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周》
1. 一千 A thousand
“下了,多练练吧,菜货。”
这是池郁千摘下耳机前对她老板说的最后一句话,声音不冷不淡,但细细品味,能听出一丝嘲讽。
准备捞起一旁衣服去洗澡的时候,她瞥了桌上的手机一眼,黑头哥准时准点给她转账。
再往上划的话,除了几句“来、1”,拍一拍,还有几笔价格整整一千的转账,真的什么都没有。
一个月前,她第一次接陪玩,定价一百一把,以她的声音和游戏水平,没什么问题,可是她等了一整晚的结果是没人光顾。
准备放弃靠这行挣点零钱的时候,来了条陌生消息。
她点进对方主页,性别男,allblack套装,只有一个网名不是黑的。
thousand:「接单吗?」
池郁千困意消散,立即回复:「接呢,技术和娱乐保证您满意,板板需要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哦。」
thousand:「真的?」
什么真的,池郁千越看越觉得对方的语气有点兴奋,不难往别的方向想。
因为是第一次,她顿了几秒又输入:「除了搞颜色不行。」
一经发送,消息石沉大海,池郁千叹了口气,果然是个老色胚,准备拉黑的时候,对方来了条m性质的回复——
thousand:「输赢无所谓,我只有一个要求,玩的时候能不能多骂骂我。」
本着职业操守,池郁千忍住疑问没发问号过去。
千千:「好呢板板,第一把半价,先付款再玩哦。」
千千:「图片」
千千:「可爱猫猫.jpg」
池郁千盯着支付宝,几秒时间。
【50.00收款到账】
千千:「收到啦,板板哪个区的,id发我,我加您哦。」
thousand:「thousand,Q区。」
加了对方游戏id,池郁千等好友通过的时候,大致浏览一遍对方资料,黑色头像,游戏数据一般,就正常人水平,段位不高,带他赢绰绰有余。
正思考等会儿怎么骂他的时候,验证通过了。
池郁千在房间邀请那个在线的黑色头像,等他进来,游戏开始前,她清了清嗓,立即打开麦克风,试探着问:“……老板想听我怎么骂?”
池郁千以为他也会开麦,结果进了选英雄阶段,对方才缓缓发了句:「随便,你即兴发挥好了。」
“唔……”
“那我可开始了啊……?”
对方没说话,应该是默认了。
池郁千选了法刺后,扯了扯嘴角——
“装货,用什么纯黑头像,想走高冷男神风吗?别逗人笑。”
“出去看看你那kda数据,主页几个标八成都是买的吧?水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
“喜欢看小丑吗?没事儿多去照照镜子,你就能看见了。”
简单粗暴地骂了三句,进游戏界面,池郁千咽了咽口水,毕竟第一次接单就接这么奇葩的单,完事儿后她心有点虚虚的。
准备道歉说自己是不是骂太狠了。
没想到对方见她不讲了,直接发了句继续,发完后池郁千就看见他往野区走的同时对她回城嘲讽。
池郁千:“……”
她吸了口气,点他头像冷冷开口:“这英雄你玩的明白吗你就玩?”
说完,对面中辅清完线就要来进野区,池郁千一边去帮忙挡钩子一边说:“哥们你是真菜啊,都玩这英雄了,不会双野一起刷吗,非得这么慢,等会儿你要是再菜出新天地,蓝被抢了怎么办?”
与对面拉扯的时候,她老板蓝区野刷完了,然后锁定对面中辅,一套丝滑技能直接拿了双杀。
池郁千只混了助攻。
她也无所谓,陪玩嘛,老板体验感最重要。
池郁千回线上继续对线的时候,对方接着发了句——
thousand:「行了,唱首歌听听。」
池郁千:“……”
唱着骂啊?
五十块钱也是钱,行。
老板开心最重要,老板第一。
活了这么多年,没有技能傍身怎么能行。
池郁千花五秒时间找了首歌,不知道她老板能不能听见背景音乐。
音乐声出来,池郁千跟着旋律欢快出声:
“我是你爹,帅气的你爹。”
“我是你爹,牛逼的你爹。”
“我是你爹,我带你飞,请叫我爹!!!”
池郁千唱的时候还能几次二闪精准踢c,带好节奏,和她老板一波配合拿下游戏胜利。
她唱完都有点忍不住想笑,迫不及待去想看她老板什么反应。
这羞辱力度。
小m,应该被我给骂爽了吧。
不得打个好评。
结果。
thousand:「……」
thousand:「唱的很好,下次别唱了。」
随着一声“Victory”的游戏播报,池郁千瞅着左下角冰冷冷没有任何温度的文字,闭嘴。
不是你让我唱的吗?
本小姐这么有才,都照你要求唱着骂了,你还不满意?
结算时,池郁千看战绩,又松了口气,她这把故意给老板让人头,而且让的很明显,应该看得出来。
都这么卖力的表演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可是她又拿了MVP,没办法实力在这。
游戏结束后,池郁千手快第一个返回房间,颤兢兢等候她第一个老板发落。
老板两秒后也跟着回来。
对方沉默,似乎在等她讲话,池郁千斟酌了一番问:“老板体验感怎么样?”
thousand:「还行吧。」
池郁千看时间还早,问:“那……老板还要再来一把吗?”
thousand:「有点事,下次吧。」
被婉拒了,池郁千有点小失落,第三产业果然不好做啊。
盯他头像,黑得没底。
但她还是笑回:“好呢板板,祝您生活愉快,再见哦。”
这把过后池郁千就没单了,她没想到第二天那个小m又找上门了,这次还直接一次性下单了十把。
分两天打,一天五把,两三个小时结束。
过了一个月,小m就下单了一个月。
池郁千变着花样满足他的要求,所以她骂爽的同时每隔两天还能收到一千的转账。
玩的次数多了,这老板每晚固定七点喊她,她也正好这个时间点有空,每天五把可以了,还能过过网瘾,再多她也不想,她觉得刚刚好。之后她就加了她这位老板的微信,老板微信背景是黑的,头像也是黑的,朋友圈什么也没有,池郁千索性对外直接叫他黑头哥。
*
“这个黑头哥有病啊?”文也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巴问池郁千。
池郁千今天跟她大学朋友文也出来小聚一下,吐吐苦水,再聊聊最近发生的趣事,包括这个黑头哥。
她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文也噗嗤一声:“千千,你也是个人才,叫他黑头哥。”
池郁千看文也笑成那傻样,不明白笑点在哪,一本正经解释:“那怎么了?我大哥喜欢用黑色头像,品味多高级,出手还阔绰,有时候骂得让他舒服了,还能多爆点金币,钱多的像有黑卡一样,我要是现实跟他认识,他就是我的头号大哥好吧。”
文也“噫”了一声,跟她碰杯:“你这夸的,我看你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哎哎,他长得怎么样啊?”
“他不是。不知道啊,朋友圈啥没有。”神秘得很,池郁千喝了口酒,摇了摇头,想想不对,又点头,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的钱是。”
“根据我经验,朋友圈不放照片的一般都长得不行。”
池郁千微微皱眉,文也这死丫头,竟然敢忤逆她大哥,就算真长得不怎么又如何,会转账的男人就是最帅的,她喝完一杯,罐子搁桌上,下巴往烧烤串一点:“今天请你吃的这顿还是他的钱呢。”
文也砸咂舌,不说了,她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又问:“你俩每天都玩,今天你这个点出来没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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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他说了,我今天没空玩,他说行。”
“你不怕他跑了,万一找别人玩了呢?”
然后不要你了。
“没事啊,我这一个月都收了他一万多了,够两个月房租了,他跑就跑呗,反正我有的是技术,我也换个下家。”
文也想起来大学那段时光,池郁千就是个网瘾少女,她也是,唯一区别就是池郁千游戏水平是大神级别的,玩什么都六,而她是个菜鸡,两人隔三差五就出去泡网吧。
文也说:“不过他真的一句话也不讲啊,就纯听你骂?”
池郁千点点头:“也不是,他就是打游戏不开麦,要说什么就输入几句话指挥我一下。”
这样也挺好,无聊是无聊了点,碰上个这怪癖好的傻大款客人……嗯,反正有钱拿就行了,管他呢。
“这么好玩,我能骂吗?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文也今年刚毕业,找了家报社工作,实习记者,每天不是走访就是走访,绞尽脑汁想稿子,一天下来身体垮得像七八十岁的老奶奶。
“行啊,改天你休假了去我家,我问问大哥介不介意多个人骂他。”池郁千去结单,拆了一块薄荷糖放进嘴里,偏头回她。
说实话,池郁千工作压力也大,早些年短视频平台势头刚盛,她靠自媒体赚了点小钱,但她开销又大,而且空港这座城消费也不低,兜里根本存不住几个钱。
现在时间久了,互联网也饱和了,自媒体不太好做,她每天变着法子想新花样,视频一经发布,流量少得可怜,就那种“辛苦剪了几个小时,第二天去看成效天都塌了”的状态。
这会儿七月末,尽管白天下过一场暴雨,却也抵不住燥热,穿过小巷,池郁千口中的薄荷味硬糖还没完全化,凉丝丝的,她穿了件黑色短t和牛仔短裤,肤白腿长,球鞋踩在砖板路上,溅出一点小水渍。
池郁千毕业前就租了面前这套老式公寓,墙面斑驳,一旁的黄桷树茂盛得很,蝉鸣不止,走进楼道,她习惯性地打开手电筒照路,隔了一秒,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抬眸看了眼头顶,感应灯怎么修好了。
奇怪,明明反映了好几次都没人修。
她上电梯乘到三楼,开了房门,环视一圈,发觉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人进来过。
手机亮了,她才打消去厨房拿菜刀的疑虑。
房东徐姐:「小池啊,忘记跟你说了,你不是一直想找个舍友合租吗?对面房间我前几天给租出去了,那人最近刚搬过来,这是他微信,你加一下吧。」
他,男的啊?
池郁千扫一眼对面那间房,门缝没光露出来,人现在应该不在。
房东徐姐来了第二条消息:「小池哎,你放心,这男孩子长得俊咧,是个正经人,阿姨保证不会有什么问题。」
池郁千:……
是这个问题吗,杀人犯也有长得帅的。
第三条:「合同我今天才拟好,明天带给你,那小伙子今天把东西搬进来的,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入住。」
池郁千还是拿了把菜刀,回房间锁好门,犹犹豫豫间点进徐姐发过来的那个推荐联系人。
唷。
头像跟她大哥还是用的是情侣款,纯白色头像。
网名嘛,跟她大哥一样都是英文款式的——
week
她洗了澡后才点了添加申请。
QIAN:「我是你对门室友。」
之后翻到她跟她大哥的聊天界面,她决定添一抹比较长的绿色。
QIAN:「那个,老板,我理解您的爱好,所以我再找个人一起来骂您怎么样,她骂人比我还溜,绝对骂得您人心爽爽的。」
QIAN:「星星眨眼.jpg」
她发完这句就睡下了,验证和回复都没看。
两分钟后。
week:「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四分钟后。
thousand:「不行。」
thousand:「我只喜欢听你骂。」
2. 一千 A thousand
thousand:「我只喜欢听你骂。」
池郁千早上叼了口面包看这条信息,喝了口牛奶,差点呛到,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
大哥难道爱上她的声音了?
已经非她不可了?
瞥见手机上方的时间,来不及考虑了,晚上回来再说吧。
她拿起包的同时顺带叫了辆网约车,走时落眼到对面合上的门,今天到晚就能看见这个合租对象了。
她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小区正门外一排梧桐树枝桠疯长,绿意葱茏,遮住一抹烈阳,抬头就能看见蓝天白云,这个点已经有不少年轻人举着ccd来打卡了。
脚下一片阴影,池郁千突然意识到自己都二十二岁了。
夏天吗。
四年前好像也是这个时间。
“嘀——”
听见喇叭声,扯出要成型的思绪,她上了车,司机师傅开导航,定位到空港新开发区,他明显是个喜欢唠嗑的人,看见位置眉一挑:“美女,你在那上班呀。”
新开发区有不少上市公司,这块地儿近几年也算得上寸土寸金,能在那上班的都是年轻有为。
池郁千听到司机放的土味dj,吵得她有些头疼,不想解释那么多,她手里还有事儿没处理完,戴了只耳机,直截了当回了句:“不是。”
司机见她不想聊,也不说了。
她另一个搭档丛沛缇一分钟前发了条消息给她:
「千,我还有五分钟就到了,我看门口没什么人,我先去占个好位置。」
「图片」
池郁千点进照片,碧蓝的天际线,鳞次栉比的高楼之间矗立一幢比较矮的,与其他相比,就它看上去比较新,玻璃上折射光线泛着亮白,不难猜出是新建的,再往上看,上面写着两个字:全知。
池郁千看丛沛缇发给她的一串资料,第一行字是她们受邀参加的地点,全知食品研发有限公司。
丛沛缇负责文案部分,而她负责后期剪辑。
思考收工回去怎么剪的的时候,手机微微一震,池郁千翻出手机。
丛沛缇:「图片」
丛沛缇:「我靠,是我低估全知了,内场全是人。」
花了四十多分钟到地方,池郁千在乌压压的人群中一眼就能找到丛沛缇,那姑娘染了一头薄荷绿色卷发,极为显眼,她招手喊:“千,这儿!”
丛沛缇找的位置比较靠后,她给池郁千递一瓶水:“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我来的时候只有后面的座位了。”
池郁千接过,往前面看一眼,这个区都是穿搭特别潮的博主,旁边的丛沛缇,一身多巴胺穿搭,够青春活力,再垂眸扫到自己身上这件过季款白色衬衫裙,好像只有她穿的比较朴素,可是想到这是她熬了几个通宵赶出来的,瞬间觉得就是最漂亮的。
然后听见几声呼喊,他们看声音来源,另一个安全出口走出一个穿着件白色抹胸长裙的女生。
丛沛缇靠过来掩嘴讲话:“哎,千,我听说全知今天还找了两明星过来宣传,那个八成就是,不过这人我都没见过,应该是个咖位低的小花,我猜还有一个肯定是个男的,等会你帮我拍个照。”
池郁千收回看女明星的视线,她也不认识,点头答应:“好。”
丛沛缇看她快问快答:“没了啊?”
池郁千看她一眼,回:“没了啊。”
丛沛缇小震惊:“不是,明星哎,小鲜肉啊,帅哥啊,你都不感兴趣?”
池郁千想了几秒:“有点吧。”
丛沛缇上扬音调“欸”了一声,“这就对了嘛,认识你三四年了,都没见过你对哪个男的有意思,差点以为你性取向有问题,现在终于开窍了?”
可是下一秒丛沛缇听见池郁千说——
“他咖位够高的话,等会儿把他拍进视频里,流量指不定能爆。”
丛沛缇:“……”
丛沛缇:“当我没说。”
回完话丛沛缇跟前面两姑娘聊天去了,池郁千手里握着相机,开始观察眼前这家公司的宴会厅,试图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拍进素材的。
宴会厅呈白色冷调,周边的白色灯光,有点说不上来的科技感,很难想象这是一场食品宣发会。
过会儿主持人就上台了:“尊敬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女士们先生们,现场社会各界的媒体朋友们,大家早上好,我是主持人全全。全情投入,知恩图报,全知自上市以来,短短几个月时间以来就获得千万好评……”
池郁千直到主持人讲完都找不到有什么可拍的,紧接着台上多了件展品,那就是今天的主角。
池郁千举起相机,对焦,发觉根本拍不好,前面都是人,还有几个高个子男生,更别说站起来拍了,池郁千连主角一眼都没捞着,只能看向大屏幕。
屏幕上展示的是一款新研发出来的饭后甜点,那东西呈现在电子屏幕上像素不好,入目有点割裂的糊感,池郁千索性放下相机,想等会儿再找机会抓拍。
池郁千听主持人介绍了这一系列食物的名称,叫夏日萤火,再讲述了产品的材料原产地和制作过程,都是纯天然,原汁原味,零脂低卡,无任何添加剂。
讲述完有一个试吃环节,工作人员把新品逐一发放,最后才到她们这排,池郁千端详了起来,一份有六个,每个外观都不一样,还没看几秒,就见丛沛缇直接拿了一个过去一口塞嘴里。
相机快门还没按的池郁千:“……”
大馋丫头就知道吃。
她喊了声:“沛沛。“
丛沛缇注意到了,嘴里嚼,提醒她:“没事的千,等会儿走的时候还会有工作人员再送一份给我们。”
“好吧。”池郁千有点认命回。
因为比较靠后,她们这光线也不太好,估计也拍不出什么好效果,只能回去带到她们那间小破工作室拍了。
丛沛缇喝了口水,下巴往桌上的轻点,笑嘻嘻说:“你尝尝,千,还不错哎,挺好吃的。”
丛沛缇拿走一个草莓状的,口感也是草莓味,甜到好处。
池郁千落眼去看纸盒,还剩五个,小小的,每款做工都精致,她挑了一个贝壳状的,摘下口罩,也跟着吃了口。
里面有一层夹心,薄荷口味,吃进嘴里凉凉的,甜而不腻。
很适合夏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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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看这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丛沛缇把相机拿过去了,池郁千抬眸,她嘴边咬着一小块看镜头。
丛沛缇只拍了一张照片,没录视频,她叹了口气:“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露脸,我保证,就你这张脸,要是上镜,分分钟爆火好吧。”
池郁千今天出门前只简单化了个淡妆,她脸是那种极具攻击性的美,骨相优越,浓颜系,鹅蛋脸,唇红齿白,皮肤几近病态的白,就算不化妆五官也足够精致。
池郁千把东西吃完,没回答。
消化的同时安全通道又进来一个人,这次的声浪比刚刚那位女明星出场还要大。
丛沛缇低呼一声:“我靠,竟然是林嘉澍,大咖啊,难怪来这么慢,千千,千千,快,帮我拍照。”
“好。”
池郁千拾起起相机,镜头对准面前摆姿势的丛沛缇和出口的林嘉澍,她尽量让两个人出现在同一镜头。
视线扫到显示屏右下角入镜的出口处,池郁千手微微一顿。
右下角出现的男人穿了件白色衬衫,解开两颗扣子,袖口向上翻卷,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下垂提着一杯冰美式,骨节分明,手臂线条利落清晰,光线昏沉,男人额前的碎发似乎比记忆中短些,眉骨硬朗,他斜额,视线直勾勾地对上池郁千的镜头。
眼前的画面和四年前的交织在一起,池郁千都没发觉自己心跳得有些快,她放下相机,眼见为实,去看出口,那个位置已经没人了。
宣发会结束后,丛沛缇跟前面两女生聊得投机,加了联系方式,顺便互关了社交账号。内场开了空调,时间久了,吹得池郁千有些冷,她瞧丛沛缇还在聊,搓搓臂膀对她说:“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的时候,池郁千抬眸看镜中的自己,白色口罩上方那双眼睛生的极为勾人。
她在想,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外面没冷空气,少去凉意,热流贴上身子,池郁千脑中渐渐勾勒出四年前最后一次见到的那张脸,和相机中的好像对上了。
她摇了摇头,捧点凉水贴上额头和臂膀。
是他又怎么样,自从她删光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形同陌路了。
出过道,一个男人背靠在墙上,好像在等她。
池郁千视线掠过他一眼。
她没看错,但她打算无视。
随即身后传来一声低沉冷淡的声音——
“我们谈谈。”
谈什么,难不成再谈一次恋爱吗。
哦,我再傻不愣登地被你伤一次吗。
过道就他们两个人,她加速脚步,然后她听到第二句,那人叫她名字,一字一顿的——
“池、郁、千。”
她戴了口罩都能被认出来,池郁千不慌不忙转过身,这才正眼看他,靳言周这人身形挺拔,肩宽窄腰,往那一站就是个衣架子。
不得不说她当初接受这人渣的表白,多少是带点有色眼睛看他的,不然她怎么会到现在还记得他。
好在她现在洗过眼睛了,半晌,才慢悠悠出声,好像在思量眼前这个人是谁,语气带着丝意外回——
“你……还活着?”
3. 一千 A thousand
临近傍晚,池郁千回家。
小区门前的梧桐道还有游客,络绎不绝。
透过树梢,霞光万丈。
徐姐已经在过道等她了,她嗓子热络喊:“小池,回来了啊,你看一下合同,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去带给那个小伙子填。”
池郁千开门,看合同,发觉话里不对劲:“阿姨,那个人他不来吗?”
“他说工作原因,晚几天才会搬过来。”徐姐把笔给她,解释,“你放心好了呀小池,最近楼下保安队加强了,我也打算给这层换个更高清的监控。”
当初是池郁千自己提出要合租的,徐姐这几个月还帮她一起找合租的室友。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池郁千低头瞧内容,白纸黑字写着双方水电网络和公共区域的清洁维护费用都是平摊,其余列的条条框框也找不出什么问题,如果有争议,就自行协商,否则可以向当地人民法院提起诉讼。
她最后落款签字,徐姐拿走合同说一声“好”就高高兴兴地就走了,她看逐渐合上的正门,再看客厅最右边那扇即将有人入住的卧室门。
客厅的落地窗能直观地看见今天的火烧云,霞光绚丽,余晖缱绻。
桌上摆放着今天没吃完的全知新品,还剩三个,池郁千犹豫是放进冰箱还是吃掉,想了不过三秒,最终拿回房间,开空调,跟丛沛缇在小工作室忙活了一下午,拍摄取景什么的累死她了,她趴床上躺了会儿,然后点份外卖。
池郁千休息了一小时,起身去拿外卖,坐电竞椅上喝了口奶茶,先把今天拍的一些视频素材导进电脑,整理半天视线落到窗外,外面天色已然昏暗,最后一抹残霞消失,看时间,都快七点了。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大哥,游戏时间到了。
池郁千拿手机找到跟大哥的聊天框,最后的聊天内容还是昨晚人家回的“我只喜欢听你骂”。
这要是放现实,池郁千指定觉得这人是个变态,可要是放到网上,在她看来就是个傻子。
嗯,有钱的傻子。
不回人家也不礼貌。
她删删减减,最终发了一句:「1」
意思是她现在有空陪玩,可以随时上号。
过了五分钟,对方才回话。
thousand:「?」
还有五分钟才七点。
大哥扣个问号什么意思,难道他今天不想玩?
QIAN:「我现在有时间,随时上号哦,老板。」
thousand:「等会儿,不急。」
也是啊,还有五分钟呢,以往一个月都是大哥每晚七点准时喊她,要么不守时的话顶多晚个几分钟。
人不能表现太急,池郁千多余的话也不说,简单输入回话。
QIAN:「好呢老板。」
五分钟后到七点对方发了条“上号”过来。
池郁千上号发现大哥已经在号上等她了,还是大哥邀请他进房间,她有点意外,平常都是她第一个上号,她邀请。
还没开麦,就看见发间内大哥发的消息——
thousand:「今天骂狠点。」
嚯。
大哥这是?
今天这么找虐。
池郁千开麦问:“怎么个狠法?”
thousand:「想想你最近的烦心事,怎么不开心怎么骂我,能舒缓你自己的那种狠法,把你骂爽了的那种骂法。」
盯着屏幕,池郁千想到等会儿打完游戏还得剪视频,苦逼打工命,还有白天还在公司遇见那个人渣的事,确实有点烦。
她记得对靳言周说完那句话后,他没什么反应,也没跟她聊什么,最后他不带打量地看她一眼,说了句:“你走的是员工通道,这边不能走,我带你出去。”
她回的是:“要你带,滚。”
她当时还奇怪靳言周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可是她看到玻璃窗外一堆拿着长枪大炮的站姐,她可不想入镜,转头一看就瞧见靳言周已经往前门走了,她也跟了过去。
出了门听他解释:“我在这公司上班。”
关她什么事,她继续走。
他不以为意接着说:“给这家老板当助理。”
池郁千一顿。
靳言周这种天之骄子竟然会心甘情愿给人当助理,确实想不到。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十八岁以前,靳言周的人生可以用一帆风顺来形容,他要成绩有成绩,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
池郁千是跟他分手几天后才得知他家公司倒闭了,如果不出事的话,靳言周现在应该坐办公室吹吹空调,一秒钟几万,而不是现在这种大热天在这给她带路。
这人后来去哪上学了她也不清楚,也没关注。
再想想她当初第一次拒绝他,也是有原因的,想着以后万一分手,连朋友都不成,十多年的友情投入不全都打水漂了。
看吧,果真如此。
她甚至觉得现在气氛特尴尬。
她回话:“挺好,全知这种公司做个助理月薪得十万吧。”
然后她听见靳言周说:“我才刚入职,挺少的,八万。”
池郁千:?
八万还少,这人渣还跟她凡尔赛起来了。
思及此,池郁千来了点怒气,声调还是和缓的:“那……老板,等会儿您尽量打菜点,让我好挑挑刺儿。”
对方没回,直接开了游戏,应该是答应了。
池郁千跟他连续玩一个月了,她有时候觉得对面是两个人在玩,因为老板技术忽上忽下的,两极化,贼牛逼的时候能杀二十多个人头,一次不死,甚至能拿五杀,菜的时候嘛,战绩不是2/5/0就是6/6/6。
就好比今天他们开的第一把,池郁千选了打野,她老板选了ad,这一把她老板表现得跟个演员一样,好像在故意送人头。
池郁千就上中下路还有野区四头跑,忙死她了。
她老板送第一个人头的时候,她骂的不是太狠:“别做回族的禁忌啊。”
然后老板拿了两个人头,她嘲讽:“你也只会k头了,菜货。”
接下来她老板就开始真真正正地演了,团战也不参加,连个助攻也不混,就在那故意送。
池郁千好不容易带好的节奏就崩,排的队友也菜,分析面板发现她老板才是最大的突破口,她就有点绷不住了,点人头像:“你是白痴吗?动啊,躲塔下猥琐发育不会吗?你就非得出来送?”
结算时,池郁千看他老板战绩。
【thousand】:2/5/0
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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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应该是个巧合。
第二把——
【thousand】:2/5/0
池郁千看老板故意演戏,演得还挺艰难,有种故意不想让她看出来的感觉,她不免扯了一下嘴角:“你这行为跟让肥嘟嘟左卫门吃猪排有什么区别。”
蠢货。
老板难得在游戏里回她话。
thousand:「他有小新,我没有。」
老板这是把他比作肥嘟嘟左卫门了。
池郁千:“醒醒吧,你没他可爱。”
说完,她都觉得自己好刻薄,但是好爽,但再仔细想想,她老板不会是emo了吧。
打完后,池郁千看她老板连着五把战绩都是2/5/0。
什么情况,故意骂自己是二百五吗。
她差点问出声:?
池郁千下机后,手机一震,对方准时给她转了一千。
她没急着收,先是售后满分地关心顾客。
QIAN:「老板,您今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QIAN:「疑问猫猫.jpg」
thousand:「嗯,发生了件令人难过的事。」
难过你还上赶子找虐,你之前的生活是过得有多幸福,好日子过够了,才想来体验这些。
QIAN:「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说说,我力所能及的话可以帮您解决。」
对方正在输入,我就说说客套话,你还真让我解决。
池郁千以为老板能什么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伤心事出来或者来一句“不用了你帮不到我”,她也好拍拍屁股去干下一份工作,等了几分钟才发过来。
thousand:「我初恋不要我了。」
初恋?
