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换嫁权臣,长公主虐渣爽翻了》 第1章 重生 红烛影动,春宵帐暖。 楠木镂雕螭龙纹拔步床上,一袭菡萏薄纱垂下,遮住无边春色。 芙蓉月华秋边锦褥上,男女交叠,四肢缠绕,被男人压在身下,女子白玉般精致的小腿露出来,称得上肤白胜雪,冰肌玉骨。 “嗯~疼,不要。” 即便意识混沌,身上的痛感仍让女子轻吟出声。 “不要?呵~” 男人的嘲讽的声音中夹杂着喘息。 不算陌生的声音,撕裂般的痛感,激得姜妧姎灵台逐渐清明。 她秋水般的剪瞳半启,昏暗得烛光下,依稀能看出覆身在她身上的男子神仪明秀,朗目疏眉,玉冠束发,乌发披肩。 怎么会是他?! 认出男人的一刹那,姜妧姎睁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 姜予初早死的夫君,又或者说她夫君容齐的大哥,大盛第一贵公子,前定国公世子容予。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 死在熙宁十七年,那个大雪弥漫的冬天。 现在不是宥宁元年春吗? 她姜妧姎不是也死了吗? 一柱香前,她的夫君,现任定国公容齐奉新帝旨意,以她与人私通,德行有亏,性喜奢靡,贪墨成性,结党营私,意图谋逆等十数项罪名,联同她的妹妹姜予初亲手给缠绵病榻的她灌下了鸩酒。 这… 如果不是下半身的不适过于真实,姜妧姎简直觉得这是她在阴曹地府做得一场春梦了。 她抬手去推男人的胸膛,浑身绵软无力,本是抗拒的动作,此刻倒像欲拒还迎。 入手的温热触感提醒着她,他们还活着。 难道? 她重生了?! 重生这件事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难道是她的怨念深到震天动地,老天都看不过眼,所以给了她重来的机会? 没有时间消化重生这件事,当务之急,还是先停止这场荒诞的情事! “容予,你放肆!” 姜妧姎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又软又媚,像在撒娇,毫无震慑之意。 这个症状,应是中了一种特殊的媚药。 姜妧姎之所以这么清楚,也是因为前世她两度被人设计失身,且稍后症状一样,方起了疑心,命人探查后才知晓。 “放肆?!公主,这一切难道不正是你所求?” 容予的眼神中不仅没有惧意,反而有种看穿一切的冷意。 也不怪容予有此怀疑。 姜妧姎,景帝与柔嘉皇后沈氏嫡长女,大盛朝身份最显贵的华阳长公主。 敢用这种腌臜手段设计华阳长公主,怕不是命太长。 除非长公主自导自演。 姜妧姎脑袋嗡嗡作响。 前世,她确实有被人设计失身的戏码,而且不止一次,但是失身的对象可不是容予啊。 姜妧姎本人,亦和容予无太多交集。 容予的姐姐容曦是景帝最宠爱的容贵妃,素有大盛第一绝色的美誉。 入宫八年,盛宠不断,宠冠六宫。 容贵妃和沈皇后之间素有龃龉,是以姜妧姎和容予之间也是面和心不和,并无深交。 姜妧姎斜眸,定州黑丝金砖地板上,衣裙散落一地。 靠床放置一云龙纹顶箱柜,旁边朱漆桼金五足香几上孔雀蓝釉香炉中烟波袅袅,细嗅之下是云兰香的清雅。 贴着琉璃砖做墙裙的墙壁上,赫然挂着前朝名家严肃之的瑞鹤仙居图。 这个布局,姜妧姎并不陌生。 这是容贵妃的居所,漪兰殿主殿旁一处偏殿的布局。 这一幕,前世似乎发生过。 姜妧姎在混沌的意识中抽丝剥茧,须臾,她忆起了。 熙宁十六年春,容贵妃生辰宴上,宜阳公主姜予初被人设计,失身定国公世子容予。 如果她没记错,再有一盏茶的功夫,以容贵妃为首的捉奸大军将至。 前世,姜妧姎亦是其中一员,被捉奸后,姜予初浑浑噩噩,只知以泪洗面,她的衣裙都是姜妧姎亲手为她穿上的。 怎地重生归来,她居然成了被捉奸的对象。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毕竟前世身处后宫,内宅十数年,被人陷害失身后被捉奸的戏码都来了两遭。 姜妧姎的慌乱并没有持续太久。 覆在她身上的容予,如玉的面庞上,仍有不寻常的红潮,凤眼中欲念未退,应是药性还未散去。 姜妧姎伸出白嫩的玉指,按了按太阳穴。 随后从发髻上拔下了她的金点翠珍珠宝石花叶蝠纹簪,用力地刺向容予的脖颈。 即便身处情事,容予反应也很迅速,他头一偏,发簪刺空,仅在他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并未伤及根本。 “毒妇!” 容予腾出手按向脖颈,脸上情欲瞬间消退,面上显出愠怒。 第2章 前世 腰间骤然失去桎梏,无一丝犹豫,姜妧姎迅速把容予推向一旁,起身,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裙穿上。 “今日之事,本宫亦是被人设计。” “不想娶本宫的话,还请容世子尽快穿上衣服,否则只怕你我皆有口难辩。” 姜妧姎边穿边对容予说道。 没记错的话,上一世,因被一众后妃和朝廷命妇当场捉奸,为保下皇室和定国公府的颜面,容予娶了姜予初。 成婚不足两载,容予因病过世,姜予初为夫守节三年,不曾再嫁。 容予死后,容齐成了定国公世子,姜妧姎作为世子夫人,掌一府中馈。 因心疼妹妹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是以除姜予初作为公主本应享有的皇家供奉,在定国公府的一应供给,均按照最高标准。 不曾想,自己好吃好喝,供出来的是个白眼狼。 什么为夫守节,什么对容予情思难忘,什么不搬去公主府,只因不愿离开容予生前居住的地方,不想离姐姐太远! 通通都是狗屁! 直到缠绵病榻,寻遍名医后,姜妧姎才知道,自己喝了五年的燕窝里,日日都有姜予初和容齐精心为她准备的慢性毒药,满天星。 发现时已毒入肺腑,无力回天。 她的儿子,容羡,名义上由容齐的外室陆白芷所出。 因自己不能生育,容老夫人和容齐做主,接进府,记到她名下,作为嫡子教养。 她永远忘不掉,自己被容齐和姜予初灌下鸩酒后,腹痛难耐,挣扎中跌落床下。 容羡在旁边,还在撒娇。 “娘,抱抱” 姜妧姎只当他年纪小,不懂事。 忍着痛楚,说道,“羡儿,乖,等娘病好了就抱你!” 谁知,容羡竟看都不看她一眼,向姜予初张开了双手。 “谁要你这个坏女人抱!我要我娘亲抱抱!” 坏女人! 容羡不足月生产,刚被抱回府时,瘦弱得跟个小老鼠一样,连太医院胡太医都断言很难养活。 是姜妧姎和奶娘一起,衣不解带,昼夜不息,捧着护着,整整三个月才救回一条命。 三岁时,容羡得了天花,阖府上下,无一人敢去伺候。 就连容齐和容老夫人,作为亲生父亲,亲奶奶,都让送去城外的庄子上养病,病好再接回来。 是姜妧姎拦了下来,守在病床前,亲力亲为,才熬过这一劫。 五岁时,容羡开蒙。容齐和容老夫人,心比天高,看不上上京其他名师。 偏要昔日的太子授业恩师大学究已过古稀不再收徒的宋老太傅收容羡做关门弟子。 是姜妧姎,厚着脸皮,拖着病体,拿着长公主的架子,借着昔日外公护国公沈老爷子和宋老太傅的同窗情谊,恩威并施,软磨硬泡了一个月,才让宋老太傅破例收了容羡。 这一切,居然只换来了一句坏女人! 姜予初笑着抱起容羡,对姜妧姎嘲讽道,“姐姐,您就放心地去吧!羡儿是我和容齐哥哥的孩子,我们自会放在心上,就不劳你费心了。” 那一刻,她才知道,容羡是容齐和姜予初私通所生,养在外面。陆白芷只是个傀儡! 说起来,前世,自己和容予这两个绝世大怨种,绿帽王,竟有些同病相怜。 想到这,姜妧姎就原谅了容予先前的大不敬,放柔了声音。 “本宫无需容世子负责,只求你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说话间,殿外已开始有影影绰绰的动静。 姜妧姎也不管容予作何反应,只动作迅速地打开窗子,跳了出去。 临走,还不忘毁灭证据,擦去窗台上自己留下的脚印。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回到沁竹殿,行云正在铺床。 乍一见行云,姜妧姎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前世,行云为了保护她,落入贼人之手,被人凌辱致死,死状凄惨。 行云看到她,满面泪水,衣衫不整,发髻散落,大吃一惊,“公主,这是…” 行云不明白,公主只是去参加容贵妃的生辰宴,怎么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姜妧姎打断她,“行云,别问了!去备水,本宫要沐浴。”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信容予并不愿娶她,会替她遮掩过去。 即便容予不会把她供出来,难保其他人不会怀疑。 在被怀疑前,她要抢先一步消灭证据。 衣衫褪尽,姜妧姎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遍布全身,她本就欺肤赛雪,越发显得被人欺负得狠了。 行云确定,她家主子确实被欺负了。 只是行云素来听话,公主不让她问,她便不问,只默默地为公主擦洗。 待收拾妥当,换上干净的衣物,姜妧姎躺在贵妃榻上,让行云为她烘发。 “公主,出大事了!” 楹风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楹风是姜妧姎的四个贴身侍女之一,性子单纯,是个急脾气,有时有点口无遮拦的,时常得罪了人还不自知。 前世,姜妧姎在听雨的挑拨下,不喜楹风,也并不让她贴身服侍,只让她做些粗使跑腿的活计。 恰恰是这样的楹风,在被严刑拷打,要她供出姜妧姎与人私通的证据时,一口咬定姜妧姎向来洁身自好,与人私通是被人设计的。 而后惹恼了容老夫人,将她嫁给了一有特殊癖好的屠户,嫁人不足百天,就离奇死亡。 这一世,她一定要护行云和楹风周全! 姜妧姎躺着,斜了她一眼,瞬美目已流眄,含言笑而不分。 楹风再次被她家公主的美貌折服,瞬间忘了自己要说的事。 “何事如此惊慌?”姜妧姎问道。 楹风回过神来,靠近姜妧姎,轻声说道,“容贵妃的胞弟容世子因祸乱宫闱,被刑部带走了。” “什么?” “嘶~” 姜妧姎坐起身,旁边正在为她烘发的行云一时不察,还抓着她的湿发,拽得她头皮生疼。 行云吓得瞬间匍匐在地,“公主,恕罪。” 姜妧姎摆摆手,示意她起来。 前世,因容予和姜予初被捉奸在床,所以并没有被刑部带走这一遭。 看来,因为她的逃跑,事情的走向变得不一样了。 不知道容予在刑部那帮老狐狸的审讯下,会不会把自己供出来! “容贵妃呢?” 容贵妃和容予一母同胞,均由定国公原配嫡妻所生,应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弟弟啷当入狱的。 第3章 驸马也做得 “容贵妃在承乾殿门口跪着呢!” 承乾殿是景帝日常批阅奏折,与朝臣讨论政事的地方。 姜妧姎眉头紧锁,秽乱宫闱罪名不小,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自己又不愿意站出来替容予作证,只怕容予很难全身而退。 先前倒是她想简单了,她以为自己跑了,捉奸的众人见屋内只有容予一人,又有容贵妃在,此事定会被定义为一场乌龙。 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现下,她出面为容予作证,容予自然能脱罪,只是届时她和容予的婚事也会提上日程。 且不说,重活一世,她不想和容家扯上半分关系。 就她母后沈皇后与容贵妃之间剑拔弩张,势同水火的关系,让她嫁给容予,这不纯粹给自己添堵吗?! “行云,帮本宫更衣,去椒兰殿。” 虽已过戌时,宫门早已落钥,椒兰殿依然灯火通明。 “皇后娘娘,您是没瞧见,容世子被刑部带走的时候,贵妃娘娘脸都绿了。” 踏入内殿,元妃、贤妃、孙贵人、宁才人等几个素日和沈皇后交好的嫔妃都在。 二公主姜幼薇,三公主姜予初也在。。 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跟沈皇后讲今晚捉奸的盛况。 因沈皇后和容贵妃不睦,所以今晚的生辰宴沈后并未出席,只让姜幼薇送了礼物过去。 看到姜妧姎过来,元妃拉着姜妧姎的手,“妧姎,听说了吗?” 说着朝着漪兰殿的方向努努嘴。 姜妧姎反手握着元妃的手,笑道,“听说了,就是来寻各位娘娘听个乐呢!” “正说呢,宫宴的时候妧姎还在,宫宴还未结束,妧姎人已经不见了。臣妾命予初和云婼好一顿找呢。”贤妃娘娘对沈皇后笑道。 贤妃和元妃都是景帝还是王爷时,府里的老人。 元妃出身汝阳王氏,世家大族,为人最是和善有礼。 因其入宫多年无所出,所以对皇子公主们很是和善,对姜妧姎尤其好。 贤妃是景帝的原配嫡妻,育有两儿两女,颢王、淳王,姜予初和姜云婼。素来贤名在外。 姜妧姎却知道贤只是她的保护色,背地里她是十成十的蛇蝎心肠,不止她,还有她的儿子女儿。 这不,话里话外暗示事发时姜妧姎行踪成谜,也很有与容世子私通的嫌疑! “贤妃娘娘,宫女倒酒时,笨手笨脚湿了我的衣裙,遂回沁竹殿沐浴更衣。一番折腾下来时侯已不早,就偷懒这一回。不曾想,竟错过这么惊天动地的八卦,妧姎心里也很是后悔呢。” 姜妧姎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刚编的谎话。 “听闻并未捉奸在床,殿内也没有女子,不知是如何断定容世子秽乱宫闱呢?” “这还得多亏二公主发觉屋里香不对。”宁才人接道。 二公主?姜幼薇? 姜妧姎探寻的目光盯向姜幼薇。 姜幼薇,景帝的第二个女儿。 生母宫女出身,身份低微,被景帝醉酒后临幸。 只比姜妧姎晚了三天出生,生母生产时难产,产后第三天血崩而亡。 十六年前,景帝还是景王,为争夺皇位发动了景阳门宫变。 与废太子在景阳门发生了激战,废太子方不敌,在手下的掩护下逃离。 逃离中还不忘派手下抢走了刚出生不足三个时辰的姜妧姎。 从此姜妧姎下落不明。 直到三年前,景帝派出去的人才在永兴河畔找到了失踪了十三年的姜妧姎,并把她接回了宫。 姜妧姎刚被抢走时,沈后日日以泪洗面,为了宽慰她,景帝命人将姜幼薇抱来交给沈皇后抚养。 察觉到姜妧姎疑惑的眼光,姜幼薇说道,“姐姐,因我日日燃云兰香,云兰香味道清雅,而那屋中云兰香的味道清雅中却掺杂着些许甜腻。” 此话一出,姜妧姎的手一紧,“日日?原来母后的云兰香都给了妹妹。” 云兰香提取难度大,产量低,是江南上交贡品,即便是宫中,也不是人人都可得。 除预留赏给朝臣及其家眷的分例,后宫也只太后、沈皇后、容贵妃、太子、长公主能分得些许。 姜幼薇脸色煞白,无辜的小鹿眼满眼噙泪,她咬咬唇,“姐姐,莫怪,是幼薇说错话了。那香是幼薇求母后,母后才赏了我的,非是母后偏心。” 一直未接话的沈皇后,此刻脸上闪过些许尴尬,“你父皇素日疼你,断不会少了你的。同为本宫的女儿,你有,幼薇没有,倒叫她如何自处。” 姜妧姎收起了笑,“我不过是问了句,妹妹这般姿态,倒显得我小性。” 不过是些身外物,即便再珍贵,姜妧姎也是不在乎的。 她在乎得只是沈后的态度。 前世,也是这般。 她一问,姜幼薇就一副受了欺凌的无辜模样。 偏沈后吃她这一套,时常护着她,倒显得姜妧姎跋扈。 屋内气氛微妙起来,元妃打起了圆场,“正说事呢,怎地开始聊香了。” 姜妧姎一本正经道,“都是妧姎的错,该罚!” “所以仅凭云兰香的味道不对,就把容世子带走了?” 宁才人快人快语道,“那倒不是,威武将军的夫人林氏说香里混有依兰香的味道,定国公夫人容夫人发现床褥上有男女欢好后的痕迹。” 说着,宁才人又神秘兮兮地说道,“女子还是处子呢。” 依兰香? 这是民间用来增进夫妻情趣的调情香,怎么会出现在宫中? 姜幼薇、容夫人在这场算计中又充当的什么角色? 元妃笑着嗔了宁才人一眼,“好了,宁氏。胡说些什么!妧姎、幼薇和予初还未出阁,少说些有的没的,平白污了她们的耳朵。” 说罢,又惋惜道,“往日看着容世子举止有度,风姿卓然,竟想不到私下是这样的人!” 孙贵人接道,“嫔妾倒觉得,容世子是被人陷害了!” 宁才人也道,“谁说不是呢!凭容世子的风姿、家世,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就是驸马也做得!定是被心术不正想上位的女子设计了!” 沈后闻言,面容肃然,“宁氏,慎言!” 宁才人方察觉到,自己似乎说了沈皇后不想听的。 众人细品,景帝有五女,四公主年方十二,五公主尚在襁褓中。 如今到婚配年纪的,只有沈后的嫡女长公主姜妧姎、养女二公主姜幼薇和贤妃所出的三公主姜予初。 长幼有序,宁才人说容世子驸马也做得。那不就是说配姜妧姎和姜幼薇也合适吗? 观沈后的态度,似乎并不想女儿跟容家扯上干系。 第4章 无意 前世,如果不是出了那桩事,沈皇后也不会答应姜妧姎下嫁容齐。 事实证明,婚嫁一事,长辈的意见也很重要。 世家大族表面光鲜,内里都烂透了。容家更是烂中之烂。 众人谈笑之余,姜妧姎斜眸看向独自在椅子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姜予初。 “三妹妹在想什么呢?” “没,没,没想什么。大姐姐,我也觉得容世子不是那样的人!” 突然被姜妧姎点到的姜予初一下回过神来,笑得勉强,眉心紧蹙,眼神左顾右盼,明显心里有鬼。 “是不是那样的人,有什么打紧!横竖事儿已经出了。当务之急,要找到与他颠鸾倒凤的女子!若是后妃,二人秽乱宫闱,当株连九族;若是未出阁女子,当立即成婚,才不会有损皇家颜面。” 刚刚还哭唧唧的姜幼薇,此刻突然插了一句。 姜幼薇的话成功地让在场的三人变了脸色。 姜妧姎作为正主,自是心里虚上了一虚。 姜予初的脸也瞬间煞白一片。 贤妃娘娘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似乎颇认同姜幼薇的意见,沈皇后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幼薇懂事了!” 虽与容贵妃不睦,但作为皇后,管理后宫是她的职责所在。 今日后宫出了这种事,她贵为后宫之主,亦难辞其咎。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出真相,妥善处理,才能堵住言官的口诛笔伐。 从椒兰殿出来,姜妧姎确定姜予初、贤妃、姜幼薇三人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只是各有算计。 刑部大牢 “容世子,这间牢房是我们刑部最好的牢房,位置极为隐秘。如果遇到巡检,还请您配合一下,换到隔壁的牢房做做样子。”刑部尚书李文良站在容予右侧介绍道。 进到牢房里,除了门是用的木栅栏,牢房内干净整洁,靠墙放了一张床,床褥被枕齐全,还有一张桌子,和洗漱用品。 说是牢房,其实和客栈的普通房间差不多。 牢头看到他们一行进来,点头哈腰地说道,“大人,床已经铺好了,茶也按您的吩咐换成了上好的六安瓜片,糕点是从天香阁买的新出锅的。您有其他需要尽管吩咐小的。” 容予点点头,吩咐道,“余下的事我的侍从自会处理,有劳李大人了。” 这是送客的意思,作为官场老狐狸,刑部尚书又怎会不懂。 他从善如流地接道,“能为世子效劳,是下官的荣幸!天子圣明,待真相查明后,相信定会还世子清白!” 待其他人走后,容予的好友谢昀说道,“子慎,今夜之事会不会是沈皇后所为?” 宫宴前,他们已得到消息,有人要算计世子。 只不过情报说是三公主姜予初,进房间后发现换成了长公主姜妧姎。 长公主跑了之后,又是沈皇后的二女儿姜幼薇指认的香不对。 此番种种,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沈皇后为了打压容贵妃故意为之。 “沈后要对付我,对付贵妃,犯不着赌上亲生女儿的清白!” 容予晃动着手里的杯子,不以为意地说道。 “据我所知,沈后有意把长公主许配给她自己娘家哥哥的儿子,护国公沈毅的二子沈度。” 烛光影动,容予坐得挺直,雪衣乌发,玉带束腰,脸如墨画,浑身都散发着雍容清贵的气息。 谢昀看着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坐着,即便身处破败不堪的牢狱中,依然眉眼清俊,芝兰玉树,丰神俊朗。 他这样的气质与牢房不仅格格不入,还使人感到割裂感十足。 仿佛他生来就该做皎皎明月悬挂于天上,而不该出现在污秽的尘泥中。 “那就是长公主倾慕于你,自作主张,想生米煮成熟饭,与你成就天作之合!” 谢昀轻而易举地下了结论,并为自己的聪慧沾沾自喜! 容予皱了皱眉头,想到姜妧姎那如小鹿般惊恐的剪瞳,恨不得用发簪刺透他脖颈的决绝以及逃跑时的迅速,挫败地得出了结论。 “与她无关!她对我无意。” “哎呀呀,上京居然还有女人不想嫁给你?!”谢昀拍着大腿感叹道。 “还是长公主定力足,见多识广,不为你的美色所动。” 