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体育生,速通无限流》
1. 雨夜屠夫
下着雨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水汽,车窗玻璃上的水珠蜿蜒而下。
挡风玻璃上雨刮器频繁地来回发出嗡嗡的声音,车载广播里正报道着最近的多起连环凶杀案,提醒市民雨天出行多谨慎。
司机的手机放在支架上,屏幕上是这几个月犯下连环凶案的通缉犯照片和信息描述。
李兴业,身高190,体重120公斤,非常难对付,请广大市民如果发现线索第一时间远离再报警。
司机高大的身躯在狭小的车内有些拥挤,内后视镜上可以看到他兴奋的表情,嘴角咧着一个无法控制的弧度,和照片上的人竟是一模一样。
【初级NPC李兴业正在加载副本:雨夜屠夫】
【请在天亮之前杀死“羔羊”们,收集恐惧值,结算恐惧值>100,则额外奖励抹除真实世界身份,屠夫等级+1。】
【游戏将在5分钟后正式开始。】
就在几天前,被警方追捕得走投无路的凶手李兴业突然被一个名为【恐怖游戏】的系统选中,让他扮演游戏里的NPC去收集恐惧值。
这对一个变态凶手来说是天大的诱惑,不仅可以抹除现实世界的身份,还可以从此没有顾忌放肆的杀戮,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的猎杀游戏!!
也是绑定了系统他才明白,为什么在各种痕检技术越来越发达的现代,这几年世界各地却出现了很多无法破获的连环凶案,因为那些案件的凶手们和他一样,也都得到的系统的眷顾,并且早就完成任务抹除了现实世界的痕迹。
一想到能和那么多志趣相投的“同事”们一起研究讨论折磨羔羊的事情,他又笑了起来。
车辆后排坐着被他绑架的最新受害者,一个穿着红色格子衫的女生,格外符合这次副本【雨夜屠夫】的主题。
车辆前排后排之间专门做了隔断,座位下有信号屏蔽器,确保乘客无法向外求助,也无法干扰自己的驾驶。
下高架后是一条直行道路,会经过体育中心,也是这位女乘客原本的目的地。
车当然不会停,司机通过后视镜想要看到被绑架的羔羊痛哭流涕的场面,但没看到。她格外冷静,在手机无法向外求助且无法干扰司机驾驶后,在车窗的雾气上反写了四个字,这样能让车辆外的人看到正常字。
依稀分辨出来,是:郁媞救我。
“呵呵。”司机冷笑,车辆加速到60码,“用这样的方式向你朋友求助,你朋友根本看不到”
乘客笃定地说:“我朋友经常打球,动态视力很好,可以看到。”
随着离体育中心站台越来越近,车辆仍旧没要减速的意思,李兴业略微瞥了眼唯一在站台等着的人,是一个简单扎着马尾,穿了一身运动短装,背了个看上去就挺重的单肩包的女生。
李兴业冷笑起来,带着几分嘲讽说:“我还以为你朋友多高大强壮,这样一个女学生能做什么?被我一起杀掉吗,哈哈哈哈哈哈。”
也就只能无助地报个警,而他们在4分钟后就会传送进副本,死在那里的人会被抹杀掉所有存在的痕迹。
“很快,你朋友就彻底不记得你了。”
李兴业试图通过言语上的恐吓来让羔羊感到恐惧,这样在进入副本后直接宰杀就能得到很可观的恐惧值。但这个乘客,好像并没有那么怕,莫名有底气。
一阵奇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和轮胎在雨天里滚动的声音类似,像是谁在快速奔跑,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司机疑惑地看了眼左侧后视镜,不由瞪大了眼睛,刚才还在站台等候着的那个女生,此时竟快步追赶了过来,距离不断缩小,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已经和主驾驶平行。
“师傅!!!停车啊!!!你要拉我朋友去哪里!!!”扎着马尾的女生追赶得很轻松,身上还有一个单肩包负重,以及一把被风吹得已经翻起来的伞。
“……”李兴业愣了一下,余光扫了眼仪表盘上的车速,60码没错啊!
他脚下继续加油门,仪表盘指针从60缓缓上升到80,李兴业嗤笑一声,人怎么可能和汽车比速度呢。
“师傅!!停车啊!!你怎么还加速呢!!”拍打车窗的节奏更快了,高马尾的女生扔掉了手中的大阻力雨伞竟也提速,依旧保持着平行的状态。
而那个看上去就很重的单肩包,却还背在她的身上。
这让一直得意洋洋的连环杀手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是干体力活的,更明白负重奔跑的难度有多大,而且还在持续加速中,再次追平了汽车!
拍打车窗的声音激烈急促,格外固执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师傅!!停车啊!!你要拉我朋友去哪里!!”
李兴业心跳不断加速,被警察追捕时都没有这样的恐惧,因为这人的表现已经超过了“人”该有的极限。
尤其是在绑定了【恐怖游戏】系统后,他第一反应是自己遇到了规则怪谈,如果不回答就会被一直纠缠,如果回答了,更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
“你朋友,是怪物吗?”李兴业喃喃自语。
后排乘客平静地说:“她是体育生,练过长跑。”
刚才是经常打球,现在又说练长跑,哪有体育生能样样精通的!李兴业不希望在副本加载期间出现任何异常,追车的这个人太怪异了。
他一咬牙猛踩油门,从80猛飙到120码,就不信还甩不开了。
是的,一般人肯定是无法追上一辆时速120的汽车,但人与人的体质是不同的,不能一概而论,何况郁媞是个体育生。
司机时刻盯着后视镜里的情况,只听到她喊着什么友谊啊羁绊啊,就一边开始卸负重一边提速,从那个沉重的单肩包里不断挑拣东西扔掉,一个自行车头盔、一副泳镜、一双滑冰鞋……
似乎体育运动涉猎极广。
在他震惊的时候,那句熟悉的话伴随着激烈的拍打声再次响亮地在耳边出现,这时的车窗玻璃甚至出现了一丝裂痕。
“师傅!!停车啊!!你要拉我朋友去哪——里——!啊!!”只见那个怪异的女生用手肘对准车窗玻璃角落用力砸上去,顿时窗户破裂炸开,洒了他一脸的玻璃渣。
他庞大的身躯在车内显得几分拥挤,满脸横肉,凶恶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恐惧:这女生绝对不是正常人!!
对方在看见了他的样貌后总算有点诧异,惊呼一声:“你是那个通缉犯!?”
李兴业没有搭话,没有要停车的意思,喃喃自语念叨着:“还有1分钟,只要1分钟……”就能摆脱这个怪异的女生了,等进了副本,一定狠狠折磨她的好友,以及其他的羔羊们,把现在失去的面子找回来。
然而,那个扒在车门上的怪异女生像是突然听到了什么,也自言自语了一声。
“什么游戏?”
李兴业惊觉,这个怪异的女生在系统扫描档案时离自己太近,恐怕也会被拉进副本之中,会是个棘手的羔羊,得赶紧摆脱。
前面一个拐弯,他非但没有减速,还用力打死方向盘,一个甩尾将郁媞摔得老远,重重横撞在路灯上。
这么大的力道横撞上去足够将人的脊椎折断,但郁媞是个体育生。
所以,路灯弯了。
雨天路滑,高速拐弯的车辆毫不意外侧翻在路边,后面油箱不断有油泄露出来,在雨天潮湿的地面更快地扩散开,灯光下可以看见汽油淡淡的五彩斑斓的色彩。
【游戏将在10秒后正式开始】
李兴业被挤在侧翻的车内,听到倒计时的同时也看到那个被甩飞的女生就快速且完好无损地站了起来,还小跑过来打算救她的朋友!!
【5、4、3、2、1……】
随着倒计时的结束,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
仍旧是一个雨夜,不再是寻常的道路上,而是一个有着密集老旧建筑的陌生地方,是他精心挑选设计符合屠夫身份的场景。
侧翻的车辆也消失不见,他也已经换了一个形象。
光着膀子,外面一条黑色的防水皮围裙,一幅黑色防水手套、黑色雨靴,头上还戴了个微笑鬼面具,手里拿着一把沉重锋利的杀猪刀。
雨夜屠夫的,屠夫。
后座被绑架的乘客昏迷过去,李兴业单手就将人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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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像举着一块即将切割的肉,阴冷的视线向着那个怪异的体育生投去,另一只手里的杀猪刀指向她,似乎在说:马上就到你。
在游戏副本里,在系统的加持下,他不认为一个体育生能是自己的对手。
她个头看着一米七,或许在普通人里不算矮,但在他高190重120kg的魁梧体格对比下,根本不值一提。
“放开我朋友!”那个体育生非但没有被周围的场景和他现在的恐怖形象吓到,反而更加愤怒地冲过来。
屠夫才重拾的信心被迎面快速跑过来的气势给压住,她为什么不逃!她应该抛下朋友扭头就逃,尖叫着逃跑,在雨夜的巷子里乱窜,最后被他逼到角落求饶!
看着快速靠近自己的体育生,屠夫心里逐渐升起一种怪异感觉,出于凶手的敏锐,认定不能让她再靠近了。
屠夫低吼一声,将手中杀猪刀向着郁媞投掷过来,刀巨大的重量在空气中发出呼呼的声音,直直地向着她的脑袋砸去。
任何一个普通人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都无法轻易躲开,只需要被刀擦碰到一下,非死即伤!
就在他等待惨叫时,却看见她左脚膝盖一弯,右脚打直,一个滑铲躲过杀猪刀,同时双手向上抓住了刀柄,高举着刀继续借着滑铲的力向前冲过来。
一击滑铲精准踢中他的脚使得他向前摔倒,脆弱的胸口、腹部全部向下迎着刀刃。
滑铲快速掠过,锋利的刀划开皮围裙,一阵剧痛从胸口一路到腿,他感觉腹部一空好像东西都掉了出来,庞大的身躯已经重重砸在地上,大量的血水以他为中心快速蔓延。
鼻子里可以闻到自己浓重的血腥味,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脸上,周围一片寂静。
他侧脸贴着地面,不甘心地看向那个怪异的女生,明明都已经进到副本了……只要通过这次任务就能……就能再无后顾之忧了……她到底是什么人!!
夜晚的路灯照射在她头顶,背对着光看不清面容,这样被人俯视居高临下的视角,屠夫感觉到一种无能为力的宿命感,仿佛就注定要消亡在这,结束他的罪恶。
周围一片寂静,只剩雨声。
郁媞从愤怒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看着手里沾满血的杀猪刀立刻扔到一边。
“嘶……你还活着吗?”郁媞用脚踢了踢屠夫的胳膊,没有动静。
反杀屠夫虽然有点心理压力,但现在不是纠结正当防卫是否担责的时候,她转身先去查看好友的状况。
“龚莉!醒醒!”郁媞扶住昏迷的好友,没多时对方就睁眼醒了过来。
郁媞连忙就追问:“这怎么回事你知道吗?那一串声音你有听到吗?”
龚莉愣了一下,她从侧翻开始就昏迷了过去,此时脑海里才刚响起郁媞所说的声音。
【游戏正式开始。】
【游戏副本:雨夜屠夫】
【正在为新玩家分配角色……】
【您的身份是:待宰的羔羊。】
【存活到天亮,则游戏闯关成功。】
【游戏开始后请勿离开场地,后果自负。】
【当前幸存羔羊10/10】
龚莉揉了揉额头,扶正歪斜的眼镜,说:“听到了,看样子我们是进入到了恐怖游戏之中,要躲避屠夫的追杀。除了我们应该还有8个玩家,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们最好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观察观察。”一边说着掏出手机看了看,“果然还是没有信号,现在是晚上10点,离日出还有很久的时间,最好能先确定屠夫的位置,了解清楚对方的战斗力,如果可以的话联合其他玩家或许能有一战之力。”
“呃……”郁媞想了想,视线落到边上。
龚莉顺着视线看过去,一个庞大的身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由于副本BOSS:屠夫,已死亡,当前副本开启结算,恭喜玩家存活。】
【下一轮副本将在三天后开启。】
【是否接受下一轮副本邀请?】
【是】【否】
副本内的其他玩家:??????
诶不是,副本不是才刚开启吗?
2. 现实:疑云
神秘不知名的地方,一些黑色的身影讨论着事情。
“新同事还没入职呢,怎么就死了。”
“本来还挺看好他的,这些年随着悬案变多,警力侦查上升,能系统找上他前没被捕都是有点本事。”
“我看他也不过就是蛮力而已,这不是随随便便就死了。”
“——”
“什么声音?”
“哈哈哈,是我们主神破防了。”
“主神,下次挑点像我们一样有能力的人吧,我早就说力量派该淘汰了,哈哈。”
无声的、灰色的、诡异的光,像无形的视线,悄然落下。
郁媞站在路灯下,小麦色的皮肤因暖色的灯光衬托出一种更热烈的色彩感,在冷基调的雨夜里透露出迥然不同的生命力。一米七的个头因淋了雨使得纯棉的运动短装更服帖,显出几分精瘦,手臂和腿部的流畅线条则很明显是经常锻炼的结果。
“咚——”地一声,她生气地捶在路灯杆子上,看上去并未用多少力气,铁质的杆子顿时凹陷进去弯曲了一些,骂骂咧咧道,“什么破系统,怎么还有下一轮。”
脊背无端一寒,她像是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黑漆漆的天空什么也没有。
“龚莉,你选哪个?”郁媞询问了一声,但周围静悄悄地,视野范围也只剩下路灯下这一片方寸之地,眼前仅有【是】【否】的选项等候她的选择。
好友龚莉是个理科生,对超越科学的东西充满了兴趣,如果选择了接受下一轮却没有自己在,像今天这样子的危机恐怕是凶多吉少的。
万一自己选了是,龚莉却没有选,那也是不担心的,她相信自己能够面对绝大多数的危险。
为了确保好友的安全,郁媞选了【是】
在完成选择后,眼前的黑暗快速退去,回到了传送进副本前的那个瞬间。
下着雨的夜晚,细碎的风吹在跑了一路出了汗的身体上有些冷意。只是,进副本前眼前不远处侧翻的车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小电驴,好友龚莉就摔倒在小电驴边上,还是昏迷的状态。
原本在汽车前排的通缉犯,此时没了踪影。
“……?”郁媞只愣了一下就上前查看情况,“龚莉,醒醒,你还好吗?”
龚莉头上有一道被划伤,不像是摔下小电炉时的擦伤或者碰撞,就是那辆消失的出租车侧翻后被玻璃划伤的。
昏迷的龚莉悠悠转醒,睁开眼逐渐清醒,第一句却是问:“你选了什么?”
“嘿嘿。”郁媞向来乐观,笑了一声对好友的重点感到无奈,说,“我猜你肯定选接受,我就也选了接受。”
龚莉点点头,虽然受了伤,但眼睛里闪烁着新奇充满求知的炽热情绪,她正了正摔歪的眼镜,说:“这种超出现有科学理论的东西,我想没有一个理科生可以拒绝。”
那系统副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尚不明确,未知令人恐惧,但也有着令人想要一探究竟的致命吸引力。
不过那也得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遇到通缉犯的事情报警告知。
郁媞拿起电话,信号正常,只不过时间仍旧是晚上22点。
两人一边打电话报警一边往不远处的公交站台去避雨。
“你说,我们会不会是穿越了?”郁媞突发奇想,兴许是穿越到了几周前,那时候雨夜连环案还没确定凶手,自然也就没有通缉令。
龚莉否认了这个说法,她刚才已经搜索过现在的时间,年月日时分秒,都和她们手机上是一样的,都没有任何问题,就是她们认知中的“今天”。
两人沉默地在车站等着,大概10分钟后,就看见两辆警车闪着灯开过来,后面还跟了一辆救护车。
车上下来好几个警员严阵以待,其中走在最前面的两人甚至都拿了枪,警惕地环顾周围情况,且快速到小电驴翻车的位置周围去调查痕迹。
领队的警察大概了解下情况,对郁媞说:“你朋友最好还是住院观察一下,心理治疗师我们来联络。你能联络到她家人吗,我们可能需要你先去局里做下简单的笔录。”
“我没事,伤得不重,可以一起去做笔录。”龚莉不肯上救护车,在她的坚持下只在救护车上简单包扎了一下,就坐上警车一起往总局去。
雨夜连环案件是近期的特大案件,有人提供凶犯线索,自然各部门高度重视,交警队那边也很快调取监控提交了上来。
当两人走进总局的时候,局里警员们都已经把监控反复看了好几遍。
监控视频里显示,是那个穿红色格子衫的女生小电驴拐弯失控,那个高个子穿运动装的女生在后面追车,然后雨天路滑发生了侧滑,小电驴摔倒在地导致了格子衫女生受伤。
整个过程,和雨夜连环案有什么关联吗?
唯一奇怪的是,视频存在2秒顿卡,不过应该和这关系不大,晚上22点全路段线路都出了问题。
两位报案人被安排到了宽敞明亮的调解室内,一名长相大气说话温柔的警员递来两杯温水先舒缓情绪,然后才开始询问报案的具体情况。
一名姓周的队长站在边上旁听,直接开启正题,说:“我们已经调取了监控,只看到你们骑车滑到的画面,监控里甚至没有第三方出现。你们报案说是被雨夜连环案凶手绑架,能说说凶手的情况嘛?”
郁媞说:“就是警方发布的特级通缉令上的那个人,李兴业,身高190体重120kg,非常的壮,绑架人的时候装成出租车司机,本职工作应该是个屠夫,穿着像电视上那种黑色皮围裙。”
她表情严肃认真,看不出任何撒谎的痕迹。
周队又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信息的。”
“就是从你们的蓝底白字通告啊。”
“嗯……”领队沉默了一下,说,“能再具体一些吗?”
龚莉眉头紧皱,事情发展非常不正常,犹豫该怎么阻止郁媞陈述事实。
郁媞格外认真地描述着自己从警方通报得知的信息,包括但不限于凶手的杀人动机、诱骗受害者的套路、残留的指纹鉴定情况、线索的推演逻辑,以及通缉令上的照片形象和外形文字描述。
一开始,警员还做了详细的记录,随着她说的越多,下笔的频率却越低。
到最后,警员将笔放下,看了看周队,最终视线落在郁媞身上,说:“这个案件,我们没有发现任何指纹、毛发、皮屑,嫌疑人的画像也一直没有范围……就和……和这些年的连环悬案一样,你这些信息来源,是哪。”
郁媞愣住,询问能否使用手机,得到允许后她搜索了一下雨夜连环案,从案发时间和受害者的情况可以确定,是同一个案件。只不过,记忆,准确说是就在至今的认知中,这个连环案件都是班钉钉上已经告破,通缉令发下去,只等缉拿归案。
而现在,整个网络没有任何对案件线索的讨论,包括那些最爱挖掘凶手苦衷、原生家庭的媒体,都是一篇相关文章都没有。
这个案件的热度非常高,因为是这些年来全球唯一一个最有希望缉拿凶手结案的连环案。在李兴业的特级通缉令颁发的当天,还冲上了全球热搜榜。
是的,全球。
在痕检技术日益精进的现代社会,面对犯案难度最高的连环案件,这几年全球警方竟一个连环案都没有告破,那些凶手手段残忍还能不留下任何线索,全部都是完美犯罪。这显然不合理,但事实就是如此。
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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媞心头一惊,难道因为李兴业在副本里被她反杀了,所以在现实世界就不存在了?
那么,原本已经要尘埃落定的连环案,却因为自己的行为变成了悬案?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郁媞把从追车到滑铲的详细情况道来,试图说服警方就是存在这么个凶手,只不过他死在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就是这样,我们遇到了恐怖游戏系统,它通过一些手段,改变了世界。”
“……”周队双手用力抹了自己脸一把,看向龚莉确认问,“你们一起经历了恐怖副本,然后她为了救你,杀了一个人?是这个意思吗?”
