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之下》 第六十章三次梦境 我还没想明白,究竟是谁在给我指路,猛烈的困意就再次袭来。 老辈人讲:做梦,不怕梦长,就怕梦短;不怕梦多,就怕梦连。 如果,你像是看戏一样,做了一个长梦,别管梦见什么都不用在意,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预兆,也就是人常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有片段似的画面,才是梦境带给你的预兆或者上天在向你示警。 梦多,你也不用害怕,哪怕一晚上做了三四个梦,也不代表有鬼神干扰。怕就怕,你被一个噩梦惊醒了之后,就发现自己根本醒不过来,就像是有人催着你再次入睡一样,眨眼就睡了过去,紧接着下一个梦就来了,而且还是连番的噩梦。 那就代表着附近有什么东西在干扰你的梦境。如果,他只是在吓唬你还好。要是,他想要你的命,你说不定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要被拖进梦里去了,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困意的冲击。我拼尽最后一丝理智,想要把手给伸进火堆的时候,眼前火堆却变成山洞前的羊肠小道。 我又入梦了! 而且,就是蹲在了山洞前面。 没过一会儿,我眼前就出现四个全身黑衣,抬着一顶纸扎大轿的人。 那个四个人踩着地上的落叶飞快前行,脚下却没有半点声响。那顶纸轿子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到我眼前,我下意思往后退了一步,给轿子让出了一条路来,四个黑衣轿夫看都没看我一眼,就从我面前疾行而过。 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眼角的余光里就出现了四条绳子一样的尾巴。 我猛然回头之间,却看见四个轿夫身后各自竖着一条毛茸茸的猫尾。 坏了! 我这是看破精怪的原型了。 民间传说,人在山里走夜路的时候,不管遇上什么人,不要盯着他们看。因为,你看到的很可能不是人。要是,你没看穿他们的破绽,双方还能相安无事。要是,你无意中看穿了他们原型,至少也得丢了半条命。 我刚刚暗道一声不好,四个轿夫就同时回过头来,八只猫眼一样瞳孔倒竖的眸子一起盯住了我的面孔,异口同声地说道:“你看见了!” 我顿时被吓得打了个激灵,又在山洞中醒了过来。 我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大口喘息之间,竟然不知不觉地再次睡了过去。 这次,我莫名其妙站在了一座寺庙的院子里面,又莫名其妙的在往寺庙边上走,直到穿过一道大门之后,便站在了一片坟地前面,离我不远的地方,有四个跟我岁数差不多大小的男孩,拿着毛笔趴在一张石桌上写着什么东西? 我好奇之下,往前走了两步,侧着脑袋看向了他们写字的白纸:“这些人是在写生辰八字”?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袋里冒出来,其中一个人,就是往旁边指了指:“你的笔和纸在那边,你赶紧把自己的八字写上。” 换做现实里,我肯定理都不理对方,但是,梦里面我却不由自主地走向了石桌,拿起纸笔把自己的八字给写了出来。 我写完八字之后,竟然还没停下,又就着空白地方继续写了好多东西,具体写的是什么?我也记不住了,但是我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在给一个没见过的人写情书。 我这边刚在情书落款那里写上名字,刚才招呼我的那个男孩,就一把将情书给抢了过去,转身就往坟里面跑。 我还没来得及招呼对方,就看见坟地里面燃起几道火光。 那小子把我刚才写的情书给烧了?这不是给鬼送信吗? 坟里的人真被情书打动的话,还不得循着我的八字过来找我啊! 我想要去喊那小子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后那边吹来一股凉风。 那股风来得又短又急,就像是有人贴在我的肩膀头上,对着我脖子吹了口气。 我只是觉得全身一紧,手脚就一起发麻,人就坐在石椅上怎么也动不了,同时,心口的位置也跟着一阵阵发凉,就像是有人把一只凉冰冰的手伸进我衣服里,按在了我的心口上。 我头上冷汗一滴滴往下流,人却连声音都不出来。 我只能一个劲儿地去看旁边那几个小子,希望他们能看出我不对劲儿,过来帮我一把。 那三个人连着看了我几次,却一点过来看看我的意思都没有。 我就这么坐在石桌前面,眼睁睁看着坟地里的火光渐渐熄灭。烧纸那个小子也跟着从坟地里跑了出来:“都烧完了!等着吧!” 等着? 等着什么? 等着鬼魂过来找我? 那不是也已经找过来了吗? 我猛打了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这一次,我是彻底醒了过来,可我身上却像是没了力气,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我赶紧拿出一截讯香扔进了火堆里。胡三奇很快就站在了我的面前:“你怎么搞的,身上哪来这么大邪气?” “义父,我动不了,你快帮忙!”我趁着胡三奇抓住我手腕的时候,把刚才的三个梦境说了一遍。 胡三奇道:“这么看,你是被人下咒了。” “下咒?”我被胡三奇的话给吓了一跳:“我被谁下咒了?他为什么给我下咒?” 胡三奇道:“给你下咒的人是谁,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对方应该跟孩儿塔里鬼怪有关。我还是没能藏住你,让他们给找过来了。” “而且,他们比你先一步发现了灵堂宝匣的第三把密匙。” “你的第一个梦是告诉你,它已经找到你了,故意把你引到了这里。” “第二个梦告诉你,纸轿子就在你前面。” “第三个梦,就是在梦里给你下了咒,他给你下咒的方式就是把你跟一个女人强行联系在了一起。那个女人,因为你的那封情书对你生情之后,又由爱生恨,最后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除非你乖乖去跟他成亲。” 我听完之后忍不住道:“这也太扯了吧?那封情书明明不是我写的,怎么就算到我头上了。” 胡三奇摇头道:“如果,那个女人是高等鬼怪,她就不会跟你讲理,因为,你没有跟他讲理的资格。” “不过,那个咒术还没完全发动,你或许还有躲过去的机会。” 第六十一章热泉寺 我赶紧问道:“我怎么才能躲过秘咒?” 胡三奇说道:“你身上护体的东西不少,所以对方的咒术并没直接作用在你身上。必须有死人看你三次,才能打穿你身外的防护,让咒术在你身上发生作用。” 胡三奇早就告诉过我,护身符这种东西,并不是万能的,当邪祟的力量高于你的护身符或者邪祟另辟蹊径都有可能冲破防护。尤其是邪祟在对一个人纠缠不放的情况下,偷袭成功的概率更大。因为,护身符不是在任何场合都能携带,邪祟却可以在绝大多数场合偷袭目标。 我当即追问道:“我得躲几天?” “至少七天!”胡三奇的话让我心里凉了半截。 那个女鬼已经拿到了我的生辰八字,随时随地都能锁定我的位置。要是一两天的话,我或许还能躲过他的追杀,躲七天的话,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性。 我几乎没做什么考虑就问道:“义父,我怎么才能破掉诅咒?” 胡三奇直截了当地回答道:“挖坟,焚尸。你得按照自己梦境里出现的情景,去把那个女鬼找出来,烧掉她的尸身才能自救。” “明白了!”我点头之后又问道:“义父,你说,对我下手的人,会不会是三眼蟒?” 我相信胡三奇的本事,他给我的狐毛,肯定能掩饰住我的行踪。 我从万家门出来暴露了行踪,大概率是三眼蟒动了手脚。 如果,我的判断成立,那么,当年把灵堂宝匣埋进孩儿塔的人,就是三眼蟒。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有我抓住他之后才能知道。 我看着微笑不语的胡三奇,就知道,我肯定是猜对了。 胡三奇早就知道三眼蟒没死,只是他并去触碰属于我的因果的而已。 事实上,我当时向胡三奇追问三眼蟒的去向时,他说了一句“自有天数”,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他在是暗示我三眼蟒没死。可惜,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我见胡三奇没说话,马上又改了话题:“义父,我现在能往镇子里去吗?我怕遇上警-察。” 胡三奇反问道:“如果,你是鬼面瘤。你会不会选择报警?” 我想了想道:“不会!如果,我被警-察抓起来,他们更难接近我。