容予嘴角抽动,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出来,只是转移话题,“此事应是我继母和三弟所为。” 谢昀瞬间严肃起来,“自从去岁你入了枢密院,你那继母和三弟就小动作频频。你可知这次又打得什么主意?” “我那愚蠢的三弟把姜予初的肚子搞大了,想让我背锅!” “什、什么?” 不怪谢昀惊讶,堂堂公主与容三公子无媒苟合,还弄出个孩子来,还想找人顶缸,这三件哪一件单拎出来都够魔幻的。 容予笑笑,眼神凛冽如冰,黑眸中剑光闪过。 他的继母和三弟越来越坐不住,起先还只是往他院里安插眼线,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最近已经发展到下药,扰乱他后院,让他身败名裂! 既是如此,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前日他安插在内院的探子就把他们的打算一五一十地呈报上来。 他原本打算将计就计,孰料被宫人领进偏殿后,却换成了姜妧姎。 “我想不通,容三公子大可以自己娶了三公主,为何要嫁祸于你?”谢昀百思不得其解! “驸马不可袭爵做官,长公主驸马除外!” 经容予言简意赅地概括,谢昀恍然大悟。 前朝公主擅权乱政,驸马为虎作伥,欺男霸女,祸乱朝纲。 故大盛朝以史为鉴,太宗皇帝始,即立下公主可享皇室俸禄,驸马可领闲职,不得在要害部门任职,不可袭爵。 所以有才有志之士,对于做驸马是闻虎色变。 本朝出了个例外,长公主姜妧姎诞于景帝登基当日,出生时天逢异相。 当时沈后的住所还在景王府。 据说姜妧姎出生时,景王府上空有龙凤现世。 太卜署太卜令亲自起卦,得出姜妧姎命格尊贵,与国运同气连枝。 因景帝的皇位来路不正,是发动政变而来,姜妧姎的诞生无异于昭告天下,景帝乃天命所归。 所以景帝登基,即封姜妧姎为华阳昭长公主,封地在东都洛邑,享五千户食邑,是上千年来为数不多的有封号有封地有食邑的公主。 不仅如此,景帝特批,华阳昭长公主的驸马可位列三公。 第5章 由不得她 “既如此,何不趁此机会,娶了长公主,压压他们的势,你也好洗脱秽乱宫闱的罪名。”谢昀附在容予耳边说道。 景帝把长公主捧至如此高位,朝中适婚男子无人不想试上一试,真娶到了,就可走个捷径,比旁人少奋斗二十年。 先前因长公主失踪,三年前才还朝,且尚未及笄,故大家虽有心却无人敢挑这个头。 现在长公主还有一月及笄,若不是景帝和沈后压着,及笄后方能议亲,恐怕现在就有人蠢蠢欲动。 如今大好的机会送上门来,不如… 容予想到床笫间,也曾与姜妧姎耳鬓厮磨,彼时她面如春花般娇艳,纠缠中她娇喘如兰,瞬间觉得下腹火热。 容予将此归结于药效未退。 他喝了口茶,缓解了一下口干舌燥,说道,“婚姻之事,当两情相悦!我岂是那等攀龙附凤之人!” “不靠女人,假以时日,我亦能入阁拜相,登上高位!” “我容予,断不会拿自己的婚姻做交易!” 当然,现在说得多大义凛然,日后容予求着姜妧姎要攀她这只凤凰就有多卑微,这都是后话了! “说得好!好男儿志在四方,当堂堂正正!岂能把算盘打在女人身上!” 谢昀由衷地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可是现在,你深陷囹圄,如果不供出长公主,你当如何脱身?” 只有身入绝境,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容予心中已有计较,因此稳如老狗,“想办法把姜予初有孕的消息透露给长公主!” 今夜,他被算计,姜妧姎又何尝不是局中人! 既入得此局,断没有他入狱,她事不关己的道理! “如果长公主不接招呢?” 谢昀有些担心,把希望寄托在长公主那边,如果长公主不愿插手此事,容予总不能把牢底坐穿吧! 容予拿出一支金点翠珍珠宝石花叶蝠纹簪,笑道,“那可由不得她!” 没错,姜妧姎逃跑时,太过于匆忙,把自己用来刺人的簪子落在床上,被容予捡到了。 沁梅殿 “姜妧姎,你这一跑,可怎么对得起我对你的一番苦心啊!” 姜幼薇内穿粉紫色裹胸,外罩月白色纱衣,正对镜梳发。 她嘴角噙笑,肉眼可见的心情好。 虽然今夜她的计划没有完全成功,但是好歹姜妧姎的身子已经给了容予,也算成功了一半。 前世,姜予初嫁给容予,婚后不过两载,容予就因病过世,姜予初做了寡妇。 姜妧姎嫁给容齐,原本容齐只是嫡次子,容予死后,竟袭了爵。 之后更是官运亨通,深受景帝器重,短短几年就由从七品的宗正寺诸陵台署丞一路升至正二品中书侍郎,可预见的再过几年就能位列三公。 姜妧姎本就是长公主,嫁人后又成了定国公夫人,权臣发妻,好不风光! 只有姜幼薇自己,因生母身份低微,本就不得父皇喜爱。 沈皇后深陷巫蛊之祸,被景帝勒令自裁与椒兰殿后,姜幼薇更是受尽了白眼。 随后更是被送去西照国那远在千里的蛮夷之地和亲,嫁给比自己大二十岁的西照国国王。 远离故土,水土不服,终日以泪洗面。 和亲也只是大盛朝安抚西照国的缓兵之计,四年之后,大军压境,大盛要灭了西照国。 西照国国主悲愤之下,把她绑到阵前,说如果要灭西照国,就从他们公主的尸体上踏过去! 她本以为,她堂堂公主,大盛朝将士总会有所顾忌。 大盛朝主将谢临却说,“阵前无父子!奉长公主之命,如西照国以二公主胁迫我大盛退兵,无需手下留情,射杀姜幼薇,踏破西照,扬我国威! 被万箭穿心的时候,她才知道,姜妧姎,竟丝毫不顾念姐妹情谊。 还有自打被送来和亲的那一刻,她已经是大盛的一枚弃子。 没想到她竟然重生了。 老天爷都要再给她一次机会。 如果无人在意她的死活,那她便自己在意! 她要靠自己为自己争取一片天! 那该死的西照国,谁爱去谁去! 这一世,姜妧姎,寡妇你来做! 侯夫人,我来当,可好! 第6章 听雨 翌日,卯时初,沁竹殿偏殿 听雨蹑手蹑脚地关上宫女所居屋舍的房门,正撞上刚起床准备洗漱的行云。 “听雨姐姐,你你你一夜未归?!” 按照宫规,落钥后,未经主子允许,是不得随意在宫中走动,更不可远离主子寝殿。 “闭嘴!” 被吓了一跳的听雨,一看是素来老实的行云,悬着的心放了一半! 只要不是姜妧姎,沁竹殿其他的宫女,她还是可以随意拿捏的! “可是,听雨姐姐,这不合宫规,被掌事嬷嬷发现了…” “你懂什么,在这沁竹殿里,除了公主,我的规矩就是规矩!”听雨大言不惭地说道。 “可是…可是…传扬出去,定会有人说公主御下不严,有损公主声誉!” 行云向来护主,万事以公主为先。 “你不说,谁会知道!” 听雨不以为意。 公主声誉,哼,想到昨夜宴席中,贤妃娘娘把她叫过去交代的事情,再过两天公主就会声名狼藉,届时她损得这点声誉又算得了什么! “不行,我要去告诉公主!” 说着行云就要往屋外走去。 “站住!” 听雨扭着纤腰款款走向行云,精致的小脸也变得狰狞起来。 “啪~” 她抬手就给了行云一巴掌,力道之大,行云的脸瞬间红了一大片,脸上还有明显的指痕。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公主面前告我的状?!” “你大可以试试,看看公主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不是她狂傲,就姜妧姎那点本事,她早就摸透了。 由于从小流落民间,姜妧姎心思单纯,回宫后,又被景帝宠着捧着,对宫中这些勾心斗角之事所知甚少。 只要她随便找个理由就能糊弄过去!她有这个自信! “好啊,真好啊!” 姜妧姎鼓着掌从帘后走出。 “听雨,你好大的本事!本宫竟是不知,你如此胆大妄为!” “公、公、公主…” 刚刚还狂妄不可一世的听雨,骤然看到姜妧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跪倒在地。 “你的规矩就是规矩?嗯?” “本宫也要听你的?嗯?” 姜妧姎每说一句,都让听雨瑟缩一下。 她不明白,往日都要辰时才起床的公主,为何此时会出现在宫女的住处。 昨夜回到沁竹殿,姜妧姎才发现,宫宴捉奸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随她一同赴宴的大宫女听雨和观霜竟一齐消失! 回想前世,在容贵妃宴席中,听雨和观霜也出去了许久。 听雨后面捉奸时倒是回来了,说自己肚子疼,去了茅房。 观霜一直到第二日她起床才见到人,她只说自己宴会中偶遇刚入宫时认识的好姐妹,两人聊到很晚,最后宿在一处。 自己竟是从未怀疑过她们的说辞。 也是因为自己的信任,给了她二人成为别人挥向自己的利刃的机会,最后成了指证她罪证的所谓的关键证人。 现在想来,只怕她二人此时已经被人策反。 “公、公、公主,奴婢,奴婢昨夜一直在屋中,只是内急,去了趟茅房。行云睡得熟,不知道,以为奴婢一夜未归。”听雨脑子转得飞快。 “内急?本宫等了你一夜,看来本宫也睡熟了!” 昨夜她就在偏殿等着,等了一夜,就是要抓听雨和观霜的现行。 “一夜?” 意识到公主这次动真格的,听雨也不敢再狡辩。 她跪着挪到姜妧姎脚边,抓着姜妧姎的锦绣山河裙的裙角,脸上满是惶恐,“公主明鉴,非是奴婢不说实话,实在是奴婢怕说了您也不信!” “哦,什么实话,本宫不信?!说不说在你,信不信在本宫!这不是你欺上瞒下的理由!” 姜妧姎后退一步,嫌恶地看了看被听雨抓过的裙摆,好好的一件衣裙,又废了! 前世,她刚嫁入容家,听雨为了做容予的姨娘,当着众人的面,指证她和二表哥沈度,早已互生情愫,暗通款曲。 容齐因此与她生了嫌隙,很少去她房里。 这个污点也跟了向来刚正不阿,洁身自好的二表哥短暂的一生,至死未能洗清。 这件事作为她的风流韵事之一,被编成长公主艳事录传遍朝野和民间。 风流成性、骄奢淫逸亦成为日后她被处死的十大罪证之一。 一想到这,她恨不能现在就将听雨食其肉,碎其骨。 听雨明显感觉到一步之遥的公主,不知为何突然生出生人勿近的气场。 她大着胆子为自己辩解,“昨夜奴婢肚子疼,去了趟茅房。” 很好,跟前世一样的借口。 “什么茅房,能上得彻夜未归!” “奴婢从茅房出来,在回途中被贼人打晕了,晕了一夜,方才才醒来!”听雨哆哆嗦嗦地说着。 “这个理由倒是新鲜。”姜妧姎冷笑一声。 确实新鲜,前世没有。 “奴婢说得句句属实,公主可以派人去查!如有一句假话,奴婢甘愿领罚!” 此刻听雨恨极了将自己打晕的贼人。 如不是被人打晕,她抄近路定能准时返回宫宴,随侍在姜妧姎身边。 也不至于现在被怀疑。 “在何处被人打晕?” 听到姜妧姎的问话,听雨又迟疑了。 她迟迟不愿说真实理由,就在于她晕倒的地方,过于敏感。 一说出来,她是贤妃娘娘的人就暴露了。 “怎么不说了?” “行云,将听雨绑了移交椒兰殿,由母后按宫规处置。” 姜妧姎一看听雨又在迟疑,就知她心里有鬼。 这次她定不容听雨再随意糊弄过去! 沈后对后宫管理极为严格,宫女太监如有违反宫规,轻则掌嘴、杖刑,重则流放。 谁说情都无用。 听雨听到要被交给皇后处置,意识到姜妧姎动真格了。 在姜妧姎这,交代了,毕竟大错未铸成,只要自己表表忠心,还可能从轻发落。 到皇后娘娘那,自己说与不说,皇后娘娘都能查到。 届时贤妃娘娘自身难保,更不会管她! 她再也顾不得许多了,“奴婢是在群芳殿旁边的小路被打晕的!” 群芳殿,贤妃娘娘的寝宫,隶属于西六殿。 容贵妃的寝宫,漪兰殿隶属于东六殿。 整个皇宫,以景帝的御书房承乾殿、寝宫养心殿和沈后的椒兰殿为中轴线,以中轴线为界,分东六殿和西六殿。 东六殿和西六殿相隔甚远,走路也需一炷香的时间。 如非刻意,断没有从东六殿跑到西六殿上茅房的! 原来,一开始听雨就是贤妃的人! “你去群芳殿做什么?” “奴婢,奴婢…” “行云,移交椒兰殿。” “公主,饶命!奴婢说了,公主可否饶过奴婢。” 听雨还在试图讨价还价。 “若是实话,可饶!再有欺瞒,本宫自会秉明母后,乱棍打死!” “不要!奴婢说,奴婢说。是贤妃娘娘诏奴婢过去的!” “哦,贤妃娘娘找你,所为何事?” 听雨绞尽脑汁,在想一个又能糊弄过去,又能不供出贤妃娘娘计划的理由。 姜妧姎又怎会给她这个机会! 她冲行云使了个眼色,行云点头上前搜身,果然在听雨身上搜到了一支莲花如意镶翡翠白玉簪。 姜妧姎看着那支白玉簪,色泽通透,上好的和田玉,西域上供,被父皇赏赐给贤妃娘娘,往日时常看到贤妃佩戴。 “这支簪子都赏了你,本宫竟不知,你如此得贤妃娘娘欢心!” “看来本宫这沁竹殿庙小,供不下你这尊大佛,不如送去群芳殿服侍贤妃娘娘,也全了你为她守口如瓶的一番苦心。” “不要!” 听雨虽奸滑,但并不愚蠢。 她心里明白,贤妃现在看中她,给她恩惠,皆因她是长公主身边的一等宫女,有用到她的地方。 一旦失了这个身份,于贤妃无可用之地。 去了群芳殿,她只会沦为群芳殿最低等的宫女。 她不要,她费尽心机爬到这个位置,为的就是跟在长公主身边,多见见贵人,将来也为自己谋个好婚事! 听雨眼看瞒不过去了,闭了闭眼,心中已有计较。 再睁开眼,她眼中满是坚定! “三日后,清明节。按照规矩,太后,皇上和皇后会带一众皇子公主赴皇陵谒陵。您也要去,贤妃娘娘命奴婢伺机把这包药下到您的茶水里。” 说着,听雨从腰间拿出一个纸包,双手奉上。 “公主明鉴,奴婢只是假意屈从贤妃娘娘,从未打算将这包药用到您身上!奴婢对公主之心,日月可鉴,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第7章 观霜 姜妧姎亲手接过听雨呈上来的药包,脸上故作惊讶地说道,“这药包里是何药?” 听雨嗫喏道,“华颜散。” 昨夜她有问过贤妃,此药可会留下痕迹。 贤妃说是禁药,与人交合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姜妧姎恼怒道,“听雨,大胆!贤妃娘娘,待妧姎如同亲女,岂容你如此污蔑!” 听雨一听姜妧姎不信,生怕她将自己推了出去,赶紧将贤妃的计划和盘托出。 横竖自己已经暴露了,坏了贤妃娘娘的计划,贤妃那边允诺的事自然做不得准了。 再跟公主生分了,自己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倒不如出卖了贤妃娘娘,自己还能在公主这立个头功。 只要长公主的恩宠在,即便做不了容世子的姨娘,也能寻寻别的机会。 “贤妃娘娘计划,谒陵当日,让您失身于容三公子。” “她对奴婢说,只要您失身于容三公子,她会出面竭力促成您与容三公子缔结良缘。” “贤妃许诺了你什么?!” 姜妧姎不信,一支白玉簪就能让听雨冒这么大的风险。 “贤妃娘娘许诺,待三公主嫁给容世子后,就让三公主做主把奴婢抬给容世子做姨娘。”听雨越说越小声。 “你就不心动?!”姜妧姎继续问道。 “奴婢…奴婢…”听雨犹豫了。 “奴婢不心动,奴婢一切以公主为先!”听雨咬牙说着违心的话。 事实上,贤妃娘娘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毕竟那是容世子,上京第一贵公子,如果能嫁给容世子,哪怕做个通房,她也愿意! 虽然她只在容世子入宫见容贵妃的时候,远远见过几次。 但是容世子松风水月,如圭如璋,仅需一眼,足够让她沦陷。 可是这些并不敢让长公主知道,已经得罪了贤妃娘娘,她不能再失去长公主的信任了。 可怜听雨晕了一夜,竟是不知,昨夜贤妃计划并未得逞,三公主嫁不了容世子。 如果她一早知道是自家公主与容世子成就好事,只怕早早就倒戈了。 行云很愤怒,“贤妃娘娘如此恶毒!竟欲毁公主名节!公主,我们快去禀告皇后娘娘!” “且慢!” 姜妧姎拦下了行云,“如今只是听雨的一面之词,我们并无实证。” “贤妃娘娘素来贤名在外,又入宫多年,仅凭一个宫女的口供,动摇不了她的根基!” 行云跺脚,“公主,药包就是证据!” 姜妧姎莞尔一笑,“贤妃娘娘大可以将罪责推到听雨身上,说听雨诬陷她,继而推出我是主谋,又或者说母后是主谋。” “不过一个宫女,岂能撼动贤妃背后的谢家。” 行云迟疑了,“这…” 姜妧姎和行云一唱一和,你来我往间,听雨素白的小脸已面如纸色。 她心思本就活络,在姜妧姎的点拨下,她已想通了这中间有所有环节。 如果计划成功,长公主嫁给容三公子,那贤妃为了事情不败露,势必会杀她灭口。 如果计划失败,贤妃也只会把所有罪责推到她一人身上! 横竖只她一人倒霉! 她跪着匍匐着向前,对着姜妧姎磕了三个响头,“长公主,如今听雨的命系于您一人身上,奴婢愿唯公主马首是瞻!” 姜妧姎葱白的手指捏起了听雨的下巴,秋瞳中满是狠戾,涂着蔻丹的指甲在她白嫩的下巴上留下了指甲印。 “听雨,听着,本宫不管你之前作何打算!本宫只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胆敢生出异心,定不轻饶!” 说罢,命下人将听雨拉下去,关进了柴房。 如果不是还要靠听雨把下面的戏唱下去,姜妧姎真想现在就仗杀了听雨。 胆敢背主,可不是表表决心就能过了的! 前世听雨的结局并不好。 她以为她出面指认了姜妧姎与沈度有私情,就能如愿以偿由姜予初做主抬为容予的姨娘。 殊不知,姜予初不得容予喜爱。 成婚之后,容予从未踏足过姜予初的院子,更不允许姜予初往他身边插人。 姜予初自己也不愿,在听雨得罪了姜妧姎之后,与听雨扯上关系。 那无异于明目张胆地告诉姜妧姎,这一切都是她姜予初做的。 所以,听雨指认姜妧姎当夜,就被容夫人和姜予初命人当众杖毙。 名义上此举表明容家和姜予初绝不相信姜妧姎与沈度有悖德之举,她们始终站在姜妧姎那边! 背地里却让人放出消息,仗杀听雨,是姜妧姎的主意。 坐实了姜妧姎与沈度私情败露后,气急败坏,虐杀贴身侍女。 虐杀下人,草菅人命是前世新帝赐死姜妧姎所列的第二大罪证! 辰时初 行云正在为姜妧姎梳妆簪发。 观霜袅袅入殿,她一把抢过行云手中的梳子,理所应当地说道,“行云,还是我来吧。” 往日为姜妧姎梳妆簪发都是听雨和观霜做的。 虽同为一等宫女,行云性子绵软,楹风性子急躁。 二人都跟前世的姜妧姎一般,毫无心机可言。 所以被听雨和观霜联手排挤得只能做些粗使的活计。 再加上听雨和观霜时常在姜妧姎面前说行云笨手笨脚,楹风心术不正,是以惹得姜妧姎不喜欢她们贴身服侍。 “观霜,昨夜去了何处?” 观霜抢夺行云梳子时,姜妧姎并未发作。 在观霜给自己梳发的时候,姜妧姎开口问道。 “昨夜宫宴,奴婢碰见了入宫时认识的姐妹,遂与她叙了好久的旧。一时没留神,过了宫门落钥的时间,就宿在她那里了。” 前世,观霜也是这般说辞。 “哪宫的宫女?” “嘶~” 似乎没想到姜妧姎会追问,观霜手抖了一下,扯痛了姜妧姎的头皮。 “笨手笨脚的,下去跪着!行云,你来梳!”姜妧姎怒道。 行云觉得公主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从昨晚开始,不仅让她贴身服侍,就连审问听雨姐姐,簪发这种极为近身的活都交给她来做。 往日,只要听雨姐姐和观霜姐姐在,这种活计是决计轮不到她的。 而且公主性子绵善,往日即便听雨和观霜姐姐弄疼她,她也不会生气。 听雨姐姐险些酿成大错,公主发脾气,行云能理解。 观霜姐姐仅仅是弄痛了她,她就大发雷霆,行云有些不解。 观霜也不解,但她不敢忤逆公主。 因此虽不服气,倒也听命跪在地上。 “观霜,你还未回答本宫,昨夜宿在哪宫的宫女处?” 观霜心内紧张,不知公主为何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半晌期期艾艾地答道,“奴婢宿在尚食局的翠湖姐姐那。” “行云,唤楹风进来,去尚食局打听打听,可有翠湖此人。若有,再问问观霜昨夜是否宿在她那里。”姜妧姎吩咐道。 观霜闻言,瞪大了双眼,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姜妧姎斜了她一眼,心下了然。 行云领命,就要出去找楹风。 路过观霜的时候,观霜拽住了行云的裙角。 “观霜姐姐,你有事?”行云问道。 “没,没事。”观霜害怕得牙齿都在抖。 行云装作没看见。 她俯身掰开观霜拽着自己裙角的手,“既是无事,那我去唤楹风了。” 掰观霜手的时候,行云触到了观霜一手汗。 还未入夏,满头满手的汗。恐怕不是热的,是吓得。 即便迟钝如行云,也察觉到观霜大约对公主说了假话! 第8章 大礼 “行云,别,你别去。”听霜死死拽着行云的裙角。 “观霜,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昨夜去了何处?” 观霜满脸通红,低着头,半晌不发一言。 前世,观霜和听雨一样,背叛了自己。 听雨为的是嫁给容予做个姨娘。 观霜可比听雨有主意多了,她为的是自己的情郎! 不同于听雨暴露的快,死的早,观霜一直待在自己身边,蛰伏到最后。 在自己燕窝里下毒,为新帝给自己安的莫须有的罪名做污点证人都是观霜所为。 自己闭眼的最后一刻,她听到观霜的笑声,“终于死了,我可以和宋郎团聚了。” 观霜口中的宋郎,姜妧姎认识。 宋郎名唤宋敦儒,是负责宫中守卫的金吾卫的一个普通军士。 前世自己也曾问过观霜是否需要放她出去与宋敦儒结秦晋之好。 