一直沉默的龚莉突然发怒,把手里的温水泼向郁媞,故作一副崩溃的样子,说:“我受不了了,整天把你看的科幻电影当真!我说了是假的是假的,你还报警!我要是因为报假警受了处分,会无法毕业的!”
郁媞有一瞬间愣住,怎么了?难道龚莉也不记得刚才的事情了?但她又好像在给自己使眼色。
郁媞没理解使眼色的意思,抓住龚莉的手,说:“我们经历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呀!”
两人因此争执起来,郁媞看上去还是以解释为主,龚莉一直大声地激化矛盾,强调好友记忆混乱把电影情节当真了,而且是长久这样,不是一天两天。
周队深吸一口气将两人劝开,只好安抚说:“好了好了,考虑到你们可能摔伤了,记忆有些混乱,还是多休息比较好。那什么游戏副本,我们要是有发现,再联系你们,留个号码就回去吧。”
郁媞听着这个意思像是接受了报案,便问:“那能给我个报案回执吗?”
“……”周队没接话题,掏出一把车钥匙,打开了调解室的门往外走说,“还在下雨,我送你们回家吧。”
郁媞没立刻起身,又看向做笔录的警员,问:“那能给我个报案回执吗?”
做笔录的警员有些为难,周队刚才就是一句安抚的话,被系统传送去恐怖副本这种事情根本没法立案嘛。只好也跳过话题,说:“你们先去大厅等着吧。”
走出大厅,看到周队满脸无奈和接警前台员在吐槽,说:“现在年轻人精神状态都堪忧,科幻片看多了说进到个恐怖游戏逃生,通缉犯还被她杀了,服了。”
然而听到这话的前台警员若有所思,说:“那天你不在,老严说要是有人报系统、副本、恐怖游戏这些关键词的案件,就找他去。”一边说着看向走廊东边。
“还有这事?”周队大为震惊,下一秒,表情恢复正常,说,“现在年轻人精神状态都堪忧,科幻片看多了说进到个恐怖游戏逃生,通缉犯还被她杀了,服了。”
前台警员听到重复的话,竟没有半点诧异,而是正常接话说:“是吧,现在学生也不容易。”
郁媞大步走上去,说:“诶不是,你们刚才说恐怖副本的案件,可以找一个叫老严的警官!”
周队和前台警员皱眉端详了她一下,说:“我们局里没有姓严的警官。”
“……”郁媞和龚莉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时,办公室里走出来一名文职警员,疑惑说:“咦,东边那杂物室什么时候空出来的,老说位置不够呢,我把设备搬过去了啊。”
接警前台警员接话,说:“我看那里都是些硬纸板,给回收了。”
在警察局里有一个放满了没用硬纸板的杂物室显然非常不合理,但整个局子内没人感到奇怪。结合他们刚才的对话和所指方向,空出来的那个办公室应该就是在上一秒消失的“老严”的。
而且有极大概率和李兴业一样,是死在了副本里。
两人互相看了看,她们没有受到这种变化的影响,是否因为活着从副本回来了?
3. 血夜屠夫
事情发展已经超出认知,郁媞没有再问下去。
周队去把车开到门口,让两人上车,送她们回家去。郁媞站在车门外没有上车,说:“报案回执还没给我。”
“……”周队叹一声,去登记了一份回执。不过报案内容肯定不是写有人被传送进了副本,而是写,有人在摔伤后坚持称被传送去了恐怖副本。
拿到了报案回执的郁媞这才上了车,和龚莉一起回去。
两人都不住校,在离体育中心3公里的一个小区合租了个两居室。
周队将两人送上楼确保她们安全到家才离开,走之前交换了联系方式,语气沉重地说:“如果你们真的有线索,又不方便讲线索来源才编的故事,我也能理解。这个案件牵扯到5个无辜受害者,所有人都希望能尽早破获,如果想明白了,可以再联络我。”
尽管如此,也说明他始终没有半点相信“恐怖副本”的意思。
郁媞和龚莉目送周队离开,沉默了很久,视线扫过小区一栋栋高楼。
夜晚的小区,可以通过一扇扇亮着灯的窗户来判断入住率,还可以通过两了几盏灯判断家中有多少人。
这个点亮灯的窗户不多,毕竟熬夜的是少数人。却不知为何,看着那些黑漆漆的窗户,感觉到一阵阵的死气。
即使是每天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印象里也没有整个小区灯火通明的时候。
郁媞皱眉说:“以前我一直觉得是小区入住率差,现在看那些黑漆漆的窗户,很难不联想。”
发生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哪怕已经快凌晨,也没有半点困意。
郁媞又问:“对了,刚才在局里,为什么非要我认是科幻片看多了,我一个人报案他们不信,你一起说,没准能多一分相信。”
龚莉说:“连警方都不知道的凶手作案细节,我们却知道,而真凶又被抹除了存在痕迹,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看待这事。”
“……”郁媞点头表示明白了,那她们就成了最有嫌疑的人,且因实话最假,根本无法洗脱嫌疑。
下一次副本开启时间是三天后,这个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其实也就一眨眼。
比起龚莉的严阵以待在网络上疯狂找线索,郁媞显得淡定许多。
对郁媞来说,世界上就没有力量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一定是力量不够。她纵观自己从小至今,就没有过力量不够的时候。
第二天的时候郁媞收拾了背包要出门,说晚一点回来。
“你要干嘛去?”龚莉随意问了声,为了更好应对未知的副本,她甚至向实习公司请了假。但郁媞却打算正常去学校上课,这会儿又变了主意不知道去哪。
郁媞说:“昨天下午在体育中心的时候,我队友肌肉撕裂送医院了,今天去看望一下。”
“队友?你进什么队了?”
“不是,是上周学校拔河比赛的临时队友,一起在体育中心打球。”
“……”龚莉没再说话,郁媞就是这样奇怪的人。因为一些特殊原因,郁媞无法参加大多数比赛,也就没有进任何的体育队伍,那么就无法拥有常规定义上的“队友”,也因此,郁媞常自己定义队友。
有一回她出门逛街路见不平仗义相助,还给人垫付医疗费,无偿照顾了一天。问起原因,郁媞说那人是队友,买限量的时候一起排了一小时的队的临时队友。
郁媞出门后,不到三小时就回来了。
她眉头紧皱,感觉憋了一肚子的气,她把背包往沙发上一扔,说:“也消失了……班级名册里没这人了,同学都不记得了,他妈妈在医院工作,我去询问……她说她和丈夫一直是丁克主义,自然也不认识身为同学的我。”
存在的痕迹消失不见,也就意味着那位同学,死了。
郁媞很不高兴,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了连环凶手消失不见,让本该破获的案件成了悬案。另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因为遇到了副本又活着出来所以现在能发现认知的变化异常,那是否意味着,在此之前的自己,脑海里的记忆也被反复修改过多次从未察觉呢?
她神情晦暗,想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父母,是否也是受了副本影响,她才没有他们的记忆?
之后两天郁媞就没回学校了,也没在家里和龚莉商量对策,动脑筋的事情交给龚莉就行,她在体育中心疯狂锻炼,能多一点力量是一点。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系统所指的三天后。
夜里,郁媞在家中练习仰卧起坐,龚莉还在电脑前查找资料,如果这几年的无解悬案和系统有关联,就意味着系统已经存在很久,那从概率上来说,肯定存在其他幸存的玩家,但翻找了三天,网络上没有任何相关信息。
手机上的时间一点点变化着,此时是21:55分。
【正在读取副本】
【游戏将在5分钟后正式开始】
5分钟,非常短。
等待的时候却显得格外漫长,让人内心急躁不安,天然就对即将要前往的地方带着少许恐惧。
时间缓慢溜走,来到最后的倒计时。
【5、4、3、2、1……】
【游戏正式开始。】
【游戏副本:血夜屠夫】
【正在为新玩家分配角色……】
【您的身份是:逃窜的羔羊。】
【存活到天亮,则游戏闯关成功。】
【游戏开始后请勿离开场地,后果自负。】
【当前幸存羔羊10/10】
格外熟悉的内容还没来得及惊讶,眼前景象又发生了变化,竟是再次回到那一个雨夜,那一个有着很多老旧建筑的地方。
郁媞还躺着在做仰卧起坐,龚莉盘腿坐,电脑还放在膝盖上。
雨水淋在身上有些冷意,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雨水似乎有淡淡的红混杂在里面。
龚莉担心电脑被淋坏,立刻就起身往边上建筑的屋檐下跑,雨水模糊了眼镜看不清路,脚下被一个东西绊倒。幸好郁媞反应极快,一个滑铲过来在下方扶住了她,另一只手接住了笔记本电脑。
两人视线看向地上绊到的东西,不……不是东西,是一个人。
一个体格庞大、侧着脸趴在地上、身下流淌的血不断被雨水冲刷蔓延开的人。
“……”两人深吸一口气,对眼前情况更感到困惑。
郁媞环顾一圈,视线落在触手可及的路灯杆子上,与肩膀平行的位置有一个凹陷下去的小坑,是她在上一次副本里不小心打到的。
一样的街道、一样的建筑、一样的路灯杆子。毫无疑问,这和第一个副本的场地一模一样,什么都没变,她们的初始位置没变,地上躺着的屠夫也没变……
可是,屠夫死了不就代表副本该结束了吗?还是说,李兴业这个屠夫死了,会有其他屠夫?
龚莉抱着笔记本电脑到对面旧仓库的屋檐下躲雨,郁媞用脚踢了踢屠夫,没反应,就蹲下在他的兜里翻了翻,翻到了一串钥匙。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杀猪刀上,三天前,她就是用这把刀反杀屠夫的。
因不知道这一次副本的情况,郁媞将杀猪刀捡起来拿着,还能防身用。
就在她转身拿着钥匙走向旧仓库的时候,屠夫的眼睛倏地睁开,充满了狠毒与阴冷的视线死死盯着郁媞的背影。
【检测玩家强度超标不符合新手NPC难度,已无条件为您复活,重新进行考核,任务不变。】
【您获得试用buff:血怒。血量x10,耐受x10,无法轻易被杀死,请加油收集恐惧值哦!】
给屠夫的系统提示声,玩家自然是听不到的。
李兴业觉得自己又可以了,是时候让那个怪异的体育生付出血的代价了!屠夫将怨恨与怒火纠集,在系统的帮助下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势必要做自己副本的主宰,让恐惧席卷再次被拉进副本的玩家们。
但他此时,选择蛰伏,等待时机。
郁媞拿到钥匙后就跑去尝试打开仓库门,一把把尝试终于听到了锁被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是“哗啦啦”往上掀卷帘门的声音,巨大声响穿透过雨幕,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长久不用的旧仓库,地面也是一层灰,一串清晰可见的脚印从仓库中间通向角落的杂物堆,非常明显地指向,里面藏着人。
还没等郁媞询问,藏着的人已经通过杂物缝隙确定开门进来的不是屠夫,连忙先出声示意。
“有人有人,我是好人。”随后拨开杂物走了出来,是一个穿着白大褂,口袋里装满了圆珠笔的医生。
仓库内三人皆是沉默一阵,仍旧是那位医生先开口,不确定地问:“副本刚开始,你们已经找到了仓库钥匙,你们应该也是老玩家吧?”
“……大概,是吧。”郁媞不确定地回答。
得到答案后,那位医生又追问:“你们以前遇到过刚进副本就结束的情况吗?三天前是我第二次副本,但刚进副本不到3分钟,就直接结算了。”
“咦?”郁媞思索道,“你是说,你上一次副本,是【雨夜屠夫】?”
“难道你们也是?”
“是。”郁媞点头,解释说,“副本快速结算,是因为我们把屠夫反杀了。”说到这事,郁媞还是因为连环案成了悬案而耿耿于怀。
“……?”
经过分析,三人认为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导致上一轮副本的人得重新来一遍,所以猜测这次的10个玩家,应该就是上一轮相同的10个玩家,毕竟他们连初始位置都和上次一模一样。
旧仓库内的灯泡线路不太稳定,有些闪烁,令人感觉心里发毛。
三人简单认识讲了讲各自的情况。
这位穿白大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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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名叫薛益,是一名医学规培生,这是他的第三次副本。在他的第一个副本时,好友因为救他死去了,他在别老玩家那得知,如果拒绝下一次副本的邀请,就会被清除记忆,所以他接受了下一轮,为了记住好友。
回到现实世界的他也遇到了和郁媞她们一样的问题,自己的记忆认知和别人不一样。除了他,再没人记得那位死在副本里的朋友。
郁媞听后琢磨道:“拒绝下一轮邀请会被清除记忆,那万一某天又莫名其妙进了副本,自己也不知道啊。”
“嗯,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直面恐惧的勇气。”
郁媞双手抱臂很是不悦,视线穿过雨幕落在趴在地上的屠夫尸体,说:“这样不公平,凭什么连环杀手死在了副本里,却能将罪恶一笔勾销呢?”
“什么?”薛益视线顺着看过去,问,“那边的是……上一轮副本的BOSS?等等,雨夜屠夫……三天前雨夜连环案突然就成了悬案,他是特级通缉李兴业?!真的死在了副本里……你?你怎么办到的。”
郁媞不觉得是什么厉害的事,说:“哦,因为我从小练体育,体质特殊,所以不论灵敏还是力量,都比别人强。”
“……”薛益觉得这个解释,相当勉强。
既然雨夜屠夫的屠夫已经死了,为什么会再次来到这个副本呢?
医学生有不好的预感,说:“我过去确认一下生命体征。”
郁媞和龚莉都不认为单独行动是明智的选择,因此将笔记本电脑放在仓库里后就一起过去查看情况。
外面雨还在下,淋在身上更冷了些。
判断一个人是否死亡不能仅仅以是否动弹为标准,医学生自然是比普通人更专业,他半跪在地双指按在颈部大动脉,出于职业特性,发现对方竟还活着,第一反应是惊喜。
“他还没死!”惊喜完了想起来这人是屠夫来着。
郁媞连忙说:“能救吗?别让他又死了!”如果是因为死在副本内才让案件成了悬案,那么让屠夫活着,等到天亮后是否也会回到现实世界?那不就可以走正常流程,让他被判刑,给受害者家属们一个交代了吗?!
自己也不用有间接造成悬案的心理压力了。
三人一合计,都认同救治屠夫的选择,他失血过多,伤口非常大,怎么看都是没有杀伤力的。而且换个角度来说,副本BOSS肯定知道更多关于副本的事情,是个不错的情报源。
就在他们准备将屠夫拖去仓库治疗的时候,听到一阵小跑过来的声音,心头一紧,以为是新一轮副本出现了新BOSS,却响起一个火药味十足的声音。
“喂!你们是节目组工作人员吗?这个什么副本怎么回事,整蛊综艺也得本人同意才行吧,这不就是绑架吗?把你们领导叫过来,怎么回事呢!!”
循声看去,是一个有些年纪的中年男人,来势汹汹直接认定了这是综艺节目,把他们三人当成了工作人员。
从这人的言语反应来看,是个纯新人。但按照之前分析是副本重新来一遍的话,那么他就是上一轮快速结算后,选择了拒绝被清除记忆,结果又回来的,老新人。
这人脾气看着就很差,略有体格,万一起冲突,龚莉和薛益完全不是对手,郁媞便主动迎上去两步交涉。
她手里还拿着防身的杀猪刀,解释说:“我们不是节目组的人,是你的临时队友,你脑海里应该有听到怎么一回事,我们得合作活到天亮。不过目前来看是很安全的,屠夫失去了行动力。”
中年男人根本不听,视线落在郁媞的杀猪刀上,冷哼一声说:“哦,你扮演屠夫是吗?”仔细打量,也就是个个子略高些的女学生,便露出痞痞的笑容歪着脖子挑衅说,“来啊,砍下来啊,刀也不知道做像一点,都漏红药水了。”
郁媞后退两步,她手里的可是非常锋利的真刀!
然而看到她后退,更觉得是节目组的实习生被自己的气势吓到,反而更嚣张地去夺刀往自己脖子撞,说:“来啊,砍啊,砍啊。”
这人有毛病吧!郁媞为避免这人撞刀自杀,干脆将杀猪刀往身后扔去,仔细与他解释目前的情况,奈何对方就是不信。
就在中年男子和郁媞无理取闹的时候,地上的屠夫缓缓收拢了五指,杀猪刀就被扔在边上触手可及的位置。
而龚莉和医学生都紧张地站在郁媞身后,三人都是背对着屠夫。
得到了系统增强buff的李兴业感觉自己更加强大,蛰伏一阵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要把这些该死的羔羊都剁成肉泥!尤其那个小麦色皮肤的体育生,杀了还要嚼碎她的骨头,吸干她的血!
他一手拿起杀猪刀缓缓站起来,雨声很好地掩盖了他行动时的动静。
“砍啊砍我啊。”中年男子还是一副侧着脑袋递过来为难实习生的心态,也因此没能看到郁媞背后的情况。
4. 血夜屠夫
屠夫抡起锋利沉重的杀猪刀直直向着那个可恶的背影劈去,他用尽了所有力气,脑海里已经想象到一刀将她劈成两半的画面。
可怕的力量劈开空气时都能听到“呼”的声响,瞄准了她的肩膀砍下,不直接致命但相当痛苦,并且肩膀受伤能够有效限制反击能力,就要让她痛苦绝望地死去!
“谁!”然而,人与人的体质是不同的,当处于危险环境时为保护队友而激发潜能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察觉到身后空气细微的变化,郁媞已经拽着龚莉和薛益闪避到边上,同时回头看去。
见那身上有着一个从胸口开始类似于对称轴的巨大伤口的屠夫,此时惊稳稳当当站立起来,腹部脱出的肠子像是腰带一般无所谓,随着他身躯移动,竟还能看到悬在腹部的胃和上方的肋骨。
他面目狰狞着狠狠将刀劈下,重重砍在了那个求砍的中年男人身上。
“啊——”一声凄惨的痛叫声响起,一条手臂连着肩膀被斜切断裂,杀猪刀卡在他的骨头里,霎时间血流如注。
郁媞立刻脱下外套上前想要按住对方伤口减少血液流失,但对方已经被这突发情况下破了胆,扭头就跑,跌跌撞撞血流了一地。
在她试图帮助受伤的中年男人时,屠夫快速扼住郁媞和医学生的咽喉,像提小鸡仔一样将他们提起来。
郁媞转身看到此情此景,立即以专业分析当前情况,龚莉47kg,医学生58kg,屠夫的身高190体重120kg可以说是很强壮,但双手平举这个重量还是很难,更何况举过头顶!
考虑到这是在恐怖副本内,屠夫能够比常人拥有更大的力气也合理,更何况,他都死而复生了,力气已经不是需要纠结的事情。
“放开他们!有本事冲我来!”郁媞十分愤怒,临时队友虽然脾气差素质低,但她身为一名体育生,常将奥林匹克体育精神铭记在心。
公平!团结!互助!理解!绝对不放弃任何一个队友!
被系统复活加强后的李兴业愤怒大吼了一声,声音嘶哑却响亮,听在耳朵里格外难受。
他将两人高高举过头顶,说:“不管你是体育生,哪怕是运动员,也都会被我杀死!没有人能够阻止我成为天堂的一员!”
郁媞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皱眉怒斥道:“神经!要上天堂你直接死不就得了!不对,你一个连环凶犯还想上天堂,下地狱还差不多!”