不报警才是最好的选择。” 胡三奇笑道:“那你还在等什么?” 我收拾好了东西就往镇子里走,等我走到小镇外面的马路上的时候,就看见一辆灵车从镇子口那开了过来。 那时候的灵车,并没有现在这么正规,都是用大一点的面包车拉人,出殡的时候在车头上挂一个黑布扎成的大花,路上的行人,车辆只要远远看见那朵黑花,都会自动给让路。 我眼看着灵车从镇子口那拐出来,往我这边开,马上停住脚步站在了路边。 往常我看见灵车都会下意思地把头转向一边,或者去看脚下,免得对逝者不敬。 这一次,却不知道怎么了,竟然鬼使神差地往灵车上看了过去,结果却在车窗上看见了一幅遗像。 坐在灵车副驾驶上的人,本来应该面对车前抱着遗像,可他不知道怎么就把遗像转过来对准了侧面的车窗,我抬头的时候正好跟遗像碰了个“对脸”。 我眼看着遗像从我面前缓缓移过,可是遗像上那死人的眼珠,却像是盯着我脸慢慢转动,等到灵车跟我错过去的时候,死人的瞳孔都已经挪到了眼角。 我顿时打了一个寒战——我被死人看着了,那是死人看我的第一眼? 那一瞬间,我心口上就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刀,剧烈的疼痛让我双腿一软蹲在地上,冷汗顺着我的额头不住滑落。 过了好半天,我才算是缓过一口气来,可是,我心口上也像是多了点什么东西。 我赶紧解开衣服一看,才发现自己胸前出现一片小米粒大小的血点子,那些红点的轮廓看上去就像是一张人脸。 鬼面瘤子回来了? 不对,不是鬼面瘤回来了,而是又一只鬼面瘤被山耗子给叼到了这座小镇附近。 我往这边来,就等于是撞在了它的手里。 那个给我下咒的人,不是什么女鬼,而是一只鬼面瘤。 我仔细捋了一下自己从万家门出来之后的事情,大致上可以判断出,三眼蟒已经跟这里的鬼面瘤达成了某种协议。 三眼蟒很清楚灵堂里的车、马、船、轿都去了什么地方?所以,他把我引到了藏有纸轿子的地方,自己又前一步赶过来,准备在前头把等着看我如何跟纸轿子周旋。 只是,他没有想到,当年孩儿塔里的鬼魂也在机缘巧合之下跟他赶到了同一个地方,而是占据了更大的优势,只能在被迫无奈的情况下,跟鬼面瘤达成了某种协议,联起手来对付我。 三眼蟒要的是灵堂宝匣,鬼面瘤要的是我的命,他们两个人的利益,看似没有什么冲突,但是,三眼蟒怕是不会让我死在这里,因为,还有一把密匙等着我过去。 我死了,谁替三眼蟒去找下一把密匙? 这么看的话,我还有翻盘的机会! 我想到这里便站起来往镇子里走了过去,我在镇子打听了一圈才知道这地方叫“热泉寺”。 我早就听说过“热泉寺”的名字,这一片有两个地方以温泉出名的地方,一个是“热泉寺”一个是“烫狗儿”。 传说,努尔哈赤的爱犬得了疥疮,就自己跑到一处温泉里泡澡,疥疮不药而愈,努尔哈赤给那地方起名为“烫狗儿”,后来,努尔哈赤被袁崇焕的红衣大炮震伤,也找到一处温泉疗养,但是他去的不是“烫狗儿”而是“热泉寺”。不过,努尔哈赤受的是“红伤”温泉对外伤并没有什么疗效,努尔哈赤虽然没能逃过一劫,但是热泉寺却因此出名。 我在梦里是从一座寺庙的西门出去,看见了坟地。 热泉寺这个地方是因庙得名,我梦里的那座庙肯定就是热泉寺。 我到热泉寺的时候,那里还没进行开发,热泉寺倒是在那里了,寺里却连个和尚都没有,我等于大摇大摆的进了热泉寺。 可我在寺里转了一圈之后就懵住了——热泉寺里竟然没有西门? 第六十二章问路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梦中发生的事情。 当时,我看到寺庙围墙似乎要比眼前的热泉寺高出了不少。而且,那座西大门又比围墙高出了需要,宽度足够当时的解放车通行自如、 如果,我在梦里看到的西门真的存在,我总不至于看不着吧? 我正想从寺里出去找人打听下西门在哪儿的时候,正好看见热泉寺门房里走出来一个老头。看样子,应该是给热泉寺看大门的人。 我赶紧走上去问道:“大爷。跟你打听个事儿,热泉寺西口儿在什么地方?” 老头先是一愣转身就要走:“热泉寺哪有西口?你们从别的地方走吧?” 我赶紧拉住老头:“大爷,你先别走啊!我们以前就走过西口,我记着就在这儿附近啊!” 老头又愣住了:“胡说八道,你们走过西口,还能活着啊!” 我这话就更不能让老头走,拽着老头软磨硬泡了好半天,老头被磨得实在受不了才跟我说道:“热泉寺以前确实有个西口,那也是老早年的事情了。” 热泉寺刚开始的时候,一共开了四个门,正好是朝着东南西北。 其他那三个口修得都挺顺利,修西口的时候却出事儿了。 原先,西口外面是条山道,正在西口门前那里拐了一个“罗锅弯儿”。 老话说的,“罗锅弯”是指本来挺直的一条道,忽然修出一个弯儿来,特意让人多走那么半圈,从高处看,就像是一个人的罗锅子。 要是拐“罗锅弯”的地方有大石头,有山包子,那问题都不大,要是什么都没有,那可就得加小心了。 不管是谁修路,都不会无缘无故地拐个弯儿出来,要是平地上没东西的话,那弯儿就是为了躲地底下的东西。 按照当时的规划图,西门正好是把罗锅弯绕过去的地方,给分成两半,在那个地方立大门,你想不挖土都不行,这不是硬要破了那道弯儿吗? 当时,不少人都跟工头说:要不就别修西门了,三个门也够了。 但是,当时建庙的和尚却不信这个邪,说什么都要按时开工,还必须从那块空地上挖才行。 当时,那些做工的人从空地上挖下去之后,没几下就挖出来一块四四方方的青石板。 工头子当时就找到了和尚,告诉他:“可不能再往下挖了。地底下那东西是镇石啊!” “干我们这行有个说法:要是从地底挖出来青石板,那就是以前就有人在这儿挖出来过要命的东西?要是那东西有人能给送走还行,要是那东西说什么都不走,就只能压上一块石板重新埋回去。行里有人干活儿的时候,遇上青石板就得把土给填回去。免得再把以前的东西挖出来,丢了命啊!” 和尚也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就跟着工头过去看了一眼。 当时,那和尚还特意跳进土坑里在石板上敲了好一会儿,等他上来的时候却一摆手:“那就是个普通石头,往下挖!” 工头还想过去拦,和尚却翻了脸,拿出文书告诉工头耽误了工期,他得赔钱。 工头被逼得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让人往下挖。结果从那石板下面挖出来了一个水池子。 那座用石头砌起来水池,差不多有座房子大小,石头中间也没用别的什么东西填缝,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那水池子是有些年头了。 站在水池边上,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地底下的温泉水正好从水池东头的石头缝里流进来,再从另外一头流出去。但是,要是往水中间看的话,却是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挖地挖出水来,肯定得先停一停,再想排水的办法。 这回和尚也没强求,告诉那些做工的先歇了,等他想办法再说。 谁也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去看的时候,那座水池已经干了,池子底下除了有一片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碎了的石头,就没别的东西了。 和尚下去看了好几回,发现那条不知道从哪儿流过来的温泉水也断了,这才按照原先的计划继续修西门。 西门修好了之后,还没等往下揭红,那个和尚就吊死在了门上,脑袋顶上正顶着门楣上面那大红花。 多亏那时候发现得早,才把这件事儿给压了下来。但是,西门毕竟是死了人,再怎么着也得去去晦气,衙门的人就把西门给关了。 西门关是关上了,但是挡不住有人走哇!从西门进来,穿过热泉寺的话,能省下好大一段路。不少过路的人,都愿意从那进来穿着寺走。 结果,就那么几天的工夫,就接二连三死了五六个人,死的地方都是在大门正中间。还有个人为了跳门,被大门上面的铁刺扎穿了下巴,就那么吊在了门上。 衙门的人,也知道这么下去不行,就悄悄找了阴阳先生过来,那阴阳先生看完了之后,就告诉衙门的人,你们不仅得把大门给拆了,还得再修一道墙把大门那个位置给拦上,才能保证西门口不出事儿。 衙门里的人,就按照那阴阳先生的说法,在那边修了一道墙。 这个地方,你看着是一面墙,实际上,它中间空了一块地方出来,那就是原来的西门口。 我顺着老头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看见的只有一面光秃秃的墙。 我故意问道:“大爷,你糊弄我吧?我以前都看见过西门口,你怎么告诉我那边就一道墙呢?” “你爱信不信。”老头生气了扭头就往远处走,我刚要喊他,他就自己先停了下来:“你说,你看见过西门,那肯定是在晚上看见。有人说过,西门在晚上的时候还会出来,那是给死人走的地方。” 