观霜每次都拒绝,并表示自己只愿在公主身边服侍。 姜妧姎也明白,宋敦儒正是凭借着观霜在她面前的脸面,才一路升迁。 到她死前,宋敦儒已从金吾卫一普通军士,升至金吾卫中郎将。 对于有才有志之士,姜妧姎也很愿意提携。 只是她提携上来的人,掉头把刺刀对向自己就触碰到她姜妧姎的逆鳞了! 姜妧姎站起身子,看到跪在地上,埋着头不发一言的听霜,露出的后脖颈红了一片。 整片的殷红中,仍能看出吻痕。 姜妧姎前世已通人事,更何况昨晚她刚经历过。 观霜昨晚应是私会情郎去了。 “把她的外衣除去。”姜妧姎吩咐行云。 虽不解公主为何要脱观霜姐姐的衣服,行云还是照做了。 只是观霜死死拽着自己的领口,竟是让行云一时间难以得手。 “公主,公主~” 楹风一路小跑着进殿。 一大早,姜妧姎就打发楹风出去打探消息。 “慢点,冒冒失失的。”姜妧姎嗔道。 “慢不了。”楹风扶在桌边,呼呼地喘着气。 “公主,果然…” “果然如你所料。” “容贵妃一大早就命人带着掌事太监和管事嬷嬷四处找昨夜在漪兰殿出入过的宫女验身。” 姜妧姎拿起桌边的帕子递给她擦汗。 出了这种事,容贵妃不会不救自己弟弟的。 后宫妃嫔,皇子皇妃,公主,朝臣女眷,她不敢验,宫女们她还是验得起的。 只要有行为不检的宫女被她验出来,无论是不是与容予颠龙倒凤的女子,她都有办法让她是,不是也是! 因为,与容予颠龙倒凤的女子,只能是宫女! 唯有宫女,方能使容予全身而退。 “刑部大牢那边有何动静?” 容予已经被刑部带走一整夜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自己供出来。 楹风已经缓了过来,说道,“奴婢打探道,容世子一问三不知。他坚持自己醉得不省人事,醒来就是大家看到的那样。秽乱宫闱的罪名他是一概不认的。” 姜妧姎红唇勾起,容予倒是识相的。 既如此,自己就投桃报李,送他一份大礼。 她踱步上前,将手放在观霜衣襟上。 观霜仍想抵抗,一抬头,看是公主亲自动手,怕落个忤逆主子的罪名,紧握的手终是松了。 观霜外衣散落,行云和楹风都瞪大了双眼。 观霜裸露在外的肩膀,胳膊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这些痕迹还有往下蔓延的趋势,虽被裹胸衣裙遮住了,仍可以想象出昨晚的战况有多激烈! 楹风还在发懵,“观霜姐姐,你是挨打了吗?” 一句话让观霜本就嫣红的脸,更加熟透了。 姜妧姎也忍俊不禁。 行云瞬间捂住了她的嘴。 行云虽未经人事,但这痕迹,她昨晚刚在自家公主身上看到过,隐约可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羞红了脸,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楹风别乱说话。 “宋敦儒,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通宫女,秽乱宫闱!” 姜妧姎笑完,又绷紧了巴掌大的小脸,拍着桌子,怒斥道。 观霜满面泪水,双手护胸,抽噎着求情。 “求公主看在奴婢服侍公主这么多年的份上,放过宋郎!” “是我勾引的他,与他无关!” “无关,呵~男女之事,讲究你情我愿,他若不愿,你一弱女子,还能强迫了他不成!”姜妧姎讽刺道。 自古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如果不是宋敦儒和观霜踩着她的脸面爬上去,还不知感恩,反过来加害于她,她原本是很乐意成全这对苦命鸳鸯的。 现如今,这桩婚,她拆定了! 她倒要看看宋敦儒和观霜到底有多情比金坚! “楹风,把观霜捆了送去漪兰殿。” 观霜和情郎春风一度,尚不知昨夜发生了何事。 突然听到姜妧姎要把她送去容贵妃那里,还在奇怪,即便宫规处置,不也当送到椒兰殿,交由皇后处置么? 正在思索时,姜妧姎清冷的声音传来,“观霜,你我主仆一场,本宫好心提醒你,如果不想你的宋郎身首异处,待会见到容贵妃,最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与她唱反调!” 第9章 心乱 刑部大牢 容予正在看枢密院送来的今日要处理的公文。 容予,何其人也。 从家世来说,定国公世子,将来要袭爵的,亲姐姐是当今圣眷正浓的容贵妃。 从学识来说,十六岁就高中状元的天才。 从官职来说,去年圣上钦点,从为景帝拟定诏书的中书舍人一职调任枢密院,虽现在仅为四品,但明眼人都知道将来是要入阁拜相的。 从长相来说,上京第一贵公子,每次在公开场合露面,都能吸引万千待嫁姑娘不顾闺誉,驻足观看。 这样的家世背景、品貌、前途,所有官场老狐狸心知肚明,他是被人设计了。 是故虽他人在牢中,但是大家默契地觉得他只是来大牢走个过场,堵堵御史台的嘴。 所以该他处理的公文,宁愿遣差役跑一趟,给他送到刑部大牢,也不愿帮他处理了。 能进枢密院的,年长些的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年轻一辈也都是人精,没得谁愿多管闲事。 否则将来他出狱了,还以为自己想取而代之呢。 惹不起,惹不起! 容予的随从陵游正在将刑部准备的普通床褥被子扔掉,换上自己从定国公府带来的上等靛蓝色天蚕丝制的床上用品。 昨夜事发突然,只能委屈自家世子将就一下。 刑部尚书李文良带着一干衙役一路小跑赶来。 看到陵游在铺床,笑道,“快别铺了,快别铺了!” 随后转身对坐在桌前的容予拱手道,“容世子,恭喜您沉冤得雪,可以出狱了。” 陵游铺床的手,顿了一顿。 虽然知道自家世子肯定会出狱,但这么快,却是他没想到的。 从昨夜辰时到现在,还不到午时,满打满算还不到八个时辰。 容予也有点惊讶。 写着姜予初怀孕的密信一个时辰前他才写好,着人送进宫交到姜妧姎手中。 姜妧姎的效率这么高吗? 还是说姜妧姎主动承认了昨夜的女人是她! “李大人,发生了何事?” 李文良一面扶起他,一面摸摸胡子,笑道,“您出去就知道了。” 昨夜容予住进来后,他一夜未眠,生怕出了什么闪失,没法和容贵妃、定国公交代。 现在可算能把这尊大神请走了,他可不就松了口气。 至于解释,容贵妃派来接人的马车在外面候着呢,让他自家人去解释吧! 陵游认命地把从箱子里拿出来的行李,重新一件件放回去。 出了刑部大牢,有容贵妃标识的马车已在外面等候。 谢昀和一个有些眼生的浅碧色宫女打扮的俏生生的年轻丫鬟在车旁并排站着。 “奴婢楹风,拜见容世子。” 丫鬟未语先笑,两个酒窝在肉嘟嘟的脸颊边绽放,看着颇为讨喜。 容予不记得姐姐宫中有这个丫鬟。 不等容予开口询问,丫鬟自报家门,“奴婢是长公主身边的一等宫女。” “长公主因御下不严,被皇后娘娘禁足三天,罚抄宫规百遍,无法亲自前来向容世子表达歉意。” “特命奴婢前来给容世子带句话,人交给你了,随便你折腾。但请给她留条命,长公主还有用。” 说罢,行了拜别礼,转身离去。 看着容予疑惑的眼神,谢昀摊了摊手,上前掀开马车帘。 马车里赫然坐着一个女人,和刚刚的楹风相似的宫女打扮,手脚皆被绳子捆着,嘴也被绢帕堵着,脸上泪痕交错的。 “此女名唤秦观霜,是长公主宫中一等宫女。” “容贵妃已查明,昨夜之事,是这宫女倾慕于你,自作主张偷了长公主的云兰香,在香里加了依兰香,并在你的酒里下了催情药,只为与你成就好事!” “贵妃娘娘已秉明圣上,从长公主手中讨得此女,交由你处置!” “长公主也被皇后娘娘禁足了!” 秽乱宫闱一事,几乎是如同闹剧般解决了。 容贵妃给的解释,虽然离谱,却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长公主还主动认下了御下不严的罪名。 此事,除了容予府上多了个通房丫鬟,对容予本人毫无影响。 甚至间接肯定了容予的魅力,连长公主的丫鬟都抵抗不了。 但容予却开心不起来。 回府的路上,宁愿骑马,也不愿与那丫鬟共乘一辆马车。 谢昀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阴沉,只自顾自地说着,“现在这样真是完美,你也不用娶什么劳什子的公主,也洗脱了秽乱宫闱的罪名!” “还是长公主想得周到!” “贵妃娘娘都说长公主这事办得漂亮,让你承她这个人情。” 容予越听越烦,“本世子凭什么承她的人情,又不是我搞出来的!我也是受害者!” 谢昀被他莫名其妙的火气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人往日最是儒雅守礼,人情往来也是有来有往,秉承你敬我一分,我还你一分的处事原则。 半晌,他反应过来,试探地问道,“怎地,不过一夜夫妻,对长公主上心了?” “还是说那支簪子没用上,你心里难受?” 谢昀的话,让容予更是心乱如麻。 他调转马头,朝宫中方向驰去。 谢昀在后面大喊,“喂喂喂,这宫女你准备怎么处理?” 远远地,容予磁性的声音传来,“送你了!” 第10章 属意 熙宁十六年清明 太后率帝后、携嫔妃、皇子、公主以及文武百官,统一着素服,赴距上京四十里的皇陵谒陵。 大部队由安远门出发,所经路途全部由千牛卫警戒,清道止行。 文武百官队列整齐,仪仗侍卫井然有序。 正是暮春好时节,道路两旁桃红柳绿,桃花满蹊,篱落疏疏,拂堤杨柳醉春烟,燕子叽喳筑巢,稻田绿意盎然。 队伍中央是景帝的御驾金辂,车体宽达六米,长达十米,仅拉车的马力就足有二十三匹居多,全是汗血宝马。 这座金辂同时容纳数十人,空间上仍会有富余。 车上满用黄金装饰,涂满红漆,画满金龙,四周垂挂珍珠,每一颗珍珠都非凡品。 就连车轮挡泥板也用黄金雕花装饰,辐条用金线装饰,车轮芯部分用莲花雕花装饰。 内饰更加豪华,黄金织锦,满铺真丝地毯 内里成套的紫檀木床、桌案、座椅,既可用来休息,又可用于公务。 景帝躺在容贵妃膝上,让容贵妃给他按摩头部。 昨夜他批阅奏章到三更,今日又早起,自是感觉乏力。 “容予今年有二十了吧?” 景帝闭着眼享受着美人的服侍,随口问道。 “回陛下,二十有二了。”容贵妃娇嗔道。 “不小了,怎么还不成亲?” 容贵妃心内惴惴不安,凝眸盯着景帝的脸,不错过他的一丝丝微表情。 伴君如伴虎,她不认为景帝会莫名其妙地关心臣子的婚事。 “阿弟在家母陵前立过誓,先立业,后成家。如今尚不能为陛下分忧解难,业未立,又如何成家?” 容贵妃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因前日容予在漪兰殿的荒唐事惹了圣怒,让陛下对他生了嫌隙。 “贵妃,你这是对容予要求过高啊!放眼朝野,二十二岁位居四品大员的又有几人?你不会是打算等容予官居一品再让他成婚吧?!”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容贵妃感受着柔荑中景帝的肌肉是松弛的,再听他话里的打趣,知道是自己多心了。 遂放下心来,一时也来了兴致。 “听陛下这意思,是想为阿弟指婚?” 容予自小就有主见。 自他弱冠以来,自己和父亲不是没催过,也寻了些闺秀中翘楚的画像给他相看。 贵妃自己也邀请了诸多名门闺秀,世家贵女参加自己办的各种名目的宴会。 就是想着趁着宴会,容予有看的上眼的,只要家世不是特别差,自己摆了贵妃的架子,也得给自家弟弟撮合到一起。 奈何他个榆木脑袋,不开窍,从来不放在心上! 他不吐口,自己当姐姐的除了多劝劝,也无可奈何。 现在陛下有了指婚的念头,若是个好的,由陛下施压,他总不好拒绝。 “朕是有这个打算,还得看看容予,有没有意中人!” 容贵妃抿嘴笑道,“臣妾前日刚问过,阿弟一心只有社稷,不曾有意中人。” “不知陛下替阿弟看中哪家的姑娘?” “朕自家的姑娘,爱妃以为如何?” 景帝此话一出,容贵妃瞬间花容失色。 景帝适婚的女儿只有三位。 满朝何人不知,沈后属意娘家侄子沈度。先前已找太卜署合过二人八字。 也多次撮合沈度带长公主出宫游玩,培养感情。 以景帝的行事作风,如果反对,势必会干预。 但景帝从未作何表示! 朝野默认沈度是未来的长公主驸马。 所以只余二公主姜幼薇和三公主姜予初。 姜幼薇那个小贱蹄子,出身卑微。 虽养在沈后名下,仍改不了她生母小家子气的行事做派。 堂堂公主,动辄学勾栏瓦肆赔笑女装柔弱,撒娇的绿茶做派,容贵妃向来看不上眼。 姜予初,外表端庄,但其实心如蛇蝎,不是个好的。别人看不出来,她容曦看得出来, 若是姜幼薇和姜予初,容贵妃宁愿自己弟弟终身不娶! “陛下,驸马不能袭爵做官。阿弟一心为社稷,若让他放弃仕途,只怕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容贵妃也顾不得景帝会不会猜忌,连借口都不找了,直言不讳。 如果不能把景帝的心思掐死在萌芽,只怕自家弟弟前途都没了。 “妧姎的驸马可以袭爵做官!以容予的能力,朕还有用得到的地方,岂会自断羽翼!爱妃以为朕属意容予娶朕哪个女儿?” “陛下,臣妾愚钝!您的意思是…长公主?” 不怪容贵妃底气不足,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有其母必有其女。 虽未及笄,但姜妧姎身上已经展露出沈后身上处事不惊,举止有度的后宫之主的气度。 更难得的是,盛宠之下,仍能保持一颗赤诚本心,倒是做主母的好人选。 “朕有这个意思!” “皇后娘娘那边,只怕是…”容贵妃迟疑道。 如果是姜妧姎,容贵妃是愿意的。 只是毕竟是弟弟娶妻,她还是得问问容予的意见。 她又不好直接说,先把皇后娘娘推出来。 “孙德胜!” “陛下,奴才在!” “请皇后过来!” “是!” 隔墙还有耳,更何况是隔着马车厢。 在景帝的近侍孙德胜请沈后的功夫,景帝属意容予做长公主驸马的消息已传遍了整支行军队伍。 谢昀挥动马鞭,追上随侍圣驾的容予,悄悄说道,“听说陛下有意为你指婚!” 容予闻言,脸瞬间黑如锅底,二话不说,就要调转马头去景帝金辂旁,据理力争! “陛下想为你和长公主指婚。”在容予跑之前,谢昀补了一句。 容予瞬间拉住了缰绳,也不去找景帝了,一切如常地往皇陵行进。 “啧啧啧,一听是长公主就愿意了?还说自己对她不上心?”谢昀调侃道。 “这个世间,本就对女子有诸多束缚。她既已失了名节,嫁予旁人恐难以在夫家立足。” “我既然做了,就当为她负责。” “若我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又如何为天地立心,为生名立命?!” 容予说得铿锵有力。 第11章 各怀心事 “母妃,父皇要为容予哥哥指婚,我可怎么办啊?” 贤妃和姜予初共乘一辆马车,消息传来,姜予初就坐立难安。 自打三日前的晚宴,她的计划被姜幼薇打断,她就感觉事情逐渐偏离了正轨,容予离她越来越远。 “你慌什么!你若能学到半分姜妧姎遇事不慌的沉着冷静,也不至于把自己落到如此境地!” “母妃,你就会骂我!父皇偏疼姜妧姎,要是连母妃都不帮我,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都怪姜幼薇,那晚,要不是她拉着我说个没完,让我脱不开身,容予哥哥早就是我的了!”姜予初咬牙切齿地说道。 “一个姜妧姎,要抢走容予哥哥,一个姜幼薇,坏我好事!” 姜予初的喋喋不休听得贤妃头疼。 “好了!初儿!” “陛下指婚又如何,本宫说这婚成不了,它就成不了。” “今日所谋之事若成,姜妧姎只能嫁给容齐!” “至于容予,待今日事毕,母妃再为你筹谋!此事急不得,需徐徐图之。” 相比姜予初的自乱阵脚,贤妃细细品着茶,一副运筹帷幄的镇定自若。 贤妃的话,安抚了姜予初。 确实,今日还有大事要做,如果成功,届时姜妧姎将永堕泥潭。 她倒要看看,沾满污秽的姜妧姎还能不能镇定得起来! 转念想到容予,姜予初又忍不住心急,“母妃,我能等,我的肚子等不了。” “两个月内,我若嫁不到容家,等肚子大了,被父皇知道了,父皇会杀了我的!” “那又能怪谁!你既然满心只有容予,又为何和那容齐纠缠,还被他搞大了肚子!” 一想到姜予初的肚子,贤妃就气得冒火! 本来计划的好好的,让姜予初失身容予,届时就说孩子是容予的。 结果半路杀出来个姜幼薇,打乱她全盘计划! “母妃,您又骂我!我还不是为了二哥所谋之事,才与容齐虚与委蛇的!” 一听到儿子的筹谋,贤妃也没了脾气。 “罢了!今日事毕,回去就把孩子打了。无论如何,此事不能被你父皇发现!” 虽有不舍,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好法子。 姜予初靠在马车壁上暗自垂泪。 听到景帝要为姜妧姎和容予赐婚的消息,姜幼薇正在对镜描眉。 “还以为上次之事,被姜妧姎侥幸逃过后,还得本宫费大力气把她和容予撮合在一起。” “真是天助我也!姜妧姎你这寡妇,是做定了!” 虽然今日是谒陵,这种场合不宜穿华服,妆容不宜过于艳丽。 但姜幼薇还是精心准备了淡妆。 没记错,前世,姜妧姎和容齐定情就在今日。 姜幼薇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容齐,你是我的! 比起其他人的各怀心思,另一位正主姜妧姎就简单多了,压根就没把赐婚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在闭目养神。 最近几天她都没睡好,越是临近谒陵这一天,她越是噩梦连连。 每天晚上,闭上眼,前世谒陵当日发生的一幕幕就在她眼前浮现。 在梦中,她被几个地痞流氓压在身下肆意凌辱。 “这辈子没想到我们还能尝到长公主的滋味。” “真想叫皇帝老儿,过来瞧瞧,他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被我们压在身下的淫荡模样。” “这长公主,比幽兰苑的头牌可带劲多了!” 她想反抗,偏她中了华颜散,浑身绵软,动不得,叫不得。 那群地痞流氓的欢愉中恶心的嘴脸让人难堪的调笑都让她反胃! 梦醒后,她浑身被冷汗浸透! 是的,前世她第一次失身,就是在谒陵当日。 她饮了听雨端过来的一盏茶,然后又被沈度的侍从随风叫去了皇陵比较偏僻的一处院落。 走到半路她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正被四五个地痞流氓欺辱。 容齐作为从七品的宗正寺诸陵台署丞,那处院落恰巧在容齐的管理范围内。 他目睹了一切。 事情报给景帝和沈后以后,容齐当即表示自己愿意守口如瓶,并娶了长公主。 为了保住皇家颜面,和姜妧姎的颜面,景帝和沈后无奈答应,并对外宣称她与容齐在谒陵当日一见钟情! 所有人都说堂堂长公主,下嫁从七品管皇陵的一个小官,怕不是脑子进水了。 只有她,打落牙齿和血咽。 幸好容齐模样不错,家世不错,定国公府三公子,母亲虽为继室,倒也是嫡子。 “父皇,母后,从今日起,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妧姎!” 这是容齐跪在景帝,沈后面前对浑身是血的她做出的承诺! 她信了! 到头来,终是一场骗局! 贤妃,姜予初要她姜妧姎永坠泥泞! 容齐想软饭硬吃! 唯有将她姜妧姎作为长公主的尊严击垮,让她对他心怀歉意,才能对他心甘情愿地付出! 不得不说,贤妃、容齐、姜予初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今生,你们尽管放马过来! 姜妧姎躺在马车上,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如同露珠在绿叶上轻轻晃动,显示出她现在的心情并没有表面那般平静。 她保养得宜的指甲深深地插在马车壁上,断裂,渗出血迹她也没反应! 第12章 以身入局 不知金辂上发生了什么,下车时,景帝、沈后和容贵妃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景帝下了金辂,甚至未等沈后,就牵着容贵妃的手扬长而去,很是下沈后的面子。 虽然帝后面和心不和在宫中已不是秘密,但是景帝当众给沈后甩脸子还是第一次。 众人猜测应是沈后回绝了景帝要把姜妧姎指给容予的提议。 “到手的媳妇飞喽。”谢昀嘲笑着容予。 容予却不以为意,他丝毫不意外沈后会拒绝。 毕竟沈后一直驸马人选都是沈度,突然让她换人,她一时接受不了倒也正常。 更何况指婚一事,也只是帝后之间一厢情愿,还没有人问过姜妧姎的意思。 他愿意为姜妧姎负责,娶了她,但若姜妧姎不愿,他也不会强求。 总之,结局未定,一切皆有可能。 他打算寻个机会亲自问问姜妧姎的意思。 他正想着,就见姜妧姎在楹风的搀扶下,下了轿辇。 她今日穿得很是素静,月白色烟罗软纱,逶迤拖地,淡青色翠竹百褶裙,腰间用同色系淡青色腰带,衬得纤腰不盈一握。 一头青丝梳成灵蛇髻,散落的发丝垂至腰际。 她肌若凝脂,眸如春水,一双凤眼中媚意天成,却又凛而生威。 虽年纪尚小,但一举一动已自成一派,行动间如弱柳扶风,英气不足,但柔媚有余。 