随家里的安排进入教育系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对于裴晚烟的家庭背景，没有人比乔之澈知道得更清楚，她父母都是教育部门的高官，位高权重的，裴晚烟的人生坦途估计早被铺得好好的了。 就是这样乔之澈才更费解，以她家的能耐和裴晚烟自己的学历背景，要当校长，就算省会不行，在省会周边的城市选个学校也不是办不到，怎么非得跑到鸟不拉屎的宁知县来？ “我觉得挺好的，”秦诗涵还挺高兴：“你不觉得裴校长就一整个电影里走出来的女主角吗？清冷又禁欲，养眼得不得了，哦，而且她人美话还少，开会的时候一点废话都没有，哪像之前的刘校长，叨叨一个小时已经算少的了……” 乔之澈有苦说不出。 如果她不认识裴晚烟，她也会跟所有人一样，对于空降一位年轻还长得漂亮的美女校长充满新鲜和兴奋，但是现在，呵呵。 天要亡她。 “唉？”秦诗涵又想起一件事：“裴校长的本科好像是云楚大学的啊？之澈你不也是吗？” 云楚大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高校，当时秦诗涵得知乔之澈大学是云楚的，惊讶得不行，不过乔之澈告诉她，她是美术特长生考进去的，文化分不高。 秦诗涵算了算两人的年纪，发现了华点：“你们两个年纪差不多啊？就算不是一届的也肯定同时期在校啊，裴校长这么漂亮，得是校花级别了吧，你就没听说过？” 不过……秦诗涵打量了一下自己好友，嗯，咱乔老板也不差，多少也得是个校花级别的。 “没有！”乔之澈立刻大声辩驳：“云大上万学生，她一个数学系的，我一个美术系的，怎么可能认识！” 说完这句话她都有点心虚。 认识，何止认识啊，都快认识到床上去了。 乔之澈前二十二年过得顺风顺水，家境好，性子也是张扬高调，因为一张漂亮的脸蛋，从小到大都很受欢迎，交往过的女朋友不说五个也有四个，但大部分都是好聚好散，没几个前任对她有过什么坏评价。 裴晚烟……是她最后一任。 也是追求最久，却在一起最短的一任。 数学系的裴晚烟，比乔之澈高上一届，在乔之澈刚进云大的时候就听说过裴女神的大名，长得漂亮不说，还是超级学霸，听说高中就拿下过全国好几个奥数竞赛第一名，直接保送云大，才大二就已经在知名期刊上发表了多篇学术论文，能在遍地学霸的云大都能脱颖而出，其含金量可想而知。 不过听说女神性子低调，不好接近，多少追求者不怕困难前仆后继，却全部都铩羽而归。 总得来说，就是一整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 乔之澈这人最爱挑战，立志要一个月拿下裴晚烟，结果快半年过去，裴晚烟拿不拿得下先不说，她自己整个人都快陷进去了。 裴女神的魅力，一整个无差别扫射，就连乔之澈也不能幸免。 使尽浑身解数，持久战打了大半年，在乔之澈毕业前夕一个月，裴晚烟终于松口答应了她。 乔之澈还记得那天，裴晚烟向来平淡的眸子里带上了些温度：“乔之澈，我如果答应了要开始一段感情，那我就是认真的。” 当时乔之澈还想，自己也是时候开始一段认认真真的感情了。 然后……认真了一个月，家里突生变故，一夜之间变穷光蛋的乔之澈，连毕业典礼都没参加，直接跑路。 她留给裴晚烟的最后一条短信是：【对不起，我喜欢上其他人了，我们分手吧。】 然后销号换号，一整个负心薄情足够被人狂甩巴掌的做派。 回忆起自己没脸没皮的那句话，乔之澈双手捂着脸，哀嚎一声。 再说一次，天要亡她！ “你愁眉苦脸的干嘛，”秦诗涵不解道：“照我说这多好啊，你们虽然不认识，但好歹是校友，这不多少得照顾一下？正好你承包合同不快到期了，去跟裴校长套套近乎，保准没问题的。” 呵呵，没问题，她被扫地出门肯定没问题。 “涵啊，”乔之澈哀伤地抹抹不存在的眼泪：“说不准儿明年今天，你就在这见不到我了。” 秦诗涵看她一眼：“瞎说什么呢？” “明天周末是不是？”乔之澈想了想：“今天晚上陪我喝酒去。” “又来？”秦诗涵感叹道：“你是真不怕被老太太骂啊。” 乔之澈：“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无论如何，今晚她必须得去放松放松，转移注意力，不然心里头一直绷着这事儿，得疯！ 3、本性难移 “晚烟，我是真没想到你会调到宁知县里来啊，”一个长相妩媚的长卷发女人点了杯长岛冰茶，语气挺感慨：“你在电话里头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在逗我呢。” “一杯大都会，谢谢。”裴晚烟朝调酒师点完单合上酒单，又对长卷发女人道：“调到哪里都一样，都是历练。” 长卷发女人叫许南熙，是裴晚烟在国外读硕士时同一个学校的好友，回国后作为人才引进直接来了宁知，现在已经是单位里的副科，也是非常的年轻有为。 “看来以后我得叫你裴校长了，”许南熙拨了拨大波浪，笑道：“你过来了，好歹我有人能一块说说话了，单位里全是些大叔阿姨，想出去喝酒都找不到人，可愁死我了。” “刚来，还一堆事儿呢，”裴晚烟无奈轻笑：“估计接下来一阵子都忙，也只有今晚才有空出来。” “正常嘛，我刚来的时候也熟悉了蛮久，”许南熙宽慰道：“梧桐中学还是宁知最好的初中，任务肯定不轻，你慢慢来。” 裴晚烟笑了笑，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脑子里突然之间闪过了白天那道让她血压升高的身影，勾起的嘴角又立刻收了起来。 时隔这么久，又见到了那张让人很想扇大嘴巴子的脸。 呵，冤家路窄。 这是一家livehouse类型的酒吧，没有夜店闹腾，也比不上清吧安静，台上化着烟熏妆的女主唱妖娆又性感，抱着电吉他唱着英文摇滚。 台下的客人们有的举着手，配合着节奏一起舞动。 一首曲子完毕后，她丢下吉他，混入了人群之中。 许南熙视线原本不经意地跟着女主唱移动，远远看着她进了其中一个卡座，满脸开心地搂住了座位上一个女人的胳膊。 “唉，”许南熙瞧见那女人的脸，眼前一亮：“晚烟，那边那个美女长得可真漂亮，不比你差啊。” 不怪许南熙感慨，裴晚烟能在上万人的大学之中脱颖而出被奉为“女神”，其外貌出众程度自然不必多说，要是人口众多的大都市也就算了，在这里居然还能碰上一个颜值跟裴晚烟同一个水平线上的女孩子，也真是难得。 裴晚烟原本不在意，只是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扫了一眼，紧接着眼神一沉。 许南熙莫名感觉四周有些冷，摸了摸胳膊。 再朝那边看，女主唱已经快半边身子趴到了那漂亮女人的肩上，表情上还带着些似有若无的暧昧。 裴晚烟冷哼一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许南熙：“？？？” 不是，那美女怎么着了就？这还是那个优雅端庄、在所有人心里高岭之花一般、从来不可能在背后蛐蛐别人的裴晚烟裴女神吗？ “乔乔，”女主唱双臂搂着乔之澈的脖子，在她耳边吐息着：“你今天怎么瞧着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啊。” 乔之澈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对方的香水味太过浓烈，有点冲她的鼻子。 放在平时心情好的时候，她可能还会跟人你来我往地打趣几句，但现在的乔之澈可完全没那个兴致了：“雪儿，你就别闹我了，让我好好喝个酒。” 雪儿放下胳膊，与秦诗涵对视一眼：“她咋了？” 秦诗涵耸耸肩：“不知道，从下午开始就这个样子了。” 乔之澈将杯中的酒喝了个见底，满脑子里都是白天碰见的时候，裴晚烟给自己的那个眼神。 要仅仅只是平淡如水就算了，她居然从那女人第一眼看过来的时候读到了一丝讥讽。 对，讥讽。 这一眼可差点没把乔之澈心里堵得不上不下的难受死了。 裴晚烟以前看谁都是不冷不热的疏离感，唯独看向她乔之澈的时候，眼神里会多一些让人心动不已的柔软，虽然两人感情就持续了一个多月，但就这一个月，却已经够让乔之澈印象深刻的了。 而现在，柔软没有了不说，甚至比看陌生人都还不如。 但这也是她活该，放在裴晚烟的角度，自己确实就是一个把人追到手了就拍拍屁股走了的玩弄感情的渣渣。 现在好了，现世报来了。 人家过来做校长了，你还得求人办事。 秦诗涵看着乔之澈一杯接一杯，没忍住把她手里的杯子抢过来：“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明天不过啦？我告诉你啊，现在可不流行买醉那一套啊，土得很。” 打量了乔之澈一眼，雪儿一脸高深莫测：“以我的经验，我们乔乔这是为情所困啊。” 为情所困？秦诗涵一惊，迅速回忆乔之澈平日里接触过的人。 不可能啊，他们梧桐中学教师偏老龄化，仅有的几个年轻老师也基本结婚了，乔之澈平日里来往大部分的人，要不就是年纪至少四十岁往上走的老师们，要不就是年纪十几岁的小屁孩，许南熙很确定乔之澈并没有来一场轰轰烈烈忘年恋的癖好。 乔之澈差点站起来：“谁为情所困了？！” 她这是在为自己发愁！ 愁如何在非和平分手还“手握重权”的前任眼皮子底下平安无事！ 本来秦诗涵还不确定，看乔之澈这么大反应，确定了，很好，就是为情所困。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她在乔之澈的交际圈里排除了一圈，排除到最后悚然一惊，护住自己胸口：“不会是我吧？” 乔之澈：“滚。” 秦诗涵松了口气。 乔之澈从秦诗涵手里夺回酒杯，拿起瓶子正准备再倒，突然隐约感觉有一道冰冷的视线投射在自己后背上，整得她寒毛都竖起来了。 她迅速一回头朝后望，酒馆里人来人往，视线来源却找不到了。 “奇了怪了……”乔之澈嘟囔着。 “晚烟，你就不喝啦？” 这边许南熙还坐在吧台端着酒杯，就见着裴晚烟买完单起身，拎起了手包，一副作势要走的样子。 这才喝了一杯啊？ “有人碍眼，”裴晚烟冷冷地道：“没兴致了。” 她踩着高跟鞋蹭蹭蹭地离开，留下许南熙一脸问号。 以许南熙跟裴晚烟接触这么久的了解来看，虽然晚烟这人性子是淡了点，但是情绪很稳定，为人也是极有涵养的，能够让裴女神直接表达出厌恶，还亲口说出“碍眼”两个字的人…… 她环顾了一圈，虽然没有找到那个使裴晚烟“愤然离去”的目标，但还是让许南熙感叹——那得是多么讨人厌的一个家伙啊？ —— 乔之澈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她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她没喝断片，还记得是秦诗涵将她送回来的，秦诗涵才一米六二出头，自己个头好歹快有一米七了，一个小个子女生跌跌撞撞地把她给扶上楼，快没把秦诗涵累得够呛。 多少有那么点不好意思，乔之澈从被子里扒拉出手机给秦诗涵发消息：【感谢秦老师不弃之恩，唯有以饭相报！等会上来吃中饭。】 秦诗涵回得很快：【没问题，油爆小龙虾、红烧猪蹄。】 乔之澈：【你这可是两硬菜啊。】 秦诗涵：【请人吃饭不得有请人吃饭的诚意？】 秦诗涵：【而且得让孩子们狠狠吃你一顿。】 乔之澈笑了一声，回复：【得嘞。】 如果是秦诗涵一个人过来吃饭，管她什么小龙虾什么猪蹄的，有菜给她吃就不错了，但是除了秦诗涵以外，还会有其他几位小客人上门，所以乔之澈确实是想把一顿饭整丰盛一些。 她住的房子不大，一室一厅，是学校里的教师公寓楼，其实乔之澈不是教师，原本是分配不到教师公寓的，但是罗主任和老伴一起住在校外的家里，所以老太太就把这套小房子借给了乔之澈住，只象征性地收她几百块钱的租金。 对于乔之澈来说，住在校内既方便，又节省了很大一笔开支。 她住在五楼，至于秦诗涵就住在三楼，要串门也就是几步楼梯的事儿。 梧桐实验中学是走读与寄宿相结合的学校，除了初三生统一寄宿，其余年级可以走读也可以寄宿，因此周六周日校内学生没那么多，小卖部生意洛久一个人足够应付，乔之澈平时在学校食堂解决一日三餐，但周末就会在家自己开火做饭吃顿好的，秦诗涵经常跑上来蹭饭。 至于刚刚说的小客人，则是学校里的几位学生。 是乔之澈注意到的，相对家庭条件没那么好的学生。 每次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乔之澈总能看见她们只打一个最便宜的手撕包菜或者是胡萝卜丝，甚至不加任何荤菜，整个人瘦瘦小小的，看着就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小卖部消息灵通，乔之澈稍微打听就能知道这些孩子的家庭状况，大部分都是条件差到必须领助学金的存在，而且一周生活费基本就二十块钱左右。 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吃过苦的乔之澈也就这几年过得艰难了一些，她真的很难想象在学校里一周二十块钱要怎么过，看着天天啃菜叶子的孩子们实在是不忍心，经常周末就把几个孩子叫到家里来吃饭，能做的不多，但好歹让她们补补营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除了小龙虾和猪蹄，乔之澈心里还计划了几个肉菜，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补补。 家里没菜了，得出门买。 4、碰撞 出了校门转两条街就是菜市场，荤的素的山里跑的水里游的各类食材都挺齐全，乔之澈平日里一般都会选择在那儿买菜。 她骑上自行车，一路兜过去，本来起得就晚了点，买菜又耽误了点时间，等出了菜市场已经临近中午，再迟一会几个小客人都要上门了。 乔之澈想了想，抄了一条近道，虽然要转的小巷子有点多，但速度更快。 今儿天气不错，阳光正好，惠风和畅，小巷子里的居民楼还有几个梧桐中学的学生住在这里，正坐在家门口晒太阳做作业，看见了乔之澈还大喊一声“乔姐”，乔之澈蹬着自行车，招手回应着，心情都变舒畅了，昨天因为某个女人带来的烦心事全部都被丢到了脑后。 还有比这更悠闲的小日子吗？ 她嘴里哼着曲儿，再转过一条巷子，从巷口出来准备右转的时候，突然一辆黑车迎面驶过来，惊得乔之澈立刻把车把手一歪。 “唉唉唉——” 虽然黑车刹车及时，没有撞到，但她自行车还是没平衡好“砰”的一声给倒了，车筐里的菜洒了一地。 乔之澈一屁股摔地上，痛得她“嘶”地一声，火蹭蹭直冒，忍不住大吼：“谁啊，开车能不能看路啊！” 一个女人急急从车上下来，脸上闪过一丝紧张，看到乔之澈生龙活虎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又暗暗松了口气。 她打量着乔之澈全身上下，没有受伤，放心了一半，语气回到了不冷不热：“你要去医院吗？” 乔之澈捂着屁股抬头，万万没想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是裴晚烟，原本的气势都不由自主地弱了一截。 原本快要抛诸脑后的愁心事又一股脑涌了上来，她咬着唇：“用不着。” 裴晚烟看她捂着臀部，意有所指：“讳疾忌医可不行。” 乔之澈：“谁讳疾忌医啊！”你个学数学的乱用的什么词儿！ “行。”确认了乔之澈没事，裴晚烟一副不想多待的样子，看着她洒了满地的食材，眸子里微闪过一丝讶异，又很快归于平静，掏出包从里面抽出六张红票子：“地上的赔偿。” 完全一副公事公办毫无感情的模样。 乔之澈看着倒地的自行车，再看看裴晚烟递过来的钱，以及她身后四个圈的高档轿车，脑子里突然闪过多年前某部雷人偶像剧里的情节。 有钱的男主角傲着一张脸，从怀里耍出一沓钞票：“这些钱够不够你闭嘴。” 而下一秒女主角就应该倔强地反驳一句：“谁要你的臭钱”或者“我要的不是钱是公道”等类似穷人不穷志气的坚韧小白花台词。 于是下一秒………乔之澈接过了钱。 开玩笑，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年头谁会跟钱过不去啊？正好她现在穷得很，不拿白不拿。 而且，这还是自己应该拿的赔偿。 看见她接了钱，裴晚烟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准备回车上。 乔之澈突然被摔这么一下，屁股还痛着，地上的菜又洒了一地还得收拾，本就心烦，再加上裴晚烟这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态度，几张红票子都压不住她心里的气：“裴校长，请问你撞了人就是这种态度？” 裴晚烟转过身来，清冷的眸子盯着乔之澈。 当然不是，如果是其他人，她不但会道歉，会赔偿，还会帮忙扶起自行车，再一起收拾好地上洒落的东西，不过现在是乔之澈…… 看着乔之澈揉着自己左半边臀，裴晚烟心里想的是那右半边怎么也不顺便来一下。 她纠正道：“撞了你？我刹车及时，并没有碰到你。” 居然还推卸责任？乔之澈气死：“那也是因为你车子突然过来，我躲避才摔的。” “我是正常按照交规行驶，也没有超速，”裴晚烟指了指一旁的指示牌，轻飘飘给了她一眼：“而乔老板，好像是在逆行啊。” “怎么会是逆行，这条路我都——”走了多少次了，这句话还没说完，乔之澈就立刻噎在了嘴边。 刚刚没注意，现在她才发觉，这条双车道中间不知道什么安装上了栅栏，设置了指示牌，原本行驶起来并没有那么严格的马路已经被改成了规范的单向车道。 乔之澈：“………” 所以细纠起来，还真是她的责任。 看到乔之澈被噎住的表情，裴晚烟心里哼了一声，语调微冷：“还请乔老板以后出门看路，可不是哪个司机都能够跟我一样反应及时，要真进医院了可不是好事。” 懒得再看她一眼，她直接上车关门，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留下乔之澈站在那里，一口气不上不下，最后还得自己灰溜溜蹲下来收拾洒了一地的菜，凄凉极了。 她连自行车都不敢骑了，直接推着车子，顶着还有些痛的半边臀走路回了学校。 一整个上午恢复了一点的心情又成功全毁了。 这是报应来了吗？这才第一天，她就跟这姓裴的犯冲是不是？她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流露出的那点不耐烦，乔之澈就是个傻子都能感受到。 这女人现在肯定对自己没有什么好感。 意识到这一点，乔之澈心里复杂得很，说不上到底是后悔还是失落还是无所谓。 回到家，秦诗涵已经到了，还有几个小客人，全拿着本英语作业围在她身边问问题。 小客人一共四个，都是女孩子，一个初一生，两个初二生，还有一个初三生，不过都不是秦诗涵教的班级里的学生。 “这么用功啊，”乔之澈提着菜进厨房，看着积极向上的祖国花朵，那点不愉快都压下去：“都周末了，稍微放松一下啊。” 秦诗涵作为老师对于爱学习的学生自然是乐见其成，夸赞道：“你是不知道王莉莉，这次月考英语成绩拿了整个年级第一。” “真的啊？”乔之澈很给力地捧场：“太棒了莉莉，今天姐姐奖励你一个大鸡腿。” 王莉莉是初二年级的，一个扎着麻花辫黑黑瘦瘦的小女孩，听到这么夸有些不好意思：“没有，乔姐，秦老师，我就文科成绩好，太偏科了，这次数学……”提到这她有些低落：“这次数学我在班上排倒数。” 乔之澈愣了一下：“啊？数学？没事没事，我数学也不好啊，只要会算数不就行了，现在我们都用不上这玩意儿——” “瞎说什么呢！”秦诗涵“很有师德”地打断了乔之澈的胡说八道，给孩子灌输偏科不重要的思想那还得了。 她宽慰道：“你们班何老师不是休孕假了？你们要新换的数学老师，是一个大美女！人家是云大毕业的高材生，肯定很厉害，到时候你跟她好好学，一定可以把数学提上来的。” 王莉莉眼睛亮晶晶：“真的啊！” 提到“新来的”、“数学老师”几个词，乔之澈特别敏感，趁着和秦诗涵在厨房一起择菜的时候，她压低声音问：“新老师谁啊？” 秦诗涵择着韭菜：“裴晚烟裴校长啊。” 乔之澈：“………” 她假装一脸不在意，实际手里的刀剁肉剁得砰砰响：“她不是校长吗？