我原地问道:“大爷,你怎么在知道西门是让死人走的地方?” “因为我也走过啊!”老头说着话对我冷笑了一下,我这才注意到那老头的脖子下面带着一道麻绳粗细的红印。 刚才跟我说话的那老头不是活人? 死人跟你说话,或许是指点,或许是想要你的命,这个老头是故意在这儿等我?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子闪过,那个老头就消失不见了。 我看着老头消失的方向毅然转身,走向了热泉寺的西墙。 第六十三章你回头啊 那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管对方是不是有意把我引到西墙的方向,我都得去看个究竟。 不然,我永远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用刀背墙上敲了好一会儿,果然敲出了一声木板的动静,我连敲了几下之后,在墙上终于是找到了那块刷着白漆的木板边缘,竖起刀尖往墙上挖了下去。 我很清楚,选择那条死路的话,我可能会遇上死在西门口的冤魂,但是,我把他们放出来,说不定能打听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没过多久,我就在墙上挖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等我打起手电往里看时,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一口两尺多长的棺材,棺材头的位置正好抵在窟窿一半的位置上。 难怪,我刚才挖洞的时候,觉得这里的墙土特别松。原来,修墙的人只是用土在这里稍稍挡上了一层,每隔一段时间应该还会把窟窿掏开,往棺材头上摆放祭品。 可是,原本应该摆放祭品的位置上已经积了一层土,看样子,很久没人过来祭拜过棺材了。 我从附近树上掰下一截树枝,伸到墙洞里对着棺材头上敲了三下。 这在民间,叫做“敲棺惊鬼”。 在民间,棺材不管是不是空的,都不能随便去敲,尤其不能去敲棺材头。 如果,棺材里真有死者,那么,这三下就等于是敲在了死者的头上,对方一定会生气。如果,你没点本事,那就等着他出来找你吧! 三下敲完,我就听见棺材里传来了一声猫叫。 等我再往里面看时,棺材上面已经浮现出了两只瞳孔倒竖的猫眼,对方两只眼睛死死顶住我的时候,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意也随之而来。 下一刻间,我就看见一只带着冷光的猫爪,直奔着我的面孔抓了过来。 我快速往后退了一步,那只猫爪就从我的鼻尖上扫落而下。 等我站稳了脚步,已经带着铁钉的猫爪已经搭在了洞口上。 “它动不了。”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民间镇邪用的“双虎守门”,也就是把两只猫用铁钉钉死在棺材里,摆成猛虎俯身的造型,埋在大门底下,就可以用来阻挡鬼魂。 在民间传说里,活人怕老虎,死人也一样怕老虎,鬼看见虎形的东西就会逃跑。所以才会给小孩做虎头帽子,虎头鞋,免得小孩受到邪祟侵扰。 双虎守门,是活猫入棺材,以猫的灵性被活活钉死在棺材里必然会产生戾气,更容易模拟出恶虎的形态,惊退鬼魂。 但是,双虎守门,也仅仅是守门而已,因为两只猫已经被钉住了,想动也动不了。 当年那个阴阳先生让人修了中空的墙出来,又在这里钉死两只黑猫,布下双虎守门,那段中空的墙里应该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是双虎镇压。 我准备再往里面看的时候,却忽然觉得脊背一冷,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背后盯住了我的脖子,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咬住我的脖颈。 我紧紧握着刺刀从转过了身躯,却看见地面贴着一道大小像人,形态却有几分像猫的黑影。 我再次扭头的时候,那只搭在墙洞上的猫爪子还在,墙洞右边相隔着两尺左右的地方,却多出了一片裂痕。 那是另外一只虎,被谁给放出来? 我头发不由得一阵发麻,守门黑虎本来就带着怨气,要是它在跟某个人的尸体碰在一起,就能变成要命的厉鬼。 刚才,我背后的东西就是另外一只守门黑虎? 我已经顾不上我面前的那堵墙里到底是不是藏着热泉寺的西门了,我现在不往外跑,只怕没有能逃出去的机会。 我当即往前一步,用脚踩着我抠出来的那个窟窿,攀上墙头,从墙上翻了下去。 等我落地之后,半蹲着的身子还没直起来就觉得有人按住了我的肩膀。 我转头的时候,一只打着钢钉的手掌已经挪到了我的脖子上,有人在我背后细声细气地说道:“西门外面有个鱼尾村,你要的答案就在那个村子里。” 我强自镇定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 那人说道:“我昨天不是刚跟你见过面么?你怎么记不住了我了?要不,你回头看看我是谁?” 这个时候,打死我也不能随便回头,先不说,我回头之后能看见什么? 仅仅是那人出现的位置,对我来说就足以致命。 我身后那人却不依不饶地说道:“你连头都不敢回?还怎么去鱼尾村里找人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都来找我了,怎么不上我前面来说话。” 那人嘿嘿笑道:“我转过去,怕吓到你啊!你确定要让我过去吗?” “确定!”我在说话的时候,已经攥紧了刺刀。 我不信,她绕着我转个圈,还能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结果,我只觉得身边有道黑影飞快闪过,面前就多出了一个半蹲着人来。 对方双腿虽然是保持着深蹲的姿势,两只胳膊却并在一起挡在身前,乍看上去就是像是一只蹲在地上的黑猫。 我悄悄挪动刺刀的时候,对方也缓缓抬起了头来,用一双猫眼盯住我面孔的同时,嘴上露出了笑意。 那一瞬间,我甚至分不清,我对面是一只黑猫穿着人的衣服,盯着我不放;还是一个长了猫脸的人,在跟我对视。 那人细声细气地说道:“现在,想起我了吗?” 我镇定回答道:“你是昨天在我猛力,抬轿子的黑猫?你不应该是男的吗?” 我从那个人说话的声音上,完全可以判断出她是一个女人,或者说是一只母猫。 那人笑道:“谁说抬轿就一定得是男人?我们四个抬轿的,都是女人。你可以叫我小双。” 我沉声道:“你昨天怎么会出现在我梦里?现在,怎么会忽然跑出来找我?” “还有,你究竟是妖是鬼?” 小双回答道:“你听说过妖鬼吗?” 我听胡三奇说过,妖和鬼原本是两种概念,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不能合并在一处使用。 但是,妖鬼并没有明确的定义。 有人把妖死之后残留的魂魄称为妖鬼,因为,这种解释最为贴切。 也有人把机缘巧合之后。衍生出来半人半兽的鬼怪,称为妖鬼。 比如。我眼前的小双,如果她死的时候是跟一只黑猫葬在了某种特殊的地方,导致他们鬼魂合为一体,就可以称为妖鬼。 不过,小双的出现却有些让我摸不着头脑。 第六十四章混进村里 按照常理,小双作为纸轿子的四个轿夫之一,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提醒我去鱼尾村找人。 难不成,我遇上的是“鬼指路”? 民间传说,有些恶鬼会等在某些地方,给迷路的人指点方向。但是,你别以为那是他的好心。 如果,你真往他指的方向走了,很快就落在他的手里。 恶鬼之所以会给你指路,是因为你要走的方向不止有一只恶鬼在等你。他把你放过去,说不定连一口汤都喝不着。要是把你带偏了方向,也就没人跟他抢了。 但是,小双既然是四个轿夫之一,她为什么会被封在墙里成了守门双虎之一。 双虎守门,小双没死,另外一只“虎”为什么没动? 我一时间也判断不出小双真正的目的,只能等着对方开口。 小双像是看穿了我心思:“你是害怕,我把你往鬼窝里送是么?” “信不信由你!但是,你怕是不能不去鱼尾村!” 小双对着我冷笑一声,就像是一缕被风吹散的青烟,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我提着刀站了起来,往远处看了看。 我梦境里再往前走就是那片坟地,可是现实中,我能看到的只有一个村子。 那就是鱼尾村? 到了这个时候,我哪怕明知道自己遇上了“鬼指路”也得走上去看看,我走进村子不久,就被看见一个老头迎了上来:“哎。小子,你干什么的?” 我还没等回那老头的话,就有五六个村民从后面围了上来。 农村了不像城里那样住在对门都不知道邻居姓什么叫什么?一个村里的人多数都能论上亲戚,要是村里来了个陌生人,村头的人可能不跟你说话,但是人家早就盯上你了,你稍有点什么特别的举动,人家就得上来问问。 