容予却知柔弱妩媚的外表下,她有一颗坚韧的内心,和处事不惊的气度。 姜妧姎也看到了三丈外的容予,她表情未变,冲他浅浅行了个礼,就转身而去。 表现得跟他完全不熟一般。 容予有些气闷,明明更亲密的事儿都做了,却连句话都不想跟他说,就这么讨厌他么? 他打算对她负责,人家压根不需要,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这个事实着实打击到了这位上京第一贵公子。 容世子内心唱了一出大戏的同时,姜妧姎也没闲着。 她在找人。 “蒋姐姐。” 姜妧姎打着招呼,冲蒋南烛跑去。 蒋南烛是景帝的舅舅宁南侯的幼女,也就是当今太后的侄女,自幼在太后身边长大,很是得太后喜爱。 沈后一心想让姜妧姎嫁给沈度,为此不惜冲撞陛下,姜妧姎觉得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因为她这位二表哥只把自己当妹妹。 他真正的心上人就是这位蒋南烛。 前世,贤妃买通了沈度的小厮随风,让随风以沈度有事找她的理由去请姜妧姎,害得姜妧姎被人凌辱。 事发后,随风在狱中自尽,沈度被秘密逮捕。 景帝大怒,亲自审问沈度当时在何处,沈度死活不肯说。 从那之后沈度就失了圣心,就连自小疼他的姑母沈后也与他生分了。 沈度后来从五品户部郎中连降两级去蜀地善县做了县尉,在一次剿匪中被盗匪所杀。 姜妧姎后来知道,事发时沈度在和蒋南烛约会。 他不说,是怕坏了蒋南烛的名节。 太后向来忌惮沈家势大,他也怕因此事得罪了太后,太后迁怒于沈家。 二表哥死后,蒋南烛本欲做自梳女,再不嫁人。 却被贤妃设计,失身给淳王。 那时淳王已有正妃,蒋南烛只能做侧妃。 后来生产时被淳王妃所害,一尸两命! 今生她不能再让二表哥和南烛姐被连累。 但她现在一举一动都在贤妃的监视下,她不想打草惊蛇。 只能从蒋南烛入手。 “长公主!”蒋南烛浅笑着冲她盈盈一礼。 如果说姜妧姎是妩媚的,那蒋南烛就是清冷美人,一举一动颇有松竹之姿。 “宫规抄得如何了?”蒋南烛打趣道。 周围一阵窃笑。 姜妧姎小脸一红,看来她被罚抄宫规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抄得我手都快肿了。” “母后好狠的心,那可是一百遍,三千条宫规,我整整抄了一百遍。” 姜妧姎皱着小脸抱怨道。 “该,听雨和观霜那两个贱蹄子早该好好管教了,皇后罚你罚得不冤!” 太后刚下轿,就听到了姜妧姎的抱怨。 连太后都发现了听雨和观霜不对劲,自己前世是多瞎,还把她们放到心腹位置上。 “祖母,你都不心疼妧姎。” “哀家疼你,但不能纵你!你就是性子太软,太好说话。你那宫的宫女都被你纵得没上没下,不知礼数。” 太后身处后宫多年,见多了奴仆欺上瞒下,背着主子在外肆意妄为的。 “可跟容世子当面道过歉?”太后问道。 “没,孙女这不刚解了禁足,待会就去跟容世子当面致歉!” “这方面你真得跟南烛学学,她管教下人的手段比你高明!” “好了,祖母,孙女知道了。我现在就跟蒋姐姐请教御人之道。” 说着,就把蒋南烛拉到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蒋南烛还在抿着嘴笑。 “蒋姐姐,今天跟你借一下二表哥。”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姜妧姎附在蒋南烛耳边直截了当说明了来意。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蒋南烛还是点了点头,“我会转达的。” 谒陵仪式在宗亲和礼部的主持下盛大开始。 仪式进行中,姜妧姎看到姜予初溜了出去,示意楹风跟上。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姜予初回来了。 随后楹风也回来了。 “三公主去见了容三公子,容三公子说,人已经到位了…”楹风附到姜妧姎耳边低声说道。 姜妧姎点点头,面上不显,眼神却变得凌厉起来。 按照行程,用过午膳后,大军改水路返京。 午膳前,听雨给贤妃传来消息,长公主喝下了加了药的茶水。 贤妃冲姜予初点点头,意思是一切按计划进行。 姜予初的宫女以去端午膳的名义叫走了楹风。 此时姜妧姎身边只有听雨一人。 随风出现在姜妧姎面前,“长公主,二少爷有事与您相商,请您跟我走一趟。” “刚刚还见二表哥,没听二表哥说有事跟我说啊?”姜妧姎故作疑惑。 随风镇定自若,“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让您和二少爷私下多接触接触。” “哦,那好吧!听雨,你在这等楹风。随风,带路!” 贤妃和姜予初看着姜妧姎独自一人跟着随风走向了他们提前布置好的炼狱,眼眸中闪烁着计谋得逞的喜悦。 如前世那般,踏入那所偏僻的宫殿时,姜妧姎感觉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氛围。 第13章 将计就计 按照前世的发展,此时自己要晕倒了。 姜妧姎回忆着前世的细节。 “热…” “好热…” “头好晕…” “随风,你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说着,姜妧姎倒地不起。 随风随即把姜妧姎扛在肩头,扛进了偏殿。 “人带来了,随便你们折腾,别弄死就成。” “嘿嘿,爷尝过各式各样的美人,上公主还是第一次…” “行了,少废话,你快走吧!我等不及了!” 姜妧姎听着随风和几个地痞无赖的交流,内心波涛汹涌。 不知为何,她感觉到随风是恨她的! 但是她与随风之间,明明无冤无仇。 前世,随风进了大牢,也是一言不发,最后服毒自尽。 “吱呀~”门被关上了。 五个地痞流氓齐齐涌上来,开始撕扯姜妧姎的衣服。 “嘿嘿…” “你别说,这公主皮肤可真滑溜。” “比幽兰苑的弗香姑娘还滑。” 感受到几只脏手,在自己脸上抚摸。 姜妧姎拼命咬牙,抑制自己身体不自觉地抖动。 前世噩梦般的情形再现,她整个人情绪快崩溃了。 但是她要忍住。 她今天的模样有多惨,决定了未来景帝对贤妃的猜忌有多深。 她没有天真到,今天这场戏,就能让贤妃倒台。 毕竟贤妃的背后是左相谢家、淳王和颢王。前世淳王取得了夺嫡战的胜利,笑到了最后。 淳王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赐死姜妧姎! 她的目标不仅仅是贤妃、姜予初和容齐,还有淳王。 前世贤妃和淳王就是一步步设计,毁了姜妧姎的名声,让姜妧姎逐渐失去景帝的宠爱。 曾经有多宠爱,景帝驾崩的时候就有多厌恶姜妧姎。 所以今日她要用同样的手段瓦解景帝对贤妃,对淳王的信任! 她当然可以叫几个侍卫把这几个地痞无赖抓起来,送上断头台。 但那没有意义! 苦肉计之所以管用,在于够苦! 终于在她快要忍不下去的时候。 “你们在做什么?!” 门被从外面踢开,一道救命般的声音犹如天神传来! 姜妧姎松了口气。 等等… 怎么会是容予? 她明明安排的是二表哥啊?! 她已经交代了蒋南烛,午时一刻,把二表哥带到这里来。 算算时间,二表哥也该到了! 那五个地痞流氓看到有人来,吓了一跳。 姜妧姎顺势睁开眼,“发生了什么?” “啊!” 看清了现场,姜妧姎一声尖叫,随即哭得梨花带雨。 此刻她的衣服已经被地痞流氓拉开了,露出了白嫩的肩头和裹胸。 容予上前,一把脱下外袍为她遮住。 那五个地痞流氓本来想跑,又有一道声音传来。 “妧姎,你在里面吗?” “你们…无耻小人,敢坏我妹妹名节!” 二表哥和蒋南烛终于来了。 大盛朝文武并重,是以容予和沈度虽是文官,但武艺也不弱。 他俩很轻松就制服了五个地痞流氓。 此时,楹风也带人赶了过来。 容予把姜妧姎裹起来,抱在怀里。 沈度感觉怪怪的,半晌意识到,容予把他妹妹抱在怀里,他妹妹还嫁不嫁人了。 于是上前说道,“容世子,今日之事,多谢你了。不过男女有别,你还是把妧姎交给我吧!” 容予冷哼道,“你也知道男女有别,你不是男人么?” 沈度一下被容予问到了。 在沈度心里,姜妧姎就是他亲妹妹,还是一小屁孩儿,自是没意识到,表哥抱表妹也不应当! 还是楹风上前,说道,“容世子,二表少爷,还是把公主交给我吧!” 容予犹豫了一下,正准备把姜妧姎交给她的丫鬟。 姜妧姎开口了,“楹风,地上掉的是什么?”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地面。 楹风捡起来,对公主说道,“公主,是支白玉簪!” “这支玉簪好眼熟啊!” 蒋南烛也接话道,“这不是贤妃娘娘的簪子吗?” 姜妧姎虚弱道,“蒋姐姐,别乱说!贤妃娘娘的簪子怎么会在这?” 蒋南烛是个单纯认死理的人。 “我没有乱说,这就是贤妃娘娘的簪子!整个大盛朝,就这一支!太后想要,圣上都没给呢。” 今日的目的达到,姜妧姎就是让这句话出自蒋南烛之口。 只有这样,贤妃才会恨上蒋南烛,日后才不会再把主意打到蒋南烛身上! 这件事很快传到太后、景帝和沈后耳中,火速派了京兆尹带着官差来了现场,收押人犯,和收缴证物。 京兆尹和官差在问询时,姜妧姎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对了,是容齐! 本该出现的容齐怎么没出现! 总不能是容予和沈度来得太快,容齐收到风声,被吓得不敢出现了吧! 姜妧姎命楹风悄悄去找找容齐。 楹风出去后很快就回来了,并带回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楹风,本宫不舒服,想离开这里!”泪水还挂在姜妧姎长长的睫毛上。 美人落泪,见者心疼! 更何况这人还是长公主! 京兆尹赶紧派人送长公主离去,蒋南烛陪姜妧姎一起离开。 沈度和容予留下来,配合官差做供词。 姜妧姎一行人走出不过几步远,连着响起几声女子的尖叫。 随后有熙熙攘攘地吵闹。 众人赶紧过去看情况,却发现长公主一行人停在了一间宫室,宫室似乎是皇陵办公区。 “幼薇,你…你…” 能让长公主结巴的事,肯定是大事! 然后大家看到了宫室内衣衫散落一地,二公主姜幼薇和一男子赤身裸体,在行苟且之事。 这间宫室连张床都没有,二人看起来很急,在桌子上就开始了。 看到有人进来,姜幼薇死命地往男子身后躲去。 姜妧姎无奈了。 姜幼薇怎么和容齐搞在一起了?! 她脱下容予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衫,准备给姜幼薇披上遮身。 容予从后面走进来,看到男子的脸,脸色一变。 又看到姜妧姎准备拿自己的外衫给二公主挡身体,脸都黑了。 他上前劈手抢过自己的外衫,重新给姜妧姎披上,并把她调转过去,不让她看如此污秽的现场。 又从地上捡起散落的衣衫扔到那偷情的二人头上! “容齐,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说罢,带着姜妧姎和众人出了宫室。 听到容予的话,众人才知道,与二公主姜幼薇行苟且之事的原来是定国公三公子,容齐! 第14章 转移矛盾 景帝盛怒。 回到皇陵主殿,太后、景帝和沈后、容贵妃已经在殿中等待。 进门前姜妧姎特意酝酿了一下情绪。 因为是面见整个大盛朝皇权最高的几位,姜妧姎特意不让人搀扶。 刚一进门,姜妧姎腿脚一软,跌落在地,容予披在她身上的外袍顺势掉落。 露出来她原本的衣裙,月白色软烟罗软纱被撕得一片片的,堪堪贴在内衫上。 就连内衫也被撕开了,胳膊处,背处,小腿处堪堪可见肉。 领口也被敞开,露出姜妧姎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淡青色百褶裙上一个又一个的黑手印。 脸上一个又一个的巴掌印,可见指痕,红肿一片。 本就如同春水的含情眸此刻更是雾蒙蒙的,眼角泪痕清晰可见。 发髻也散了。 这副模样就是不相干的人看到,都会气愤,更何况本就宠姜妧姎的景帝。 “祖母,父皇,母后。” “妧姎已无颜再见你们,不如死了算了!” 姜妧姎未语泪先流。 景帝一把上前扶起姜妧姎,“说什么傻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胆敢在我大盛朝的皇陵算计朕的女儿,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孙德胜!” “奴才在!” “传令长公主遇袭一事,着令三司会审!” 在等待的姜妧姎回来的路上,帝后已经知道,虽然姜妧姎模样凄惨,但因为容予和沈度来得及时,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只要没有被实质性的侮辱,就不算损害皇家颜面。 相反,正是设计长公主未遂,更当严加惩处,否则天威何在。 沈后的脸色很差,她觉得今日出门前,她一定是没看黄历。 如果看了黄历,黄历一定会提醒她,今日不宜出门。 否则糟糕的事怎么会接踵而至! 先是因为长女的婚事,与圣上拌了几句嘴,被圣上斥责。 再是长女差点被人凌辱。 就连向来乖顺的养女,都被人发现在皇陵与人苟合。 传扬出去,让言官和百姓怎么看她,她沈皇后的女儿就这般饥渴?! 不过心情再怎么不好,还是要转移一下众人关注的焦点。 转移矛盾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把水搅浑以及拉出新的焦点。 “陛下,还是先让妧姎下去梳妆更衣,如今这般模样,被百官看见,成何体统。” 太后也说,“皇后说得对!” 太后说着剜了姜妧姎身后的蒋南烛一眼。 蒋南烛小脸一红,垂下了眼眸。 太后先前早就察觉了她和沈度的私情,今日这种时候,他俩在一起,太后肯定猜到了她溜出去和沈度见面了。 不过也好,她想嫁给沈度,必须得太后同意。 与其藏着掖着,不如现在开始让太后她老人家一点点接受。 楹风扶着姜妧姎去偏室更衣,离开众人视线,姜妧姎偷偷给楹风眨了眨眼。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那么严重。 因为容予来得太快了,那群地痞无赖根本来不及做什么。 她的衣服都是昨夜让行云和楹风提前做过处理的,外表看起来无碍,其实一撕就开。 回来的路上,趁大家注意力放在姜幼薇身上,楹风帮她撕得一道一道的。 被打过的痕迹也是楹风化出来的。 楹风进宫前是学唱戏的,战损妆,殴打伤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进了偏殿,她和楹风趴在门上,听正堂的动静。 沈后率先发难。 “幼薇自幼被养在宫中,涉世未深,从未接触男女之事,如何能和容三公子搅在一起?定是你容家家风不正,容三公子引诱得她,容贵妃,此事,你是不是需要给本宫一个解释!” 早上圣上要把姜妧姎指婚给容予,沈后本就觉得是容贵妃在背后挑唆,这次抓住了容家的小辫子自是要发难一番的。 “皇后娘娘说这话,臣妾就不爱听了。我容家好歹也是百年簪缨世家。开国功臣,太祖皇帝亲赐定国公,可世代袭爵,如何就家风不正了!” “倒是二公主生母本就身份卑贱,趁陛下酒醉后才爬上得龙床。依臣妾看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容贵妃也不甘示弱。 沈后继续输出,“贵妃的意思是本宫管教不严?” 容贵妃美目流转,“臣妾可没这么说,不过臣妾好意提醒皇后娘娘,与其在这指责容家,不如想想怎么挽回二公主的声誉,怎么挽回皇后娘娘的脸面。” 容贵妃和容予是定国公原配嫡妻薛氏所出。 定国公在薛氏故去后,又娶了两任续弦,容齐是第三任续弦林氏所出。 容贵妃和容予本就对林氏不满,并不拿容齐当亲弟弟看待。 容齐和姜幼薇的事传回来,害得她在太后娘娘和圣上面前没脸,容贵妃心里也把容齐骂了几百遍。 若是沈后不把矛头对准容家,容贵妃还不会多说些什么。 偏沈后把矛头,对向容家的家风,容贵妃忍不了一点。 若坐实了容家家风不正,她弟弟容予声名也会受损。 世家大族,本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打断骨头连着筋。 “好了!堂堂一国之母,一国贵妃,不想想怎么保住皇家颜面,如何堵住悠悠众口,在这争吵些有的没的,你们还有没有后妃的觉悟?”太后斥道。 景帝也实在头疼,这个时候她俩还能吵起来。 “太后娘娘说得是,臣妾知错。”沈后认错。 “臣妾也知错。”容贵妃也不情不愿地认错。 “依哀家的意思,就把幼薇指给容三公子吧!” 景帝对太后的处理很满意,他本就不看重姜幼薇。 原本打算姜幼薇成年后,给她寻个世家大族能力平平的儿郎做驸马,就不再管了。 如今容齐配她,倒也适配。 容齐本身资质平平。 容予十六岁就中了状元,容齐连个乡试都考不中,就连现在看守皇陵的七品官职都是定国公给他走后门得来的。 “倒是妧姎那边,听说现场发现了贤妃的发簪?” 姜幼薇和容齐的私情不过是插科打诨的小事,后妃发簪出现在案发现场才是大事。 之前都不提,是没人敢提。 往小了说,贤妃意图谋害皇嗣;往大了说,可能涉及到夺嫡之争。 虽然长公主是女儿家,不会成为皇位继承人,但长公主的背后是皇后。 谁知道贤妃的目标是不是皇后?! 第15章 计中计 “太后,陛下,臣妾冤枉啊!” 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的贤妃和姜予初冲了进来。 本来等着看好戏的贤妃,在收到事情败露,且现场出现了她赏给听雨的发簪时,就知道听雨暴露了。 姜妧姎给她来了一出计中计。 当下她也顾不得许多,早早地面圣,寻求补救的机会。 偏圣上不愿见她。 现在太后已经提起,她再不说话,恐怕陛下会对她和淳王起疑心。 “贤妃,你说你冤枉,你冤在何处?” 景帝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脸色阴沉。 景帝自己就是宫斗上位,自是知道为了夺嫡,能使的手段有多肮脏。 若是他垂垂老矣,急需皇位继承人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偏他现在正值壮年,膝下有八位皇子,成年的只有三位。 断不会允许他的儿子们在他天威正盛之时,搞出夺嫡的小动作。 “陛下,臣妾素来把妧姎当成亲生女儿对待,定不会做出毁她清白之事。” “更何况,案发现场独独出现臣妾的发簪,如果真是臣妾所为,又怎么会把这么明显的罪证放到几个地痞无赖身上。” “陛下,这是明显的栽赃啊!” “陛下明鉴,臣妾的发簪几天前已赏给长公主身边的一等宫女听雨。” “因此即便发簪出现在现场,也是妧姎自己殿里出了内鬼,与臣妾无关。” 这是指姜妧姎自导自演。 要把脏水泼回姜妧姎。 “是啊,父皇!予初可以作证,母妃的发簪赏给姐姐身边的宫女了。” “况且叫姐姐去偏殿的是皇后娘娘的侄子,姐姐的嫡亲表哥。” “母妃又不是神算子,怎会知道沈大人会私会姐姐。” “想来是姐姐因私会外男,碰到歹人,怕父皇责骂,才把母妃抛出来挡枪。” 听到贤妃和姜予初的辩解,姜妧姎勾勾唇,她就知道贤妃会这么说。 “楹风,添第二把火。” 姜妧姎做好准备。 “不好了,不好了。” 楹风冲到正殿。 “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长公主自缢了。” “什么?!” 众人大惊,齐齐冲向一墙之隔的偏殿。 姜妧姎已被放平在地上,白嫩的脖颈上麻绳的勒痕清晰可见。 听雨在旁边小声抽噎。 一旁水盆扔在地上,盆中水洒了一地,还有一个东倒西歪的椅子。 椅子上方的房梁上悬挂着一根麻绳。 “方才楹风去打水,奴婢去轿辇中给长公主找更换的衣物。” “回来就看到…回来就看到长公主自缢了!” 听雨哭诉道。 此时,姜妧姎幽幽转醒,她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就这么死了!” “姎儿!” 景帝和沈后齐齐喊出声。 方才贤妃意图给姜妧姎泼脏水的时候,沈后也在场。 她与贤妃也算相处多年的姐妹。 本是不信贤妃会害妧姎。 她倾向于发簪是有人故意栽赃给贤妃。 但是贤妃为了脱罪,却句句都在说今日事是姜妧姎自导自演。 都被人指着鼻子说下作了,再不表态,以后什么脏的臭的都能送给她椒兰殿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 她三步上前,抱起姜妧姎,痛哭道, “姎儿,你死了可让本宫怎么办?” “你自幼被贼人掳走,母后好不容易把你寻回。我们母女才团聚几年?你走了,本宫怕是也活不成了。” 姜妧姎心里给自己母后竖了大拇指。 沈皇后这是在告诉众人,姜妧姎有事,她也不会独活。 更让众人深信,设计陷害长公主,意图在染指中宫。