爱情的苦啊。
QIAN:「老板,能问下您多大吗?」
thousand:「22,十八岁谈的。」
老板跟她说这么详细,她不得不解决了,不过这算算也得有四年了吧,过了这么久时间还不忘,唷,她老板还是个大情种呢。
池郁千抵着下巴思考,她和老板左右就是个网友的关系,连对方名字和年龄都不知道,也赚了人家这么多钱,说说也无妨。
最后回:「我也有个初恋,他是我发小,跟我表白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我没同意,之后呢,我喝醉了亲了他,然后我俩就在一起了,那天我以为我俩会幸福一辈子,结果两个月后我听见那人渣背后说对我只是玩玩而已。」
thousand:「嗯。」
QIAN:「我觉得吧老板,像你这种痴情的好男人不多了,到现在心里还念着她,只要您对您初恋的情感肯坚持下去,您一定会幸福的。」
thousand:「好,谢谢,我会的。」
thousand:「你初恋听着确实是个人渣,下次你要是跟他见面的话建议你骂骂他。」
池郁千没急着回。
她觉着这老板有点奇怪,让她骂他还不够,还要怂恿她去骂她前男友。
但又想想老板的癖好,叹了口气,池郁千抬手敲字。
QIAN:「谢谢老板建议,但我应该不会,我不算再跟他有什么交集了。」
QIAN:「玫瑰.jpg」
4. 一千 A thousand
池郁千接近凌晨三点才剪好视频,洗完澡睡觉看时间都四点了,这会儿骑个车去附近的湿地公园,准能看见日出。
她擦着头发出来,落眼看电脑桌面,只剪了个大概,有几点细节没添上去。
唉。
她哪天买彩票能中个一亿就好了。
税后她就分一半给老池,另一半自个儿开家公司当老板。
想了几秒美梦,她认命拿起手机发信息给丛沛缇:
「明天下午一点我俩去大溪农场一趟,票我订好了。」
「应该在那边过一夜。」
「我要是睡死过去没回你,你就——」
池郁千最后一句没发送,她想,让丛沛缇上来找她,万一碰上新来的租客怎么办,她也没见过,对方要是是个满嘴胡茬的壮汉,丛沛缇应该会被吓到,她重新输入。
QIAN:「你就在我家对面咖啡厅等我吧。」
池郁千睡到十一点半,丛沛缇说已经在咖啡厅了,还拨了几通未接电话过来,她回了消息就收拾收拾下楼,走时下意识去看对门,门还是合上的,与昨天无两样。
正是晌午,外面太阳毒辣,池郁千出门前涂了防晒,里面穿了件小吊带和一条淡粉色长裤,又套了件白色防晒衣,戴了口罩和墨镜还有一顶太渔夫帽。
此刻她全副武装在楼下,路过保安室,往里看一眼,徐姐没说错,确实加强了,之前这里只有一个老爷爷,现在来了四五个肌肉健壮的小伙子,朝气蓬勃的,看着挺年轻,应该是暑期学生出来打工的。
他们没进去吹空调,在岗亭前面站成一排,池郁千要出门口的时候感觉有无数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加速脚步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铿锵有力的声音——
“小区门卫我站岗,业主平安我放心!”
“您请走好,祝您一路平安!!!”
她余光向后一扫,那四五个人齐齐向她敬了个礼。
池郁千:“……”
池郁千出了门就去找丛佩缇,她俩上了网约车进高铁才把装备卸下来,到大溪农场得花两个多小时,池郁千和丛沛缇简单讲述了自己脑中的拍摄思路就又睡了,补充补充精力。
这次帮全知推广宣传新品,成效好的博主不仅能获得一笔大的奖金,还有期望能长期跟这家公司合作。
大溪农场坐落里海市,临近海岸线,是全国最负盛名的水果产地,平原地区,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质量高产,具备得天独厚的农业发展条件。
也是这次全知新品的原材料供应地之一。
丛沛缇瞥一眼旁边睡死过去但手里还抱着相机的池郁千,她发觉这搭档也太拼了,简直是个工作狂,连原产地都找到了,高温天都愿意出来跑。
嗯,她也是,跟着一起出来跑。
等池郁千睡醒下了车,丛沛缇聊几句闲话问她:“你昨天是剪了多久?还是大半夜抓耗子去了?”
池郁千心算了一下回:“五六个小时吧。”
稍纵,池郁千看见前方入口有不少人流进入果园,烈日当空,她被照得愈发精神抖擞,倦气一扫而散,她拉住丛沛缇,郑重说:“沛沛,我感觉我现在强的可怕,走。”
她俩先去一家比较便宜的民宿办理了入住,池郁千手里捏着一张果园地图,然后租了辆景区代步车。
草莓园区人不少,带小孩的尤其多,也有和她一样采景的,池郁千主动避开,找了块没什么人的地,摆好支架,调试参数,相机往下移,尽量与草莓平行。
找了几个机位,除去过往的游客,有好几次删掉重拍,她一蹲就是半个小时。
丛沛缇一只手拎着果篮,另一只手掩额头,挡住刺眼的光线,环视周遭一圈:“千,这儿景还不错哎。”
她等了半天没人理,一转头发现池郁千已经趴地上了,跟个沙漠战地狙击手一样。
丛沛缇:“……”
池郁千站起来看视频,丝毫没发觉身上都是泥土。
丛沛缇上手给她掸去,池郁千把视频给她看:“你说的对,这儿景不错,你看。”
“沛沛,别弄了,等会儿回去换身衣服。”池郁千说。
丛沛缇抬眼看她脸,噗嗤笑了一声,她给池郁千抽了张湿纸巾:“擦擦吧,姑奶奶,你脸弄的跟个小花猫似的。”
池郁千把相机递给丛沛缇,她去一旁擦脸,准备喝口水,弯腰捡矿泉水的时候,手一顿,因为她看见靳言周那个贱人了。
人穿了件黑色T恤,运动短裤,白色袜配一双球鞋,戴了顶鸭舌帽,潮得很,侧额,脖颈间露出一道纹身,又很撩。
与四年前相比,似乎没什么区别。
靳言周跟没瞧见她似的,只在她身上淡淡掠过一眼。
池郁千好像看见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绝了。
都说跟前对象见面不能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糟糕的一面。
前任见面,分外眼红。
就算别人可以,但她池郁千绝对不行。
她分手时曾经设想过几天几月或者几年后再次遇到靳言周会是怎样一种场景,那无疑她必须得是光鲜亮丽的,最好高高在上把他踩下去。
但池郁千现在不仅灰头土脸地遇到了。
竟然还被无视了!?
在她看来,那抹笑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她已经能想到靳言周这个渣男转身后的是怎样的一副得意嘴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
气死她了。
*
将近落日点,池郁千还车后和丛沛缇回民宿的路上全程都戴着墨镜捂着脸,还好没再看见靳言周。
她俩洗了个澡,池郁千换了件黑色吊带裙跟丛沛缇去海边吃饭。
丛沛缇是个内陆长大的姑娘,从小到大没怎么见过海,来空港也没什么机会去隔壁市,所以对海有不一样的迷恋,现在举着手机对着夕阳哐哐一顿拍。
池郁千帮她拍了四五个视频了,现在是真的饿了,刚刚就吃了两颗草莓果腹:“沛沛,我中午饭都没吃。”
“啊?”丛沛缇愣了一下,她以为池郁千至少是吃了午饭才来工作的,然后小跑回来,“好好好,你怎么不说,我中午还在咖啡店还买了几块面包。”
她们进了一家海景餐厅,还好人不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池郁千快速点了几份特色海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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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和一罐啤酒,再把单子给丛沛缇点,然后拿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发现不知不觉都七点了。
餐厅放着慢节奏的纯音乐,她盯着外面的BlueHour,天空像一杯巨大的鸡尾酒,池郁千感觉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然后她听见隔壁桌小孩玩手机的游戏声。
噢,嘶,她还有个线上的老板呢。
时间到。
她今天忘记跟老板说了。
匆匆拿手机找到联系人,斟酌一下措辞。
QIAN:「老板,我在外面工作,今天可能没时间陪你玩了。」
QIAN:「转账」
QIAN:「这五百我退给你。」
QIAN:「喝老鼠药.jpg」
她以为老板会说一句行。
盯了手机两秒,结果来了句别的。
thousand:「你在外面?」
池郁千眉一挑,回:「对。」
等了五分钟,对方没回,钱也没收。
难道老板不信?
池郁千想了想直接发了个定位过去。
thousand:「转账已退回」
thousand:「收着吧,就当是昨天你回答我问题的钱。」
thousand:「吃好。」
池郁千迟疑了一会儿,呆呆看着屏幕。
呜呜呜她老板人真好。
QIAN:「谢谢老板。」
QIAN:「您真是我的恩人,您要是我现实中认识的我一定涌泉相报。」
QIAN:「开心喝老鼠药.jpg」
后面对方就没回了。
*
池郁千真就他二爷六舅的奇了怪了,就很绝,重逢后,每次跟靳言周这人近距离相遇好像都是在厕所外面的过道。
她洗手,他也在洗手。
静默片刻。
靳言周掀眸看镜中的她:“别多想。”
池郁千:“?”
他擦了擦手,慢条斯理道:“我跟老板出差来这家店吃饭。”
碰巧遇见了你而已。
是不是你故意制造机会偶遇我另说。
池郁千:“……”
她心里念了句牛逼。
人渣无耻极了,倒打一耙玩得比谁都会。
很正常。
她不生气,不生气。
池郁千抽一张纸巾,三两下擦干净手,转身正视他的眼睛,扯一假笑:“怎么,以为我会接你话,再理你吗?靳言周,五年了,你勾搭人的手段一点都没长啊。”
他挑了一句纠正:“是四年。”
池郁千表情意外,微微点头,语气很随意:“噢?是吗,我忘了。”
她说完没等他回就把纸巾拍他胸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池郁千等丛沛缇吃完,视线扫到对角的出口,靳言周旁边站着一个跟他个子差不多高的男人,那应该就是全知的老板。
靳言周此刻跟他老板勾肩搭背,谈笑风生的模样,混的不错,好像池郁千说的那一番话以及把他当垃圾桶的行径,对他根本没什么影响。
依旧笑的没心没肺。
5. 一千 A thousand
一晚上能偶遇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丛沛缇回去后发现腿部被虫子咬到了,看她一直抓伤口,池郁千让她在民宿呆着,她出去买药。
手机地图找附近药店,池郁千盯图片介绍,离这边最近的至少得过两条街,而且那商店外面装潢挺小的,可以称得上有点破旧,不太显眼,她估摸着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也不太好找,直接定位到距离它最近的标志性建筑,思尔酒店。
夜色正浓,边上停了几辆豪车,从远处看,思尔酒店外观像嵌了一层黄金,可想,入住一晚价格不菲。
池郁千路过酒店,过两条马路斜对面就是药店,细细看真的如图片上拍摄的一样,上方门头没装灯,旁边还有几个大排档和烧烤摊子,没有里面的光线和外面照过来其余光线的话,看不出来是个药店。
买了罐草膏和蚊香液出来的时候,池郁千一手提着透明塑料袋,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她往路口斜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靳言周站在那边,侧着身,旁边是根路灯,他垂着颈单手打字回信息,另一只手也下垂,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但没抽,等池郁千出来的一刹那,他把烟掐了,扔进灭烟处。
池郁千视线转向一旁,另一边正维修,她想换条路走,反方向,可是地图一导,至少得花两倍的时间。
再移向原来的路口,靳言周还是站那,迟迟未动,好像早就知道池郁千一定会走这条路一样。
然后,对上他视线。
池郁千,你怕什么,心虚个屁。
做混账事的是他,你光明磊落。
花三秒时间理好情绪,她也不看手机了,径直走至斑马线,和他两三步距离。
红灯,池郁千停。
就十五秒,池郁千过的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倒数十三秒。
看,渣男上来搭话了,语气听着还挺关心:“你怎么了?”
倒数十二秒。
靳言周往她提的塑料袋看一眼。
倒数十一秒。
“我买——”
池郁千发觉自己莫名接他话,微不可察地把袋子往身后挡,话锋一转,“关你屁事。”
倒数七秒。
靳言周恍若未闻,稍侧脑袋,看清她买的什么之后,开口:“我送你回去。”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池郁千:“?”
您这是?
被人甩了,又准备拿我当备胎吗?
“你很闲吗?”
不用上班陪老板吗,这个点还能出来找我搭讪。
“老板休息了,我下班,出来散散心。”他答。
“不用了——”她拒绝。
池郁千还未说完话,被他打断:“你确定?”
靳言周斜额,眼神往她身后一点。
池郁千回首看了一眼,这才发觉周遭小摊有几道快要吃完的男凝视线不怀好意地盯着她,她此刻裸着腿,穿了双黑色短靴,身上还是那件黑色吊带裙,说不出的勾人。
倒数一秒。
绿灯。
“离我远点。”池郁千看了他一眼,冷冷说。
*
“千千,你脸怎么红了?”丛沛缇说谢谢接过药膏去涂伤口,抬眼看池郁千,“是不是太热了,我把空调打低点。”
池郁千没回话,她去浴室洗了把脸,指腹碰到嘴唇,对上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有点红,耳垂也红。
丛沛缇的话还在耳边。
太热了。
嗯,没错,热的。
靳言周一路上确实离她远远的,四五步距离吧。
也没上前搭话,挺听话。
就跟她买给老池,让他替养的小边牧一样。
池郁千戴了只耳机听歌,MariaLynn的《DramaFree》。
“Yourconfidencehigh,Ilike
(我喜欢你自信心爆棚的样子)
Butthiscandytoogoodtotry
(但是这份甜蜜太美好但不能尝试)
……
Ifitain''tdramafree
(如果这不是一场戏)……”
听到“Ijustdon''ttrustit(我不会再相信)”的时候,眼见快要到了,转个身想说句“谢谢,你可以回去了”。
还没开口,眼前递来一片阴影,鼻尖间闻到淡淡的薄荷青柠味,一种清冽感,稍纵,她唇角一热。
池郁千站在原地,拿东西的手一顿,眨着眼睛怔愣了数秒,然后空荡荡的街道生出一道“啪——”的清脆声。
她反应过来推开靳言周,抬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骂道:“混蛋。”
靳言周偏头,似是在回味,但手没去碰被打的地方,还垂着,半晌后说了句:“对不起。”
池郁千吸了口气,留他一个人,进去前背着身子回他——
“对不起?”
“我不会原谅你。”
*
“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四年前夏天,池郁千在家附近的清吧听她闺蜜温穗骂人,她俩从幼儿园到高中都读同一个学校,感情顶好。温穗高中网恋了一个对象,人还是隔壁学校的。
高考后奔现发现被绿了,那人名字什么的都是骗她的,就只有照片和年龄是真的,第三者是个小富婆,温穗起初装作不知道,直接提出分手,后来那男的发现温穗比小富婆还有钱,又来死皮懒脸来求复合。
温穗此时喝了不少酒,哭的厉害,举着手机问池郁千:“千,你打游戏厉害。你认识这个ID吗?”
池郁千瞥一眼手机上一张游戏主页的照片,看温穗已经病急乱投医,被伤得语无伦次说出这些不过脑子的问题,沉默片刻:“我是打游戏厉害,不是打渣男厉害。”
“……”
温穗闻言哭的更大声了,又说:“不过我找人打听过,他人确实是岭南的,呜呜呜呜呜……靳……靳言周不也是岭南的,你能不能把他叫过来问问……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池郁千见不得好闺蜜哭成这破碎样,现在说什么就是什么,顺着来,她边答应边安慰:“好好好,我问问,你别哭了,一个男的而已,你还年轻,正值芳华,还有一大把森林等着为你焚起烈火呢。”
温穗又开了一瓶酒,摇了摇头:“你懂什么,你都没谈过恋爱……啊呜呜呜呜呜……”
池郁千:“……”
她没谈纯粹是因为到现在还没有男的能入她的眼好吗。
池郁千低头看手机,回温穗:“他说马上来。”
其实靳言周回的是他在打球,洗个澡再过来。
靳言周来的时候很自然地坐到池郁千旁边,然后喊服务员点了杯酒,他还顺带叫了一个人过来。
董廷禹跟池郁千打了声招呼,然后眼力见贼好地坐下来找一旁的温穗聊天:“啧,这么漂亮的美女还会被绿吗?什么破玩意儿,把信息发我看看呢,我帮你查查。”
温穗还是有点清醒的,视线移到董廷禹身上:“你——”
“你能行吗?”
董廷禹当即不乐意了:“嚯,瞧不起人了啊,小爷我在邗市关系网一顶一的好吧,更别说我们学校了。”
“啊——你也是岭南的啊。”
池郁千看董廷禹接过温穗手机,两人聊起来了,她偏头问靳言周:“董廷禹还有这技能?”
靳言周喝了口长岛,回她:“我也有。”
只不过他今天不想做而已,董廷禹又碰巧跟他一起过来。
“然后呢,董廷禹找到人怎么整?”她问。
靳言周把杯子放下,身子稍前倾,双手搭在腿上,黑色背心前挂了条银色金属项链,上面挂了两个英文字母,随着摆动幅度停在空中,他上手摸了一下,回话:“看人,一般这种货色,直接把人叫过来不难。”
就放个钩子,饵都不用。
果然,董廷禹花了十几分钟就找到人了,连住哪都挖了出来,渣男名叫苏连枫,岭南中学高三十一班的,跟他们一届。
董廷禹把资料给温穗看,她抽噎说:“你能加到他?”
“肯定啊。”
岭南多少人想认识他和靳言周,苏连枫这种拜金小白脸更不用说。
又花了十分钟加了人联系方式,手机上给对方发个发信息人就过来了,然后又叫了几个人,包括那个第三者。
董廷禹给温穗说了几句待会儿会是个怎么样的情况,她配合演出就行。
不过一会儿,池郁千看现场多了好几幅不认识的面孔,她听靳言周说,都是渣男那个圈子的好友。
这招太狠了。
苏连枫人过来的时候,没发觉他脚踏两只船的两个姑娘也在,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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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看见温穗在和“第三者”倪菁聊天,还聊得贼投机的时候,他欲跟靳言周和董廷禹搭话的嘴张了张,神色略僵,整局都玩的有点不自在。
董廷禹很会带节奏,带头发牌,当然,他自己做了点手脚,毫不意外,第一轮他抽到大王,当国王,然后随意说两数字:“7和……10。”
温穗先说自己是7,然后倪菁报自己是10。
董廷禹笑得人畜无害,挺意外:“怎么抽到两姑娘啊,我也不为难了,温穗死活不跟我说他对象叫什么名字,倪菁你对象也应该在现场吧。”
被点名的倪菁有点奇怪,这国王游戏这么玩吗?
她看了苏连枫一眼,好像有点不对劲。
董廷禹接着说:“那要不就两人在现场一起说出自己对象名字吧。”
池郁千忍住不笑,视线投向主人公。
说个名字而已,玩得起放得下。
旋即,两人齐齐出声:“苏连枫。”
话音一落,他们这块都安静了几秒。
苏连枫人都傻了。
有人说:“是不是重名了?”
温穗知情没过多反应,倪菁当即看向苏连枫,重名太扯了,她从桌前随便拿了一杯酒就向他泼了过去,然后拾起包起身,视线重新落到苏连枫身上,对在座的人说:“抱歉各位,你们可以避雷了,这人就是个人渣,你们先玩,我先走了。”
倪菁走了,苏连枫看了温穗一眼。
温穗没什么表情,有种说不出的乐呵,看好戏一样说:“看我干嘛,快去追啊。”
苏连枫真追了出去,后来听说他这不要脸的事被发在网上,大学生活都受到了影响。
温穗心情好了点,他们接着玩,就是除了做局的几个,其他人没那么尽兴。
池郁千没能幸免,后知后觉发现衣服上被溅到了点酒,她去洗手间处理一下的时候听见几道谈话声。
“那女的就是池郁千啊。”
“没听见靳言周叫她名字吗?”
“我在网上刷到过她,第一眼脸长得不错,以为是p的,真人怎么这么好看啊,我还没想到身材她也这么带感。”
“他是不是靳言周朋友啊?”
“是吧,嘶,不过是东华的,隔壁学校,我估计成绩不咋地,就一花瓶。”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几个男的话落入池郁千耳中,她不动声色继续擦拭。
然后她听见熟悉又冷淡的声音——
“带感你妈了个逼。”
“靳——”
男生没反应过来,看见来人只说了一个字,愣在原地。
靳言周把点的烟直接往那男生一扔,烟头擦过距离他下贱够碎的嘴旁边一厘米的脸颊,反应过来被烫伤皮肉,疼痛感袭来,男生上手捂住,然后被靳言周打了一拳,直接一屁股坐地上,靳言周又踹了一脚,沉声撂话:“以后别让我在邗市看见你俩,尤其是她面前,再让我听见这么说话是什么后果,你试试。”
两男生连连应声点头。
之后结束,送温穗回去,池郁千照例和靳言周一起回家。
她走在前面,靳言周走在后面一步距离,两人都缄默不语。
两人家住的很近,池郁千准备进去,她听见他叫她名字,她回头,靳言周喉结滚了一下说:“你看不出来吗?”
“什么?”她疑惑。
“咪咪。”池郁千又接着说了句。
“你怎么知道会跑出来一只猫的?”
从旁边不知道哪跑过来一只小白猫。
靳言周:“……”
池郁千直接把它抱起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逗它玩。
小猫也乐意和她玩,池郁千摸小猫下巴对靳言周说:“它喜欢我。”
“嗯,我喜欢你。”
池郁千:“……”
“你说什么?”打直球式说了四个字,池郁千愣住了,那股薄荷青柠味此刻好像无比清晰,她以为他在开玩笑,笑了一声:“你怎么不说你爱我。”
池郁千抬眼看他,暖黄的灯光斜斜照下来,胸前那串项链的字母好像是Q和Z,亮着光,他表情认真,不像开玩笑。
靳言周没回话,爱这个字太沉重了。
就好比刚刚,他现在还不能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
然后他听见池郁千说——
“对不起,靳言周,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6. 一千 A thousand
“千,要我说,你就该火。”
文也一只手扔了一颗车厘子进嘴里,另一只拿着手机点开池郁千的个人账号主页看,里面的视频随便点一个进去,时长都十来分钟左右,运用好几种镜头和拍摄手法,就是点赞量草草一万左右,撑死两万。
池郁千快速浏览了一遍新做的视频,没什么问题,点了发送,把椅子转个角度,从水果拼盘里戳了一块西瓜吃进嘴里,这里面一些水果还是她从大溪农场带回来的。
“嗯,我也觉得。”
她现在就靠几个固定的品牌方妈妈们苟且活命。
“你要不买几个推流试试?”文也有点看不下去,建议道。
“不买。”池郁千想都不想拒绝说。
她现在都存了点芝麻小钱了,全投进去谁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功亏一篑了她还得不偿失,根本不会犯险,所以每走一步都得慎重考虑。
“大溪好玩吗?”文也换个话题问。
“好玩。”
好玩到她遇到了一个人渣。
“下次你俩去的时候带上我。”
“你有时间就行。”池郁千点点头,拿起耳机戴上,“来吧,上号。”
“啊,气死我了,千,你一定得教这群小屁孩做人。”文也想想就觉得可恶,“赢了我将奉你为我的新女神。”
“……”
“你女神太多了。”闻言池郁千扯了扯嘴角摇头,“请我吃顿饭吧。”
文也一个人打游戏的时候被一群初中生欺负了,坑了别人,被拉进房间里“教育”了一顿,文也也道歉了,但是小孩子用的一些词语就极不文明,明显是深受网络的荼毒,文也就跟他们杠上了,小孩子嘴怎么能这么脏呢,吵到最后就约了一把“父子局”,还加了企鹅,然后知道都是空港的,谁输了线下出来叫爸爸。
难得她今天放假,有个时间就找到池郁千这尊大佛,什么情况都讲给她听,池郁千听完笑了会儿就答应了。
她俩上号。
初中生头头拉文也进去,文也拉池郁千进房间。
文也见多出一个人,直接开麦:“怎么三个人?”
对面一个小男生应该还是变声期,就那种辣条音,他小声说了一句:“怎么是两个女的。”
池郁千瞧着房间内对面两个动漫黑白男头和一个猪猪侠头像,网名挨个是忧郁小川少、冰释前嫌了吗和无敌爆龙侠,她沉默:“……”
文也:“女的怎么了,你妈不是女的?”
冰释前嫌了吗:“还以为你至少会叫一个男的过来呢。”
忧郁小川少发言:“你不是说你朋友很厉害吗?我们多叫一个你就不敢了吗?看来也没什么实力啊。”
小学生耍诈了,不过她有池郁千在,文也嗤了一声:“有什么不敢的,来就来,谁怕谁啊,输了别哭爹喊娘。”
无敌爆龙侠:“你先准备认三个爹吧。”
冰释前嫌了吗:“兄弟们,准备准备开游戏,等会儿教他们做人。”
池郁千插了一嘴,现在小孩子还没进社会就这么精,她得以身作则:“等一下,游戏嘛,公平公正竞争,我们也叫一个人过来。”
文也把麦关了,扭头问池郁千:“找谁啊,是大神吗?别找个菜逼,有我这个人机已经很拖后腿了。”
池郁千皱眉,现在这个点应该摇不到人:“没事,我点陪玩也会让你赢得光彩。”
文也顿时觉得有靠山就是好啊。
池郁千视线瞥到屏幕上,她大哥怎么上线了。
文也也看见了,她问:“黑头哥?”
池郁千点头。
文也:“他技术怎么样?”
池郁千想了下,实话实说:“还凑合吧,比你厉害。”
文也:“……”
文也下巴一点:“那要不你问问他能不能来?”
不一会儿,老板先问话了。
thousand:「这个点你怎么在线?」
你不是也在线吗?还问她。
池郁千敲字。
QIAN:「老板,有个父子局,我们缺个人,你来不来?」
这时,初中生见她俩没动静了,等了一会儿,无敌爆龙侠忍不住开麦催促:“怎么回事啊,还打不打了,不会连一个人都找不到吧?”
thousand:「可以。」
池郁千把人邀请进来,文也开麦对骂:“来了来了,急什么,是不是赶着回家换尿布啊?”
对面几个人:“终于叫了一个男的来了,还算看得起我们,开吧开吧。”
进游戏听不见双方声音,池郁千开麦说:“老板,现在不是陪玩时间,我就不开麦了啊。”
然后她把麦关了。
文也也把麦关了,专心操作游戏。
敌我和平发育了几分钟,池郁千提醒她大哥:“老板,我们是哪队谁先拿30个人头哪队就赢。”
thousand:「知道了。」
又过了几分钟,团战的特效眼花缭乱,文也跟在他俩后面胡乱操作一番,混混助攻什么的。
几秒钟,她屏幕就黑了,她只听见冰冷的语音播报——
“FirstBlood!”
“DoubleKill!”
“TripleKill!”
池郁千还活着,黑头哥也活着,就对面三个和她都死了。
文也低呼:“谁?谁拿了三杀?是你吗,千千!!!”
她打开面板,游戏玩家【thousand:3/0/0】
文也:“我去,这个黑头哥这么厉害?”
池郁千回去补状态,她也点开面板,老板到现在经济全场第一,奇怪的是他这发育能力不是一般人的水平。
难道老板开挂了?
然后老板像知道她俩想法一样打出字。
thousand:「我旁边有个大神。」
哦,难怪。
这时无敌爆龙侠开全部说:「别太得意,才1:3,还没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文也等复活,她两个队友都没回。
小也:「笑了。」
小也:「不是我,直接零封你们。」
有俩高手,文也只要不是白痴不随便赢,结束时看数据黑头哥输出比池郁千还高。
出去后,文也更有底气了:“行了,看你们是学生,地址发过来,我俩去洗耳恭听。”
文也继续跟初中生聊天,池郁千发消息给她大哥。
QIAN:「谢谢老板啦,我先出门吃饭了,晚上见。」
thousand:「嗯。」
出门的时候,文也想起之前池郁千跟她说的话说,问:“对了,千,你隔壁是不是新来了一个租客?”
“嗯。”
池郁千看了对门一眼,她这几天都没见着一个人影,公寓里安静得很,仿佛就没这个事一样。
*
“千,这地址你是不是去过啊?”文也问。
文也把地址发给池郁千看。
她看,是全知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找到人的时候,仨小孩坐在角落,桌子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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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杯果汁,他们围成一圈好像在讨论什么,能看出个子不高,皮肤两黑一白,肤色一致的瘦点,另一个胖点,可见养的很好,还都穿了印有游戏人物的t恤,一股稚气。
池郁千去买了杯冰美式坐在一旁听他们对话。
文也戴了副猫眼墨镜,唇红齿白,她把墨镜摘下来,把手机拿出来看ID,颔首说:“你们仨儿就是忧郁小川少,冰释前嫌了吗,还有无敌爆龙侠?”