怎么还要当任课老师。” “嗐，咱们这小地方嘛，一担多职是正常的，”提起裴晚烟，秦诗涵眼睛都亮了：“妈呀老乔你是不知道，我昨天跟裴校长聊了一会，简直就是个又温柔又有气质又有涵养的高知女性，而且英语口语比我一个英语老师都纯正，我跟她讲话都不自觉变淑女了生怕冒犯她……” 回应她的只有乔之澈用力剁菜的声音。 秦诗涵：“？？？” 从昨天起，她就发现乔之澈整个人怪怪的，一副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原本还真以为她是为情所困，回去后秦诗涵又仔细把乔之澈这段时间的人际往来排除了个遍，最后确定她绝对不会有喜欢的人。 现在的乔之澈连去酒吧都基本上只是和自己喝酒，交际圈子简单得很，总不可能喜欢的真是自己吧？那除非是西边出太阳。 不是爱情，那就是事业了，想来想去，秦诗涵觉得乔之澈估计还是在为承包合同快到期的事情烦。 感觉自己找到了症结所在，秦诗涵安慰道：“不用担心老乔，我瞧着这个裴校长虽然人性子冷了点，但人还是挺好的，你还是她校友，去找她聊续签合同的事情肯定没有问题——” 乔之澈差点没剁到自己的手。 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诗涵浑然不觉好友已然黑着脸，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还拿出手机来划拉了两下：“昨天加了裴校长微信，我把她推给你吧，你可以先和她聊聊……” 乔之澈立刻提高音量：“不用了！” 谁要加前任联系方式啊！ “啊？”秦诗涵已经手快将名片推过去了：“为什么啊？你们迟早要加的。” 如果乔之澈要接着承包学校里的小卖部，那她肯定是需要跟校长交流的，早点认识早点熟起来反而是好事。 乔之澈：“………” 她闭了闭眼：“算了。” 秦诗涵也说得对，她跟裴晚烟……迟早是要对上的。 5、拒绝 这两天因为裴晚烟的事情，乔之澈一整个心烦意乱，直到秦诗涵她们吃完饭告辞回家，她心里还装着这事儿。 秦诗涵出门之前本还想再说几句，看着乔之澈的脸色，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为啥她总有一种乔之澈不是很想提到裴校长的感觉？ 送完她们出门，乔之澈收拾完厨房，又将打包好的饭菜给洛久送去，刚走到小卖部门口，就瞧见洛久坐在那捧着下巴一脸痴汉笑。 乔之澈：？？？ 她走上前，伸手在洛久面前晃了晃：“回神了！” 洛久反应过来，叫了一声“乔姐”，脸上还留着一抹红。 乔之澈狐疑地瞅着她：“你怎么了这是？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因为刚刚看见大美女了，”洛久一脸花痴地回味着：“裴校长！她刚刚来店里了！妈呀近距离看可太好看了，女神！简直是女神中的女神！” “………”乔之澈艰难道：“她来做什么？” “也没什么，”洛久道：“就是惯例检查一下我们店里的食品各类证件、消防安全、进货渠道表之类的，很快就走了。” 乔之澈心想，这女人还挺会挑时间段的。 她作为新上任的校长，了解校内各个大小事情，包括供给学生们食品的小卖部卫生安全情况，也是份内之事，所以特意选了个自己不在店里的时候过来检查，免得两人见面。 就这么不想见到自己？ 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就觉得闷闷的，像堵着一股气，但又发不出来，不上不下的，有点难受，乔之澈想，挺好，正好自己也不想看见她，毕竟旧情人见面，谁都尴尬。 洛久还在感慨：“是真漂亮啊，又有气质，方圆百里找不出这么一个女神了。” “什么意思啊，”乔之澈被气笑了：“你姐我就不漂亮了？还方圆百里，怎么从来没听见你这么夸过我？” “漂亮漂亮，姐你可漂亮了，”洛久非常有眼力见地拍马屁：“就是感觉不一样嘛，裴校长虽然是女神，但太有距离感，我都不敢跟她说话，姐你……你就是亲切型美女！大方、善良、可爱——” “行了行了赶紧闭嘴吃你的饭。”乔之澈赶紧打断她，一把将保温盒塞她怀里。 洛久嘿嘿笑道：“都是实话嘛。” 乔之澈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想着裴晚烟这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这才来几天啊，就把她身边的人一个个地全征服了？ 她拿出手机，点开和秦诗涵的聊天框，看着推过来的名片头像，无声地叹了口气。 裴晚烟的头像很简单，就是一张风景照，山里的袅袅轻烟，雾雾蒙蒙的，就跟她本人一样，充满着难以接近的疏离感。 那时候离开，乔之澈换掉了所有的号码包括微信，所以她现在手机里已经没有了任何裴晚烟的联系方式，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能被推到对方的名片。 现在回想起来，乔之澈觉得当年的自己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人都敢追，一点儿也不担心不自量力，放到现在，她是真的一星半点都不可能有这个勇气的。 其实自从那天得知学校的新校长是裴晚烟之后，乔之澈的第一想法是逃，她甚至都想小卖部不续合同了直接转让给别人，但再一想，凭什么啊？先来这里的是她乔之澈，她生活好不容易安顿下来，都在这开两年店了，凭什么裴晚烟一来自己就得走？ 她就不走，现在的自己缺钱得很。 乔之澈不是老师，裴晚烟并不是她的顶头上司，但她这店子也是依托学校生存的，所以如果一校之长要想给自己穿小鞋是非常方便的事情，虽然以乔之澈对裴晚烟的那点了解，对方大概率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但是好歹是自己要求人办事，她这边先主动软下态度也是应该的。 虽然早上撞车的时候，裴晚烟瞧着不是很待见自己的样子，但也可能不是因为她乔之澈本身的原因呢，毕竟谁开车碰上逆行的自行车应该都不会开心吧？ 乔之澈安慰自己，都过了好几年了，当年她俩也就浅浅谈了一个月，嘴都没亲过几次，说不定人家早没放心上了，而且这么久了，人家八成恋爱都谈了好几段了，前任估计都不止她一个，对自己有没有印象都难说呢。 而且裴晚烟应该是公是公、私是私的人，说不定她签得很爽快呢。 打定主意，乔之澈点开名片，手指徘徊了半晌，终于还是点击了好友申请。 做完这个动作，乔之澈立刻熄屏了手机。 她心跳还有点小小的加速。 意识到这一点，乔之澈一惊，怎么可能？她乔之澈都谈过多少段了，妥妥经验丰富的情场老手，又不是什么纯情小学生，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儿就心跳加速？ 她咳了一声，去收银台接过洛久手里的扫码枪，干活转移注意力。 一个瘦瘦的马尾女孩子怯生生地过来结账，手里拿着一瓶老干妈。 “七块。”乔之澈扫完码，看见女生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一沓钱，但基本都是五毛的、一块的，她数了半天，结果手上所有的钱加起来都还差了五毛，脸蹭得一下红了，支支吾吾道：“我…我明天来买。” “我说错了，”乔之澈改口：“是六块钱，价签贴错了，本来想换来着忘了。” “啊？”女生犹豫道：“可是我之前买一直都是七块钱。” 乔之澈：“哦，降价了，前几天降的。” 洛久在一旁扒着饭，听到这话后看了乔之澈一眼，心领神会地接话道：“唉唉是的！我忘了改价签啦乔姐，是我的错不好意思啊小妹妹。” “啧，”乔之澈假装训道：“你看看你，做事就不细心。” 洛久吐吐舌头：“我等下就去改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还真把女生唬住了，她微松一口气，扬起笑脸：“乔姐，那我现在就买了吧。” 等她买完单走了，洛久回忆了一下：“这个小妹妹，月初也过来买过一瓶老干妈，哦，好像上个月也买过一瓶老干妈。” 按道理光顾小卖部的这么多学生，洛久不一定都能记住的，但这个女孩子还蛮有特点的，每次过来基本不买其他东西，只买一瓶老干妈，而且每次都是掏出来这样几张皱皱巴巴的零钱。 她感慨：“这小妹妹好喜欢吃老干妈啊。” 乔之澈想了想：“可能并不是因为喜欢吃。” 虽然学生们都是穿的校服，她有注意到刚刚那女生的鞋子，是一双已经穿得很旧了的杂牌帆布鞋，由此可以看出大概又是个家境不怎么好的孩子。 想到这一点，乔之澈心里叹了口气。 宁知县是三线县城，还靠近山区，经济水平本来就落后一些，虽然梧桐中学已经是全县最好的初中，但还是会有不少家境贫寒的孩子。 学校已经免了学生们的学杂费，但伙食费这些还是需要自己承担，那女孩子经常买老干妈，可能是因为每次就打点便宜的素菜，然后再搭配辣椒油，这样既能够下饭，也能节省很多伙食费，这种情况她之前有听王莉莉说过。 她示意洛久：“去把老干妈的价格改了吧。” 洛久诧异：“啊？还真降价啊？” “不然呢，下次她过来再买然后发现又涨价成了七块？当孩子傻吗？”乔之澈好笑道：“话都说出去了，还能反悔不成，也就一块钱的事情，降了吧。” “好咧。”洛久应了一声，过去将货架上老干妈的价签都改了，一边改的时候，她还一边在心里感慨，别看乔姐表面看着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其实心细得很，对很多同学尤其是家庭条件相对没那么好的孩子都是多有照顾，能帮则帮，也难怪这么受这群学生的欢迎。 洛久觉得，乔姐这样的人，就是自己值得学习的榜样。 来来往往的学生陆续光顾，等到上课铃响，最后一个叼着面包的男生迈开腿往教学楼狂奔，店里又恢复了安静，乔之澈终于有空拿出手机。 她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事，点开微信，却发现发出去的好友申请迟迟没有动静。 这都快两小时了吧？ 难道没看到？太忙了？也对啊，她刚当上校长，肯定很多事吧，不过再多事，也不会忙到这么长时间了手机都看不了吧？难道是自己的好友申请没有发过去？ 心里抱着疑问，再次检查了一下刚刚自己发过去的验证消息，乔之澈有点被自己蠢到，她刚刚发申请的时候居然忘了备注自己的名字。 瞬间松了口气。 她就说嘛，裴晚烟肯定以为是什么陌生人，这才没有理会自己的消息。 斟酌了半天语气，乔之澈重新编辑了一条验证消息：【裴校长你好，我是乔之澈。】 点击完发送，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等下她要是通过了，自己应该说什么呢？怎么开场？是直接开门见山聊小卖部合同的事情，还是寒暄一会儿叙叙旧？ 不行，不能叙旧，这不是找死呢么。 本来就是自己这边理亏，要是对方原本已经忘了，突然叙旧叙着叙着把不好回忆给想起来了咋办。 她纠结地盯着微信，本来还以为又要再等很久，结果发过去不到三分钟，手机就叮咚一声： 【对方拒绝了您的验证消息】 乔之澈：“………” 6、来者不善 乔之澈在校长办公室门外徘徊。 校长办公室不在教学楼，在学校政务楼顶层，离教学楼要跨越快两个操场加一个食堂的距离，离小卖部更是要再多加近五六百米，连走过去都要十分钟。 以前乔之澈也来过这里，都是在每年签合同的时候，老校长因为跟郑叔认识很好说话，合同签得也爽快，所以来这里的时候也没有啥特别的感觉，但她万万没想到，现在坐拥这间办公室的会是裴晚烟。 她整个人现在莫名有种像学生第一次进校长办公室的紧张感。 前几天裴晚烟拒绝了她的好友申请，乔之澈一开始是真的有被气到，但冷静了几天，还是觉得，不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现在是求人办事，小卖部现在是她唯一的经济来源不可能放弃，无论如何也是要争取续签合同的。 况且当年的事情……也的确是自己理亏在先。 乔之澈深呼吸一口气，屈指小心地敲了敲木制的那张门。 “请进。”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握住门把手，乔之澈再次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推门而入。 原来的校长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士，办公室装修也是非常老中式的红木风格，一进门乔之澈就发现整个办公室变了个样。 原本厚重的雕花桌椅已经搬走，换成了一套都市白领常用的纯灰色简约办公桌，绣花牡丹式样的窗帘换成了米白色，老校长爱喝茶，办公室右角落原本还有一张茶桌，现在也替换成了一张同样灰色系的书柜，柜子里已经整齐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简约、都市，乍一看以为进来是哪家时尚公司的高管办公室。 新任校长就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低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乔之澈看着她，女人依然穿着西装，长发一丝不苟的盘成了发髻，精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边眼镜，莫名多了些知性，但气质又有些凛然。 一时之间，乔之澈都快差点忘了自己过来的目的，也快忘了这人曾是自己的前任，只顾着在心中感慨一句：真御啊。 其实学生时代的裴晚烟就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御姐，经过几年的成长和沉淀，已完全进化成为成熟形态的御，整个人给人一种眼风扫过来，就让人很想腿软跪下来大叫女王的既视感。 学校里老教师多，之前乔之澈还想着裴晚烟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太过年轻就担任一校之长，会不会不容易服众，但这样一看，至少气势上还是挺让人有信服感的。 她发愣太久，视线存在感又太强，裴晚烟终于从文件中抬起头来，开口就颇有冷感：“这位.....乔老板，你从进门起就已经在那里站了三分钟，这里是办公室，要发呆的话请去别的地方。” 清凌的眸光直射过来，看得乔之澈后背一紧。 乔之澈轻咳一声，上前一步，拿起自己手里准备的合同递过去：“裴校长，我来找您，是想跟您聊一聊关于小卖部承包合同的续期问题。” “乔老板，”裴晚烟不紧不慢道：“请问有提前跟我预约时间吗？” “我……”乔之澈愣了一下：“我没有。” “我等下十点还有一个会议，”裴晚烟指指墙上的挂钟示意：“开完会还有两节课，很忙，乔老板不提前跟我约好时间就过来，未免太过突兀了吧。” “………”乔之澈解释：“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向你提交了好友申请，你没有通过。” “是吗？”裴晚烟拿起手机点了点，一副好像才发现一般地恍然大悟：“哦，没注意，可能以为是什么骚扰消息，顺手给拒了吧，不好意思。” 乔之澈忍了忍：“没事。” “不过，”裴晚烟话锋一转：“就算乔老板没有我的联系方式，也有一百种方法给我传达消息吧，我记得秦诗涵秦老师就有我的微信。” “你怎么……”乔之澈一愣：“知道诗涵跟我关系好？” 听到乔之澈亲亲切切叫着“诗涵”两个字，裴晚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一脸这还需要问吗：“秦老师很漂亮。” 乔之澈：“………” 什么意思？秦诗涵漂亮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总觉得这女的怎么话里有话呢？ 莫名觉得她阴阳怪气，虽然很想转身就走，但乔之澈总算还记得自己是来求人办事的，努力缓和语气：“不好意思打扰到裴校长了，您要是忙，那我就另外约个时间。” “算了，”裴晚烟拿起桌上的合同：“既然都已经过来了，我还是可以抽出十分钟时间与乔老板聊聊的。” “裴校长，”乔之澈不想跟这人多唠其他有的没的，赶紧切入正题：“我过来，是想跟您续签小卖部承包合同的，我已经承包了贵校两年的小卖部，与贵校合作非常愉快，之前也跟刘校长谈好了，等合同到期后，还由我继续续签……” 裴晚烟翻了翻合同，抬起眼皮看她：“乔老板，你与刘校长谈好的事情，是已经走好了流程，还是口头上的？” 乔之澈预感不妙：“……口头上的。” “既然是口头上的，”裴晚烟笑起来：“乔老板为什么就聊到了续签合同的事情？” “……这是惯例。” “什么惯例？”裴晚烟捏着笔尖点点办公桌：“我只知道一切都要按流程走，乔老板需要参与学校小卖部经营权招标，出具竞标书，学校成立招标小组，综合校领导和教职工代表的意见，还需要联系教育、食品等相关部门监督，最后中标者才能取得经营权。” 裴晚烟这一套话下来，听得乔之澈一个头两个大：“我在两年前就已经走完竞标流程了，现在续签合同，只要教职工代表们同意就好了。” 虽然严格来讲是要按流程走，但在这小地方，既然当时已经竞标过了，接下来只要承包方还愿意继续承包，基本都是约定俗成，不会再多折腾，校方直接签个字就好，毕竟谁也不会又费时间又费精力，非得死板的卡着流程不放。 “哦，”裴晚烟接话道：“所以乔老板很确定教职工代表们都会同意？” 乔之澈：“当然。” 她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这两年的店子经营下来，自己跟学校里老师们的关系都处得不错，年轻老师就不用说了，都熟络得很，上了年纪的老师，就是看在罗主任的面子上，也肯定不会为难自己。 听了这话，裴晚烟的表情更加冷淡，又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乔老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左右逢源呢。” 后面几个字还加重了语气，要不是还顾着自身的涵养与身份，裴晚烟差点没说出“狗改不了吃屎”这句话。 她记得乔之澈在上学的时候就是这德性了，一整个孔雀开屏的花蝴蝶，路上碰上狗都能唠两句，跟谁关系都处得不错，尤其最爱跟漂亮女孩子交朋友。 当年在一起后，裴晚烟就没少介意她这一点。 看着裴晚烟这态度，乔之澈现在很确定了——来者不善。 盖上合同，裴晚烟已经失去了与她交流的兴致：“乔老板请便吧。” “裴校长这是什么意思？”本来就要拉下脸来求前任办事就已经很难堪了，结果还再三受阻，乔之澈也有些忍不住了：“我刚都说了，学校其他老师都同意了，您至少也给个准话吧？” “我想我说的非常清楚明白了，”裴晚烟语气平淡地说出让乔之澈能气死的话：“请乔老板回去准备竞标书，准备参与学校招标。” “裴校长，”乔之澈冷笑一声：“据我了解，学校食堂的承包合同也快到期了，但食堂并未组织竞标，昨天经营方就已经直接跟裴校长续签了合同呢？” 真当她过来不做功课呢？她这儿小道消息可是灵通得很！ 裴晚烟轻抬眼皮：“学校食堂现经营方，无论是食品安全、消防安全、菜品营养搭配、进货渠道还是销售额分成等各方面，校方已经全部考察过了，没有问题，可以继续合作。” 乔之澈差点拍她桌子：“难道我店子里这些就有问题了？” 开什么玩笑，每次各个部门来她店子里检查的时候，她各类证件齐全，台账完善，门店一直都是挨表扬的那个好不好，而且学校这十年以来的历任小卖部承包方里，给学校的销售分成有谁比她多啊！ “没有问题，”裴晚烟突然勾起唇角，带了点不达眼底的笑意：“可是……我小心眼啊。” 那眼刀嗖嗖嗖飞来，乔之澈差点裂化在原地。 靠！ 图穷匕见！ 这女的终于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她之前到底是脑子抽了什么疯才会觉得这姓裴的是个大度不计较、公私分明的人！ 乔之澈咬牙切齿：“裴校长，你这是公报私仇。” 