我进村的时候,都快要到吃晚上饭的时候,又是自己一个人进了村,被人堵住也算正常。 我身上货郎挑子没了,这可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 我无意间瞥见一家人院子有口棺材,灵机一动道:“我是画大材的,走晚了,寻思看看咱村有没有什么活儿?” 画大材,就是给棺材上画画的意思。 东北这片的棺材,可不是上一层油染个色就完事儿了,棺材上得写“雷公辞”,棺材两边得画上画,一般来说画的都是二十四孝图,具体画多少图,得看棺材的大小和逝者的岁数,一般都是按六,十二,二四十画图。 村里的老人,一般过了六十就会给自己备上棺材,但是棺材上不会画画,等到再过几年,觉得自己身体不太好了,才会往棺材上画画,据说,画了画还能给棺材的主人延寿。 当然,这话也是画棺材的人自己想出来的,并没有什么依据。 那老头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你是画大材的,那你的家么什儿呢?” 我笑了:“大爷,您这话说的,画大材哪有自己出笔墨的?” 这话,我还真不是在胡说八道。农村画大材,可不是用美工的染料,用的都是油漆。过去那油漆,味儿大不说,还容易干,油漆刷子用一两次就硬得跟铁一样,所以画大材的人都是空着手往村里走,跟人谈好价格之后,由东家提供工具,画大材的人只出手艺。 老头还是不放心:“你画两笔给我看看。” “行!”我也没犹豫,顺手在捡了一根柴火枝子,蹲在地上画了起来。 我上学确实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找个理由就不去上课了,但是,胡三奇教我的东西可比学校老师强多了。 胡三奇不仅通古博今,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说是一代宗师也不为过。 胡三奇也不给我定什么学习计划,他兴致到哪儿就给我讲到哪儿,除了琴棋书画,就连花鸟虫鱼,古玩鉴宝这类的事情也会给我讲上一些。 胡三奇跟我说过,我算是尽得他真传了,剩下的就是时间上的沉淀。 想要画个小画,对我来说,还是手到擒来? 我仅用了几分钟就在地上画出了一幅仕女图:“大爷,您老看我这手艺还过得去吧?” “大爷……大爷……” 那老头早就看傻了,旁边那几个人也是目瞪口呆:“这手艺,不一般啊!” “小伙儿,你这手艺怎么收钱?” 我说道:“供吃供住,一幅图三块钱。画的图多,收的钱就多。” 现在听着三块钱,基本上不叫钱了。可是那个时候,一个普通职工一个月工资才一百块钱左右。一副棺材按最低六幅画算的话就是十八块钱,画大材,还讲究个赏钱,至少也得给二十才行。这笔钱,对于家里有职工的人来说都不算少了。何况是在农村。 我话一说出去,那老头就乐了:“小伙子实成。手艺好,要价还不高。” “走走走……到大爷家里吃饭去。” 老头把我让进了家里,安排我住了下来,第二天趁着天好就给老头画上棺材,我这边动上手,村里人就仨仨俩俩地跑过来看热闹。 画大材,在农村可是正经的大事。画不好,毁了人家棺材,你不赔钱就走不了。但是,你要是画好了,那买卖可就不止一件了。 过来看的人,没有一个不说我手艺好,我还听见有人小声叨咕,说前一拨画大材的人,手艺赶不上我一半,还五块钱一幅画。这下老李头算是捡着了。 好几个人都过来找我画大材,我也一一答应了下来,顺道还说了一句:“几位都别着急。李爷家这活儿,我必须干漂亮了才能接下一家的买卖。要不,也对不起李爷这份信任不是?” 老李头顿时乐得合不拢嘴,中午还特意给我弄了个肉菜,一个劲儿让我多吃。 我故意,找老李头套近乎,就是为了套他的话。 等到了晚饭的时候,我特意多劝了老李头几杯,我还没想好怎么把话题往热泉寺上面引,老李头就先开口了:“小谢啊!干-你们这行,又不少讲究吧?” 我当即就说道:“那可不,你别看这画大材在白事儿里不起眼,可这里面的讲究大了去了。” 老李头的眼睛顿时一亮:“小谢,你大爷最爱听人讲古,你给我讲讲呗?” 第六十五章引导实情 我一看机会来了就故意说道:“棺材怎么画。得看棺材里究竟是什么?” “要是,棺材里装的心善的好人,那就得在棺材盖子上写上:雷公电母且听真,此人阳间有功德,打雷莫惊了他的身。对吧!” “要是,棺材里装的不是啥好人,那这段话就不写。不然,你骗了雷公,该打他身上的雷,说不定就劈到你身上了。” “要是,棺材里装的是冤死鬼,那就得画上能化了他怨气的东西。” 老李头道:“要是那棺材里的东西成气候了呢?” 我故意道:“那也有办法!” “我们这行传下来过七幅图,叫七神镇煞!能招来七大神明,镇杀妖魔鬼怪。” 老李头眼睛顿时一亮:“你会画那个?” 我笑了一声道:“大爷,您这话问的,我不会画,能往出说吗?” “你是不是觉得‘说的不会,会的不说’不开口的人,才有真本事?我跟你说,这话在我们这行里可行不通?不知道,不会,就不能随便说。免得造了口业,给自己招灾惹祸。” 七神镇煞的事情,我还真没瞎说。 画棺材镇邪的事情,是胡三奇告诉我的,他还给我讲过七神图都怎么画? 但是,画上并不代表就有用。这个就跟普通人只要把纸铺在灵符样,就能把符给描下来一个道理。你是把符文描下来了,但是有形无神,最多就是能糊弄人而已,其实一点效果都没有。 老李头点起一根烟吧嗒吧嗒抽了几口,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小谢,你跟大爷交个实底儿,你究竟有多大本事?” 我说道:“大爷,你知道,我身上带着那些画油什么的咋就都没了吗?我在热泉寺西墙那边看着双虎出门,我要不是手欠帮着封了一下那两只虎。也不至于把吃饭的家伙弄丢了。” 老李头道:“小谢,你能不能露一手给我看看。” 我一摆手道:“大爷,你这话说的,我可不是算命摇卦的,不遇上事儿,哪有随便露一手的说法?” 老李头眼珠一转:“说的倒也是。来,喝酒喝酒……” 老李头一个劲儿地给我倒酒,夹菜,跟我频频举杯。 我知道他是打算灌我酒,只是装着不知道,继续跟他交杯换盏,等酒上两瓶酒都见了底,老李头才又跟我说:“小谢,大爷就是好气儿,你给我露一手看看呗?” 我看火候差不多了就解开了衣服,露出了缠在身上棺材钉,装成打着舌头的样子说道:“大爷,你看这是什么?” “这才是师门里给我保命的东西。” “你当,你往棺材上画画,棺材里的东西就老老实实等着你画完了?那可不是。” “你往棺材上画镇邪图的时候,得先把棺材钉上。我这钉子可叫天罡钉,上接九天神雷,下连地府冥火。只要我把钉子钉上,我就先赢了一多半。” 我抽出三根钉子道:“你要不信,你拿着出去。往树上钉一根,你看那树明早上死不死就完了。” “这根,你也拿着,你把它钉在蛇窝,耗子窝上面,你看那些长虫,耗子往出跑不?” “还有这根,你要是胆子大,你就把他钉坟地里。只要,你敢钉坟地里,那坟地里的死人,晚上保证来你家敲门,求你放他一马?” 老李头瞪着眼睛问道:“这东西,真像你说的那么邪乎啊?” “你拿去试试就完了!”我故意摆着手道:“你拿着的时候可得带手套啊!伤着你了,我可不管。” 我说完就往炕上一倒,打起了呼噜。 老李头连着推了我两下,看我没有什么反应像是真醉过去了,才悄悄拿起了棺材钉走了。 我跟老李头说那三条天罡钉能不能做到? 前两条肯定能,胡三奇跟说过,这天罡钉上的阴邪之气太重了,他是在钉子套上使了法术,我才能贴身带着这棺材钉。 蛇鼠对阴气极为敏感,附近忽然出现阴气,它们肯定要惊慌失措。 要是拿着棺材钉钉树的话,只要是那棵树不大,也完全没有问题。 至于说,拿坟地里吓唬鬼魂的事儿,我赌老李头不敢。 老李头走了之后,我就拽过被子盖在身上睡着了,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老李头也没回来,直到第二天晌午,他该给我安排伙食的时候,老李头才带着村长过来了,老李头看见我就恭恭敬敬的说道:“谢先生,我们给你准备了一桌酒席,你赏个光吧!” 我心里知道,这事儿是成了。 但是,表面上却装着莫名其妙的样子道:“大爷,你这是干什么?” 老李头看了一眼村长,村长赶紧说道:“谢先生,你先移步,咱们边吃边谈。” “那行吧!”我跟着村长去了他家,才知道还有人在那贴桌作陪,看样子,这些人是商量好了要过来找我。 村长先敬了我一杯酒,才把红布包着的棺材钉送到了我面前:“谢先生,这是你的法宝,你收好。” 我当即就把脸一沉道:“这东西怎么跑你们手里的?” 村长赶紧说道:“谢先生,你别生气。你听我们慢慢说。” “我们故意试探谢先生,也是迫不得已啊!我们这村里闹邪闹得太狠了,这年月又不兴大张旗鼓地找先生,我们才不得不这样。” 老李头说道:“谢先生,你能到咱们村来,也是咱们之间的缘分。我们村的事儿,你要是伸手管了,我们给你凑一万块钱出来,当作谢礼。” 一万块钱。放在现在看确实不多,一件名牌衣服都不止一万。 但是,那个时候可有个名词叫“万元户”,有一万块钱的存款,就能算得上是富裕人家了,鱼尾村开出这样的价来,足够说明他们要动的东西不简单。 我淡淡说道:“你们先说,是什么事儿?