屠夫更加愤怒,气得将手中两人甩开,一个甩在卷帘门上发出巨大声响,一个被甩进仓库的杂物堆好歹也是有个缓冲。
屠夫气急败坏扑向郁媞,恨不得将她撕碎。然而郁媞站在原地没动,顺势拉住对方的胳膊,一个过肩摔将吨位远大于自己的屠夫抡出一个完美弧度重重砸在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才找回信心的屠夫眼中再次出现了恐惧,轻易就能将被系统强化过的他摔倒在地,这人到底是多可怕!!
他缓缓站起来,扭头就跑,决定先去把杀猪刀拿回来,有了趁手的武器才能更好的杀戮。
“……”被摔得有些懵的医学生看到屠夫逃跑这一幕更懵了,也算是明白上一轮副本是怎么速通的了。
郁媞查看了一下龚莉的情况,好在卷帘门韧性足化解了不少力气。确认好友和新认识的临时队友都安全后,郁媞知会一声,说:“我去追捕他!一定要让他活到离开副本!”
薛益深深吸气,捂着撞得发痛的脊背难以置信地问龚莉:“你朋友……是怪物吗?”
龚莉依旧淡然,推了推眼睛说:“当然不是,她只是个普通体育生。”
寂静的街道上是密集的追逐脚步声。
“你别过来!别过来——”中年男人惊恐求饶的声音回想在密集的旧建筑环境里,每一声都凄厉无助。他彻底信了恐怖副本一事,可为时已晚。
在屠夫和那个中年男人拉近距离,郁媞也紧追屠夫过来拉近距离。
眼看着中年男人快要被追上,前面还退无可退没了路,被一面铁丝网墙拦着。墙外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
中年男人惊吓到了极点根本来不及思考,二话不说踩着网孔就要翻墙过去。
同时郁媞追赶过来,一个滑铲冲向屠夫。
就在屠夫手快要拽到中年男人脚的时候,郁媞一击滑铲踢中了屠夫的脚将他绊倒在地,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给中年男子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呼呼——”翻墙过去的中年男子不断喘着粗气,突然一阵极其阴冷的感觉包围,淋在身上的雨水开始有了灼烧感,碰到就是血红一片,伴随着一阵阵腥臭的气味……
“啊——啊——”中年男子发出凄惨的叫声。
同时,所有玩家都收到了相同的系统提示。
【当前幸存羔羊9/10】
【游戏开始后请勿离开游戏场地,后果自负】
铁丝网外是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剩下。
擅自离开游戏场地的后果已经显而易见,想要安全回到自己的世界没有投机取巧的可能。
活到天亮,或者屠夫被反杀。
郁媞的视线还停留在铁丝网外的漆黑一片,虽然这中年男人脾气差素质低还莫名其妙挑衅人,但他们在这个副本里是要共同求生的伙伴呀!
公平、团结、互助、理解,决不放弃任何一个队友。
摔倒在地的屠夫缓慢挪动着身躯再次站了起来,身后的灯光将他影子往前拉长。
郁媞也站起来缓缓转身,看见被她滑铲重伤了两次的屠夫竟还能稳稳当当站起来,而且还是在有着那么一条大伤口的前提下。
“这游戏根本不公平!”郁媞愤怒地说,“凭什么让一个连环案的凶手死而复生!凭什么还会将这么多无辜的人送进副本来让你杀?”
想到刚才屠夫念叨的天堂,是啊,可不是嘛,这个地方不就是罪犯的天堂吗?被他杀死的人会从现实世界抹去存在,他死了,同样被抹去存在,罪恶干干净净,仿佛不曾发生。
屠夫冷笑起来,说:“那当然是因为我对系统有用!而你们这些废物,只不过是提供恐惧的羔羊!”
“恐惧?这个系统是为了得到恐惧?”郁媞紧捏拳头,“这样的高科技……是为了看到人们惊慌求饶?看活生生的人被撕碎?那不就是变态吗!?”
屠夫不想多说废话给羔羊解释,杀猪刀刚才卡在那个死去玩家的骨头上一起翻墙离开了范围被抹除,他看向路边的墙壁,墙上有外接水管。因为是老旧建筑,用的都还是铁管,锈迹斑斑。
他随手掰断一截水管作为武器,向着郁媞砸去。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弹,钢管砸在她头上沿着头骨形成一个弯曲的弧度。
“……?”
屠夫:这合理吗?
雨水不断淋下,宽松的运动装服帖在身上,使得显露出几分瘦弱。但随着她拳头紧紧握住,手臂爆发出可怕的力量,在一瞬间膨胀出夸张恐怖的肌肉,将一个短袖袖子撑裂。
“……!”
屠夫:这合理吗!
“有着真强大的力量,却用来欺负弱小。在我没有进入过副本前,我的记忆被篡改了多少?”郁媞狠狠抡起拳头砸向屠夫,力量之大使得他面骨都破碎凹陷了一块,大块头飞出去撞在游戏范围边缘的铁丝网上又被反弹摔倒趴在地上。
那铁丝网格外牢固,竟是半点也没有变形扭曲。
郁媞放下拳头,手臂又成了正常的样子,她接着步子上前,踩在屠夫背上,一把攥起他的头发,质问说:“我从小就没有见过父母,我不信他们会抛弃我。是不是这几年系统出现后,他们也死在了副本里,你们修改了我的、所有人的记忆,所以他们不存在了?”
如此恐怖的绝对力量,让即使被系统加强过的屠夫也感到格外恐惧,他颤抖着说:“我、我也只是个新人,上一次是我第一次执行副本任务,就被你反杀了,你说的那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远处传来缓慢的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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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缓了一阵的龚莉和医学生过来协助,只见屠夫被她一脚踩着,脑袋被薅住了头发不得不艰难后仰起来,不算明亮的灯光照在他破碎满是血污的脸上,被雨水冲刷又流淌出血,十分狼狈凄惨。
乍一看,仿佛他才是无辜的羔羊。
郁媞嘴唇抿成一条线,看到好友和新认识的临时队友过来才找回了一丝理智。这个凶手不能死在副本里,得让他活着定罪。
她将外套拧成一股绳将屠夫绑起来,说:“他可能得到了系统的加成,体能太强,就算不抢救也死不了。”
郁媞看了眼同样被淋成落汤鸡的两人,说:“回仓库去避雨吧,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屠夫。”说完就单手拖着屠夫一只脚往旧仓库拖,皮肉在地面摩擦发出撒撒的声响,听着都觉得肉痛。
旧仓库内,头顶的白炽灯接触不良有些闪烁,原本令人心慌的恐怖氛围,此时因为屠夫被拖着回来更叫人心惊。
郁媞把屠夫绑了起来,龚莉则在杂物堆里翻了梯子出来把灯泡拧紧,不再闪烁灯光将屋子完全照亮,竟能感觉到一丝温暖的安心。
旧仓库里杂物挺多,还有个电烤架,通电后还能正常使用,三人便围着电烤架坐下烘衣服,顺便向屠夫打听他所知道的副本情况。
郁媞和龚莉才去过一趟局子,干脆搬了翻了两张旧课桌出来摆着,龚莉确保电脑内部没有进水后重新启动电脑,打开文档开始做记录。
郁媞放了盏台灯过来,打开灯照着屠夫,说:“雨夜连环案特级通缉犯李兴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医学生默默不说话,乖巧坐在边上旁听。
“在我杀死第五个人的时候,被恐怖系统找上门,它说只要我完成任务收集恐惧值就会正式成为恐怖游戏的一员,消去现实世界的身份,生活在自己创造的副本里,享受杀戮。”
并且每一次完成任务身体都会得到强化,以确保后面遇到一些有专业技能在的玩家仍旧能够顺利收集恐惧值。如果他的考核通过了,会到“天堂”去生活,那里都是和他一样被系统选中作为副本BOSS的犯罪分子。
龚莉有所疑惑,问:“其他副本的BOSS?意思是说有很多副本存在?他们都是这几年悬案的凶手?”
“我是新人!新人!”李兴业崩溃大叫,他知道的东西确实有限。
副本地图是由BOSS提前规划的,副本开启时间则是系统固定三天一次,一次可能存在一个或多个副本。
副本开启前会随机选择受害者绑定,不给拒绝的机会。除了随机选择外,还有一种受害者绑定就是由新屠夫带入副本,比如他原计划里带龚莉进副本当第一个受害者,因为龚莉穿了红色格子衫,格外符合“雨夜屠夫”的主题。
至于郁媞,是一个不想要的意外,在倒计时1分钟的扫描时间时,离得太近了。
“我任务失败后,会回到现实世界。三天后强制以玩家身份参与副本,直到死亡。”如果死在副本里,还会是会被消去现实身份。
“看上去无论怎么样,系统都是铁了心要造成更多悬案。”凶手完成任务绑定系统,则被抹掉存在。凶手死在了副本里,则被抹掉存在。凶手任务失败但活着结束副本,则下一次成为玩家,增加死亡风险。
越来越多的悬案导致人心惶惶,完美犯罪概率最高的是随机犯案,便使得陌生人之间天然存在了未知的恐惧。
归根结底,还是系统为了得到恐惧。
离天亮还有挺长一段时间,屠夫作为新手NPC知道的情况也的确有限,在确定这个副本只有他一个BOSS后,郁媞打算把其他玩家找一起集合,不管他们对副本什么看法,至少要让新人知道离开副本后【是】【否】选择代表的意思,可以自愿稀里糊涂的活着,但不能一无所知地再次成为新人。
因为什么都不记得,再次进入副本就能够提供最新鲜的恐惧。
即使还不知道系统要恐惧做什么,但是,凡是敌人想要的,就一定不能让它得到。
5. 血夜屠夫
郁媞等三人跑到空旷的街道上扯着嗓子喊了几声。
“各位玩家队友!如果可以的话请大家过来集合,屠夫已经被我们控制住!有重要事情和大家商量!”
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传开变得有些悠远,很难定位到准确的位置,整个游戏场地范围好像是一条陈旧破败的商业街,声音也难传遍所有位置。
郁媞在杂物堆里翻找东西,翻出一些过期的烟花爆竹。
“这里像是个百货商店仓库,东西还挺杂的嘛。”郁媞将烟花搬出去,可以以此为信号弹,声音大、传的远,还能通过光线确定位置。
三人捧了一堆烟花到外面,这时候的雨势已经小了很多,但淋着引线还是会打湿无法点燃,便在屋檐下先点燃了再放到外面地上。
“彭——彭——嗙——砰——”一道道绚烂的烟花在黑夜炸开,几乎将天空照亮。
躲在各处观望的玩家们没有立刻过来,三人在仓库内等了一个多小时,才陆陆续续有人过来。
走在最前面是一个短发女生,她步伐很快,眼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慌张,和炯炯的愤怒。她来到仓库前,视线一投进来就能看到被五花大绑的屠夫,她只简单扫了眼郁媞等三人,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防身,此时竟直接冲向屠夫。
“你个杀人凶手!!血债血偿!!!”那女生说着就往屠夫身上狠狠扎刀,数不清扎了多少刀,一直到她没有力气继续扎。
等她冷静下来已经满脸泪水,她看向郁媞龚莉和医学生,说:“抱歉可能吓到你们了,这人是雨夜连环案的凶手,我的妹妹被他杀了。”
“嗯……能理解。”三人点点头,反正现在的屠夫无法被轻易杀死,让被害者家属在这样没有法律存在的世界里动私刑,也算是报应的一环了。
女生说自己叫沈欣,妹妹名叫沈悦,沈悦是雨夜连环案受害者里唯一的未成年,年仅十岁。
那天下着大雨,双职工父母工作较忙,让她去接妹妹放学。她自己也只是个未成年高中生,下课较晚,等去小学接妹妹的时候已经只剩她一个了。因为雨实在太大怕淋湿了感冒,就随意拦了一辆出租车。
却不知道那是一辆开向死亡的车辆,司机就是还没被通缉时的李兴业。
妹妹被杀了,她拼死一搏才逃脱,她为警方提供了线索,之后才锁定凶手发起了通缉令。但考虑到保护未成年,担心媒体蜂拥而上给她的生活造成困扰,警方隐瞒了这个信息来源。
但即使如此,她的生活也再回不到过去,每一天都生活在内疚里,父母也从那天开始辞掉了工作,精神不正常了,一秒也不允许她离开视线,害怕再次失去。
“呵呵呵,原来是你啊……”被捅了无数刀的屠夫笑了起来,即使被限制了行动也没有改掉他欺软怕硬的本性,恶狠狠盯着曾经逃脱的小羔羊,说,“你知道吗,你妹妹年纪小,肉特别嫩,刀划开她……”
“彭!”郁媞听得火气噌噌蹿,扬起手就给了他一拳头,打落一嘴门牙。
沈欣是上个月就进入到副本了,所以这是她第十次副本。上次离开副本后,案件突然成了悬案让她格外崩溃,但无论是报警详细说明情况,还是找其他被害者家属说明,都没人信。
郁媞低着头,解释说:“上个副本是我的问题,我不小心把他反杀了。这一次不会了,只要让他任务失败活到副本结算,他会回到现实世界,案件就能得到圆满解决。”
就在他们讨论着雨夜连环案的时候,陆陆续续又有其他玩家也过来集合。
一个穿着泡泡袖短裙的女生、一个精神小伙、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老太太,还有一个光头男人。
其中,精神小伙和老太太并不相信恐怖副本的说辞,如果是上一个副本同样的玩家,那么他们就是选了拒绝又被拉回来的老新人。
老太太以为是在做梦,精神小伙觉得是自己吸嗨了出现的幻觉。
“……?”众人视线齐刷刷看向他。
光头眼中不悦,但笑着与精神小伙搭肩膀,说:“小伙子怎么称呼啊,住哪里?我有更刺激的货。”
精神小伙一听就来劲了,竟直接自报家门,说:“我就在C市D区的名利街混,人称小龙哥,你挺上道,以后跟我混。”
刚说完就被光头一巴掌拍倒在地,骂道:“跟你混?!吸疯了吧你,出去就举报你!”一边说着找了绳子把精神小伙绑起来塞住嘴,又踹了一脚还不解恨,“老子最恨你们这种毒虫了,巴不得你被屠夫杀了才好,可惜得留着你供出上家。”
众人立刻就对这个正义光头很有好感,而光头在把精神小伙绑起来后也很主动地和众人介绍自己,顺便询问目前副本的情况,以及对屠夫的处理。
光头是个有过五次副本经验的老玩家,他没报名字,只说身边人都叫他光头。本职工作是个开KTV的老板,黑白两道都混,所谓盗亦有道,小事他糊弄,大事还是讲原则的。
泡泡袖女生穿了一条膝盖以下的裙子,头发简单用鲨鱼夹固定着,名叫樊诗,是个在校师范生。这是第二次进副本,第一次副本和他们一样,正是速通的【雨夜屠夫】,她选择接受下一轮邀请完全是不小心,因平时休息常打手游,游戏打完都是询问是否退出游戏,她下意识就选了【是】。
在场众人,只有沈欣是对屠夫有仇,其他人虽没有仇,但也都知晓雨夜连环案,一致认同留着屠夫的命到天亮,让他回到现实接受审判。
“你是说,上个副本快速结算,是你反杀了屠夫?”光头听到解释难以置信,但看向此时被绑住一脸凄惨的浑身是血的屠夫,也不得不信了。
光头有所顾虑,问:“他这么重的伤都没死,不会把绳子崩断吧?”
龚莉解释说:“不仅仅是绑了麻绳,十指用扎带成组绑住了,手腕也用橡胶捆着,这些东西有很好的化力作用。”
听到如此专业的绑人解析,光头更是震惊。
他扫视一眼在场的玩家们,提议说:“这么说可能有点冒昧,如果你们还要接受下一次副本的话,要不要大家组队?不同副本的危险元素不同,人多力量大嘛,通过增加老玩家来减少新玩家的含量,就更能提升过关率,对吧。”
众人沉默,唯有10次副本经历的沈欣拒绝了,说:“我不了。”她一直死死盯着屠夫,有自己的打算。
其他几人就都是只有两个副本的新手,薛益勉强算老手,但也只有一个正常经历的副本加【雨夜屠夫】速刷,和现在的【血夜屠夫】破解版。
见众人还没意识到副本的危险性,光头摇摇头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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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从其他资深老玩家那得知的情报分享。
“这几年全球连环案件破获率越来越低,无解的完美犯罪越来越多,你们有感到好奇过吗?”
这事他们已经有答案,都亲眼见证过人物被抹去存在,也得到了屠夫的官方回答。
光头顿了一下,说:“是,所有副本的BOSS都是连环凶案的凶手,是系统为了得到恐惧值故意为之。但案件无解,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这话立刻被反驳,师范生说:“怎么会不重要,那么多无辜受害者的正义得不到伸张,凶手彻底逍遥法外,在一个法外之地肆意妄为地杀害更多人。”
光头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是说,相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
“目前的全球总人数,是多少?”
“80亿。”众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光头又问:“五年前全球多少人,还有印象吗?”
“应该也是80亿吧。”这一次众人有些不确定,觉得生死平衡,数值变化就不大。
光头嘿嘿一笑,像是知道什么冷知识,继续分享他从资深老玩家那得知的情报,说:
“你们的认知很早就被篡改过!”他视线扫过四位新玩家,说,“你们没有觉得奇怪过吗?这么庞大的基数,哪怕是再小的增长指数,新增人数也是相当庞大,正常情况来说,一年能新增七千万以上人口!”
这让龚莉陷入了沉思,她确实从来没有疑惑过这件事情,对啊,为什么她从来没疑惑过呢?即使一些国家已经人口负增长,基数也都很小,人口第一的印度15亿,随随便便就能把比例拉回去。
郁媞没去琢磨背后的原因,只顺着光头的说法探讨,问:“按照你这个说法,五年应该增长3-4亿人,现在还是80亿,那就说明五年人口少了3-4亿?总不会都是死在副本里的吧?我数学不太好,三天开一次副本的话……一次要死多少人?”
龚莉皱眉,说:“按照五年3.5亿来计算的话,副本开启一次死亡57.5万人,相当于每天19万。而每年的人口正常死亡,包含自然和意外在内,约是15万。”
相当于15万登记在册的死亡,和接近20万悄无声息的死亡。
说完,龚莉自己反驳说:“这么算也不严谨,人口死亡本身也会降低生育、减小增长基数,数值上有波动,即使按照除以二来算,也仍旧是个很可怕的数字。”
如果按照目前副本的10人来计算,一次副本死亡57万人,那么相当于今天同时存在5万多个副本?
光头摇头,又说:“不一定,副本人数不固定,我自己经历过最多的一次是50人。我遇到的其他老玩家,人数最多的一次副本过万,是个自然灾害副本。”
一个副本一万个玩家!?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无法想象那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而且,自然灾害型的副本,也就意味着没有副本BOSS存在,没有办法通过限制或者杀死BOSS来确保副本的安全,危险指数直线上升。
过于震惊,以至于没有人敢问那个副本的存活率是多少。
随着时间推移,副本只会越来越多,无辜玩家越来越多,难以想象多年以后人类会面临怎样的危机。
6. 血夜屠夫
在长久的沉默后,郁媞先开口回到正题,问:“那么你说的组队是什么意思?怎样才能组队?我们这一轮10个玩家和上次的一样,不是默认一个队员死亡后加进替补?”
“当然不是。”光头说,“这次副本是个另类,从来没听说过同一个副本能开两次的。”说时他看向10次副本经验的沈欣,“你有遇到过重复的副本和队友吗?”