仨小孩也没想到网络上的姐姐现实里是这种逼人的气质,压迫感太强了,毕竟根据聊天方式,他们以为也是那种跟他们差不多的小学生,连忙跟鹌鹑似的点点头。
文也接着训话:“才初一吧?就这么会说脏话,以后还得了。”
后面一个黑黑的男生抵了一下前面两男生,小声说:“我就说她们不好惹吧,看她们游戏装备就知道是个厉害的。”
另一个接着窸窸窣窣说:“你去你去,你去道歉。”
最前面的皮肤白嫩嫩的小男孩被顶了出来,他不敢直视文也和池郁千,低头看地面,支支吾吾说:“姐姐,对……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
唷,道歉啦。
文也想想再教育几句就算了,指尖点了点桌子:“看你们实诚,能在这玩,估计家长也在附近上班——”
文也还没讲完,一个男生像触发关键词一样打断:“啊,美女姐姐,你不要叫家长啊。”
这时,那个肤白的男生跟看到救星一样,对着门口进来的人喊了一声:“靳哥哥!”
池郁千回首看过去,她算是知道出门时眼皮跳了几下是怎么回事了。
文也见门口进来一个跟国际模特似的帅哥,她问那个皮肤白的:“这是你哥?”
周梓优抿嘴想了一下,对上靳言周沉沉的眼神,最终点点头。
池郁千心想,人渣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
她掀眸看了靳言周一眼,就收回视线看手机。
怎么看都是八个字:道貌岸然,斯文败类。
靳言周穿了件黑衬衫,肩宽腰窄,手腕处戴了块小众表,他过来拍了一下周梓优的后脑勺,对文也说:“美女你好,我在全知工作,这是我同事弟弟,他人忙,我就帮他过来接个人,刚刚这小子在手机上跟我说了是怎么回事,不好意思美女,疏于管教,还请见谅。”
文也没见过这类型的帅哥,关键人还这么有礼貌,她摆摆手说:“没事了,小孩子已经认错了,能知错能改就好。”
靳言周笑笑,他递给文也一张联系方式:“我先送这小子回去,美女不介意的话,我同事说可以请你吃顿饭来表示歉意。”
文也早就想采访全知老板来着,奈何老板神秘得很,网上几乎挖不出一点资料,她在全知也没认识的人,这会儿有个现成的关系网在这,还是个帅哥,她接过小纸条问:“你也来吗?”
靳言周若有所思点点头:“我帮了他这个忙,应该吧。”
文也当即就答应了:“好呀好呀。”
靳言周垂眸看了手机一眼:“他说今晚有时间,你看有空吗?还不知美女怎么称呼?”
“有空有空,我姓文,文也。”
靳言周点点头:“文小姐,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跟这小子先走了,再见。”
“再见。”
靳言周走时一眼都没看池郁千,周梓优跟他两个朋友,还有文也池郁千道了再见后就屁颠屁颠跟在靳言周后面走了。
池郁千:“……”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文也就把今晚的饭局定下来了。
还是跟人渣的饭局。
7. 一千 A thousand
空港新区边际的一家中国风别墅式餐馆,门口一丛丛鲜艳的玫瑰和绣球极具观赏性,池郁千指间遮住一抹残霞的余晖,不刺眼,凉爽的晚风却吹来一阵烦意。
文也低头回消息,扭头见池郁千慢吞吞走在后面,没什么力气的样子,有种淡淡的死感,她关心问:“千千,你怎么啦,不舒服啊。”
池郁千如果现在跟文也说靳言周是她前男友,而且还是个渣男,文也肯定当即掉头就走,走之前还会爆骂靳言周一顿。
可是现在文也人很开心,池郁千知道文也在报社工作,还是个实习的,无情的导师,刻薄的同事,山大的压力,过不了多久就要转正了,她要是再不拿出点成绩……
唉,算了。
为了好姐妹舍一下身又怎么样。
池郁千摇头,吃顿饭而已,她微笑说:“没事,我们进去吧。”
她们报了数字,服务员带她们进包间,入目的是靳言周和另一个男人,应该就是他同事了。
同事回首看过来,靳言周这人渣对她俩还微笑挥手。
池郁千对上靳言周的视线,她站门口扯了扯嘴角,一切仿佛都是安排好的,里面的餐桌统共就配了四张椅子,靳言周和他同事面对面坐,她好像怎么坐都能坐到他旁边。
靳言周起身给池郁千拉开椅子,笑得温柔:“请坐。”
池郁千忍住没翻白眼,她站着不动,瞥向靳言周同事,人很绅士地给文也拉开椅子,她此刻内心甚至有一丝祈祷,希望他能有点眼力见儿地跟她换个座位,可是同事跟个NPC一样事情办完就坐回原位了。
“美女,你好,我叫周奕帆,叫我小周就行。”NPC莫名感觉后面有道视线盯着他,回过去对她俩自我介绍,顿了一下,又意识到什么,“啊,不是,还是叫我小帆吧。”
池郁千哪个都叫不出口,用第二人称回他:“我叫池郁千,和你弟弟对打过游戏,他还挺厉害的。”
周奕帆“唉”了一声回:“哎呀,池小姐,你可别说了,他就一小毛孩儿,打游戏打魔怔了才会出言不逊,今天我知道的时候都吓了一跳,没想到给他手机学习他净冲浪去了,真是对不起你和你朋友,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池郁千说了句没事就坐下。
余光扫到旁边的靳言周,人正看他俩聊天,她喝了口水就开始盘弄手机了。
眼不见为净。
文也点点头,环视周围环境一圈,找话题:“帅哥,你找的这家饭店我和千千很早就想来吃了,真巧啊。”
周奕帆说:“是靳哥推荐的,没想到都这么有品位啊。”
被点名的靳言周没回,他按服务铃,服务员拿着菜单进来时他说:“我们还没点餐,女士优先。”
文也笑了一下:“给千千点吧,我随便。”
池郁千也不推脱了,她接过菜单,文也爱吃什么她知道,池郁千说了几道菜名,问周奕帆吃不吃。
周奕帆:“都行都行,我不挑,你看着来,想吃什么就直接点,不用客气。”
好像还漏了一个人。
“千千,你不问靳——”
文也给个眼神给池郁千,“他喜欢吃什么吗?”
靳言周偏头看向池郁千,眼含笑意,语速不急不缓:“没关系,我和池小姐是同学,我想她应该知道我的口味。”
池郁千:“?”
滚吧。
文也:“!!!”
文也疑问:“啊?千千你怎么不跟我说。”
池郁千:“……”
我要是说了你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了。
空气凝了几秒,池郁千低头继续看菜单。
人渣,谁和你同学。
她停留在蟹粉豆腐的手一顿,转去勾别的。
文也问靳言周:“这么说你和千千都是邗市的了?”
靳言周勾了下唇,悠悠道:“对,我和池小姐在上高中前都是一个学校的,以前还经常有一些时间出来聚聚。”
“噢噢这样。”文也没忘记正题,她快速消化了这则消息,换个话题说,“对了,你们是不是在全知上班呀。”
周奕帆:“是的。”
文也:“那你们老板……”
周奕帆:“啊,文小姐,我们俩都是助理,老板还有一个助理的,我们仨轮班,所以现在才有时间和你吃饭。”
文也也“啊”了一声:“这样啊。”
过一会儿,她喝了口茶直奔主题:“其实我是空港日报的一名实习记者,请问你们老板有空接受采访吗?”
周奕帆思考了一会儿,面露难色:“我们老板不喜欢抛头露面,尤其他最近心情还不好,喜怒无常的,应该……”
文也听了有点小伤心。
周奕帆把手机拿出来又说:“不过没事,文小姐,你可以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说不定老板哪天心情好了就能同意了。”
文也瞬间来劲了,上去扫了码:“好,谢谢谢谢。”
她又问:“你们老板心情不好吗?”
“是啊,老板她老婆不要他了,最近忙着追妻呢。”
连着他也一块遭殃。
“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对外面说出去的。”好劲爆的消息,文也做了一个封嘴条的姿势,她说,“这难道就是小说中的霸道总裁?”
周奕帆:“?”
文也解释得绘声绘色:“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周奕帆看了靳言周一眼:“……”
池郁千点完菜,她发现靳言周已经帮她按了服务铃了。
不知不觉吃了快一个小时,文也和周奕帆聊了很多,周奕帆去洗手间的时候,她对池郁千做了一个拟声词:“bisibusi——”
池郁千看文也,文也食指向下指。
她去看手机。
文也:「千千,对不起,我都没发现都快七点了,你老板……」
池郁千原本是计划和文也随便吃点就回去工作的,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靳言周。
池郁千回复:「没事,我和老板说过了。」
她老板是这样回复的。
thousand:「理解,你可以多吃一会儿,没关系。」
thousand:「正好我今天也不太想玩。」
她老板真是善解人意。
反观靳言周,这时还给她夹了几个她爱吃的菜,池郁千又不能浪费粮食不吃,只能气鼓鼓地吃了下去。
啧啧,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
一顿饭下来靳言周都没作什么妖蛾子,反常得池郁千去洗手间都有点神经了,她出去的时候下意识看过道有没有多出个人渣。
文也拉着池郁千走,开始盘问了:“千,你还有这个同学呢,我算是知道你大学为什么不谈恋爱了。”
完了,文也已经被靳言周的伪装上滤镜了,跟她过去一样。
她说:“你不会觉得他是个好人吧?”
文也反问:“难道不是吗?我可都看见他在饭局上给你夹菜帮你倒茶了,你没什么他给你添置什么,跟个服务员一样,人还不错啊。”
池郁千有种她俩被算死的感觉,她想了一下,文也都和周奕帆聊到这地步了,于是点头回:“是是是,你说的对。”
“吃饭前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他是你同学啊。”
这让池郁千怎么解释呢,她编了几个理由,假话掺真:“没必要,我和他不算太熟,而且又不是同一个班的,都好几年没见了,我没想到他还记得我。”
文也还想问点什么,下一秒,她听见面前开车经过的周奕帆叫住她:“文小姐,要不我送你回吧。”
文也拒绝道:“不用了,我和千千——”
她还没说完就被周奕帆打断:“你不是说你也是老城区天涯路的,正好一块儿,快上车吧,这里不让停太久。”
“啊,好吧。”人太热情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文也去看池郁千,“那千千……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俩一起——”
池郁千低头准备打网约车的手一顿,余光扫到周奕帆后面的车,果然。
哦,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后面靳言周开了辆奔驰E300L过来,他车窗开着,斜额,装的还挺礼貌,慢条斯理道:“池小姐,你是不是住熙和路,正巧,我要经过那。”
巧吗,谁知道,不过刻意的巧也是巧。
池郁千对上他视线,冷笑了一下,随即不出声说了两个字:做梦。
文也听了他俩谈话后,池郁千和靳言周是同学有什么问题,她跟池郁千说了注意安全道了再见后就上了周奕帆的车。
池郁千见他们走了,也准备走,她才不坐人渣的车呢,然后好巧不巧地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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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驶来了几辆轿车,她听见几声“嘀嘀嘀——”的催促喇叭声,靳言周车还停在那,就好像等她上车才会走一样。
太贱了。
池郁千走两步回去,径直去开后门,结果来回拉了几次车门把手没动静,她发现被锁了,靳言周摆明了让她坐副驾驶。
贱得没边了。
她盯着靳言周,人在后视镜看她,丝毫没有为她解锁的意思,甚至眼神看上去还挺无辜。
“嘀嘀嘀——”
池郁千又听见喇叭声,只能认命地坐上副驾驶。
*
夜幕低垂,霓虹琉璃,川流不息。
靳言周在池郁千系了安全带,车子驶出一百米远后,偏头看她,挺郑重地说:“只有你一个人坐过我的副驾。”
“?”
谁问你了?
“难不成还是我的荣幸吗?”她有些好笑问。
“我的。”他立即回。
过一会儿,进入高架桥,池郁千看着不远处一片金银交替的内透灯光,问靳言周:“你怎么知道我住熙和路?”
靳言周看她一眼:“你忘了我在全知工作,而你,前几天来过我们公司。”
池郁千当即就炸毛了:“你偷看我资料?”
靳言周勾唇,在他看来池郁千此刻就像只小兔子,一点攻击力都没有,可爱得很:“我记性好,况且这是我工作一部分,算吗?”
“……”
池郁千不说话了,从上车就一直维持一个姿势,偏头向右看。
沉默了几秒,靳言周方向盘打了个九十度,敲了敲指尖,开口询问:“听点歌?”
你想放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她说:“随便。”
靳言周放歌,BlakeRose的《Lost》。
“Butlivingwithoutyoudon''tfeelright
(只是没有你在身边感觉什么都不对)
……
I''mwideawakemissingyourface
(睡意全无想念着你的面容)
……
Wishingyouwereclosetome
(祈祷你仍为我留有一席之地)……”
池郁千一般只听歌不听歌词,她静静听。
歌很好听,舒缓轻快,令人放松,品味不错。
但也仅此而已。
车里面开了冷气,池郁千透过车窗看见靳言周开车的侧脸,他半陷在阴影里,轮廓硬朗,鼻挺薄唇,半晌,她不急不缓问了句:“为什么?”
为什么玩消失,一玩就是四年。
为什么又找她,她很像备胎吗。
为什么又突然出现在她视线,为什么。
靳言周都没思考,仿佛早就料定她会这么问,直接回:“那天之后我出国了,我还喜欢你。”
歌曲此刻尾音结束,自动播放下一首。
霉霉的《CruelSummer》。
“Feverdreamhighinthequietofthenight
(悄无声息的夜模糊不清的梦)
YouknowthatIcaughtit
(你知道我从迷茫中捕获到了自己的心意)……”
就两句话,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池郁千没说话。
快到了,池郁千在那张信息表上只填了自己住哪条路,她现在可不想让靳言周知道自己具体住哪,进了熙和路,她随便找了个楼房,一指:“我住前面右边那个小区,你可以停路边了,谢谢。”
靳言周侧头看了她一眼,稍后语调欠得很:“恐怕不太行,我要去前面一家咖啡馆买杯咖啡,我只想停一次,你跟我一起在那边下吧。”
池郁千:“?”
你有病啊。
怔然之际,池郁千捕捉到词条,敏感问:“你怎么知道那边有家咖啡馆,你来过?”
靳言周停了车,单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缓缓说:“几个月前来这看过房。”
好解释。
池郁千关了门后,往前象征性地走了几步,然后瞥见靳言周走去咖啡馆的背影,她赶忙调个头回小区了。
而靳言周在欲开门的时候,掀眸看了眼对面的公寓楼,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8. 一千 A thousand
邗市地皮最贵的一块度假区,湖面风平浪静,烟花璀璨,楼宇最顶层,一群人谈笑风生。
池郁千出发时天色未晚,抬头看了眼天空,被割裂成两半,一蓝一黑,她瞥见远处一团团的乌云时,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发消息给靳言周:
「好像要下雨了。」
「图片」
等了五分钟,没回。
跟司机说了地址后,手机微微一震,她看。
靳言周:「嗯,注意安全。」
窗外被乌云笼罩的城市已然下起了局部暴雨。
她此刻莫名觉得这则回话有些敷衍。
敷衍得她把没发送出去的“我没带伞”直接删除。
顶层二楼最里面一间房,靳言周进来时把东西扔给董廷禹,董廷禹看了他后面一眼,没人,问:“池郁千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靳言周翻了一下手机,池郁千跟他说已经到了,他回董廷禹:“还有一会儿。”
池郁千穿过人群,有人认识她,知道他俩是男女朋友关系,直接告诉她靳言周在哪,她过去。
门半掩着,她没开,两人背对着她倚靠在沙发上。
偷听是个不好的行径,可是话题主人公是她男朋友。
董廷禹对靳言周说:“褚恬喜欢你。”
靳言周垂着颈,摸了支打火机,没回话。
“你应该知道吧?从高一开始,哪次考试不是跟在你后面,每次分班都和你一起,还总时不时向我打听你喜好什么的,就那种不想让人看出来问法。”
董廷禹这人道行深,就一人精,什么东西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继而看了眼手机上的一条帖子,褚恬社交账号发布的,一张照片,点赞量几万,他说:“褚恬这种长相,过目不忘,人学习还好,社交能力强,优秀,同龄人中的佼佼者,算得上多少岭南男生的白月光,就这三年,心甘情愿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
“我知道你拒绝过她。”董廷禹扬唇,顺便点了个赞,“今天这场生日趴她也过来了,也不怕见着你尴尬。”
没得到回复,董廷禹摇了摇头,发问:“说实话,你就没一点感觉?”
靳言周继续沉默。
“温穗跟我说过几天是池郁千生日。”董廷禹把手机往后一扔,见他不回,换个话题,“你给我这个好朋友送这个,我还挺好奇你会给你交了一个多月的女朋友准备什么?”
靳言周低头点了一根烟。
董廷禹把旁边盒子拿了过来,当赠礼人面拆了,一块奢表,他轻轻甩了甩,最终戴手腕上,偏头看向靳言周:“你大学都跟她报同一个地方,不会真的要和她一辈子吧?”
靳言周没回话。
董廷禹继续说:“你认真的?”
董廷禹不置可否,点点头:“也是,你俩从小一块长大,不过你什么时候对她动心思的?”
“让我猜猜——”
靳言周手臂下垂,烟雾慢慢往上腾,房间内的光线或明或暗,池郁千看不清他的神情,落地窗外面天色暗青,水雾飘渺,啪嗒,一颗雨滴砸了过来,顷刻间暴雨如注,似乎一切都是有征兆的。
稍后,靳言周终于说话了,他打断董廷禹,回的四个字也犹如一道霹雳重重砸进池郁千的耳中——
“玩玩而已。”
——玩玩而已。
语调漫不经心。
随意。
刺耳极了。
“池郁千?”
这时一道疑惑的女声出现,池郁千回头,是褚恬。
褚恬穿了一件小白裙,很配她的脸,灯光下整个人看上去跟朵山茶花一样,落落大方,确实是白月光类型的女生。
她看到池郁千的正脸,发觉自己没认错人,微微一笑,好奇问:“你怎么不进去?”
*
“啪嗒——”
一颗雨滴斜斜砸到池郁千脸颊上,她醒了过来,此刻伏在桌案上,揉了一下眼睛望向外面,黑云压城。
这还是她四年来第一次梦到靳言周,一个回忆梦。
好样的。
她原本的计划是把他忘了,现在不仅没忘成,还加深了一遍记忆。
池郁千关了窗,瞥到电脑上方刷新的的网页框,一则新闻,只抓住了几个词,还没来得及看,老池来电话了。
她接:“喂,爸。”
池闽岳语气焦急:“千千啊,你怎么样?”
池郁千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怎么样,好着呢。”
报了平安,老池松了口气:“刚刚打了一通电话你没接,急死老爸了,还有新闻你看没,吓我一跳,空港怎么出了恶性杀人事件。”
池郁千去看那则新闻,点进去,标题是——
J省空港市一名年轻女子遇害。
她大致浏览了一下信息,今天白天有人在湖边钓鱼发现的碎尸块,然后报了警,中午之前警方陆续接到其他群众的报警电话,法医赶到现场拼拼凑凑总结是一位女性,推算死亡时间发生在昨晚。死者身份尚不明确,目前只能确定死者的大概年龄,身高和体态,其他信息还在侦破中。
池闽岳又说:“千千,老爸不放心,你还是回来吧,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多不安全,又没个人照应的,老爸的存款也够咱俩过一辈子了,我最近准备再买一套别墅,给你的。”
池郁千已经能想象到老池拧起来的眉头了,她转手点进自己昨天发布的那条视频,点赞量竟然破了新高,她内心有点小雀跃:“爸,一辈子怎么能行,我努努力,把咱下面几辈子的钱也给赚了,那套房子,没人住的话,您老人家留着租给别人吧。”
池郁千又瞥了眼外面,雨势凶猛,却不影响行人出行,该上班的上班,该睡觉的睡觉,世界还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她说:“你放心,老爸,我每天都给你报平安。”
“而且……而且空港离邗市又不远,你有空就来看看我呗,我一个人在这还挺无聊的。”
老池把准备打击女儿劝她回来的话收了一嘴,内心觉得还是生女儿好,小棉袄终归是小棉袄,他最终哼了一声:“怎么不是你回来,老电池也没电了,去不了,况且空港那地儿太大了,不适合我。”
“好——”
池郁千答应的话还没讲完,电话就被挂了。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无奈地笑了笑。
然后发消息跟老池说过几天回去,再让他拍一张和小边的合照给她看的时候,她收到了老池的一笔不小的转账,她回复一个可爱的表情包,没收。
接着手机上方弹出文也发过来的消息。
ye:「千千,我要去你那附近一趟。」
ye:「就那个事件,你应该也看见了吧。」
QIAN:「嗯。」
ye:「我跟完应该就下班了,等会儿一起吃个火锅吧。」
QIAN:「好。」
雨滴砸到玻璃窗上发出的声响,听着很悦耳。
但池郁千不想跑出去吃,回复文也:「在我家吃吧,我先去附近超市买点食材。」
拿伞准备出门的时候,池郁千想起来对门还有个租客,她想了一下还是发消息给那个人,划到最底部找到那四个英文字母week和醒目的白色头像。
QIAN:「Hello?」
QIAN:「在?」
QIAN:「你什么时候搬进来呀。」
QIAN:「我朋友要来吃饭,可能得占用一下客厅的桌子,想问一下你介意不?」
池郁千坐下来等了一会儿,没回。
她没忍住发了一个问号过去,都准备通知文也出去吃的时候对方回信息了。
week:「Hi。」
week:「在的。」
week:「看情况吧,暂时不住,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
week:「几个人,男的女的。」
哇噻,句句有回应啊。
池郁千扯了扯嘴角。
对方三个月后搬来,为什么不退房呢,跟她大哥一样也是个傻大款。
她那时候说不定都换个地儿住了,挺好。
男的女的,什么意思,他都不住这还管男的女的,莫非有什么癖好。
不管了,先回吧,雨越下越大就不好走了。
QIAN:「就我和我朋友两个人,都是女的。」
对方紧接着又发来一条信息解释。
week:「我不喜欢男的,粗手粗脚。」
原来是这个原因。
QIAN:「你放心,我俩手脚干净得很,不会碰到你房间一点点。」
等了一分钟,对方回复,看着还挺勉强的意思。
week:「那行吧。」
*
池郁千开门出去,对面一户出来一个阿姨,她认识池郁千,打招呼:“小池,出去啊。”
池郁千点了点头:“嗯嗯,对,阿姨我出去买点东西。”
她们俩一起进了电梯,阿姨瞅她手里拿了一把黑伞,开始说闲话虽然也是关心:“要早点回来啊小池,最近这附近不太平,别看楼下来了几个保安,但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啊。”
池郁千继续点头说好。
阿姨觉得这小姑娘有点敷衍,八成没把她的话听进去,电梯到二楼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把自己的想法小声说了出来:“我跟你说啊,今天早上发现的那具女尸旁边就有一把黑伞。”
“……?”
池郁千一低头就看见自己手中拿的那把黑伞,她内心都有点想哭了。
本来不怕的,现在一说她都有点害怕了。
到一楼的时候,池郁千如释负重地出了小空间,她一边打开黑伞跑进雨中一遍回话:“阿姨,你别说了,我就在附近超市买点东西。”
顶多半个小时吧,那时候天还没黑呢。
池郁千买完东西吸了口气,往外面瞄了一眼,雨太大了,不好走,她打算去休息区坐会儿,等雨势小点再回去。
坐下来还没一会儿,文也就来信息了。
ye:「千千,你买好了吗?」
ye:「我提前结束了,在你家这边等你。」
池郁千不想让好朋友多等,拎起袋子准备走。
QIAN:「好啦好啦,我马上回去。」
与此同时,发出去的下一秒,文也来了句别的。
ye:「我刚刚碰见靳言周了,我和他说你在超市买东西,他就过去找你了,你看见他没?」
池郁千把手机拿近重新看了一遍,每个字都认识,怎么组在一起她就不认识了呢。
她昨晚喝了点果酒,后半路生出点酒后的倦意,但是没忘靳言周对她说“我还喜欢你”这种屁话。
现在渣男就开始行动了。
池郁千感觉自己身上被装了GPS一样,而且只靳言周可见。
人来时撑着一把黑伞,靠近的时候池郁千看见他肩膀处湿了一大块,他过来自觉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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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郁千买的东西拎了起来。
靳言周偏头看她,淡淡说:“走吧。”
池郁千站着不动,冷笑了一下,疑问道:“去哪?”
“你想去我家我不介意。”
“……”
池郁千索性直说了:“靳言周,你跟踪我?”
“是吗?我带东西给你。”
靳言周接着从兜里抽了一张纸给她,池郁千打开看,是她发布的视频通过最初一轮筛选的通知。
明明可以线上发送,偏要线下过来通知。
池郁千轻嗤了一声:“那还真是难为你了,这种事还需要打印出来亲自送给我。”
靳言周点点头:“应该的,你昨天说你住这,我来这碰碰运气,没想到遇见了文也。”
这会儿没别人,池郁千才不会给他好脸色,装货,她翻了个白眼,微微弯下腰想把袋子从他手上夺过来,可惜力气没靳言周大,她再扯袋子就得破了。
算了,事已至此,先打伞吧。
好死不死的。
太久没用的缘故,池郁千摁了下按钮,然后伞一下子崩了出去。
池郁千:“……”
伞身顺着雨水的冲刷流浪了一小段距离,靳言周就当着她的面把坏掉的伞捡了回来,回来时上身已经处于半湿透的状态,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白色衣物紧紧贴在他的身上,池郁千离得近隐约能看见他线条分明的腰腹肌理。
只瞥一眼,她目光便移向别处。
人现在是因为她湿的,等会儿要是感冒了,还不知道这人渣要赖着自己多久,她打消重新去买把伞的念头。
池郁千抿唇:“我去给你买件衣服吧,虽然是超市的便宜货,你就将就穿穿吧。”
靳言周看了她一眼:“不用,我车上有新的。”
池郁千:“?”
你故意的吧。
池郁千又瞥一眼他手中的袋子:“你想拿就拿吧。”
话说完,池郁千就走了。
靳言周立即跟了上去。
伞他打,东西他拿,两人共处一个空间。
池郁千只想走快点,丝毫没发觉自己此刻几乎淋不到一点雨。
靳言周的车离得挺近的,他俩走至车前,池郁千等他开锁,发现他两手都拿着东西,问他:“你钥匙呢?”
靳言周垂眸看她:“在左边裤子口袋。”
两人离得太近,池郁千上手去摸,发觉靳言周盯着自己,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眼睛,她呼吸一顿,眼睛转去看向地面,雨未停歇,白色水汽将周边一切笼罩,雨水掺杂着泥土味,池郁千却能闻到他身上的薄荷青柠味。
她花了几秒时间拿出钥匙,开锁:“你衣服放哪了,我帮你拿。”
靳言周:“就在后座。”
池郁千开车门,一眼就看见黑色纸袋子,她伸手拿了出来。
防止被雨淋湿,她抱着袋子放在胸前。
关了车门,上锁,把钥匙拿手上,她脚步一顿,忽地想起昨晚自己是怎么骗靳言周的。
靳言周一直跟着她走,走到小区门前的时候。
池郁千算是知道了什么叫“说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
她偏头看了靳言周一眼,没什么表情。
池郁千就觉得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她正儿八经解释:“我其实住这……你昨天不是也看见我喝酒了吗,记岔了不是很正常吗?”