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妧姎再怎么胡闹,也不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妧姎今日本就身心受到重创,已是没脸。” “贤妃娘娘和三妹妹还指责女儿与二表哥有私情。” “二表哥待女儿亲厚,我们虽是表兄妹,实则比亲兄妹还亲。” “污蔑女儿倒也没什么,但若因女儿连累了二表哥声名尽毁,女儿愧不能寐。” “倒不如让女儿以死明志,以证清白!” 听到姜妧姎声泪俱下的控诉,景帝看向贤妃的眼神都变了。 太后也在用帕子拭泪。 虽不喜皇后,但孙女毕竟是亲的。如今还哭成这样,太后也是难受的。 “陛下…” 贤妃又想说什么,蒋南烛站了出来。 “太后,陛下,各位娘娘,臣女可以作证,长公主与沈二公子绝无私情!” 看到蒋南烛站出来,太后心叫不好,想拦,却却为时已晚。 “南烛,你胡说什么!你怎么可以作证?” 太后以为蒋南烛要说出自己和沈度才有私情,急得恨不得拿帕子堵住蒋南烛的嘴。 “太后娘娘,您是知道的,臣女向来不会说谎!” “长公主和沈二少爷情同兄妹,绝无私情!臣女可以作证。” 蒋南烛不慌不忙地说道,“因臣女的舅舅是皇商,殿前司将士脚上穿的皂靴均由臣女舅舅所开的惠安坊专供。” “今日沈二公子来找臣女,是让臣女辨别皇陵守卫的皂靴是否与殿前禁军所穿的均出自惠安坊。” 太后没想到今日蒋南烛和沈度私会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她和景帝对视一眼,见景帝也很诧异。 “此言何意?” 蒋南烛羞涩道,“朝中之事,臣女也不甚懂。此事还需由沈二公子细说。” 姜妧姎插嘴道,“容世子也可以为女儿作证,女儿与二表哥绝无私情!” 景帝抬手,“宣沈度和容予觐见!” 沈度和容予进殿时,整座宫殿都黯然失色。 二人皆是丰神俊朗,芝兰玉树。 不过容予偏贵气,沈度偏书卷气。 但不能否认都很养眼,站在一起,简直是对众人眼睛的一场奢华的洗礼。 沈后沉不住气,“度儿,快将你知道的说出来。” 沈度行礼后,说道,“今日皇陵中部分守卫所穿皂靴与殿前禁军所穿皂靴一致。” “微臣虽在户部任职,却也知殿前禁军隶属殿前司直管,所需军服均由国库拨款,户部擢选皇商定制。” “皇陵守卫却属上京府府卫,军服军械由上京府自行筹措。” “微臣又怕自己认错,特请蒋姑娘帮忙辨认一二。” 蒋南烛接道,“陛下,臣女曾听舅舅说,惠安坊供给殿前司的皂靴均由他盛家独有的标记。沈大人请臣女辨认的那几位皇陵守卫所穿却由惠安坊所供。” “微臣担心有人混进了皇陵守卫中,怕对圣驾不利,所以私下请妧姎表妹过来,就是为了商议此事。” “没想到,却还是晚了一步。微臣进去的时候,表妹已被贼人…” “此事皆因微臣所起,若是微臣直接面圣,就不会连累了妧姎表妹。” “微臣罪该万死!” 沈度跪倒在地。 第16章 假仁义 容予听着沈度和蒋南烛的话,也在回想刚刚那伙贼人所穿皂靴的式样。 因他供职枢密院,掌管天下兵马调度,与殿前司的关系极为密切,所以很快便忆起沈度所言不虚。 殿前司守卫的皂靴鞋底较皇陵守卫的厚,且鞋头较尖,材质更好些。 刚刚那伙贼人所穿皂靴确实与殿前司守卫所穿相似。 虽同为熙宁十年同科进士出身,但因不在同一部门供职,且隶属不同阵营,他先前与沈度不过点头之交,并不熟络。 此刻他甚是钦佩沈度的观察细致,心思细腻。 且这件事事关殿前司内部出现与贼人勾结,又跟长公主遇袭有关,怕是水很深。 但是再浑的水,他也要淌一淌。 “陛下,臣也可以作证,沈大人与长公主绝非私相授受。” “且沈大人所言不虚,此事定是殿前司出了内鬼,请陛下恩准臣彻查此事!” 景帝思索一番,“准了!传令下去,将长公主遇袭一事与殿前司混入贼人一事并案处理,容予和沈度负责侦破此案,限期一个月,三司、京兆府全力配合。” “臣遵旨!” “臣遵旨!” 姜妧姎看着贤妃从皂靴一事被揭穿以后就不住地抖动得身子,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贤妃若是以为她的手段只有把白玉簪落在案发现场,那就太小看她姜妧姎了! 白玉簪只是为了让贤妃自乱阵脚,气急败坏口不择言把祸水往她头上泼。 她真正的目的在这,引出淳王豢养私兵一事! 前世,她被地痞流氓凌辱一事发生后,因心理创伤太大,需要自我修复。 再加上此事之后她就嫁给了容齐,每日忙碌于内宅事务,所以很长时间没主动问过景帝如何处理了这伙贼人。 她想当然地以为景帝和沈后不会轻饶他们。 四年后大盛朝剿灭西照国,大军得胜还朝。 她挤在欢迎大军的人群中,赫然发现,有几个拿了军功,受到表彰的将士与当年凌辱她的贼人十分相似。 那一刻,她犹如被雷劈过! 当年知道此事的人调离的调离,死的死,告老还乡的告老还乡,她一时竟找不到问的人。 她跑去问景帝,景帝当时已十分厌恶她,不愿理她,更不明白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揪着这件事不放。 最后被她缠得没办法,才说那伙贼人全权交给容齐负责。 她又去问容齐,容齐只说全部杀了扔到乱葬岗埋了。 她又问那伙贼人是何人授意。 容齐答废太子余孽,因记恨景帝,所以要报复到景帝最宠爱的女儿身上。 这个理由别人或许会信,姜妧姎百分之百不信! 她出生即被废太子余孽掳去,要杀她,羞辱她,他们有无数次机会。 又怎会在她还朝后,做了尊贵的长公主以后,再冒这个险呢? 容齐在骗她! 她气不过,带了行云悄悄去军中找那几个军士对质。 恰好听到那几个人把当年睡过长公主一事当成他们的谈资在饭桌上与他人分享。 但在他们嘴里,却被粉饰成她姜妧姎浪荡,主动勾搭得他们! 此事亦作为她的风流轶事被写进了长公主艳事录。 她浪荡的名声算是彻底洗不清了! 她不甘,她带了几个家丁去找他们算账。 家丁们又怎么打得过上过战场的恶鬼呢? 那伙贼人肆意取笑了她,并告诉她,他们几人本是街头混混,不学无术,每日无所事事,欺男霸女。 因淳王想要夺嫡,所以在皇陵旁边的深山里豢养私兵,他们就是那时被征召进去的。 操练好的私兵就一点一点安插到军中,慢慢地淳王在军中的势力越来越大。 容齐就是那时跟淳王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 当年那件事是淳王和她的好夫君让他们去做的。 她如果要报仇,去找容齐和淳王! 也就是那次,行云为了掩护她逃跑,被那伙人抓住,肆意凌辱,丢了性命,尸体还被扔到大街上,让往来的行人随意观看! 姜妧姎越想越恨,重活一世,豢养私兵,想得美,老底都给你们揭了! 她相信,以容予和沈度的能力,只要给他们一点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就能把淳王豢养私兵一事揪出来。 皂靴就是蛛丝马迹! 淳王和容齐太过于狂妄,竟然觉得自己天衣无缝,光明正大地把多出来殿前司将士的皂靴拿来给他的私兵们穿! 她虽受景帝喜爱,但毕竟是女子,明目张胆地干政一样会受到景帝猜忌。 景帝可以宠她,可以捧她,前提是她是乖顺的没有污点的女儿。 所以这件事不能通过她之口说出来。 早上她托蒋南烛将此事告知二表哥,希望通过二表哥之口将此事透露给景帝。 还有些担心二表哥不信! 幸好,二表哥信了! 姜妧姎看向贤妃,那目光如淬了毒似的。 贤妃此时虽然跪得笔直,但华服下止不住地颤抖,抖得满头的流苏步摇也跟着晃动! 姜妧姎冷笑一声,原来贤妃也会害怕! 与贤妃跪在一起的姜予初还一脸懵,皇陵守卫混入贼人,母后害怕什么? 她体贴地握住贤妃的手,却发现自己母妃手心全是汗。 “母妃,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贤妃笑得勉强,“母妃只是为自己感到悲哀,服侍太后,陛下,皇后这么多年,生养了你们四个,到头来却被人无端构陷,母妃百口莫辩!” 这是找不到借口,开始打感情牌了! 姜妧姎施施然接道,“妧姎也觉得悲哀!贤妃娘娘一直挂在嘴边说将妧姎视同亲女,却在妧姎出事之后,不关心妧姎是否受伤,不关心妧姎是否难过,看到妧姎自缢也无动于衷。” “究竟是贤妃娘娘假仁义,还是妧姎太天真,竟把您随口的戏言当了真。” “妧姎只想问一句,如果今日惨遭祸事的是予初妹妹,贤妃娘娘还能急切地想撇清干系吗?” 第17章 审讯 “姜妧姎,你少血口喷人!那玉簪明明是你自己扔到现场的,偏要栽赃给我母妃的!” “三妹妹,你说玉簪是我扔的,我且问你,这玉簪是不是西域贡品?” “是!” “是不是上好的和田玉所制?” “是!” “是不是价值连城?” “是” “是不是太后娘娘想要,父皇都没给,独独赏了贤妃娘娘!” “是!” “既如此,非亲非故,非年非节,非功非恩的,贤妃娘娘为何要把这么珍贵的宝物赏给我的婢女?” “我倒想问问贤妃娘娘打得什么主意?” “这…” 姜予初词穷了,她没想到姜妧姎在这等着她呢! 簪子确实赏了,但赏的缘由也确实说不得。 “我母妃一向把姐姐视同亲女,看听雨伺候姐姐伺候得处处妥当,所以把簪子赏了她!”姜予初嘴硬道。 “呵~”姜妧姎冷笑! “听雨!”姜妧姎唤道。 “奴婢在。”听雨听话的跪下来。 “贤妃娘娘和三公主说这支发簪赏了你,你且说说贤妃娘娘为何赏你簪子?” “回公主,贤妃娘娘并未赏过奴婢东西。” “奴婢也不知道贤妃娘娘和三公主为何说簪子赏了奴婢。” “听雨,你可知,当着太后父皇母后和容贵妃的面撒谎是什么罪?” “奴婢知道,是欺君之罪。” “你可知,欺君之罪的后果?” “奴婢知道,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既然知道,本宫再问你一遍,贤妃娘娘有没有赏过你簪子?” “回公主,贤妃娘娘从未赏过奴婢任何东西!” 听雨跪在地上,一遍遍地回答。 昨夜姜妧姎已经交代了她,如果她想活命,就要咬死了从未收过贤妃的任何赏赐。 今天的阵仗,她也看明白了,贤妃娘娘为了脱罪,第一时间就把她推出来了,如果她认了,马上死的就是她! “你胡说,你胡说!” “啪~” “啪~” “我打死你这个贱蹄子!” “我让你污蔑我母妃,我让你污蔑我母妃!” 姜予初急了,她站起来,上前就给了听雨两巴掌! 边打还边骂,骂得之难听让人叹为观止。 在场的宫女,太监自是不敢阻拦。 容予和沈度圣驾面前,没资格拦! 若是平时,姜妧姎定是喝着茶看她们狗咬狗,但现在,她却不能。 戏已开场,要好好演完! “三妹妹,你冷静一点!” “啪~” 巴掌打在姜妧姎脸上! “姎儿!” “妧姎!” “公主!” 众人齐呼出声! 姜予初那一巴掌,打得姜妧姎头冒金星,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半晌没有说话,再开口竟是吐了一口血出来! 姜予初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喏喏道,“打个奴婢而已,谁让你非要站出来的!” 姜妧姎正色道,“三妹妹,打狗还得看主人!你打得不是听雨,打得是我的脸面!” “够了!” 景帝雷霆震怒! “传旨,将贤妃禁足群芳殿,事情未查清前,不得随意走动!” “宜阳公主姜予初目无尊长,殴打姊妹,禁足三月,罚抄女戒一百遍!” 三月? 姜妧姎看着姜予初的肚子,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寒芒! 入夜 刑部大牢 容予、沈度、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的众人在连夜审讯今天抓来的五个地痞流氓。 “老实交代,受何人指使?” “皂靴从何而来?” 而那五个地痞流氓却紧闭着嘴,一问三不知! 他们几人都是监狱的常客,自是很清楚他们犯的事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不如不说,上头的人还能妥善照顾他们的家人! “公主,大牢乃污秽之地,您千金之躯,不宜久留。”刑部尚书李文良在角落里劝道。 最近刑部大牢接待的贵人着实有点多! 求得了景帝同意,姜妧姎也在! 上一世,他们不仅逃脱了刑罚,还立了军功,受万民敬仰!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能逍遥法外! 凭什么他们能无所顾忌! 凭什么他们能为所欲为! 真正的受害者却要满身疮痍,受尽各种冷眼,还要被荡妇羞辱! “李大人,不必再劝了!你们尽管忙你们的,不必顾忌本宫!” 姜妧姎清冷的声音击打在墙上,更显凛冽空洞! 姜妧姎披着朱红色流云披风坐在角落的阴影中。 烛光明明暗暗,跳动在她的脸上,越发显得她被打的半边脸肿得跟馒头一样。 李文良给沈度使着眼色,让沈度把他表妹劝走! 刑讯中不可避免有用刑的时候,场面过于血腥,怕长公主受不住! 沈度挠挠头,正准备上前,却听姜妧姎开口道,“犯人迟迟不招供,为何不用刑?” 众人面面相觑,这让他们怎么答,因为长公主在,怕她害怕吗? “呵~”姜妧姎又轻笑一声,“是因为本宫吗?” 说着,她站起身,踱步到火盆面前,拿起烧红的烙铁二话不说直接朝领头的那个人的脸上放去。 “啊!” 一个大大的“罪”字烙印在他脸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那人受了炮烙之刑,疼痛难忍,遂破口大骂。 “你个婊子,公主又怎样!还不是被男人压在身下的玩意儿!” “我诅咒你,千人骑,万人睡!” “你以为这样,老子就怕了?” “老子告诉你,老子什么都不怕,你休想从老子嘴里听到任何你们想听的消息!” … 那人骂骂咧咧地没完,用词之肮脏,旁边的大臣都小心得看着姜妧姎的脸色。 姜妧姎安安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 突然,她上前狠狠给了那人一巴掌! 那人被她打了,还在哈哈大笑,知道这娇滴滴的小公主恼了,自己的话让她情绪波动了。 他本就要死的人了,戏耍戏耍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不枉此生! 可惜,死之前,没玩过她! 他看向姜妧姎的眼神里充满了邪恶的欲念。 这欲念,姜妧姎太过于熟悉! 时光流转,当时的细节已不再记得。 但多少次午夜梦回,她被噩梦惊醒,梦中那人的邪欲都如同毒蛇般滑腻腻冷冰冰地紧紧缠绕在她心头! 姜妧姎打了那人一巴掌后,又拿起烙铁挨个在其他四人脸上用刑。 她要“罪”这个字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脸上,烙印在他们的骨血里,今生今世都洗脱不掉! 死了也要把他们的罪恶带进土里! 天道不公,人心难辨,那她就自己为自己讨回个公义! 用完炮烙刑,她又命衙役给他们每人施五十鞭的鞭刑,鞭子上还要蘸盐水! 这是他们上辈子欠她的! 一时间,牢房里惨叫声此起彼伏! 原本只有一个人在咒骂,现在变成五个人在骂骂咧咧! 姜妧姎都不为所动,除了刚刚打那贼人一巴掌能让人看出她很生气。 其余时候都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许久,那群人骂够了,骂累了,终于安静下来! 然后,他们听到如同鬼魅般的声音飘荡在牢房中! “钱长达,上京人士,家住上京永安巷,妻子吴氏,与妻育有一儿一女!” “方宜昌,金陵人士,现住上京荷园斋,家中做丝帛生意,金陵还有三十七口人!” “吴荣发,琅琊人士,现住上京怀宁巷,未成婚,家中尚有七十岁老母!” “赵承德,上京人士,父亲是宁县县尉,家中共有一十三口人!” “孙世友,遂宁人士,现住上京阜康巷,无父无母,但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你,你怎么知道?” 那五个地痞流氓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害怕得神色! 他们几人浪荡成性,在外无恶不作,为了避免仇家寻仇,伤害到家人,所以在外面用的都是假名字! 第18章 限期 姜妧姎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们,往日如水的眼眸如今绽放着嗜血的光芒! 看得那五人心惊胆战,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这一刻,他们再也不敢小瞧这个看起来并不大的小姑娘。 她的身上有种狠劲儿,随时想把他们抄家灭族的狠戾。 就仿佛如果不是有大盛律在这挡着,她能马上把他们碎尸万段,尸体丢去乱葬岗喂狗的狠劲! “二表哥,传本宫口谕,张贴悬赏通告,面向整个大盛境内,征集此五人为非作歹线索,如提供线索,经查证属实,可得赏银百两!这个钱从本宫私库里出!”姜妧姎对沈度说道。 姜妧姎并不缺钱,她有封地,虽然现在未及笄,封地由沈后代为打理。 但自她还朝后,每年封地送来的汤沐邑沈后都交给她自己保管! 她生活并不奢靡,宫中给的长公主俸禄和太后景帝沈后给的赏赐已足够她开销,还用不完! 所以封地送来的部分全部在她私库里存着! 前世,她成婚后,封地的税赋,田租沈后自然交给驸马容齐代为打理。 在沈后手中封地的赋税,田租收成一向稳定,送来的汤沐邑每年都有一定比例的增收。 到了容齐手里,就开始有各种问题。 要么洪涝、地震、大旱、饥荒等自然灾害导致欠收,要么盗匪抢夺事件频发,没灾没难的年景,好端端送上京的汤沐邑也能在途中被劫,以至于她临死前,封地送来的汤沐邑约等于无。 现在想来,只怕这钱都被容齐中饱私囊了! “下官遵命!”沈度答道。 虽然是表兄妹,但公是公,私是私,这种场合还是当守臣子本分的,沈度有这个觉悟! “如果他们嘴还硬,不肯开口,他们五人家眷中女眷全部没入教坊司,永生永世不得除籍,男丁不论年纪,一律凌迟!” “至于他们五个,阉了,送到宫中,本宫不介意陪他们玩玩!” “等本宫玩腻了,拖去喂狗!”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一不变了脸色。 那五个贼人没想到他们的身份暴露了。 后果严重到灭族的程度! 接到凌辱长公主的命令时,他们原本心里也犯嘀咕。 是送信的人说他们上头的人比长公主身份高贵! 即便真的事发,只要他们抵死不认,死后也会护他们全家周全。 还给他们五人换了身份文碟,在府衙备了案! 理论上他们五人在官府那里都是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的光棍! 那人还给他们送来了三辈子都花不完的金银财宝,所以他们才愿意铤而走险! 现在有钱没命花就算了,家眷也保不住,他们要钱还有何用! “妧姎,万万不可,这有违大盛律!”沈度忍不住开口劝阻。 刑部李文良也觉得长公主过于胡闹,“长公主,此案事实不明,幕后主使未问出,口供未录,证据未齐,未升堂审理,草草结案只怕会引人非议!” 都察院刑怀义也道,“是啊,长公主!圣上已责令三司会审,如今您越过三司,直接结案,我御史台也很难办啊!” 姜妧姎看到那五个贼子,本因胆怯有所松动的神态,因为刑部、都察院的劝阻,又变成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她的眼眸闪过一丝轻蔑! “律令、礼法、程序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该考虑的问题,不是本宫要考虑的!” “本宫再给你们三日,若他们还不供出幕后主使,就按本宫说得做!”姜妧姎冷冷地说道,态度异常强硬! “长公主…” 众人哀嚎,圣上给一个月,长公主一句话就缩到三日,这如何能做到? “妧姎,此案牵连甚广,背后恐错综复杂,三日是否有些强人所难了?” 沈度硬着头皮,在众人期盼的眼光中上前劝道! 姜妧姎对表哥还是尊敬的,“二表哥,无需多言,本宫心意已决!” 尊敬但不听话! “本宫就不打扰各位大人办案了,三日后,本宫再来!” 姜妧姎施施然离开了刑部大牢! 朱红色的流云披风在昏暗的刑部大牢中愈发鲜艳夺目。 满头流光溢彩的金步摇随着她娉娉婷婷的步子一步一摇让人望之心生向往! “公主请留步!” 背后有男人的声音传来,声音悦耳动听,让姜妧姎心头一惊。 是裴肆。 方才她进刑部大牢,就已经看到了他。 想到上辈子,因为她,裴肆落得家破人亡,死无全尸的下场。 她便下定决心,今生要远离他,绝不让他受她连累! 方才她已经极力避开与他有任何接触。 且按照时间算,他现在也只是从六品刑部员外郎。 未经传召,还不够格跟长公主说话! “你是?”姜妧姎心中惴惴,面上却仍是端着架子。 “臣乃刑部员外郎裴肆!” 虽出身寒门,品阶不高,裴肆却从不自怜。 