我总得知道,自己要接什么买卖吧?钱虽然好,可我也得知道自己有没有命花啊!” 我没直接答应下来,村长和老李头反倒是更相信我了。 农村人有个很朴质的观点,那就是真正有本事的人,不会把自己吹得没边儿。 我从昨晚到现在都是掐着他们的命门说话,不怕他们不上钩。 第六十六章池中棺材 村长看了看老李头道:“叔,你说吧!” 老李头点头道:“中,那我就说了。” 老李头说到,本来我们村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自从有个和尚去修热泉寺的时候,我们村里就出事了。 当时,那个和尚要在对着我们村的地方开个西门出来…… 那个给热泉寺干活的工头叫李金,就是我们村里的人。 他懂些这里面的门道儿,他们把石板给挖开之后,李进就知道那池子下面肯定是藏着东西,等到人都走光了,李进就带着几个人往池子里下了四角钩。 这个四角钩,就是过去衙门里传出来,从坟坑里往出吊棺材用的东西。 过去仵作开棺验尸,讲究的是不下坟坑,棺材必须摆在光天化日之下,有太阳照着驱散阴气才能验尸。 想要从坟里把棺材起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很少有人愿意跳进坟坑里往起举棺材,也就有人想出了在坟上面搭个架子,用四面下铁钩,勾住棺材四角,再把棺材拽出来的办法。 但是,这种事情一个人干不了,至少也得十来个人才行。 李进是带人干活儿的工头,手底下最不缺的就是人。同村里跟他一起做工的人,一听说能发财,谁还顾得上那池子里压着的是人是鬼,当天晚上就跟着李进去了热泉寺。 李进只知道四角钩怎么下,却从来没干过用钩子打棺材的事情,再加上那池子里全是水,他在上面鼓捣了几次,钩子都没刮着东西。 李进也是急了,他们本来就是偷偷摸摸出来弄东西,这要是一时半会儿弄不完,等天一亮,他们干那些缺德事儿还不得漏了? 李进干脆把心一横,犯着忌讳用了狠招,特意让人回村里找过来四个鸡蛋,从水池的四角扔了下去,又把钩子顺着他扔鸡蛋的地方沉进了水里。 这一招,当初从衙门里传出来的时候,就有人说过,不能随便往出使。 那得是,真正遇上有冤的鬼魂才行。 老仵作都知道,棺材里的死人其实不愿意让人验尸。因为古时候,多数仵作手法不利索,验尸都是直接剖开来看,尸首往往被拆得都不成人形。要是能验出冤情还好,验不出来那就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鬼就跟人一样,有时候犟劲一上来,说什么都不让你碰棺材,往棺材四角扔鸡蛋,那是求着鬼魂通融一下,同时,也是承诺一定会洗刷鬼魂的冤屈。 李进只知道扔鸡蛋,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就那么稀里糊涂地把鸡蛋给扔下去了。 等到李进再下钩子的时候,四只铁钩竟然在水里漂了起来。 傻子都知道,几斤重的铁钩子,要是没有东西在再下面托着怎么可能浮在水面上。可是,刚才水里明明没有东西,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它怎么就能浮起来了? 几个人眼看着四只铁钩慢慢地在水里挪动了一段距离之后,又沉向了水底,在水下绷直了绳索。 那分明就是有死人在下面拽了钩子啊! 有人小声问李进:“头儿,咱们还往上拽吗?我看下面那东西有点邪性啊!别再拽出点什么要命的玩意上来。” 李进咬了咬牙道:“拽!都已经是这样了,还怕什么?大不了就是把东西拿上来,找先生扫扫净再往出卖,弄吧!” 几个人一想也是,折腾了这么半天,还惊动下面的东西,就这么空着手回去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干脆就起了钩。 当时,他们当中要是有一个上了岁数的人在,都不能让他们干那要命的事儿,可是那几个小子都年轻啊!为了钱一上头,啥事儿都敢干,就这么硬是从池子里面吊出来了一口包铁的棺材。 那棺材一上来,那几个人还以为那是生铁棺,后来有人敲了几下才知道,是木包铁。 那些人除了李进谁都没见过什么世面,都觉得棺材越贵里面放的东西就越好。一看见那铁包棺就乐得不行,以为自己这是捞着大便宜了,当场就把吊棺材的木架给拆了,抬上棺材往村子里走。 那些小子也知道,不能直接把棺材给抬回村里,要不然村子问起来也不好交代。 几个人一商量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该把棺材弄到什么地方去? 还是李进说:干脆就把棺材给抬到坟地里算了。咱们村的坟地里面修了一座后土娘娘庙,正好能放下一口棺材,先把棺材给放在庙里,用柴火给挡上,等到晚上没人的时候再拿东西撬了棺材,等里面东西一到手,把放把火把棺材烧了就完了。 几个人都说这个主意好,就把棺材给抬进了庙里,还特意留了两个人在附近看着,剩下的人全都回家睡觉,等晚上再来干活儿。 谁都没想到,那个几个回家睡觉的人,还没睡到中午就疼得满床打滚。 家里人跑过来一看,才知道那些人抬过棺材的肩膀头上就像是被人用墨画道儿似的黑了一片,稍稍拿手一碰就人就疼得直冒冷汗。 那些人家里还以为,是他们在外面干重活儿把膀子给压瘀血了,就用土办法给他们放血化瘀,谁知道,那一针下去,那人肩膀头上的血就像是喷水一样止不住出喷,拿布按着都止不住。 一个大活人,没到小半天的工夫就活活把血流干了。 那天还没到晚上,村里就死了三个人,剩下几个人宁可疼得连哭带喊,也不敢去碰那条被压坏了的胳膊。 村子的老人儿在李进他们身上挨个看了几眼,就问李进:“你是不是带人抬棺材了?” 李进一开始还不承认,那老头当时就急了:“你不说实话,疼死也别找我。” 李进也知道,不说实话不行了,就把自己从水池里抠出口棺材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老头被气得直哆嗦,指着李进就是破口大骂:“你这是想害死整个村子啊!” “你知道,那棺材里面是什么就敢往村里抬?” “这下算是完啦!” 在场的人全都吓蒙了,一起问那老头,那棺材到底是什么来路? 第六十七章池中棺材2 那老头当时就一瞪眼睛:“我哪知道棺材里是啥?” “我跟你们说,只有木头棺材才是真正装人的东西。石棺材,铁棺材都特么是压邪的。” “遇上那东西,你们还不赶紧跑,还敢往村里抬?” “你们这是找死!” 李进当时就被吓傻了,苦苦哀求那老头救他一命。 老头却说:“我又不是先生,不是道士。怎么救你?你还是赶紧出去找人吧!” 有人说要找热泉寺那和尚,老头却一口回绝了:“不是所有和尚都能抓鬼降妖。他要是能看明白这些,还能放着那水池子不管啊!你们赶紧找人救命吧!” 村里也知道,那老头就是年轻时候在外面闯荡过江湖,见过些世面,确实不是抓鬼降妖的人,只能凑在一起想办法。 这些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坟地那边看着棺材的两个人就出事了。 那天晚上,看着棺材的两个人,竟然把那口得十来个人才能抬动的棺材给抬回来了。 那两个人一边抬着棺材往村里走,一边在往外吐血,一双眼珠子更是红得吓人,眼角上才在往外滴血。 村里看见棺材进来,谁都不敢过去拦,就那么眼睁睁地看见他俩把棺材抬到村中间放在了地上。 那俩人把棺材放下之后就趴在地上不动了,村里人看了好半天,才拿着钩子把人拽了过来。 那俩人身上的骨头都让棺材给压断了,嘴里吐出来的血里还带着肉沫子,那是被压得伤了内脏,把碎了的内脏都吐出来了。 村里人明知道那口棺材是邪物,但是谁也不敢靠上去看个究竟,就这么让那棺材在村里放着。 你想想,那邪祟都进来了,村里还能太平地了吗? 也就两三天的工夫,从村外抬棺材的人就死了五个,有人被膀子上的压伤疼到了举着刀往自己身上割,活活地把自己膀子上的肉全都给剔了下来,秃着一片骨头,吊着一只手,往棺材那边走,走一路,血就洒一路,走到棺材前面就断了气。 李进被吓得疯了一样到处找先生救命,可是这活儿谁敢接啊? 李进眼看着抬过棺材的人一个个的死光了,却听他朋友说,热泉寺那边请来了一个高手把热泉寺闹鬼的西大门给堵上。 李进赶紧带上了自己全部家当去求那人救命,那个阴阳先生只是看了李进一眼就说道:“晚啦!你这个时候才来找我,已经没有用了,回去准备后事吧!” 李进失魂落魄地回了村里之后,没过一会儿就疯了,从家来拎出来一把斧子,玩了命的往棺材上砍,结果,两父子下去之后,棺材没砍开不说,那斧子还被弹回来砍在了他自己脑门子上,那一斧子砍得他脑-浆子都流出来了,死得不能再死。 村里人一开始以为“冤有头,债有主”那几个挖出来棺材的人都死光了,这事儿也就结束了。 等给那棺材多烧些纸钱,好好安葬了,也就没事儿了。 谁知道,那口棺材就像是被人给钉在了地上一样,拿着撬棍都翘不起来,村里人越是动不了那口棺材就越是害怕,最后一商量,还是去找给热泉寺里平事儿的那个阴阳先生帮忙吧! 他能平了热泉寺的事儿,也就能平了那口棺材。 