靳言周:“嗯嗯,知道了。”
得到回复,池郁千继续走。
靳言周看着她紧紧抱着装他衣服的袋子,唇角轻扬。
*
回去后,靳言周跟站门口的文也很自然地打了声招呼,仿佛两人早就是老熟人了。
池郁千也不避着靳言周,开门时直接跟文也解释:“他来给我送东西,淋湿了,来换衣服。”
池郁千进门给他指了一间客用卫生间:“那间浴室没人用过,你去换吧。”
又看他身上已经湿得透透的,尤其是左肩膀,她说:“你先等一下,我去给你拿一条新的毛巾。”
靳言周把东西放下,接过池郁千花十几秒就找来的新毛巾,去了客用卫生间。
文也去厨房处理买来的菜,池郁千想起来那间房好像没有吹风机,她找到吹风机敲门:“靳言周。”
靳言周直接开了门,上身裸着,冷白皮,他拿了条淡粉色毛巾在擦拭头发,发梢还挂着水珠,手背青筋明显,手臂线条利落清晰。两色配在一起,一点也不突兀。
池郁千扫视了一遍他腹肌处和脖颈上的纹身,面无表情地把吹风机丢给他,关了门。
靳言周出来的时候,池郁千给他拿了一杯姜茶过来,下巴一点:“喝吧,热的。”
池郁千看了一眼后面还在准备火锅的文也,上前靠靳言周近点,仅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喝完了赶紧走,咱两不相欠。”
靳言周不可置否,他刚坐下,还没喝,文也正好出来了:“外面下雨了,要不一起吃吧。”
靳言周靠着椅背,眸光微动,去看池郁千。
他懒散一笑,别提心里有多开心了。
吃完外面雨停了,文也因为工作的事喝得半醉。
池郁千都吃完一碗饭了还能听见她吐槽。
她房间睡不下两个人,最近又出了那档子事,一个人回去池郁千也不放心,她看向靳言周。
靳言周秒懂,明白得很——
“我不认识路,你带。”
9. 一千 A thousand
不用靳言周说,池郁千也会跟着去。
送文也到家的时候靳言周全程都当个尽职尽责的哑巴司机,他也没强求池郁千坐副驾。
池郁千也没坐,她就在后面看着旁边的文也。
直到文也醉意上来了开始疯言疯语,她先是看了前面内后视镜中驾驶座的人一眼,忽而咧嘴一笑,上前扒拉着座椅,然后靠近靳言周问:“帅哥,你——谈过恋爱没啊?”
池郁千意识到文也要说什么,赶忙把她拉了回来,捂住她的嘴。
靳言周淡淡看了池郁千一眼,嗯了声。
文也这时候还能断断续续吐出声,她转头去看池郁千,意识不清地勾了一下她的下巴,音调上扬,半带调戏地说:“小——小美人。”
她接着搂上池郁千对前面的靳言周说:“唔——我家千千……千千……她就……就没……没谈过恋爱!!!”
文也已经挣脱出池郁千的手,一口气说完:“我要是个男的,肯定心甘情愿给她当狗。”
文也笑笑,诚挚邀请:“你呢帅哥,要不我们一起当狗啊。”
池郁千:“……”
她到底从哪交的这么抽象的朋友。
没等靳言周回答,她迟疑了一会儿,触发关键词一样:“嗯?男的……我呸,那个狗屁导师,我日你大爷,老娘好不容易找来的稿子说转手就转手了,把我当枪手呢……别的枪手好歹还有钱拿,我除了气什么都没有,老娘明天就不干了……呜呜呜呜呜……”
池郁千叹了口气:“酒品这么差,让你别喝酒还喝,真想把你这样子拍下来发给你爸妈看。”
稍纵她无意一瞥对上内后视镜看她的靳言周,两道视线交汇,池郁千觉得这人有种“她要是敢吐车上,你来赔”的意思。
车外依旧乌云密布,末日来临的漆黑感。
前方迎面驶来了几辆车子,没什么素质地开了远光灯,以及外面几道霓虹灯的加持,文也被照得蹙眉,她恍若置身KTV,一只手握住当成麦克风,我是歌神的姿态,开始嗨起来了:“我说这里好吗,你抬头而无话,你抱我吻上我嘴巴。”
池郁千眼看唱完这句就要吻上来的文也:“……”
她立即推开她,保持一段距离。
靳言周踩了个刹车。
文也动作一顿,找到来源,换个方向指着前面的靳言周接着唱:“却似你吻向他。”
她另一手捂住胸口,可深情:“我暗中想总有一点爱吧,可以交给我吧,总算得恋爱吧——”
文也清唱完《半点心》的开头,车里寂静无声,她有点迷糊问:“呜呜千千,你怎么不唱啊?”
“嗨起来啊。”
池郁千:“……”
我唱你妹。
她剥了一颗糖塞进文也嘴里,文也哼唧了一声才闭嘴。
……
把文也弄到床上的时候,池郁千感觉自己像打了胜仗的二战老兵。
靳言周还在楼下。
他倚在车门外,都不带在车内等的,生怕池郁千跑了一样。
池郁千在楼道内瞥见他被风吹起的额前碎发,一只手揣兜里,另一手下垂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手机,她忽然觉得现在的氛围很微妙。
南方的夏季总是伴随着湿热的梅雨,暴雨过后,枝叶氤氲,路面的雨滴被照得透亮,抬头望去,天色渐显。
她上了车,驶出一会儿,发觉车子往反方向开。
她直接问:“靳言周,你去哪?”
“天谭山。”
“去那干嘛?”
接着,车上响起一则电台播报——
各位听众朋友们,晚上好,这里是空港电台。雨过天晴,今晚,空港将迎来一场摩羯座流星雨,根据天文专家的预测,这场流星雨将在北京时间21:00至次日01:00达到高峰,每小时预计有80多个流星划过天际……
池郁千想起文也在车上和靳言周说的话,文也酒后吐真言,说她没谈过恋爱。
这人渣不会以为是她还忘不了他才不谈的吧。
还要带她去看流星雨。
她直接拒绝:“我不去,你要么现在停车要么送我回去。”
她瞄一眼时间,这会儿也快七点了,池郁千寻思老板也该找她了。
等了几秒,见他不回,她拿出手机划拉几下,很自信地直接展示给前面的人看:“靳言周,我没空,我还得回去陪人。”
红灯,靳言周侧过头,扫了一眼屏幕,眼里却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池郁千皱眉:“你笑什么?”
靳言周回:“陪我吧。”
她把手机正过来,消息是十多分钟前发过来的。
thousand:「今天有事,先不玩了。」
*
天谭山在空港最南边,池郁千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和文也来这蹲过流星雨,可惜被骗了,没有流星只有雨。
时间再往前推,池郁千学生时代的周末或者假期的时候好像经常和身边这个人出去看风景,虽然那时候有旁人在,不是家人就是朋友,有时候运气好点,她把这归为运气好,什么动人心魄的自然景观都能看见,无垠的草原,山崖的云海,海岸的彩虹,夜间的流星,公路的日落,北国的极光,冬日的素雪和很多。
她确实很喜欢看河川,但这几年被社会磨得已经不太爱了,静不下心来,因为每次出去的原因是带着任务去的,一堆设备在身边都自己亲力亲为,累得慌,采景这玩意已经变得索然无味。
靳言周把车停下,他找了个人少的观测点,从后备箱把东西拿出来。
他先给池郁千弄了个折叠椅,又放了两瓶水和一瓶驱蚊剂在地上,池郁千坐下,绕周围喷了几下,拆了一颗糖放嘴里,就在一旁一边玩手机一边抛几眼看着他弄。
有人办事,什么都不用做,这感觉还挺爽的。
即使不是她要来的。
山脚下空旷,周围视野开阔,雨后的天空一贫如洗,额外清澈,直抵繁星,旁边还有一条小溪流。
远处有几个和他们一样观测的人,池郁千听见远处看见流星惊呼的人声,抬头向天看。
她眨巴着眼睛望向天空,流星一秒钟以一个弧度就划过去了。
靳言周注意到了,他调好参数和自动摄像后抽了张椅子坐到池郁千旁边,挺会照顾:“等会儿还有。”
后面又来了几颗流星,池郁千垂眸许愿的时候听见这人的声音,她故意呛他:“我知道。”
“你许愿——”
“关你什么事。”
“……”
又聊死。
靳言周其实是觉得池郁千一点都没变,小时候看见稀奇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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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儿爱许愿,长大了也一样,他还挺好奇池郁千现在许的什么愿。
池郁千一瞥,这人心思都写脸上了。
她冷冷看他一眼,反正没你就对了。
她接着随便扯了一个说:“当然希望有花不完的钱和一个年轻帅气又多金的老公。”
他动了动眼皮,挑了最后一个问:“多年轻?”
“比你年轻。”
池郁千说完靳言周就笑了:“那你想想吧。”
“?”
她话锋一转,“我饿了,靳言周。”
靳言周车上除了水没别的吃的,池郁千下巴一扬,告诉他离这不远处有一个商铺。她晃了一下靳言周走前扔给她的车钥匙,把人支走后仔细想想有点小后悔,她为什么要拿那玩意儿和他对比,还当着他的面说。
今晚又带她来天谭山看流星弄得她心有点乱。
思及此,叹了口气看地面的时候一个阴影覆了过来,面前来了一个男生跟她搭讪,语气熟稔:“姐姐,一个人吗?”
池郁千旁边就有一张椅子,她斜斜一指:“两个。”
男生没听见一样,直接坐了下来,细细尖尖的嗓,就和她打游戏偶尔遇到的那种破防男差不多:“姐姐真贴心,还给我准备了座位。”
池郁千这才正眼打量旁边这男生,就一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手里拿了一款入门相机,看着确实比靳言周年轻,感觉刚成年,应该是暑期出来玩的,小孩装大人,但搭讪人的方式从第一句就太蠢,行径不要脸得她有点恶心。
池郁千站了起来,靳言周买完东西过来了,她指着靳言周的方向,对小白脸说:“你最好立刻起来,这位子主人回来了。”
小白脸还坐着,他仰头看了池郁千一眼,漂亮,然后顺着池郁千指的方向看,车挡着,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不过他没当回事,他跟他朋友几个发现池郁千一个人的时候,他们打赌谁能十分钟拿下这个漂亮妞。
小白脸继续问:“姐姐,他是你什么人啊?”
池郁千想都没想直接回:“朋友。”
小白脸依旧不以为意:“我还以为是男朋友呢。”
靳言周在十米远距离眯眼看了会儿,起初他以为池郁千短短时间内真找了一个比他年轻的,后来看清那男生的外观,池郁千的品味还不至于四年就降到F级。
池郁千懒得理这小白脸,头顶又有几颗流星划过,溪流潺潺水声,远处鼎沸人声,她扫了在远处看好戏的靳言周一眼,他还有兴致充当背景板,她不动声色按一下了车锁键,上车。
靳言周回来路过那男生,他没看,然后敲车窗,池郁千摇下窗户,接过他买的东西,余光一瞥,人都回来了,男生还能在外面当空气,直至靳言周把设备整理完合上后备箱,一气呵成的时候,靳言周上车前斜睨了那男生一眼,男生被同伴喊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男生心里挺不爽,客观来说,他也承认,对面这男人无论是身形还是气质确实都甩他七八十条街,那姐姐上了车他才注意到地面的一系列设备和男人身上的衣物首饰都用的什么牌子,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够幼稚,上不得台面。
更何况他记得这男人收东西的时候,看了车里垂颈玩手机的姑娘一眼,对他漫不经心撂了一句话——
“我现在确实不是她男朋友,但她让我当狗我都乐意。”
10. 一千 A thousand
夜间的山路除了攀登的路人和过往的几辆货车,一片漆黑,瞭望远处,聚集的几抹亮点是空港城区。
池郁千从上了车开始就一直玩手机,都快玩出花来了,旁边放着靳言周买的面包片,她没吃,掀眸看了眼靳言周开到哪了。
防止他又带她去哪,她冷声提醒:“靳言周,你知道我家在哪对吧?”
直行路口,靳言周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发了条消息就扔一边去了,他看了后视镜只要逆着她来就炸毛的池郁千一眼,突然想使点儿坏,逗逗她,淡淡回答:“不知道。”
池郁千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即坐直了身体,盯着他:“你说什么?”
听见靳言周坏笑一声,不就四年吗,池郁千觉得这人怎么变得这么贱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还没来得及上去给他一拳,怀里响起一串钢琴伴奏。
池郁千垂眸扫了眼,手机来了通电话,还是视频的。
她今天刚和老池打了通平安电话,这会儿查岗来了。
池郁千没立刻接,铃声里柔和而略带沙哑的欧美女声已经唱了出来。
“Ijustcan’tbelieveyouaregone
(我无法相信你已离去)
stillwaitingformorningte
(仍在等待黎明的到来)……”
她准备提醒靳言周给她安静点,然后瞥见他把音乐关了,还挺上道,抿了抿唇就没说话,对着前面的镜子心理作用般理了理发型,查看身上的衣物,今天出门就随便套了件oversize的黑T和一条短裤,夏季常规服装,没什么问题,接电话。
老池瞅见女儿周围环境一片漆黑,又听见几声喇叭,明显是在外面,先讲话:“千千啊,你在哪?”
池郁千在看见来电人是自己老父亲的一刹那就已经准备好说辞了,语气乖得很:“爸,我和朋友出来玩,马上就回家了。”
每次老池得知女儿出来玩,尽管池郁千从不做什么出柜的举动,他都会照例问:“朋友,女孩子还是男孩子啊?”
池郁千想说是女孩子,但想想老池万一玩点别的,比如不信让她朋友入镜什么的,要是直接说男孩子的话,可她在老池心里一直是个爱说实话从不撒谎的好孩子,她说女孩子老池肯定也会信。
她心里两秒钟之内正做纠结呢,前面的靳言周突然喊了一声:“叔叔好。”
池郁千视线投向话音来源,双眼圆睁。
“是男生啊,千千。”
池郁千去看屏幕里的老池,有种“交了男朋友也不和父亲说,女大不中留啊”的表情。
池郁千皮笑肉不笑,她都好几年没和老池提过靳言周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把镜头一转:“爸,是靳言周。”
靳言周没回头,专心开车,池郁千透过手机看他,衣袖向上挽起,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方向盘,脖颈那道纹身在左侧,看不见,现在侧脸整体看上去却柔和不少,一副正经好男人的模样,多了一种人夫感。
老池哎呀了一声:“千千,你干什么呢,让人家小靳好好开车,别打扰人家。”
池郁千:“……”
谁打扰谁。
池郁千把镜头翻转回来,老池继续说:“小靳,你也在空港啊,千千这丫头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是的叔叔,一直在空港上班,忘记跟您说了。”靳言周应声,他顿了一下又说,“今天带千千出来看流星雨。”
靳言周这声“千千”叫的极为自然,自然得池郁千都快忽略了。
池郁千听了后趁老池不注意锤了靳言周一拳。
老池说:“麻烦你了,大半夜的送她回家,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到处乱玩。”
池郁千:“?”
池郁千面对老池面上没漏什么表情,心里已经把靳言周踹了个七八遍了。
靳言周感受到力道,啧,有点疼,又有点挠心,他回答得很周到,抓不出一丝不得体的地方:“不麻烦,叔叔,我应该做的,正好工作累了,出来放松放松,我一定会把千千安全送回去的。”
老池又说让他俩有空回邗市看看,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再交代了池郁千几句,才把电话挂了。
她放下手机,掀眸看了靳言周一眼。
老池怎么还真的记得这人。
靳言周瞥见后视镜里正襟危坐还未卸下来的池郁千,跟个被家长训话的小学生一样,他低笑一声,换了首歌,那首未播放完的微信铃声,LeonaLewis的《Yesterday》,他这会儿还能跟着哼唱,感觉听过很多遍一样。
“靳言周,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啊?”
池郁千看着他心情很好的样子,忍不住问。
一声不响离开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你。
“是啊,快得意死了。”
歌曲尾音结束,靳言周回了这句就靠边停车。
他确实很开心,喜欢的人跟他在一起怎么都开心。
他下车给池郁千开后门。
池郁千看前面有一家商场:“来这干嘛?”
他斜额看她旁边那袋东西,那商店没什么吃的,挑挑拣拣就一面包勉强凑合:“你不是说你饿了?”
池郁千抛一眼过去,这个点商场差不多都关门了,就路口那边的超市入口灯牌还亮着。
她印象中靳言周做饭非常好吃。
现实中她认识的人排顺序的话,老池第一,他第二。
以前两人谈恋爱吃夜宵的时候,池郁千正经问他:“你是不是男巫啊,下料了,这么好吃?”
今天吃得早,而且光顾着听文也说话了,都没进食多少,她房里的泡面都快吃吐了,点外卖能吃到什么好货,太贵了她舍不得叫,十有八九都是那种预制菜。
民以食为天,食以质为先。
池郁千跟他后面转着,靳言周知道她不会拿,所以推着车几乎看到什么拿什么,包括她爱吃的。
结账时,两大袋子都他提。
去哪吃,池郁千租的那房子还有个未知奇葩租客,这个点又问人家她觉得自己会被骂死,她也不可能再带靳言周去。
现在白天靳言周说的那句“你想去我家我不介意”成真了。
*
靳言周事先给池郁千打了个预防针,说他现在住的地方挺破的,大学城附近的一个小区。
车子经过空港大学,池郁千看见小吃街的学生穿过街道,勾肩搭背,欢声笑语,脸上洋溢的幸福的笑容,也有反例,男生跟在女生后面,似乎是女生生气了,男生上去半哄着,地面上未干的小水洼映着霓虹灯光,模糊间她恍惚回到了那个时候,一个人。
到了地方,池郁千寻思能有多破,毕竟他都开上小奔驰了。
池郁千注意到门口写着左林,她大学念书时好像时常路过这里,记得这地儿几乎每一户都被租出去了,上大一时她宿舍就有一姑娘想搬出来住,左林就在那姑娘的选择项里,她不关心,后来无意间听到其他舍友闲聊说是因为在太便宜被pass掉了。
楼外面种植了几颗香樟树,沙沙声响,雨滴顺着叶子一颗颗落下,鼻息尖闻到香樟独有的清新味,前面靳言周穿了件白色T恤,背影修长挺拔,故我依然。
跟他进了一楼,外观确实破,楼道连个灯都没有,手电筒打上去,墙面斑驳,墙皮脱落,还被贴了不少广告,覆上错综杂乱的红色喷漆,交织在一起,甚至还有蜘蛛网,就跟她在东华附近看见的学区房差不多,老旧的复古感。
厨余垃圾的刺鼻味飘了点过来。
池郁千余光一扫,对门紧闭,门口摆放了四五个黑色垃圾袋。
靳言周钥匙插入锁孔,啪嗒一声开了。
他开灯。
入内扫一圈,整体偏冷调,里面家具还挺齐全。
就是没什么人味儿。
靳言周给她拿了一双女款拖鞋,他还未走至厨房,察觉后面没动静,扭头见池郁千还站门口盯着那双鞋子玩木头人,他说:“除了我只有你来过这。”
所以鞋子是新的,没人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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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郁千换上,抬眸,头顶的灯泡明亮崭新,明显是刚换过。
他又说:“给你准备的。”
池郁千不理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她玩了会儿手机,发现没电了,往里喊一声:“靳言周,你有充电器吗?”
“门口柜子第一层有个新的。”靳言周正切菜呢,他应声,顿了顿,又说,“你顺便再帮我拿个创可贴吧。”
“好。”池郁千过去,反应过来问,“啊,你怎么了?”
她把创可贴拿过去,上下打量看他怎么回事。
靳言周左手食指多了一道口子,被菜刀划伤了,他已经用水冲洗过了,看得出伤口不深,但血却滋滋地慢缓缓往外冒。
池郁千怎么觉得他有点表演式可怜。
他把手垂在半空中,没动。
行,谁做饭谁是皇帝。
池郁千上手给他服务。
靳言周垂眸看她撕开胶带一系列动作,他个高,低头就能瞧见池郁千一张全是五官的精致小脸正仔细端倪他,然后微微皱眉握住他食指,创可贴对齐伤口,贴上,抚平。
指尖递来温热的触感,他心里暗爽,他觉得故意划伤自己这个决定很正确,确切来说,最近他俩都近距离接触多少次了,虽然也不差这一次,但就是爽。
池郁千完工,发觉到面前这人正盯着自己,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视线交汇,池郁千往后退了几步,闻到食物香味,瞥见一道已经摆好的看起来就很有食欲的菜,轻撇嘴角说:“赶紧做吧。”
她回去开了把小游戏,眼角处肉眼可见的地方多了一抹亮点,她抬头找到来源处,阳台一片锃亮,雨水都反光了,窗户开着一条缝,应该是白天下雨的缘故。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她去那边找到一个胶棉拖把,来回扫了一个回合,地就干了。
池郁千从里看外面的样貌。
靳言周说的没错,真的很破。
窗户上面什么都没有,似乎还有裂纹,里屋的光落到外面,藤蔓缠绕,不规则地穿过破碎的墙壁,仿佛下一秒就要塌陷,泥土上还有几片垃圾。
她放下工具,又回去坐了一会儿,继续小游戏。
靳言周做了四道菜,蛋黄鸡翅,番茄肉酱意面,糖醋基围虾,黑椒牛排,两杯水果冰茶。
吃的时候池郁千目光斜视到一间门半开的房间,目测里面空间小,狭窄,只有一张床,应该就是他卧室了。
靳言周工资不低,为什么会住这种地方。
还是租的。
他好像知道她的想法一样,看她,然后看自顾自说:“我攒钱,正好最近准备换个地儿住。”
“哦。”
她喝了口果茶回。
很敷衍的一声哦,池郁气卷了口意面,察觉面前人没动静了,她去看靳言周,这人头半低着,看面前的菜,池郁千看不清他眼底什么情绪。
头顶的灯光照在饭桌上,再明亮此刻也变得微弱起来。
犹如一初独角戏。
池郁千:……?
池郁千:怎么感觉他说的有点可怜,这副样子就卖惨博同情的意思。
“你就不好奇我去哪个国家了,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准备换哪儿?”
靳言周掀眸看她,继续说。
池郁千眉毛轻轻一拧,她没忘记今天对外说靳言周是她朋友,无论是小白脸还是老池,他可能都听见了,这几天他又频繁出现在她面前,他俩这模棱两可道不明的关系也该定个结论了。
她看见靳言周眼尾好像红了。
她一顿,又想起来他家破产的事儿。
不能吧,这么脆弱吗。
嗯,一落千丈,情理之中。
靳言周见她没什么反应,去拿旁边的杯子,喝了口说:“呛到了。”
池郁千想了想,吃饱了就翻脸不认人式回他——
“你听好了,靳言周,我俩现在顶多只能算朋友,就那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朋友,懂吗?”
11. 一千 A thousand
池郁千对普通朋友的定义是什么,就像昨晚那场流星雨,短暂停留空中几秒,又转瞬即逝,没一丝印记,所以就是大街上遇到双方装作不认识,如同空气,除非陨石坠落,在她心中留下一个坑。
这四年她都看淡了,天生漂亮,大学不少追求者,年龄上中下都有,第一个勇者是个同级的男生,颜值算普通人中上,大一刚开学那会儿男生在宿舍楼下用LED电子蜡烛灯围成一圈爱心向她表白。
周围一圈人跟着起哄,池郁千漠视,睨一眼男生放地上的花,直接了当回:“不好意思,我没和自己不认识的男生谈恋爱的癖好。”
池郁千还有事回了这句就要走,她听见男生接着说了自己名字,话多得像查户口一样,不依不挠还想继续,她停住脚步,就问:“你喜欢我什么?”
男生内心答案就是她长得漂亮呗,但他不可能直说出来,他想起来周末好几次在校外的一家咖啡馆看见过池郁千,她拿着本书或者抱一电脑看电影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多文艺女神范儿,巧的是旁边是有一家网吧,男生就是去那里面上网,他注意到里面进出的有一些爱玩游戏的年轻女生。
他就自我良好感动式地回她:“你跟我认识的女生都不一样,她们都爱玩,还经常去网吧,我喜欢你贤惠大方,聪明漂亮,就是一种感觉,我很喜欢。”
池郁千听完就嗤笑一声,拿别的女生和她比较,况且贤惠是什么很好的形容词吗,她有些膈应,把手机拿出来:“这样吧,你找款手机游戏,来和我PK一把,赢了我,我就考虑考虑你说的。”
男生眼中瞬间有了光,女生打游戏能厉害到哪去,而且游戏还是他指定,他丝毫没有礼让的意思,只觉得势在必得。
结果是当着众人的面,池郁千五分钟零封他。
第二个男生是她为了学分随便报的一个社团里的学长,社团能摸鱼,就几个人,平常还没几个活动,有几乎都是线上,很好混。
某天突然多个了聚会,文也也在这个社团,她俩从网吧出来她就拉着池郁千一起去,免费的饭不吃白不吃。
学长在他们系算系草级别,人也礼貌温柔,结束后送她俩回去,那天之后多了点线下的活动,久而久之学长就对池郁千说明自己的心意。
池郁千那会儿正被靳言周玩消失等一系列行径搞的戒断反应严重,她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和这人渣的过往。
她拒绝了学长,后来这事儿不知道被谁传出去了,她受不了什么影响,真有什么事也影响不到她,然后她某天无意间发现自己的联系被学长删了。
第三个是空港大学两条街距离的京南大学大一音乐系的一个男生,彼时池郁千读大二,这男生是空港本地人,住校外,整天开个超跑来上课,一个字,装。男生前任也多,圈子里玩的花,但对女朋友是真好,谈了后很专一,整天围着女朋友转,没把人追到手前舍得各种送礼物砸钱请吃饭,池郁千也不例外。
池郁千除了周末或者课少的时候和文也出门,其余时间都呆在宿舍,因为不同校,男生好不容易碰上几面,送出去的东西池郁千扫了一眼没收,她拒绝说自己现在没谈恋爱的打算,以后也别给她送了,有这闲钱还不如捐出去。
男生觉得有意思,他就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又花心思找人打听了她平常都有哪些行程,那天他终于碰上运气了,车子停在网吧门口,够骚包,觉得自己可浪漫,靠着他的音乐天份用尤克里里弹了首《告白气球》。
池郁千从兜里摸了一块钱硬币丢给那男生,说了句“谢谢不好听,我不喜欢,以后别来骚扰我了”就和文也走了,后面来的人以为这男生是什么街头艺人,觉得这小伙子唱得真不错,跟着池郁千的举动纷纷打赏,男生就在小路口被堵住了。
有这三个例子,池郁千明面上的追求者就变少了,都知道她不好追。
说来,其实高中也有,搞暗恋的男生居多,她那时候一放学,靳言周就在门口等着她,也有东华的学生认识靳言周,他出名,学习优异,长相顶级,还有钱,毕竟就隔了一条街的学校,大家都默认他是池郁千男朋友,不过没人当着池郁千的面说出来。
*
自那天后,靳言周已经一个星期多没出现在池郁千的视野中,应该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下个周一,池郁千收到通知去全知一趟,她以为能在这碰到靳言周。
结果没有。
她和丛沛缇进门口,前台告诉她们在几楼。
进电梯的时候碰上两个同行的男人,都是去十一层,这个点不难猜出都是奔着同一个任务来的。
个子矮的男人穿的服装很正常,白色短袖黑色短裤,另一个高点的男人戴了顶紫色毛毡帽,不怕热似地穿了件碎花色毛衣外套,拖地长裤,主打一个潮,他斜睨了两姑娘一眼,又在池郁千脸上多停留了一秒,头别过去。
出电梯门正好碰见周奕帆,毛衣男最先出去,他看见周奕帆眼睛一亮,内八走路,上去拍了一下周奕帆的臂膀,自来熟打招呼:“哎呀呀,周助理,你怎么也来啦。”
周奕帆拿开他的手,闲闲说:“怎么,全知是你开的,我不能来?”