沈欣摇头,按照计算下来的玩家基数相当之大,即便没有高死亡率替换玩家,正常情况也很难再遇到之前遇到过的熟人。
众人都看着光头,对组队这事感到好奇。
“很简单,只要在副本扫描加载的5分钟内,队友之间在同一个范围内,就会默认到相同的副本。也就是说,我们组队的话,只需要三天后在现实世界聚在一起就可以。”
光头说完又补充一句说:“当然,前提是得自愿选择接受下一轮副本,否则被清除记忆,我们也白联络。”
医学生最先表态,他是很乐意组队的。他为了铭记好友,不会允许自己被消除记忆,同时作为一名医学生,自认为在副本内也有一定用处,可以救助伤员。按照副本传送的规则,进来时什么样,出去就什么样,也就是说,哪怕在副本内已经命悬一线只剩一口气,只要活到结算,又能活蹦乱跳。
龚莉点头,她肯定是要继续探索这个奇怪的系统,此时已经在笔记本电脑上记录了很多信息。
她突然一惊,问两位老玩家:“怎么进来的,怎么出去,那么电脑里新增的文档,手机里拍摄的照片,也会被重置吗?”
“是。”沈欣点头说,“能带走的,只有记忆。”
郁媞现在对副本的想法略有变化,除了支持好友的科学探索外,她还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她的记忆里没有对父母的半点印象,她想,或许自己曾经也有一个美满的童年,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但在系统出现后的某一年,他们出事了,于是从她的记忆里、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师范生有些犹豫,她看上去就是很胆怯的性格,在深思了刚才光头所说的庞大玩家基数后,她也决定主动接受下一轮副本邀请。
“我没什么特别厉害的能力,世界上最大的群体是学生。我成为固定的玩家,那么随机到学生的概率就能减少一个。这是我们教师预备役该有的觉悟。”
老太太本身就没听懂这些词汇,摇着头表示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忘记了才好呢,留着这记忆做噩梦吗?
决定组队的众人都报了一下手机号,郁媞将要报号码的时候被龚莉阻止了。
龚莉自己也没报号码,说:“我来记吧,11位数字虽然不长,人的大脑在复述信息的时候会做处理,仍旧又混乱的可能。我学过记忆法,能背下你们所有人的号码。”
众人将信将疑,都把自己的号码念给了龚莉听,龚莉也确实听一遍就能背出来,而且没有背串。
光头还是不放心,反复念了自己的号码好几遍,生怕没能组成队的样子。
背下号码后,龚莉琢磨着刚才所说的全球人口问题,发现了一个关键。
“我们被变更了认知无法意识到这个问题,那么第一个意识到人口在五年前就出问题的人,是否意味着ta五年前就保留了所有记忆从未被改变认知?”
那么,按照三天一次的副本开启频率,这位老玩家,有着600次左右的副本经历。
“嘶……”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能活过那么多恐怖副本,本身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光头也是才意识到这事背后的含义,他从别人那听说,别人也是听说传话,并未见到过提出观念的第一个人。
那人或许早就死了,只不过这个观念在副本玩家之间流传了下来。
但是,另一方面,与玩家同理。必定也有副本BOSS存在已久,每完成一次副本就强化一次,理论上最高强化了600多次。
“嘶……”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冷气,副本BOSS和玩家可不同,玩家通过副本不会得到任何增益,死亡风险是随着时间叠加的。BOSS不同,一次次强化,自身失败率是递减的。
理论上600次玩家不一定还活着,但理论上600次的BOSS则大概率存在。
看着众人垂头丧气的样子,向来力量足够的郁媞也有着担忧,她再有力量,也是两条胳膊两条腿,很难保全所有队友。
郁媞说:“只要我们团结,每个人发挥自己擅长的,木桶的短板变长,胜率就能提升。”
话听着有些说教意味,但人人都懂的道理不代表人人都能做到,正是因为做不到,才会从中听出一些训斥的感知来。
既然决定下一个副本组队,大家便提前规划分工。
正说着,郁媞扫视一圈感觉哪不对。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在场的人再加上那个跑出范围死去的玩家也才九人,还少了一个人。
郁媞来到完全没有反抗力的屠夫面前,记得他刚才说过,副本是由屠夫提前规划的,那么玩家的位置他是否知晓呢?
李兴业现在看到郁媞就一阵阵发冷,正因为自己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对她的力量有着更切实的感知。
他哆嗦了一下,说:“我们作为BOSS也会给自己留一些难度,所以无法在游戏开始后准确定位每个玩家的位置,只能在副本开始前给相应的名额确定起始位置。”他扫了一圈室内的人,说,“有一个位置是后街的大仓库,被铐着的,可能挣脱不出来。”
其他人,包括仗义的光头都不太乐意离开仓库去找那个被困住的玩家,郁媞单独去话他们也不放心,万一屠夫挣脱了,他们可没有能控制住屠夫的力量。
“嗯……”郁媞一琢磨,说,“那就全都一起去吧。”
“单独把屠夫留在这更危险,一转身他要是不见了,我感觉后面都得胆战心惊的。就像恐怖电影里那样,消失不见,在最后即将胜利的时候大杀四方。”光头觉得不妥。
郁媞纠正说:“全都一起去,肯定包括屠夫的呀。”
“众人:“……???”
于是,郁媞就单手拖着屠夫在前面带队,其余众人走在后面跟着,用一种难以置信又惊恐又庆幸的眼神盯着她走在路灯下的背影。一米七的身高,此时仿佛七米一,乍看明明不算健壮的体格,却轻松碾压屠夫,恐慌如斯。
幸好她是遵纪守法好市民是个玩家,不敢想她要是副本BOSS,人类还有没有活路。
一行人来到后街的大仓库,卷帘门紧闭,在侧面有个一人高的通风窗口可以张望到里面的大概情况。
这个仓库比刚才在的要更大一些,中间还隔开了一堵墙,从窗户里望进去只能看到墙后的空间里,有一个人被铁镣铐铐住了双手,身体自然弯垂着,头无意识地低着,又黑又长的头发遮盖住了面容,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雪纺长裙。
不,不能算裙,交领结构袖子宽松,更像是一身古风舞蹈服。
就只是有风从窗户里吹进去,都能吹动那轻盈的裙摆和几缕发丝,头顶的白炽灯像舞台的灯光,在等待一场表演的开始。
“喂同学!醒醒!”郁媞隔着窗户唤了两声,里面的人似有晃动,但还是没醒。
这位队友看上去脆弱极了,像一只被钉住的蝴蝶。
钥匙串一把把尝试,将卷帘门哗啦啦抬起来。
仓库一走进来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存放的东西很零散,不论是挂在墙壁上的雨衣还是堆在角落的筐子柜子,总有一种里面藏了人的不安感,物品的摆放像是被精心设计过。
走进去两步,惊觉边上好像有人,投去视线却见是远近物品的堆叠在余光里形成的错觉。
“吓死我了,还以为里面还埋伏了屠夫呢。”师范生躲在光头身后,光头的长相虽然凶了点,但作为队友的话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仓库内这样的布置非常多,余光总将东西看成躲藏的人,很难不疑神疑鬼。绕过隔墙来到后面的位置,入眼又是一群人影,定睛一看,是落在地面的手电筒照射着一堆杂物,导致那些杂物在墙面形成了这样的错觉。
“喂,同学,你没事吧?醒醒?”郁媞无视了那些奇怪的布置,一路拖着屠夫走进仓库,径直来到最后一个玩家的面前,才发现这位玩家身高挺高的。
被这么囚着,膝盖处于半弯的状态,但都和170的自己差不多,如果站直的话,估计有180的。
“唔。”被囚着的玩家哼了一声缓缓醒来,被铐着的双手牵痛,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反而扯得更痛了。
“你先别动,我帮你把镣铐掰开。”郁媞放开屠夫的脚,其他玩家顿时有一种恶犬脱了缰绳的紧张感,总担心屠夫会趁机有所动作。
郁媞先将最后一位玩家扶住,发现这玩家不仅长得高,腰还特别细,头发又亮又直,肯定是个漂亮美人。
闻言,对方缓缓站定,平行的高度变成高了半个头的高度,抬起头后被长头发遮挡住的面容也近在咫尺清晰映入双眼。
一双疲倦微睁丹凤眼,凤尾上扬带几分桃花;剑眉微蹙,带着英气的同时又显露出些许脆弱忧虑;丹唇紧抿,显得薄情又冷峻,以及对未知情况的不安,额外生出些许想让人保护的感觉。
郁媞不由愣了一下,毫不夸张地说,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在第一眼的时候会有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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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忘记呼吸的感觉。
“你是来救我的?”对方出声询问,困惑的双眼里是希望得到肯定回答的期盼,但好像对前来营救自己的是一个女生这件事并没有觉得奇怪,也没有对被拖过来的屠夫和后面一群玩家做任何表态。
郁媞才缓过来,再次愣住,尽管声音柔缓温润,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男声。
“当啷——”
镣铐的声响将郁媞拉回神,她连忙去解镣铐,说:“你放心,屠夫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等到天亮就可以了。”
郁媞双手掰住镣铐,稍一用力就将镣铐掰开,看见他从手腕到拇指和小指侧面都有严重的挫伤,血痕十分明显。
没了镣铐吊着的力道,这位漂亮得不像话的玩家竟似站都站不稳,郁媞连忙将他搀扶住。
体育生对弱小群体的保护欲油然而生,天呐!不敢想象这么柔弱的人要不是他们过来营救,在这个地方被孤零零吊到天亮得受多少的罪!
在场的其他玩家也都被这美貌惊到,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非要形容的话,就是“妖孽”二字。
唯独光头眼神凌厉,视线落在半站不稳的脚上,突然破口大骂。
“是你!之前装残疾人白嫖我一个副本的劳动力!!这次又装!”
面对指控,这位玩家仍旧是一副站不稳的样子,由郁媞扶着,柔若无骨,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嗅到时会想到山间竹林的风、清晨叶子上的露、还有秋夜的月光和屋檐上的霜。
他缓缓虚弱抬眼像是要说什么,却突然一口血吐出来,气若游丝地说:“你声音太大了,我心脏受不了。”
众人:“???????”
这个身高一米八的男人,却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脆弱易碎。
从小身强力壮体质特殊的郁媞从来没见过这么脆弱的人,顿时保护欲爆发,拦在前面问光头:“他这样子,没比残疾人好到哪去。他即使是骗你,帮助他和帮助残疾人,难道有什么区别吗?你愤怒的点是什么?”
光头哑言,悻悻道:“他骗人,我当然生气。”
医学生出来打圆场,说:“我先帮他检查下伤势,当前大家还是讨论组队的事情吧。”
查看完伤势,薛益神情有些古怪,他又去查看了那个被郁媞掰断的镣铐,拿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
他看了眼虚弱到极点正靠着郁媞闭目养神的尚不知名玩家,似乎不是询问的时候,这事还是等离开副本后单独和郁媞龚莉说一声。
那位漂亮玩家手上的伤仅仅被吊着是无法形成的,只有在强行将手从镣铐中取出来的时候才会在手的侧面被金属边缘刮伤,而且,他的伤是双向的,也就是说:他强行取下了镣铐,又强行塞了回去。
镣铐的直径不算大,硬拽是拽不出来的。但他的手有惯性脱臼的情况,这一类病人有意锻炼的话,是可以自己控制主动让骨头脱臼的。
或许的确像光头所说,这位玩家是个骗子,而且骗术相当高明。
之后众人就在这个仓库里继续讨论事情,组队一事背下号码就可以,问起这位漂亮又虚弱的玩家姓名和联系方式,他都不答。
只是黯然伤神,幽幽道:“我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样对队伍没有任何帮助的人,是死是活,都没关系的。”
引得众人一阵愧疚,但无论说什么,他就是沉默不答。
除了组队一事,就是讨论怎么处理通缉犯。此时的通缉犯躺在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如同砧板上的鱼肉,随便他们怎么处置。
沈欣问郁媞:“你说上一轮副本是和通缉犯一起进本的,是在哪个位置?”
“A市C区体育中心那边。”
沈欣琢磨着什么,说:“好,我知道了。我就住那边,我又是受害者的家属,我来联络警察,再联合其他受害者家属联名要求尽快处理,必须在三天内让他死刑立刻执行,否则他三天后以玩家身份进入副本,不仅对其他玩家来说是个威胁,万一死了,案件就真的彻底是悬案了。”
众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讨论着副本情况,又或者聊一些现实里的事情,不知不觉,外面天色正逐渐变亮。
沉默了很久的漂亮玩家突然凑到郁媞身边,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啊?怎么现在突然谢我。”郁媞一愣,扭头看向他。
他淡淡笑了笑,说:“欠着忘记了,现在补上。”
他话音落地,恰好天边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
天亮了。
【恭喜玩家幸存到天亮,下一轮副本将在三天后开启。】
【是否接受下一轮副本邀请?】
【是】【否】
7. 现实:调查
神秘不知名的地方,一个个黑影在讨论着屠夫的复仇副本,就像是当笑话看。
“我就说力量派不好用,白白浪费资源复活他。”
“为什么会有白色的恐惧,主神不喜欢。”
“那是屠夫的恐惧吧,哈哈哈哈哈。真好奇那个副本的玩家多强。”
一个黑色的身影嗤笑道:“我也很想遇到看看,不过会在新手副本出现的人,短时间内肯定是遇不到我了。”一边说着,手在虚空中一抓出现一小把沙子。
将那些沙子随意撒在手中的一张地图不同的位置上,轻蔑的声音缓缓说:“我现在都是——”
“万人级难度的副本了。”
一粒沙代表一个人,比蝼蚁还要轻贱。
对系统与副本只知晓皮毛的玩家们看着眼前仅剩的【是】【否】做出选择。
按照他们在副本里沟通时所说,如果不想稀里糊涂的活着,就得接受下一轮副本的邀请。也只有经历足够多的副本,才有可能遇到几年前的老玩家,知道这些年世界原本的模样。
郁媞毫不犹豫选择了【是】。
眼前的黑暗快速退去,回到了传送进副本前的那个瞬间,她和龚莉合租的两居室内。龚莉也回来了,就在不远处,膝盖上还放着笔记本电脑,而在副本内记录的所有信息,都被重置消失。
进本时什么样,出来时就什么样。
郁媞看了眼时间,晚上22:00:02。
在副本里两分钟,相当于过去了两秒。在副本里一晚上,还是过去了两秒。
龚莉快速将脑海里的记忆整理出来,把背下来的那些号码全部写下来,但没有着急联络谁。
郁媞走到了窗户边上,看了眼小区一栋栋高楼的窗户亮着多少,她记性不像龚莉那样好,只能凭感觉应该是变化不大。
她从窗户回到沙发,询问龚莉为什么号码确定没背错但不联络副本里那几人呢?她记得进本前,龚莉还试图在网上找到老玩家。
“先不。”龚莉拒绝了,这也是她主动背号码的原因,是否要组队的主动权在她们手里,不想因为一个副本的合作就直接敲定成为固定队友,尤其是那个光头,有一种说不出的反感,他的言行存在一定矛盾。
她找老玩家只想交换情报了解系统情况,而不是为了和别人一起进副本。
从“有用”的角度来说,也就医学生薛益用处大一点,但在恐怖副本中,恐怕很难有他发挥的机会,比如这次副本死掉的中年男人。即使不出范围,砍掉了半个肩膀的失血量,在没有手术输血设备的情况下要活到天亮,医生能做什么?临终关怀?
龚莉说:“我打算等过个一两周,再联络他们。”
“一两周,可副本3天就开启一次。”郁媞以为龚莉是忘了这事,提醒说,“相当于3-4个副本,万一那时候有人死了……”
龚莉说:“第一个副本能够安全到天亮的关键是你反杀了屠夫,第二个副本安全的关键是你限制了屠夫的行动。如果不和你一组他们就没法活下去,那么他们纯粹就是拖累。如果各自能多存活几个副本还能联络上没死,不管是什么方法,哪怕是每个副本都精准抱大腿,能活下来,就是有一定能力。然后我们再组队,互相不会拖累,才是合格的队伍。”
“……”郁媞沉默了,从利益最大化来说这个分析没有任何问题,但这不符合她为人处世的理念原则。
她知道好友做事向来理智,这又是涉及到生命的大事,这么做没有任何错。
“可是……”郁媞反驳说,“如果队友弱小,没有了我在就活不下去,那我不是更应该和他们组队,保护他们吗?如果人人都很强,都能确保活下去,又为什么还要组队呢?”
她从小练体育,为的不是自保,是保护更多弱小的人。
她想到了副本里那个不肯说姓名的漂亮玩家,与自己的顽强相反,他太脆弱了,声音大一点都会吐血,简直和自己是两个极端。
“那个玩家,不觉得很可疑吗?”龚莉听到她念叨,便问,“那么脆弱的人,为什么会选择接受副本邀请。”
这一点郁媞倒是没觉得奇怪,说:“身体的脆弱和精神的强大不一样,如果他心理承受能力好,又不愿意接受记忆被清除,在现实世界随意被篡改认知,选择接受也合理。”
龚莉对此评价:“那不是个理智的选择。”
而对于为什么不按照约定好的那样组队,龚莉深吸一口气解释说:“我明白你的想法,但你想想副本不是只有那一个,按照光头给的数据,同一时间可能存在几百甚至几千个副本。我们现在有联系方式,分散去不同的副本收集情况,结识新的‘老玩家’,组成情报网,提供给需要的人。甚至可以伪装成小说宣传,这样有足够热度的话,读者们还没进副本前就已经对副本有了了解,当面临副本时,就提高了生存率。”
“天呐,龚莉,你想的太周全了。”郁媞听完瞬间瞪大了眼睛,承认自己想得过于简单,组队进本找BOSS打架就完事了,没有去想过现实世界这边的对策。
龚莉继续说:“我之前三天都在搜相关内容,并不是全无发现。之前有人做过情报网,但做网站的人在副本内死亡的话,整个网站都会消失。其他人即使有精力复述发生过的事情,死亡后,消息在传递过程中是不断减少扭曲的。”
她看向郁媞,说:“只有把信息源捏在我们自己手里,才能确保信息的稳定。如果我们死了,那自然也无所谓了。”
“你说的对。”郁媞点头认同,出主意的事情还是交给龚莉就行。
郁媞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雨夜连环案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按照屠夫所说,他任务失败后会被流放回现实世界,之后以玩家身份进行下一轮副本。
网络上对雨夜连环案的报导很多,通缉令也再次出现,各种挖掘凶手家庭、苦衷的文章层出不穷。
郁媞舒了口气,突然站起来说:“进本时什么样,出本时就什么样。那么李兴业他现在应该是在那条那路上!我们三天前车辆侧翻的那条路!”