村里人赶到热泉寺的时候,那个先生已经走了,村里人跟方丈打听了方向之后就去追那个先生。等把人追上了,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情了,那个先生倒也爽快,一口就答应回来看看。 等到那阴阳先生赶回来的时候,村里已经连着失踪了两个人,阴阳先生还没去看棺材,失踪那些人的家属就哭哭啼啼地找上了阴阳先生,先生屈指一算就说道:“那两个人都已经死了,你们去看看附近有热水的地方,俩人都在那泡着呢!” 要说,鱼尾村里有热水的地方还真不少,我们村就守着温泉,在家挖个池子就能当洗澡用,有时候,村里人还在温泉里煮鸡蛋,煮出来的鸡蛋香着呢! 村里人就往那几个大的泉眼方向找,最后总算是在村里最大拿出泉眼里把人找着了,两个人最长的一个被煮了两天,人都已经给煮烂了,肉都已经煮得从骨头上脱了下来,站在泉眼边上都能闻着人肉的香味儿。 死者家属跪在泉眼边上哭天抢地,村里却把那阴阳先生拽到了一边,问他得怎么办? 那先生说:“这棺材里的东西,一早就是被镇压在温泉底下。她现在出来,也是为了拉替死鬼,被她缠上的人最后都得死在温泉里。” “原先镇压她的那个泉眼已经用不上了,就得找个地方重新把她压起来。” “这个地方可不好找哇!” 村里人一听这话,谁不害怕?都问阴阳先生该怎么弄。 阴阳先生说:“那棺材落在你们村中间,肯定是因为那地方有泉眼,她是喜欢在缓和地方。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得就地挖个坑把她沉下去。然后,你们每年出一个人祭她。她得了活人了,这事儿也就不着别人的事儿了。” 村里人一开始确实动心了,结果被老村长好一顿臭骂。 老村长说了,咱们要把棺材弄走,是为了求活路。一年一个人下去祭鬼神,咱们村里有多少人能下去?这不是把村子往死里逼吗?这事儿说什么都不行。就算把一村老少的命全都搭进去,也得给村里拼条活路,请先生再想别的办法吧! 阴阳先生点了点头:“就地挖坑不行,那就得走第二条路。她不是喜欢热的地方吗?那就找个冷的地方把她压住。那个地方必须一年四季都寒气刺骨。” 村里人这下都懵了? 我们这儿也就冬天冷,其他时候跟冷挨不上边啊! 真要找那一年四季寒气刺骨的地方,那得是往雪山里去啊! 村里人倒是听说过雪山,但是谁也没去过,再说,把棺材送进雪山里那得拉多远出去?村里就算砸锅卖铁,能不能凑上这笔银子都是两说。 那阴阳先生却说:“我不是让你们把棺材往雪山里送,是让你们想办法弄个阴风阵出来。” 第六十八章池中棺材3 那阴阳先生说的阴风阵可了不得,他是看好我们鱼尾村的那座坟地了。 那个阴阳先生说了,想要布置阴风阵,就得把坟地里死人全都换成女的,越是年轻的越好,冤死的,自-杀的就更好,只有这样的死人阴气才重,布置出来的阴风阵才能冻住那口棺材。 可是,我们上哪儿找那么多女的去啊? 总不能把村里人杀了,现往坟里埋吧? 那个阴阳先生说:“你们村里没有,你们就不会去别的村想想办法吗?怎么弄,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只能压住那棺材七七四十九天。” “这四十九天,你们要是能弄好,我就帮你们处理那口棺材,你们要是弄不好,我现在就走。” 村长寻思了好半天,才咬着牙答应了下来。 那阴阳先生找村里要了四个坛子,压在棺材四个角上,又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四件东西放进了坛子里,每天杀四只鸡,趁着天不亮把鸡血倒进坛子里,就这么着,把那口棺材给镇住了。 村里人也好奇,他那坛子里装的是啥?但是,谁也不敢过去问。 有人说,半夜时候能听见猫在坛子里叫;还有人说,夜里的时候,能听见坛子里有小女孩在唠嗑,也不知道说的是啥?就是觉得那坛子太邪性。 村长警告了村里人都别瞎打听,出去找尸首才是正事。 这女人的坟,说不好找就不好找,说好找也没毛病。 嫁了人的女人都会进夫家祖坟跟丈夫圆坟,想挖这样的坟,就往人家祖坟里去,而且,谁家祖坟被挖,那可不是小事儿,弄不好就是全族的人过来跟你玩命,打出人命来,衙门还得判你没理。 但是,那些没嫁人的女人却不能进祖坟,夭折的女童就更不能进,这些人死了之后都是埋在祖坟边上,另外选地方埋,天长日久的也就没人祭拜成了荒坟。那时候,村里都已经急疯了,能抠着荒坟的抠荒坟,抠不着荒坟的就出钱找人买。 那个年月,别说是死人,就是大活人才值几个现大洋?村里倒是弄回不少死人的骨头。 村里人把骨头带回来都得让那阴阳先生看一眼,尤其是那些荒坟里挖出来的就更得给先生看,村里人没法通过一把死人骨头分辨出那人是男是女,但是阴阳先生可以,他还告诉村里人,埋一个人就得立一座碑,碑文上就按照他说的往上刻。 村里人就按照阴阳先生的指点挪坟,埋骨头,立碑,忙活了四十多天,眼看着这时候要到了,可是还差几个坟凑不上数。 阴阳先生光说让村里人想办法,可是村里人哪有什么办法吧?附近十里八村的女尸都被弄光了,再往远了去,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再说,就算能及时赶回来又怎么样?村里人这些日子买死人,买活鸡,买石碑哪样不需要花钱?早就把手头那点钱都要花光了,还得留一部分钱给那阴阳先生。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村长愁得嘴上都起了水泡,最后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谁害了村子,谁给村里填命。 村里人听见这话当时就炸开锅,都吵吵着让李进和那几个抬棺材的人家眷填命。那天晚上,村里人就跟疯了一样冲进那几家又打又砸,要不是村长拦着那晚就得出人命。 可是,第二天那几户人家的女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一起在村口大树那上了吊。 那一棵树上吊着五六个人,个个都穿着大红衣服,脸都冲着村口的方向,就像是在看着村里人怎么给自己收尸。 村长一边说着作孽,一边招呼村里人给他们收了尸首。 村里那个几个女人死的那天,正好就是第四十九天。 阴阳先生告诉村里人,天一黑就用棉被把窗户给挡上,能挡多严实就挡多严实,撒尿拉屎都得在屋里,天不亮谁都不能出来。 阴阳先生交代好了之后,就在棺材附近支起了法坛,说要开坛做法。 村里人没看见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见阴风在村子里面刮了整整一宿,那风声就像是女人在哭着在村里跑,就转不出这个村子。 直到第二天两亮的时候,村里人才装着胆子去原先放棺材的地方看了一眼。 那口棺材已经没了,挡着棺材的四口坛子碎了一地。 村里人赶紧追到坟地里一看,墓碑上面到处都是血手印子,看样儿,那阴阳先生是跟棺材里东西在坟地里打了一场,也不知道谁打赢了? 等他们找到后土娘娘庙那里,才知道棺材又被横在后土娘娘庙里。那个阴阳先生却不知道哪儿去了? 村里人壮着胆子绕着棺材找了一圈,才看见棺材边上落着四根被夹断了的手指头,棺材盖在下面还留着血印子。 这一下所有人都懵了,这么看的话,那阴阳先生不是被死人给拖进棺材里了吗? 谁也不知道,那先生是被棺材里的东西弄死了,还是临死前把棺材里那东西镇了? 村里人提心吊胆地等了好几天,也没见着谁家出事,都觉得是那阴阳先生仁义,临死之前还把棺材里的东西镇住了。 也都没想到,村里也就消停了几个月就又死了人。 有人晚上回家看见四只像是人那么高的猫,抬着一定纸扎的轿子在村里走,当时差点吓疯了,一边喊有鬼,一边往家里跑,人到了家里就不行了。 他家里人好不容易给他吊过来一口气,那人就像是傻了一样,看着墙一动不动,一会喊猫抬轿子,一会儿又喊,外面有鬼,喊着喊着就断了气。 那之后,村里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能看见黑猫抬轿子,凡是看到那轿子的人,轻的得大病一场,重的就得丢了命。 有人看见过那轿子是从后土娘娘庙出来的,那不就是那口棺材在作祟吗? 老李头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村长对着我拱手道:“谢先生,你要是能想招儿把那棺材给治了,我们全村人都念着你的大恩大德。” 我听到这故意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不干脆搬走呢?总比守在这村里等死强吧?” 第六十九章推三阻四 这话是我在明知故问,为的就是给自己一点思考的时间。 村长苦笑道:“背井离乡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你走南闯北,那是你有手艺,有本事,我们走了能干什么?还不是得在外面讨饭吃?” 华夏在建国之前,甚至建国后相当长一段时间,还处于农业国的阶段,土地才是农村人赖以生存的根本。