“哎哟,你这话说的,多见外。”
周奕帆不理他了,这毛衣男上次产品宣发会快结束的时候,不知道从哪过来的,衣服跟今天一样显眼奇葩反季节,还知道周奕帆是老板助理,就自称是他八杆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的小学同学。
等三个人都走了,池郁千最后一个出电梯,周奕帆假装不经意间发现了她,意外带着微笑说:“池小姐,你好。”
池郁千在后面看见周奕帆一愣,余光下意识扫向周围,又想起来靳言周什么身份,两人横竖都是打工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周奕帆走过来小声跟她随便聊几句:“老板让我过来看看。”
他们一起进去,离开会还有十分钟,池郁千和丛沛缇两人就近坐了个靠后的位置,巧的是,椭圆桌对面是毛衣男和他搭档,丛沛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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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是上次坐她们前面的两姑娘,周奕帆找了一张椅子单独坐后面听他们汇报商讨。
丛沛缇已经和两姑娘混熟了,她们简单打了个招呼。
接着聊了几分钟,知道池郁千网名是什么后,一个女生夸:“你就是一千本人呀,我看过你视频,剪的真好,我很喜欢你的风格,很早之前我没做自媒体的时候就关注你了。”
夸的女生叫祝令姿,她说的很早之前,应该是指池郁千账号流量还没下跌的时候,池郁千和丛沛缇有个群聊,丛沛缇把这两姑娘拉了进来,池郁千看见就回关了。
十分钟后,市场营销部门一位专员进来,周奕帆看见他微点头示意,专员上前直奔主题,快速分析了几家竞争公司,又播放了几个视频,说他们发布的视频这些天带来了多少收益,今天到晚就有一笔奖金打到他们账上。
稍后,研发员拿了个新产品过来,一款面类速食,简单介绍了下这款产品,二轮筛选的意思,同样,还会有一笔推广费,以此类推,无论能不能继续合作,每轮截止日期后都会根据后台数据分发奖金。
会议结束后,丛沛缇赶着去上厕所,第一个冲出去,池郁千满缓缓跟着大部队出门,瞥见周奕帆还没走,有话跟她说:“池小姐,这次新产品就数你转化率最好,恭喜你。”
池郁千还没开口说谢谢。
“你是不是想问靳——”
周奕帆继续说,“靳言周。”
“……?”
她不想问。
周奕帆瞄一眼池郁千表情,叹了口气说:“靳哥今天请假了,他身体不舒服。”
池郁千一句话也没问下去。
周奕帆道:“好像他说是前几天被瓢泼大雨淋到了,和他家的猫大半夜还去看什么流星雨。”
池郁千:“……”
人渣终于把自己身体给作垮了。
池郁千问:“他没去医院吗?”
瞅着池郁千终于关心问问题,周奕帆再叹气:“关键就是不去啊,他还觉得自己命硬,喝几口药就没什么事了。”
靳言周顶多就一普通感冒,这都几天下来了,要好早好了。
池郁千:“幸好他没去,不然还浪费人家医院的资源。”
“……”
周奕帆看了眼手机,回她,“行了,不说了,池小姐,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你路上小心点。”
池郁千看着周奕帆低头打字进上电梯的背影,她不急不缓跟着去另一边的电梯门口等丛沛缇。
花色毛衣男还没走,他正巧看见周奕帆和池郁千聊天了。
于是他斜睨池郁千第三眼,还有一眼是开会时专员播放池郁千的视频夸她视频最优质的时候。
小东西,比他还会耍手段。
看来他的七八感是正确的。
电梯满员了,他最后一个挤进去,看了站门口看手机的池郁千一眼,鼻音里哼了一声,然后掐着细细的嗓偏头对他同伴,说:“妖艳贱货。”
12. 一千 A thousand
池郁千回公寓前去全知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点零嘴,排队结账,她拆了一盒,唇边咬了一根pocky。
那两姑娘约她俩去逛街吃饭,池郁千没去,她低头回丛沛缇信息。
快要到她时,付款码还没翻出来,身侧多了一道人影,男人声线清冷:“你好,她这份扫我的。”
收营员握扫码器的手顿了一下。
男人解释说:“朋友。”
听见声音,池郁千侧头,是靳言周。
还没反应过来,收营员眼睛扫到后面又来了一行人结账,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嘀嘀——”几声就结完了。
显然靳言周对朋友的定义和她两样。
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池郁千压根不想和他说话。
这次靳言周没给她提,池郁千总共就买了几个,她拎着袋子去等车。
靳言周又跟在她后面。
她瞄一眼靳言周,状态好得似WSB要上场的运动员,就差打兴奋剂了,哪有周奕帆说的不舒服的样子。
靳言周上来说:“刚下班。”
他刚下班。
“哦。”
她知道了。
池郁千上身穿了件咖色无袖背心,内搭了件白色小吊带,下身黑色短裤,她今早试了下另一个品牌方公司送的化妆品,整妆没卸,精致漂亮,一只手垂着,手腕处戴了一串B家银色手链,狐狸眼睨他一眼,眼睑又下垂,钓系风情。
她捋了一顺耳后的发丝,勾过薄薄的肩身。
肤白,红唇,迷人。
过了几秒,靳言周看了几秒,又凑过来低声说:“傻瓜才会夏天感冒。”
话音暧昧又勾人。
七月的尾巴,烈日杲杲,尽管她呆在阴影里,热流还是缓旋绕在周围,池郁千却听出一丝凉意。
这年头乌鸦喝水都进化成乌鸦吃核桃了,作为人类的靳言周只会进化得更快,尤其在蛊惑人心这种事儿上。
早些年两人还没谈上的时候,池郁千高一暑期窝家里没日没夜开空调,终于有一天把自己给造感冒了,池闽岳那会儿去外地出差了,家里没人也没药,她当晚发现自己有点烧,没太当回事,告诉他们打游戏的几个她有点难受,然后喝了点热水就睡下了,睡得迷糊间听见门铃声,她有气无力沉沉走过去开门。
以为是老池回来了,没成想是邻居,邻居和她一样,一个人住,不同的是,池郁千老爸还会回来,靳言周父母不会。
池闽岳和前妻离婚后买了张彩票中了800万,于是在邗市市区望京湾买了套别墅,带池郁千住了过来,剩下的钱开了家小旅馆。
靳言周从一出生就住这,等他初中毕业,这块地早就变得不如十几年前值钱,他家条件一直好,靳父靳母也住腻了,就换了个常住地,他没换,理由是望京湾离学校近,来去方便。
靳父靳母觉得没什么问题。
这儿子从小就没让他俩操心过,也长这么大了,便随他便。
靳言周入池郁千眼,他手里拿着感冒药,头发有些凌乱,应该是刚出去买的,池郁千在屋里盯了他几秒,不语,他先问:“感冒了?”
自放假以来,池郁千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人了,以前就算了,可现在他俩高中都不在一个学校,高一两学期他还能逮着她一起回家,刚刚一起打游戏,这人追着她打,把她打成2/5/0,她越想越气,回:“傻瓜才会夏天感冒。”
嘴硬了。
他低笑几声,说:“哪有人骂自己是傻瓜的。”
带着东西来,总归是个好邻居,靳言周也不是第一次来她家了,池郁千门开着,转身进去。
靳言周把体温计给她。
她量,37.3℃。
没到去医院的程度。
靳言周进去给她冲泡感冒药,又问她想不想吃点什么。
“不吃,本小姐要休息了。”
池郁千回了他这一句在桌上趴了会儿,等他端过来,喝下,她瞥见桌上还没完成的作业,此刻身子虚虚的,什么都不想做,她眼中泛着狡黠的亮光,下巴一扬,开玩笑,“靳言周,你这么闲,要不你帮我做了吧。”
后续是靳言周真帮她做了,连好处都没问她要,池郁千后来的理解是,好处就是他暑期又多出几个理由来她家——
“池郁千,这道题你都能做错?”
“滚。”
“池郁千,要不你求求我,我给你补习?”
“死。”
“池郁千,你怎么做对的,我做错了,给我讲讲过程呗。”
“做梦吧你。”
冷言冷语对他,他还会过来。
就是说话欠欠的。
第二天早上靳言周又来了,刚遛完狗,美系杜宾,外面气温慢慢回升,池郁千看狗一眼,朝她吐着舌头,视线移到靳言周左手,熟悉的袋子,他家阿姨做的早餐,池郁千吃过几次,她印象深刻,好吃,开门放人进来,杜宾比较挺靳言周话,让它在玄关呆着就乖乖呆着,好狗。
那时池郁千给狗主人的评价是烦人且贴心的好邻居。
……
碧空如洗,烈阳直射地面。
池郁千盯着坑坑洼洼的沥青柏油路出神。
靳言周接着说:“你关心我?”
“……”
周奕帆把她的话翻译成什么了。
闹心。
池郁千抽了根pocky堵住他的嘴。
面前的姑娘突如其来的动作迫使他顿住,而后,他叼着,闭嘴。
池郁千看了眼手机,打的网约车来了。
他嚼碎饼干,甜味融化。
“蹭个车?”他慢缓缓问,“朋友。”
池郁千没问靳言周他自己车哪去了,他总有那么多合理的理由。
她提着袋子,这里面东西算他的车费:“你去熙和路?”
他点头:“嗯,去那看房。”
*
两人一起下车。
靳言周在车上问她她那边有没有空的要出租的房。
这可问到点上了。
那会儿池郁千刚回完老板昨天发的信息,还收了对方固定转来的一千块,她可开心了,盯着屏幕笑了一下,然后退出去刷视频,正巧是条社会新闻。
她听见靳言周问话,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表情可无辜:“没有呢,我住的小区每家每户都满员了,就连对门的狗都生了十八代,前几天还上了空港热搜呢,你不知道吗。”
狗屋都没你的位置。
靳言周:“……”
司机看后视镜是极为养眼的一对年轻人,默认为打情骂俏的小情侣。
现在小姑娘置气呢。
他笑着说:“小伙子,这处对象啊,得多让着点人家女孩子,顺着她来,别惹人家不高兴,我对我老婆就是,现在感情跟我好得很。”
靳言周回得可快,却是对池郁千说的:“知道了。”
池郁千斜斜白他一眼。
*
她在小区门口就跟他分道扬镳。
进小区,保安室新来的年轻人还在那,不过有的已经摸起鱼来了。
池郁千走了几步,发觉头顶光线变暗,她下意识抬头看。
乌云蔽日。
眯着眼睛扫到自家三楼窗户,窗帘怎么合上了。
难道是对门租客来了?
池郁千走近楼道,内心有点小忐忑。
她从兜里找钥匙,开锁,还未关上门,倏地,一个人影覆了过来,紧接着,一双粗粝的手伸了进来,死死地抓住门把手,池郁千力气没对方大,她心一惊,入目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男人头发乱糟糟的,下眼睑下垂,看上去阴冷可怖。
“你是谁?”池郁千心里慌张,很快冷静下来,问他,“你要干什么?”
男人道出自己的目的:“我要钱。”
池郁千咽了下喉咙,她眼睛扫到男人左手右手,什么都没有,回答他:“我有钱,我给你,你要多少?”
男人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开始细细打量起池郁千起来了,他本来只想敲一笔小数目,看对方打扮应该是个有不少钱,改口:“五万。”
“我有五万。”池郁千手中握着手机,东西放在玄关处,她继续说,“转账,转账行吗,我没有现金。”
男人没回答她,只自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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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推门进来,池郁千往后退,一直退至客厅沙发处,男人已经把门关起来了,他坐下,眼睛眯向厨房,显然已经很熟悉这里了,瞧着还站着的池郁千,他满缓缓说:“小姑娘,你别紧张。”
池郁千一直在观察男人动作。
男人明显是第一次正面打劫,他房门都没反锁。
“你打开收款码。”密闭的空间,还有一个坏人,池郁千紧张是有的,视线随男人移,厨房那边有刀,她不确定男人身上还有没有凶器,她面无表情,不漏任何情绪说,“我现在转你,我们彼此多点信任,你答应我,拿到钱就走,并且保证不会做任何伤害我的事。”
男人看门口一眼,他这才发现自己忘记锁门了,钱拿到手再说,他而后又谈了一个条件:“行,那你也答应我别报警。”
池郁千立即说:“好。”
她不放心,接着说:“你再答应我一遍,说拿到钱就走,并且保证不会做任何伤害我的事。”
男人重复了一遍话,但他眼睛已经看向别处了。
池郁千上去扫码,她往后退了几步。
离门比较近的位置。
男人盯着她的动作。
池郁千瞥一眼男人,两道视线对视,池郁千有点害怕,指间敲下最后一个零,还没有输入密码,听见“哐当”一声,门被打开了,推力很大。
她看向门口,是靳言周,还有小区门口的几个保安。
看见熟悉的人。
忽地鼻子一酸,胸口的不踏实感瞬间被填满。
靳言周进来把她拉到身后,仔仔细细看了她一圈,语气焦急,喘着气问她:“没事吧?有没有哪里有事,受伤没?”
池郁千没说话。
又摇了摇头。
靳言周松了口气。
他俩看另一边什么情况,男人已经被保安按在地上,双手反剪在背后,眼里已经无光了,一个保安对他说:“走吧,你说你干什么不好,偏偏偷东西,监控是摆设吗,真当我们玩呢。”
*
靳言周走了。
在男人被抓走后,他们两人单独相处了一会儿,几乎都没说什么话,靳言周看她状态好点才走。
走之前还给她做了点吃的。
池郁千泡水里,暖流裹住身体,室内氤氲,今天遇到这事儿,她有一瞬觉得自己可能会没命,当时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老池,第二个是姐姐,第三个竟然是靳言周。
那个混蛋。
那个又救了她的混蛋。
她起身穿好衣服,吹了头发后,躺床上想事,拿着手机,盯着屏幕里面一张合照出神,直到一通电话过来,她连来电人是谁都没看,麻木地接,听对方说什么:“千千呀,你什么时候回来?”
对方接着说:“你再不回来,老爸可要去看你了。”
听到亲切无比的声音,是老池,池郁千渐渐回过神来。
她眨了下眼睛,平缓说:“爸,我明天就回去。”
到底还是最亲的人,池闽岳听出话女儿里多出的一丝情绪,关心问:“千千,你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池郁千不想让老池担心,故作轻松回:“没,没有啊,我回去你怎么还问这么多,您可盼我点好的吧。”
“胡说。”老池沉默了一会儿,道,“要不要老爸去接你?”
池郁千:“不用,我自己回去,您去买点菜吧,多做点菜,我还挺怀念的。”
老池笑了一声:“怀念都用上了,行,我明儿起早去菜市场买菜。”
挂了电话后,瞅着快七点了。
她还能记得。
QIAN:「老板,我今天——」
池郁千“不玩了”还没发出去,对方已经把她的话说了。
thousand:「今天不玩了。」
thousand:「图片」
池郁千点开看,这还是老板第一次发三次元的照片给她看,是以一种背靠沙发椅的姿势随意拍的,包厢内灯光明亮,桌上摆了几瓶名酒和几盒烟,应该是在应酬。
她没回。
半晌,她发现自己好像还没有靳言周的微信。
13. 一千 A thousand
池郁千睡了半小时,醒过来身上多了条毯子,她挪一眼到外面,才开到天谭山,两省的交界处。
没错,靳言周又给她当司机来了。
而且和她一起回邗市。
今早,老池打电话说:“千千啊,你起来了没有,老爸菜已经买好了……对了,靳言周那小子和我说跟你一起回来,他去接你,估计人家已经到你楼下了。”
池郁千看一眼窗外,晴空万里,她揉了一下头发,接着从床上爬起来,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波噪杂喊人声,老池让她动作快点就挂了。
池郁千昨晚看了一部电影就睡了,至于靳言周的联系方式,她只想了一瞬。
他真的还喜欢她吗?
为什么不主动加她的,又想想迄今为止,他俩相处,好像她永远都是被动的那一方。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唉。
随他吧。
收东西时池郁千心有点烦,她无意识放慢节奏,甚至找了几首歌播放,慢悠悠化了全妆,靳言周也耐心等。
她一下楼,还没出楼道,他就从车里出来了,走过来自觉给她撑伞,帮她拿东西然后放后备箱。
池郁千现在戴了副日抛美瞳,贴了假睫毛,衣服是当季新款奢牌裙子,配双棕色靴子,身上伴有若有若无的果香味,就一精致girl。
靳言周抬眸看她。
真是好看死了,怎么能这么好看。
池郁千对上靳言周眼底欣赏的笑意,她眼睛别过去,淡声道:“靳言周,这是给老池的仪式感,你懂吧。”
——你懂吧。
跟你没关系。
池郁千当初删光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老池可没删啊。
不过眼前这家伙也不知道在他俩分手后自觉点把老池给删了,到现在还留着。
池郁千一直认为男的都不懂什么化妆品,包括靳言周,两人偷摸约会kiss的时候,池郁千趁着暗黄的灯光,看他瞳孔里的自己,她眼底全是对自己欣赏,她轻轻摇了下脑袋道:“靳言周,每次来见你,姑娘我都精心打扮,唉,我都有点羡慕你了,你命真好,能谈上我这么个注重仪式感的女朋友。”
靳言周嗯了一声,她再多小动作也可爱,认同她说的话,稍纵拉开点距离,充满情欲的眼睛看怀里的她,说,“有区别吗?宝宝,你怎么都好看。”
“?”池郁千锤了一下他的胸口,“你——”
她还没说完,他又吻了上来,话音被吞没,靳言周买的化妆品被他自己尽数吃光。
……
池郁千上车前又问他:“你等了我多久?”
靳言周合上后备箱,实话实说:“日出之前就来了。”
其实昨晚靳言周酒局结束后他接到池父电话,老人家不放心,问他池郁千是不是有什么事,他想了下还是没和老池说今天发生的事,聊着聊着知道池郁千明天想回邗市,他就说一起回去,挂了电话后又驱车折返回来,看着池郁千房间的灯熄灭,在楼下不知不觉坐了一晚上,几近三点回去收拾一番。
池郁千回想起昨天的场面,靳言周脸上多出的紧张和担忧历历在目,不像演的,入室男子被制裁后,他们拨打了报警电话,警察赶到现场,对他们进行了询问,看了监控做了笔录后把人带走。
这男子是住小区里的,在网上贷了一笔款,没工作还不起,就盯上了池郁千,独居女生,他观察过好几次了,做了不太明显的记号,昨天恰巧逮到个动手的好机会。
靳言周看她一眼,问她:“饿不饿?”
池郁千正在退高铁票,房东徐姐第二天才知道这消息,问她怎么样,要不要紧,她收到退款通知时回徐姐:「阿姨,我没事,我现在回老家了。」
她想了想,又输入:「但我可能得换个地方住了。」
出了这档子事,徐姐也没阻挠留人,就说好,至于什么时候搬走等池郁千回来再说。
池郁千放下手机,垂眸,身上这条毯子除了靳言周放的还能有谁,她反问:“你回邗市干嘛?”
靳言周在邗市什么都没有,现在家道中落,回去要是见着老熟人了指不定还会被嘲笑一番。
“董廷禹在邗市。”
董廷禹,这个名字,对池郁千来讲,已经有点陌生了,上次见面是大一寒假的时候,她回邗市在街上碰见他,以为靳言周会在他旁边,她那会儿大概想了一万种可能。
董廷禹看她一眼,没提靳言周,也没问他俩现在什么情况,就问了她一个问题:“温穗什么时候回来?”
温穗出国留学了,几乎长期定居国外,除了过年回来,池郁千认为董廷禹喜欢温穗,而且靳言周都消失几个月了,两人左右都是一丘之貉,喜欢玩弄别的感情,温穗经过苏连枫一事,早就看清了,池郁千拒绝回答:“你喜欢就自己去问啊。”
当时董廷禹听了后淡然一笑,说了句祝她前程似锦就走了。
之后和靳言周一样,池郁千再也没碰见过。
听靳言周这话的意思,还和这人哥俩好着呢。
池郁千视线瞄到显示屏上面暂停播放的歌,她听过。
靳言周注意到了,开口说:“你想听什么歌就自己连,用我手机也行,密码你知道的,饿了后面有吃的。”
意思是他手机密码一直没变,设的她生日。
池郁千上车前就看见后座有吃的了,放了一堆,不然她怎么会坐到副驾驶来,她默不作声,连蓝牙放歌,越想越不对劲,以前的也就算了,这几天坐过他几次车,放的歌和她近几年听的高度重合:“你偷我歌单?”
靳言周也不否认,顺带把人夸一遍:“那是你有品位。”
*
靳言周轻车熟路开到望京湾,十几年了,寒来暑往,除了道路上多了少了几棵树,重新铺了一遍的路,什么都没变。
池郁千没和老池说快要到家了,老池有感应似的,在门口迎接他俩,人正在洒洒水弄着小花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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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郁千在车上就注意到看到有车来就溜过来的边牧。
靳言周停下车后,池郁千不管他了,她下车拍手喊:“money。”
money在池郁千脚边转了一圈,听到另一侧车门的声响,又跑到靳言周那边,围着他转,尾巴摇得可欢快。
很明显它更喜欢靳言周。
已经大小王不分了。
money刚买回来,池郁千一把屎一把尿把它拉扯长大,差不多三个月大的时候,她才完完全全扔给老池,期间她回来的次数也不少,怎么到现在还认生,她又尝试喊一次:“money,过来,我才是你主人啊。”
靳言周摸了下money的脑袋,money又溜回去找池郁千,他绕过去对老池喊了声:“叔叔好。”
“哎哎哎,好好好。”池闽岳放下洒水器应声道,“小靳啊,真是麻烦你送千千回来了,还没吃饭吧,正好叔叔做了几道拿手好菜,你要是没事就留下来一起吃吧。”
靳言周求之不得,就算吃了也说没吃:“不麻烦叔叔,顺路的事。”
他接着去后备箱把池郁千的东西拿下里,还买了几瓶酒,投池闽岳所好。
池闽岳瞅见了,靳言周这孩子从小来他们家时就经常带东西来,不是吃的就是市面上没见过的比较实用的家具:“小靳啊,说了多少次了,把这当自己家就行,以后来不许买东西了。”
靳言周:“好的叔叔。”
下次还买。
池闽岳开门道:“来来来,先进去吧。”
靳言周把东西放进去,池闽岳在门口停了一下,看左手右手都拿东西的靳言周一眼,又看还在草坪逗狗的女儿一眼,两对比:“你这丫头,还玩呢,还不快进来给人家倒杯茶。”
池郁千哦了一声,一回来老池就和电话那头两个样了,她撇了下嘴角,不过她也觉得亲切。
喊money进来,她关门时看一眼隔壁,也奇怪,这套别墅被靳言周家卖出去后都没人搬进来。
池闽岳已然算好了他们回来的时间,菜刚做好,冒着热气,吃上的时候还热着。
都是些家常菜,但池闽岳就是做得爽口美味。
池闽岳知道靳言周家里的事,他问:“小靳,这次回来你住哪啊?”
靳言周:“还是住华君。”
华君是池闽岳在邗市开的酒店名字,年深月久,已经从当初的小旅馆演变成一家连锁酒店。
“要不你住竹江路那家。”池闽岳又在望京湾所在的区开了一家新的酒店,前几天刚竣工完,昨天开的业,他瞧一眼不作声吃得津津有味的池郁千,“待会儿就让千千带你去吧,那经理认识千千。”
池郁千吃饱了拿起手机往沙发一躺,没个正形样子,池闽岳又说:“千千,听见没有啊?”
池郁千瞥餐桌上表现得斯文得体的靳言周一眼,她拆了颗薄荷糖放嘴里,垂眸看手机拖着腔回答:“知道了,老爸。”
“我一定带他去,我一定负责到底。”
14. 一千 A thousand
池郁千给money弄了碗鲜食和水,她抬眼看厨房,靳言周正帮忙洗碗,老池让他一边去,靳言周说他洗就行了,两人你一套我一套,争得不相上下。
一束束暖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俩身上,画面静止,池郁千怎么觉得有种过日子岁月静好的感觉。
池闽岳等会儿还有个牌局,他走之前给陈经理打了通电话,叮嘱他下午有个重要客人要入住。
他边讲边走向沙发坐下来,简单交代了几句挂断电话后,money刚吃完,跑到老池跟前,趴到他大腿处,老池抽了张纸给它擦口水,接着从兜里摸了把车钥匙给池郁千:“你在家也别闲着,人家小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给人家当向导去。”
池郁千:“……?”
刚回来就赶我走啊。
池郁千扯了下嘴角,“爸,他难道不是邗市本地人吗?”
真要较真,靳言周对邗市的熟悉程度比池郁千还高,池郁千没去过的地方第一次去都是靳言周带她去的。
池闽岳整个人瘦瘦高高的,脸上线条流畅,多历年稔,皱纹渐显,不难看出出年轻时也是个帅哥,他叠着腿喝了口茶,瞄一眼还在厨房的靳言周,抿了抿唇小声换了个话题道:“千千啊,你跟爸说实话,小靳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而且还是邗市的。”
池郁千:“……”
怎么觉得老池是在说她,现在正在敲她呢。
她囫囵回答:“不知道。”
也不怪老池能这么想,靳家出了事池闽岳是知道的,他也觉得可惜,至于一家人搬哪去了他不得而知,但靳言周这孩子这几年他见过不少次,关键每次来邗市池郁千都不在,他压根不会想到自家白菜早就被拱了,作为看着靳言周长大的长辈,都没见过他处过什么对象,现在冒出点想法,正常关心一下。
池闽岳哼了一声:“就知道问你问不出什么个名堂出来。”
池郁千撇嘴:“真要有,告诉你的话说不定还会吓你一跳。”
瞅着是话里有话的意思,池闽岳瞥一眼走过来的靳言周,没问下去,起身理了理衣领,笑笑对他说:“小靳啊,叔叔还有约,就先走了,千千会带你去华君的。”
池闽岳戴上鸭舌帽,说最后一句:“要是在邗市有什么吃不惯的,不介意的话晚上还来叔叔家吃饭。”
靳言周点点头:“谢谢叔叔。”
池闽岳开门出去后,money以为出去玩,就跟到门口。
池郁千喊了一声:“money,过来。”
“真乖。”money听见声跑回来,池郁千想起靳言周家养了只杜宾,掀眸看他一眼,问他,“你家——”
杜宾原本叫卢卡,过去池郁千也这么叫,他俩在一起后就变了,池郁千有时候看靳言周不爽,管卢卡叫周周,还叫得贼顺溜,靳言周也由着她,他还没听过池郁千这么喊,当人也好,当狗也罢,他都享受。
她顿了一下说:“你家卢卡呢。”
靳言周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倚在沙发边缘,垂眸看她回:“在董廷禹那。”
“哦。”
又是董廷禹。
手机来了条消息,她看,是陈经理,问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池郁千回马上就来,说了个大概时间,她敲字,没注意前面靳言周停止脚步了,发送完成的时候,她抬头,径直撞进他怀里。
靳言周穿了件单薄的T恤,一只手插着兜,稍歪脑袋,勾唇,直勾勾看她低着头走过来。
池郁千第一时间摸到他的腹肌,有料,接着听见他低闷笑,她下意识抵在他腰上的手抽在半空,然后自然地转去开门把手,视线别过去淡淡道:“不知道开门啊。”
要是放过去,这时靳言周就要欠欠说一句:“不知道看路啊,笨蛋。”
今非昔比,靳言周现在拎得很清,他没回嘴,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老池给她的那把保时捷taycan车钥匙她没拿,她都好久没开车了,生疏到她怕给撞坏了,虽然老池现在也不差这点钱。
池郁千上车前随口问他一句:“你不会来邗市只是看个朋友吧?”