特级通缉犯的存在回来了,那么他试图犯案时的那辆汽车肯定也在。
尽管副本内受害者家属之一的沈欣说会报警且通知其他家属,还是觉得去现场确定一下才放心。
两人打车到体育中心的时候,已经有路人报警,且警方和救护车也都来了。她们在公交站台远远观察情况,担心靠太近被警方看见要拉她们去做笔录,毕竟三天前她们报案了被通缉犯绑架,也是大案件的相关证人。
念及此,两人愣了一下,不知道上一回的报警记忆,在警方认知里变成了什么样。
“这次出警带队的,好像还是周警官。”龚莉推了推眼镜,因距离远有点看不清。
郁媞视力很好,点头说:“确实是周队,李兴业被卡在侧翻的车辆里了,估计是在等消防队的人过来拆除外壳。”
今天因没有下雨,时间虽是晚了一点,但路过的人看到这边两辆警车一辆救护车都很好奇发生了什么,尤其在听到有人说侧翻车辆里被困的人和特级通缉犯长得很像后,更是一个个都撇下原本的事情,纷纷驻足观望。
警戒线外的人越来越多,郁媞和龚莉也略微靠近了一点,混在人群后面查看现场状况。
李兴业庞大的身躯被困在主驾驶无法动弹,车联前面的A柱严重变形压住了他的手,使得他自己也无法从中脱离出来。但他完全不慌,脸上还一直挂着诡异的笑容,语调古怪地和警察们说着谢谢辛苦之类的话。
郁媞心头一惊,说:“他受了重伤,肯定会先送医院治疗,时间就被耽误了……总时间只有三天。”她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沈欣的身影,她去联络其他被害者家属应该都要花不少的时间。
消防队带着拆卸工具赶来,由于车辆汽油有泄漏,不能直接进行金属切割。为防止出现意外,把围观人群更往外赶了一些,道理两端已经由交通部进行管制,不再允许车辆通过。
先把泄漏的汽油处理好,才开始使用切割机把挤压住李兴业的金属切割开。
作业持续了一个小时,总算是切出一些空间,能够将李兴业从车里拽出来。在副本内的他遍体鳞伤,回到现实世界后的他同样状态恢复,只有车辆侧翻的挤压伤,他被铐上了手铐,警察催促他上救护车。
李兴业扫到了人群中的郁媞和龚莉,他像是挑衅一般地笑了笑,然后突然求饶一般地握住周队的手,说:“我不是主谋,我是被人指使的!我还有同伙,我可以戴罪立功的,我不想被死刑啊。”
“有什么话,到了时候会让你说的。”
郁媞一惊,还以为他要污蔑她们是帮凶,没想到只是口头上说了这么一句?她和龚莉都不太懂法,只觉得不太对劲。
龚莉火速搜索了一下案件的基本流程,眉头紧皱说:“如果案件涉及其他主犯,在其他罪犯落网前,他会是羁押状态。哪怕有共犯是个很拙劣的谎言,警方也一定会去核查……他能拖延的时间,远超3天。”
“……”郁媞沉默。
“哈哈哈哈哈。”李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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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放声大笑,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罪恶语录,“你们还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而有所忌惮,我还没有输呢!”
郁媞紧紧握拳,一口气憋在心里非常不爽。
此时,一阵轰轰的声音响起,一辆小汽车撞开了管制的栏杆直冲过来,喇叭按得疯响,惊得围观路人们纷纷散开,郁媞也赶紧拉着龚莉到边上。
小汽车目标明确,直接向着李兴业撞去。
“快让开!危险!”周队职责所在,在犯人被判死刑之前都得确保犯人的安全,他去拽李兴业,却被李兴业反拽住挡在了身前。
车辆巨大的冲击力撞来,哪怕是发现情况猛踩了刹车,也仍旧不可避免地撞到了周队,被撞到了救护车身上,当场没了声音。
小汽车的安全气囊弹开,里面下来三个人。
警方一愣,因为这三人是雨夜连环案受害者之一的家人,没记错的话是死者沈悦的父母以及姐姐。他们不是A市人,而是在隔壁的B市,驱车过来需要一个小时,他们看上去像是早就知道李兴业在这边。
就在他们诧异的这么一瞬间,沈欣和她的父母就扑向了被手铐铐住的李兴业。沈欣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她的父母手里一把菜刀和一把剁骨刀,对着李兴业就是一顿砍,不同的道负责不同的位置。
“啊——啊——”李兴业凄惨地叫着,没了系统加强的他,也不过是个血肉之躯。
他们就像是训练有素,或许本身真的演练过无数次如何对仇人下手,让他经历死者们的痛苦。
“快停下!快停下!”面对拿着利器的三人,警方还是上前去抱腰阻止,“我们已经掌握证据,他肯定是死刑的!他还有共犯没有供出来,你们冷静!”
沈欣泪流满面,说:“他哪来什么共犯!不能给他时间,他只有现在就死才是最完美的!”
等到沈欣一家三口被控制住的时候,李兴业已经被剁得血肉模糊,彻底失去了生命体征。
沈欣看向被抬上救护车的警察感到万分愧疚,她问郁媞得知了李兴业进副本时的位置后,就一直在盘算着这件事情。三天时间太短,很难在三天内就火速走完流程死刑立即执行,不能让他进到副本再杀人,只有让他死在现实世界。
沈家三人被戴上了手铐,因刚才撞车都有伤,也先送去了医院接受治疗。
警戒线拉得越来越长了,李兴业当场死亡,直接盖上了白布。
围观的路人们胆战心惊,恐怕是晚上都要做噩梦了。
第二天一早,郁媞和龚莉打算去医院看看情况,既不放心周队的生命安全,也不放心沈欣的精神状态。
两人简单收拾了还没出门,竟收到了周队的电话,上次存的联系方式还在,那说明她们报案的记忆还是在的。
经过一晚上的抢救,他已经脱离危险并且麻醉也醒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想找她们确认之前的报案。认知现在被篡改为,她们报案被通缉犯绑架,但到了局里却改口说弄错了,然后开始扯恐怖副本什么的,大体上是变化不大的。
问了病房位置,两人便往医院去。
刚到住院区,就远远看到楼顶上站了三个人。
“……!!!”郁媞一惊,都没来得及和龚莉说,就看见他们手拉手跳了下来,事情发生太突然,郁媞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的时候,他们已经砸在了地上。
“彭——”三个声音同时发出合并为一个各位沉闷的声音。
郁媞大步跑上前,难以置信道:“沈欣?!你做什么!你这是做什么!”
沈欣摔得浑身涨痛,嘴角不断溢出血,已经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虚弱地说:“我替妹妹报仇了……没有挂念了,我不想……哪天死在副本里被彻底抹除存在……我们团聚去了……对不起那位警官……我们不是故意的……”
沈欣的父母非常重感情,小女儿死后精神状态就不好,而在驾车试图撞击仇人的时候却撞到了警察,这让他们承受不了心中的愧疚自责。
小女儿的仇已经了解,撞死了人也该偿命。
“为什么这么傻呀……周警官已经醒了,他没事!你们……你们……”
沈欣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更轻了,说:“太好了,那太好了……”即使警官好好的,他们和凶手一样伤害了无辜者,就是他们跨不过去的坎儿。
善良人总是责备自己,是他们忙于工作没有去接孩子才导致小女儿遇害,大女儿生活在内疚中。是他们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才撞上了办案的警官。
可错误的源头,从来不是他们。
8. 红灯停绿灯行
抢救室红色的灯亮了又熄灭,没有救回来。他们走得很决绝,跳楼前还服了农药。
郁媞感觉内心从来没这么难受过,她和沈欣用副本时间算只认识了8小时左右,用现实世界算只认识了2秒。
她们是副本的临时队友,她坚持不放弃任何一个队友的理念,可她刚才眼睁睁看着队友跳了下来。
一秒,只需要给她一秒的反应时间,她就能来得及救沈欣,她有足够的信心能够一滑铲到楼下接住沈欣。
可是,那样她也只能够救一个人,还有沈欣的父母分身无术。那样的情况下,救回来了沈欣也还是会再次选择离开。
归根结底,都是破系统的错!!
如果不是它把连环案件的凶手们都绑定去给它收集恐惧值,所有凶手都能正常走流程被审判被处死,受害者家属们能等到正义的伸张。不用为了三天的时间限制而亲自动手,他们能好好生活让时间抚平伤痛。
郁媞坐在走廊边上的椅子上,喃喃自语:“我以为自己足够强大能保护别人,可我实际也只能欺负弱小。”
龚莉站定在她面前,平静地说:“这是他们的选择,不是你的错。虽然他们本不必面临这个选择,但只要那个系统还存在,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少的。人是群居的社会性动物,家庭中意外的发生很多人一辈子都走不出去,等一个不会存在的结果。”
她双手按在郁媞肩膀上,认真地说:“还有很多凶手,逍遥在副本里,我们该继续准备下一个副本。而且,周队应该等我们很久了。”
郁媞缓过神来,点头说:“对。还有很多凶手,以及更多在我们认知中已经消失的人,3.5亿。或许我爸妈……”到这没有再说下去,不想让好友为自己伤感。
两人去病房找周队。
周队被小汽车撞伤,幸好司机在发现李兴业要拿周队垫背时立刻踩了刹车,撞到了但力道速度已经小很多。
肋骨断了一根,双腿骨折修养两个月可以基本恢复,痊愈可能要个小半年,这期间不要劳累。
同事已经告知了他送来医院治疗的沈欣一家的突发事件,听后他眉头紧皱良久没有舒展。
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着急于杀死一个铁定会被判死刑的凶手,又为什么在大仇得报后选择以死亡逃避追责?
三个生命的消亡让病房内的气压格外低,走廊上还传来记者吵闹的声音,昨天凌晨的时候经过信息比对已经确认被乱刀砍死的就是特级通缉犯李兴业。今天虽还没对外发布通告,昨晚围观的群众可不少,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作为这几年唯一一个破获的连环凶案,热度相当之高,任何一家媒体都想吃到第一口馒头。再加上刚才沈欣一家自杀,又惹来诸多猜测,甚至有人说是随便找了个死者做替罪羊结案,受害者家属感到绝望才死的,接着又是各种上升。
郁媞和龚莉站在房间里没说话,周队看了看这两个古怪的女生,只简单问了她们一些案件的事,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尤其那个高个子麦色皮肤的女生,还是坚持着那一套恐怖副本的逻辑,这次比上次还离谱,死而复生,全球人类危机都扯出来了。
郁媞深吸一口气,问:“你要怎样才能相信。”
周队说:“除非我亲眼所见。”
目前从屠夫那打听来的情报,玩家的选择大多数是随机的,唯一可能自己选择的是新手NPC考核任务的第一个副本,在范围内就能带入副本。
想要让周队亲眼所见,只能等待那个随机概率。
两人离开医院后,决定好好为下一个副本做准备。
按照目前所知的规则,进本时什么样,出来时就什么样。里面的东西无法被带出来,但外面的东西可以带进去再带出来。
于是,两人去线下超市和网上分别购买应急物资,比如防火保温毯、酒精棉、饮水过滤装置,完全就是按照野外求生指南采购的。以最恶劣的环境来做准备,宁可用不到,不能需要的时候没有。
最理想的是带一些高杀伤的武器,可惜她们都只是普通人,无法采购到,只能带个趁手的工具,也不会太显眼。
“你得买件新衣服。”郁媞扫视龚莉一眼,龚莉向来不修边幅,衣柜里一排的格子衫,天冷一些就是黑色羽绒服,这两类衣物都不适合求生穿。郁媞给她买了一身防风防水的运动服,任何场地都很方便的实用型服装。
超市、商店、便利店,无论走到哪,都能听到人们在谈论雨夜连环案。
傍晚的时候,警方关于“雨夜连环案”、“车祸调查”、“受害者家属行凶”、“受害者家属坠楼”多个事件分别给出了详细的通报。
案件尘埃落定,郁媞关掉了电视机。
龚莉在电脑前编写代码,打算按照计划创建一个恐怖副本相关的论坛,方便老玩家交流情报,也方便新玩家了解规则,更重要的是,希望被篡改了记忆的潜在玩家们,能够早点发现这个世界的异常。
一个人的力量即使再强大,终究有限。
如果真如光头所说,老玩家有遇到过万级玩家的自然灾害副本,她和郁媞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
郁媞对计算机编程完全不懂,便揽下了联络队友预备役的事情,龚莉将号码背下来给她,她一个个打电话过去说明身份,添加好友组建小群方便沟通。
在打到光头电话的时候出了问题,是个空号。
“……”龚莉愣住,她确信自己不会背错手机号。而且光头是和他们同时结算的,还没到下一轮的时候。
龚莉想起来光头在副本里说过会举报那个精神小伙,便上网搜了一下精神小伙所说的C市D区名利街小龙哥,还真搜到了一条今天的警方通报。
据热心人士举报,警方在名利街的一家商铺内发现了□□的李某龙,目前已经拘留正在侦办。
那就说明,光头是安全无恙的,而且也记得副本里的事情。
“你没记错,那就是他自己记错了呗。”郁媞相信龚莉的大脑,给出了猜测。
报错自己号码的概率虽然小,但不为0。排除掉不可能的选项后,就只剩下光头自己报错了号码这件事。
“诶也不对。”郁媞又自己反驳自己,“我记得他重复强调了好几次要记清楚别搞混,不像是不小心背错了。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你说的很对。”龚莉皱眉,“不是不小心的,那么就只能是他故意报错。”
“他不是要和我们组队吗,为什么要故意报错?”
两人谁也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如此一来,联络到的副本临时队友就只有医学生薛益,和师范生樊诗了。
郁媞将龚莉也拉进小群,薛益和樊诗都第一时间提到了雨夜连环案的通报,以及沈欣的死亡。
[原来她在拒绝组队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决定。]薛益缓缓敲下一行字,让话题变得更沉重。
过一会儿,他又问[我们要先找个地方集合吗?如果组队条件是进本时队友之间的距离,最好我们能有个固定场所。]
郁媞说[计划有变,我们下一轮先不组队。目前对副本了解不多,固定队伍会让遇到的新玩家变少,我们分头行动交换情报,尽量拉拢其他愿意组队的人,等我们有了足够多的情报,再按情况分配队伍。]
薛益和樊诗也能理解这个规划,立刻就应下了,顺便都说了一下身边的情况。
交换完各自情况,已经是大半夜,考虑到下一轮副本两天后就要开始,不得不强迫自己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复杂。
第二天早上,郁媞出门买早餐的时候在门缝下发现一个很薄的文件袋,上面没有写收件人寄件人的信息。
她将文件袋拿到屋内,拿给已经起来继续敲代码的龚莉看,问:“是你的快递吗?薄薄的,什么信息也没有。”
“我从不填写具体住址。”龚莉敲打代码的指尖停顿了一下,说,“可能是隔壁的,或者是送错楼层了。”
郁媞看这文件袋没有密封,应该不是什么机密文件,便打开想找找看收件人的信息。
拆开看,里面只有一张纸,准确说是一幅画。
“这个……这个画!”郁媞惊呼出声,摆在最上面的那幅画,赫然就是他们才经历过的雨夜屠夫副本!
一条笔直向前的街道,两侧是或明或暗的路灯,一些闭合的卷帘门和亮着灯的仓库。画面十分细腻,如果不是拿画的时候手上沾到了颜料,这简直和照片一模一样!就连道路尽头处若隐若现的铁丝网,都用笔法表达出来了。
龚莉视线落在郁媞沾了颜料的手上,说:“颜料还没干,刚画好送过来的。”能够画出这个地方的,只可能是他们在副本里的那些临时队友,短短一天时间,她们连号码都没有报,是怎么确定她们住址的?
郁媞没有去思考那些,不管送画上门的是谁,这个行为本身是为了协助提升她们对恐怖副本一说的可信度,对方既然不留名,应该也有自己的顾虑。
将画拍了图上传识别,本来以为虚构的地方无法被找到,然而竟很快就跳出了结果。
这个街景,正是雨夜连环案凶手的抛尸地之一。
就在A市某区,以前那边是一条生活商业街,以菜场杂货店之类为主,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下子商户就全搬走了,留下空荡荡一条街。
郁媞狠狠吸了口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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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这事她有印象。
大概是在三年前,那条街因为物美价廉在当地火过一段时间,她还去过一趟。后来再想去的时候,就听说了整条街的商户一夜之间都搬走的消息。
现在的她试图回忆曾经在那条街上做生意的人们的模样,竟是一片空白,那天她去买了什么,也没有印象。
人们对那条街道的认知被篡改了,只知道曾经有很多“商户”在,但无法对应到具体的某一个人。
“……”郁媞看向好友,好友也是同样的猜测。
那些商户们,可能是同时死在了副本内。
念及此,郁媞有些好奇历史上那些一夜空城的记载,总不能是那时候就存在系统吧。
为确定街道情况,两人直接往那条无人街道过去。
白天的街道和晚上判若两个地方,仔细比对的话无论建筑还是道理设施,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就存在一个问题,细节,是不是过于细节了。
街道这边人还挺多,都是在雨夜连环案告破后过来蹭热度的,还有主播举着手机说等晚上再来这边探险,吵吵闹闹像一堆苍蝇。
郁媞和龚莉沿着街道走,努力和记忆里夜晚的街道去做对比,郁媞看见了被她打弯的路灯、被屠夫掰掉的墙壁外接管。除了没有铁丝网围住,不是在下雨的夜晚,恍惚又置身于那个副本内。
“……”这就有点超出理解范围了,两人去执勤岗询问执勤的保安。这里自从被报导了抛尸地后,就已经有人网红来做过直播,为了遏制不良影响,安排了保镖在晚上驱逐人,已经有一个月了。
“这一周晚上?不可能有人在里面做游戏的,白天就我们两个,晚上我们四个人执勤,绝对没有疏漏让人溜进去直播过。”
又问起不远处的路灯杆子和墙壁外接管。
“那个啊,好像确实都是这一周里坏的。年久失修了,坏了也正常。”
两人互相看了看,恐怖副本还能对现实世界造成影响?
转念一想,它都能篡改认知了,早就对现实世界造成了影响。
不过这倒是明白了一件事,李兴业所说的创造地图,并不是自己打造一个环境,而是选择现实世界的一个地方圈地进行游戏。
“为什么是这样的形式呢,自己打造虚拟的地图明明更有利于完成他们的恐惧任务。”回去的路上龚莉还在琢磨,陷入了牛角尖出不来。
回到家的龚莉问物业调取了楼道监控,只看到一个穿着外卖员服饰的人一边玩手机一边把文件袋送了过来。外卖员的身形样貌,都不是副本里见过的。
也就是说,画画的人也意识到会留下监控,所以特意找人送过来。
真要找那人的话耗点时间还是能有线索,但还有一天就是新副本的日子,这事暂且记下,等出来后再去调查。
而明天,就是进入副本的日子,无法确定明天副本的开始时间是否也是晚上10点,要做好零点就被传送走的准备。
新副本开启当天,两人都各自把备好的东西塞了一背包背着,与小群里的队友们确定了一下情况。
得到启发,薛益和樊诗也去紧急采购物资,宁滥勿缺,保命要紧。
薛益更是把心一横,决定干票大的,他打算临近晚上10点的时候去医院的空闲手术室待着,把能摸到的设备都搂住。
[……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能成吗?]
[不知道,我试试,有机会反馈给你们情况的话,就告诉你们。]
时间变得煎熬起来,等副本结束时是这样,等副本开始也是这样。
时间一点点过去,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来到21:55分。
在众人都神经紧绷的时候,郁媞听到了那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
【游戏将在5分钟后开启。】
【游戏副本:红灯停绿灯行】
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副本名字,四人快速在群里交换了一下各自听到的声音。
薛益:[我的副本叫血疫危机]
樊诗:[古堡英灵]
龚莉:[红灯停绿灯行]
至少近距离组队这件事,光头没骗人。这就更奇怪了,为什么真能组队,却把自己的号码报错呢。
副本已经进入开启倒计时。
【游戏将在10秒后开启。】
【游戏副本:红灯停绿灯行】
【您的身份是:迷途的行人。】
【1小时内穿过马路,则游戏闯关成功。】
【游戏开始后请勿离开场地,后果自负。】
【当前待穿马路行人50/50】
【5、4、3、2、1……】
9. 红灯停绿灯行
眼前的画面快速变化,背着满满当当一包物资的两人坐在沙发上等候,突然一空坐在地上。
光线变得很亮,直接从夜晚的室内变成了白天的室外,以至于眼睛不太适应,等缓过来观察周围时发现,人非常非常多。
有站着的、躺着的、或者是和她一样原本坐着摔在地上的,都是迷茫不知所措,只有一个略微驼背的蓬头男人十分淡定,环顾周围观察着情况,像是在寻找确定什么。
新玩家和老玩家的区别,一目了然。
和上个副本玩家到处分散完全相反,这次竟是一进副本就全部都集中在了一起,而且,从系统给出的副本通过条件来说,似乎……没有副本BOSS存在?