即便没有锦绣华服,没有显赫家世,面对身份尊贵的长公主,裴肆仍能不卑不亢,进退有度,仿佛他生来就与她平等! “裴大人,找本宫所为何事?” “回长公主,臣想问长公主是如何得知那五个贼人的真实身份?” “臣和同僚也翻过那几个贼人的身份文书,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原来是因为这个,姜妧姎松了口气,淡淡地说,“裴大人,本宫是何身份?” 裴肆诧异为何公主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了他一个人尽皆知的问题。 但公主之命不可违,仍老实答道,“您是圣上最宠爱的华阳昭长公主!” 姜妧姎红唇勾起,“本宫身份尊贵,普通贼人即便有心对我不利,却也要掂量掂量能否担得起惹恼父皇的后果!” “所以他们几人的身份文书必然已被作假!” “只需把上京府最近三个月已注销的户籍文书和新增的户籍文书找出来,加以对比,再带上画像去他们住处附近询问,不难探查!” 裴肆恍然大悟,“还是公主高明!微臣受教!” 第19章 见微知着 幸好裴肆信了,并未刨根问底,也并未加以验证,否则很容易发现姜妧姎的说法立不住脚! 对比已销户籍文书和新增户籍文书确实能发现端倪,但此事绝非一朝一夕能做完! 上京府人口约两百余万人,每月新增和注销户籍人口不下万人。 从几万份文书中找出五个,还要拿上画像去实地盘问,若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做不完! 事发到现在也不足十二个时辰,怎么可能完成。 事实是前世,那五人在立功受赏后,又为各自家眷请封了诰命,为了光宗耀祖,壮大门楣,就花钱恢复了原籍! 姜妧姎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用的就是原本真实的户籍信息! 但重生这种事又如何能说与裴肆听。 “裴大人,可还有其他要问的?若没有,本宫要回宫了!” “公主,若自缢,绳索在脑后分八字,痕迹不相交;若被人勒死,脖子上会留下绳索交错的痕迹。”裴肆突然说道。 “裴大人,何出此言?” 裴肆突然说什么自缢和勒死,让姜妧姎有些莫名其妙。 裴肆笑得清风朗月,指了指姜妧姎的脑后,“公主,您的后脖颈处麻绳痕迹相交了。” 姜妧姎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白天她演了一出自缢的戏码,其实她根本没自缢,不过是让楹风拿麻绳在脖子上勒出个麻绳印做做样子。 不想居然被裴肆看出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裴肆为人光明磊落,行事坦荡,既然在她面前说了,就势必不会背后再告她的状。 姜妧姎神色恢复如常,笑道,“裴大人,要把我抓进刑部大牢审问吗?” 裴肆也笑,“此乃陛下的家事,非刑部之责!” “微臣只是想提醒公主,见微知着,做戏还得做全套,否则功亏一篑!” “妧姎多谢裴大人的提醒,下次一定注意!” 裴肆笑着摇摇头,“当着我的面,长公主当说下次不再这般做了!” 裴肆心想,未自称本宫,还能开玩笑,看来长公主,并不像她方才在牢里表现得那般嗜血嗜杀。 那五个贼人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惹得长公主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姜妧姎吐吐舌头,笑得灵动,“看心情,看需要!” 二人相视一笑,气氛意外的融洽! 这和谐的一幕,偏有人要煞风景! 容予看着二人站在刑部大牢门口打情骂俏,毫不避讳,心中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吧,像被万千蚂蚁碾过。 “公主,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宫门要落钥了!” 姜妧姎诧异容予怎么会在这,方才他不是还在牢里审问犯人吗? 她匆匆与裴肆告别,走向马车! 她的暗卫和楹风都已在马车上等候多时。 容予骑着白马,立在马车边,倒是容颜如玉。 “容世子,这是?” “公主,白日你刚遇袭,为确保安全,还是由下官护送您回宫。” 倒是合情合理,姜妧姎也未多说什么,“也好,有劳容世子。” 楹风扶着姜妧姎进了马车,正想一并进去,却被谢昀拉着坐在外面。 容予随即也下马,钻进了姜妧姎的马车。 楹风急得,“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于理不合!” 谢昀拉着她,说道,“圣上有意为你家主子和容世子指婚,不出意外,以后你也得陪嫁到容家。” “你想拦就去拦吧,只要你不怕得罪世子!” 楹风想了想,嘟着嘴,坐到了车夫的位置! 谢昀看她如此机灵,夸奖道,“这就对了,人家小两口培养感情,你掺和什么劲儿啊!” 楹风不服气道,“皇后娘娘属意的是二表少爷,容世子能不能娶到我们公主还不一定呢!” 外界的纷纷扰扰,似乎与车厢内毫无关系! 姜妧姎看到容予坐了进来,挑了挑眉,虽有诧异,却并未开口撵人。 “你…” “你…” 二人同时开口,却又各自别开脸去! 毕竟先前二人有过那层关系,此刻同处一室,难免有些尴尬! “本宫前日送世子的大礼,世子可还喜欢?”姜妧姎戏谑道。 终究是姜妧姎先开了口。 “公主的大礼,臣恐无福消受!”容予回道。 “怎么?可是观霜到了容府不守本分?”姜妧姎问道。 姜妧姎以为观霜到了容府,还一心只有宋敦儒,被容予发现了。 世家公子,即便只是个通房,也断不会容她三心二意,水性杨花。 “以世子之姿容,观霜能做您的通房,是她三世修来的福气!” “如果观霜在容府,还是不能安分守己,容世子不必顾忌本宫的面子,大可以按容府家规处理!” 姜妧姎表明自己的立场。 容予气结,“公主,您把臣当什么人了!” “臣虽不才,但还没有到饥不择食,来者不拒的地步。” “横竖收下观霜姑娘也不过权宜之计。观霜姑娘守不守本分与臣何干?” “待风声过了,臣就寻个借口,把观霜姑娘放出府去,让她与情郎团聚。”容予说道。 “不行!”姜妧姎想都不想地拒绝。 容予奇了,“观霜姑娘的情郎死了?” “活着!” “观霜姑娘与情郎已斩断情丝?” “没有!” “观霜姑娘…” “都不是,本宫说不行就是不行,观霜本宫还有用,你即便再不想收,也得把她给本宫留着。” 容予越发好奇了,“您如果有用,自己留着不行么?” “我留着不如放在世子这,更能验证人性!” 人在面对诱惑的时候,能坚守住底线,大多因诱惑不够大! 前世观霜和宋敦儒能走下去,不过是宋敦儒是她能抓住的最好的! 现在宋敦儒连容予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她把观霜塞给容予,就是想看看观霜吃过满汉全席后,再回去吃清粥小菜,是不是还能与宋敦儒情比金坚! 第20章 真相 “公主,这是在利用臣?”容予后知后觉。 “算是吧!”姜妧姎狡黠一笑。 “公主倒是坦诚!”容予失笑。 “那世子答不答应让本宫利用!” 姜妧姎微微抬头,小鹿般灵动的眼睛,微微弯着,似笑非笑,眼波流转,俏丽生辉,倒叫人难以拒绝。 “臣有的选吗?”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容予收了回去! 罢了,谁让他夺了她的清白,利用就利用吧! 就连容予自己都没发现,他往日引以为傲的原则底线,轻而易举地就能被姜妧姎动摇。 “本宫是公主,不是不通人情的女罗刹!你若不愿,可以拒绝。”姜妧姎故作大度地说道。 嘴上说得大度,实际上容予真拒绝了,她也会想方设法让他答应! 容予想到在大牢时的她,强势独断,嗜血狂傲,肆意妄为;再看看现在的她,清新昳丽,娇俏可人,有商有量。 如此矛盾的两种气质居然能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出现,容予一时拿不准哪个是真实的她! “如果不是臣今夜也在大牢里,看到了公主的说一不二,臣就信了公主的话!” 姜妧姎听出了他的揶揄,正色道,“世子也觉得本宫给的三日之期强人所难吗?” “不,臣不觉得!臣觉得三日或者一个月没区别!”容予不以为意地说道。 “怎么说?” 容予从怀里拿出一罐药膏,“这是益宁膏,涂到伤处,第二日红肿就能消褪。” 说着,用他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指挖出一大块,侧身就要往姜妧姎的脸上抹去! 看到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红肿的脸,姜妧姎惯性地往后缩,却被容予一句话定在那。 “别动!” “臣观贤妃娘娘举动,似乎与今日之事脱不了干系,能让贤妃娘娘铤而走险的,无外乎淳王殿下和颢王殿下。” “如果臣推断无误,不论是淳王殿下还是颢王殿下,亦或是贤妃娘娘,都不会让那伙贼人活着!” “依臣看,最迟不出明日,大牢中必会有动作!” 容予边说边以不容拒绝的姿态给姜妧姎被姜予初打伤的侧脸上上药。 她的皮肤有多娇嫩,容予是知道的。 那夜,他稍微使点劲,就能在她的身上留下朵朵红梅。 现在肿得这么高,可见姜予初是下了狠手的。 二人贴得极近,近到容予呼出的气都喷洒在姜妧姎娇嫩的脸庞上。 近距离看容予的脸,五官无可挑剔,鼻梁高挺,轮廓流畅,难怪受到那么多女子的青睐! 不过比起美色,姜妧姎此时更想听听容予的独到见解! 她与容予看法一致。 那伙贼人交代与否不重要。 交代了就多了一份证据确凿的口供! 即便不交代,想找到突破点也有很多途径! “公主最后说得那段话,与其说是给我们听的,不如说是给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听的!臣都明白!” 姜妧姎心内触动,她竟不知容予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意图! 容予,倒是比她想的更通透! 想到他前世早死,姜妧姎就觉得遗憾。 如果他未死,以他的心智手段,怕是十个容齐+淳王来了,也不是对手! “那你准备如何做?” “臣在大牢中备下了埋伏!” “若是没抓到人呢?” 那群人既然敢动手,就一定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没抓到人也不怕。明日上朝,记下哪些人参公主参的最厉害,就是贤妃淳王颢王党羽。顺着名单查下去,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世子真厉害!先前倒是本宫有眼不识泰山,小瞧了世子。”姜妧姎由衷地夸道。 说话间容予的药已经涂完,他把剩余的药膏塞到姜妧姎手中,交代道,“若明日未消肿,就再涂一次!切不可多涂!女子的脸最是矜贵。下次三公主再发疯,你就跑,跑得离她远远的!” 姜妧姎噗嗤一声笑出来,“三妹妹心心念念想嫁世子,若是知道世子说她是疯子,只怕又要气得打人了!” 提到姜予初,容予满脸嫌恶,“我可受不住三公主的心心念念!” 心心念念想把肚子里的野种栽赃到他名下? 心心念念想毁了他的声名? 心心念念想毁了他的仕途? “你既如此聪明,为何那日宴会还能被人设计?”姜妧姎问道。 “谁说臣是被人设计?臣明明是将计就计!” “你是故意中了媚药?”姜妧姎不自觉张大嘴巴。 “如果那日不是本宫,那你岂不要和姜予初?” 只是听到这种假设,容予眉头就皱了起来。 “打住!臣中的只是依兰香,依兰香一个时辰就能自行消除。” “如果那日是三公主,臣原本打算让众人看看她的丑态,好羞辱她一番,让她以后少打臣的主意!” “你发现换成了我,怎会…” 姜妧姎红着脸没好意思说下去! 没道理对姜予初就能忍得住,对她就忍不住! 如果说容予暗恋她,她是不信的! “臣中的只是催情香,公主您才是中的媚药!” “催情香有解,您中的媚药华颜散却无解!” “如果臣不救公主,那公主只能爆体而亡!” 原来 这才是真相! 容予是为了救她! 姜妧姎红着脸,垂着眼眸,有些不知所措! 随即她又想到,容予中的是依兰香,她中的是华颜散,那说明当初给她和容予下药的是两波人? 容予那边肯定是姜予初安排的人。 那她呢? 是谁给她下的华颜散? 姜妧姎想了想,难道是姜幼薇? 第21章 猜测 原本她就觉得姜幼薇有点可疑,今天姜幼薇和容齐搞在一起的事一出来,她的怀疑更进了一步,现在容予的话更是让她确认那晚给她下药的是姜幼薇。 只是姜幼薇图什么? 前世因为沈后对姜幼薇的偏袒,她二人时常发生争执,但是那争执也只是小打小闹,并未升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一来景帝更宠她,东边不亮西边亮,沈后偏疼姜幼薇,倒也没那么让她难受! 二来她出嫁后,没多久,沈后就深陷巫蛊之祸,被赐自缢而死,姜幼薇不久也被景帝送去西照国和亲,二人相处的时间也实在有限。 反而因为沈后的离世,沈家的倒台,景帝的厌恶,姜妧姎后期更加珍惜身边的亲缘关系。 因沈后子嗣单薄,姜妧姎之后也只得了一个八皇子,现在才五岁。 姜幼薇虽然不是沈后亲生,毕竟养在一处,姜妧姎对她也多有关注! 前世,大盛朝出兵攻打西照国前,姜妧姎还去求了主将谢临,让谢临把姜幼薇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不曾想,大军还朝后,谢临对她说,他们到时,二公主已被西照国射杀于阵前,无力回天! 她也为姜幼薇的遭遇难过了好久。 “说来,倒是马上要和容世子做亲戚了。”姜妧姎揶揄道。 原本顾念姜幼薇前世的悲惨遭遇,今生她打算为姜幼薇谋划一门好亲事,最起码比前世的好! 没想到姜幼薇竟主动和容齐搅在一起了。 不论姜幼薇是何意图,都改变不了她对付容齐的决心! 姜妧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鸷! “呵~我三弟可不是好的夫婿人选。”容予实话实说。 容予向来看不上容齐。 没有真才实学,却又好高骛远,喜欢走捷径。 本事不大,又好大喜功,自私贪婪,和他娘一样好钻营! 姜妧姎又怎会不知容予说得是事实,如果可以,她也想劝姜幼薇别嫁。 但是二人当众被捉奸,此事已成定局,再无更改的余地! 只得说,“个人有个人的造化,或许这就是二妹妹的命!” “那你呢?公主,你对自己的姻缘可有打算?” 其实容予想问的是我娶你可好? 偏话到嘴边,就说不出来了,只得旁敲侧击的打探。 姜妧姎以为容予是对景帝要为她和他指婚一事烦恼。 遂笑道,“世子是担心父皇为你我指婚吗?” “本宫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本宫知道世子不愿娶妧姎,妧姎也不想嫁世子。” “明日,妧姎便会去求父皇打消了这个念头。” “容世子不必把指婚一事放在心上!” 她往日便听说,容予对未来夫人期待很高,不容许别人胡乱给他塞人。 前世若不是姜予初… 不对,如果按容予的说法,那夜他是将计就计,没打算和姜予初发生什么,那为何前世容予却和姜予初有了实质性的关系,并且娶了她? 即便重生,大的走向应是不会改变的! 还有,那夜与容予亲密接触时,她曾触到容予身上那结实有力的肌肉,可见是没荒废了锻炼。 这般强健的身体,怎会在成婚不足一年就突然身患重疾,不足两载就撒手人寰。 难道? 她想起前世,自己在身患沉疴,卧病在床时,才发现观霜一直在自己的吃食里下满天星的毒。 而前世,她身为容予的弟妹,姜予初的姐姐,也曾在容予病重,积重难返之际,前去探病。 那个症状似乎和自己临死前有些相似! 难道容予也是被人下了毒? 想到这,姜妧姎有些震惊于自己的猜想。 容予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气结。 谁告诉她,他不愿意娶的? 还她也不想嫁! 她的清白都给了自己,不嫁自己还想嫁谁? 容予想到沈度约她在皇陵偏殿私会一事,虽然是说正事,但毕竟孤男寡女,私下相约,若没旁的心思… 转而又想到她方才在大牢门口与裴肆相谈甚欢的模样。 难道她想嫁的是沈度或者裴肆? 一想到她清白都给了他,还不愿嫁他这个事实,就让容予怄得要死。 人一生气,说起来话来就没轻没重的。 “即便公主再不想嫁给臣,臣也不得不顾念公主的名节,娶了公主。” 姜妧姎还在心里琢磨容予前世的死因,所以没听出来他话里的冷淡,也没发现他听到她不远嫁他时脸色就变得难看。 她自顾自地说道,“名节不过是男子强加到女子身上的一道枷锁!若太过于在乎,便会把自己陷进这层束缚里。” “婚姻之事是大事,断没有因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就轻易地把自己的终身大事交付出去。” 姜妧姎想到前世,就是因为名节,才匆匆忙忙答应了容齐的求娶,最终落得那般下场,此刻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更何况本宫方才得知世子也是为了救本宫才…世子与本宫有救命之恩。” “如果本宫因名节就强迫世子对本宫负责,便是对世子救命之恩的亵渎,此为不义!” “本宫是公主,父皇是天子,若我们靠着皇权的威势胁迫世子做世子不愿之事,此为不仁。” “此等不仁不义之举,本宫虽为女子,也断做不出来!” “世子不必太把那夜之事放在心上!” 见她说得大义凛然,容予那句“我心甘情愿”被生生咽了回去。 容予还想说些什么,此刻却敏锐地发现马车外有异动。 “嗖~” “小心!” 他手比心快地用身体把姜妧姎扑倒,把姜妧姎压在身下。 一支箭堪堪射在姜妧姎方才所坐的位置。 第22章 都要 “公主,你没事吧?”楹风慌忙掀开马车帘。 方才那支箭太快,他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陵游,叫人!”容予吩咐道。 “是,世子!” 随后陵游从怀里掏出一根信号弹,发射出去。 “无妨!” 姜妧姎坐起来,她拔出那支箭,细细地观察,容予也凑过来看。 那支箭倒是与寻常弓箭无甚区别! “公主,让那黑衣人跑了!”姜妧姎的暗卫白术在马车外说道。 “可看清来了几个人?”姜妧姎问道。 “只有一个。” 方才公主遇袭,他确认公主无事后,便顺着那箭射的方向去追,果然看到了一个黑衣人。 “只来了一个,可见并不想取本宫性命!”姜妧姎分析道。 “公主,这还不是为取你性命啊?”楹风皱着小脸说道。 那箭不偏不倚从她和谢昀中间穿过,直冲姜妧姎的主位而去。 “箭头有锈迹,是钝的,可见已许久未磨。射来的方向虽是冲着本宫,却略有偏移,未朝本宫要害方向。” “即便射中本宫,也不会致命,只是想给本宫一个警告。” 容予看她遭此横祸,还能分析得头头是道,更是对她刮目相看。 他已经忘了方才的不快,由衷地赞道, “素闻公主临危不惧,有大将之风!今此一遭,可见传言不虚!” 姜妧姎笑道,“多亏了世子机敏,妧姎才能全身而退。” 未自称本宫,这是已经把容予当自己人了。 两度舍身相救,姜妧姎已把容予当成了朋友。 既是朋友,她断不能看到容予今生再如前世般,被人所害! 只是她还需要时间验证自己的猜测,暂时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容予,姜妧姎心中暗暗做下决定! “他们急了,明日必将有动作臣现在就回去部署。此次定将他们一网打尽!”容予道。 “不可。”姜妧姎阻拦道。 “为何?” “放长线,钓大鱼!”姜妧姎一字一句地说道。 逼急了他们,他们只会匆匆抛出来一个替死鬼,反而打草惊蛇。 前世,他们也是步步为营,一步一步把姜妧姎吃干抹净,利用了个干净,最后才把姜妧姎送上绝路。 现在淳王贤妃羽翼初起,以他们现在犯下的罪,最多从亲王贬为郡王,贤妃从四妃之一降为昭仪,尚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太早收网,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还是容他们再嚣张一段时间! 姜妧姎心中暗自计较,但是这些却不能对容予明说。 “明日,若有人去往狱中暗杀那五个贼子,还请世子保下方宜昌和孙世友性命。” 深夜 定国公府 “娘,儿子真的不能娶二公主!” 容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定国公夫人林氏。 “不想娶,你还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对她这个儿子,林氏是恨铁不成钢! “儿子也是被人设计了啊!都怪那姜幼薇,儿子本已准备好一切,是她自己送上门的。她给了儿子一杯茶,儿子喝完就浑身发热…” “不过也幸亏儿子没出现,谁能想到事情居然败露了。儿子也算逃过一劫!” 林氏又何尝不知,今日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如果容齐按照原计划出现在案发现场,势必会被人发现他是主谋之一! 