门口绿植枝叶葳蕤,盛夏蝉鸣不止。
靳言周给她开车门,尽管停在车库里,车门也热得发烫,他侧头看她,回答:“老板派我来分公司一趟,顺便给我放个假。”
巧得很,又撞同一个时间点来同一个地方了。
*
竹江路的华君距离望京湾十公里,附近都是商业圈,娱乐场所居多,一到周末人流量暴增。
半个小时后停车,池郁千刚下车,就看见门口沙发坐着一个男人,他头发做得锃亮,正对着空调看报。
陈经理是个中年男人,跟池闽岳一个情况,目前单身一个人,也和前妻离婚了,不同的是他身边没个子女。
他和池闽岳十几年交情,也算池郁千一个叔叔,早就对池郁千视如己出了,每次池郁千大考小考逢年过节过生日,他都会送一份礼物给她。
他此刻看见池郁千就放下报纸,笑眯眯站起身走过来说:“公主,好久不见。”
陈经理第一次见池郁千就喊她公主,那时候池郁千五六岁,穿着池闽岳给她买的公主裙,同龄人中最出众的长相,脸蛋水灵灵的,人小嘴也甜,把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哄得可开心,随着时间推移,陈经理有段时间没见着池郁千就会喊她一声公主。
池郁千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小时候听她也跟着乐呵,到了青春期,有时候会不好意思,让他们别这么叫她,但下次还叫,她已经免疫了,应声回喊:“陈叔。”
陈经理注意到池郁千旁边的男人,他三两下打量完,应该就是老池的说的重要客人。
不过他在大厅就看见这男人跟池郁千一块下车,池郁千从上车开始到下车结束一直戴着副墨镜,红唇乌发,像荒野里带刺的玫瑰,就是这男人一只手拿行李箱,另一只手给池郁千撑伞,不知道还以为池郁千才是客人。
池郁千墨镜别在衣领处,瞥一眼靳言周,斜额,继续说:“就是他,老池说的客人。”
陈经理伸手社交:“你好。”
靳言周不急不缓上去握手,跟着喊一声:“陈叔好。”
陈经理收回手,看池郁千一眼。
陈经理挑眉:这是?
池郁千解释:“他是我朋友。”
原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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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啊,陈经理比池闽岳敏感,心里想着一些小九九,他先带他们去办理入住。
间隙和靳言周的言语交流中,他在观察这个小伙子。
一系列老练的流程下来,人带到这了,池郁千在前台看着陈叔亲自给靳言周登记完,她任务也算结束了。
陈经理把房卡拿出来,却放在接待台上,他看一眼钟表:“千千啊,陈叔还有账务要核实,先去忙了,改天一起吃顿饭。”
池郁千不打扰:“好的陈叔。”
她瞥一眼黑色套房卡,因为老池的话,陈经理单独给靳言周算的标间房的价。
她又看一眼靳言周,她已经准备走了。
可靳言周人没动。
“不是说负责到底?”
下一秒,靳言周有样学样蔫坏道,“嗯?公主。”
池郁千脚步一顿,前台小哥盯着她俩看,靳言周还能了无遽容,从容极了。
她落眼到他旁边的行李箱,手先他一步从台上拾房卡,连着他的身份证,然后拿起拉杆,耐心微笑道:“好。”
池郁千径直走向VIP电梯,靳言周快步上来从她身边拿过行李箱,转去一旁的普通电梯。
池郁千:“?”
行,祖宗走哪她走哪。
两人一同进电梯,池郁千按楼层,这时大约五六个人从餐厅出来涌进电梯,他俩自觉往后退。
几近靠在一起时,靳言周把行李箱挡在前头,隔开人群,他偏头小声问池郁千:“怎么这么多人?”
“……”
池郁千被他的气息环绕,而后睨他一眼,这人表情可太无辜了,完全置身事外,她轻哂,“你问我?”
她接着说:“旁边还有个电梯你看不见吗?”
靳言周啊了一声,恍然大悟的样子:“有吗?”
前面一波人到十层左右出去,空间内只剩他俩,池郁千觉得靳言周就是故意的,估摸在大厅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有人要过来了。
她暂且没回话,等人都走了,靳言周说:“你家生意不错。”
“谬赞了。”
池郁千在饭桌上可听到老池和他的对话了,这人每次来邗市都住她家酒店,她回,“少不了你的光顾。”
电梯到二十二楼停,最顶层,他俩出去,房号0007。
拐个弯就能看见门牌号,池郁千悠悠站在门口,下巴一扬,好整以暇等他动作:“开门啊。”
靳言周垂眸看她,缓步向她走近。
空荡荡的走廊就他们两人,池郁千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顶部的风机盘管吹来凉气,她意识到房卡在自己手里,缩了缩指尖。
靳言周已经一点点靠近,池郁千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墙壁,几乎快要壁咚的姿势,她身子一僵。
靳言周扫过她的脸,池郁千感觉自己都能听见衣料摩擦的窸窣声,紧接着手中的房卡被他抽走。
“嘀——”一声门锁开。
靳言周压下门把手,行李箱一顺溜推滑进去,他回望还杵在原地的池郁千一眼,语气不太正经说:“你不进来?”
“?”
池郁千问,“我进去干什么?”
15. 一千
池郁千还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靳言周拉了进去,这次是被压在房门彻彻底底地壁咚住。
“你——”
池郁千惊呼一声,还没说完听见外面的两道男声,两人从电梯出来,一路慢吞吞走到对门,但聊的语速很快。
池郁千作为吃瓜能手,一个词就把她抓住了。
正主还在她面前。
“刚刚进电梯的那个是不是靳言周啊?”
“你看错了吧,毕业后同学聚会他什么时候来过,都多久没出现了?我要是他,根本不会留在邗市。”
“如果真是他呢。”起头的男人顿了一下,意有所指,神秘兮兮道,“你知道这家酒店谁开的不?”
“谁啊?”
“池郁千家的,你知道吧?就高中那会儿我们几个学校火出圈的最漂亮的那个妞。”
“你什么意思啊?”
“你说什么意思。”男人嗤了一声,“他想当上门女婿呗。”
“嘿,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嫉妒人家呢,到现在还记得人家女朋友。”另一个男人笑说。
“少来,你不也记得?哼,高一我就看他不顺眼了,成天装装装的,也不知道褚恬那几个女的看上他什么了。”
“唷,你这么恨他,看上他长得好看呗,家里有钱,学习还好。”
男人有些不屑道:“再说了,池郁千现在也不是他对象了吧。”
“你别说,万一人家现在混得还不错呢。”
“拉倒吧,你看现在邗市有关于他家的消息吗,真要混得不错,不早回来了,对了,董廷禹那吊人以前不是和他玩得最好,上次聚会你听见他有提过他吗?”
“也是,哈哈哈哈哈……”
“真要回来,老子马上就要收到全知的offer了,那公司水平在国内可是首屈一指的,听说有计划会和欧美几家大公司合作,不知道真的假的,过几天同学聚会,到时候在他们几个面前扬眉吐气一把。”
两人毫不避讳在外面聊得热火朝天,雄竞得起飞,靳言周垂眸看池郁千,这姑娘听得比他还认真,他勾唇。
紧接着,那男人掏了下衣兜:“哎?我房卡呢?”
“你别弄丢了啊,逗死我了,房卡你都能搞没,全知你就别想了,百分百把你刷下去。”
“去你妈的,别乌鸦嘴,你在这等着,我去楼下重新拿一张。”
“赶紧的,还有个妞等着老子呢。”
池郁千完全忘了自己正被靳言周壁咚,她听完后抬眸看他,眼睛向下扫了一下,很快回来,跟靳言周对视,她靠在门上小声说:“你关门就关门,把我压起来做什么?”
“外面那两人我认识。”
温热的吐息落在他脖颈处,苏麻的痒意一直窜到心里,靳言周放开她,倚在别处,看着她随意道,“一个叫颜翟,还有一个叫魏庄坤。”
池郁千原本计划是把这人送上来就走,听他意思,他们认识。
按照池郁千对他以往的了解,靳言周不屑和这种人有什么交集。
“你认识?”她意外问。
池郁千观察靳言周神色,他眼睑下垂,有点认命的感觉,轻喟道:“嗯,四年前,在我出国前夕,碰到了他俩,所以就记住了。”
“哦。”
池郁千往外瞄一眼看那男人长什么样,瘦瘦的,还有一个听声音比较粗,应该是个胖子。
这下好了,外面那俩人都认识她,她想走也走不掉了,只能希望俩蠢货快点把房门打开。
池郁千换个方向,走到沙发处坐下。
她把头发别在耳后,微微侧身斜坐着,瞥一眼门口的靳言周,人正低头划着手机,她估摸着现在他的心已经被踩得粉碎,不然怎么会记得那俩傻屌名字。
等靳言周过来,她关心问:“你听见没,外头那货说要去全知工作,十有八九要和你做同事了。”
靳言周如果说出什么难过的话,池郁千就要安慰他了。
“那你呢。”
靳言周低头打开行李箱,转而问句别的。
池郁千露出疑问的表情。
箱子一半落在地上,一声闷响。
“你跟我是什么。”
他继续说。
是什么。
朋友,同事,还是现在开房躲起来的半吊子前任?
靳言周等了几秒,转头看她,池郁千没说话,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他俩什么关系。
“我在总部,他能不能进分公司都不一定。”
他回答她的问题。
池郁千垂下眼眸,没说话,她看了会儿手机,老池说陈经理没回他,就问她去酒店了没,有条件的话,恨不得让她现在拍一张合照发过去给他看。
七号电池:「人家以前帮了咱家不少忙,做人不能忘本。」
池郁千再不回,老池就要和她掰扯一堆大道理了。
QIAN:「去了去了,现在靳言周和我在一起呢,您老人家就放一百个心吧。」
七号电池:「好好好,不要怠慢人家,老爸放心赢钱去了。」
她又坐了七分钟,想着外面人也该走了,她去看猫眼,人怎么还在那,不过门外有一个服务生推着餐车过来了。
门铃响。
池郁千往后看一眼,靳言周坐沙发边上翘着腿处理电脑上的事,他掀眸看过来。
她开门。
外面站门口那人注意到了,往里看了一眼,好在被服务生挡着,什么都没捞着。
服务生知道这间套房是什么情况,上来前就有人交代过他了,他一眼就认出池郁千,华君的大小姐。
他把车推进来,关上门,然后把东西一一放下,对池郁千说:“小姐您好,这是酒店餐厅师傅做的新品,祝您用餐愉快。”
池郁千眼睛一扫,甜品和茶,还有一份冰淇淋。
她以为是固定送的,点头:“嗯,谢谢。”
服务生出去后,池郁千跟着他走到门口,瞥见餐车下面空着的地方,她忽然想起间谍片藏进里面的枪手。
好主意。
白光过后,她握手机的手紧了紧。
啊。
池郁千,你在想些什么。
门关上,她听见门外人喊住服务生,很不礼貌的语气:“喂,刚刚我朋友从VIP通道下去,你看见没?”
“先生,这个我不知道呢,您稍等,我帮您问问。”
服务生对着对讲机问了几句,得出结果回男人:“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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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应该也听见了,您朋友是把房卡弄丢了,现在正在补办赔偿手续,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知道了,怎么这么久。”男人叨了一句,“你滚吧。”
他又蹲下来看手机去了。
池郁千叹了口气,回头时,靳言周已经吃了起来,他只吃了一口,帮池郁千摆好,敲了敲玻璃杯,视线看她,勾了勾手指,咬字清晰说:“公主,来吃。”
池郁千感觉接下来如果几天都能看见靳言周的话,这人就会时不时蹦出一句公主。
她装作没听见,过去拿勺子品尝一口,口感丝滑,老池找的餐饮师傅越来越会做了。
靳言周指尖敲敲电脑,在屏幕上投了一部电影,看她一眼,搭腔:“好吃吗?”
池郁千瞄一眼屏幕,上面切的一个画面留住了她,靳言周很会硬控人。
她反应过来,手掌心凉凉的,视线移到坐斜对角的人那边,这几种口味都是她喜欢的,她放下杯子问:“你点的啊?”
靳言周嗯了声。
*
池郁千看完电影才走,电影是她姐姐十几岁时参演的国外一部关于人性的片子,女二号,那年她姐姐在国外呆了将近一年时间,是池郁千没见过的另一面,只可惜后来导演出了事,一直没能上架。
靳言周陪她看了会儿,池郁千就是她姐姐的小迷妹,眼睛都快穿进屏幕里了,他这会儿说什么都会被敷衍应付。
他看进度条,还有一半,索性去洗了个澡,电影将近播放到末尾,他出来,带着湿气,只穿了条裤子。
上身赤裸,身段带感,每一处肌理都练得恰到好处。
行李箱在外面,他去拿黑色背心。
这多余的动静影响不到池郁千看她姐姐的戏份,靳言周套上衣服,听见池郁千“卧槽”了一声。
他看怎么回事,原来是她姐姐白切黑了,直接一个大反转。
结束后,靳言周送她回望京湾。
下车时,池郁千都不知道老池让她送他过去的意义是什么。
靳言周看她进门后,单手扣在方向盘上,在车上播了通电话,顺带看了则消息,驱车去别地。
……
邗市创意园区,一群潮人靠着墙壁打卡,靳言周的车驶到最里面一幢工业复古风的低矮楼房。
进去后,前台姑娘给他指路。
“靳,好久不见。”
董廷禹此刻坐老板椅上,丝毫没起来的意思,一只手给卢卡喂食,他看来人一眼打招呼。
卢卡看见靳言周就扑了过去。
董廷禹抽张纸擦了下手,啧了一声:“喂不熟。”
靳言周给卢卡套上项圈,董廷禹助理给他倒了杯水。
董廷禹把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余光扫到那女助理一眼,哂道:“Mia,别看了,你不是他喜欢的款,而且人家早就有主了。”
Mia听了有点失落,不好意思娇羞一笑:“禹总,您别乱说。”
她关上门后,办公室内只剩他俩人。
靳言周给卢卡扣上绳子,走至门口,卢卡欢快跟在他后头,他抛了唯一一句话:“确实喂不熟。”
董廷禹悠悠转了一圈,这才起身:“阿靳,你生气了?”
16. 一千
老池五六点回来的,明显赢了钱,脸上笑意盈盈,他摘下帽子,money跑了过来,他瞅躺沙发上的池郁千一眼。
他蓦然想起池郁千第一次知道什么是谐音的时候,他那时事业刚有点起色,她一放学就跑回来问他:“爸爸,我名字是不是钱的意思。”
老池还没问小姑娘为什么要这么问,她就在纸上写两字,歪歪扭扭的:愈钱。
小池郁千回头说:“翻译成越来越有钱,对不对?”
池闽岳取名字的时候哪想这么深,池郁千还在她妈肚子里的时候,他特地去邗市当地最有名的寺庙找个价格最贵名声最好的大师求来的几个字,图个好寓意,最终在建议下组成池郁千这个名字。
女儿眨着水润润的眼睛看他,这么小她就会这个字了,他点点头,夸奖:“对,我们千千真聪明。”
池郁千真就信了这套,她哦了一声,觉得好随便哦,可她面上没露失落的神色,池闽岳就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一年级开学时,老师在班上让学生说自己名字的由来,按学号来,还没全部说完,就下课了。
一个小男生咕噜眼睛在班里转了一圈,就池郁千最好看,他下课知道她名字后,然后找到她,自信说:“池郁千,我爸爸可是开大公司的,你要不做我女朋友吧,我可以把零花钱给你。”
小池郁千心里哼了一声,不理那男生:“不要。”
男生刚刚在课堂说自己名字,他叫仇天泽,说自己就是上天的恩泽,周围小朋友听完一同鼓掌,他可有底气了,接着从兜里掏出一百块,晃了晃说:“池郁千,你名字里都有个钱,我有钱呀。”
池郁千没理他,哪来的二傻子。
小男生:“你不想要钱吗?”
小池郁千学着他爸和陈叔他们几个在饭局上的口吻:“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呀,滚蛋。”
小男生没见过这茬子的女生,被唬到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那男生说的话已经在小小的池郁千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她回座位坐好,瞥旁边的人一眼,练习册上写的三个字工整漂亮,要不是邻居,她只认识两个字。
她尝试找同类:“靳言周,你名字什么意思。”
靳言周在玩魔方,瞭她一眼,没说话。
他差最后一步复原,听见池郁千继续自顾自说:“靳言周,你家是不是每周都买盐呀?”
靳言周:“?”
他起初没能理解,反应过来,还是没说话,他的心路是哪来的傻子,再看一眼,哦,原来是住他隔壁屋的姑娘。
池郁千原本是寻求点慰藉来的,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冷暴力了,她以为是暑假在院子里不小心打到了靳言周,他生气了,她又道歉:“好啦,对不起,你别不理我呀。”
这时坐他们前排一个戴眼镜的小朋友转过头来:“这你都不知道,意思是他聪明,考虑什么事都很周全啊。”
池郁千光把聪明听进去了,夸人的褒义词,她提起上课举手问问题劲,眼睛明亮亮的:“那我呢那我呢!!!”
还没说完,上课铃响了。
那个小朋友头就转回去了,没回答池郁千,又一节课下来,池郁千撇嘴,在白纸上写了一节课的名字,犹如一瓶瓶浇灌的营养液,她内心的小种子已经发芽了。
下课放学,前排那个小朋友一溜烟就走了,池郁千找不到人了,目标人物就转到她同桌,由于靳言周坐在里面,他在等池郁千收拾完再出去,天时地利人和,池郁千拐弯抹角问他:“靳言周,你知道我名字什么意思吗?”
靳言周:“不知道。”
池郁千心里叹了口气,于是悻悻让道。
靳言周出去后,察觉到什么,他看后面失落的池郁千一眼,回答:“问你爸去。”
池郁千嘿了一声:“你不是很聪明吗?”
回去听了老池的话后,池郁千接下来一个星期都冷着张小脸,老池不知道她在学校被同龄孩子说了,知道的时间是半个学期后,池郁千又来问她的名字什么意思。
那会儿池闽岳事业确实蒸蒸日上,没赔过本,无论是创业多出一笔的资金,还是和陈叔一起投资场场盈利,他在想,难道真的有这么一部分原因。
第二天学校办了个亲子活动,池闽岳开着辆新买的越野车带女儿去学校,贼拉风,加上他父女俩在家长小孩中出众的气质和长相,更拉风了。
不少同学投来羡慕的目光。
后来池郁千长大了,毕了业偏不回来,非要外出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还给老池买了一只狗,取名叫money,当时说让money传接她给老池带来的财运。
老池起初不愿意,后来服了。
小狗实在可爱,事业运实在好。
……
饭桌上,一桌子私厨做的菜,外加两瓶酒,池闽岳问池郁千:“靳言周那孩子今晚在哪吃。”
池郁千剥着小龙虾,她蘸酱料:“不知道。”
池闽岳瞄她一眼:“回答这么快。”
池闽岳早些年就发现了,池郁千不愿意带靳言周到他家里来,尤其当着他的面,欲盖弥彰似的,他认为池郁千不喜欢靳言周。
因为老池不知道他俩谈恋爱的事,池郁千说:“他回邗市办事来的,这会儿应该在外面组饭局呢。”
*
金乌西坠,余晖缱绻,室内一片柔和。
池郁千放着红贝贝的《RedFlavor》,她正在房里收东西,听见外头的老池喊她。
“千千,千千……”
“千千啊……”
“千千,你把money带出去遛遛。”
池郁千应了一声,出去,她随意捋了捋头发,视线在某处一停,本该组饭局的人此刻出现在她家门口。
靳言周插兜站在树下,杜宾蹲坐在他边上,他偏头,夏季的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金光穿过他,轮廓线条利落分明,样貌太过惹眼。
一人一狗。
酷。
他笑着和老池聊天,说些植物知识。
老池说什么他都说是,老池没太懂的他也能解释。
靳言周看见池郁千的时候,两人对视,斜阳打眼,他眯了眯眸子,薄唇轻启,对她说了两个字,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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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
池郁千看出来了。
——公主。
池闽岳在外面修剪绿植,他问靳言周吃饭了没。
靳言周说吃过了叔叔。
注意到后面的动静,池闽岳往后看一眼:“千千,家里狗粮快没了,你顺便去买一袋。”
“哦。”
池郁千给money套上绳,说:“出去玩。”
触发关键词,money歪了下脑袋。
池郁千起身:“走吧,money。”
靳言周一副等她的架势,池郁千不急不缓走过去问他:“你怎么在这?”
“来找你。”靳言周直说。
池郁千不语,她让靳言周帮她拿着绳,然后从兜里摸了颗糖,放嘴里等细细融化,徐步走到附近公园。
池郁千拆糖纸时看了眼靳言周,这人正看着她。
对视一秒,她问:“你吃吗?”
靳言周还没回话,池郁千脑里就已经飞速想了两种情况——
第一种是她再拿回靳言周帮拿的money的绳,还会卢卡的,一来一回,麻烦,拉扯个什么劲呢;第二种是她替靳言周拆开,然后喂给他吃,太暧昧,pass掉。
下一秒,她说:“算了你别吃了。”
靳言周:“……”
兜兜转转到公园,池郁千穿了件白色小背心,肤比料白,戴了顶棒球帽,阔腿长裤,她准备坐下来,在小山坡观摩money和它的好朋友们撒泼打滚。
她还没动,听见靳言周喊她:“公主。”
还叫呢。
池郁千睨他一眼,心想我换个称呼叫你你好不好意思,她回:“我要不要叫你王子?”
好嘛,公主和王子。
绝配。
靳言周很乐意听,他翘着嘴角,坏得不行:“我不介意,叫。”
他没等来池郁千对他的新称呼,先把轻薄的外套脱了,放草地上,自然开口:“坐吧。”
边际云烧成一片,热浪拂过草坪,吐着舌头的小狗,长风一吹,薄荷丝丝融化,每一帧动作仿若在播放慢动作电影。
爱玩的小孩在湖边打了个水漂,泛起层层涟漪,水声及人声入耳,入目的炙夏环境此刻虚化。
池郁千心动了一下,她抬头看向靳言周。
靳言周眼底闪着碎光,垂眸看她,下巴往地面一点,淡淡说:“脏不脏?”
池郁千顺着他看向地面,草,下面是泥土,还有……
她没坐,弯腰把衣服拾了起来,拍了两三下上面的灰尘,咬唇,盯他,酝酿半天说了句:“你怎么把衣服换了?”
这姑娘反射弧太长。
靳言周接过衣服,垂挂在臂膀。
他滚了滚喉结:“……”
身上是他晌午时分换的黑心背心,池郁千当时沉溺他给她找来电影资源呢,又在回去的车上看她姐最近的行程,根本没注意,印象还停留在他早上穿的那件白色T恤。
不过没事,她至少还记得他早上穿的什么。
服了。
靳言周,你真的——
真的爱死了。
17. 一千
靳言周这人要的生活很简单,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都幸福健康,过着惬意人生,也许将来某一天,他和他爱的姑娘环游世界,走向无尽的终点。
他有资本,也有底气。
夜幕低垂,公园往前走一百来步,路灯渐渐亮起,穿过历久弥新的巷子,爬山虎攀在砖墙上,少不了烟火气,一家商铺正巧放了首《大城小爱》。
“乌黑的发尾盘成一个圈,缠绕所有对你的眷恋。”
就像现在,前面是他认识了十多年的姑娘,他们正处在一起生活过的旧城,走在走过无数遍的巷子。
斑驳的墙面,被划过数道翻白的印记。
歌还在继续唱。
“脑袋都是你心里都是你,小小的爱在大城里好甜蜜,念的都是你全部都是你,小小的爱在大城里只为你倾心……”
多种意象组在一起,过往如云烟在他脑中过一遍。
失意时,她湿漉漉漂亮的眼睫,得意时,眉眼弯起来的弧度,撑着下巴发呆看题时,黑笔有一下没一下抵在翘挺的鼻尖上的可爱动作,回头喊他时,悦耳又令他愉悦的口吻,晚上主动亲他时,发丝勾过他的肩颈,微红的耳垂,相触发烫的肌肤,挠心的酥痒感,她把衣服扔给他时,沁着淡淡的果香味。
恣意美好。
但反方向的钟得拨正回来。
时间久没关系。
他有耐心。
这个下位者,他来做。
……
池郁千把money的绳给他,她看商场入口,人不多,反过来看他一眼,悠悠问一句:“你不是说你吃过了吗?”
靳言周忙一天了,哪有空吃饭,跟池闽岳说吃过了无非就是他想和池郁千单独相处一会儿。
他回:“没啊,你听错了。”
池郁千点点头,她当自己听错了,指了指街对面的商场:“行,那你在这等我,我进去买狗粮。”
靳言周没折了,说好,他找了个露天位置坐下,把两家伙的绳扣椅子上,目送池郁千过街,然后打开手机扫码点单。
池郁千进宠物商店,找到狗粮结账时,她瞥见放猫的橱窗面前站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比起三年前,董廷禹身上多了几分成熟,论长相,他长得不懒,都说钱养人,他一看就是个富家公子哥,一直含着金汤匙那种。
董廷禹出生到现在,没缺过有钱,甚至更富,人生这条铺好的道路,都是用黑色绸缎做的,丝滑无比,找不出一颗石子,学历还是事业,他就没出过什么岔子。
董廷禹在看猫,靳言周把卢卡接走后,毕竟替他养了几年,挺有意思,也有感情,他考虑要不要也买个小玩伴,察觉到后面有一道视线,他向后抛一眼。
“池郁千。”他慢条斯理叫住人。
靳言周的关系,使她停下脚步,她侧头。
董廷禹眼神在她周围转了一圈,没找到他想的那人,理所应当的语气问道:“靳言周没和你一起?”
他歪了下头,视线定到她手中那袋狗粮,“给他家狗买的啊,卢卡不喜欢吃这个牌子——”
“我给我家的狗买。”池郁千打断他。
董廷禹并不知道池郁千养了只狗,就算池郁千发朋友圈,他也看不见,因为分手那天,池郁千把和靳言周有关的一切都删了,包括人,董廷禹就是头号。
他语气恶劣的坏,打趣笑说:“我都不知道,靳言周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你有病吗?”池郁千无语。
*
董廷禹在池郁千结账的时候,他拿出手机低头给靳言周发了条信息。
「你猜我碰见谁了?」
「你在附近吧,哥们。」
董廷禹百分百确定靳言周和池郁千在一起,他跟池郁千出去,又搭上话随便聊几句。
“温穗还是年底回来吗?”
“不知道。”
“你养的什么狗。”
“边牧。”
“靳言周又重新追你了?”
“……”
这句池郁千没回他,她乜斜他。
池郁千:“你跟着我做什么?”
董廷禹:“找阿靳啊,发消息,他不理我。”
池郁千:“你很了解他。”
董廷禹:“没你了解。”
池郁千:“……”
池郁千不太想和他聊,董廷禹看她提起速度,没管她听没听见,自顾自轻声说了句:“靳言周,我真没想到你喜欢一个人,就直接死磕到底了。”
他俩等红灯的时候,池郁千瞄到她离去的位置,靳言周还在那,就是对面坐了两人,是两男人,看背影,她回想是不是在哪见过。
好像是今天在华君顶层套房碰见的,靳言周说一个叫颜什么,还有一个叫,她不记得了。
十分钟前,靳言周单单点了瓶矿泉水。
隔壁桌小孩看到旁边两只大型狗狗,不仅没害怕,反倒问靳言周:“好帅的狗,哥哥,我能摸一下吗?”
靳言周在翻看微信,董廷禹给他发的信息他确实没回,把手机放桌上,让趴桌下的卢卡出来:“可以。”
那小孩试探着摸了下卢卡,money比较热情,主动靠近他,小孩两都摸了一把,然后又不好意思收回手,说谢谢哥哥弯着嘴角又回去了。
靳言周背靠在座椅上,翘着腿,一副拽天拽地的少爷气质,他眼睑耷拉着,垂着颈滑屏幕。
没过一会儿,桌子对面的两张椅子被抽了出来。
动静不小,他抬眼。
两人坐了下来,一个男人径直叫他名字,挑衅又意外:“唷?靳言周。”
那男人瞅靳言周不说话,下巴一扬,好似靳言周欠他俩一样:“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你不会不记得我哥俩了吧?”