“这样一来,就没办法通过限制BOSS行动来确保副本安全了。”郁媞环顾周围情况,初步判断。
“任务要求一小时内穿过马路,可是……”龚莉观察着玩家们所在的场地,是在一条路尽头的空地上,再往后是一条死水河,上面漂浮着一些工业垃圾。岸边拉了警戒线,有一块禁止游泳的牌子。
河岸线很长,遥远看不到边际。
空地往前走两步就来到了道路上,这路算不上多宽,也就普通的四车道那么宽,附近没看到红绿灯,地上沿着道路莫名画了很多横线。
向远处眺望,得在十字路口的位置才有红绿灯了。
而道路两侧,是看不到尽头的荒地。
郁媞将背包取下放在脚边,说:“看上去不像是能用到的样子。”
就在她们观察环境的时候,新玩家们吵吵闹闹显得有些闹腾。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还在加班工作,甲方催着要呢!这什么地方!”
“诶,你们都是谁啊,给我弄哪来了。”
“好多人啊……”
“啥东西,大型户外节目吗?”
“你们有听到脑子里的声音吗?”
“听到了,这种科幻电影的情节,真的假的啊?”
“谁啊!!大晚上不睡觉!!吵死了!”一位躺着的玩家被吵醒,起床气爆发怒吼一声,在看到眼前情况后立刻闭嘴,不知所措又带着几分惊慌。
副本开启时间是晚上10点,这个点其实大多数人是已经休息了,即使是还没休息,至少也是躺着了。
因此在场50人之中,有十来个人都是穿的睡衣拖鞋,或者光着膀子光着脚,这些人没法用着装来判断现实身份。
其他人有夜里赶车拖着行李箱的、有吃夜宵手里端着碗的,也有走在路上就被传送的……
郁媞和龚莉都穿着运动长裤、防风防水的外套、脚上是跑鞋、各自带了个大包,包外还悬挂了一双替换用的登山鞋,怎么看都像是准备去野外生存的样子。
在这么些新玩家里面也格外好认,那个略微驼背的蓬头男人走过来,眼神沧桑但很温和,开门见山说:“你们是老玩家吗?组队的?”
郁媞点头,这人脸上胡子拉碴,蓬松凌乱的头发里混着一缕缕白色,乍一看像是六十多多,但从面部苹果肌、颈部皮肤、眼角状态等客观状况来分析,应该只有四十多岁。
像是流浪汉,但他手上戴着一块很精致的手表,价格应该不便宜,表链似乎短了些,勒在他手腕上。
“你是第几次副本了?”郁媞接话,考虑到这次副本有时间限制,直接切入正题。这人和她们不一样的在于,他轻装简行,包都没带一个。
“第60次。”对方平静地回答。
“……60次?”郁媞和龚莉都愣住了,经历60次的恐怖副本实在难以想象,正因如此他的状态才这么差吗?
按照副本三天开启一次的频率来计算的话,也就是180天,半年了。
两人被这个数字惊到,但不知道如何验证这是真话还是谎言。蓬头男人也没有任何要证明的意思,只是陈述这么一件事,信或者不信,并不影响什么。
“带这么多东西,这应该是你们第二或者三次副本。”蓬头男人盯着她们,语调复杂地说,“如果这个副本能通过的话,以后就不要组队了,会提升副本难度。”
听着像是好心提醒,又像是对这个副本的悲观态度。
“提升副本难度……?”郁媞愣了一下,光头嘴上说着要组建队伍一起共渡难关,却隐瞒了这么关键的隐患,难怪第一个副本才10人,这个副本却高达50人。
龚莉也是眉头拧起,难怪他故意报错手机号。
就在他们谈论副本话题的时候,离得近的一些新玩家也听了个大概,有人觉得什么胡说八道的东西,有人觉得都从晚上家里瞬移到白天的马路来了,再奇怪的事情也不得不信。
不相信系统副本之说的新玩家们,纷纷掏出手机打算导航看位置,全部因没有信号而作罢。
不管信不信,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就是离开这个怪异的地方。
一名穿着天蓝色衬衫的年轻人试探地问:“既然你们是老玩家,那么,眼下应该做什么呢?按照那个声音的意思,有一小时的限制。”
场地周围没有任何提示,和副本名称有关的红绿灯离这也很远。后面河岸边上的警戒线或许代表了游戏范围,不过也没人会傻到往河里去。
左右横向,道路两边则没有看到任何的铁丝网墙或者是警戒线,一眼看不到头,如同在一片辽阔荒原。
视线往前,只有那条很长的路。
郁媞说:“既然副本叫【红灯停绿灯行】,我先去十字路口红绿灯看看情况。”
十字路口遥遥望去离这边相当远,龚莉用人的肉眼距离和物体比例大小粗略计算了一下,有1公里多。按照常人的步子大小和频率来算,走过去需要8-15分钟不等,一个来回可能达半小时。
蓬头男人说:“我过去吧,我副本经验丰富,要是有什么情况也能应对。”
他正要跑过去,被一个高个子的黑皮寸头新玩家拽住。那人比划了一下身高,说:“你们省省吧,一个女生,一个流浪汉,这体格跑一趟半天过去了,我练长跑的,来回很快。”
被认为是流浪汉的蓬头男人没说话,有人想出头,那他也乐于节省体力。
“诶不是,我——”郁媞则自认为在体育方面未逢敌手,这人不过是个头高一点,竟敢笃定她跑不动?要知晓,所有体育赛事都不是越高/越壮就越好的,跑步也是同理。
她正要反驳,先有另一个新玩家打断他,说:“人家是老玩家,那边有东西也能立刻反应过来,你万一过去了一问三不知错过信息呢。”
“那就一起过去吧。”高个子黑皮寸头玩家无奈耸耸肩,说,“我先跑过去,要是没什么就回来,有什么发现再等你们集合了说。”说完又扭头看了看其他玩家,给了个建议,说,“空地这边什么也没有,在这干等着也是浪费时间啊,你们慢慢走过去呗,灯在那边,还能有什么错的。”
这人说的不无道理,但给人的感觉很不好。明明也是个新玩家对副本一无所知,却根本没把有过副本经历的老玩家放在眼里,并且还主导起了人群的节奏动向。
不管怎么说,大家一起行动要是有问题也能有个照应,大多数人又是从众心理,有人抬起步子往十字路口的方向走,就有更多的人跟着。
郁媞看了看脚边的背包,这个装满了应急物品的包看样子是完全用不上了,难怪老玩家空手进副本。
防患于未然,反正怎么进来就怎么出去,备着总没错。
郁媞和那个高个子男生已经快速向着十字路口的方向跑过去,其他人小跑或者缓慢地走着,还留在原地的只有龚莉、蓬头男人、穿天蓝色衬衫的男生、和一个面容憔悴简单扎了低马尾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认识蓬头男人,但她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看着一群人跑向前方,龚莉和蓝衬衫盯着地面的一道道横线陷入了沉思。
蓝衬衫蹲下来用手掌和手臂分别开量了一下,说:“每条线宽15cm,长60cm,间隔15cm……各地标准有一些差距,但这都在斑马线的规划范围内……”
斑马线也叫人行横道,通常都画在一条道路的横方向,以便行人穿过马路。
纵向画的横线,闻所未闻。
“不好!”蓬头男人惊呼一声,向着走在路上的新玩家们大声喊道,“当心道路两边!!都先回来!!”
他时刻盯着道路左右,眉头紧皱说:“这是一条人行纵道!”
话未落地,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已经可以锁定声音的位置,但视线投过去却什么也没有。
此时最先跑过去的郁媞已经遥遥领先,以120KM/h的速度奔跑,离十字路口已经近在咫尺。身后被甩开一大截的高个子男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速度怎么可能!在她经过自己的瞬间,甚至能感觉到快速划过去的空气形成一股拉力,让他差点站不稳。
“——”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在背后道路的侧面响起,两侧荒地是有些干燥的泥土地,长着短短一截野草,都是枯黄的色彩毫无生命力。
那个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快速碾过地面,伴随着巨大的搅动空气的声响。
“喂,你们看!那边有什么东西!”小跑的玩家稍微停顿了一下步子,被侧面奇怪的景象吸引了视线。感知那个声音看过去,看到地面的枯草被风扬起来,快速地像是水一样地利索溅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逐渐靠近。
心中泛起无端的恐惧,看不见,那边明明什么都没有!
“嗡————!!”突然一道近在咫尺刺眼的光照得眼睛生痛,同时一个巨大的声响就在耳边炸开,只是闭眼缓和的这么瞬间,身体上又传来粉碎般的痛。
但也仅仅是只痛这一个瞬间,因为只需要这一个瞬间,就已经将生命夺走。
“啊!”速度不快的新玩家刚走了没多久,就感觉面前一阵强风掠过,如同拥有撕扯的巨力将人拽倒。
而原本视野前方的玩家,像是被那道强风撞飞,摔在道路的另一侧,像是还被重重碾压过,如同烂泥粘在地上,没有半点声息。
【当前待穿马路行人45/50】
【已有0人到达目的地】
从玩家们踏上人行纵道开始,到事情发生,短短20秒的时间。
突如其来的死亡打乱了玩家们的节奏,纷纷回头跑到空地的位置上,一个个颤抖着手跌坐在地,对发生的事情带着恐惧和茫然。
“是鸣笛声。”天蓝色衬衫的年轻人下了定论,眉头紧皱地说,“有一辆看不见的大货车,横……横穿马路。”
这个表述实在是有点古怪,但确实如此。
玩家们走在人行纵道上,那么横穿马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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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是汽车了。
长达一公里的人行道?正常人跑也得5分钟左右,足够那辆看不见的大货车来回好几趟了。
蓬头男人面色晦暗,紧咬着后槽牙像是想到了什么愤怒的事情,他双眼通红突然说:“我要去找那辆大货车,不能帮助你们了,抱歉。”说完,他离开道路,跑向左侧看不到边际的荒原,往着那辆透明的大货车撞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往十字路口去的郁媞也听到了那一声巨响,只是当她回头的时候并未亲眼所见透明车祸,只知晓后面的临时队友们是出事了。离十字路口只剩几步路,便打算先查看了情况再折返回去问问出了什么事。
来到路口,可以看见四条一模一样的道路在这个忠心位置集合,每一条道路上都是相同的、铺满一整条路的横线,汇集到中间的那一块地方,四面的白色横线重叠在一起,形成一块白色的地面。
郁媞观察四周后走到正中心的白色地面上,听到系统声音响起。
【已有1人到达目的地】
【副本将在10秒后进行结算关闭,请勿移动位置】
【10、9……】
“?!”郁媞一惊,连忙退出那个白色区域。
【当前玩家中止结算】
【已有0人到达目的地】
得赶紧把这个情况和其他人说一声!直接来十字路口的位置就可以了!
她扭头准备折返回去,四条一模一样的道路分不清自己从哪条路来,幸好后面高个子的男生还没跑到,能够作为参照物。
高个子男生跑得气喘吁吁,面部跑得奋力而充血泛红,同时也因感到恐惧而发白,非常糟糕的状态。
他一跑到郁媞面前就质问:“你想要一个人跑?你刚刚跑到这边后出现的声音是什么意思?”
郁媞顿时明白,那个结算的提示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听到,那就意味着……并不是谁到了目的地就能提前结算副本,而是谁发起结算,10秒后没进范围的其他人就会被淘汰。
她看向由四条道路纵横交错重叠在一起的白色区域,理论上容纳45个人不成问题。最完美的方案就是先到的人在路口等,所有人都到路口后,再一起跑进白色区域。
非常简单,就能过关了!
【已有1人到达目的地】
【副本将在10秒后进行结算关闭,请勿移动位置】
【10、9、8、……】
就在她琢磨完美对策的时候,那个高个子男生已经跑去白色区域尝试,并且在听到结算声音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郁媞一惊,一个滑铲过去将他踢出范围,反手扭住他按在地上。
【7、6……】
【当前玩家中止结算】
【已有0人到达目的地】
郁媞怒从中来,质问道:“你是听不懂系统的话吗?你要是直接结算了,副本里其他玩家就都完了!”
他试图挥掉郁媞的手,没成功。
她指节有力,死死拽着他的衣领,眼里满是愤怒。
“你还是练长跑体育的,你怎么有脸标榜自己体育生的身份!”郁媞为此感到耻辱,“你忘记了奥林匹克的伟大精神,团结!互助!不放弃任何一个队友!”
对方怒吼反驳,说:“你有病吧!你如果只是想等一等看他们能不能过来,那我还可以配合,不放弃任何一个队友?你疯了吧!刚才那个看不见的玩意,一下子撞死了五个人!看不见,是看不见的东西,你明白吗!”
郁媞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她眉头紧皱,脱下外套将高个子的手绑住,然后抱住双膝抗在自己肩膀上,说:“我也不会放下身为队友的你,只是现在需要你受一点委屈,我不放心你单独在这,10秒钟来回一公里,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了。”
“……”高个子正想说10秒一公里不是难度问题,是个人就不可能办到。但一想到她刚才一公里单程可能花了才30秒,堪比120KM/h的速度,现在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能扛着自己……
等等,她该不会是想把自己扛回起始点吧?
【当前剩余时间:50分。】
郁媞不再思考其他,扛着这个高个子就向着起始点的方向跑。
高个子被颠簸得难受,想出声提醒都办不到:反、了……
他刚才是被郁媞一滑铲踢出范围的,那么他们的起始位置是在对面那条道,但郁媞被气晕了头,竟直接往这条最近的道跑过去,与她跑过来的哪条路是对面相反的方向。
她速度极快,耳边的风呼啦啦的。
用时45秒,回到了起始点,玩家们脸上都是茫然惊惧绝望的表情。一些玩家在看到他们回来后崩溃哭了起来,刚才的系统声音所有人都能听到,两次10秒倒计时,还以为他们两个跑得快的直接离开了。
郁媞将被绑住的高个子放下,见他脸色惨白满眼恐慌。郁媞以为是自己跑太快导致他难受,却见他颤抖着身躯环顾四周,说:“你、你跑反了路……这里、这里怎么会有队友……”
“?”玩家们没听懂什么意思。
龚莉听后眉头微皱,指着遥远的十字路口,说:“你的意思是,因为回来时跑反了,所以本质上你们从这出发后,是跑的直线。”
其他玩家听出点不对劲来。
他们跑的是直线,但他们从原路折返回来了。
10. 红灯停绿灯行
走直线到了十字路口后直行,却回到了起点。
龚莉在确定事情的真实后,向来平静的脸上有些许激动,念叨着什么空间折叠、坍缩之类的词汇。
“管它什么空间折叠,我们直接去十字路口就可以了。”郁媞听不懂那些专业术语,四条道路还是一条道路对她来说没有差别,只需要专注于完成副本要求,和大家一起安全离开就行。
她指向远处的十字路口,说:“不确定绿灯时间多长,我这么一趟来回都亮着,还没有出现红灯。十字路口正中间,有一个白色横线重叠在一起的白色区域,我就是站到上面后出现了系统确认提示。我猜测是那区域上人站着超过10秒就会正式结算,人都离开的话则终止结算。”
郁媞根据自己刚才跑一趟的经验总结,说:“总长1公里,走都能走到了。”
其他玩家显然不这么认为,一个个脸色苍白。他们亲眼目睹了前面几人被看不见的东西撞飞碾压成肉饼的一幕,无形的恐怖使得那个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如果可以看到,就代表可以躲避,未知,是最危险的。
“我们根本跑不过去。”新玩家们坐在地上,犹豫着说,“这条路这么长,那辆货车又无法被看见……”
“什么货车?”郁媞刚才跑在前面只听到了声音,通过系统提示得知死了5个队友,而不知晓具体。现在听队友们提到货车,那么大一个家伙,她当时扫视一圈完全没看到啊。
“是一辆看不见的货车……突然就出现了……”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简单扎了个低马尾,有些驼背地站在道路边上,她神色悲戚眼泪汪汪,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此时仍旧是太阳高挂,明亮的白昼本身能给人足够的安全感,然而,正是因为视线极佳在这片荒原上几乎没有盲区,才让“无法被看见”这件事情更令人恐慌。
根据地面人行纵道得猜测和十字路口白色区域的体统提示,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过马路”所指的具体。
人行道画在了机动车道上,从横向变成纵向,那么过马路值的就是从道路尽头到路口,需要穿过长达1公里的纵向马路。
同时,因为人行道重叠挤压了机动车道,也使得人和车辆的路权互换。
原本车辆只能行驶在车道上,人的脚哪里都能走,现在恰恰相反,人只能走在车道上,而车哪里都能开。
郁媞龚莉和几名愿意听的新玩家还在讨论眼下情况如何才能快速安全地都到达目的地,就有急性子玩家奈不住了。
一名穿着黑色背心、身高一般体格健壮、肱二头肌格外发达的肌肉男在路口一边热身一边说:“汽车才刚离开没多久,我们现在一鼓作气跑过去的话希望非常大。”
他说的很有道理,其他玩家也有些被说服,但都没有人愿意做带队的,包括他自己。
在一个陌生环境里,当面临问题时,大部分人会选择观望随大流,少部分人会觉得自己应该成为领导者,将话语权掌握字自己手里,这样可以保证所有选择不论利弊,至少是不违背自己想法不被裹挟。
但在情况不明时提出的建议,刚才已经有了反面教材。
穿蓝衬衫的年轻男人上前一步,说:“既然车辆无法被看见,我不建议在弄清楚它的规律前就贸然行动。”说着看向地面被绑着的反面教材寸头提醒道。
刚才在老玩家提出去探路的时候,正是这个寸头提议让玩家们一起过去,导致了五名玩家死亡。
“那你说个主意呢?”肌肉男很不高兴,不仅仅是自己的主意被反驳,还拿自己和之前那个出馊主意的高个寸头比,意思不就是自己这主意也会害死人嘛。
“都别吵了,这地方太奇怪,我们还是听有经验的人安排吧。”那个面容憔悴简单扎了低马尾的中年女人出来打圆场,她视线看向遥远不知边际的荒原,眉头拧着很是忧虑。
肌肉男被劝架更不乐意了,说:“有经验也没看到出什么好主意啊,再说了,正常人能跑那么快吗?要不是她提议去探路,我们也不会跟着走过去啊,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把人往路上引的。”
出的主意暂且不说有没有用,这话肯定是挑拨矛盾的。
在任何团队比赛中,内讧都是十分耗损团结的恶劣因素,身为体育生的郁媞牢记奥林匹克体育精神,绝对不会让内讧毁了这个本就不怎么团结的临时队伍。
郁媞对着他惹事挑情绪的嘴脸就是一拳,然后趁着他身体歪斜的时候一把拽住胳膊往下压,将人擒拿在地。
“如果需要我探路,你可以直接说,我有这样的能力,不会对弱小者的求助视而不见。不要用自己的猜测去误导别人,我们同在求生的副本内,大家是临时队友,要团结。”
“……”被按在地上的肌肉男听了更怒,什么叫弱小者的求助!还说教起团结来了!他的肌肉是白练的吗,这么一个看上去就没多少力量的女生,不过是会些擒拿术靠偷袭才把他按住,好好好,这就让她见识见识经常健身的人是什么力量!