裴晚烟微笑：“我只是在规定范围内，小小的行使了一下我的校长特权而已。” 竞标可组织可不组织，就算是直接续签合同也是没问题的，但她是校长，她也有权力组织竞标，既然有折腾乔之澈的能力，那她要是不借此好机会跟这家伙添堵，那她就不姓裴。 如果说乔之澈从小到大是一帆风顺，那么裴晚烟那就更加是天之骄女，屁股后面永远只有别人追着她跑的份，被捧着长大，优秀出众的高岭之花，其骄傲的性子可想而知，却没想到首次谈恋爱就碰上了移情别恋拍拍屁股就跑的渣女，简直是她裴晚烟人生中最大的败笔。 她裴晚烟，居然有一天被别人给甩了？ 这口气别人咽得下去，她可咽不下去。 看着乔之澈涨红着脸仿佛吞了一只癞蛤蟆一般的脸色，裴晚烟简直觉得，神清气爽。 7、我忍 靠！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的？ 乔之澈感觉自己要气炸了，直接破罐子破摔：“裴校长，公报私仇可不是为人师表应有的品质。” “我对学生自然会教导与爱护，对老师也会公平公正，”裴晚烟轻飘飘地挡下这一招：“但乔老板不属于我为人师表的范畴之内，对于什么人，自然是什么样的脸色了。” 几年不见，以前一天都难开几次金口的冰山什么时候嘴皮子这么利索了？ 乔之澈深呼吸一口气，心里念叨着“人在屋檐下”，要是现在彻底跟裴晚烟撕破脸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而且当年的事情她也确实理亏，伸手不打笑脸人，有些时候该退让的就得退让。 她又扬起笑容：“裴校长，当年的事情……确实我有错，那时候小，什么都不懂，我在这跟您说声对不起，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相信您也是大人有大量，应该早没把这些小事放心上了，不如我们把这些事情一笔勾销，到时候我请您吃个饭——” “小事”、“一笔勾销”……裴晚烟听着这些词语，眼角眉梢的冷淡快要结成冰。 她看着眼前笑得明艳的人，一如既往的好皮囊，但现在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裴晚烟又不蠢，自然知道当初家世优越的乔之澈现在跑到一个小县城承包小卖部，肯定是经历了巨变，但不管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啥解释都没有就拍拍屁股跑路的这个行为就是极不负责任的混账做派。 说白了就是，当年这人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回事。 哦，即便是这样了，那晚在酒吧不还是照样跟别人搂搂抱抱的，半点分寸感也没有，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乔之澈僵笑着，感受着周身突然降至零点的温度，直觉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半晌后，裴晚烟开口：“有些不重要的人，我当然是不记得了，可有些人做下的烂事，我长这么大也遇不到几件，自然是印象深刻得很。” 乔之澈：“………” 她想，是不是老天觉得最近自己过得太舒服了，空降了一个祖宗过来折磨自己。 乔之澈觉得自己那么多前任，就是其他的全遇上了，都没有遇上这一个来的可怕。 “裴校长，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没法改变……”她有点无力：“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裴晚烟咀嚼着这五个字，冷笑一声：“不是说了吗？请乔老板回去准备竞标书，按流程走，十分钟已经过去了——”她指指钟表示意：“请乔老板该干嘛干嘛去，不要再耽误本校长的时间。” 呵，还“本校长”，这是都耍上官威了？ 乔之澈简直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一把抓过合同，转身就走，握住门把手时，身后那道冻死人不偿命的嗓音又悠悠响起：“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以为还有转机，乔之澈维持住表情回头。 “虽然我没有权力过问乔老板的私生活，”裴晚烟头也没抬，笔下刷刷签着文件，好像只是不足挂齿的顺口一提：“但鉴于前科，还是想提醒一下乔老板，这里是校园，保持干净良好的育人环境非常重要，所以乔老板的某一套请不要带到学校里来，以免造成不好的影响。” 裴晚烟这是意有所指，她想起乔之澈大三实习的时候，被一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直接闹上了乔之澈当时的实习单位，都在学校里传开了，当时这位主的花边新闻，让她一个埋头考研的人都有所耳闻。 而且以她那天在酒吧遇到的乔之澈来看，这人是半点都没收敛，一如既往的臭德性。 某一套？ 乔之澈真的被气笑。 她哪一套了？她这几年忙于奔波生存，连恋爱都没谈过一个，嘴都没亲过一个，一整个封心锁爱、洁身自好得很，都这样了还要被这女人冤枉，扣上一口莫名其妙的锅。 有句话叫啥来着？士可杀，不可辱！ 她差点没冲上去拍桌子，抬高语调：“裴晚烟，你别咄咄逼人，大不了我就不租了，我有手有脚的上哪都行，没必要在这受你的气。” “好啊，”裴晚烟扬起笑容，一副很乐见其成的样子：“乔老板请便，需要搬走的话我可以请学校里保安大哥搭把手。” 乔之澈：“………” 她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额头青筋跳了半天，终归还是什么都没再说，直接关门出去了。 不行，她得冷静下来，不要着了这女人的道，看姓裴的这架势，是真恨不得激怒自己，然后将自己扫地出门的。 现在自己没办法任性，各个地方都需要钱，小卖部已经是她非常稳定也不错的收入来源了。 得忍。 乔之澈一脸不痛快地疾走回店里，此时正是上课时间，店里没学生，洛久闲得坐在收银台前追剧嗑瓜子，瞅见她进来，看她的脸色一惊：“咋了乔姐？” 刚刚出去时还好好的，半个小时不见怎么就脸臭成这样了？ 洛久知道乔之澈是拿着合同出去找校长谈续约的，结果现在看她这副模样也知道谈得肯定不顺利，可是不应该啊？ 新来的裴校长虽然性子冷了点，但听说不涉及到原则的事情还挺好说话的，她都打听了，食堂那边续签合同特别顺利，想来乔姐过去找裴校长也是肯定没问题的，没想到等半天就等回来了这。 洛久想问，看了自家老板沉着脸那样，又将话憋了回去。 乔之澈去咖啡间倒了杯冰水喝，降火。 两个年轻女老师正坐在里面喝着咖啡，看见乔之澈进来打了声招呼，笑着道：“乔老板，你这儿是换咖啡豆了啊。” “对啊，”乔之澈应了：“换成巴西产地的了，口感更柔和一点，你尝出来了啊谭老师。” 另一位王老师调侃道：“谭老师每天都快把咖啡当水喝了，怎么可能喝不出来。” 乔之澈笑笑，这两位女老师都是初二年级的，一个物理老师，一个历史老师，都是她这小卖部咖啡间的常客。 “还是乔老板好，以前这儿的小卖部怎么可能会有咖啡间啊，”谭老师抿了一口咖啡感叹道：“还记得前几年的老板是个大伯，话都聊不到一块去——对了，乔老板，等你合同到期，肯定还接着续吧？” 谭老师语气希冀，显然很希望乔之澈能继续承包小卖部，这样课时闲暇时在学校也还能有个年轻老师们一块喝喝咖啡聊聊天的地方。 乔之澈笑一声：“我续不续，得学校同意啊。” “学校那肯定没问题啊，都合作两年了，那几个领导谁你不认识啊，大家都乐意的，”谭老师想了想，想到了某位重要人物：“至于新来的裴校长，也肯定没问题的，她人还真挺好的，到时候你跟她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 多接触接触？乔之澈在心里默默吐槽，对不起，她刚刚才从校长办公室回来，再多接触接触，恐怕她得直接被那女人给气吐三公斤血。 这边两老师的话题已经转到了裴晚烟身上，她们在那大夸着裴校长人好，听得乔之澈没忍住道：“她人哪里好了？” 为什么她这几天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在夸裴晚烟人好？请问她遇到的裴晚烟与你们遇到的裴晚烟真的是一个人吗？ “当然好了，”王老师压低声音：“你知道初二教语文的孙老师吗？” 孙老师？乔之澈回忆了一下，有点印象，这个孙老师，上周自己还在教师公寓楼下碰见了来着，而且对方还是个孕妇，大着肚子，当时看她费劲提着一袋东西，乔之澈还帮忙搭了把手。 王老师继续道：“孙老师都快要到预产期了，本来上个月就要休产假的，之前刘校长在的时候，一直不批假，因为她是班主任嘛，总让她再坚持坚持几天，然后裴校长一来，第一天就给批了，痛快得很。” 说着说着她感慨起来：“果然还是女校长好啊。” 乔之澈不解：“休产假不是你们女老师的正当权利吗？” “说是这么说，”谭老师无奈道：“但实际休多久，怎么休，操作起来这里面门道可多了，班上有事一时半会又走不开，领导让你推迟几天，你还能真拒绝不成？” 而且之前的还是男领导，嘴上说着你多辛苦一下，哪里又真能共情女老师的不容易了？ 王老师摇头道：“想起我之前休产假的时候，明明还有大半个月的假，硬是被领导喊了回来接新班，当时正好要评职称，学校好几个人竞争啊，得保证课时量，不回来没办法……” 两女老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产假问题，乔之澈插不进去话，她想到之前的刘校长，还有些诧异，因为她跟刘校长认识都是郑叔牵线，见面也基本聊的是小卖部承包合同的问题，还以为他为人爽快得很，却没想到在几个女老师这里又是另一番风评。 不过她突然就更气了。 什么意思啊，合着裴晚烟在谁嘴里都是好人，偏偏在她这里就阴阳怪气的找她麻烦呗？ 8、别来沾边 接下来好几天，乔之澈都在一脸痛苦地写竞标书。 她是美术特长生，文化成绩本就一般，写作文更是要她命，其实原本前两年初次竞标的时候店里是有留下来一份竞标书的，乔之澈翻遍文件夹终于翻出竞标书，就着这个模板修改了一些近两年小卖部的销售新数据，还以为这样就能行，也不想再跟裴晚烟面对面的互相碍眼，她还特意请了罗主任去转交，结果没想到不到两个小时竞标书就被打回来了。 罗主任为难道：“小澈，裴校长说这个不行，太敷衍了，一看就是套模板，毫无诚意，得重新写。” 乔之澈：“.........” 还重新写，特么她还以为写论文呢！哪个校长会管别人店子竞标书怎么写啊！把数据摆清楚不就行了，还要多大诚意，又不是写情书！ 罗主任也纳闷呢，她看着裴校长也不像刻薄别人的人啊，食堂那边不是续约得挺痛快的吗，就算她不太了解情况，也隐隐感觉出来了裴校长好像不是很待见乔之澈，可是为啥呢，两人应该才见过一两面吧？ “小澈啊，”她试探问道：“你是不是什么地方没注意不小心得罪人裴校长了？” 乔之澈：......得罪，把别人追到了以后又立马甩了别人算得罪吗？ 说着说着罗主任还有点后悔，她想是不是两人初见面，乔之澈没给裴校长留下好印象？记得那时候她好像在罚乔之澈扎马步，当时在气头上，现在想想，小澈一个成年人，还要她跟着一群学生一起被罚确实太不给她面子了，放在裴校长心里该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这人二十好几了还这么不靠谱？ 越想越觉得是自己的原因，罗主任愧疚起来：“小澈啊，都怪我，是我考虑欠妥，这样吧，我做东，到时候请裴校长吃个饭，你也过来，好好跟校长聊聊，态度好一点，有什么小误会就道个歉，又没啥大不了的矛盾，没问题的。” 乔之澈有苦说不出，还没啥大矛盾，她总不能直接说对不起您老别费劲了我们两是前任见面分外眼红裴晚烟那女人就是故意整自己吧？ “不用了主任，不关您的事，是我这有一些小问题.....能解决的没事，”乔之澈只能宽慰她：“裴校长不是都说了，是我竞标书的原因，我再好好写写，到时候我自己去找她，您就别操心了。” 罗主任犹豫：“可是.......” 乔之澈扯了个理由：“我跟裴校长是校友，肯定没问题的，您放心吧。” 罗主任这才想起两人毕业的学校，一拍大腿：“对啊你们两都是云大的啊！” 她扬起笑：“那我就放心了，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我一个老婆子就不凑热闹了。” 乔之澈嗔道：“您说什么呢，您可不老，您是当打之年，精神着呢。” “你这丫头啊，就这张嘴最甜，”罗主任笑着伸手指戳戳她额头；“行了，我还得去查宿舍去，就不跟你唠了。” 一听到查宿舍几个字，乔之澈就在心里为那群小崽子们捏了把汗，而且还是一丝不苟的罗主任查，他们学生里流传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罗太出征，寸草不生！估计今天是别想消停了。 不过一想到现在倒霉的不止她一个了，乔之澈心里又舒服不少。 好歹还有一群小崽子陪着不是。 等罗主任一走，洛久蹿过来同情地望着她的电脑屏幕：“乔姐，你还没写完啊。” 她是真同情乔之澈，洛久以前是理科生，写东西对于她来说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如果乔之澈是半天才憋出一个屁，那她更加是狗屁不通，看见乔之澈都要在电脑屏前快枯坐一下午了，她虽然心理上非常想支持自家老板，但行动上，真是爱莫能助。 而且谁也没想到，连竞标书居然还有被打回来重做的一天。 乔之澈看她一脸轻松的模样就来气，微笑道：“要不你来？” 洛久立刻将脑袋缩了回去。 轻瞪她一眼，乔之澈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跟电脑死磕。 这让她想起自己写毕业论文那阵，当时自己确定了一个文艺复兴时期古典绘画的选题，没想到裴晚烟一个学数学的，居然还能对她的论文提出建设性意见，硬抓着自己删删改改重写好多次，最后居然还真在导师那一次就通过了，导师还欣慰地夸她进步好大。 乔之澈有种又回到了上学那阵被压着写论文的既视感。 她一边写着，一边想着罗主任刚刚说的请吃饭这事，她自然不可能让老太太参和进来替她做东，但是如果单独请裴晚烟吃个饭，她还真有些意动。 这几天冷静下来乔之澈又有点后悔，什么叫拍桌子一时爽，赔礼火葬场，她无论如何都得把这合同拿下来，必须得裴晚烟同意签字才能行，所以就得去跟那女人服个软道个歉，忍个一时半会先把合同续了，乔之澈不了解教育系统的事，但都说裴晚烟过来当校长无非就是攒资历的，用不了一年估摸着就能调走，等合同一签，爱谁谁，反正她是不用伺候了。 等裴晚烟一离开宁知，她两就是永不相交的两条线，她去走她的青云路，我继续开我的小卖部，也许这辈子也不会再见面了，至于这五年以后的再遇.....乔之澈眼神暗了暗，就当一个……不会影响任何人生走向的小插曲吧。 打定了主意，乔之澈又拿出手机，非常“诚恳”的措辞了一段验证消息：【尊敬的裴校长，我是乔之澈，前几天是我情绪不太好，冒犯了您，想请您吃个饭，给您道个歉，您方便吗？】 指尖一点，又发送了好友申请。 自己的态度一低再低，裴晚烟这女人要是稍微有点人情味，怎么着也得把给的这个台阶下了吧。 这次消息回得很快。 叮咚一声，等得焦急的乔之澈打起精神，立刻拿起手机。 【对方已拒绝您的验证消息】 乔之澈：“………” —— 教学楼三楼走廊，本来打打闹闹着追赶的男学生们集体停下脚步，老老实实地喊着踩着细高跟鞋走过来的女人：“裴校长好。” 裴晚烟微微点头，面色放柔了些：“快上课了，回教室去吧。” 学生们忍不住偷偷瞅上一眼这个漂亮得不行的新校长，然后听话地一哄而散各回各家的教室。 一开始只知道新来的校长是个漂亮的美女，全校的同学们又新鲜又激动，周一升旗仪式终于等到裴校长首次在全体师生面前露了面。 这校长不像前一位那么啰嗦，话不多，讲得却都是重点，说话不急不缓，清冷的声线透过麦克风传到每个人的耳边，明明语气不重，却就是自带一股威严，让人下意识就竖起耳朵仔细听她的话。 气场这玩意儿，有时候就是天生的。 对于这位不苟言笑的美女校长，学生们是又好奇又喜欢但又有些敬怕，连最刺头儿的那几位差生，昨天在裴晚烟面前被逮到抽烟的时候都成了鹌鹑，实在是这女人眼风扫过来的时候太摄人，吓得几个人一句狡辩的话都说不出，一个冻死人不偿命的眼神简直比罗老太太的狮子吼都管用。 上课铃伴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刚好响起，裴晚烟抱着教案和笔记本，走到初二八班教室门前，手机刚好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手机，看到某个人发过来的验证消息，秀眉轻皱，毫不犹豫地点下了拒绝。 谁要吃她的饭。 油嘴滑舌、吊儿郎当、花心又毫无诚意，姓乔的这么多年还是毫无长进。 裴校长表示半点都不想和这人沾边。 看见裴晚烟走进来，本来还悉悉索索交头接耳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裴校长昨天已经给他们班上了两节课了，八班还有隔壁九班原本教数学的何老师休了产假，换成了刚来的裴校长，大美女给他们上课大家自然都挺兴奋，后排几个捣蛋鬼更是上蹿下跳以为新老师好拿捏，结果才不到两节课，课堂上就已经如佛堂一般安安静静规规矩矩。 她不会大声训斥人，你犯错了，只冷冷地扫上你一眼，然后让你站后排去，却比骂个狗血淋头还让人难捱。 对于听课的学生而言，裴校长讲课条理清晰、内容充实也有趣味，自然受益匪浅，对于不听课的学生而言，也没人敢破坏课堂纪律，老老实实坐位子上装都要装成一副在听的样子，好在裴校长讲课声音清冽好听，至少听觉上不让人觉得枯燥难熬。 “请大家将教材翻至第三十五页——” 裴晚烟一边讲着课，脑中一边不自主地闪过乔之澈那张脸，皱皱眉头，又狠狠地将这张脸给摁了下去。 干嘛要想起那个讨厌的家伙。 课上到尾声，后排的几个男生已经完全听不进课，嘴里发出轻微的呲呲声发信号，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低头悄悄看各自的手机，脸上同时露出奇怪的笑意。 其中一个寸头男生正笑着，头顶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把手机交出来。” 9、偷拍 “把手机交出来。” 寸头男生一个激灵，猛地抬头，看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养眼却让人下意识心颤。 她纤细修长的手摊开，宛若漂亮的白玉。 男生愣在那，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都这么小心了还被当场抓住，手指头在手机屏幕上乱摁疯狂想退出，裴晚烟见状眼神一沉，再次冷声道：“交出来。” 吓得赶紧将手机放在她手掌上，男生一脸要完，其他几个男生也是面若死灰，预感要跟着一块儿遭殃。 裴晚烟拿过手机，朝屏幕里看了几眼，面色彻底沉了下来，冷飕飕的眼刀直往男生头上扎。 男生低着头不敢吱声，感受到这诡异的气氛，全班也大气不敢喘地集体安静了下来。 沉默半晌，裴晚烟看着手机报出几个人名：“王文泽、贺强、刘斌，你们跟我来一趟办公室，还有几分钟下课，剩下的时间请班长组织好同学们自习。” 被报到名字的几个男生惴惴不安，班上有些同学还有些惊讶，其他两个就算了，刘斌可是学习委员，班里的优等生，还是各科老师面前的宠儿，连他也有去办公室喝茶的一天？ “哦对了，”裴晚烟又补充了一句：“因为你们三个，八班本月班级分扣三分。” 此话一出，全班哗然。 班级分关系着每月流动红旗的评选，扣三分就代表了这个月他们班与流动红旗彻底无缘，而且还是校长直接扣的，申诉都没法申诉，十几岁的孩子正是集体荣誉感最强的时候，这下所有人全对着这三个男生怒目而视。 