靳言周确实不记得,他下午都是骗池郁千的,还是现场编的名字。
他眯了眯眸子,余光扫到买完东西出来的池郁千,慢缓缓放下腿,手机也不玩了,搁手里转着,继续听这俩傻鸟讲话。
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等池郁千过来。
“我俩是你隔壁班的啊,那时候你经常来我们班找董廷禹,真不记得了?”
“苏连枫。”男人见他还不说话,耐不下心,就提个醒,自报家门,“不记得我俩总记得他吧,四年前高考结束,你和董廷禹组的的局,我们哥俩也在。”
靳言周又看了对面俩人一眼,他好像有点印象了,这俩货怎么还是一成不变的傻呗,他垂眸逗卢卡,分散的注意力放在池郁千身上。
董廷禹顺着池郁千看街对面什么情况,他脑袋稍侧,指尖无声敲了敲臂膀。
“你们把他坑那么惨,那小子大学都没个安生日子。”男人呵了一声,继续说,“哎,说到大学,你去哪发展了啊。”
“这些年一直没个你消息,同学聚会就算了,过半个月岭南校庆,你不会也不来吧?”
这时靳言周点的矿泉水服务员送了过来,关键服务员还来一句:“先生,您点的矿泉水。”
总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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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随意揣测你,他嫉妒心疯长,其实你什么都没做,而这人只管自己爽就行了,你怎么样和他没关系,你越不堪他越称快。
那两男人对视一眼。
矿泉水犹如一记导火索,两人开始浇冷水,搭了个草台班子开始一唱一和。
“听说你高考成绩全省第一,我校杰出校友啊。”
“靳言周你在哪念的大学啊?”
靳言周不咸不淡扯了句:“美国。”
两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凭他家那时的条件,怎么可能有钱出国留学,就算真出国了,十有八九是个野鸡大学。
“海归呀。”
“哎,靳言周,你在哪高就啊,你这成绩,找的工作一定很牛逼吧,哥几个前几天投了全知的简历,我怕被刷下来,要不看在往日的同学情面上,你再给我推荐推荐几个公司呗。”
全知入职条件比较高。
这俩货话里话外洋洋自得炫耀了一把。
靳言周睨话最多的男人一眼,转了转手机,忽地笑了,他懒散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两人越说越来劲,靳言周还在这装日子过得好呢,铁定他已经虎落平阳,风光两无,只剩一副金絮空壳罢了。
“靳言周,高中那会儿一堆女孩子喜欢你,你现在缺资源不,你这么好的条件,哥几个认识不少人圈内的富婆,可以给你介绍介绍啊。”
靳言周眼底没什么情绪。
在池郁千将要靠近时,他敛着眸。
男人把放手机背面的华君房卡故意朝上放桌上,干脆直说了:“别死要面子了,你现在这条件,人家池郁千还会看得上你?”
池郁千过来的时候听见的就是这句。
董廷禹不紧不慢跟在池郁千后面,他悠悠走过来搭那两人肩上,眄视说:“兄弟,让个座。”
两人抬头看上方,董廷禹嬉笑着脸皮盯看他们。
还有后面的池郁千。
这俩货意外死了,但发着愣没动,董廷禹干脆从一旁抽了张椅子过来,他坐下,翘着腿:“不是,你俩怎么总想着来找我们阿靳啊,过去到现在,压根不想和你们玩,更不会有什么交集,懂不懂?”
董廷禹二世祖一样,一身名牌货,嫌碍事一般吊儿郎当地把他的布加迪车钥匙随手往桌上一扔,他拿手机扫码,下单了一瓶矿泉水。
池郁千走到靳言周边上。
她把狗绳套手上,看了眼靳言周和没什么东西的桌子,果然,他像一条什么都无所谓的丧家犬,神情恹恹的。
董廷禹接着说,“我这种人和池郁千只会和他相处,也乐意,而不是和你们,懂吗?”
服务员好时机地把水送了过来,董廷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看向池郁千,说最后一句:“就算靠脸吃饭怎么了,你俩有脸吗,我们阿靳还就长得是她喜欢的类型。”
他把话抛给池郁千。
池郁千:“……”
她回想最近发生的事,对靳言周说:“休息完了吗?休息完我们回去吧。”
我们。
我们回去。
我们回去吧。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人散了,眼看快要七点,池郁千抬眼看了下靳言周,情绪还算稳定,她垂眸找到thousand,给他发消息。
QIAN:「老板,今天得晚点了。」
靳言周握手心的手机震了一下。
酥酥麻麻的,窜到心里去了。
他爽了。
没错,他又爽了。
18. 一千
池郁千回家时带着两家伙进门,靳言周把卢卡给她前,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空港,她说看心情。
她按下密码的时候侧额瞥了眼靳言周驶走的车,她有预感靳言周会让她和他一起回去。
傍晚时分,靳言周从董廷禹那出来,他看了脚边吐着舌头的卢卡一眼。
“这几天靠你了。”
靳言周给后座铺上垫子,对它说,“在你妈那边表现好点。”
主人回来了,卢卡第一个忘的就是本,它丝毫没对寄养饲主的留恋,而董廷禹在靳言周说完那句话后没追出去,他在二楼阶梯窗边单手插兜把玩打火机看着他们离去。
咔嗒几下,火焰被金属壳盖住。
卢卡听懂似的“汪”了一声,跳着坐上去了。
“好孩子。”
到望京湾,靳言周刚下车就看见池郁千了,透过纱窗,夏季和少女绝配,她在房中弯腰整理东西,这画面让他想起很久之前她向他勾手时,身上每个摆动幅度都像在播放一部美学电影。
他记得很清。
或许只对他来说,金光沦陷,世界都是陪衬。
池闽岳下午回来的路上在手机上看见靳言周这孩子问他能不能把卢卡放他家里来,过几天就接走。
华君规定禁止宠物入内,他再清楚不过,当然同意了。
今天吃饭为什么问靳言周住哪,池闽岳是前段时间去酒店恰巧碰见他的,不然根本不知道他住华君,而且还是常客,消费都达黑金级。
当时池闽岳关心问了他几句,涉及的却不深,比如他怎么没和叔叔说住这,这是拿他当外人了,还有他怎么住酒店,靳言周说是来出差。
池闽岳自然默认他在邗市是没地住了,再多也没问下去,他也不好问。
*
池郁千进门后,老池在看电视,他另一个女儿的影片,池郁千给他整理的,按年龄来,从小到大的拍的影视作品,这会儿播的是刚出道的第一部,循环往复,都快盘烂了。
他听见动静吱一声:“回来了啊。”
池郁千拖着尾音嗯了一声,把东西放地上,然后进储物室找一个新的狗窝,拆开放money的旁边,卢卡摇着短尾就过来了。
她倒好狗食后洗了洗手进房间。
坐椅子上翻看手机,小红点九九加,老板都被挤到下面去了,怎么还没有回她。
池郁千思考着呢,不会是她总迟到爽约生气了吧,她等了几秒,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QIAN:「老板,还玩吗?」
QIAN:「耐心坐等.jpg」
又过了几分钟,池郁千滑出去挑几条算重要的消息回,老板才迟迟来了消息。
thousand:「玩,等会。」
她敲字。
QIAN:「您好了叫我。」
池郁千放下手机,这时老池敲了敲门,她说进,老池端了一盘用水果自做的小点心进来,摆盘还挺精致。
老池之所以会做一部分原因是家族遗传,池郁千爷爷当初可是国内知名烹饪师,还有一部分是他当初为了讨女朋友欢心特地去学的。
“吃吧乖女儿。”池闽岳放桌上,看她屏幕上的游戏一眼,还挺自豪,说,“你这游戏水平也是遗传上了,不愧是我老池家的种。”
池闽岳年轻时候也爱玩,六得起飞,青出于蓝胜于蓝,池郁千瞄他一眼,不冷不淡说:“我比你厉害。”
语气听着劲劲儿的。
池闽岳算半放养式教育,女儿开心最重要,小时候有点什么兴趣他都支持,哪怕做的不好,三分钟热度他也会夸,池郁千打游戏他从来就没反对过,甚至有时候还会和她一起玩,至于学习上的事,他会请个私人老师来一对一补习。
好在女儿也有上进心,哪门偏科都积极求学。
就算没有,未来他也养得起。老池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女孩子生下来就是享福的。
要是有个男的追求他女儿,必须得过他这关,做饭和一些生活冷热知识必须会,打扫家务什么的她女儿一点都不能沾,人还不能笨,脑子机灵转得来,谈吐得体,情商够高,长相嘛,至少和他年轻时候能相媲美,至于家世如何,得先看人品。
池闽岳会心一笑没说话,他视线不小心移到池郁千桌上的手机,屏幕上清一色的转账,还没个备注,聊天内容更是干净简洁。
“千千,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他问。
最近的事儿可太多了,老池指的是哪一件呢。
“什么事呀,陈叔是不是找着伴了?我今天看他不太对劲啊,春光满面的。”池郁千心里想着呢,一边想一边敲了敲桌沿,暗戳戳让他出去,开口,“爸,我还要打游戏赚钱,你看你的电视吧去吧。”
哦,原来是这样。
“攒了几个钱了啊。”老池问一句。
池郁千从第一次发视频到现在攒了差不多十几万,她怕老池又要说给她投资,说白了就是给她送钱,她多说了点:“二三十万吧。”
池闽岳觉得没什么区别,他关门出去后,池郁千对着小点心拍了张照片,她每次都把老池第一次做出来的新花样记录下来,然后发给姐姐。
都吃得差不多了,她老板终于来了。
说实话,这几天打游戏,池郁千都没以前那种想骂人的欲望了,所以她偷工减料,老板也没说她,还和她玩其他游戏,玩什么她可以自己选,她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有时候她开心了就哼哼歌,老板还说好听,就正常人的相处模式。
她在想,是不是现在生活过得太舒服了。
无论老板还是她。
事情偏离最初的核心点,她莫名感觉要和这个老板的雇佣关系要走向尽头了。
基于这段白纸般的金钱关系,池郁千献唱今晚的第一句:“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老板没做评价,应该是好听的。
池郁千拉人进房间开游戏,今天第一把就是刺儿,有人故意卡分,除了她和老板,队友都挂机了,池郁千起初发现的时候,先扣了一个问号。
没人理她,老板本来就不开麦,打字说话的次数也少得可怜。
池郁千又被冷暴力了。
她跟着沉默了会儿,没和老板说话,过了一分钟,她不死心打字:「动啊,你们干嘛呢。」
转头一看,老板动了几下就停了下来,他也挂机了。
池郁千:“……”
一瞬间全世界都与她为敌。
关键这时候对面一个看似很厉害的言语挑衅:
「装*我让你飞起来。」
“?”
池郁千看的一股无名火,她换了个比较垃圾的装备,对准那人就是一通扫射。
混乱的战场只留她一个人,屏幕暗暗的,池郁千盯着画面,身临其境,她一个人上去。
孤身一人。
突然,后面传来了一声响动。
她把枪对准音源。
“想害死我?”她看到ID后开麦说话。
老板在她身后,池郁千枪还抵着他脑袋,不让他出场,她接着说:“别动,我来保护你。”
这老板水平忽上忽下,池郁千怕他坏自己好事,今天,她一定要教对面那群小崽子做人。
她老板还真就在后面没动,很听话站在原地看她1vN。
池郁千转换视角,敌人早就换了个位置,还是个特别刁钻的地方,被错综复杂的物体挡着。
池郁千打中几枪,没造成什么致命伤害,她看见下方的一条文字。
thousand:「退。」
退?
这些游戏的日子,已经有了种默契,意思是老板让她下场,他的第二人格要出场了。
所谓第二人格,夸张点的说法,就是她老板现在跟开了挂一样,分分钟歼灭allenemies。
到底谁保护谁。
池郁千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观战,老板开了几枪命中那个挑衅者,对方直接阵亡淘汰,暴露的结果就是老板成诱饵了,现在只剩一格血。
池郁千也被枪林弹雨扫到了,她撤退,轻轻笑了一声不忘提醒:“快走啊,都被打成筛子了。”
最后的结局还是输,她和老板苟活到最后,老板在时间即将截止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走到挑衅者尸体面前,艾特并回怼。
thousand:「@wsxxsmfm,你就这点本事,开局就死吗?」
thousand:「loser。」
池郁千快输的时候瞥到了,挺爽的。
他俩出对局。
老板悠悠发过来一句。
thousand:「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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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郁千开着麦,冰冷的文字辨别不出对方什么语气,她没说话手快开了下一把,装没看见。
*
池郁千在望京湾呆了四五天,哪都没去。她在房间和丛沛缇聊了会儿天,思量自己也该回去继续工作了,余光瞥到门外和money打闹的卢卡,靳言周真就没来过。
她收拾回空港的东西,合上行李箱的时候,靳言周来了。
她以为靳言周是来接狗的,没想到是找她出去吃饭。
池郁千回来第四天老池就不做饭了,让她点外卖或者叫个厨子过来,池郁千一开始想说不去的,到嘴边说了一句:“吃什么?”
她上车的时候,靳言周把iPad给她,上面列了一串餐厅名字和图片,像特地整理过,都是邗市最好的,什么风格口味的都有,让她选。
池郁千大致看了一眼,有的眼熟,过往她和靳言周去过,不熟的是新开业的,她只去过几家,到底还是挑了个没去过的。
餐厅位置在邗市既山半山腰,海拔并不高,就一小山丘,靳言周把车子驶到山脚下,他俩上扶梯,这会儿落日点,霞光万丈,池郁千走到门口的时候,偏头问他:“怎么没人啊,不会不好吃吧?”
“……”
靳言周单手插着兜看她,“放心,你会喜欢的。”
餐厅贯穿上下的空间形态,融进东方美学,池中央种了一颗古树,池郁千进门远远看见隔间有两个戴着厨师帽和口罩的师傅在那,师傅笑说一句欢迎光临,接着出来两三个服务员。
池郁千找了个里面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靳言周跟着她。
服务员把菜单给池郁千,她随意看一眼,靳言周还真说中了,这菜单像为她量身定做一样,她勾了几个,完事后扔给靳言周。
她看了眼手机,老池出去玩了,压根不知道她被靳言周带走了,一条消息也没给她发。
她打开相机不动声色对地面拍了张照片。
QIAN:「图片」
她切出去,徐姐问她打算搬哪,说自己手里还有几套空着没租出去的房,治安比熙和路那户好上几倍。
池郁千看见这条信息陷入了沉思:“……”
她第一次租房就找的这个徐姐,当时她系里一个学姐推荐给她的,比较靠谱。
徐姐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附带定位,地理位置在空港的房区算上乘,徐姐语音说:“小池哎,阿姨可以给你便宜点,还是原价,关键这房已经有个租户了,你也不用再找了,方便得很。”
池郁千:“……”
声音不大不小,对面人应该听见了,池郁千抬眸,这家伙点菜呢,靳言周掀了掀眼皮看她,两人对视,池郁千面无表情低头回徐姐。
QIAN:「好的阿姨,我考虑考虑。」
徐姐:「不用急哈,你回来再说没问题的咧。」
老池回她消息了,反发一张照片给她,人在包厢内,像是KTV,旁边还有她几个叔叔。
七号电池:「图片。」
七号电池:「吃得开心。」
池郁千反应过来。
QIAN:「你是不是知道靳言周来了?」
老池回了句别的。
七号电池:「你明天不是走了。」
池郁千退出聊天框,越看自己网名越觉得像个委屈的小表情。
QIAN:「你想把我卖给他吗?」
池郁千发了这句,靳言周把菜单给服务员,服务员把食材从后厨拿了过来,都是新鲜的,鱼和虾都蹦着,两师傅耍了一段刀工开始现做。
她抬眸看靳言周,问他:“你什么时候把卢卡接走?”
不对,老池还在家,她走不走跟靳言周接他的狗有什么关系。
“明天。”靳言周说。
换言之,他明天回空港。
这时池郁千手机震了一下。
七号电池:「。?」
七号电池:「那小子明天也回空港,他说正好一起回去。」
池郁千:“……”
她对靳言周说:“真有这么巧?”
盛夏时分,外面蓝调时刻,这位置能看见邗市全景,内透渐显,玻璃窗映着室内的人和物。
靳言周明白她说什么。
他直说:“我故意的,你看不出来吗?”
19. 一千
——你看不出来吗。
——你看不出来吗?我喜欢你。
四年前的种种,池郁千不觉得自己该看出点什么来,她喝了口水,默不作声看了眼窗外,一束粉色烟花自上而下窜上天空,她没太在意。
“所以你掐着点一起回去?”她说。
“对,和你。”他点头补充回。
池郁千撇嘴:“行。”
正好给她省高铁费了。
脑里多了几个想法,她又问:“你不会特地和我回来的吧?”
靳言周嘴角一扬,承认:“对。”
也不全是,靳言周这几天除了来找池郁千和在酒店呆着,就抽出时间在邗市办事,他接着说:“但我确实是来工作的。”
师傅做好了第一道菜,服务员送过来,现做的加上这餐厅规格还算高,时间有的磨。
池郁千吃到一半,漆黑的天空亮着光,她向外瞥一眼,隔着天台,室内隔音好,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她眼里映着一连串流光溢彩的烟花。
关键餐厅就他俩人,暖色暗系灯光,慢节奏纯音乐,这氛围基调,跟烛光晚餐似的,挺浪漫,池郁千觉得靳言周下一秒就要表白。
一个服务员端了下道菜过来说,闲聊的意思:“美女,本来我们这里被包场了,人家到晚临时改变主意,说不来了,我们都打算下班了,没想到你们二位来了。”
池郁千点点头:“这样啊。”
她不太明白服务员为什么要这么和她说。
等人走了,池郁千看向靳言周,带着吐槽的意思:“你这信息差的劲也太大了。”
够慢,差点带她白来,然后浪费时间。
靳言周挑下眉,解释:“因为包场的是我们公司的研发部门。”
他清楚,很稳当的说法。
池郁千好奇问:“那他们人呢,怎么不来了?”
聚餐说取消就取消。
靳言周看了眼手机:“我是上面派来的,他们回去继续加班了。”
池郁千就着话题继续吐槽:“你们老板这么压榨员工?”
靳言周把手机拿了过来,敛眸无声敲字:“……”
稍后,靳言周慢吞吞冒出一个:“对。”
他垂着颈,没看池郁千,轻喟一声,挺无奈,认同道:“我也经常被压榨。”
池郁千听这语气,以为又戳他心窝了,替他骂一嘴:“太不当人了,万恶的资本家。”
靳言周没说话,默认了。
池郁千心想这下心情好好点了吧,她带着点小雀跃道:“幸好我和你们公司只是合作关系,还没把自己卖给他。”
靳言周放下手机:“……”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上最后一道菜,从餐车下方拿出一份小礼品:“这是本店送给二位的。”
桌上多了一个塑雕玩偶,小巧精致,一看就是女孩子喜欢的款,还有两串手绳,颜色不同,一深一明,看着像情侣款,上面嵌着的暗色珠宝和细钻亮晶晶的。
池郁千跟着老池长大,去过的地方不少,走南闯北,眼界开阔,加上她又在空港呆了几年,鉴赏力越来越高明,看润泽和雕工,应该挺贵的。
服务员看出点什么,笑说:“因为您二位是本店第66666个来消费的,特别赠送。”
池郁千看靳言周一眼,这家伙运气这么好吗?
靳言周把一串颜色偏深的手链拿了过去,自然地戴手腕上,他转了转,眼里带着笑意说:“地方你挑的,你可以去买彩票了,运气这么好。”
把发生好事的原因都推到她头上来。
池郁千敛眸,心里挺开心,她没接话,也没戴那串手链。
吃完后,池郁千提着袋子在门口等靳言周结账,她站在天台看了会儿夜景,回头看了眼靳言周,从她的视角看,他侧着身,衣品仍然好,从不随波逐流,身段优越,五官线条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地方,文也说的没错,国际男模的标准,董廷禹说的也没错,靠脸吃饭百分百有人喜欢。
半山腰冷风徐徐,池郁千只穿了件裙子,她没感觉,注意力却转到山脚下,昏暗的地方冒出星点不一样的亮光。
紧接着,簌簌几声,金银色如流星的光束从地面窜上天空,听见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烟花如梦如幻在天空绽开,璀璨壮观,星云烟火,美轮美奂,视觉上无遗是一场盛宴。
池郁千所在的位置,绝佳的平视观赏位,金色粉色蓝色银色紫色彩色,全是她喜欢的颜色,快放完的时候,靳言周弄好出来,他从后面走过来把外套搭她肩上。
池郁千偏头看他一眼,山风吹拂发丝,衣服沁着薄荷青柠味,炫彩夺目的彩光照在他身上,他眸底亮着光,是烟火,中心却是她。
“怎么会放烟花。”她随口一说。
池郁千没发觉的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笑意,唇边弯起一个弧度,眸子亮晶晶的,活泼生动,漂亮得不像话。
靳言周凑过来问她:“好看吗?”
池郁千当然说:“好看。”
靳言周轻笑一声:“我也觉得我好看。”
池郁千:“……?”
怎么这么贱。
她上去给了他臂膀一拳。
靳言周勾唇,不轻不重,他有点爽。
他俩下去后,池郁千准备站阶梯这等靳言周把车开出来,她视线看见个半生半熟的人影,脑里搜寻是谁过后,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周奕帆?”
被喊住的人脚步一顿,那人转身。
还真是,池郁千问他:“你怎么在这?”
靳言周跟着说一句:“你怎么在这?”
周奕帆看清人,意外说:“哎呀,池小姐,好巧啊,我探亲来的,你怎么也来邗市了?”
池郁千提醒:“你忘了吗,我老家在邗市。”
“哎哟喂,瞧我这记性,都忘了你和靳哥是老乡。”周奕帆看到她旁边的靳言周,反应过来的样子,他接着说,“靳哥还在手机上和我说他是和你一起回来的,不过你们这个点来这干嘛啊?”
池郁千不想让人误会:“山上有个餐厅,我俩来吃饭。”
“是我非要来的。”靳言周接着她的话说。
池郁千没理靳言周,她说着瞥见周奕帆手中的打火机。
“哦哦这样啊,原来如此。”周奕帆注意到池郁千的视线,他像罪犯被抓一样,看了眼后面的烟花礼盒,他笑着指了指后面的残余道具和小餐馆,说,“那你们刚刚是不是也看见烟花了,那餐馆我舅老爷家开的,今天刚开业,放个烟花庆祝一下。”
池郁千:“……”
这烟花阵仗她只在老池的酒店开业庆祝的的时候见过,至少几万,周奕帆家也太豪横了。
她说:“那祝你舅老爷生意兴隆。”
周奕帆看了眼手表,他对池郁千说:“谢谢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有机会空港再见。”
靳言周听周奕帆说完庆祝就去停车场拿车去了,等周奕帆走了,他正好驶出来,他下车给池郁千开副驾驶门。
从这到望京湾不堵车二十分钟左右,上车两人无言,车里放着池郁千的歌单,清一色R&B,舒缓轻快。
池郁千把外套脱了下来扔给靳言周,然后她把那个塑雕玩偶从袋子中拿了出来仔细端详了会儿,一个天使手里捧着一颗水晶球,水晶球里面是一间小屋子,飘着小雪花,看上去有个小故事,她发现底座有个机关,她推一下,天使和水晶球都发着淡淡白色柔光,很漂亮。
池郁千已经很久没动过少女心了,转了几圈,有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她好像看见天使心脏位置放着一颗淡灰色物体,被裹着,她又看不出来是什么。
等红灯的间隙,池郁千又推一下按钮,给靳言周看,问他:“这灰色东西是什么?”
靳言周看一眼,不冷不淡回答:“电池。”
池郁千不太信,她又问:“真的吗?”
靳言周侧头看她,怎么这么可爱,他笑:“那不然是什么,总不能是戒指吧。”
池郁千:“……”
也是。
车子快到望京湾的时候,池郁千想起来一件事,她等靳言周停好车,拿出手机把微信二维码打开,让他扫。
她说:“今天这顿饭钱我转给你,加一下。”
靳言周嘴角挂着笑,他翻开手机上去扫。
池郁千想问你又笑什么,看他扫了,便不管他了,她打开车门下车又关门扬长而去。
*
池郁千回去洗了个澡,老池还没回来,老板说今天不玩,她吹完头发在床上思忖半天,上网搜了徐姐定位发的小区相关信息,按她现在的标准,合格,她盯了会儿门口的行李箱,打开手机找到徐姐。
QIAN:「徐姐,租房的事我考虑好了。」
徐姐有感应似的,秒回:「考虑好啦,小池,怎么样啊?」
QIAN:「我租。」
徐姐:「好咧,明天来就可以搬了。」
徐姐:「推荐联系人。」
徐姐:「这是你租友,可以加一下,后面也好沟通。」
池郁千看着白色头像,网名叫week的,她面色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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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郁千:?
徐姐像是忘了什么,又发一句解释:「对了,小池,阿姨都搞忘了,这和你合租的熙和路那户还是同一个人。」
徐姐:「这人也怪,在我手里租了几套房,说是图个上班方便。」
池郁千想了一下,同一个确实省时省力,她了解过,也不用再说什么,打个招呼就行了,说不行这人和熙和路那家一样,几个月后再搬进来或者根本不住,她迟迟回消息。
QIAN:「好的。」
缓了一会儿,池郁千消化这则她还可以勉强接受的消息,盯着下方的通讯录,为什么没有小红点冒出来,靳言周怎么还没加她,她以为手机出问题了,点进去,新的朋友里面还是什么都没有。
过了五分钟,池郁千想着租房的事,都这么巧了,她使然问徐姐,还有一个租户他叫什么名。
徐姐发来三个字:「靳言周。」
靳——
靳言周?
池郁千:????????
池郁千在床上都快变成问号本号了。
重名重姓吗,她想起来靳言周在空港和她说租房的事,难怪总在熙和路那边见着他,事情有点苗头,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
什么重名,肯定就是他。
QIAN:「?」
她找到week,先是发了一个问号,没忍住又接连发了几个问号过去。
没回。
池郁千觉着他做贼心虚了。
半个小时后靳言周洗完澡,拿手机扫了一眼,单手打字。
week:「怎么了?」
池郁千点名道姓。
QIAN:「靳言周。」
QIAN:「你还敢问我怎么了?」
靳言周擦着头发,他已经能想到池郁千那张气鼓鼓的小脸。
没办法,不耍点手段追什么姑娘,太好拿下就不是池郁千了。
QIAN:「马甲好玩吗?」
week:「你也没问啊。」
什么语气。
随便,无所谓。
接着,靳言周发了一条语音过来,池郁千点开,确实他的声音,声线低沉柔和,他道歉说:“都是我的错。”
听着挺真诚,池郁千没忘自己怎么和靳言周说的,在空港又是怎么骗他的,他都没有戳穿她。
她一句话没回,但她还是气,点了几下把钱转给靳言周后,手机扔一边睡觉去了。
*
第二天靳言周一早就来了。
那时候池郁千还没起来,池闽岳每天都锻炼,他带着两狗出去遛遛弯,他就正好在路上看见靳言周。
池闽岳问他:“小靳啊,吃早饭了吗?”
靳言周下车,接过卢卡的绳,他回答:“没呢叔叔,我买了上合烩的早餐过来,等会一起吃。”
上合烩早餐在邗市是最好的,池闽岳啧了一声:“千千那丫头还没起床,也是麻烦你了,来去都是你接送她,给她惯的。”
靳言周:“不麻烦叔叔,应该的。”
池闽岳折回去把家门打开,让他把早餐放进去,天热放车里面闷坏就不好了。
池闽岳在外面等着,靳言周进去后看了眼池郁千的房门,紧紧闭着,他放下早餐的时候门开了,池郁千出来,手里握着洛克杯,准备倒杯水喝。
她揉了下眼睛,看清来人,一顿,冷声道:“你还敢出现?”