“!”肌肉男用力扭动身体挣脱,没成功,纹丝不动。
“!”他屏息继续用力试图挣脱那双按着自己的手,还是没成功,好像有一点挪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憋住,先往反方向用力攒劲,再拼尽全力往另一个方向挣脱。
紧接着,肌肉男发出一声惨叫:“啊啊啊——啊!!”由于挣扎太过用力,自己把自己的腰给扭了。
郁媞惊得松手,申明道:“我除了按住他可什么都没干啊,别碰瓷我。”
新玩家们都很默契地退开了两步,看郁媞的眼神也带着些许恐怖。
郁媞连忙又解释说:“别怕我,这些副本的存在是为了收集恐惧,你们如果感到害怕的话就是在帮助这个副本的幕后BOSS完成任务了。”
扭伤了腰的肌肉男敢怒不敢言,说:“你说得好听,不就是仗着力气大欺软怕硬,还说什么向你求助就不会拒绝,那你倒是去探路啊。”
新玩家们都没说话,但从眼神中可以看出,肌肉男的话说中了不少人的心声。既然声明了自己是老玩家,享受他们依赖的同时就应该肩负起带领他们求生的责任吧!
除了龚莉,只有两名新玩家默默不语,对这种强求别人去冒险的行为感到不齿。
一个是穿蓝衬衫的年轻人,视线不断在郁媞和肌肉男以及其他玩家身上打量,在判断着各自话语的真假。
另一个是扎低马尾的憔悴中年女人,她对肌肉男这种指出问题却不解决,只会挑矛盾的人非常厌烦。
郁媞看向众人,说:“我会放慢速度过马路,将那个看不见的货车引出来,你刚才走在后面的人可以确定下是否是同一个位置,以及它调头的耗时是多久。”
众人不说话,对于她真的要去以身犯险一事感到震惊、佩服、羞愧,以及一些喜悦和期待。
龚莉白了新玩家们一眼,顿时觉得没有一个是可以组队的。
郁媞来到路口位置,遥望远处的十字路口,说:“有些话我现在先说,不然一会儿过去的路上和10秒的结算都不够说清楚。通过副本后,系统会问是否接受下一轮副本邀请,选否的话会被清除相关记忆,选是才能避免被篡改记忆。我尊重大家的选择,如果有人愿意主动接受副本邀请的话,可以把联系方式告诉龚莉,回到现实世界后我们会联络你们。”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龚莉帮忙补充解释了一下副本的规则和现实世界的认知差异,尤其强调一点:如果死在副本里的话,现实世界会被彻底抹杀存在。且举例提到了这几年全球的无解悬案越来越多,就是因为凶手都被这破系统雇佣绑定了,成为一个个副本里收集恐惧值的BOSS。
“那就是说,刚才被货车撞死的那五人……会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失?除非我们接受下一轮邀请,才能保留正常的记忆?”
“我怎么觉得像是为了骗我接受邀请,你说的这种东西已经完成无法用科学解释了,收集恐惧,能做什么?”
新玩家们众说纷纭,龚莉只平静地说:“嗯,那么我建议你们拒绝。”
众人不说话了。
【当前剩余时间:40分。】
原本觉得1小时足够长,然而刚才这么一出冲突和对副本的解说,竟又过了10分钟,顿时觉得时间紧凑起来。
郁媞刚要迈出一步,被那个蓝衬衫拦住,说:“我来探路吧,你是老玩家,更能分析出规律。撇开老玩家的身份,你也只是个普通市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
“这话说的,难道你不是普通市民。”
蓝衬衫说:“我是警校生,毕业后就是警察,我有保护群众的义务,如果要有牺牲,让我先来。”
郁媞自然拒绝,说:“能不牺牲的为什么非要牺牲,我是全能体育生,你放心。我曾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追击120码的汽车,也曾一滑铲反杀过BOSS,我去更合适。”
说完,她直接走上了道理,身后众人紧张地盯着她的背影。个别玩家良心发现,嘀咕着说:“她反应就算再快,看不见的车辆要怎么躲,要不大家还是再讨论讨论……”
“是啊,说白了我们都不认识,他们老玩家也是好心告知副本的情况让我们自己选择,要是真有个什么意外……”
龚莉冷哼一声,蹲下在背包里翻找东西,翻出了两盒钉子,说:“人走远了,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减轻自己内心的愧疚,还是凸显自己比别人善良?”
肌肉男捂着扭伤的腰,说:“是她自己说自己很厉害的。”说时,他还去把高个寸头给松绑了,常言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个被她绑起来的人肯定也很讨厌她。
“我帮你松绑,一会你带我跑一程。”肌肉男在看到对方点头后,帮忙松绑。
龚莉手里拿着两盒钉子,说:“即便车辆的出现真的存在什么规律,也总有人无法反应得过来,因此得想办法限制对方行动。”有车,就有司机,有司机那就说明是副本BOSS,如果能把车胎戳破让对方急停或者打滑侧翻,就能够通过地面变化情况确定位置,控制住boss,又能安心过关,又能审问系统相关。
50人难度的副本BOSS肯定知道得比李兴业那个新手多。
新玩家们互相看了看,第一个接钉子的竟是那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她没解释原因,紧皱的眉头在思考着事情。
然后是穿蓝衬衫的警校生,他接过钉子看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端详着中年女人看了看,又看向漫无边际的荒原,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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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那个跑远看不见人影去追车的蓬头男人。
其他玩家不好意思完全坐享其成,又不想涉险,所以只拿了一两根钉子意思意思。
此时郁媞已经步行了30秒,刚才车辆的出现就是在路上有人30秒的时候。她现在是走路,还没走到刚才车辆出现的位置。
又走了好几步,时间和刚才不一样、位置也不一样,但是那个奇怪的声音出现了,从不算太远的荒原草地上传来。
在已知是一辆看不见的货车后,就明白地面的草飞溅起来是被车轮快速碾压向后滚动导致的。
荒原上飞溅的草也可以视为是路径的提示,非常迅速地带着一股无形压力撞来,且在靠近的时候还特意开大灯和鸣笛造成惊吓。
“嗡——!”
声音响起的时候郁媞已经双腿弯曲用力上跳,但因为缺少视觉的辅助无法锁定准确的位置,导致起跳还是晚了一点,跳起来后脚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飞,估计有三四层楼那么高。
在初始点观望的众人心里一揪,即使认为接近于送死的事情,真见到一个愿意冒着危险区总结规律人被撞飞,也还是会很在意。
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捂眼睛,却见被撞到空中的体育生如同跳水,一手抱头一手抱腹,转体三周半双手向下,但在碰到地面的一瞬间又像是体操,双手撑在地面,双腿往后下腰顺势战力起来,双手高举安稳站定。
“………………”荒原上有一辆恐怖会撞人的货车,临时队友是个被撞了还能玩花活的体育生,一时间不知道那件事情更可怕。
众人纷纷看向在场的另一个老玩家龚莉,问:“你、你朋友是人类吗?”
“当然。”龚莉平静地说,“她只是个普通体育生而已。”
哪里普通了!!!
在场的另一个高个寸头体育生瞬间破防,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够30秒跑完一公里,没有!!也没有人能被撞飞后转体三周半做一组体操难度再稳稳当当站稳的,没有!!!
他不服输,说:“我也是体育生,怎么我不能!!难道你们完成了副本后,会有奖励点,类似于加强身体机能,获得超能力那种?”
龚莉推了推眼镜,仍旧平淡地说:“人与人的体质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对方哑口无言,本来想说她这么强悍,肯定是打兴奋剂了!转念一想,就算是把兴奋剂当饭吃也不可能突破人类体能极限,有这样的发挥啊!!
就在其他人惊得愣住的时候,肌肉男拉扯了一下高个寸头,说:“走,趁着车辆刚过去,我们赶紧跑到十字路口去。”从刚才的车辆出现的方向来看,和第一次是相反的,也就是说车辆完成了调头后再次撞了过来。
和在路上的时间无关,路段也无关,因此,只有在这时候趁着车辆还没调头跑过去,是希望最大的。
两人毫不犹豫,立刻就跑向十字路口,一开始高个子还信守诺言扶着肌肉男跑两步,很快就觉得对方是个拖累,浪费时间就会增加自己的风险,立刻抛弃了对方。
“先别过来!好歹算下调头时间啊!”郁媞刚才是步行,所以距离没有离起始点太远,高个子跑了一会儿就超过了她的位置,继续往前跑。
一名新玩家突然说:“不是说到了十字路口的白色区域就只剩10秒时间吗,那个高个子刚才被绑回来,是不是就是因为想直接结算,被那个女生阻拦的。”
“不好!他要是第一个到了,肯定直接结算,我们就完蛋了!!”
顿时,人群忘记了原地不动观察规则的叮嘱,全部都快速拼尽全力向着十字路口跑去。
高个子离十字路口越来越近,心跳不断加速,对即将到达终点的喜悦紧张,对未知货车的恐惧,他左右观察荒原没有看到飞溅起来的杂草,更放心了。
就在这时,所有人听到奇怪的声音。
“嘟、嘟、嘟,噔——”
十字路口的绿灯,变红了。
高个寸头快步冲刺,却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道直接出现在身边,毫无预兆。
“嗡——彭!”巨大的力量撞在他身上,瞬间浑身粉碎骨折,当场没了生息。
紧接着,恐怖的一幕出现了,上一秒刚从十字路口前经过的透明大货车,在下一秒,却出现在发现状况转身折返起始点的人边上,且方向也不像刚才那样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刚从右边出现撞了人,下一秒还是在右边窜出来。
“嗡——彭!”仿佛会瞬移一般,又像是存在很多车,一声声鸣笛声混合着骨头被撞碎的声音。
郁媞看着变红的路灯意识到了什么,大喊一声:“所有人不要动!!!现在是红灯!!”
站在初始点观察着情况的龚莉深深吸气,此时的货车车头已经被鲜血染上了一些颜色能够被观察到,它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空间折叠……”
不仅仅是玩家的路是折叠的,货车行驶的荒原同样是折叠的。
以及……
“我,我怎么回来了。”那个说去追车的蓬头老玩家,一步突然出现在了龚莉的身后,他记得自己是一直向着荒原尽头寻找去的,方向没有改过。
龚莉眉头紧拧,以及,道路尽头的这一块初始地,同样存在空间折叠。
11. 红灯停绿灯行
所有新老玩家在听到红灯不要动后,无法第一时间接受理智的支配,而是思考:
如果站着不动,不就是等着被撞死吗?
因此不少人还是想要跑回到初始位置,直到听到好几个人的声音都在说不要动,才艰难稳住因奔跑而形成惯性无法立刻停下的身躯。
道路上的所有人都停住了,那个刺耳且代表着死亡的鸣笛声也终于没有响起。
【当前待穿马路行人30/50】
【已有0人到达目的地】
但系统提示着刚才那一轮奔跑损失了多少玩家。
而提议趁着车辆刚经过努力奔向终点的肌肉男,此时糊在道路外的荒原上,已经看不出是个人的样子了。在终点前被撞飞的高个寸头,竟还有一丝气息,死死盯着那盏变红的信号灯,还是没能坚持住。
【当前待穿马路行人29/50】
【已有0人到达目的地】
众人僵在原地惊恐不已地哭泣着,过了好一会儿信号灯才重新变绿,众人立刻连滚带爬地回到了起始位置的空地上,紧绷的神经才肯放松,一个个嚎啕大哭起来。
此时,系统再次提醒。
【当前剩余时间:40分。】
回到路尽头的空地,郁媞双手抱臂琢磨着事情:既然有车,就一定有司机,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自己控制住呢?
周围的其他玩家哭个不停,40分钟看着很漫长,但对于眼下的情况来说,可能给400分钟都无法让剩下的玩家都安全离开。
龚莉走过来把空间折叠的情况和郁媞商议了一下,那位蓬头的中年男人、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以及较为沉着的警校生都围了过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任谁也不可能再不信恐怖游戏一事了。
根据目前情况来判断,绿灯状态的货车仅仅是“透明”,它是一个普通的行驶状态,横向穿过道路后想再撞人,是需要去荒原上进行调头的,因此存在间隔。红灯状态的货车,是能够在折叠空间中进行穿梭的,自动锁定在红灯时还在行走/奔跑的玩家。
经过刚才那么可怕的视觉冲击,剩余的玩家们都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勇气,不敢再踏上那条代表了死亡的道路。
郁媞心里早有速通策略,但她知道这事很难,所以没有提及,此时也只能试试看了。
她双手抱臂,说:“我有一个可以保证大家都能通过的办法,但前提是,所有人都能百分百配合我。”
跌坐在地上的玩家们纷纷看向她,哭着说:“你说,我们肯定配合的。”
龚莉摇摇头,已经猜到好友的想法。她因为习惯于用力量来解决事情,自然就会导致略欠周全。
郁媞说:“我一个个把你们扛过去,但为了避免过去的人先踏上白色区域结算,必须所有人都做到,绝对不会提前离开。”
这话一出,玩家们自然是满口答应,离郁媞最近的一个齐肩短发女人连忙拽住郁媞胳膊,说:“没问题!肯定没问题的!你先扛我过去吧,我、我脚已经没有力气了。”
但也有人意识到这里的难度,无助地说:“可是,就算你来回一趟只要2分钟,现在只剩40分钟了,根本无法让所有人都安全离开!”
闻言,玩家们当即骚乱,一个看上去还在念高中的男生挤开短发女人,说:“酷姐你先带我过去,我是社会的希望和未来!我明年就要高考了!”
被挤开的短发女人立刻暴怒,上前推开高中男生,说:“我是公司的管理层,手底下还在带团队呢,我们是药企,研发的药物是救人用的,贡献比他这种能不能考上大学还不一定的有用多了!”
不仅仅是他们两个,其他玩家也都争先恐后的表明自己的“有用”,格外吵闹。在他们争执间,又2分钟悄然溜走。
这时,那位有着60次副本经验的蓬头男人看着郁媞突然说:“你有这么强悍的能力,我需要向你确认一件事情:这个副本,你想要怎样的结局?”
“什么意思?”郁媞龚莉以及另外两位还算冷静的玩家都没明白这话。
蓬头男人说:“你没有单独带着你的朋友离开,我猜你们是想救人的。那么,是只救这个副本的玩家,还是要救可能会遇到这个BOSS的那些未知的所有玩家。”
“这有什么区别吗?难道不救他们,反而能救更多的人?”
“不,我明白了。”龚莉很快就绕清楚其中逻辑,说,“他是想说,BOSS的任务是恐惧值。时间越久,玩家提供的恐惧值越多,且对那条道路的试探次数越多,玩家感知的恐惧也越多。现在已经有21个玩家丧命,虽然不知道系统的恐惧值是怎么计算的,但已经有接近一半的人死亡,应该是提供了相当多的数值。”
郁媞反应过来,说:“你是想让BOSS任务失败,回到现实世界?”
“是。”蓬头男人眼里闪烁着怪异的光芒,是愤怒、仇恨,和悲痛,但他没有明确说什么。
全球那么多的案件,系统拥有那么多员工,存在那么多的副本,他目前还没有办法确认是或不是。
蓝衬衫的警校生顺势接话,说:“那就是说,我们目前要想办法,尽量减少恐惧情绪?这个没办法控制的吧。”
蓬头男人沉着面色,说:“可以控制,只要他们无法感到恐惧。”
警校生立刻反对:“你要先一步杀了他们?!”
蓬头男人说:“打晕就行,哪怕力道没控制好,打成痴呆都没问题。只要能顺利结算副本,进来时什么样,出去时就是什么样。”
“……”郁媞、警校生、中年女人略有心理压力,虽然目的是正向的,但殴打队友致昏迷,实在是有点难以下手。
龚莉向来理性,这个选择的确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不仅仅是能大幅度减少恐惧的产出,还能保证郁媞一个个扛过去后不会有人提前结算而害了人。
其他玩家听到这话自然是不干,刚才还争论不休的高中生和药企管理立刻统一战线,反驳说:“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就这样抛下我们不管!把我们打晕?你、你和那个看不见的司机是一伙的吧!”
龚莉在背包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瓶溶液,掏出一块帕子往上倒了点,然后捂向了嗓门最大的药企管理。
不到5秒钟,对方就意识模糊倒在地上。
高中生惊呼一声,正要指责龚莉居然动手杀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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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块帕子就捂到了他脸上,尽管他已经快速推开,但猛烈的呼吸使得残留在鼻子周围的药剂更快发挥作用,同样几秒钟时间就晕倒在地。
其他玩家顿时感觉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他们无力对抗无形的货车,难道还对抗不了这几个人吗?!
蓝衬衫警校生一把夺过龚莉手里的帕子和溶液,愤怒道:“你在做什么!你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是犯罪吗?!他们没有被BOSS杀,却被你杀了!”
龚莉平静说:“这只是□□麻醉剂,这个量能保证他们1小时之内处于昏迷状态。而且,离开副本后身体恢复原样,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这是管控药物,你是怎么拿到的。”
龚莉又说:“买了一些不在管控内的溶液,提取后重新配比的。”
“……”蓝衬衫警校生深吸一口凉气,手搓化学药剂是什么概念,相当于拿一堆自行车拆零件,结果零件拼成了一脸汽车,汽车还能跑。全世界最顶尖的科学家都不一定能做到,而她看上去不过是个学生。
他扭头看向郁媞,问:“你朋友真的是人吗?这也太……太吓人了。”
龚莉瞥了一眼,觉得这问话格外耳熟,好像不久前才问她郁媞是不是人。
郁媞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龚莉是理科生,会配化学药剂是很合理的吧?”