只是现如今,娶不了长公主也就罢了,还要娶二公主,这可如何是好! 如果能娶,三公主已怀了他家容齐的孩子。 只要他们开口,马上就能娶三公主。 且三公主的生母比二公主的生母出身好太多了,又有淳王颢王在。 二公主虽是沈后的养女,但毕竟不是亲的,况且按照计划,沈后也活不了多久。 “娘又怎会不知,只是今日你与二公主在皇陵的事,被那么多人看到。你若不娶二公主,定国公府又如何向太后娘娘和陛下那交代。” “况且,闹成这样,长公主怕是娶不成了!” 林氏忧心道。 有容贵妃和容予在,世子之位就不可能轮到容齐。 现在又要娶二公主,仕途之路也算是到头了。 林氏和容齐脸上都阴云密布。 “谁说儿子娶不了!”容齐咬牙切齿地说。 “齐儿,你还不放弃?”林氏惊道。 “放弃?怎么可能放弃?现在放弃了,快到手的世子之位不就飞了。” 如果从来没有看到过希望,那得不到便得不到吧! 偏曾经看到过希望,已经生出了这份妄心,此刻让他放弃,他又如何舍得下! 他做过一个梦,梦里他如愿以偿娶到了长公主,成功害死了容予,最后还助淳王坐上了龙椅,成了新帝的肱骨之臣。 梦里,一切都是那般美好! “二公主要娶,长公主我也要娶!” 林氏觉得儿子怕不是被今日之事打击得坏了脑子。 陛下和沈后只要脑子没进水,怎么会让两女共侍一夫! “母亲,你听我说,待儿子与二公主成亲之日。沈后与长公主势必出宫送嫁,届时,只要我们计划得当!” 容齐附在母亲耳边,说着他的计划! “这…这能行么?”林氏迟疑了。 “母亲,如果连您都不帮我,那儿子这辈子就只能做个富贵闲人了!” “儿子不服,凭什么都是爹的儿子,他容予就能御前行走,深受陛下器重,儿子就只能娶个不受宠的公主!” “娘,您甘心么!那薛氏的女儿做了贵妃,儿子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您呢?” “如果儿子出不了头,待那容予袭了爵,你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容予一遍遍地劝着林氏。 “好,儿子!娘按你说得办!” 第23章 头面 红墙绿瓦,雕龙画栋,巍峨的宫殿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更显辉煌壮观。 屋顶,飞檐,曲线,神韵,尽显错综之美。 长廊回廊,逶迤蜿蜒,如同铺开的画卷,置身其中,仿佛自己也成了画中一景。 定国公夫人林氏和容齐在宫女的指引下,向着沈后所住的椒房殿走去。 穿过逶迤的回廊,眼前豁然开朗。 处处皆是百年古树和珍花异草。 在青石铺就的小路尽头,种了各式各样的牡丹花。 人间四月芳菲尽,牡丹花开动京城。 牡丹花田中,一着菡萏烟罗绮云裙的宫装少女,置身其中,扶花轻嗅。 她精致纤巧的鼻尖正对鹅黄色花蕊,在璀璨阳光下,倒让人分不清是人更美还是花更美。 容齐看得痴了,不觉地吟出,“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 美人回首,竟是姜妧姎。 容齐心中涌起深深地遗憾,这遗憾中又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 这才是配得上他容齐的人啊! 若不是容予,沈度,还有姜幼薇,今日求娶的本该是她啊! 他藏在锦袍下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再收紧! “楹风,来者何人?” 姜妧姎装作不认识的样子问着旁边拿着小花篮的楹风。 定国公府是世家大族,且因着容贵妃的关系,林氏和容齐出入后宫的频率倒也不算太少。 在外人看来,姜妧姎不认识容齐倒也罢了,不认识林氏,装得未免有些生硬! 在林氏和容齐看来,却觉得这是姜妧姎给他们的下马威。 因昨日容齐与二公主在皇陵无媒苟合,此事现在已经成了全上京老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 连累沈皇后都被人质疑先前的端庄温仪是装出来的,不然怎会把女儿教得如此下作。 姜妧姎因着昨日险些被贼人轻薄的事,本是被人同情的对象。 如今也因姜幼薇的事,被人怀疑是其本身作风不检点,才会引来贼人。 否则昨日女眷那么多,贼人怎么不找别人? 姜妧姎心中却知,这是她在与容齐和林氏划清界限! “公主,是定国公夫人和容三公子。”楹风答道。 林氏看容齐方才的眼神过于痴绵,有些孟浪,怕惹恼了长公主,忙解释道,“臣妇见过长公主。今日前来,是为了商议犬子和二公主的婚事!” 姜妧姎闻言,她原打算摘几朵开得正艳的牡丹花用来簪花。 听到是来商议容齐和姜幼薇的婚事,便把手中的剪刀递给楹风。 自己则手持一束刚从枝头剪下的娇艳的牡丹,踩着轻盈的步伐,走过来,行走间身段窈窕,腰肢婀娜,步步生莲。 “既是商议二妹妹的婚事,本宫便同去吧!” 姜妧姎目不斜视地走在前面,经过容齐的时候,若有似无的花香,随着煦风,飘进他的鼻子里。 容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三郎!” 还未走到正殿,姜幼薇已得了消息,飞奔而来迎接。 她跑得飞快,到了容齐跟前时,差点一头扎进容齐怀里。 本以为容齐会扶住她,不曾想他动作迅速地往左前方移了一大步,回避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一挪动,他堪堪和姜妧姎并肩而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姜妧姎才是要议亲的人。 对于容齐的靠近,姜妧姎心里翻腾着恶心,面上仍是不显,自顾自地进殿而去。 姜幼薇看到容齐下意识地避开她,无意识地靠近姜妧姎,脸上愤愤,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绞紧。 迟早有一天,她会把容齐的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殿中沈皇后、沈老夫人、沈家家主沈毅之妻云氏,沈家二房夫人萧氏和三房夫人荣氏已等候多时。 林氏和容齐说明来意,并送上了带给众人的礼物。 因沈后素喜风雅,送给沈皇后的是大盛朝第一丹青圣手的羲和先生的《咏梅图》。 沈老夫人喜好礼佛,送给沈老夫人的是一尊纯金的佛像。 云氏作为护国公夫人,身份尊贵,得了一个珐琅彩缠连枝缠纹紫砂壶。 二房和三房也各得了一柄玉如意! 这礼物结合了每个人的喜好和身份,既不显逢迎,又不显小气,倒是很合人心意。 先前还觉得是容齐带坏了姜幼薇,对容齐印象不好的沈后,观他言行举止,虽不及容予的翩翩公子,君子端方,倒也知礼数,懂进退。 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到了姜妧姎这里,装着礼物的紫檀木的盒子,刚一打开,就吸引了一众惊呼。 竟是成套的金累丝镶宝石凤凰头面,用料扎实,做工精湛,一看就价值连城! “定国公夫人出手果然阔绰。”沈家三房夫人称赞道。 就这一套头面,眼都不眨地送了未来妻子的姐姐,足以证明定国公府的财力。 “送给妧姎的都这般贵重,待会幼薇的得隆重到什么地步啊?”沈家二房夫人也接道。 姜幼薇闻言,瞬间挺直了腰板,先前因容齐避开她而产生的不快,也烟消云散。 她就知道,嫁给容齐是对的! 就这出手,比起在西照国那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姜妧姎却变了脸色,别人不知道,她姜妧姎却知道,这套头面是大盛朝开国皇后因容家从龙有功,赐给第一代定国公夫人的珍品。 是定国公府家传之宝,世世代代只传国公夫人。 原本在容予的娘亲薛氏那里,薛氏去世后,定国公又娶了两任续弦,林氏是这套头面的新主人。 按道理说,定国公世子是容予,这套头面该留给容予未来的夫人。 前世,因容予死时未袭爵,所以一直在林氏那里。 容齐袭爵后,就由林氏交到了姜妧姎手里。 因是家传宝物,所以一般在国公夫人私库里保管,并不会带出来见人,所以其他人先前倒没见过。 林氏把这个送给她是什么意思? 姜妧姎心中警铃大作! 容齐打得什么主意? “什么劳什子人都戴过的,竟也拿来送给本宫?!”姜妧姎毫不犹豫地拒绝。 第24章 敷衍 送出的东西被长公主明目张胆地嫌弃,林氏和容齐都觉得有些难堪,想要发作,却因对方的身份隐忍下来。 林氏陪笑道,“公主,这套头面是定国公府的家传之宝,历来都在库房里保管,怎么会有人戴过呢?” “是啊,公主,金枝玉叶之姿,如玉如兰,容某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宝物捧到公主面前,又怎会送他人戴过的东西呢?”容齐也说道。 姜幼薇也觉得姜妧姎有些不识好歹。 定是因姜妧姎对容齐一见倾心,现在因她抢了容齐,所以再给他们甩脸子。 失了名节,失了名声又如何,待日后坐上国公夫人的位置,他们还不是要来巴结她! “姐姐,我知你素来不喜欢我,但这是林夫人和三郎的心意,你莫要因为我牵连他们!” “姎儿,莫要胡闹。”沈后对她的无礼也颇为不满。 姜妧姎虽不知容齐打得什么主意,却知容齐不做亏本买卖,他对你一分好,却要从你这收回百分,千分,万分。 他的好,是淬了毒的蜜糖,外表清甜,实则要人命! “这套头面样式过于老气,儿臣不喜欢!” 见姜妧姎铁了心不收,林氏和容齐心中着急,遂转头从沈后这入手。 “这是特意为长公主准备的,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 “对啊,皇后娘娘。若被旁人知道了,平白看我们笑话!” 沈后也对姜妧姎的举动颇为不赞成。 一套头面,款式虽是闺阁妇人所戴款式,但做工和用料无一不精。 收了就收了,以后总有用得到的地方,也不知道她在拿腔作调什么! “姎儿,既是容夫人和三公子的心意你便收下吧!” “是啊,姐姐!幼薇素日知姐姐喜万众瞩目,可今日毕竟事关幼薇的终身,还请姐姐莫要为难!” 这是在指责姜妧姎抢了她的风头。 沈后也就罢了,她这个母后向来识人不清,姜妧姎对沈后识人的本事不抱希望。 但看到姜幼薇这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模样,跟前世的自己倒是半斤八两,也不知往日的精明劲都跑哪去了! “罢了,既是商议容三公子与二妹妹的婚事,本宫便收了转送给二妹妹吧!”她随口说道。 姜幼薇想要,就给她,横竖要嫁到容府的是她。 待日后容予的夫人进门,知道了,要跟她扯头花,甩脸子,掰扯也是他们容家内部的事。 跟她这个外人无关! “万万不可!” 林氏和容齐瞬间变了脸色,齐齐开口阻拦。 本来因姜妧姎的话正美得心花怒放的姜幼薇看他们阻拦,脸色也变得阴沉!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今日二妹妹才是主角,不知林夫人和容三公子给二妹妹准备的是何物?” 姜妧姎不想再听他们的废话,话锋一转,转到姜幼薇那。 容齐和林氏虽不快,却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怕被人看出他们目的不纯,只得作罢。 至于那套头面,横竖姜幼薇嫁进来,他们再找个借口要回去,谅她也不敢不答应! 送给姜幼薇的是一对金镶戏龙玉珠镯,做工品相亦是不俗。 但是送给姜妧姎的整套的头面里也有一对金累丝镶宝石手镯。 两相对比,送姜幼薇的不及送姜妧姎的十分之一,其对姜幼薇的敷衍不言而喻。 “这…” 沈家几位夫人也都面面相觑,饶是口齿最为伶俐的二房太太也是找不出理由来圆容家对姜幼薇的轻视。 姜幼薇更是如同受了奇耻大辱,眼泪已在眼眶中将落未落。 不过今日毕竟不是下聘,送礼轻重本就随主人家心意,即便沈后也不好说什么。 接下来的气氛便不如先前和谐,大家各怀心事。 因姜幼薇与容齐的事已闹得家喻户晓,为尽快平息舆论,婚期定得仓促,就在十日后。 日子定下后,礼部即开始准备公主出嫁事宜。 沈后和定国公府也分别放出消息,让百姓觉得二人本就在议亲,皇陵一事不过是已有婚约的男女情难自禁而已。 林氏和容齐走后,姜幼薇率先发难,“姐姐好手段,妹妹的夫婿都要勾搭。” 护国公夫人云氏忙上前打圆场,“二公主何必说话这么难听。那礼物是林氏和容三公子要送的,妧姎也不知情。” 姜妧姎对着大舅母柔柔一笑,前世这位大舅母也是事事站在她这边,只可惜,自己是个丧门星,凡对她好的,最后都没落个好下场。 沈家二房夫人也说,“就是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林氏看妧姎身份尊贵,想要巴结妧姎,妧姎还能拦着不成?” 三房夫人也道,“妧姎身份尊贵,林氏礼备得厚些也是正常。” 二房,三房看着在为姜妧姎说话,但话里话外在暗示姜妧姎的身份比姜幼薇尊贵。 姜幼薇听到耳里,更是恼怒! 前世沈家就内斗严重,二房三房各怀心思,素来不把大房放在眼里。 沈后死后,后面更是转投了贤妃淳王一派,背刺了大房。 大房最后四分五裂,满门尽丧! “我不是母后亲生,能养在母后膝下,已是天大的福分,幼薇自知不该强求什么,但容三公子毕竟是幼薇未来的夫婿,姐姐实不该,实不该…” “呜呜呜…” 又哭,姜妧姎朝天翻了个白眼。 本想趁这个机会劝姜幼薇小心林氏和容齐,此刻看拿着垃圾当块宝的姜幼薇,愣是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她姜妧姎不是什么圣母,做不出被人指桑骂槐后,还能大度地提醒对方小心危险! 沈后本也知道,今日之事跟姜妧姎没什么关系,但看到了姜妧姎的白眼,和沈家几位夫人对姜妧姎的袒护,越发心疼孤军奋战的小女儿。 “妧姎,以后容三公子在的场合,你不许出现!” “姐姐没个姐姐样,成何体统!” “你今日当众下容夫人和容三公子的脸面,本宫就是这么教你的礼数吗?” “昨夜你在大牢里嚣张跋扈,别以为本宫不知!” “今日起,禁足沁竹殿,罚抄宫规百遍,未经本宫允许,不得外出!” 第25章 偏袒 对一个人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就如同把自己的软肋放在他人身上,任凭对方拿捏。 饶是已经对沈后的偏心习以为常,姜妧姎仍是因为沈后毫无道理的偏袒,心脏抽了一抽。 “禁足?” “二妹妹说我勾搭自己的妹夫,妧姎请问,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妧姎可曾与容三公子有过越矩之处?” “妧姎可以与容三公子保持距离,但那是因为妧姎恪守男女大防,而非认了二妹妹胡乱安给妧姎的罪名!” “母后说妧姎不知礼数,妧姎请问二妹妹与容三公子无媒苟合,这叫知礼数?” “妧姎一与容三公子没有逾矩之处,二不曾违反宫规,敢问母后,妧姎何错之有?又为何要被罚抄宫规?” 沈后语塞,她知道姜妧姎说得有道理,但还是被姜妧姎的当众顶撞感到冒犯! “你当众拒收定国公夫人给你准备的见面礼,这叫知礼数?” “皇后娘娘!” 姜妧姎刚准备开口说话,容贵妃身边的管事太监魏连海进了正殿。 “魏公公,何事?” 被容贵妃的人打断自己教训儿女,沈后的眉头打了个结,容贵妃最好是有事,否则… “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派奴婢来取定国公府的家传宝物!” 沈后挑了挑眉,这个容贵妃越发地无理取闹了。 “你定国公府的家传宝物怎会在我椒兰殿?” 魏连海从容不迫地说道,“今日定国公夫人送来的金累丝镶宝石凤凰头面,乃太宗皇后亲赐,是定国公府的家传宝物,素来只有定国公夫人可以拥有。” “贵妃娘娘原话,容予容世子才是下一任家主,容世子的未来夫人才是这套头面的下一任主人。” “即便林氏是现任主人,也断不能拿别人的东西来讨好未来儿媳的家人!” “贵妃娘娘还说了,若是皇后娘娘喜欢,她那还有一套红宝赤金头面,是陛下上个月刚赏给她的,可以送给二公主。” “这套头面还望皇后娘娘交于咱家!” 姜妧姎也道,“母后,儿臣先前便听说定国公府有套金累丝头面是传世之宝。” “今日定国公夫人送给妧姎时,妧姎便担心定国公夫人见您是皇后娘娘,怕送的礼小了,轻待了您!所以忍痛拿出了这套家传的宝贝借花献佛。” “事故妧姎才找了借口不愿收!但事不如人愿,倒惹了母后和二妹妹的厌烦,都是妧姎的错!” 魏连海和姜妧姎一唱一和,一番话砸得沈后颜面尽失,再结合先前她指责姜妧姎的话,倒显得她觊觎容家的宝物! 她身居后位十数年,何曾受过这般污蔑,偏今日之事皆因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而起。 一时竟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看着魏连海带着那套头面扬长而去,姜幼薇有种失魂落魄的感觉! 他居然把象征定国公夫人的头面送给了姜妧姎,即便自己已经与他有了夫妻之实! 他就那么喜欢姜妧姎么?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对她心心念念! 此刻姜妧姎眼中划过一丝揶揄,“母后,那禁足?和宫规?” 沈后本就一肚子火,又不舍得发到罪魁祸首身上。 姜妧姎早知那副头面的来历,还不跟她说,害得她在容贵妃面前丢尽了颜面。 现在还来火上浇油,一时之间,就忍不住迁怒到她身上! “你昨日在大牢,肆意妄为,本宫罚你何错之有!” 姜妧姎看沈后固执己见,又想到昨夜自己遇袭,就连太后都收到了消息,一大早便派蒋南烛送了支百年人寿给她压惊,而自己的母后却只一味地指责自己。 即便再怎么告诉自己,不要对别人有不该有的期待,却还是红了眼眶! “母后…” “启禀皇后娘娘,圣上宣召长公主。” 景帝身边的孙德胜公公进殿宣召。 孙德胜的到来,止住了姜妧姎的据理力争,同样也止住了沈后的迁怒。 路上,孙德胜忍不住提醒姜妧姎,“长公主,待会见了陛下,您撒个娇,服个软,可定不要再跟在皇后娘娘面前那般,硬碰硬。” 他是跟魏连海一道去的,在殿外就听到了长公主顶撞皇后娘娘。 “孙公公,父皇找我可是为了昨夜刑部大牢一事?” 姜妧姎听懂了孙德胜话里的暗示。 孙德胜看了看四周,有几个洒扫的小太监小宫女在各安其事,并无人注意他们。 然后低声说道,“今日早朝,大理寺卿魏咎参了长公主一本,说您干预三司办案,刑讯逼供,目无法纪…” 后面的孙德胜不敢再说下去了。 魏咎用词狠辣,直言长公主仗着陛下的宠爱,尚未及笄,就喜搬弄权术,视人命如草芥,以后必定如前朝长安公主一般祸乱朝纲。 “大理寺卿魏咎…” 姜妧姎低头思考了一下,昨夜在刑部大牢,刑部和御史台都曾出面劝阻,只大理寺不言不语,原来那时候已经在想着怎么参她一本啊! 不过魏咎,倒是久闻大名! 魏咎是个女儿奴,年方四十,方得一女,但女儿于三月前失踪,魏家急疯了,广贴告示,至今仍一无所获。 魏咎参她,她倒不意外。 魏咎是个老古板,精通大盛律,最是看不惯有人不守律法。 “孙公公,还有其他人参本宫吗?” 孙德胜如实说道,“翰林院孙璞,殿前司裴行俭,御史台徐延巳…” 孙德胜说了一串名单,粗粗一算,名单竟达二十余人,这二十余人有的是真觉得她有错,有的是贤妃、淳王,左相一派的党羽,浑水摸鱼抹黑姜妧姎的! 姜妧姎心里有数,笑道,“多谢孙公公提醒!” 第26章 巧嘴 到了承乾殿,殿外跪满了人,均是今日在朝中参姜妧姎的人。 朝中景帝并未给个说法,摆明了要袒护长公主。 是故下了朝他们都跪到承乾殿殿外,企图向景帝施压。 “儿臣参见父皇!” 姜妧姎并未进殿,直接在殿外跪下,不偏不倚跪到为首的魏咎前面。 “进来说话。” 景帝的语气中透露出疲惫,可见是被这群人缠得狠了。 即便如此,景帝依然唤她进去,可见还是想听听她的辩解。 “父皇,今日之事皆因儿臣而起!儿臣就不进去了,在外面同诸位大人好生理论一番!” 孙德胜捂了捂头,得,白叮嘱了! 陛下唤公主进去,可见还是顾忌了长公主的颜面。 长公主今日怎么看不懂圣上的意思呢! “当啷~” 茶杯打翻的声音。 景帝是气急了! “陛下,息怒!长公主素来被您宠坏了,不知轻重!” 怎么是贤妃的声音? 姜妧姎正在疑惑,承乾殿的门开了。 她抬头望去,景帝、贤妃、姜予初还有淳王! 贤妃和姜予初不是在禁足吗?怎么会出现在承乾殿? “大姐姐,父皇唤您进去,是为了保全您长公主的颜面,您可不要不识好歹!” 姜予初站在姜妧姎面前,低头俯视着她,脸上尽是小人得志的阴险。 姜妧姎摸了摸自己的脸,昨日挨姜予初的一巴掌,肿起来的脸因为容予的药膏,如今已经消肿了! “你怎么出来了?” “怎么?看到妹妹没有被禁足,姐姐失望了?”姜予初眼中闪着得意。 “妧姎妹妹。” 淳王站在姜予初旁边笑得温润。 “我去江南办差,去了三个月。