靳言周真就出现了,不仅敢,现在还在她家里面。
他把早餐拆开规整放桌上,一副下位者的姿态,带着点讨好的语气,说:“吃吧,我和叔叔先出门遛狗。”
池郁千没说话。
靳言周关门出去,池郁千走到岛台,咕噜喝了几口水,往返走回房间,她瞭一眼靳言周买的什么玩意。
看到袋子标签,还行,勉强凑合。
她换件衣服出来,简单画了个妆。
老池和靳言周回来了,靳言周给两狗弄好了食物。
老池昨天到现在都没和池郁千说过几句话,现在人要走了,老池吃得快,他趁着两人还在吃,他坐沙发上,从兜里拿了一张支票偷偷塞进池郁千包里。
过了半小时,靳言周收拾碗筷,把池郁千东西拿进后备箱,然后和池闽岳说再见。
“我走了,爸。”池郁千吱一声。
池闽岳嗯了一声。
“我过几天再回来。”池郁千又说。
这过几天指不定就是过年了,老池翻了翻报纸,叹道:“快走吧快走吧,趁早上路上不堵车。”
20. 一千
卢卡跳进后座,后面垫着靳言周铺的垫子,池郁千瞭了一眼傻狗,她上副驾驶。
到熙和路的时候,靳言周说什么,池郁千一律不回答,她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了。
在这之前,靳言周把卢卡送到周奕帆那,公寓没地儿养,他说周奕帆正好想养狗,之前还是某动物保护协会的副会长。
池郁千视线仍停留在手机上,敷衍地嗯了一声。
她在车里等,瞥一眼窗外,隔着铁栏杆的街景她熟,稍纵,垂下手指点击屏幕打开微信,戳了戳文也。
文也秒回。
ye:「怎么啦,我的千千宝贝儿。」
ye:「回去玩的开心吗?」
QIAN:「我已经回空港了。」
QIAN:「我要换地儿住了。」
池郁千没和文也说她差点被抢劫了,只告诉她自己回邗市放松放松心情,但文也知道她要换个地儿住。
ye:「换哪呀?」
QIAN:「。」
QIAN:「栖霞府。」
ye:「不错呀,治安环境啥的比熙和路那家好多了。」
ye:「什么时候搬啊?」
池郁千在想要不要告诉文也靳言周的事。
QIAN:「今天。」
ye:「那和熙和路一样吗,你要不要再找一个室友啊。」
QIAN:「已经有了。」
顿了一秒,池郁千忍不住说了。
QIAN:「你知道是谁吗?」
ye:「是不是有什么八卦?」
ye:「池老师请讲。」
ye:「放大耳朵.jpg」
池郁千认为文也百分之八十懂她,她放信号暗示。
QIAN:「你知道的。」
文也没收到,回了四个大字。
ye:「谁啊谁啊?」
输入法长久没写那个人的名字,已然忘却,得输入全拼音,池郁千思考要不要随便写个谐音过去,她字还敲下去,文也拨了通视频电话过来。
她接。
“谁啊谁啊谁啊,是我认识的吗!?哪个大学同学,还是我俩结的死对头,不对呀,你脾气这么好,我也半斤八两,谁会与我们为敌……我想不出来了。”
文也在茶水间摸鱼,她眯了眯眼睛观察池郁千周边的环境,小声说,“千千,你在哪呀?”
靳言周把车停楼下阴影处,没熄火,车内冷气足,右侧的古树遮天蔽日,池郁千侧了个角度,把镜头翻转,她给文也看楼房:“周奕帆家楼下。”
文也震惊:“你合租对象是他?”
池郁千淡淡说:“不是啊。”
文也脸上好奇死了:“?”
池郁千索性说了:“靳言周。”
她说完这句靳言周恰巧从楼道出来,左侧车门被打开,池郁千掀了掀眼皮寻这动静,接着,文也更震惊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什么?你的新对象是靳言周?”
文也换了个前缀,这都什么跟什么,关键靳言周就在旁边,池郁千听得两眼一黑,仿佛做了亏心事,指尖速度一点把电话挂了,文也未说完的声音消失在空气中。
池郁千悠悠哉哉继续玩手机,她没说话。
靳言周听见了,他没对这个发表意见,挂D档放手刹后偏头问池郁千想吃点什么。
空港最近开了不少价格昂贵的餐厅,和她合作的一些品牌公司约她吃过,也有一些放她鸽子的,后来送了她几张优惠券,她压根没去,今天又是工作日,人不会多,池郁千冷笑一声:“想吃什么都行吗?”
池郁千此刻看起来坏坏的,像素色世界里的白狐。
靳言周不假思索回:“当然。”
池郁千拿过ipad慢悠悠给靳言周指了个最贵的,搁置腿上的手机颤个不停,文也狂轰滥炸了一路了。
ye:「怎么了呀千千?」
ye:「为何挂本女子电话?!」
ye:「靳言周不会和你在一起吧?」
ye:「他怎么会和你合租啊?」
ye:「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啊?」
ye:「就因为你俩是老同学加老乡?」
ye:「我去?」
ye:「他不会是喜欢你吧?」
问句八连。
短短时间内,文也脑里的想法已经从寒武纪演变到白垩纪。
QIAN:「刚刚你说的话被他听见了,现在我俩吃饭去了,下午搬完,你晚上下班就可以过来玩了。」
池郁千退出去就是和week的聊天框,她鬼使神差点进去,昨晚转的钱靳言周没收,历史消息她没清除,向上滑,冷冷扫了屏幕一眼,什么“看情况吧,暂时不住,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几个人,男的女的”“我不喜欢男的,粗手粗脚”。
呵呵。
文也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ye:「就是那种暗恋,你这老同学可以啊,顶着这张脸这么玩,不过对象是你一切都正常了,深藏不露,哇噻哇噻,现实中竟然让我俩碰见了,恭喜你要脱单了呀,千千。」
为什么是现实中,文也很早之前甩了一个小学弟后,和池郁千讨论过情感问题,比如自己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她俩一拍即合,都说只搞明恋,从不搞暗恋,现实也没认识玩暗恋的朋友。
池郁千:“……”
QIAN:「我不喜欢他。」
QIAN:「他和我一样,缺钱,懂不懂?」
*
线上说缺钱的人现在线下带她去空港最贵的餐厅午餐一顿,池郁千在饭点尾声的时候收到徐姐发来的消息。
徐姐:「小池,你什么时候过来啊?」
徐姐:「可以先去看房的,要是不满意的话阿姨手里还有几套房,看到你满意为止。」
池郁千:“……”
她怎么觉得靳言周和徐姐早就“认识”了,自己住哪她的合租对象只会是同一个人。
她抬眼看门口斜侧方位置,人结单去了,她估了一下时间。
QIAN:「马上马上,两点左右。」
徐姐已经帮她弄好了全套,搬家公司也是徐姐自掏腰包帮她叫的,就等她来签字了。
徐姐:「哎好好好,阿姨一点五十过去,顺便也把你舍友叫过来吧,那小伙子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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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空。」
徐姐并不知道她和靳言周的关系,池郁千要是解释有点麻烦,她简单回话。
QIAN:「好的阿姨,麻烦你了。」
到熙和路,徐姐见他俩一起过来不觉得意外,她开始介绍对方,说完第一句却被靳言周打断:“不用了阿姨,我俩认识。”
徐姐啊了一声,看了眼靳言周周,有看向池郁千,意外说:“是吗,你俩认识,这么巧吗?”
池郁千承认。
“对的,他是我——”
“很久没见的朋友。”
*
池郁千东西算多,收拾了两三个小时,衣服加化妆品还有各种她拍摄用的杂七杂八的玩意儿一起五六个大箱子。
进栖霞府之前,池郁千看见便利店说停车,靳言周看她一眼,让她在车里等着。
池郁千嗯了声。
两人想到一个点去了。
靳言周买完回来,池郁千看前方的楼盘,眼神一点,问他一句废话:“你之前一直住这?”
“不是。”他回答。
这么说都是第一次。
后排座位放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车子进去后,池郁千下车提着电脑包进徐姐给的地址等电梯,她按楼层,剩下的东西都靳言周帮她拿。
也没多少,就几个相机设备和一个背包,还有靳言周自己的行李。
搬家公司晚一点到,徐姐说栖霞府这一户是她在美国的儿子前几个月给她买的房子,市区中心位置,交通是方便,但左邻右舍都是上班族,她一个上了年纪的也找不到伴玩,所以从来没住过,空着也是空着,干脆就租出去吧,十成新。
里面家具齐全,Wi-Fi也有,池郁千进去先开空调,把东西放进自己房间后,出来看对门一眼,无论熙和路还是这,靳言周都住她对面。
两师傅搬第一批上来的时候,池郁千道谢顺便把靳言周买的温水递给他们。
至于靳言周去哪了,池郁千垂眸看了眼手机。
他说去左林那个小破屋收东西去了。
池郁千把自己房间整理好已经六点多了,就这个点靳言周从外面回来。
室内窗帘自动合上,只留一条缝隙,黄昏线呈扇形落到客厅的茶几,池郁千没开灯,一束光照进黑暗,隔着阻拦,光线中飘着细小的颗粒,这叫烟火气。
池郁千已经让师傅把包裹行李的大纸箱带走,客厅还是一片狼藉,地面灰尘不少。
靳言周背后也有光线,他逆着光,合上门,把东西推进来。
今天池郁千和他交谈不超过十句,而他像个话唠一样,不厌其烦。
两人对望,静默片刻。
下一秒,池郁千吸了口气,敛眸,收回视线,关上自己的房门。
明明今天都没做多少事,但她现在需要洗一个澡然后休息。
池郁千睡了半小时出去,外面只亮着一盏灯,靳言周不在,对面卧室门也关着,客厅和地面干净整洁,明显被人打扫过。
瞥到垃圾桶里面的一个坏掉的灯泡和纸盒,池郁千无声摸着墙壁开灯。
靳言周不止这么一次做了。
或许她知道。
21. 一周
池郁千今早和老板打过招呼,说自己换房子要搬家玩不成,对方到现在都没回,应该是默认同意了。
池郁千只开了片刻,她尝试找出哪个筒灯被换了,凝望天花板几秒,意识到在做什么后,随即关掉灯,然后拿起手机推门出去。
白天收拾房间时,池郁千扔了不少东西,新公寓里的生活用品不太齐全,她打开地图,搜索附近有什么商场,顺便买点东西充饥。
出去等电梯,“叮”的一声,门缓缓打开,她准备进去,却迎面撞上一个人,她抬眼,是个男生。
男生个子高瘦,戴了顶黑色鸭舌帽,额前碎发几乎遮住眼睛,脸下方戴了只口罩,他说抱歉便侧身绕开她,快步走向走廊的另一端。
也许是对方把自己包裹得太严实,池郁千下意识回头看一眼,那男生住她对门,就在那男生开门的刹那,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口罩摘了,他偏过头,目光恰好与她的视线对上。
池郁千看清他的脸,长得挺俊。
她没什么反应,淡淡收回视线进电梯。
那男生却突然折返回来,带着一丝小震惊,指着自己,疑问地问道:“你不认识我?”
池郁千愣了一下,以为是她刚住这,没来得去打招呼,今儿恰巧遇上个热情的邻居了,她皱眉,礼貌回:“邻居?”
“——你好。”
男生听见这回答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肩膀微微垮下来,他跟着进电梯,又把口罩戴上,问她去几楼。
池郁千说去一楼,男生帮她按了。
他把手机打开,嗖嗖几下找到一张图片,给池郁千看:“这个你知道吗?”
池郁千扫视,一张电影宣传海报,她姐姐在C位,格外显眼,她回答:“知道啊。”
男生听见这个嘴角微微上扬,手指一滑,翻下一张:“那这个呢?”
池郁千姐姐依然在C位,熟悉的人物,熟悉的电影,不过这张是即将上映的暑期档电影,她还打算去看呢,当然说:“也知道啊。”
她说完,男生眼里顿时冒着亮光,笑容灿烂,期待问道:“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池郁千掀眸看他一眼。
“谁啊?”
“摄影师吗?”
男生:“……”
他干脆把手机拖在手上,指向屏幕介绍:“这个是我。”
池郁千又瞥一眼海报,男生在最右上角,几乎快被挤出边缘了。
男生自报姓名:“祝淮屿,你听过吗?”
能出现在海报上的,多少有点戏份,不过是最边上,半张脸都快没了,男五六号的角色,约等于跑龙套,娱乐圈每年都产出大量明星,如过往云烟,池郁千哪记得这么清楚。
面前这男生应该刚出道,朝气蓬勃,就一努力小青年,对未来充满期待,池郁千恍然大悟啊了一声:“是你啊,我知道你,你演得不错,太带劲了,当时看完电影我朋友还夸你来着。”
池郁千顿了顿,轻喟一声:“呀,我出门没有带纸和笔的习惯,要不还能找你签个名。”
闻言,祝淮屿很开心,他挠挠头,腼腆说:“没关系没关系,看你也住这,以后有的是机会。”
祝淮屿确实靠这个角色小火了一把,况且和这么大个咖搭档,但知名度不高,热度几天就熄了下来,犹如一阵风刮过平静无澜的海面。
他从籍籍无名一路爬过来的,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角色,算他人生中的小转折点,可是这阵风过去后,生活中除了他父母朋友同事没人认识他,所以他最近认为自己的努力有点付诸东流。
电梯门开,他先池郁千一步看到外面,准备按上去的电梯,下巴抬了抬,示意她:“你朋友?”
他继续笑着,摇摇手,语气轻松:“美女姐姐,我先回去研读剧本了,再见。”
池郁千向外看:“……”
怎么这么多人。
*
金乌西坠,空港被暮色笼罩,天边的最后一抹余晖渐渐褪去,星星点点的灯光在远处闪烁。
车内,气氛有些微妙,周奕帆开车,靳言周坐副驾驶,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车窗边缘,文也和池郁千坐后排。开着窗,晚风徐徐吹进来,四个人却没人说话,文也低头捧着手机,把手机亮度调到最暗,掩耳盗铃般和池郁千聊天。
ye:「什么情况呀?」
QIAN:「我还想问你呢,怎么不打招呼就过来了。」
QIAN:「还和他们一起。」
ye:「你没看见我发的朋友圈吗?周奕帆评论了呀。」
文也下午发了条朋友圈,一张聊天记录截屏,记录自己苦逼这么久终于迎来了两天小假期,顺便屏蔽同事吐槽了一下领导。
池郁千今天根本没时间刷朋友圈,也没有周奕帆联系方式,她想了想,要是她那天也跟着文也加了周奕帆微信,说不定就能根据朋友圈状态什么的发现靳言周有这个马甲。
可是靳言周朋友圈什么都没有,隐藏得很好。
他会给人点赞评论吗?不会。
她回文也。
QIAN:「我没有他微信。」
ye:「他找上我的,问我下班有没有空。」
ye:「说你搬家了。」
ye:「还说要不一起过来给你俩乔迁庆祝。」
周奕帆为什么会知道。
QIAN:「?」
ye:「对了。」
ye:「你还没和我说你怎么会和靳言周一起去那。」
池郁千没急着回,她把文也发的第一句转发给靳言周。
QIAN:「什么情况呀?」
她回文也。
QIAN:「实话跟你说吧。」
QIAN:「我回邗市碰上靳言周了,他让我搭个顺风车。」
QIAN:「他把他家的狗送去周奕帆家。」
QIAN:「至于合租的事儿,昨天我才知道对象是他。」
ye:「哇叩哇叩。」
ye:「这么魔幻吗?」
靳言周花几秒时间揣摩池郁千发来的信息,句末的语气助词是“呀”,不是“啊”,他瞥后视镜的人一眼,池郁千垂着眼睑,下半张脸发着光,脸都快贴手机上了,看不出眼底什么情绪。
就是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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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后排,一黑一白聊天。
挺有意思。
他勾唇敲字,茶言茶语。
week:「我不知道呀。」
等了几秒,池郁千压根没回他,他继续输入。
week:「好吧。」
week:「周奕帆问我怎么不住左林了。」
week:「我坦白,说那地方太破了,然后就告诉他我搬哪了。」
week:「他说想来看看。」
week:「但我没说对象是你。」
周奕帆听见后面频繁敲击屏幕的细小声,余光扫了一眼靳言周,轻咳了一声,道:“美女们,你们想去哪玩呀?”
池郁千和文也对视一眼。
没人回答他。
“明天我和靳哥休假。”周奕帆活跃气氛,“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度假村,正好我是那的会员,也快过期了,要不我们去那?”
“哪家呀?”文也问。
“逍遥渚。”周奕帆回,“在这附近,不算远。”
池郁千低头瞥一眼手机,放在手心转了转,又瞧一眼右后视镜的靳言周,晚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带着些许凉意,撩动他额前的碎发,街道两侧的暖色路灯斜斜进车内,光影交错,将他的侧脸分割成明暗两半,他微微仰头,下颌线条清晰而冷峻,他闭着双眼,在小憩,呼吸平稳,眉目冷淡,又略显柔和。
她回。
QIAN:「呵呵。」
又删掉。
QIAN:「知道了。」
*
逍遥渚位于空港郊区,山水湖畔型度假村,适合休闲养生,这地方最近刚开业,来的人不多,停车场几乎都是本地车牌号。
文也和周奕帆聊一路了,聊天聊地,聊山聊海,有时把话题抛给池郁千,她偶尔搭腔。
周奕帆在车上确定好今晚的行程后,便着手预订房间了。
到地方,他们下车。
池郁千看了眼前面隔着小段距离的文也和周奕帆,凑过去小声问靳言周:“咱什么时候回去?”
靳言周刚睡醒,他打了个哈欠,拨了下额前的头发,看上去懒散又傲慢,他偏头看池郁千,没说话,似乎在问她回去是有什么事要做。
“我还有东西要买,等会儿回去晚了要是关门了怎么办?”池郁千没等他回,继续说,“而且我明天还有工作。”
“你缺什么,我有。”
靳言周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缓缓说。
“……”
谁要用你的。
湖面如镜,有人在放烟花,女生双手各执一支仙女棒转啊转,银色的火花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朋友给她拍照定格,笑靥如花。
池郁千眼里映着光,她蓦然想起昨晚那场烟火。
一起看的人仍在她身边,还有偶然遇见的周奕帆,她却有种模糊的不真切感。
周奕帆虽说在和文也找话聊,但他一只耳朵给文也,另一只耳朵给后面两个人。
“你俩聊什么呢。”他放慢脚步,停下来回头说,“池小姐,听说你会唱歌啊,正好,这度假村我订的房间有影音室。”
22. 一周
唱歌这玩意,池郁千从小被夸到大,不是说她唱得好听,是她身边的人从不会泼冷水,就蜜里长大,情绪价值拉满,不过她公共场合和私下聚会,唱的次数并不多,所以她经常会误认为自己有点音乐天份。
池郁千小的时候,池闽岳组个自己的生日局,有小孩子在,没人抽烟,她几个叔笑着问她要不要唱首歌庆祝一下,父亲的生日,她当然同意,拿着小麦克风点了首儿歌就上去唱了。
当时小池郁千并没听见叔叔们怎么和池闽岳调侃的:“池总,小千没能遗传上你的嗓子啊,怎么还有点跑调。”
池闽岳过生日心情好,他给女儿拍下视频,然后转发到家族群,他笑笑,有些得意回:“跑调了吗?我只听到了天籁。”
那叔叔啧了一声,摇头笑道:“你就宠她吧。”
池郁千唱完下来听到的是不绝于耳的掌声和此起彼伏的夸赞——
“好好好!!!”
“公主太会唱了。”
“谁家姑娘这么会唱,真棒!!!”
“公主以后要是成为知名音乐家,别忘了叔叔几个。”
趁池郁千还小,他们每次聚会过生日什么的都这么干,都被拍了视频记录下来,后来池闽岳闲来没事就翻出来在地下影音室播放听听看看,嘴里挂着笑,老池不知道池郁千在家,以为她出去玩了,还提高了点音量。
其实当时池郁千熬了个夜,她在卧室补作业,一边思考题目,一边听自己唱歌,拖着黑眼圈,文言文翻译都成歌词,第二天被叫到办公室,因为这事儿,她放学最晚,靳言周还在校门口等她。
他俩坐地铁回去,靳言周问一句:“怎么这么慢?”
池郁千怎么可能把这糟事儿告诉他,他要是知道了,指不定还会跟老池要视频看看,她多没面子,她哼哼笑:“因为我这次考了班级第一,老师给我单独补习了会儿。”
班级第一是真的,写错也是真的。
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黑历史。
……
高中毕业,池郁千和温穗几个玩最好的朋友跑去K歌,少不了靳言周,一人来一首。
关键除了她和靳言周,剩下的几个人都是玩音乐的料。
一个比一个会唱。
都是熟人,气氛已经有些被炒热了,没人拘谨,叫了几样吃的喝的,畅聊以后的天南地北。
池郁千握着麦克风根本不紧张,她点了首旋律简单的歌,那会儿靳言周在她边上,少爷姿态,背靠着沙发,长腿随意一搁,董廷禹在和他讲邗市的瓜,他应着,偶尔笑。
说实话,就没几人认真听,音乐声只是背景板。
等池郁千唱完,温穗靠过来,还是给她捧场,掩着手夸:“千千,真好听,你是不是偷偷k歌去了?”
池郁千想说有吗,但她好像听见有人笑了一声,是那种轻讽的笑,她找到源头,董廷禹在看手机。
察觉到视线,董廷禹抬眼,和她对上,他还在笑。
池郁千快皱眉了,她听见靳言周开口说话,对象却是董廷禹,他不轻不重踹了他一脚,面无表情说:“笑屁啊。”
“这瓜不好笑吗?这男的np被他老婆发现了,结果他老婆是泰国回来的。”董廷禹错开视线,又看了眼池郁千,顿了顿,微抬下颔,说,“阿靳,到你了。”
靳言周和池郁千一样,声音好听,唱那么两三句还行,完整唱一首会跑调,但也听得过去。
他接过池郁千手里的话筒,点了首和她一样的歌,只分开唱了几段,完美避开跑调这事。
室内,灯光闪烁,欢笑聊天声混成一片,没几个人注意到这首歌放了两遍。
董廷禹等靳言周唱完,喝了口酒,噙着笑说:“阿靳,我还不知道你唱歌这么难听。”
靳言周睨他一眼,没鸟他。
回去的路上。
靳言周冷不丁冒一句:“拍了没?”
池郁千正低头看温穗发来的视频,她侧头:“拍什么?”
靳言周笑:“少装。”
池郁千戴着蓝牙听自己唱歌进步了没,明白靳言周在说什么,她熄屏回:“没有。”
靳言周听见她说没有,就有点不高兴了。
池郁千也没在意。
过往池郁千已经把靳言周唱歌这事儿当成和她一样的同类了,她会在靳言周唱歌偷偷拍下来,然后哪天靳言周惹她不高兴了,就威胁他说发到网上。
当时靳言周看了眼池郁千单独给他发过来的偷拍视频,角度和光线都把他拍的不错,语气欠欠回她:“成啊,那你保存好了,发之前自己多欣赏欣赏几遍。”
……
两人在一起,回想起这事,准确来说,是靳言周自己拐弯抹角提醒她想起来的,不然池郁千早就遗忘这芝麻事了。
池郁千那会儿刚拒绝他的表白,道不明的关系,她还想做朋友呢,再偷拍她就是有病。
“对不起。”她摇了摇他的胳膊,歪头盯他,声音听上去像撒娇,她说,“我保证下次都给你拍下来,好不好?”
靳言周面对池郁千就是这么没出息,人家开口说一个字,没一句完整的话,就像春风化雪,他就被哄好了。
他垂眸看池郁千,他姑娘眼睫很漂亮,哪都漂亮,他滚了滚喉结没说话,最终没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软软的。
池郁千扯开他的手,把手机打开:“不过我发现你有点心机啊,还没听你完整唱一首呢。”
“……”
他心机的次数还少吗。
靳言周把她拥怀里,低声开口,哄着的调:“你想听哪首,我单独唱给你听。”
“……”
池郁千笑了声,很不给面子,“不听。”
靳言周下巴抵在她肩上:“……”
稍后,池郁千放下手机,动了下脑袋问他,“我唱歌好听吗?”
池郁千骂他他都觉得爽,如听仙乐,更别说听她唱歌。
靳言周:“天籁之音。”
池郁千:“虚伪。”
靳言周:“……”
……
大学,多了一个文也。
她俩也是闲,某天心血来潮,去商厦包了一间娱乐室。
喝了点酒,各疯各的,放飞自我。
文也深情并茂:“千啊,此刻我俩就是歌神!!!”
池郁千点点头认同,和她勾肩搭背:“没错,明天我俩就去横扫格莱美!!!”
她俩又桃园结义的架势。
“来,干了这杯。”
“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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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段时间,她俩毕业,加上工作认识的丛沛缇,三个人同样在空港,出来聚会玩,真把自己哄成歌神。
*
现在。
池郁千乜眼靳言周,嘴角微微抿起。
周奕帆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我可没和他说什么。”靳言周悠悠出声。
“……”
池郁千眉梢挑了下,“你是不打自招。”
“池小姐,文小姐说你俩大学经常出去唱歌,待会儿吃过饭去唱几首呗。”周奕帆继续说。
闻言,池郁千脚步放快了点。
是她误会了。
逍遥渚的食物材料都源自景区,纯天然。
服务员给他们带路,长廊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到一间布置得古色古香的房间,分几个隔间,门上挂着一串风铃,夏风一吹,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
晚饭算进订的房间里,池郁千下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剩下三个人也是,干饭可积极。
他们吃完,文也先走至点歌机找了首R&B风格的英文歌,文也唱歌水平和池郁千半斤八两,她很自信开唱。
池郁千懒洋洋坐了会儿,半晌,她从兜里摸出一颗糖,薄荷口味。
没吃,她先给周奕帆一颗,又瞧了眼靳言周,神色淡淡,她慢悠悠把伸进兜里又找了颗,然后扔给他。
周奕帆接过糖揣口袋里说谢谢就走了,他去看下文也首点的什么歌,顺便自己也点首。
靳言周大剌剌敞开腿,弓着背,低头看了一眼,指尖轻轻摩挲着糖纸,拆开,递嘴里,薄荷的清凉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他开口:“等会儿唱完就回去。”
池郁千瞥他一眼,她握着手机,已经扫了码,在点歌。
文也和周奕帆交流,点歌机播放到周奕帆的歌,文也转头问池郁千:“千千,你想唱什么啊?你给你点。”
耳畔渐渐响起周奕帆点的摇滚乐,池郁千早就扫码点好了,陈粒的《奇妙能力歌》。
她初中听的。
一首民谣,空灵又深邃。
她吱一声说点好了,文也噢了一声,看见屏幕上滚动的字幕回来,等周奕帆唱完,池郁千仍坐原地,拿过文也放桌上的麦克风。
她等前奏,清冷的嗓音开口:“我看过沙漠下暴雨,看过大海亲吻鲨鱼,看过黄昏追逐黎明,没看过你……”
靳言周坐一旁,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面前的姑娘侧脸轮廓流畅,和后面的光线交织成一个清晰的剪影,如高悬的皎月。
她穿了件无袖白色短T,腰间系了件衬衫,正经坐着,一只手扶在沙发上,另一手持麦克风,目光盯着屏幕,发丝垂落在她漂亮白皙的肩胛,随着她轻轻晃动的身体微微颤动。
所有人安静听。
快要outro的时候,靳言周拿过另一只麦克风,声线清冽,看向她,唱尾声:“我想要更好更圆的月亮,想要未知的疯狂,想要声色的张扬,我想要你。”
——我想要你。
人生这首诗,有很多未知如狂风席卷而来,危险也在暗处悄然滋生,但我想和你在生命的outro,一起走过四季的风景,春日漫步花海,夏日追逐晚风,秋日欣赏落叶,冬日拥抱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