什么时候玩手机不行，好死不死偏偏要在校长的课上玩手机？ 优等生刘斌被当众点名扣分，显然挂不住面子，羞耻得整个脸都通红，在心里暗骂王文泽怎么这么不小心居然能被校长抓住。 裴晚烟转身，冷冷道：“你们三个，跟我来。” 三个人对视一眼，垂头丧气地跟在她身后。 裴晚烟的办公室在教务楼不在这里，于是就近进了旁边一个办公室，里面老师们已经全部去上课了，看到自己的班主任不在里面，三人还微松了口气，他们想着校长事情多，顶多这次训他们几句就完了，但要是班主任知道了，那才是麻烦得要命。 找了个办公椅坐下，裴晚烟把寸头男生的手机往桌子上一摊，凛冽的眼神往站成一排的三人身上一扫：“说说吧，你们几个怎么想的？” 几个男生支支吾吾了一会，王文泽才开口道：“对不起校长，我们不该在课堂上玩手机。” “就这个？”裴晚烟眉头紧皱：“你们觉得自己错了的就这个？” 三个人全部低着头不说话。 看到他们这态度，裴晚烟语气加重，声音快冻成了冰渣子：“为什么要偷拍同学！？” 一想到刚刚在手机里看到的东西，饶是裴晚烟良好的涵养都想开口骂人，三个男生在拉群聊天，里面嘻嘻哈哈地分享着几张照片，话语之中满是嘲笑，而那几张照片，是一个女同学来了生理期，不小心印在裤子上面的偷拍，照片里，女生浅色的裤子后面晕着几团血印。 刘斌狡辩道：“我们拍了想提醒她而已。” 裴晚烟冷冷道：“提醒她用得着偷拍？用得着发到群里嘲笑？！你们最好老实交代，不交代今天别想放学。” “谁让她自己不注意！”王文泽不服气：“那个多恶心啊，还沾裤子上，一点羞耻心都没有，看得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闭嘴！”裴晚烟一声厉喝，差点被气笑：“到底是谁给你们灌输的这种离谱的观念？！恶心？这是女生正常的生理现象！你们看到女同学来生理期，不仅不提供帮助，还偷拍嘲笑，这是种及其不尊重人、及其恶劣的行为！” 三人集体吓得一抖，裴校长气场全开，哪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承受得住的，全部被她凌冽的气势压得不敢再多半句嘴。 裴晚烟胸口起伏了几下，语气又恢复了平静：“这个事情，我会如实告诉你们班主任贺老师，并且会通知你们家长，另外，请找到你们初一年级的生物书，把青春期那一章节每个人给我抄一百遍，既然当时没好好学，现在就给我复习个一百遍，温故知新刻在脑子里！还有一千字检讨书，下周五之前，罚抄与检讨书我都要看到出现在我办公桌子上面，不准搞鬼，谁不是自己写的被我发现，就给我等着。” 几个男生暗暗叫苦，这么多字这得要抄多久，从来没被请过家长的刘斌更是脸色都白了，他语无伦次道：“校长，我....我是学习委员，我这次月考在班上考了第一名，数学打了满分....” 他想，老师们不是都很喜欢优等生吗，说不定能看在他成绩这么好的份上放过他呢？ “所以呢？”裴晚烟冷笑一声：“成绩再好，素质要是不行，你就是全校第一都没用！” 不想再跟他们多讲，裴晚烟开口赶人：“回教室吧。” 等三个人垂头丧气地出去，裴晚烟坐在那，轻叹口气，突然感受到了自己这一校之长，除了关注学生成绩本身以外，更多的其他责任。 教书育人，教书育人，既要教书，也要育人。 —— 下课后，邱茉紧抓着笔坐在桌子边，脸色苍白，额头冒汗，感受着身下传来的湿润感，腹部坠痛，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也知道自己大概是来月经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月经，毫无准备，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她没有卫生巾，虽然知道班上已经有很多女同学来了初潮，但是她不敢开口寻求帮助，因为这个事情对邱茉来说有点难以启齿。 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女同学走过来，弯腰小声对她说：“邱茉，裴校长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裴校长？”邱茉一惊：“我怎么了吗？” 虽然她不舒服，但是刚刚数学课她可是认真听了的！ “没事的，”女同学宽慰她：“你就放心过去吧。” 她将手里的西装外套递给邱茉：“裴校长说了，让你把这个绑在腰上。” 邱茉一看，这外套是刚刚裴校长身上穿的，意识到什么意思，脸瞬间红了，慌忙接过外套系在了腰上：“我就去。” 裴校长怎么知道她来了……？难道看到了？ 她涨红着脸赶紧去了隔壁办公室，忐忑地敲门。 “进来。” 邱茉轻轻打开门，裴晚烟抬头看着女孩子一脸紧张不安地进来，特意放柔了语气：“邱茉，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不舒服吗？” “裴校长，我……”邱茉其实不知道怎么开口，但裴校长变得温柔的态度让她多了很多勇气，小声道：“我来那个了………” 看她这样，裴晚烟有些了然：“你是第一次来吗？” 邱茉点点头：“是……我……”她说着说着快哭了：“我没有卫生巾……” 她父母很早就离婚了，自己被判给了父亲，父亲整天早出晚归的打工，虽然对邱茉还不错，但毕竟是男人，在这些方面自然不细心，女儿步入青春期了都没想过为她备着这些卫生用品。 裴晚烟伸手轻抚她的头安慰道：“没事，跟老师来。” 她不在生理期身上也没有准备卫生巾，原本是想跟别的女老师直接借一片，但看邱茉这个有些懵懂的样子她又改变了主意，打算直接带邱茉去商店，教她怎么选购卫生巾，分清使用日用、夜用、护垫的区别。 不过离学校最近的商店，自然是……小卖部。 想到小卖部的某个人，裴晚烟的唇就不自觉地抿成了一条直线，甚至想着要不开车直接带小孩去学校外面买得了。 “裴校长？”看到裴晚烟突然不说话了，邱茉试探地喊了她一声。 裴晚烟回过神来，看着女孩子有些苍白的脸，又觉得没必要这样折腾孩子，赶紧买了让她换了才是要紧事。 至于有的人，直接把她当空气就行了。 打定主意，裴晚烟带着邱茉去了小卖部，路上，邱茉很不好意思地抓着绑在腰间的外套：“裴校长，我会弄脏您的外套的。” “没事的，”裴晚烟轻笑道：“到时候洗洗就好了。” 邱茉羞涩地嗯了一声，心里想着，原本看着裴校长不苟言笑的样子还以为会很凶，但是现在接触才发现，她真的好漂亮，又好温柔啊。 两人来到小卖部，洛久从收银台后探出头来，看见裴晚烟进了门，激动得吆喝了一声：“乔姐！” 店里已经有了些学生，听见声音看过来，瞧见裴校长，有几个手本来要往货架上泡面伸的同学又默默把手收了回来。 学生之间消息都传得特别快，裴校长刚在数学课上扣了八班三分的事情已经很多人知道了，现在每个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哪里就被抓到给请去喝茶。 去校长办公室喝茶，可比去罗主任办公室还恐怖！ 乔之澈正在仓库里点货呢，听见洛久大喊还以为怎么了，匆忙掀了帘子出来，看到站那里的裴晚烟，就是一愣。 10、上门 裴晚烟跟乔之澈对视一眼，没有理她，径直带着邱茉往日化品区走。 店里的学生们赶紧抱着零食快速去付了帐，忙不迭地出了门。 毕竟校长长得再漂亮，那也是校长，哪个学生都不会乐意跟校长总待一个空间里。 “邱茉，”裴晚烟打量着货架上的卫生巾品牌，有好几个，她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特意挑选了一个没那么贵但也挺好用的牌子，方便邱茉以后自己购买：“这牌子还不错，你以后可以买这家……至于怎么用日用跟夜用，要看你的量大不大…最后一天没多少了直接用护垫就可以了，这个得经常换，大概三个小时就换一次最好——” 裴校长讲得很细致，邱茉脸红红地听着，看着货架上五花八门眼花缭乱的卫生巾，心里默默记下重点，还特意看了一下价格，确实是她还能够接受的价位。 乔之澈在一旁瞅着，心里嘀咕，裴晚烟当个校长，还得兼职学生生理课老师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人好不容易主动上门，她得抓住这个机会，跟裴晚烟缓和关系，最起码得把联系方式给加上了。 几次好友申请被拒，乔之澈整个人都麻了，这样反而更加激起了她的挑战欲，无论如何自己都非得让裴晚烟这女人把承包合同给签了不可！ 她咳了一声，踱步凑过去：“小妹妹，在选卫生巾啊？” 邱茉点点头，喊了一句：“乔姐。” 虽然她来小卖部来得少，但邱茉还挺喜欢这个爽朗大方的漂亮姐姐的，记得上次她买个东西零钱不够，乔姐直接爽快地给她抹了零。 这边裴晚烟专注挑选着卫生巾，眼神都没分给她一个。 乔之澈在心里暗哼：呵，还挺会无视她。 她继续跟邱茉套近乎：“小妹妹是第一次来生理期？以前没有买过卫生巾吗？” “是，”邱茉有点不好意思，又受不了乔之澈一直叫她小妹妹，赶紧道：“乔姐，我叫邱茉，茉莉的茉。” “小茉茉呀，”乔之澈眉开眼笑道：“这是好事啊，说明你长大了，这都是女孩子步入青春期以后的正常发育，不用害羞。” 邱茉听了，她其实心里也清楚，这是每个女生发育都会有的，但大概是周遭环境使然，让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很是难以启齿，像她们村里过年祭祀的时候，来了月经的女人都是不准凑上前的，班上的女同学们拿出卫生巾的时候，那也是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别人看见，尤其是被男生看见。 乔之澈看见邱茉腰间系的西装外套，一看就是裴晚烟的，心里大概有了猜测，开口夸道：“裴校长可真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好老师啊，还亲自过来陪小茉茉挑选卫生巾。” 为了跟裴晚烟套近乎，乔之澈自认为自己这句话是特别真诚特别给面子地在吹捧她，却偏偏被裴晚烟听出来了一种阴阳怪气的味道。 她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乔之澈一眼，乔之澈居然瞬间读懂了那眼神里的意思：你很吵。 乔之澈：“………” “乔老板很闲吗？”裴晚烟不冷不热道：“站在这里看别人选卫生巾？” 空气安静了一秒，邱茉左右看看，总觉得两位大人之间暗流涌动，氛围奇奇怪怪的。 听说裴校长是外地人，按道理裴校长跟乔姐应该不熟啊？ 裴晚烟提着货筐拿了两包日用一包夜用还有一包护垫，只拍了拍邱茉的肩示意，然后转身就去收银台，一副不想靠近乔之澈一米之内距离的样子。 邱茉看了站在原地的乔之澈一眼，想了想还是跟在了裴晚烟身后。 乔之澈笑意僵在脸上。 漂亮的女人冷着脸的样子，很养眼，但一旦这个冷脸的对象是自己，这滋味可就真没那么好受了。 老实说她也觉得自己这搭话挺尬的，但如果不忍着尴尬强行开场，她估计连裴晚烟的边都挨不上，更别说让人家同意续签合同了。 注意到刚刚邱茉捂着小腹的动作，乔之澈心里有了主意，等裴晚烟付完帐准备带着邱茉走出店门时，她喊住了两人：“裴校长，现在是中午，还有时间，不如把邱茉同学带去我公寓，让她整理一下自己吧。” 裴晚烟步子顿了顿，她才刚来，暂时住在酒店，还没有来得及搬到学校分配给她的公寓里，本来是想问问别的女老师替邱茉先借条裤子应应急，但是现在…… 虽然她很不想多跟乔之澈这个女人待一块，但没必要因为两个人之间的事折腾孩子，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看她犹豫，乔之澈再接再厉：“我等会给孩子煮点红茶姜汤，喝了会舒服很多。” 裴晚烟点头：“那就麻烦乔老板了。” 乔之澈心中松了口气，扬唇一笑：“不麻烦。” 看着眼前明媚俏丽的女人脸上浮现起灿烂的笑容，裴晚烟眸光顿了顿，又移开视线，搭上邱茉的肩膀：“我们走吧。” 教师公寓离小卖部走路十分钟左右，裴晚烟跟乔之澈一前一后走着，夹在两人中间的邱茉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觉得气氛相当的古怪。 莫名觉得自己蹭光发亮的是怎么回事？ 裴晚烟跟着乔之澈进公寓，看到她摁了第五楼的电梯楼层，眼神有片刻的凝滞。 “欢迎欢迎，”乔之澈打开门，替两人拿出拖鞋：“房间有点小，随便坐。” 邱茉束手束脚不敢动作，乔之澈招呼她去卫生间：“小茉茉，你先进去换，我等下把裤子给你递进来。” 听话地“嗯”了一声，邱茉乖乖地全程照做。 小孩进卫生间去了，客厅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气氛又陡然微妙起来。 乔之澈咳了咳：“裴校长——” “乔老板还不去拿裤子？”裴晚烟打断她的话，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看着不是很想跟她多交流的样子：“邱茉同学还在里面等着。” “………”乔之澈闭了嘴，进了自己的卧室。 裴晚烟眼神波动了一瞬，打量了一下乔之澈的公寓，很简单的一室一厅，装修是比较偏老旧的中式风，是以前张扬得跟花孔雀一样的乔之澈绝对不可能住的房子。 人还真是会改变吗？ 搭话接二连三受挫，就是泥人也有三分气性，乔之澈气冲冲地翻着衣柜，想着要不就算了，非得腆着脸在前任面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干嘛？她现在虽然穷了点，但也要穷得有尊严是不是？ 刚信誓旦旦决定完大不了自己不伺候了，然后拿出裤子关上衣柜的下一秒，乔之澈又开始后悔： 不行，她又不是陶渊明，还是得为五斗米折腰。 对着镜子摆了一个相当完美的微笑，她开门出去，先去给邱茉送了裤子，又对着裴晚烟道：“裴校长？坐会？” 看裴晚烟没动，乔之澈笑道：“等下我还得煮姜汤，难不成你就一直站那？坐吧。” 乔之澈决定了，对裴晚烟这个女人，就得充分发挥当初自己曾经发挥过的“主观能动性”，脸皮要厚，嘴巴要甜，高冷不好接近的裴女神，就是吃软不吃硬，这一点作为追过她大半年的乔之澈非常经验十足。 裴晚烟瞪了她一眼，这才勉强坐下。 潋滟漂亮的眸子朝自己冷飕飕地刮来眼刀，居然还有那么一点微妙的觉得受用，乔之澈心里嘀咕着自己真是莫名其妙，在裴晚烟这个女人面前就自动成了什么受虐狂？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相处，必须得好好表现，她去厨房冲了一杯拿铁，端到裴晚烟面前：“耶加雪菲的豆子，奶味少咖啡味重，沫打得薄，没放糖。” 这杯拿铁，可不是乔之澈瞎冲的，裴晚烟这人生活质量高，连喝咖啡都有她挑剔的口味，甚至精确到奶和咖啡的比例，当初乔之澈就没少帮裴晚烟这样子冲拿铁，现在一比一还原当时的口味，不说勾起当年一些美好的回忆，也求这女人能稍微念点自己的好。 裴晚烟笔直地坐在那，看看杯子里拿铁，再瞅瞅此刻献宝一样的乔之澈，意味深长道：“哦，可是我现在喜欢喝曼特宁的豆子，奶味要重泡沫要厚。” 乔之澈：“………” 好死不死，她没有曼特宁的咖啡豆。 “耶加雪菲的豆子风味清新淡雅，就像裴校长您本人的气质一样，”乔之澈张口就来，好听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冒：“您秀外慧中、温文尔雅、人淡如菊——当然是什么人喝什么咖啡，当然只有耶加雪菲才配得上裴校长出尘脱俗的气质——” 裴晚烟看着笑眯眯的乔之澈，脑子里只蹦出两个词儿：油嘴滑舌，没脸没皮！ 她当初就是这样着了这女人的道。 忍住将咖啡倒这嬉皮笑脸的人脑袋上的冲动，她勉强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尝到熟悉的口感后，眸光忍不住漾了漾。 其实她刚刚只是为了唬乔之澈在瞎扯，她口味一点没变，五年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虽然嘴硬，但不得不承认手里的这杯咖啡，就是很符合她的口味。 她抬眸看着乔之澈。 11、这个骚包！ 还是那张脸，如果要说变化，那就是当年的乔之澈骚包又自恋，尤其讲究外表，从头发丝到脚尖都要将自己打扮得精精致致的，妆容要完美，红唇小短裙，踩着小高跟风风火火，张扬又性感，一整个随时等待着开屏的孔雀。 而现在的乔之澈，一身简单的衬衫牛仔裤，头发随意扎着，妆都不化，素面朝天，连最爱喷的香水味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缕似有若无的洗衣液味道，也就是仗着这张脸蛋漂亮，怎么折腾都能有好看的底气。 也就几年，一个人的变化可以这么大？ 乔之澈被裴晚烟这说不出啥情绪的眼神盯得毛毛的，看她喝了几口咖啡后眉间终于舒展了一些，见缝插针地立刻打开手机二维码递过去，讨好地笑了笑：“裴校长，加个好友呗？” 裴晚烟抬了抬下巴：“给我一个加你的理由。” 当初她是被乔之澈主动删的好友，骄傲的裴女神哪里受过这种气，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最好的前任就应该跟死了一样，还是单方面被分手被甩不负责任拍拍屁股就走的初恋前任，简直buff叠满，裴晚烟觉得自己好端端坐在这里跟这女人讲话，已经是相当有涵养相当克制脾气的结果了。 “我想，”乔之澈想了想：“加上您好友，让您指导指导我竞标书怎么写。” 她觉得，嗯，公事嘛，自然是最好的理由，裴晚烟不是对自己写的东西不满意吗？那自己以请教的名义虚心求助，这总不会拒绝了吧？ 裴晚烟冷冷道：“我是乔老板的导师？还是上司？你的竞标书，为什么需要我来给你指导？” 乔之澈：“………” 哦，你也知道自己不是我上司啊！又不指导，又不指出是哪里出了问题，还非得要打回来重做，重做几个版本都不满意，还死活不加她好友，天底下哪里还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女人！ 裴晚烟瞧着乔之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要不是时机不对，差点痛快得笑出来。 活该。她想，乔之澈不爽，她就非常爽！ 邱茉从卫生间换完裤子出来，看着客厅两个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个蹲在她脚边仰着头，互相“深情”对望的模样，让她直觉非常不对劲地想重新把自己关回厕所。 她是不是出来的时机不太对？ “邱茉，”看到邱茉，裴晚烟的语气变柔了一些：“感觉怎么样？坐过来休息休息。” 乔之澈：“………” 姐你这上一秒冻死人不偿命下一秒切换到春暖花开的态度要不要这么明显啊！！ 看乔之澈还傻蹲在那，裴晚烟侧头瞪了她一眼，那眼神意思明晃晃的：还不去煮红糖姜茶？ 乔之澈动作比脑子快，几乎是下意识就起身去厨房，走到一半又反应过来，不对啊，凭什么裴晚烟说要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啊？ 实在是五年前的习惯有点条件反射了，那时候为了追裴晚烟，乔之澈简直“无所不用其极”，鞍前马后、百依百顺，往往是裴晚烟一个眼神乔之澈就知道要干嘛，结果直到现在这个习惯还留在了潜意识里，一见到裴晚烟就跟解除什么封印一样，触发了。 一边暗唾自己没出息，一边愤愤走进厨房。 看着乔之澈的背影，裴晚烟眼神若有所思，她知道乔之澈从小也是富养着长大的，五年前那会儿哪会煮什么姜汤啊，也是跟她一样五谷不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存在。 现在……她不但会煮红糖姜茶了，想起那天开车碰到乔之澈那洒了一地的食材，居然还会出来买菜了，改变实在大得惊人。 原本裴晚烟还想着这女人这几年的经历是不是确实挺曲折，但想着想着脑回路就偏了：这姓乔的本来脸蛋就不错，现在还练就了一手给人煮姜汤的本事，那还了得？！ 