他们离开家园,失去了土地,就会变成相当于流民一样的存在,有些手艺的人还能继续生存,可那些老弱病残呢? 过去,只要不是闹了大灾,逼得人实在活不下去了,没有会人选择背井离乡的逃难。这也是有些地方明明在闹邪,明明在死人,却没有举村逃难的原因。 我趁着村长说话的这段时间,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当时,李进他们带走那口棺材,但是棺中人并没第一个去找李进,而是奔着热泉寺去了。所以,热泉寺才请来了那个阴阳先生。 那个阴阳先生,应该是把六只黑猫炼制成是妖鬼供其驱使,他虽然在热泉寺那里留下了两只黑猫,做成了“双虎守门局”挡住了棺中人,自己却没走远,一直在等待机会把两只黑猫拿回来。 被他挡住的棺中人,见进不了热泉寺,才转过头报复鱼尾村。 鱼尾村里人又把那个先生请了回来,这才有了后面布置阴风阵困棺材的事情。 难怪,黑猫小双会让我来鱼尾村,鱼尾村那四只抬脚的黑猫,极有可能是跟小双一起出生姐妹。她故意说,在梦里见过我,应该是打算让我把她剩下的那些姐妹给放出来。 我当时遇上的还是“鬼指路”,只不过指路的目的不太一样罢了。 我现在大致可以判断出,四只黑猫抬的轿子应该是棺材里的东西,只是,我弄不明白轿子里坐的是谁?是棺材里本就存在的恶灵?还是那个阴阳先生? 三眼蟒,鬼面瘤又怎么会跟那个轿子扯上关系? 又是谁,在给我下咒? 有些事情我想不通,但是我知道,这道鬼门关,我不能不闯。 我犹豫着说道:“李爷,大叔,诸位你们信得着我,可我信不着自己啊!那口棺材可不是一般人敢伸手的东西。你们想过没有,我动了手,要是拿不下来那东西该怎么办?” 老李头和村长对视了一眼之后才说道:“谢先生只要你肯出手,我们就感激不尽了。成不成看天意吧!” 老李头和村长肯定隐瞒了什么事情?否则,他们不会贸然找我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动手驱邪。 胡三奇以前给我讲过,如果,你进入了一个被邪祟长期占据的地方,就不要轻易去相信任何人。 邪祟比你想象中更懂得玩弄人心,人在这种邪祟的威胁下活得久了,就只知道顺从,不知道反抗了。有些人甚至会反过头帮邪祟害人。 千万不要太相信人心,人在生死之间能做出什么事来,连神仙都算不准。 村长和老李头一上来就把全村人的命都交到我的手上,未免太过草率了。 鱼尾村和马塘村的情况不一样,我在马塘村村的时候,秋霜已经闯进了村里,让村子里见了血。 鱼尾村里的人还有心思找我画棺材,说明这里已经有段时间没闹过邪了,村长他们这么急切地找我镇邪,显然是不合常理。 我不动声色地问道:“李爷,最近这两天村里发生过什么怪事没有?” 老李头犹豫了一下才摇了摇头:“没发生什么怪事。就是我们估摸着那轿子又要出来了。总不能眼看着让它害了村里人的命吧?” 我故意把脸一沉道:“李爷,你这事儿干得可不地道啊!” “那东西都要出来了,你才来找我,这不是要我命么?” 村长赶紧问道:“谢先生,我们可没有这么个意思?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我冷声道:“邪祟害人,就跟恶虎下山一样,老虎饿了,还会下山吃人,这个时候硬扛老虎,那不是找死么?” “再说,我的本事是在画棺材上。邪祟都不在棺材里,你让我怎么压?” 在座的几个人一时间面面相觑,谁都说不出话来了。 我继续说道:“李爷,这事儿可不是我推迟。按照你的说法,那东西随时都能出来?” “我想要封住它,要么是在他出来之前,要么是等他回去之后。” “现在我肯定不敢去。这个时候去了,万一正赶上他出来,我不是找死吗?” 我这话等于把老李头他们的嘴给堵上,他们要是现在改口说,那东西不出来,后面就不好收场了。 “这……这……”村长犹豫了半天才说道:“谢先生,要不,你现在村里住几天,观察观察情况?万一有机会呢?” 我说道:“村长,我认识一个世外高人,要不,我给你地址,你去找他。要是他能出手的话,这里的事情全都可以解决。” 村长道:“你说地址,我们马上去请。” “行!”我找人要来纸笔画了一个详图:“你们拿着去就行,看着他就说是我让你们去的。” “见了人家好好说话,那人脾气不小,把他惹生气了,可不是好玩的。” “如果,他实在不来,你们就说,我有危险,他一定回来。” 村长小心翼翼接过纸条,转头对桌上一个人说道:“马上安排人去,越快越好。” 我给村长的地址,就是胡三奇的狐仙庙。 他们就算能找到,八成也见不到胡三奇。 我这么做,只是告诉他们“我身后有人”让他们投鼠忌器而已。 村长又跟我喝了几杯酒:“谢先生,你先在村里住着吧!这几天,我们不打扰你。村里的事情,你多费费心。” 我表面上一口答应了下来,暗地里一直在提防他们有其他的举动。 我心里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我被死人看了第一眼之后,已经过去了两天,为什么还没看见第二个死人? 按照常理,对付那个的诅咒应该是接踵而至,不留间隙,连续两天没见对方诅咒发动,这是对方放弃了对我发动诅咒,还是说,他们要等什么? 第七十章莫名的小双 我一时半会想不明白,对方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只能带着小心在村里住了下来。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连喝水都加上了小心。 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得用棺材钉把门窗从里面别住,生怕稀里糊涂的着了道儿。 李老头一连两天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对压棺材的事情绝口不提。整座鱼尾村除了村民不再往老李家来了,再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就好像是我根本没往鱼尾村里来过。 这种平静反倒是让我觉得,整座村子似乎都在等着什么事情? 胡三奇跟我说过,诅咒的期限是七天,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第二个死人虽然没有出来,可我却觉得他离我已经越来越近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冥冥中了安排你和某个人的相遇,你想躲都躲不掉。 只是,老天让你遇上的不是活人。 而且,那种感觉不是时有时无,而是,随着时间的增加再不断增强。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我已经能感觉到那个人进了老李家的院子,就在老李家的房前屋后的某个角落里,等着与我对视。 我晚上睡觉之前,从灶坑下面抓了几把炉灰撒在了房间门口和窗台上,才握着刀躺在了炕上。 以前东北农村做饭基本上不用煤,用的都是柴火,所以烧出来的炉灰要比煤灰细上很多。 在东北民俗里,人死头七那天家里人会在门口撒上细炉灰,等到第二天早上去看,如果炉灰上有两排脚印,就说明亡者头七的时候回来了,在家里看了一圈觉得没什么心愿没了,已经安心去了阴间;要是只有一排脚印,那就说明亡者回来之后没走,肯定是有什么心愿没了,得赶紧了了他的心愿。 我没有阴阳眼,如果鬼魂不想让我看见他,说不定他走到我跟前了,我都不知道。等他真的忽然一下,在我眼前露出脸来。我想躲都躲不开了。 我故意在屋里撒炉灰,就是为了能看见有没有人半夜进屋。 我一直等到子时,才听见屋顶上出现一阵齐刷刷的踩瓦声响,听上去就像是三四个人在以同一频率踩在瓦片上飞快前行。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纸轿子来了! 我只是稍一抬头,就听见那踩瓦的声音调转了方向,在屋顶微微一顿之后,我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轻微的落地声响。 那声音就像是猫跳进了院子里,虽然还有声,但是声音不大。 等我再侧着耳朵去听的时候,院子里却没了动静。 我悄悄站起了身来,蹑手蹑脚的走到窗口边上,用刀把窗帘给挑开了一条缝往外看了过去。 老李家的窗户,上面是窗纸下面是玻璃,以前东北农村都这么安窗户,除了采光度要比窗纸好上一些之外,最主要的还是省钱。 但是,这样一来,我就只能低下头才能看见外面的情况。 我蹲下身子往外看的时候,第一眼看见了就是背对窗户的一顶纸轿子,四只抬轿的黑猫整整齐齐地站在轿子旁边,左右晃动着尾巴。 轿子里面却是连半点声音都没有! 四只黑猫是在等人上轿? 我脑中念头刚起,就见最后面的一只黑猫忽然抖出了一根绳子,细声细气地说道:“姓李的,该走了。” “姓李的,该走了!” “姓李的,该走了!” 