“完全不合理!!”其他玩家愤怒大喊,坚决不会允许自己被麻醉昏迷。
龚莉没有去将溶液和帕子抢回来,而是对郁媞说:“你先带我过去我吧,打个样,然后把昏迷的人再带过去。麻醉剂就留在这边,愿意昏迷的就自己闻一闻。”
如此一来,昏迷失去意识不会给BOSS提供恐惧值,就成了过马路的先决条件。
玩家们还在犹豫,龚莉又说:“整个空间都存在折叠,不要以为这片空地就安全。”
蓬头男人若有所思点头,说:“是,你们之前应该也都看到,我是追着第一次行驶经过的货车过去的。但在刚才,我直接回到了这,这个位置。”他指了指脚下,就站在大家默认是很安全的初始区域,不在道路上。
时间又不知不觉过去了几分钟。
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22:25。
按照进副本的时间是22:00来算的话,还剩下35分钟。
想要把自己以外的28个人都带过去,显然是已经不可能,只能带几个算几个。
一时间无法想到更周全的办法。
要论风险最低的,还是绿灯状态时除了透明外都很“正常”的货车,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它停下。
之前派发的钉子还在口袋里,想要扎破一辆看不见的货车的轮胎显然难度太高,将钉子摆放到道路两侧的话,本身也是危险又耗费时间的大工程。
龚莉从两个背包里翻出登山绳子连起来,一条550米,接起来正好一公里多。
郁媞不理解,说:“你该不会是想用绳子拦住货车吧,这里没有能固定的地方,就算所有人加起来都拽不住绳子,而且,十字路口那边还得安排人力拽住才行吧,人一分散,更难。”
龚莉笑了笑,说:“绝对没问题。”
12. 红灯停绿灯行
先将绳子用矿泉水打湿增加韧性,不要求能够完全拦截住货车不断,只要能让对方减速,通过绳子被拉扯后出现的V形状来判断货车所在就可以。
警校生和那位中年女人还没明白其中道理,说:“是要我们拉住绳子一端吗?以货车的重量和速度,我们只会被绳子扯飞。”
郁媞将绳子一头放在地上,说:“你们按住就行,一会儿就明白了。”
郁媞则将另一端绑在自己身上,提了一个装满工具的背包,另一只手扛着龚莉就往十字路口飞奔过去。她速度极快,很快就已经跑出一段距离,新玩家们顿时慌了,如果她们直接结算,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怎么的处境。
眼下也只能相信她开出的条件,昏迷成为不能提供恐惧的玩家。即使她们食言自己先跑路,昏迷状态死去,也好过面对未知的死亡而遭遇精神和身体的两重折磨。
只有蓬头男人、警校生、以及那位总是欲言又止的中年女人没有跟风,仍旧希望事情是发生在自己可知的前提下。
郁媞很快就带着龚莉来到十字路口的位置,此时的灯是绿色的状态。
四条一模一样的道路重叠在一起,上面的人行道在正中间重叠出一个白色的区域。龚莉往上站试了试,果然会响起系统提示的声音,又立刻挪了出来。
郁媞手里的绳子已经只剩下一小截,十字路口中间没有任何能固定绳子的地方。
但是通过上一趟的情况已经知晓,空间是存在折叠的,这四条道路本质上是一条路。
郁媞继续扯着绳子往前跑,穿过白色区域的中心轴位置,跑向对面看上去空荡荡的道路。但就在她跨过中心对称点的位置时,明明是直线跑过去的方向,竟看到了本该在身后方位等候的龚莉。
龚莉视角,则本该是跑向对面道路的郁媞,在穿过中心点的一瞬间竟像是从对面跑过来,而她手里还握着的那根绳子也和一路被带过来的绳子重叠在一起。
此时,绳子以一种非常怪异的状态悬离地面,在白色区域上方凭空作为一个固定点,这样就只需要一方的拉力,因折叠而变成两方。
亲眼见证空间折叠的一幕,龚莉深深吸气。
“我就先折返回去,这边交给你了。”郁媞没敢松手,虽然绳子已经完成重叠,但她还得回到起始点去,现在绳子的拉扯力不在她手中。
龚莉点头,拿起工具包翻找工具,视线落在高处的红绿灯上。红灯状态的空间折叠过于恐怖,如果再长久原地不动可能就超时了,所以,得修改下线路,这点小事,难不倒她理科生。
悠远的道路上,郁媞握着绳子还要原路返回走一遍,她将原本接近地面的绳子拿起到腰的位置拉直,这样确保可以拦到火车的。
因受调整绳子一事的影响,跑回去的速度慢了很多,也因此被那辆无形的货车盯上了,折返回去没多久就听到了那个古怪的声音。
是厚重的车轮在荒原上快速碾过的声音,郁媞凭借上一趟被撞的经验,以声音判断着货车离自己的距离,随后突然加速快跑。
一阵疾风从背后擦肩而过,只简单抓着的绳子快速从她手里溜走,在手心摩擦出些许红色,过于长的绳子受到巨大力气的牵引回弹后,像一条发了狂的蛇仰起脑袋,又颓然落地。
郁媞跑了点路重新将绳子捡起,发现车上有一个部件被勾到了绳子导致被扯落,是一块满是泥灰的矩形铁皮,有点像是车牌。
她带着车牌,再次拿着绳子跑回到起始点,留在这边负责按着绳子的几人满脸着急,手臂上都有擦伤。
“刚才的力道太大了,我们拽不住。”三人说完,视线落在郁媞手中的铁皮车牌上,“这个是?”
郁媞将车牌递到他们面前,说:“应该是那辆车的车牌。”
警校生接过看了看,用袖子擦掉上面的泥灰,露出了车牌号,ZM39X51。Z代表省份,M代表城市,后面是常规的车牌。
在车牌号完全展露在眼前的瞬间,蓬头男人突然双眼通红,神情激动又愤怒地说:“是他……果然是他!!”之前追车去寻找线索的时候就有过猜测,只是考虑到恐怖副本的庞大数量,不一定能那么巧合让自己遇到。
“他?谁?”郁媞一边将绳子拉扯住绷紧,一边询问。
蓬头男人深吸一口气,看向空地上20多个主动选择昏迷的新玩家们,再看向身边这几个,即使是老玩家也只是第三次副本的郁媞,缓缓道来一件发生在半年前的、已经在他们记忆里被篡改过的重大案件。
这个案件和其他的连环案不同,它是一次连环死了很多人。
那天的傍晚时分,司机张某驾驶着庞大的货车撞向了初中学校,那天正好是初三毕业生牌照的日子,不少初三学生的家长们等在校门口,远远望着和学校大楼合照的孩子们。
全速的货车一路呼啸,伤亡惨重。
他才刚说了个开头,郁媞和另外两人就都知道是哪个事情了。
那位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更是哽咽着捂住了脸,难以置信地说:“那件事,有凶手?你也是家属之一?你……我一直觉得你很眼熟,你……你是陈乐乐的爸爸?”
在他们现在的认知中,半年前的重大惨案是一个“意外”。
郁媞将目前对那件事的记忆简单说来,询问本该是什么样。
她所知,是一辆停靠在坡道的车刹车失灵往前滑,导致放在椅子上的茶杯滚轮压到了油门。且原本车辆直线行驶,是不会撞到学校去的,但有一名交警发现了情况试图扒着车门从窗户翻进去踩刹车,但在翻进去时误碰到了方向盘,才早知了货车前进方向变化,进而发生了惨案。
说到这,中年女人已经泣不成声,她也是死者家属之一,在那场意外来,她的丈夫和女儿都无辜丧命。
而那辆货车不仅没有车牌,就连车架号也没有,无法找到司机,生产商也因没有车架号而否认是自己生产,这么大的事情竟找不出责任方。
整个事件中,唯一有行动的具体人,就是那位本想阻止意外发生的交警。也因此使得人们的怒火都汇集于此,哪怕他也当场丧命,仍旧有诸多谩骂。
说到这,警校生也双眼通红,喃喃道:“那位交警,是我们学校上一届的学长,他刚毕业没多久……”说着,他牢牢握住蓬头男人的手,问,“事实是什么样的?如果凶手消失会导致案件真相被篡改,那么原本是什么样的?”
蓬头男人说:“那位交警是例行检查酒驾,在司机被发现异常想要逃跑的时候死死抓住车门想要劝说他停车,但被车轮刮到,卷到了车轮下……他原本因公殉职,被评为了烈士。”
但因凶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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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篡改了所有人的认知。无人驾驶的车辆自然也就不会停下被查酒驾,于是,变成了交警误触方向盘导致本该撞墙的车改变方向撞向了学校,成了案件里看上去唯一做错了事的人,成了被人谩骂攻击的对象。
“呃啊——”警校生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他气愤地捶打自己胸口无法舒缓化解的怒气,愤恨不已地大喊着唾骂,“这到底是个什么破玩意!它怎么可以这样,这样将别人的一生戏弄!它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听完蓬头男人所讲的原本真相,郁媞也是深吸一口气。人的记忆到底算什么,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改变,恶人逍遥法外在这个系统的帮助下杀害更多无辜的人,遵守秩序规则的人却要被篡改了认知的人们谩骂。
讲完这些,碰头男人看向刚才称呼自己的中年女人身上,说:“刘果的妈妈,好久不见。”两人都是不修边幅有些颓废的样子,只是比起另一个死者家属,他知道真相,也有明知真相而无能为力的痛苦,因此显得更为沧桑。
中年女人抹着眼泪说:“那件事之后没多久,我只听说有个家长疯了……到处说监控作假,说有鬼、有怪物、有外星人,把凶手藏起来了……原来就是你……原来,是真的……那个凶手!是不是就是现在副本里的司机?!”她捧着那个沾满泥土的车牌,视线不断在荒原上寻找。
而蓬头男人能够记住这一切,是因为他在事情发生的前一天,被传送进了恐怖副本,他以为副本游戏是个噩梦,没想到噩梦在副本外。
本就凝重的氛围因这个话题更显得难受,郁媞虽不像他们几个都是直接或者间接的相关受害人员,听到被篡改前后的对比也是非常动容。
她背过身去,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现在副本里的道路上,说:“如果是这样,那么无论主观想法怎样,只要是导致很多人死亡的凶手,就也会被系统邀请成为副本BOSS吗?”
警校生抹掉眼泪深吸一口气说:“酒并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本性,同样车辆失控,有的人会选择撞树、撞别的车来减速停靠,有的人会避开树、墙壁、车,宁可撞人。”
又一阵安静,系统提示的声音打断了这沉闷凝重的话题。
【当前剩余时间:30分。】
郁媞将连接在空间折叠处的绳子紧紧拉直,为了防止绳子再次脱手,她将绳子在胳膊上绕了好几圈,再用背包里的应急行军铲在地面凿了个坑形成一个60°的坡度,这样脚踩在坡度上,比平地更能抓力。
远处十字路口的灯保持常绿,现在只需要等货车再次经过就可以锁定它的位置,但是路上没有人走的话,货车就不会出来。
余下三人都自告奋勇,要去当诱饵。以他们的体质和反应能力,恐怕是一去无回的。
三人各自都有自己的理由要去。
“我是老玩家,而且我是死者家属,我本来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你是老玩家,你得留着帮更多的人,我也是死者家属,而且……我被假象蒙蔽了那么久才知道那件事有凶手。”
“我是警校生,我不会允许你们去面对危险,这样的事情交给我吧。”
看着他们互相谦让,郁媞打断了争论说:“石头剪刀布选一个吧,只要站在绳子的另一面,听到声音后往相反的荒地跑,我有信心能保证诱饵的安全!”
13. 红灯停绿灯行
道路尽头的红绿灯已经被龚莉修改线路,目前是处于常亮的绿灯状态。
悬停固定在十字路口中间白色区域对称点上的绳子一直延伸到道路尽头,郁媞紧紧拉着绳子使得它完全紧绷,手上也注意稍微收了点力,避免自己先把绳子给扯断了。
只需要略微懂些物理知识的人都知道这么长的一条绳子接近1公里,想要以人力拉断原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在见识了这个体育生恐怖的体质后,觉得也未尝不可。
两位受害者的家属和警校生不再争论浪费时间,干脆三人一起往道路上缓慢小跑过去,目前郁媞所展示出来的实力完全可以说服他们无条件信任。
刚才货车是从左边开往右边,下一趟需要通过正常的调头才能过来从右边往左边行驶,因此他们都按照交代的在绳子左边行走,而绳子在道路正中间,只需要在听到货车声音后就尽量往左边荒地跑,就能被绳子化解不少力,减小危险程度。
三人跑出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感觉到地面又传来了那个奇怪的声音,沉重的货车碾压着荒野上的枯草,不断飞溅起来的杂草也显示着它的行驶轨迹,声音越来越近。
那种对死亡的不安和恐惧也逐渐在心里升起。
“快跑!”飞溅起来的草叶所显示的距离已经很近,他们惊呼一声立刻扭头往左边的荒地上跑去,尽可能地跑更远一些。
快速行驶的车辆按照他们所想那样撞到了紧绷的绳子上,被水浸过的绳子韧性更足,在车辆的撞击下没有立刻断裂,而是被拉扯成一个
站在道路尽头牢牢扯住绳子的郁媞也是头一次面临这样高难度的实战,脚下踩住的坑深陷下去一节,腿部、腹部、手臂的肌肉全部调动,坚决不松手。脚下的地面就像是被犁耕地那样,被脚铲出很长一条沟壑,脚底的土随着她被拽得前行而不断堆积,形成一个土丘才逐渐稳住了位置。
这么大的力量,也使得绳子像是锋利的刀勒破了透明货车的铁壳子穿透到驾驶室,除了不死心还在加的油门声,还能听到哀嚎惨叫的声音。
刚才跑得过快摔倒在地上的三人,此时都纷纷鼓起勇气站起来,深知时间不能浪费,多耽误一秒就让货车有了逃离的可能,他们互相搀扶往绳子被拽出来的车头形状摸索过去。
回忆着现实中那辆肇事货车的外形,能判断出车门大概的位置,摸索到货车的车门。
大货车的车门也能从内部锁定,但操作起来比较麻烦,遇到危险也不能第一时间跳车,所以很多司机都没有上锁的习惯。
驾驶室两侧的门被摸索打开后,车内是能够看到的,此时坐在主驾驶座上的张某面部磕到方向盘,一脸的血,双腿被嵌入车头的绳子勒在座椅上,巨大的力量让绳子穿透到中间的位置,他的腿也被勒成一个扭曲的角度。
“!!!!”蓬头男人以为自己会有很多愤怒话要唾骂,但在看到这张消失在现实世界已经半年的凶手面目后,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怒火烧在他的嗓子眼,他狠狠将司机拽下车毒打发泄内心的愤怒。
半年的时间,按照3天一次副本的频率,也就意味着司机张某已经完成了60次副本,得到了60次强化,哪怕每一次的数值都只是少量变化,也累积起来也是非常可怕的。
因此,看上去很瘦弱的张某,除了得到了空间塑造的强化外,在耐受方面也是强化了不少的。
原本有着透明货车和空间折叠的能力,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被玩家逮住毒打的一天,此时此刻耐受能力反而成了负面效果。比起这几个拳打脚踢不痛不痒的,那个明明被他撞飞却能安稳落地!此时还拽着绳子将货车拦下的玩家更为可怕!
怎么可能有人用一条绳子拽住一辆高速行驶的大货车!!
郁媞此时也已经放下绳子跑了过来,身上各处肌肉也恢复成了平常状态,乍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略有锻炼的人。郁媞和他没有直接的仇怨,原本也没有要阻拦两位家属泄愤的意思,但现在时间紧迫,还有20多个新玩家选择相信她,主动昏迷了等着带到十字路口的结算位置去。
离系统的上一次报时又过了些时间,现在可能只剩下20多分钟,一个个扛过去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把希望放在这辆货车上。
“先看下货车还能不能开吧,我们把玩家们都安置到货车后面的货箱里,直接一起开车到十字路口就行。”
郁媞的话语提醒了两位陷入悲痛中不断殴打张某的受害者家属,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几人视线落在这个副本的BOSS身上,与想象中的嚣张跋扈完全不同,哪怕是得到了系统的加强,在被从这辆透明的货车里拽出来后,他就像是失去了壳的蜗牛,神情慌张地扫过几位存活且清醒着的玩家。
如果说他半年前犯下的案件是基于酒驾逃避时的“意外”,这半年来副本里收集恐惧值的行为是绝对主动的作恶。
面对这样的控诉,张某神情闪躲带着几分惊恐,狡辩说:“都说为了活下去所做的事情都是可以原谅的,我如果不为系统收集恐惧值,死的就是我自己!我只是个普通老百姓,想活下去有什么错!”
“彭——”的一拳头砸在他脸上,蓬头男人愤怒地抓着他的衣领骂道,“普通老百姓?你这样的杀人凶手还说自己是普通人!如果真的是意外事件,你就应该有承担罪责的觉悟!而不是找借口!”
“呵呵呵。”张某笑着,被打得凹陷下去的脸就像是橡胶那样又缓缓恢复,说,“我只是个底层人,我也很可怜的啊,没有人规定我得为了别人能活,就牺牲自己吧?就算没有我,他们也会在其他副本里死,那为什么,我不能杀了他们完成任务,至少我活下来了。”
“彭!”又是一拳,蓬头男人是副本里唯一知道案件真相的人吗,对凶手这样恶劣的态度无法接受。
关于警方对案件的调查他仔细了解过,货车从逃离酒驾检查开始到就没有过减速,最后撞入校园也是一直撞到大门内的雕像才被迫停下。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大货车司机,就算是喝了酒,刹车位置对老司机来说已经是肌肉记忆,绝对不会踩错。
他死死掐住张某的脖子,说:“你根本是在闯卡时害死了交警,觉得一个是犯罪,几个也是犯罪,你要赚个够本!!”
闻言,郁媞深吸一口气,这样的猜测不管是否真实都已经叫人脊背发凉,而张某脸上那种又畏惧又轻蔑的笑似乎已经证明了这点。
蓬头男人的力气不像郁媞那么夸张,但竟将张某脖子掐得变形,想起不能让他死在副本里又立刻松开了手。
这让张某脸上的恐惧消失殆尽,更为得意:“我已经完成了几十次任务,主神为我强化了身躯和技能,想要杀我报仇?哈哈哈哈,我可死不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被掐变形的脖子上的手印缓缓变平,一切恢复如初。
郁媞的视线扫向他原本被绳子勒得扭曲变形的双腿,此时竟也已经恢复了大半。
“你死不了?”郁媞皱眉向他确认。
张某更为得意轻蔑,如今的自己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货车司机,是高于这些普通人类的、受到系统青睐的特殊人才,是在副本里掌握生杀大权的BOSS!因为杀过人,所以害怕被杀,只有在副本里拥有绝对赢面的能力,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再次强化、一直一直,永远也不会回到那个被规则法律束缚的现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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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然而,两位受害者家属并未如他预想地那样露出无法报仇的绝望表情,而是一种微妙诡异的笑容。凶手既然不会死,眼中的畏惧就不是怕死,他刚才有惨叫,就说明还是能感受到痛。
蓬头男人看向警校生,说:“未来的警察同志,在这个没有法律的地方,那么也就不存在私刑吧。”
“……”警校生不理解这话什么意思,又恍惚好像猜到了点。
蓬头男人摸索着透明车辆的位置,找到了轮胎的所在,凶手就该将受害者们的痛苦数倍感受过再去迎接法律的审判。
“不是,这不……”警校生正要反驳,却见蓬头男人阴沉着脸。
听到他说:“你如果不会开货车的话就闭嘴,否则没人能将那些新玩家带到终点。你要为一个凶手说情,还是要赌上20多个无辜者的命?”
他眼神决绝,凭什么规则道德这些东西,总是只能约束善良的人?
中年女人帮忙将绳子从中间的结上解开,递过来说:“他杀了那么多人,死刑太便宜他了。”
两位受害者家属合力将凶手以抱着车轮的姿态绑在货车轮胎上,蓬头男人坐到了破损的主驾驶上,幸好绳子拦截的位置比较高,没有损伤到车辆的部件,还是能够正常行驶。
郁媞和警校生看着被绑在轮胎上的凶手,虽然能明白报复手段,也没有同情的心思,但坐到这辆人形轮胎的货车上去还是有些压力的。
两人折返跑回到初始位置,货车也开到道路上行驶过来。车轮滚动在柏油马路上,伴随着张某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整个画面诡异惊悚又莫名解气。
将昏迷着的新玩家们抬上货车后,车辆调头往十字路口过去,郁媞和警校生一起跑过去。
众人到十字路口集合,一路都是绿灯。
将昏迷的新玩家们都先办到白色区域边上,这样最后只需要用力将人推到范围内,就能保证所有人都在10秒之内能在结算位置上。
郁媞看着两位受害者家属,突然想到了沈欣。
她盯着两人说:“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等到案件了结后,不要……”
“放心。”蓬头男人打断了她的话头,深吸一口气说,“我的脚步不会停留在自己报仇的那一刻,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受害者,还有很多的凶手逍遥法外。我作为老玩家,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中年女人也坚定点头,说:“我以前是想过轻生,现在知道了凶手,如果能让他受到制裁,也觉得从此没了念想可以一走了之……但如果不是你们帮忙,我不会知道真相。我想,有很多我这样被蒙在鼓里的人……我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直到某天死在了新的副本里。”
龚莉在这边修改电路,因此不知晓两个受害人的事情。出于对组队的规划,她问警校生要了联系方式背下,想要让警方相信恐怖系统的存在,或许警校生能是个突破口。
郁媞觉得认识的老玩家多多益善,就算不组队保持联络交换情报也是可以的,何况60次副本经验的老玩家,等回到了现实世界可以让他把知道的情况仔细道来。
得到联系方式后,郁媞将昏迷的玩家们全部推到了白色区域,自己和其他人也站定到了区域内,视线直视正前方,被绑在轮胎上的张某还在缓慢地恢复,试图挣扎着,不愿意回到那个会死亡的现实世界。
【已有29人到达目的地】
【副本将在10秒后进行结算关闭,请勿移动位置】
【10、9、8、……】
【恭喜玩家顺利安全穿过马路,下一轮副本将在三天后开启。】
【是否接受下一轮副本邀请?】
【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