就她那闲不住的性子，这两年得祸害多少“无辜女生”？！ 陡然寒下来的脸色，冻得邱茉坐在一边瑟瑟发抖。 不是，乔姐家突然这么冷是怎么回事啊？她还来着生理期呢！ 另一边乔之澈在厨房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洗着手里的生姜。 她心里还纠结着怎么跟裴晚烟拉近距离的事情，想着无论如何今天都得趁着这机会把那女人的好友给加上了。 又想着裴晚烟那不管她死活放肆散发冷气的样子，心里有点发怵。 不要怕，乔之澈。她给自己心里打着气，拿出你之前的本事来，当年你跟裴晚烟素不相识，都能凭着一腔热血，越挫越勇把人追求到，更何况现在你俩已经有了“感情基础”，还怕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微信好友？ 不过裴晚烟这人吃软不吃硬，她不能直接来，得想想其他办法。 “乔姐，”邱茉敲了敲厨房门，溜了进来：“我来帮你的忙吧。” 邱茉爸爸在外面负责打工养家，而她从小就在家干家务活，负责家里的一日三餐，在邱茉的观念里可没有别人干活她在那好端端坐着等吃，那也实在太不懂事儿了。 而且……想想裴校长刚才突然冷下来的模样，邱茉就有一种老鼠见到猫一般的畏惧，毕竟学生对老师的敬怕都是传承在基因里，就算是再漂亮的大姐姐，也没几个学生会愿意跟板着脸的校长待在一起吧！ 乔之澈：“不用不用，你去陪裴校长啊。” 邱茉眼疾手快从她手里拿过姜：“乔姐，我还是帮你吧，裴校长在休息呢！” 听见这话，乔之澈探头往客厅瞅了一眼，那女人坐那里，正半倚靠在沙发背上，眼睛阖上，一副正在闭目养神的样子。 裴晚烟刚来学校任职，又是一校之长，有一大堆校务要交接处理，还要开会，还要备课，几乎没什么很多时间休息，确实累得很。 乔之澈想起裴晚烟上学那会，也是这样子，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完全就是云大内卷第一人，跟她这条咸鱼简直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那时候裴晚烟就很看不惯乔之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为了提高在她心里的好印象，乔之澈还硬是压着自己做了一阵儿按时点卯上课的乖乖好学生。 别人谈恋爱影响学习，她谈恋爱倒是还成绩上来了一大截儿！ 原本心里想着怎么跟裴晚烟套近乎的事情，看着邱茉乖乖切姜片的样子，乔之澈眼珠子转了转，瞬间有了主意。 “小茉茉啊，”乔之澈轻咳一声，开始出击：“你觉得我人怎么样？” “乔姐？”邱茉抬头，听见这话，眉眼弯弯笑起来：“乔姐你人很好啊！而且长得又好看，又温柔，买东西还总给我们打折，我班上好多同学都很喜欢你呢！” 感动！ 乔之澈在心里流泪，平时真的没白投喂这群小崽子，原来自己在学生里风评这么好啊！ 乔—温柔—漂亮—之澈夹起了声音，循序渐进：“那小茉茉觉得姐姐我对你怎么样啊？” “嗯，很好！”邱茉重重点头，是真的觉得乔之澈对自己太好了：“乔姐你还给我煮红糖姜茶呢！” 从小到大就没人给她煮过这个！ “既然这样——”乔之澈笑眯了眼，终于“暴露嘴脸”：“乔姐姐这里有点小忙需要你帮一下，你帮不帮啊？” 单纯的邱茉小白兔：“嗯！帮！” 如果是她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够帮到乔姐的话，她肯定要帮的！ “真是个好宝宝！”乔之澈一把揉了揉邱茉的脑袋，揽过她肩膀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你这样——” 邱茉边听边瞪大眼睛。 客厅里的裴晚烟被迫听着厨房里的窸窸窣窣，烦躁地睁开眼睛。 怎么姓乔的连煮个姜汤都这么吵！ 姜汤煮好，两个大人看着邱茉喝完，放心了一半，乔之澈还去房里翻箱倒柜了两个暖宝宝交给她：“要是小腹还不舒服，你就贴个这个在腹部，要隔着衣服贴啊，不然烫。” 邱茉接过：“谢谢乔姐！” 不想再在有乔之澈这女人气息的地方多待，裴晚烟准备带邱茉离开，乔之澈非常热情地想送她们出门，“常来玩”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裴晚烟半点不留恋地关了门。 隔绝在内的乔之澈：“………” 两人出了门，邱茉不好意思地从袋子里拿出西装外套：“裴校长……我弄脏了您的衣服，等我把它洗干净了，再还给你好不好？” “没关系的，”裴晚烟将衣服接过来，轻柔道：“我来处理就好了，你这几天来生理期，少碰冷水。” “嗯……”邱茉眼眶有点热，实在太感动，她很少被人这么细致的关心，没想到今天一天之内，就有两个大姐姐对她这么好！ 想到乔之澈，邱茉就想到刚才的任务，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裴校长，我…我这里有件事想请求您——” “嗯？”裴晚烟看着怯生生的女孩子睁着一双小兔子般的眼睛，心里都软了，眉眼温柔地鼓励：“什么事情？大胆和老师说，老师能做到的一定做。” 邱茉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将卡片上的二维码朝上递过去：“可以加个好友吗裴校长？” 裴晚烟：“？什么好友——” 她低头看过去，一句话卡在了嘴边—— 金光闪闪的卡片上赫然印着乔之澈三个字，旁边二维码下还特别显眼地印着一行字：“相逢即是缘，我的好友你来连“，旁边再加一个俏皮吐舌的微笑表情。 裴晚烟：“………” 乔之澈这个骚包！居然还准备了印着自己微信二维码的名片！！ 12、滚滚滚 十几岁的小孩子，特别赤诚，也特别执着，尤其是邱茉这样一根筋的孩子，既然答应了人家的事情肯定要做到。 原本裴晚烟找了个借口想打岔过去，但是一路上邱茉同学特别固执地举着那张名片，眼睛希冀地瞅着裴晚烟，就是想让校长能够加上乔姐的好友。 被孩子灼灼目光盯着的裴晚烟：“………” 乔之澈这个厚颜无耻、没脸没皮、诡计多端的臭女人！居然在她面前打上了孩子牌！是看准了自己不好拒绝是不是！ 实在不忍心看孩子因为没做好答应别人的事情而难过，裴晚烟轻叹口气，拿出自己的手机扫了二维码，看着乔之澈骚包地用着她自己穿着长裙的窈窕背影做头像，恨不得把照片里的那家伙揪出来给两下子。 “你看，”裴晚烟当着邱茉的面点了好友申请：“我已经申请加她了，这下放心了吧？” “嗯，”邱茉扬起笑容：“谢谢裴校长！” 裴晚烟无奈又好笑地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又不是你的事，你谢我做什么？” “不，”邱茉非常认真道：“我答应了乔姐，就是我的事情！” 裴晚烟：“………” 邱茉顶着一双诚恳的大眼睛望着她，小孩越正直，她就越对始作俑者乔之澈牙痒痒，厚颜！无耻！连这么单纯可爱的小妹妹都能下得去手“利用”！ “裴校长，我快要上课了，”喝完姜汤的孩子明显精神劲儿回来不少，她将名片一把塞进裴晚烟手里：“我没有手机用不上这个，就交给您啦，谢谢您今天帮我！” 邱茉挥挥手一溜烟小跑，裴晚烟只来得及朝她背影抬高语调喊一句：“慢点跑！” 留下她在原地看着手里的名片，上面“乔之澈”三个字，以及那个怎么看怎么讨厌的笑脸表情图案，恨不得马上抬手撕碎。 手指捏住卡片正准备用力，又迟疑了下来。 最终还是垂着眸子将名片收进了包里。 —— 看到那个云雾缭绕的头像发过来的好友申请，乔之澈欢呼了一声，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小茉茉，好样的！ 她感慨一声，伸出手指立刻点了接受申请，心中为自己的机智点赞，看吧，对于裴晚烟这个女人，直着来不行，就得动用智慧、旁敲侧击、使尽手段，哦，而且还得坚持不懈！ 给裴晚烟备注的时候，乔之澈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备注上了“裴校长”。 现在她俩之间，也只能是校长与小卖部老板的关系了。 乔之澈点开裴晚烟的朋友圈翻了翻，几乎全是工作内容或者学术内容，没有半点私人生活的东西，这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加的裴晚烟的工作号。 但又想想，当初她跟裴晚烟在一起的时候，这女人的朋友圈好像就是这么无趣了，就连过个情人节或者自己的生日都没见她发过什么多余的东西，全是期刊论文链接。 “道心稳固”得曾让乔之澈以为这人是什么无情神女下凡历劫来了。 不过加上好友只是第一步，然后还得争取让裴晚烟松口，答应续签合同。 任重而道远。 于是接下来，乔之澈开始了一场裴晚烟单方面认为的对她的“骚扰”。 比如，裴晚烟在办公室里忙着处理校务时： 乔之澈：【文件-梧桐实验中学小卖部竞标书.docx】 乔之澈：【这是重做的竞标书，请裴校长查收。】 裴晚烟随意看了一眼：【不合格！】 狗屁不通、东拼西凑、毫无诚意！ 又比如，裴晚烟拎着两个调皮捣蛋的男生正在训斥时： 乔之澈：【裴校长，能不能赏脸让我请您吃个饭？】 本来因为违反校规还顶嘴的破孩子正在气头上的裴晚烟更气了：【不吃！】 对谁都是吃饭那套，姓乔的那几个前任不都是跟人约饭约出来的，现在又想把这一套用她身上！ 死性不改、花枝招展、左右逢源！ 对面的女人严防死守，就像个铁塔一样透不进风，乔之澈几番主动都没有进展，望着毫不客气回过来的拒绝，趴在收银台边唉声叹气。 “乔姐，”洛久在旁边没忍住道：“你从十分钟前到现在已经叹了十九声气了。” 乔之澈听她这样说，再次重重叹了一声。 二十凑个整，挺好。 洛久：“………” “洛久啊，”乔之澈本来想问问她有没有谈过恋爱，想想她的年纪，话到嘴边的时候又改口：“你跟朋友绝交过吗？” 她想，前任分手，应该也算另一种形式的绝交吧？ “啊？”没想到乔姐冷不防问这样的问题，洛久回忆了一阵：“上学的时候有过，绝交了几个月，又和好了。” 乔之澈来了兴趣：“怎么和好的啊？” “又没什么大矛盾，我就主动低头和好啊，”洛久理所当然道：“嘴甜一点总不会错，谁都喜欢听好听的话嘛。” 是啊，好听话。 嘴甜可是她乔之澈一直以来的特长，她想到自己以前，一张巧嘴不知道逗了多少姐姐妹妹开心，这几年待在宁知县这旮瘩地方，夸人的本事都生疏不少，久别重逢见到裴晚烟，居然一棍子没打出几个闷屁。 这可不像她乔之澈。 她想，旧情人见面，以自己如今跟裴晚烟之间的差距，什么破镜重圆、重修旧好的戏码她是不指望了，她就想着能跟对方和平相处，心态平和地坐下来一起吃顿饭、缓和缓和过往矛盾，起码在对方哪天想起自己这个前任的时候，不要是一些太差劲的印象就够了。 应该也没那么难。 打定主意，乔之澈继续打开聊天框，发送“糖衣炮弹”：【学姐，好久不见，你变得越来越有气质，也越来越漂亮了呢（卖萌颜文字。】 伸手不打笑脸人，不就是嘴甜嘛！她可以的！ 在一起的时候，乔之澈就最爱一口一个的喊裴晚烟学姐，天天变着法的夸她有多美有多漂亮，裴晚烟虽然面上不爱搭理她这些话，但乔之澈知道，她心里肯定不反感的，毕竟这女人就是那别扭性子，要真的不喜欢，估计直接开口叫她滚了。 正在会议室组织老师们开会的裴晚烟感受到手机震动，打开一看到聊天框里发送过来的内容，眉间的寒意快冻死人不偿命。 她重重地戳着手机：【滚。】 油腔滑调，卖乖讨巧，嬉皮笑脸！ 还有，谁爱当她学姐！ 这边捧着手机翘首以盼的乔之澈：“………” 不是，她居然被骂滚了？！ 会议室，裴晚烟放下刚刚回复完消息的手机，平复了一下被那女人激起波澜的心情，目光在围坐在会议桌等她发言的老师们身上扫了一圈，淡声道：“请各位老师过来开这个会，是想聊一聊关于孩子们的青春期性教育的问题。” 在座的都是裴晚烟特意请来开会的各班班主任以及生物老师，此话一出，表情各异，有个上了年纪的地中海男老师满脸不解：“裴校长，教育这个做什么？学校都快月考了，我们不要把精力浪费在这——”，这人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看到了裴晚烟给他的冷淡一瞥。 谁被领导这么看一眼都坐不住，他讪讪闭了嘴。 安静了半晌，直到让在座每一个人都感受到校长沉默的压迫感，裴晚烟才缓缓开口：“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但要教书，也要育人，除了孩子的成绩本身，引导孩子竖立正确的价值观、道德观也很重要，虽然家长要承担主责，但老师也有义务，而且，提升成绩与培养三观并不是一个冲突的事情。” “是啊，”也有一个女老师附和：“校长说得很对！孩子们现在正是青春期，初中阶段对于这方面的教育可太重要了，不能忽视。” 她是一名生物老师，裴晚烟这个会可是开到了她的心坎里，其实她很早就发现学校里的孩子们对于两性发育知识特别匮乏，就算生物书上有章节但是也不是什么考试重点，往往简短的一节课甚至半节课就上完，而且上这一章的时候，女同学大部分低头红脸，男同学很多指着书上异性的器官插图挤眉弄眼，一副毫无尊重的模样。 以前也有跟刘校长提过，不过刘校长一个中年男人，对于她这个建议毫不犹豫的驳回，甚至还感觉特别荒唐。 “前几天我在初二八班上课，有几个男生偷拍女生来生理期的照片嘲笑，毫无尊重，这很大程度反馈了校内对于这方面的教育有多不足，” 裴晚烟说这话的时候，坐在一边的八班班主任特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顿了顿，继续道：“在座各位老师都要引起重视，对于男生，要指引他们正确三观，学会尊重女生；对于女生，更要教导她们要学会保护自己，坦然看待自身发育，同时，拒绝月经羞耻。” 听着裴晚烟不容置疑的话语，在座老师虽然心中意见各异，但没有一人再敢在气场全开的校长面前出言反驳，他们心里都有一个认知，那就是这个裴校长的行事风格，与之前刘校长完全不一样，而且还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虽然裴晚烟年轻，还是个女人，但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强势感，让没有一个人再敢轻视。 会议最后，裴晚烟合上笔记本，掷地有声地下达了指令：“下周就是三八妇女节，将在这期间，校内开展为期一周的青春期性教育活动，活动主题重点：拒绝月经羞耻！” 13、邻居 又是周末，乔之澈早早起床去买了一堆菜，今天有五个小客人上门，她得做点丰盛的给孩子们补补。 为了防止上次的意外，这回乔之澈骑自行车的时候相当小心，左右看路，谨守交规，一路往返都特别顺利，再没有发生什么碰撞事故。 没有再看见那辆黑色的四个圈轿车，乔之澈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一边想着没有碰到才好呢，她可不想再痛另一边屁股，一边心里又有些自己都难以形容的小失落。 说起来，从那天在家给邱茉煮完姜茶后，乔之澈已经快有五天没看见裴晚烟了。 为了自己的小卖部大业，这几天乔之澈坚持不懈地给裴晚烟发消息示好，一开始对面还偶尔会回复两句，到后面几天干脆回都不回了，不过只要是乔之澈发过去的每一版竞标书，都会被毫不手软的打回，并且批判得一无是处。 一个人唱独角戏唱了几天，乔之澈也不再发消息了，她不是有骨气，只是怕烦多了那女人把自己给拉黑。 她给自己打气，这才哪到哪啊，虽然没什么好话，但好歹还会回自己两句嘛，想当年她追裴晚烟的时候，发过去的消息石城大海，聊天框从上翻到下全部都是绿条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加油乔之澈，肯加你好友还没拉黑，就已经是良好的开端！ 饭桌上，乔之澈给五个小客人一人夹了一个大鸡腿：“做了这么多菜，你们可得帮我全部解决啊。” 小孩们嗯嗯地点头，吃得不亦乐乎，每周的周末都是她们最期待的一天，能在乔姐姐家吃好吃的，还能看电视、打游戏，或者围在一起做作业，共同探□□题，几个同学都是成绩不错的优等生，学霸们在一块聚在学习，积极向上的氛围可想而知，那股钻研劲儿让从小到大就不爱读书的乔之澈都备受感染。 她一脸感慨，真不愧是祖国的花朵们啊！ 乔之澈专注投喂着花朵们，花朵们聊起自己班上的事儿，这边王莉莉一脸崇拜地说起班上新来的数学老师：“我们裴校长，已经是我们八班全体女生的女神了，长得又美，声音又好听，讲课也有意思，最重要的，还狠狠收拾了王文泽那几个人，爽死了！” 以王文泽为首的几个男生，最爱捉弄女同学，以取笑人为乐，烦人得要死，是八班所有女生最讨厌的存在，裴校长一来就把这几个刺儿头收拾了一顿，现在暂时都老老实实的不敢惹事，让整个班都清净不少。 还“我们裴校长”，乔之澈想，这女人还真是走哪到哪都受欢迎！ 她竖起耳朵，对裴晚烟的动向关心得很，听到后面的话，假装随口一问：“收拾什么了？” “乔姐你是不知道！王文泽他们几个有多过分！” 王莉莉义愤填膺，将之前他们偷拍邱茉然后被裴晚烟抓住的事情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简直太无耻了！不过好在裴校长狠狠处罚了他们，下周一还要在升旗仪式上当着全校念保证书呢。” 乔之澈听了，才知道原来那天裴晚烟带邱茉过来选卫生巾之前还有这回事。 她也被那几个不知轻重的男孩子恶心得不轻，这个年纪的男生本来就是人嫌狗憎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再不好好教训，长大了可还得了。 心中难得赞同起裴晚烟的做法，甚至还觉得她罚得轻了。 换成她来罚，得记大过，再给我写一万字的保证书！ 另一个女孩子赵小美恍然大悟道：“我说下周怎么搞这个活动呢，原来还有这回事。” 乔之澈好奇：“什么活动？”赵小美脸一红，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就是下周三八妇女节的时候，要搞拒绝....月经羞耻的活动。” 她说那几个字就变得小声，磕磕碰碰的，看样子很是难为情。 “月经就月经嘛，有什么不敢说的，大大方方的。”乔之澈摆摆手无所谓道。 她一听就知道这事情肯定是裴晚烟的手笔，学校里老教师占多，年轻教师也掌握不了话语权，整个校风都偏向古板保守，把月经这个词大剌剌摆出来搞活动，除了裴晚烟不会有其他人，乔之澈心想着，这个姓裴的当起校长来，对自己是左挑右拣重拳出击，结果在其他方面倒是做起了好事。 再想起自己跟这女人毫无进展的微信聊天，她就咬牙切齿。 王莉莉想起什么，朝乔之澈眼睛亮晶晶地请求：“乔姐！有个事儿能不能请你帮帮忙！” 乔之澈：“什么事儿？” 王莉莉：“不就是下周这个活动我们每个班都要换黑板报嘛，刚好轮到了我们小组负责，能不能请你去我们班画几幅画啊！” 她知道乔姐姐是美术系毕业的，画画特别好，这次拒绝月经羞耻活动学校还要求每个班更换相应的黑板报，刚好轮到她们小组负责，她们组就没几个会画画的，正愁着呢，乔姐这不是上好帮忙的人选嘛！ 乔姐大手一挥：“没问题！” 她以前也帮别的班级画过黑板报，对她一个专业美术生来说那是相当简单的事情。 几个人正说着话，听到隔壁传来一些隐隐约约地碰撞声。 空气陡然安静了一会。 其中一个女生刘朵朵颤颤巍巍道：“乔姐，没记错的话，你隔壁......没有住人吧？” 教师公寓一层楼就只有两套房，隔壁房子一直没住人，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怕不是青天白日的见鬼了？ 乔之澈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孩在想什么，好笑地拍她脑袋：“别七想八想，小小年纪还整上封建迷信了，说不定是有人搬进来呢？” 最近学校里新来了好几个老师，有人要住进来教师公寓也是有可能的事，乔之澈只想着如果有老师真住到隔壁了要怎么去打声招呼的事情，一时半会完全没有想到某个女人头上。 