黑猫连喊了三声之后,老李头就像是一只鬼魂一样飘飘忽忽地从屋里走了出来,跪在轿子旁边,把绳子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四只猫弯下腰去,把轿子给抬了起来,缓步走向了老李家的大门,老李头就像是被人牵着的一只羊,丝毫没有反抗地跟在了轿子后面。 我正打算站起来的时候,忽然觉得头顶一凉,刺骨的寒意当头压落之间,我也感觉到有一只手按住了我的头顶。 紧接着,我就听见小双的声音传了过来:“别动,有人等着在外面看你。” 我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小双的手指头压住了我头皮,以一只妖鬼的力道,想要在瞬间抓穿我的头骨,并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情。 她想要杀我,根本就没有必要提醒我,我也就按照她的话继续蹲在了地上。 小双用一只手按着我的脑袋,倒立在空中之后,便翻到了我的身边。 落地之后的小双对着我嘿嘿一笑之后就挺身站了起来,身形也随之扩大了几圈,乍看之间已经跟我的身材有些相似了。 小双刚一站稳,窗外马上就站起了一个人来。 一人一猫几乎在同等的高度,隔着一层窗户纸,面对面地站在了一起。 双方身形一顿之下,同时出手抓向了窗纸,窗户上的木框在四只手掌的撞击之下四分五裂,两个人在同一时间上抓住了对方的脑袋。 从他们两个的动作上不难看出,他们是准备控制对方不让其转头,只能看向自己。但是,小双的动作显然是更快了几分,不等对方反应,就把手指插进了对方眼眶。 等到小双收手的时候,已经把对方的眼珠子给带了出来,对方也跟着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看清对方的真实面目,死在窗外的人就是老李头。 老李头被纸轿子带走了魂魄之后,就是一个死人了。 如果,我刚才被他看见,就等于是被死人看了第二眼。 我身上的诅咒也会跟着加深。 小双拽了我一下道:“有人要来找你了,赶紧走。” 我顺着小双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见那边出现了成片了亮光,打眼便知道那是一群人正在往老李家赶。 我起身就想从后面走,小双却说道:“后面也有人,跟我上屋顶。” 屋子后面确实有人来了,东北盖房子不会在屋顶上留气窗,但是会在棚顶上留一个足够一个人进出开口,为了上就是方便检查,修缮房梁,我顺着那个开口钻了上去,趴在梁上。 小双却趴在了我对面,变成了一只一尺多长的黑猫,冲着我咧嘴笑了一下,我瞬时间毛骨悚然,我总觉得小双那一嘴白森森的牙齿,像是随时能咬进我的喉咙。 我下意思想要后退的时候,小双却说了一句:“别动!” 第七十一章胡三奇的安排 小双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难言的威慑力,顿时让我的动作停了下来。 小双再一次对着我露出笑容时,两只眼睛却带起了寒森森的冷光,也不知道究竟是要对我表示友好,还是准备在这里杀人。 我紧握着刺刀瞄向小双的时候,村长已经带着人闯进了老李家屋里:“村长,李叔死了,眼珠子都让人抠了。” “肯定是那个姓谢的干的!他就没安好心,告诉我们出去请高人,结果出去的人全都在外面了。” “要我看,他就是个祸害!” 我趴在房梁上不由得一皱眉头:从那个人话里,不难听出村长带着人过来,并不是预谋已久,而是因为村里死了人才过来找我。 他们怎么会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 小双悄悄说了一声:“你往下看!” 我没弄清小双的意思,对方就伸出爪子在棚顶上划出来一道一指长的口子,我透过那道口子刚好能看见正下方的位置。 跟村长说话的那个人就站在我下面,那人穿着一身黑布衣服,身上却背着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女人。一黑一红两道人影叠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 我看不见村长在什么地方,却能听见他迟迟疑疑地说道:“我看谢先生不是那样的人,这事儿,先别下结论免得冤枉了好人。” 红衣女人把手放在那人头顶上之后,那人继续说道:“村长,李叔的尸首就摆在那,这院子里就他跟那姓谢的两个人。不是姓谢的动手,还能是谁?” 村长道:“先把人找出来吧!你们见着人先别冲动,等问明白了再说。” “你们先在这屋里找找,试试能找到人不?” 老李家只有巴掌大的地方,没一会儿,村里人就把注意力给集中在了棚顶上。 我听见有人踩着梯子往棚顶上爬的时候,小双便调转着身子,用尾巴对着我,把我挡在了身后。 我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就这么一只小猫能挡得住吗? 事实证明,小双真的把我给挡住了,上来那人打着手段在棚顶照了一圈,像是没看见我和小双,转头就对着下面说了一句:“梁上没人。” 我听着下面的人全都撤走了,才算是松了口气,再次看向小双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小双笑眯眯的道:“有个叫胡三奇的大仙跟我说,你能帮我,不过,我看大仙的眼光不怎么样?你太弱了。” 胡三奇又在钻空子,他知道,我自己对付不了纸轿子就给我找了一个帮手。 这样一来,胡三奇并没参与我的劫数,却把另外一个应该在我劫数里的人提前给拽了进来。 我对着小双说道:“这听说过命劫么?” 小双的眼睛猛然一缩:“你凭什么说,自己是他们的命劫?” 所谓的命劫,你可以理解为命中注定的劫数。这个劫数必须有某个人或者某件事,甚至某件东西去引发。而且,引发命劫的事物并不需要有多强大,他们往往都只是触动命运的拐点,从而引发出一系列是事情,最后将在劫之人置于死地。 而且,命劫避无可避,即使你明知道自己的命劫是谁,也不能触碰对方。因为,你每一个举动都有可能是在推动命劫的爆发。 我笑了一下道:“纸轿子现在都没直接碰我,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还有,你看我的胸口!” 小双看到我胸前的红点之后,双目猛然一缩:“咒术!难怪那个大仙说,不能让死人看见你。” “这么看,你还真有可能是他们的命劫。” “他们不敢直接杀了你,只能下咒慢慢磨死你。” 小双终于是被我给带偏了,三眼蟒他们不敢动手的原因是胡三奇。 他们不知道,我跟胡三奇之间真正的关系,所以才会一步步地去试探胡三奇的底线。 他们也害怕,去承受真正激怒胡三奇的后果。 小双用爪子扒拉着耳朵说道:“你打算怎么做?” 鬼知道,我该怎么做? 我现在除了知道,那口棺材在后土庙里,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除了等着见招拆招,哪还有什么打算? 但是,这话又不能跟小双说,免得对方直接溜了,我可就连最后的依仗都没有了。 我眼珠一转反过头问道:“你先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小双说道:“当然是放出我那几个姐妹。至于,我们原来的主人,你看着办就行。” 我明显能感觉到,小双对那个阴阳先生极为不满。 “明白了!”我点头道:“你没去抬轿子,怎么会知道那顶轿子进入过我的梦境?” 小双回答道:“我们姐妹几人的心意相通。我们本身就是一胞六胎,跟我们一同被炼化的六个女孩虽然年龄不同,但也是一奶同胞,我们姐妹之间排序也是按照那六个女孩的年龄算的。” 难怪胡三奇说,炼制妖鬼的都是邪异手段,难登大雅。 原来,这六只黑猫都是用活人跟活猫一起炼出来妖鬼,难怪小双会如此凶戾! 我又试探着问道:“那个轿子里的人,是你们主人?” “难说!”小双摇头道:“主人进了轿子之后就再没露过面,他说话的声音也变了。但是控制我们姐妹的手段没变,所以,我的姐妹还是会被她驱使。” 我沉默片刻道:“小双,轿子里的人既然能控制你们,你为什么没被带回去?” 小双咬牙道:“他觉得我和大姐已经死了。” “当初,他把我们留在热泉寺墙里的时候,预定是在两个月之后把我们带走。因为,我们不饮血的话,最多能坚持两个月,时间一到,我们就会被虚弱而死。” “那人两个月没来找我们,姐姐为了救我,把她的妖力全都给了我,我才活了下来。” 难怪,双虎守门局里只剩下了一只虎,原来另外一只虎已经被活活困死了。 我说道:“那你那些姐妹呢?他们每次出来都是为了饮血?” 小双摇头道:“不是,自从他们成了轿夫之后就不饮血了。我活过来之后也不需要饮血了。我自己也说不清是的什么原因?” 看样子,是那顶纸轿改变了这几只妖鬼的习性。 我思忖片刻才说道:“纸轿子每次出来都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