一顿饭结束，乔之澈又把王者投屏到电视上陪她们打了会游戏，几个小客人开始告辞。 乔之澈送她们出去，还在门口正说着下周也一定要过来的话，隔壁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一道身影从门里走了出来。 这身影是个盘着发的女人，高挑窈窕，有点眼熟。 乔之澈心中卧槽一声，下一秒那女人就转过身来，跟她四目相对。 乔之澈：“.........” 几个祖国的花朵：“！！！” “裴..裴校长好！”她们集体一激灵，结结巴巴打完招呼，就脚底一抹油，迅速润了：“乔姐我们下周再过来，拜拜！” 喂喂！乔之澈伸出尔康手：别走啊！你们这群没义气的小混蛋！ 王莉莉跑在最前面，比谁都快：虽然她内心很崇拜裴校长是没错啦，但不代表看见老师就不怕了啊喂！ 又有三个工人从房间里出来，对裴晚烟道：“裴校长，您的家具我们已经全部搬完归置完毕了。” 裴晚烟点头：“辛苦。” 搬家具？乔之澈心一跳，合着搬进隔壁住的居然是裴晚烟？ 得知这一点，她脸上的表情一会青一会白，精彩得很，自己都要感慨跟这女人之间到底是不是有什么孽缘。 工人们也告辞离开，走廊上也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裴晚烟轻飘飘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准备回自己房间，没打算跟乔之澈说半句话。 乔之澈反应过来，快速过去用身子抵住了她的门，嘿嘿一笑：“裴校长，这么巧啊，就住我隔壁。” 刚刚惊讶过后，她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想通了：什么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 正好她这几天愁着怎么跟这女人套近乎拉近距离，结果现在就成了她邻居，这不是老天给的她骚扰对方—啊呸—和对方处好关系的机会嘛？ 裴晚烟冷眼瞧着她嬉皮笑脸，明明标致俏丽的脸蛋，偏偏要挂上在她眼里是“极不正经”的笑，恨不得扬手照着脑门给她来一巴掌。 乔之澈惊讶，她可不惊讶，早在那天她跟邱茉来这，裴晚烟就知道了，自己即将跟这女人住同一层。 她承认，当时有那么一秒，她有直接打电话给学校后勤处让他们给自己换房间的冲动。 不过所有新老师的公寓房间都已经分配好，也没有多余的空房了，裴晚烟又不是什么滥用职权的人，还非得兴师动众的换房子，她想，住就住吧，大不了把乔之澈这女人当空气就行了。 “乔老板，”裴晚烟抬眸：“有事情？” “哎呀，我们都是邻居了，”明摆着知道裴晚烟不待见自己，乔之澈还是脸皮厚得很：“过来打声招呼，交流交流感情，增进一下邻里关系嘛。” “我不觉得我跟乔老板有什么感情需要交流，”裴晚烟语气不咸不淡，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乔之澈肩膀将她从自己的房门前推开：“招呼打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乔之澈可不想几句话就匆匆结束，强行找话题：“刚刚孩子们还聊到裴校长呢，夸裴校长气度斐然、英明有为、不偏不倚、人美心善——” 裴晚烟呵呵一声，这些词儿哪怕有一个是从孩子们嘴里说出来的，她的名字就倒着写。 “这么说我倒是想问问你，”她抱起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乔之澈：“你大周末的把我学生喊到你这儿来想干嘛？” 她边说边向眼前这个素面朝天、眼睛下还挂着浅浅一层黑眼圈的女人投去不信任的眼神，生怕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把孩子们带坏。 乔之澈那吊儿郎当的一套要是被孩子们学了去，简直误人子弟！ 14、下毒 被裴晚烟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乔之澈有一瞬间的心虚。 她昨天晚上打游戏打到半夜，睡到日上三竿连护肤都没来得及，就跑出去买菜，接着又钻进厨房做饭，都不用照镜子乔之澈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萎靡不振、不朽边幅的样儿。 想想还怪气的，每次跟这姓裴的见面，她永远光鲜亮丽、妆容到位，从头到脚精致得挑不出一丝毛病，对比起来自己落魄得简直跟上街打秋风的似的。 乔之澈已经在考虑着要不要把自己那条压箱底的红裙子给穿出来了。 输人不输阵，前任见面，对比也不能太惨烈吧？ 她咳了一声，努力狡辩：“没有啊，我把孩子们叫过来吃饭呢——” 话还没有说完，裴晚烟眼神震惊：“你做饭？！” 岂有此理，光是带坏孩子们还不够，居然还想下毒毒害祖国的花朵！姓乔的其心可诛！ 她觉得乔之澈能煮个姜汤就是极限了，可不代表她真以为这女人能把那堆食材给整成能下咽的！ 乔之澈被裴晚烟这不信任的眼神气得差点跳起来：“什么意思啊你，我现在厨艺很好好不好！” 裴晚烟持续打量她，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不信”两个大字。 乔之澈哼了一声：“你别一脸我残害祖国的花朵的样子，我对她们可好了，不但给她们做饭，还指导她们做作业——” 裴晚烟觉得，这人简直越说越匪夷所思。 还指导作业，这女人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算得明白吗？ 她已经打算掏出手机给精神病院打电话举报这里有个臆想症了，结果隔壁没关拢门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妖媚勾人的酥语—— “请尽情吩咐妲己，主人~~” 娇笑着的女声在走廊中回荡，空气突然沉默，两个人无言相视。 乔之澈在心里狂喊：什么东西啊，她刚刚不是已经退出游戏界面了吗？！ 裴晚烟整个人都冒着寒气，冷哼一声，迈着高跟鞋蹭蹭就往乔之澈的房门那去。 她抬手一推房门，看到客厅里有个女孩坐那嘿咻嘿咻地打着游戏。 刘朵朵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正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危机感让她迅速取下耳机，回头一看，差点原地一蹦三尺高。 夭寿啊，裴校长怎么在这？！ 紧跟上来的乔之澈目光跃过女人的肩膀，跟傻拿着游戏机的刘朵朵面面相觑。 她叫苦不迭，这小破孩子怎么还没走啊！ “乔老板，”裴晚烟的声音响起，音量不大，却阴森森地让人心颤：“这就是你所说的，指导孩子做作业？” 谁指导，妲己指导吗？！ 乔之澈：“………” 不是，你听我说…… —— 刘朵朵没被裴晚烟为难，不轻不重说了几句就放了人，看着小破孩子马不停蹄一刻也不想待地迅速润了，乔之澈只想说要不带我也一块走吧。 裴晚烟当然不觉得是学生的错，况且本来就是周末打打游戏放松一下也没什么，她只怕乔之澈这个半点不正经的带歪人家纯洁的花朵。 所以说来说去都是乔之澈的错！ 她用死亡视线瞪了一眼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她的女人，抬脚就要离开。 乔之澈还想开口：“裴——” 裴晚烟：“闭嘴。” 乔之澈：“………” 看着裴晚烟砰地一声关门离去，乔之澈欲哭无泪：这叫什么，好不容易跟人有点缓和，然后又一夜回到解放前！（裴晚烟：等等，谁跟你缓和了？） 她坐在客厅，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不过除了刚才裴晚烟进门的一声门响，就再没有了什么其他声音。 拿起手机，对着裴晚烟的聊天框纠结半天，还是不知道要发什么。 感觉发啥也都只会是单方面的绿框框。 叹了口气，乔之澈正一筹莫展，突然想起刚刚几个小孩说的学校里要举办拒绝月经羞耻活动的事情。 这是裴晚烟来梧桐中学当校长之后，她组织校内开展的第一个活动。 她肯定很重视。 想着想着，乔之澈有了主意，一个裴晚烟可能会有兴趣跟她多聊几句的主意。 越想越觉得靠谱，她跑去厨房洗了一盘车厘子，乔之澈记得这是裴晚烟最喜欢的水果之一，刚好家里有，拿出来先讨好讨好那个女人。 又花了十分钟时间做了一下护肤管理，浅化了一个淡妆，又换上一条压箱底的漂亮裙子，整理完仪容仪表，看着镜子前重新变得容华焕发的女人抛了个媚眼。 呵，刚刚没发挥好，现在老娘誓要用美色迷死姓裴的那个冰块脸。 她当年云楚大学十大校花之一的名头可不是虚的！ 做足一切准备，乔之澈端着水果，走到裴晚烟房门前敲了敲门，然后靠在门框上，摆了一个自认为最深沉又迷人的表情。 结果五分钟过后，门还是闭得死紧。 脸都要摆僵了的乔之澈：“……？” 没听到？ 她再加重力气敲了敲门，确保这个音量只要裴晚烟不是个聋子就肯定能听到了。 重新摆好姿势，结果…就又摆了这么五分钟。 乔之澈：“………”再敲。 二十分钟过去，手指都要敲出火星子了的乔之澈怒火中烧，裴晚烟这丫的肯定听到了就是故意的！ “姓裴的——你给我开门——” 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乔之澈已经忘了自己过来干嘛的，只想着姓裴的今天非得把这张门给我开了，提起裙子抬脚就要踹。 “你在这干什么？” 一道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乔之澈踹门的动作戛然而止，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正站在走廊口的女人：不是，她怎么在外面啊？ 裴晚烟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面前动作诡异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抑制住再一次掏出手机打精神病院电话的冲动，自己不过下楼了一会儿，这女人就发疯发到了自己家门口？ 等下就告她一个骚扰民宅！ 乔之澈赶紧收回脚，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裙子，瞬间淑女又矜持地扭了扭身子，力保要展现出自己裙摆飞扬清新脱俗的风采，夹着嗓子：“你回来了呀，我等你好久了～” 裴晚烟瞪着她：“身上痒就去洗澡。” 而不是跑到这里霸凌她的眼睛和耳朵！ 乔之澈：“………” 虽然很想把手里这盘车厘子砸这冰块脸脸上，她还是克制下来，抬手捂着自己的嘴巴花枝乱颤地笑了笑：“哎呦裴校长你说什么呢——” “给你十秒钟，恢复正常，”裴晚烟冷冰冰地威胁道：“不然你一辈子别想进这张门。” 乔之澈：………不解风情的臭女人！ 她不装了，肩膀一垮：“让我进去，和你聊点事。” 裴晚烟：“我和你能聊什么？” 聊自己当初怎么被这个家伙追到又迅速甩掉的“美好回忆”吗？ 看到裴晚烟的眼神，乔之澈莫名有点心虚，似乎是也想起了当年自己做的好事，咳了咳：“我想跟你聊聊关于学校下周拒绝月经羞耻活动的一些事。” 似乎没想到她会提到这一茬上面来，裴晚烟微微诧异，打量了她一秒，终究没说什么，走过来打开门：“进来吧。” 她倒要看看乔之澈这张破嘴里能说出个什么东西。 乔之澈心中松一口气，跟着她进门，小幅度打量了一下整个房子，结构跟她那房子差不多，也是一室一厅，刚住进来东西都还比较少，不过家具应该都是裴晚烟新换上的，那正中央的米色沙发看着就是相当舒适高级的质感，一整个散发着好几万人民币的味道。 她知道，裴晚烟一直是这样，对生活质量的要求相当高，出去吃饭动辄就是米其林星级餐厅、衣服全部都是国际奢侈大牌、连喝个矿泉水最次都得挑个几十块钱一瓶的。 不过以裴家爷爷那辈就开始从政的家族底蕴来看，她本来从出生就是过得这种不缺钱的日子，不像乔家这样的暴发户，乔之澈虽然也没过过什么苦日子，但乔爸也是在她七八岁的时候才开始正式发迹的，在物质需求这方面，她可以很好，但也可以适应不好。 所以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非得跑到这鸟不拉屎的犄角旮旯来吃苦，乔之澈是真不懂为啥。 裴晚烟坐在沙发上，继续打量着傻站在那又开始不知道发什么呆的女人，才不到一个小时她就换了个打扮，精致的面容化上了淡妆，一身红色连衣裙称托得整个人愈发明艳，有点当年乔之澈孔雀开屏那味道了。 她的眼波不着痕迹地漾动了一下。 其实很好看，就是脸上的表情没那么不聪明的话。 “去我办公室发呆就算了，现在又跑到我客厅发呆？”裴晚烟不满地开口：“你到底有什么事儿？” 乔之澈回过神来，俏皮一笑，讨好地捧上果盘：“吃点水果呗，裴校长，这是你最爱吃的车厘子。” 裴晚烟不信任地睨着她，感觉这女人一整个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伸出一根手指推开：“不吃。” 乔之澈疑惑：“为啥啊，你不是最爱吃这个了。” 裴晚烟：“怕渣女下毒。” 乔之澈：“………” 15、突发 乔之澈：“………” 她知道，自己现在在裴晚烟这女人心里，一整个就是一个大写的“渣”字。 虽然有家庭原因，但当年的事情确实是自己做出来的，说多了反而有一种狡辩的感觉，乔之澈一直以来就不是个爱找借口的人，时隔五年物是人非，再多解释什么也没有了更多的意义。 乔之澈叹了口气，自己讲车厘子塞嘴里，嚼完后擦擦手里的水：“咱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谁跟你是咱？谁爱跟你心平气和？ 裴晚烟眉眼间已经染上不耐，呵呵一笑：“给你三分钟时间，迅速讲重点。” 乔之澈：“………”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臭女人！ 她当初到底是使了什么神通才把这冰块脸追到手的，现在想起来她都要佩服那时候的自己。 “是这样的，”乔之澈真怕下一秒这女人就要忍不住把自己赶出门，赶紧道：“我听王莉莉说，裴校长要组织学校下个月开展拒绝月经羞耻的青春期教育活动——” “这个活动举行得好啊！”乔之澈一拍手掌激动道：“这是让女孩子们正视自身发育，增加自信心，也让男孩子懂得女生的不易！裴校长英明神武！” 裴晚烟深呼吸一口气：“你要是来拍马屁的就给我出去——” 还英明神武，这词儿用得她一个教数学的都要坐不住了，信不信我真一拳上去英明神武给你看看！ “没有没有没有，我就要说到重点了！”乔之澈疯狂摆手，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看到裴校长为了孩子们这样努力，我身为梧桐实验中学的一份子，也理当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 眼看裴晚烟拳头马上就要硬了，乔之澈迅速接上下一句：“我们小卖部，决定赞助给孩子们一千包卫生巾！到时候将在活动上发放！” 梧桐实验中学有两千多个学生，女孩子占一半，已经来了生理期的女孩子应该也就一千人左右，乔之澈已经算好了，她的卫生巾批发价七元一包左右，一千多包也就七八千块，虽然自己现在兜里穷得叮当响，但拿出这些钱，除了想在裴晚烟心里刷新点好印象，也是真的想为这个活动出一份力。 宁知县这地方靠近山区，经济水平落后，在思想开明上也比不上大城市，乔之澈来了这两年，非常能感受到这里有很多人的思想相对古板保守，连女生生理期这种很正常的事情，都要谈之色变，好像什么很羞耻的东西，除了这个，还有很多乔之澈看不惯的事情，比如每个女孩子到了三十岁还不结婚就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 孩子都是受环境影响的，在这样的环境下，会有月经羞耻的心理也是可想而知的。 所以裴晚烟一来就敢顶着压力，大刀阔斧地搞这种活动，乔之澈心里还是蛮佩服她的。 她知道学校里那些老古板，尤其是上了年纪的男老师，因为她校长的权力嘴上不敢说什么，估计私下里不知道蛐蛐了裴晚烟多少遍了。 裴晚烟被乔之澈发着光的欣赏眼神盯得发毛。 她压下心里因为这眼神而涌起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仔细思考了一些乔之澈这个建议的可行性，最后点头：“还不错，这个事情是可行的。” 终于被肯定，乔之澈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好嘛，我等下就回去跟进货商沟通，批发一千包卫生巾来……” “等等，”裴晚烟沉吟道：“一千包不够，日用、夜用、护垫一样一千包吧。” 跳到一半戛然而止的乔之澈：“………” 不是吧姐姐，一千包已经是她大出血了，还一样一千包，她赞助完估计连饭都不用吃了，自己这小本生意的可禁不起这么造！ 但是现在好不容易姓裴的肯给自己点眼神了，她要是拒绝的话…… 哦豁，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心里念叨着自己好歹是在做好人好事，乔之澈含泪就要答应：“好——” “我来出钱。”裴晚烟抬起眼皮，淡淡道：“你尽管进货。” 零下负十度的声线怎么就能说出这么温暖的话！ 乔之澈看着此刻的裴晚烟，感觉她在发着佛光，哦，姐姐，你确实是个大方又善良的好人。 表面还要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乔之澈大手一挥：“我提出的建议，怎么能让裴校长破费呢，我当仁不让——” “别装。”裴晚烟吐出两个字，不咸不淡道：“再装你就给我把钱全出了。” 乔之澈迅速闭嘴。 裴晚烟瞪她一眼，在老情人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呢，虽然她跟乔之澈从认识被追求到确认关系谈恋爱也就大半年的时间，但裴晚烟对于这家伙已经清楚到属于她屁股一抬就知道要放什么屁了。 这么多年了，心虚的时候右手拇指还是会不自觉地抠无名指指甲。 瞟了瞟她小动作不断的手指，裴晚烟心中轻哼，抬起下巴就要送客：“既然事情说完了，就不留乔老板了。” 别介啊！怎么才刚搭上几句话就要赶人啊！ “乔老板请便吧——啊！！” 乔之澈本来还想着要怎么找理由继续在这磨蹭一会，突然就看见面前的女人一声轻叫，花容失色地扑过来，一直维持着的冷脸瞬间破功。 突然软玉温香在怀的乔之澈：“……？？” 妈呀，好香！腰好细！身子好软！ 乔之澈心止不住的砰砰直跳，当年分开本来就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现实原因，但始终是对这女人存了份压在心底的念想的，如今嗅着裴晚烟的香味，那份念想又像春风吹又生的野草一般燃了起来。 “怎么了？”她一边询问着，双手一边趁机在裴晚烟的腰间轻轻滑动大占便宜，哼，女人，虽然朕早已清心寡欲好多年，但这可是你自己主动扑上来的，怪不得朕！ 啊，小烟烟身上好好闻，果然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最爱喷白茶味的香水。 裴晚烟现在顾不上某人的咸猪手，手指指着一个地方颤动：“壁——壁——” 乔之澈一脸陶醉：“b？” 哪里b啊，她感受着压在身前的柔软，嘴角带着满足，这size怎么也得有个c了吧！小烟烟真是谦虚了。 裴晚烟一脸操蛋：“壁虎！” 这到底什么鬼地方为什么还会有这种玩意儿！ 什么虎？乔之澈猛地睁开眼，从美色中彻底清醒，转头朝那边看—— 白色的墙壁上正趴着一只手掌大小的壁虎，正赫赫地吐着舌头。 三秒后，一道更高分贝的尖叫声响起。 裴晚烟：“………” —— 过了五分钟，裴晚烟终于把快黏自己身上的某人给扒了下来。 “你给我起开点——” “呜呜呜可是真的好恐怖——” 花容失色的人变成了乔之澈，她被裴晚烟毫不留情地推开后又迅速凑了上去，手指紧抓着对方的衣角，呜呜道：“小烟烟，咱们抱团取暖——” 取暖你个头啊！谁要跟你抱！ 裴晚烟额头青筋直跳：“你再这么叫我试试看！” “可是人家真的很怕——” “滚！” 墙上的壁虎早不知道蹿哪里去了，裴晚烟恢复了冷静，看着一脸紧张的乔之澈：“这儿怎么还会有壁虎？” “我不知道啊，我住过来两年也没看见过，”乔之澈觉得要是是自己搬过来当天在房间看见这玩意儿能当场掐人中去世：“不过这是好多年的老公寓了，出现这个也不是不可能。” 裴晚烟眉头紧皱，打量了一下整个房子，其实之前已经叫了家政公司的过来先打扫了一遍，本来打算今天就直接入住，但眼下看是绝对不可能了，她得联系专业消毒杀虫的人过来先把房子给狠狠消一遍毒。 不然她睡床上都感觉随时会有一只壁虎蹦出来。 “我要出去了，”裴晚烟提起了旁边还没打开的行李箱，对乔之澈道：“你要是想待这里，继续待着也行。” “不不不——”乔之澈赶紧起身，看她这样又愣了愣：“你去哪？” 裴晚烟：“当然是去住酒店。” “住酒店？”乔之澈惊讶：“那多麻烦啊。” 裴晚烟摇头：“我得先让人来消毒。” 梧桐中学这儿一片区都是老居民楼，附近能住宿的都是一些撑死一百块钱一晚的小宾馆，以裴晚烟这女人挑剔程度怎么也得住个五六百一晚的吧，可是离这最近的快捷酒店开车都要二三十来分钟呢。 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交流一下感情…… 乔之澈打定主意，一脸热情：“这样，裴校长，你不如住我那儿吧，你睡我房间，我睡客厅沙发就行了！” “住你那？”裴晚烟轻哼一声：“我们就隔着一道墙的距离，住你那，你就这么确定壁虎不会爬到你那去了？” “这你就放心吧，”乔之澈信誓旦旦地打包票：“我当初住进来的时候就喊人消过毒了，我那房子连蜘蛛网都没有一个，干净得很，而且再不济，还有我儿子在呢，肯定没有问题的——” 儿子？！ 裴晚烟瞳孔地震，眼前这女人絮絮叨叨一大堆她却只敏感地听到“儿子”两个字，右手抓着行李箱的力度大得都要指尖泛白了。 她有儿子了？！ 16、入室 她有儿子了？！ 没听说过啊，她不是单身吗？ 一股自己都没搞明白的酸涩感从心头蔓延，裴晚烟突然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等等，她不是弯的吗，跟谁生的儿子，难道这年头弯成回形针的女人还能变直？喝中药了？孩子他父亲又是谁？啥时候生的……也有可能没有父亲呢，会不会是试管婴儿？不过试管婴儿为什么要生儿子不能生个女儿么…… 裴晚烟脑子里乱糟糟的，各种可能性的想法控制不住冒出来，她不知道怎么短短几年变化就能这么翻天覆地—— “我儿子之前流浪的时候，壁虎、老鼠啥都吃，可厉害了。”乔之澈骄傲又心疼地接了一句。 裴晚烟：“………？” 啥儿子这么重口味？！ 然后下一秒又反应过来，这家伙说的儿子可能不是人。 深呼吸一口气，有点被自己刚刚丰富又离谱的想象力给气笑，裴晚烟感觉最好离这姓乔的远点，不然连自己的智商都有被隐隐被拉低的趋势。 她默了一秒：“你儿子叫啥名？” 乔之澈：“就叫儿子。” 裴晚烟：“………” “我儿子可是猫中一霸的狸花猫！”乔之澈说起自家孩子就有喋喋不休分享欲：“它之前可是抓老鼠的一把好手，公猫中的战斗机！有它在，你绝对不用担心我的房子里出现壁虎，虽然现在它吃上了猫粮，但还是宝刀未老，随时可以出山——” 裴晚烟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在这里浪费两分钟的时间听前任叨叨什么猫中战斗机的事情，她给了这人一眼刀，抓起行李箱杆就要往门口走。 “唉唉唉——？” 几步跨过去挡在门口，乔之澈急了，她口水都要说干了，连自家狸花猫都搬了出来，面对自己如此热心一仙女，结果还要走，这女人怎么好赖话都不分呢？ 裴晚烟抬眼皮：“又干嘛？” 乔之澈这人逆反，还有挑战欲，这么些年虽然磨平了一些性子，但本质还是不会变的，原本她只是想着跟裴晚烟改善关系的原因才开口留她，也并不是非得让她住，结果这女人这么一副爱搭不理的抗拒模样，又激起了她心里的一把火。 自己那大床可是她特意买的席梦思，舒服得要命，又香喷喷又软乎乎的，她都愿意睡客厅沙发把床让出来了，睡上去还委屈她了？！ 嘿，她今天还非得让这姓裴的留下来睡不可了。 “最近的酒店离这开车都要半小时，”乔之澈把事实摊开了揉碎了讲：“明天是周一，你不参加升旗仪式了？学校的升旗仪式可是六点半举行，你要准时到达起码六点就要出门，六点出门那你至少五点半就要起床，累不累啊，而且万一中间堵车了迟到了怎么办？” 听到这，裴晚烟神色间有松动。 对啊，刚刚差点忘了，明天是周一，她还要在升旗仪式上发言，哦，还得收拾那几个要在仪式上念检讨书的臭小子。 看到有戏，乔之澈再接再励：“难不成你想住学校附近？我跟你说，学校附近可没什么好酒店，全是招待所跟小宾馆，说不定床单几天都不换，那破热水器，水龙头掰到左边是火山掰到右边是北极，哦，还有，门缝底下还有人给你塞小卡片呢，打个电话就能送人上门——” 不要问她为什么知道，这都是乔之澈当年落魄得两袖清风时候的一把心酸泪。 “闭嘴！”眼看她越说越不像话，裴晚烟忍无可忍地打断乔之澈，重新抓着行李箱杆，抬了抬下巴：“还堵在这做什么，还不去开门。” “你同意了？”见她松口，乔之澈一喜：“答应住我房间了？” 裴晚烟冷冷道：“你再啰里吧嗦我不住了。” 她刚刚想通了，跑去住酒店确实麻烦，她明天还要一早就起来参加升旗，要是起晚了或者路上堵车了，身为一校之长还在全校师生面前迟到，那可真是尴尬得要命。 而且，乔之澈睡硬邦邦的沙发，她睡舒舒服服的床，这姓乔的上赶着给自己折腾她的机会，裴晚烟有什么不乐意的？ 生怕她反悔，乔之澈赶紧过去开门：“住住住，一定要住！” —— 一进了门，就有一只狸花猫蹿到了裴晚烟的脚下。 裴晚烟低头看着脚边土黄土黄的身影，觉得乔之澈这儿子大概是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丑的猫。 一张猫脸到底是怎么长得跟牛头梗一样的。 见她弯下身子准备摸儿子的脑袋，乔之澈一惊，准备出声提醒这猫见生人有点凶，就见儿子一脸温顺地蹭了蹭裴晚烟的手，还讨好地伸舌头舔了舔她手心。 从没见过这只猫如此“谄媚”的模样，搭配它那不敢恭维的长相，有点幻视孙某雷老师一脸娇羞地舔林黛玉的手。 乔之澈：“………” 她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这丑儿子，还知道看人下菜碟啊，当初自己跟它还不熟的时候，一碰它脑袋，可是心狠爪辣地狠狠赏了自己三道疤！ 裴晚烟轻笑一声：“它是你领养的？” 乔之澈点头答：“是啊，我刚来学校的时候，儿子还是一直在学校附近到处翻东西吃的流浪猫，可凶了，我费了好大劲才跟它熟起来。” 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将猫咪从头顺毛到尾巴，看着那丑儿子一脸享受的样子，乔之澈莫名感觉自己居然羡慕起了一只猫。 裴晚烟轻轻挼着它脑袋：“上次来你这没有看见它。” “它经常没跑没了影儿，”乔之澈笑起来：“天天在外面野，在家里碰到这猫儿，全靠缘分。” 本来就是流浪惯了的猫，没必要天天拘着它。 此刻蹲下来看着小猫的女人，卸去了一直以来武装的冷意，眼角眉梢带上了抹春水一般的柔和，重逢这么久以来几乎没怎么对她笑过的人眸子中又漾上了清浅的笑意，乔之澈看着看着竟然看呆了。 感受到乔之澈的目光，裴晚烟意识到什么，立刻收起了嘴角的笑，重新板起脸，并抬头瞪了她一眼。 乔之澈反应过来，轻咳一声，拉过她行李箱带着往房间里拎：“你就睡这房里！床单刚好前天才新换过，干净得很，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嫌弃，”裴晚烟抱着胳膊站那毫不犹豫地吐出两个字，慢条斯理道：“我只睡新换的床单。” 乔之澈：“………” 三十七度的嘴是怎么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的，以前你睡我宿舍床的时候也没看见嫌弃啊过啊！ “……行。”乔之澈咬牙切齿的应了，心里默念着是自己把她找上门来的，是自己要跟她搞好关系的，是自己要求她签合同的。 她是校长校长校长，是可以决定你小小小卖部生死的一校之长！ 在“强权”威压之下，乔之澈又哼哧哼哧地把床单被罩全给换了，最后越换越来气，丢开床上一个枕头破罐子破摔：“枕头我就这么一个，没得换了！” 裴晚烟挑眉，用手指捏起那枕头，悠悠将那枕头扔到了床头：“我可以不用枕头。” 乔之澈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至于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什么传染病呢。 她轻哼一声：“我要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不吃，”裴晚烟手撑着门，一副要赶客的样子：“你可以出去了。” 吃乔之澈做的饭？她怕自己被毒死，还得留条命参加明天的升旗仪式呢。 不吃就不吃。 乔之澈抬脚就走。 可以说是她刚走出房间第0.01秒，裴晚烟就立刻关上了门，差点没把乔之澈屁股上的肉给夹住。 她转头望着紧闭的房门，差点想骂人，这到底是谁家啊，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嚣张地当别人家客人的，没天理了！ 裴晚烟打量一下这间房，居然意外的干净，就是东西有点多，桌子上乱七八糟摆一堆护肤品，书柜里塞着一堆小说、娱乐杂志、唱片、游戏机，反正就是没有一本正经书。 她轻哼一声，还是这德性，乔之澈上大学的时候就最喜欢这些在裴晚烟眼里极其不务正业的玩意儿了。 强迫症实在有点看不下去，裴晚烟手痒痒得很，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始动手替乔之澈收纳桌上的护肤品。 她告诉自己，她只是见不得乱，而不是为了替那女人收拾。 桌上有一个塑料抽屉盒子，大概是用来装护肤品的，裴晚烟拉开第一层抽屉，一个一个瓶子罐子的给她按顺序摆好。 裴晚烟一边收一边吐槽：都多大了居然还在用宝宝霜——居然用黄瓜味的护手霜？什么品味啊她最讨厌黄瓜味了，哦所以原来以前说喜欢用白茶味的都是蒙她的？——这卸妆水都过期多久了居然还没有丢掉，邋遢得要命！ 第一层抽屉空间不够了，她又抽开第二层。 目光一顿，裴晚烟的手不自觉地伸向抽屉里放置的一个小红盒子。 其实她并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甚至这个人是自己的前任更加没兴趣，可是这个盒子她却忍不住想打开。 因为盒子上用标签贴着一个日期：6月22日送。 6月22日是她的生日。 17、间接接吻 裴晚烟拿出盒子，轻轻将其打开，眸光微颤。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条纯金色的项链。 项链头挂着一朵飘逸的云朵，云朵四周还用亮晶晶的小钻装饰了一圈，整条项链瞧着就很亮眼奢华，但是却好看。 裴晚烟知道这个牌子，小众但贵，价值不菲，看这项链的品质，价格估计随随便便就是一台车。 这应该是五年前的乔之澈才负担得起的。 她记得那时候的乔之澈，在别的有钱人都喜欢买钻石、买玉、买玫瑰金、买铂金的时候，她偏偏最喜欢买24k纯黄金的首饰，金灿灿的，招摇得很，偏偏这些金子装饰在乔之澈身上却一点都不俗，反而将整个人都衬托得更加明艳了。 这人送她首饰也喜欢送金子，也有些人背地说她果然是土大款、暴发户的女儿，没什么品味，乔之澈却不以为然，她跟裴晚烟说这些人懂什么，黄金才是硬通货，是在战争年代都不会贬值的东西，万一以后破产了都能抵出去换钱—— 然后乔家就真破产了。 裴晚烟都不知道该不该说这女人是不是乌鸦嘴。 她指尖磨搓着那条项链，突然从记忆深处扒拉出一副都快要被遗忘的画面，那时候的乔之澈捧着手机躺在沙发上，问她喜不喜欢某某牌子的首饰。 当时自己在忙着一篇论文，没空搭理她，随口说了一句喜欢。 就是这个牌子。 这条项链，大概是要在五年前自己生日那天送给自己的。 可是就在她生日前一天，裴晚烟收到了她的分手信息，然后被删除拉黑，一句解释也没有，彻底消失不见。 眼神沉下来，她将项链放回了原处，重新关上了抽屉。 —— 乔之澈在厨房里忙碌着，从冰箱里拿出来一大把辣椒。 其实她不喜欢吃辣，爱吃辣的另有其人，那就是裴晚烟，别看那女人看着冷冷冰冰的，瞧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好像就该天天喝露水的模样，结果却是无辣不欢。 当时乔之澈知道她的口味后还惊讶了一把，而且最让人羡慕的是，偏偏这人吃那么多辣，皮肤还好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上帝在为你打开一扇窗的同时会为你关一扇门，但乔之澈觉得，上帝不但给这女人开了窗，怕是还给她开了一百道门。 除了脾气差不讲理了点，好像几乎是完美的。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哦，不但有，而且还是被她分手的前任。 乔之澈一边切着辣椒，一边想着当初自己这样对待上帝的宠儿，这辈子会不会折寿。 辣椒散发着呛人的气味，呛得她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乔之澈也是豁出去了，她一口气憋在心里，想着裴晚烟不是拒绝得痛快吗，那她就做她最喜欢的辣菜，做得香喷喷的，香得最好飘进她房间里，不但要做，还要当着这女人的面吃得大快朵颐的。 看她后不后悔。 信不过她厨艺？现在她可是梧桐厨神一霸，那几个小屁孩吃了谁不夸句好，不信任就是对她厨艺的最大侮辱！ 而且现在她做菜速度很快，不到一个小时，乔之澈就端出了三盘子菜，还特意端着菜在紧闭的房间门口走了两圈。 毛血旺、辣子鸡丁、麻婆豆腐，全是裴晚烟喜欢吃的。 红通通的菜色瞧着就让人食欲大动，还飘着非常馋人的香味。 “哎呦！”乔之澈提高嗓门，故意在门口吆喝：“这毛血旺，这辣子鸡，可真好吃啊，我要狠狠吃两大碗饭！” 房间里，裴晚烟闻着存在感极强透过门缝钻进来的菜香味，捂着空荡荡的肚子，在心中大骂乔之澈要死。 这死女人就是故意的！ 她今天因为搬家的事情忙了一整天，除了早上匆匆吃了几口包子，一天都没来得及吃东西，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这菜香味一往她鼻尖钻，这饥饿感就跟见了鬼一样的全涌上来了。 不过想让她妥协，做梦。 裴晚烟轻哼一声，拧开门把手走出了房门。 听见开门声响，本来盯着桌上那三盘菜不知从何下手的乔之澈迅速拿起筷子，抄起菜就往嘴里塞，一边说着“真好吃”一边眼神往旁边人身上瞟。 裴晚烟目不斜视，半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一个，去厨房倒了杯水。 她喝着水冷笑，吃呗，吃呗，辣不死你。 乔之澈就是小孩口味，还爱吃甜食，最喜欢番茄炒蛋、糖醋排骨、可乐鸡翅等等甜口的菜系，以前吃一点辣的就能出一脑门子汗，现在为了馋她就非得做一桌子辣菜吃，裴晚烟对此的评价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还死要面子活受罪。 没想到五年过去了还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喝完水，将水杯放在瓷砖灶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裴晚烟嘴角勾起，又从厨房里出来重新回了房。 当门砰地关上的一瞬间，乔之澈迅速放下筷子，辣得快要从椅子上一蹦三尺高。 眼冒金星，她冲去厨房拿起杯子倒了水就往嘴里灌。 辣，要命啊，实在是太辣了！ 乔之澈喝完水一杯接着一杯，看着桌子上那三盘几乎没动只受了点轻伤的菜，好像化身为三张脸朝她狞笑：你有本事你就过来啊！ 自己都辣成这样了，结果这冰块脸一个眼神都没赏给自己，她有点不知道自己忙活半天到底是在整裴晚烟还是在整她自己了。 连喝三杯水，终于缓过了劲来，乔之澈叹了口气，有点搞不懂自己在干嘛。 自从又和裴晚烟重逢，她整颗心就几乎没有安分过，总想折腾点什么事情出来吸引这女人的注意力，明明知道自己跟她之间已经差距过大没什么可能了，可乔之澈还是总不由自主地想向裴晚烟靠近。 盯着手上的杯子，突然瞅到杯子边沿沾上的口红印。 这不是她的色号。 乔之澈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匆忙之下随手拿的裴晚烟刚刚喝过水的杯子。 间……间接接吻！ 脑子突然闪过这四个大字，乔之澈俏脸一红。 别看她一副花心浪荡一个月能交五个女朋友的模样，实际纯情得很，一整个属于嘴炮经验丰富实际操作为零的小学鸡，交往过的几个快记不清的前任都仅限于牵牵手，亲亲脸，至于和裴晚烟—— 交往的那一个月里，她们总共就接吻了三次。 一整个清水得很，放小说网站里简直属于不用审核都能直接发出来的程度。 虽然只有三次，但哪怕时隔五年，乔之澈都记忆犹新，她尤其记得第一次的那天晚上，裴晚烟双手有些紧张地揪着她衣角的模样，记得她闭上眼睛后轻轻颤动的睫羽，萦绕在鼻尖的白茶香水味，以及软软的、热热的唇瓣。 想着想着脸更加烫了，乔之澈赶紧将水杯一放，暗骂自己意志半点都不坚定，看到个口红印子都能心猿意马。 大概真是寡太久了。 正望着那一桌子菜手足无措的时候，房门又开了，裴晚烟从里头出来，径直就往玄关门口走。 乔之澈眼尖地看到她手里好像夹着张卡。 ………好像是食堂饭卡？ 等等，她要去食堂吃饭啊？！ “喂——”乔之澈迅速出声：“你去哪儿啊？” 裴晚烟淡淡道：“吃饭。” 那可不行！乔之澈只是为了逗逗裴晚烟，但这一桌子辣菜实际上都是给她准备的，她要是不吃，以乔之澈这吃一口菜喝三杯水的小学鸡实力，这几盘子菜全得浪费了。 她足足做了一个小时呢！ 一个优秀的厨师辛辛苦苦做完菜要是没有人品尝，那真的是最大的惩罚！ “裴校长，”乔之澈堆起笑：“别啊，食堂多远啊还要从公寓这走过去，而且现在去也没什么菜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正好我这做了菜，你过来吃点呗。” 上钩了。 裴晚烟勾起唇，故意道：“我为什么要吃你做的饭？” “算我求你，”乔之澈彻底认输，她现在知道这女人就是故意拿捏她，偏偏她又不敢戳穿，怕裴晚烟还真一怒之下不吃了，只能好声好气道：“我吃不完呢，求你了，过来跟我一起吃嘛。” 看裴晚烟还没反应，她接着道：“真没下毒，放心吧。” 裴晚烟这才转过身子，一脸勉为其难道：“那我就勉强吃一点吧。” 她在心中轻哼，小样，非得这这那那的折腾来折腾去，还想馋自己，现在还不是要主动服软求她？ 这么多年了，智商还是没点长进。 生怕裴晚烟反悔，乔之澈快速地给她装饭，又将筷子双手呈上递过去：“您请。” 裴晚烟接过筷子，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菜色，瞧上去这些菜还真有模有样的。 挑了挑眉，她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 乔之澈有些紧张地盯着她，虽然她非常相信自己的厨艺，而且还是经过了那么多小客人认证的好吃，但裴晚烟不一样，她嘴巴挑剔，而且还是……她第一次吃自己做的饭。 裴晚烟咀嚼着，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其实期待不高，乔之澈别把盐当成糖能正常下咽就可以了，没想到居然还真不错。 乔之澈看她这表情就松了口气，得意道：“好吃吧？” 偏就看不得她得意的样子，裴晚烟故意道：“难吃，勉强下咽。” 然后紧接着又夹了一块。 乔之澈：“………” 难吃你为什么要夹第二块啊喂！ 这口嫌体正直的死女人！ 18、浴巾散了 裴晚烟胃口不大，才吃了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看着还是顶多受了点轻伤的菜，乔之澈也知道裴晚烟食量顶多到这了，只能作罢。 儿子跳上桌，嗅着香味就要往碗里钻，被乔之澈一把抱起教训道：“你可不能吃！” 慢条斯理地擦完嘴角，裴晚烟起身：“那么碗筷就辛苦乔老板收拾了。” 乔之澈：“………”得，你就是祖宗。 吃完裴晚烟又进了房间，留下乔之澈“任劳任怨”地收拾这一桌子。 她一边洗碗一边吐槽大晚上这是在折腾自己干啥。 还不如直接去食堂吃一顿得了！ 裴晚烟关上门后，实在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 乔之澈自己可能没意识到，裴晚烟倒是门儿清，这家伙又开始孔雀开屏了，当年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要学会点什么就非得在她面前炫一手。 记得当时她考到了驾照买了一辆骚包的粉红色跑车，从教学楼到住处走路也就五六分钟的距离还非得天天接送裴晚烟，结果堵在半路上还多花了半个小时，成功收获了被迫第一次迟到的裴晚烟一顿怒骂。 哦，还有停车的时候，非得秀她那单手打方向盘的破操作，结果手一转车子直接怼上了旁边一辆法拉利。 桩桩件件，不胜枚举。 在客厅的乔之澈可不知道房间里的裴晚烟在蛐蛐她，正抓着儿子在强行撸猫，一边撸一边嘀咕：“你说我要怎么做，她才能原谅我呢？” 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感觉几乎就是不可能。 如果说裴晚烟了解乔之澈百分之五十，那乔之澈就敢说她更是了解裴晚烟百分之八九十，这女人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追了她大半年，连她刷牙最爱用什么牙膏都一清二楚的乔之澈最是知道不过，在当年她甩了裴晚烟以后，她在裴晚烟这儿就相当于判了死刑。那么个骄傲的女人，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吃回头草。 再加上现实差距，所以她们两完全不会有可能性了。 乔之澈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个结果是一回事，但心里还是止不住涌上来的失落。 她要求不高，能够跟裴晚烟正常交流，别跟个相看两厌的仇人一样就好了。 如今她们俩能坐在一张桌子旁边吃饭不打起来，乔之澈认为已经是自己努力之后的非常大一进步了。 胡思乱想着，裴晚烟又从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团浴巾和瓶瓶罐罐，问她：“浴室在哪？” 乔之澈指了指方向：“你现在就洗澡啦？” 她看了一下时间，还不到晚上八点钟，不懂裴晚烟这么早洗澡做什么，等睡觉前再洗澡然后直接上床，不舒服多了？ 裴轻烟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竟然心情很好的回答了她：“对啊，不行吗？早点洗早点睡觉。” 乔之澈：？ 她其实就是随口一问，这么没营养的话还真没指望裴晚烟会理她，没想到这女人居然好声好气地搭了腔，难道是自己费劲巴拉地做的那一桌子菜起作用了？ 难得见裴晚烟态度好一点，乔之澈一脸不值钱的笑：“可以可以，你想洗多久都可以。” 裴晚烟悠悠看了她一眼，进了浴室。 听着里面淅淅沥沥的水声，乔之澈脑子里已经有了画面，满脑子都是清冷的漂亮女人沐浴完后出水芙蓉的样子，想着想着就脸蛋一红。 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一起过夜是次数其实就是屈指可数的，即便是过了五年，乔之澈仍然能轻易想起那次和裴晚烟一起躺在床上，寂静的黑暗里，四周都是女人刚沐浴完后萦绕的幽香，她试探着靠近，将柔软的身子拥进自己怀里，双手轻抚着对方精致的蝴蝶骨，最后印上浅尝即止的一吻。 然后....两人安安分分睡了一夜。 光是现在回想起来，乔之澈都懊悔得想扒开那晚自己的脑瓜子看看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不上，你给我玩起纯情，当起了柳下惠！ 现在好了，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浴室门咔嚓一声开了，乔之澈迅速抓过沙发旁的靠枕，一副和儿子其乐融融在玩枕头的样子，一边眼神悄悄往那边瞟。 这一瞟差点让她卧槽一声。 裴晚烟就围着一块浴巾，无边春色全掩藏在白色之下，刚出浴的脸蛋被热水氤氲得绯红，清冷的眉眼之间添上了一抹动人的欲色。 一道深沟很有存在感半露出一点点，神秘又性感，看得乔之澈口干舌燥。 女人捂住浴巾迈着步子往房间走，每一步好像都带起一阵香风，乔之澈胸口那颗心砰砰跳动，她想着按照小说里的情节，在经过沙发的时候，女主角就应该不小心被什么绊倒，然后娇呼一声，紧接着倒进另一个女主角的怀里，然后两个人深情对视，然后一路天雷勾地火，甜甜的爱情就此产生....... 她坐正身子，连姿势都摆好了，就等着女主角倒过来了，然后——裴晚烟步伐相当稳妥，平平顺顺地走到了房间门口，连一个趔趄都没有。 手都快举僵了的乔之澈：“.......” 果然小说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哦，对了，”打开房门的时候，裴晚烟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又幸灾乐祸道：“刚刚学校后勤处发的通知，晚上八点半的时候，教师公寓会停水到明天早上。” 丢完这句话，她进了房毫不留情地关了门。 乔之澈：“？？？” 八点半？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猛地拿出手机一看时间，差点从沙发上一蹦三尺高，离八点半还剩最后五分钟！ 连鞋都来不及穿上，乔之澈如离弦之箭一般冲进了浴室。 她今天一整天出了不少汗，脏得很，要是让她不洗澡，那今天一晚上都别想好好睡了！！ 脱衣服花了二十秒，移到最右边的水龙头一打开差点没把乔之澈烫得叫出声，于是调热水又花了一分钟，剩下的三分钟还得打湿身子抹沐浴露再冲干净....... 乔之澈火力全开，一双手快抡出火星子，一边搓身子一边狂骂：这死女人就是故意的！ 她说姓裴的怎么一会笑又一会又搭话的态度好得不得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幼稚无聊、记仇还小心眼，把吃她的饭菜给吐出来！ 几分钟内洗了个战斗澡，别说睡衣了连内衣裤都没来得及拿，乔之澈光溜溜的身子只能勉强裹着个尺寸还不怎么大的浴巾，一脸心累地从浴室里出来。 幸好裴晚烟回房间了，不然她这副跟半裸着没啥区别的模样被她看去，简直晚节不保。 这么想着，刚走到客厅，对面的房间门又开了。 乔之澈浴巾都吓得差点没拿住。 这女的进进出出进进出出的有毛病是不是！ 裴晚烟已经换上了睡衣，整个人一脸淡定，丝毫没有刚刚整了乔之澈的心虚，潋滟的眸子往乔之澈身上轻轻一扫，一副不是很感兴趣的模样，准备去沙发处拿起忘在角落的手机，还顺便抬手摸了摸蹲在一边舔爪子的儿子脑袋。 乔之澈：.......更气了怎么办。 她这么性感，肤白貌美大长腿一美女半裸着，诱惑力居然还不如一只猫！ 正准备开口质问，乔之澈眼角余光突然瞅到一道巴掌大的黑色影子从墙角爬过，紧接着儿子喵呜一声，猛地冲了过去。 壁壁壁壁壁虎！！！ 乔之澈喉咙里发出一道高分贝惊叫，慌乱之下左脚绊倒右脚猛地一踉跄，整个身子就要往地上倒。 裴晚烟瞳孔地震，条件反射地就往前一接。 三秒钟后，浴巾散落，她感觉自己怀里跌入了一个柔软温热的身子，而且手掌间满是滑嫩q弹，触感相当不错。 女人眸子里漾起层层涟漪。 乔之澈欲哭无泪地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今天是不是没看黄历的惩罚。 很好，原来小说不是骗人的，只不过绊倒的那个女主角换了个人而已。 感受到自己胸前某女人的手，乔之澈耳朵快热得发烫，咬牙切齿：“你还要摸到什么时候？” 裴晚烟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放在——某团相当敏感的部位，她眼睫颤了颤，若无其事又慢条斯理地伸出一根食指抵住乔之澈肩膀将她推离半米远。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现在一整个一览无余的乔之澈，说出来的话气死人不偿命：“我只是上你这借住一晚，用不着投怀送抱。” 虽然面上波澜不惊，裴晚烟心里并不太平，还有些惊讶，没想到乔之澈这家伙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现在一瞧也挺有料的。 乔之澈果然被气死，迅速拿起浴巾重新裹上：“谁投怀送抱啊，是有壁虎！” 她指着半开的窗子，刚刚儿子已经叼着那黑不溜秋的玩意儿从窗户蹿了出去，不知道去了哪里。 天杀的壁虎，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她洗完澡刚出来的时候出现。 今天的脸全在裴晚烟这女人面前丢尽了！ “是谁还打包票说自己房里绝对不可能有壁虎的？” 裴晚烟抱着胳膊，看着乔之澈紧紧捂着浴巾盯着她一副防狼的样子，好气又好笑：“你没必要一副我占你便宜的样子，我对——” 她眼神往某微微隆起处扫了扫示意：“儿童身材不感兴趣。” 轻飘飘撂下这句能让乔之澈暴起的话，她又转身回房，利落地关了门。 放你大爷的狗屁！ 乔之澈果然胸腔都快气炸，居然说她是儿童身材！她怎么的也有b好不好! 你才是儿童身材，你全家都是儿童身材！ 裴晚烟迅速关了门，背靠在门上缓气，脑中闪过刚刚的一抹雪白，脸上终于涌上迟来的热。 还有些无奈——刚刚洗的澡，又得换内裤了。 19、夜梦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夜晚彻底静了下来。 乔之澈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望着黑漆漆的客厅有一点点月光透进来的窗户，再想起睡在房间里与她一墙之隔的裴晚烟，深深地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啊，五年前，好歹还能在一张床上睡觉，而现在，别说同床了，连同一间房的资格都没有了。 啥叫造化弄人啊？这就是。 另一边房间里，裴晚烟也没有睡着，整个身子仿佛漂浮着，落不到实处，有点难受，还有点躁动，脑子里总挥之不去刚刚的画面。 白皙的肌肤、纤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还有笔直的腿....... 她无奈地坐起身，在黑暗中犹豫了一会，纤指揪住白天被她丢在床尾的，乔之澈用过的枕头。 将枕头放在脑袋睡的位置，重新躺下。 侧过脸贴着枕头，鼻尖萦绕着一些似有如无的洗发水香味，好像是小苍兰的味道。 她记得乔之澈以前也一直爱用小苍兰香气的洗发水。 裴晚烟闭上眼睛，闻着熟悉的香味，体内的躁动更甚了，她伸出右手，向下探去。 睫羽轻轻颤抖，压抑住隐在喉咙里的呻吟，仿佛躺在一叶扁舟之上，女人任性地让自己在大海里，放纵、沉沦...... 脑中朦朦胧胧勾画出一个身影，那人表情认真，还有点眼熟，伸着手，那温柔的神情，好像在抚摸着这世界上最珍贵的玉石一般。 节奏加快，最后裴晚烟身子一颤，额头上的发丝都有些被薄汗打湿了。 整个人晕晕乎乎，裴晚烟守住最后的理智不让动静闹得太大，好歹还记得外面客厅里还有一个人。 最后结束，她轻声叹了口气。 —— 闹钟震动，等乔之澈睁开眼，天光已经快大亮了。 她下意识坐起来，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大概六点半左右。 坐着发了一会呆，整个人的神志这才回笼，想起自己这是睡在客厅，还想起有个女人睡在自己的房间。 昨天晚上睡得并不是那么好，一会梦这个一会梦那个的，但乔之澈并不想承认，自己做得梦……全部跟那个女人有关系。 远处已经响起了入场式的运动员进行曲，学校里学生都起得早，六点半上早操或者升旗仪式，到七点吃早餐，吃完后八点开始正式早自习。 乔之澈一边吐槽着这要命的作息时间简直就是在摧残祖国的花朵，但一边小卖部也得跟着学生们的作息开门，比学生们稍微晚一点，最迟七点也要开了，毕竟有些学生不爱去食堂吃早餐，偏偏爱来小卖部买零食，所以早上也是生意高峰期。 她跟洛久两个人采取轮班制，一人开门一天的轮着来，这样好歹早起完一天后第二天还能睡个懒觉续命。 其实今天没轮到乔之澈开门，但她还是调了个六点半的闹铃，其实乔之澈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听说今天裴晚烟一早就要起来参加升旗仪式，手指不受控制的就设了个闹钟。 万一呢，她想，万一裴晚烟忘了设闹钟，或者起晚了，自己还能叫叫她。 然而没有万一。 乔之澈一起身就去房间门口敲门，没有人应，进了房间，结果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床，床上的被窝叠得整整齐齐、枕头放得方方正正，一副好像昨晚从来没有人来睡过的样子。 这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起这么早？ 乔之澈嘀咕着，这女人是猫吗？走路一点声响都没有，自己睡在客厅里都居然没有一点被吵醒。 儿子蹲在她脚边喵了一声，歪起脑袋看着她，那神态仿佛在说，不是人家没声音，是你睡得太死了！ “臭小子，还没跟你算账呢，”乔之澈薅了一把它的脑袋，弯腰抱起它：“就知道胳膊肘向外拐是不是？是谁养了你这么久？看见个漂亮姐姐就开始忍不住摇尾巴了？” “本来要罚你少吃一顿，看在你昨晚替妈妈勇猛大战壁虎的份上，将功抵过了。” 乔之澈嘟嘟囔囔着，抱着猫就要往客厅猫碗那走，准备给儿子倒早餐，结果发现猫碗里猫粮半满，明显已经有人倒过了。 儿子喵呜一声，挣脱乔之澈的怀抱跳下来，继续蹲在猫碗旁边愉快地吃起来。 “哼，她倒是挺热心，”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乔之澈说不上什么心情的轻哼一声，莫名又有点酸酸的。 连一只猫的待遇都比她好，这找谁说理去？ 洗漱完，跟裴晚烟斗智斗勇了一整天的乔之澈已经“心力憔悴”，一觉起来连做早餐的力气都没有，打算直接去食堂吃一顿。 出了门，隔壁房门大开着。 裴晚烟不是去升旗仪式了吗，怎么还在这？乔之澈嘀咕着，探头一看，发现是几个全副武装的消毒人员在房里仔仔细细的消着毒。 看见她探进来，那人还提醒道：“房里喷了药，请不要过来。” 这么大架势？这些人还挺敬业啊，才六点多就过来干活了。 喷了药怎么也得再晾个两三天才能住人进去吧，所以说.....难道裴晚烟今天还住自己这儿？ 意识到这一点，乔之澈压下心里一点自己都没感觉到的窃喜，冷哼一声，以姓裴的昨晚上那可恶的行为，她今天要是不开口求自己，自己是不可能收留她的。 那边已经传来了升国旗的音乐，乔之澈下楼，眺望着高高飘扬起来的国旗，行了个注目礼，然后一路溜达去了操场。 偌大的操场密密麻麻的站着上千个学生。 有的学生人在那魂不在，一脸还没从睡梦中清醒的模样；有的偷偷跟同学隔着一步远都要交头接耳，不知道在偷偷嘀咕些什么；还有的从裤兜里掏出一本手掌大的英语词典，相当热爱学习的默背起来。 台上初一到初三的年级主任轮着上台发言，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老生常谈的那些，要遵守校规校纪、要打起精神来面对马上要到的月考、要端正态度响鼓不用重锤、以及警告要是再被抓到敢翻墙出去上网的直接记过处分还要请家长....... 不怪孩子们听不下去，乔之澈光是站在边上听了五分钟就要昏昏欲睡了。 又等了十分钟，滔滔不绝得唾沫星子到处飞的初三周主任终于停下了演讲，口吻尊敬了一些：“下面有请裴校长给同学们讲话！“ 已经困得灵魂抽离快去见周公的乔之澈立马清醒了。 半梦半醒的同学也精神了，讲小话的也安静了，拿着英语词典的也收起来了，全部抬头，朝着升旗台上翘首以盼。 这也不怨同学们，裴晚烟是校长，负责的更多的是学校事务统筹管理，学生纪律这些方面有几个主任在，她用不着亲自上阵，甚至都不经常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发言，因此除了她教数学的两个班级以外，其他班的学生其实没什么机会跟校长接触的。 好不容易碰上大美女校长发一次言，这谁不得集中注意竖起耳朵仔细听。 “同学们早上好——” 麦克风将女人清冽的声线放大，响在操场的每一个人耳边，她讲话不疾不徐，普通话标准得跟播音主持一样，让倾听者的耳朵舒服得很。 她没讲纪律，也没提月考的事情，只讲了讲这周马上要举行的主题活动，鼓励同学们积极参与，然后下一秒语气冷下来，提溜了三个男生上台：“在全校同学们面前，好好承认你们的错误。” 本来一直温和着讲话的人，语调陡然沉下来的气势，让全场所有学生都不自觉地老实下来，全场彻底安静下来，生怕惹裴晚烟生气。 三个男生一脸灰败，硬着头皮一个接一个的上前去念保证书： “鉴于我在数学课上偷拍以及传播同学的照片，我在此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尊重同学，我深刻的认识到了我这一行为的错误……” 裴晚烟站在台子的一边，目光朝远处望，刚好看到了站在操场最边上的乔之澈。 本来带着冷意的脸色下意识稍缓，但又很快面无表情。 虽然隔得远看不清，但乔之澈就是觉得刚刚裴晚烟跟自己对视了一眼。 她看着此时此刻站在全校师生几千人面前气场全开的裴晚烟，才终于有了一种她是一个校长的实感。 乔之澈在心里感慨，果然是裴晚烟啊，才比她大了一岁，她自己管个小卖部都够她操心的了，她还要管一整个学校，还能管理得井井有条，还能让同学们都服她，这又是怎样的能力与魅力。 想着想着又想到这么优秀的一个女人…… 居然是自己的前任。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复杂的心情。 原本想等着在升旗仪式散会之前，先同学们一步去食堂打了饭比较方便，但是乔之澈站那看着裴校长在台上的一举一动，不知不觉就看进去了，等到回过神来，才听到了台上的人清冷的一声“散会”。 妈呀，她还没吃早饭呢！ 转身就要往学生食堂走，脚步一顿，又往左边的一栋建筑小一些的教师食堂走去。 要是等几千个学生一块排队，不知道到排到哪个时候去，她在教师食堂也有就餐名额，可以去那吃饭。 教师食堂的菜比学生食堂稍贵一点，但胜在基本不用排队，而且味道更好一些。 她一进去，就眼尖地瞅到了坐在最窗边的裴晚烟。 真不是乔之澈故意要看她，实在是这女人气质实在是太出众，诺大的食堂也有不少人，但她就是能一眼就看见裴晚烟。 裴晚烟旁边没有人，乔之澈心想着，这姐们人缘不好？ 然后又想想，换成她，她也不愿意跟领导做一块吃饭。 乔之澈见缝插针，打了一碗蛋炒饭，就径直朝裴晚烟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裴晚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