昨夜回到上京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那支白玉簪先前母妃赐给了鹿竹,母妃错记成赏了听雨。” “都是母妃的错!我代她向妧姎妹妹赔礼道歉!” 他立在原地,微微弯着腰,神色温和,眉眼低垂,诚意十足。 月白色锦袍袍角翩飞,嘴角笑意温润如玉,一派邻家哥哥的做派。 前世就是这副人畜无害的嘴脸,骗了她一辈子。 即便后期隐隐察觉到贤妃和姜予初的不对劲,却从未怀疑过淳王! 只因淳王是在她被从宫外寻回时,第一个毫无保留接纳她的哥哥。 还是她因初来乍到,夜深怀念永兴湖畔,她从小长大的故土时,会带她偷溜出宫,买泥人逗她开心的哥哥。 也是在她和姜予初争执时,会义无反顾站在她这边的哥哥。 却原来都是逢场作戏! 她入了戏,唱戏的始终清醒! “鹿竹的簪子,在府里被下人偷了,拿去变卖,想来是那伙贼人买了去装在身上,所以昨日才会在现场出现。” “为兄已向父皇解释清楚了一切,鹿竹也说改日进宫亲自向你赔礼道歉。” “这都是误会,还望妧姎妹妹,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母妃!” “至于予初,昨日失手打了你,是她不对,我已经狠狠责骂过她,谅她以后再也不敢对妧姎妹妹不敬!” 谢鹿竹是淳王的未婚妻,征西大将军的嫡女。 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不仅解释了簪子是谢鹿竹遗失的。 还避重就轻,句句不提贤妃和姜予初说她与沈度私相授受,才会被贼人盯上,只说姜予初是失手,贤妃是记错。 这种说辞下,姜妧姎若是再不依不饶,就坐实了她跋扈! “予初,还不向妧姎道歉。”淳王吩咐道。 “妹妹昨日失手打了你,是妹妹不对!” 姜予初在姜妧姎对面跪了下来,大声说道。 赔礼的诚意摆得足足的。 姜妧姎还在想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时,姜予初又说道,“但姐姐也不该不敬母妃。我大盛朝素以孝治天下!一边是为大盛皇朝绵延子嗣有功的母亲,一边又是只因母妃不接受姐姐泼的脏水就对母妃毫无敬意的长姐,予初夹在中间实在为难!” “都怪予初,不该因心疼母妃,就失手打了姐姐!” 一番话下来,姜妧姎都被气笑了。 怎么前世没有发现姜予初有这般颠倒是非的能力,把白的说成黑的,也不过于此了! 昨日之事,具体情形本就只有皇室内部和沈度容予知情。 其他大臣也都是道听途说。 根据姜予初的说辞,众人总结下来,就是姜妧姎与沈度私会,被贼人盯上,而后怀疑贤妃暗算她,贤妃不认,就对贤妃肆意辱骂,姜予初看不过去,失手打了姜妧姎! 嗯,倒是挺朴素但管用的洗白方式。 跪着的朝臣里,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啪~” “你!” 姜予初捂着脸,满眼不可置信!她怎么敢?她怎么敢打她! 姜妧姎狠狠给了姜予初一个耳光,力道之大,丝毫不亚于昨日姜予初打她那一下! “三妹妹不是要道歉吗?既然要道歉,还了昨日打姐姐那一巴掌,这事就算了了!” 姜予初被打了一巴掌,气急败坏,抬手就想还手。 别的大臣因为跪着,再加视野问题,没有看见姜予初抬到半空的手,姜妧姎看到了。 她一把抓住姜予初的手腕,死死抓着,不愿松手。 淳王一直在旁边给姜予初使眼色。 “妹妹不像姐姐,左右逢源,可以一边和自家表哥不清不楚,一边又能暗示臣子把家传的宝物奉至面前!都怪予初,太过于耿直,素日看不惯长姐所作所为,昨日气愤下,失手打了姐姐,但姐姐也不能怀恨在心啊!” 姜予初接收到淳王的暗示,又换了委屈的表情。 这次不仅指责姜妧姎人品不端,还把沈度牵连进来。 就连容齐要把定国公府的家传宝物送给她,也能说成姜妧姎主动要的! 真真生了一张颠倒黑白的好嘴啊! 第27章 喜脉 “身为女子,长公主不守妇德;身为公主,长公主罔顾法纪;身为姐姐,长公主不友姊妹。长公主如此跋扈,实乃我大盛朝之不幸啊!” 人群中有一人哭喊道。 姜妧姎回眸望去,翰林院孙璞,嗯,姜予初池子里的一条鱼! 这是为姜予初打抱不平来了! “不守妇德,不友姊妹?”姜妧姎轻笑道。 看到姜妧姎不仅没生气,反而笑出了声。 孙璞顿时来了气,“陛下,还请您不要袒护长公主!若您继续袒护下去,长公主迟早是我大盛之祸啊!” 一直沉默不语的景帝,脸上已经有种风雨欲来的气势! 贤妃娘娘在旁边劝道,“陛下,臣妾知您因妧姎自小流落民间,缺人管教,对她心中有愧,素以往日娇惯了些。” “可是她尚未出阁,就落下了不敬长辈的名声。若只是冲撞了臣妾也就罢了,今日听闻,连皇后娘娘她也是照常顶撞的。您继续娇惯下去,将来许了人家,只怕也是不敬公婆的!” 看来宫里真是没有秘密,半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现在已经像长了腿般传遍了整个后宫! “来人,将长公主…” 景帝开口,听意思是打算处罚姜妧姎以平息众怒! “父皇,且慢!”姜妧姎开口了。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景帝看向姜妧姎的眼神中满满地失望。 前世,就是在他们的谗言下,景帝一次次对姜妧姎失望,直至最后厌恶! “父皇,素闻翰林院博学,女儿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孙大人!” 景帝没有说话,但也没有阻拦。 姜妧姎顺势走到了孙璞面前,“孙大人,你说我不守妇德?敢问何为妇德?” 孙璞虽跪着,却丝毫不怵,只一板一眼地说道,“古语有云: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 “哦,原来如此!”姜妧姎做恍然大悟状。 “那妧姎不守妇德一事可有证据?” “三公主就是人证。”孙璞回道。 仔细想来,一直是贤妃和三公主言之凿凿姜妧姎和沈度有私情。 好像除了她二人,确实没有别的人证! “那倘若女子,未出阁即失贞,可谓守妇德?” “自是算不守妇德!” “那敢问,若身为这不守妇德的女子的姐妹,还需对这女子友善友爱吗?” “这…”孙璞犹豫了一下。 众人皆以为姜妧姎这是要拖姜幼薇出来挡枪,谁不知道姜幼薇昨日失贞于皇陵。 但是姜幼薇今日已跟定国公府定下婚约。 此刻若说不需对失贞女子友善友爱,岂不是在含沙射影地说无需尊重未来定国公府的三少奶奶吗? 这又得罪了定国公府,得罪了定国公府,就是得罪了容贵妃。 同时得罪皇后娘娘和容贵妃,跪着的人就算骨头再硬,也得斟酌斟酌能否承担这份后果! “自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孙璞犹豫后,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臣以为,女子不守妇德,即寡廉鲜耻。即便是自家姐妹,也不必姐友妹恭。” 身后有人高声答道。 众人齐齐回头望去,想看看是谁骨头这么硬! 正看到容予、沈度、李文良、裴肆等本该在牢里审问犯人的一行人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来进宫面圣的。 而发声的正是容予! 好吧,那确实有骨头硬的资本。 容予和孙璞同届科考,容予是状元,孙璞只排在二甲第七十名。 所以容予自是比孙璞更博学,比孙璞的话更有含金量! 姜妧姎对容予笑笑,“多谢容大人解惑。” 姜妧姎又问道,“若一女子不守妇德在先,随后又指责自家姐妹不守妇德,那请问这名不守妇德的女子的指控可否被当成人证?” 容予眼神闪了闪,似乎猜到了她想要做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随即答道,“自是不足为信!” 姜妧姎看容予这么给力,心想那就再送他一份大礼吧! 她想到了昨夜容予说得想让姜予初莫要再纠缠他! 又想到如果容予不娶姜予初,有没有可能不会早死? 无论如何,今日她就为他拆了姜予初这个雷,彻底绝了姜予初想嫁给他的心思! 姜予初转身跪倒在景帝面前。 “禀父皇,孙大人说妧姎不友姊妹,妧姎承认!” “只因予初妹妹不守妇德,妧姎见之不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对她友善!” “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姜予初也不守妇德? 姜予初气急,“你血口喷人!” 贤妃也冷了脸,“妧姎,本宫知道你因昨日之事恼了本宫,可也不能什么屎盆子都往妹妹身上泼!” 孙璞只当姜妧姎在转移焦点。 三公主柔弱娴顺,每每见他,虽有些亲密举动,但二人始终恪守底线,从未逾越,又如何失贞呢? 姜予初一直在模棱两可地吊着孙璞,但在孙璞心里,却以为二人已许下白首之约。 他自信地以为他和姜予初未越过底线,姜予初就不可能失贞! “长公主,莫要胡乱攀咬,拉无辜之人下水。” “胡乱攀咬?” 姜妧姎红唇勾起。 “胡乱攀咬的是姜予初,本宫从不咬人!” 这是在骂姜予初是狗呢! “你!”姜予初气得脸涨得通红。 昨日加今日,因为姜妧姎,她已经连续两日在容予面前颜面尽失了! 若再不做些什么,只怕容予只会看轻了她! “我撕了你的嘴!” 姜予初气急败坏地冲了上来! 姜妧姎挽起袖子,准备迎战。 不就是薅头发,撕头花,打脸蛋吗? 谁怕谁啊? 真动起手来,姜予初不见得是她的对手! 正当姜妧姎准备大干一场时,一座高大的身影,突然挡在姜妧姎面前,隔开了姜予初,也隔开了一场即将到来的剑拔弩张。 原来是穿玄色锦袍的容予,挡在了她面前。 他的身形格外高大,竟是将姜妧姎遮挡得严严实实。 “三公主,昨日您攀咬长公主侍女不成,险些将长公主破了相,长公主已经忍了你一回。今日你又要对长公主动手,贵为公主,还请您谨言慎行,莫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长公主,伤了姐妹和气!” 容予的入局,让形势小小地逆转了一下! 按姜予初和淳王说的,昨日她只是失手,应是打得不严重。 怎么容世子的话里竟是三公主险些将长公主打得破了相,长公主还没有还手。 女子的脸最是重要,若是破了相,那可是大事,如此说来长公主的咄咄逼人,倒是解释得通了! 破相之仇,如同杀父之仇,绝不能忍! 容世子还说三公主胡乱攀咬长公主侍女。 作为昨日的见证人之一,容予的话自是有可信度的! “世子,你怎可如此想予初!” 对着容予,姜予初跟学了川剧变脸一样,瞬间切换柔弱温顺的表情。 姜妧姎看姜予初的注意力被容予吸引了过去,抓住机会,从容予身后钻出,一把拉起了姜予初纤细的手腕! “父皇,贤妃娘娘方才说得有句话说错了。” 此时贤妃看向姜妧姎的眼神冰冷如箭! “贤妃娘娘说女儿自小流落民间,缺人管教,女儿不能苟同!” “女儿在民间时,机缘巧合拜了一位高人为师,跟着学了些岐黄之术,虽不高明,但寻常脉象皆可探得一二!” 一听她说她会医术,贤妃和姜予初瞬间变了脸色! 果然,下一秒,“昨日三妹妹冲我的婢女发泄,女儿前去阻止,纠缠间探到了三妹妹的脉象,竟是喜脉!” “你胡说!” 姜予初一改方才的嚣张跋扈,神色间尽是慌张! “胡说?我本也以为自己探错了,所以方才三妹妹指责我左右逢源时,我又借机探了三妹妹的脉象,喜脉无疑!” 姜妧姎感谢淳王,贤妃和姜予初给她安排的这个场面! 在知道姜予初有孕时,她费了一番心思,在想怎么把这件事捅到众人面前! 场面不能小,还一定要快! 场面小了,以贤妃和淳王的能力,把消息封锁,对姜予初还是不疼不痒! 速度慢了也不行,没有如愿把孩子安在容予身上,容齐又配了姜幼薇,留给姜予初的只有落胎这一个选择了。 今日这场面,甚好,甚好! 原本她还在惋惜今日这么大的场面,贤妃和姜予初却在禁足,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实在可惜! 没想到她们送上门来了! 第28章 共诊 “父皇,你要为女儿做主啊!姐姐在大庭广众之下,信口雌黄,女儿,女儿以死明志!” 姜予初说着就要去撞承乾殿前的石柱。 姜妧姎一眼就看出她这是现学现卖,用的还是她昨日刚唱过的苦肉计! “陛下,臣妾及笄即入王府,为您生儿育女,助您成就帝位。” “为了您,臣妾甘愿放弃正室之位,明明是明媒正娶,却只得妃位。” “二十年来臣妾从未求过您什么,现在只求您请赵太医前来当众为予初请脉,以证清白!” 贤妃跪在景帝身旁苦苦哀求! 贤妃之所以为贤妃,就是因为当年她本是景帝的原配嫡妻。 景帝还是王爷的时候,在一次宴会中,被人设计,与护国公的嫡女沈知瑶春风一度。 贤妃的母家谢家老太爷当时还只是四品。 沈知瑶确是一品护国公嫡女,沈家自是不愿让嫡女入景王府做侧妃,毕竟侧妃说得再好听,也是妾! 是贤妃自愿降妻为妾,为沈知瑶让出了嫡妻的位置。 没错,沈知瑶就是现在的沈后! 熟知这段往事的人,谁不夸贤妃贤良。 听贤妃提起了往事,景帝态度明显有了松动,“去请赵太医!” 众人原本见姜妧姎言之凿凿,都信了姜予初已有身孕。 贤妃却主动提出让赵太医来请脉,自证清白。 满朝文武谁不知赵太医医术高明,是太医院之首。 如果敢请赵太医,看来长公主确实在信口开河! 本来嘛,长公主还朝三年,从未提起过她会医术。 突然提起来,想来这次也是被逼急了,怕景帝责罚,才随意编了个借口胡乱咬人。 若不是姜妧姎知道赵太医是贤妃的人,定也会被贤妃大义凛然地态度给唬住,觉得情报出了错! 前世,她的平安脉一直由赵太医负责。 所以她才一直未发现自己的吃食里被人下了毒。 毒入肺腑,后期她甚至走两步,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赵太医却依然说她脉象平稳,身体康健,她才起了疑心! 找了个由头出门,悄悄寻了民间的大夫看诊,大夫只一眼就看出她满脸青白,已是将死之兆。 诊脉后很快得出了她中毒的结论,且中毒时间在三年以上。 民间的大夫都能诊出的病因,赵太医却诊不出。 那只能有一个原因,就是赵太医被收买了! 容予担忧地看了一眼姜妧姎。 他虽不知赵太医底细,却知贤妃能如此镇定地找人来诊脉,定是已做了万全之策。 事发突然,他怕姜妧姎没有想好应对之法。 姜妧姎却从容一笑,开口说道,“父皇,既然贤妃娘娘请了赵太医,那女儿能不能也指定一位太医!” 这是摆明了不信任赵太医。 贤妃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仍坚持道,“赵太医已是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太医,他若诊过,无需他人再诊!” “那怎么行!审案还能三司会审,如今贤妃说女儿诬告,女儿声名岂能系于一人身上。” “长公主诬告案,可非小事,女儿为证清白,请求三方共诊。儿臣与贤妃各指定一名太医,刑部再指派一名。否则儿臣怕结论不能让人信服!” 容予的眼中划过赞赏,随即笑着附和道,“臣以为长公主说得有理!” 裴肆也提声道,“臣也赞成三方共诊!” 姜妧姎转头对着地上跪着的一众大臣,说道,“诸位大人怎么不说话!今晨不是弹劾本宫干预司法,目无法纪?如今本宫作为被告,要求遵照法纪,程序公平,你们怎么不说了?” “还是说你们的弹劾是有特定对象的?” 这已经在赤裸裸地说他们针对长公主,真正目无法纪的是他们了。 他们怎么能忍? 很快以魏咎为首的五六个大臣就表态,“支持三方共诊!” 其余的十几位还在装死。 姜妧姎和容予对视一眼,默默地把装死的那十几个人的名字记了下来! 凡是公开支持三方共诊的,弹劾姜妧姎是真正的从朝廷法理法度出发,并不是服从某个人的命令。 凡是不敢表态的,怕不是贤妃淳王一党,混进来浑水摸鱼的! “不敢表态的大人,可以不用跪了,回家吧!你们的指控,妧姎一个字都不认!” “你们究竟遵的是大盛律,还是某个人,你们心里有数!” 杀人诛心! 他们弹劾姜妧姎干预司法,姜妧姎就指责他们结党营私,谁也没比谁干净! 姜妧姎的话一出,装死的那十几位也不装了。 在他们心里,三公主是三公主,淳王是淳王。 没必要为了三公主的名节,暴露了他们结党营私的事。 更没必要为了三公主的清誉,毁了自己的前途,毁了淳王的大业。 成大事者,必有牺牲! 三公主想必也愿意为淳王牺牲! “臣也支持三方共诊!” “臣也支持三方共诊!” … 好了,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支持三方共诊! 当下姜妧姎就指定了太医院的徐文正徐太医,老太医年逾七十,已到了安享天命的年纪。 先前景帝和沈家的平安脉都由他请。 近几年,因老爷子岁数越来越大,精力也大不如前。 但因为景帝不愿放人,所以现在还在太医院任职,但已经放了权,就等再过两年,就回家养老了。 赵太医接的就是他的班。 刑部没有从太医院指定,而是按照程序,从上京登记在册的大夫名录中随机抽了一位。 在等待的过程中,贤妃和姜予初的脸都白了。 淳王的脸也阴沉得能滴水! 千算万算,竟没有算到姜妧姎懂医! 予初这次怕是在劫难逃! 姜幼薇失贞,紧接着姜予初怀有身孕,只怕在景帝心里,这两个女儿,已经废了! 第29章 峰回路转 在等待的过程中,容予等人向景帝汇报了他们今日的进展。 裴肆先道,“陛下,截止今日午时,悬赏通告发出不足四个时辰,刑部共接到百姓提供皇陵五贼子犯罪线索共计二百八十余件。” “经查证属实一百四十八起,其中劫财越祸四十三起,奸淫女子六十八人,放火二十余起,共有七十余人因他们遇害。还有一百三十五件线索待查证。” “陛下,此五贼子竟是惯犯,累犯,所犯罪恶罄竹难书,惨遭他们毒害的百姓何其多。” “如此穷凶极恶之徒竟还有人帮他们换了户籍信息,摇身一变,成了良民!若非长公主查出他们的真实身份,臣不敢想这群贼子还会逍遥法外多久,还有多少黎民百姓会遭他们毒手!” “陛下,请恕臣斗胆进言,长公主非但无过,还与国有功!” 裴肆说完,淳王白净无害的面皮隐隐渗出一层薄汗。 他需要在军中扩大自己的势力,只能从私兵抓起,因名目不正,良民征不来,能征来的都是些来历不正,身份不明的穷凶极恶之辈! 他已经很谨慎了,招募来的私兵第一件事就是为他们更换户籍文书,却被姜妧姎识破了! 此刻他开始后悔了,不该听信母后和三妹的话,对姜妧姎下手!如果不是姜妧姎身份过于高贵,这群人的身份或许还不至于暴露! 景帝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裴肆说完,沈度接着说,“臣带人在皇陵周围搜寻。在距皇陵五里的山里,发现了有士兵操练的痕迹。” “经向当地百姓打探,半年前,就有着殿前司龙虎军服饰的士兵在那里操练。” “但臣查阅过殿前司练兵记录,并未在皇陵附近练兵。臣怀疑,有人在豢养私兵!” 如果说刚刚景帝的脸只是阴沉,现在可以说是乌云密布了! 有人假冒殿前司禁军秘密豢养私兵,其意图不言而喻,意在江山社稷。 且能假冒殿前司龙武军的,还能拿到殿前司龙武军的服饰,势必与殿前司来往密切。 殿前司是禁军,负责景帝,皇宫和皇城的安危,都把手伸到景帝的禁军里了,景帝岂能不多想! 贤妃和淳王表面面无表情,心里却知,他们的图谋已经暴露了,为今之计,只能弃车保帅! 他们心里已经开始谋划弃哪个车,能让他们不至于动到根基! 沈度说完,容予接着说,“两个时辰前,刑部大牢有杀手潜入,意图杀害昨日捕获得五个贼人。臣提前设下埋伏,共计俘获杀手六人,六人均在落网时自尽。但从他们身上发现了寰鸟图腾。寰鸟图腾是南夏国皇室所豢养的死士的专有标记。臣怀疑幕后之人恐与南夏国有勾结!” 景帝已气极反笑,“朕还没死呢,已经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三人带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惊。 长公主皇陵遇袭案,竟牵出了有人谋反的线索。 看来长公主昨夜的震怒不仅无过,还阴差阳错有功,且功在社稷! 地上跪着的人,心道不好!只怕这次长公主和景帝饶不了他们! 刑部尚书李文良适时说道,“陛下,臣斗胆为长公主求个情!昨夜长公主在刑部大牢,看似跋扈,干预司法程序,实则是用心良苦!” 裴肆也说道,“陛下,长公主昨夜私下与臣说那群贼子有能力切换户籍文书,还意图染指她,可见为非作歹也非第一次了!她福大命大,有容世子和沈大人救她一命!但只要想到还有其他百姓遭他们毒手,就良心难安!” 一番话把她姜妧姎塑造成了体恤民情的嫉恶如仇的形象,倒是没发现裴肆也生了张巧嘴! 姜妧姎眼中氤氲着笑意。 容予也说,“陛下,昨夜长公主遇袭!她不顾个人安危,交代臣,务必做好大牢的防护,今日恐有人劫狱。长公主心思缜密,顾全大局,实乃我大盛朝之福!” 景帝看姜妧姎的眼神都变了,又变成了原来慈爱的模样! 姜妧姎适时表态。 “父皇,女儿知道女儿昨夜举动僭越。但女儿所为皆事出有因。” “昨日儿臣被贼人所劫时,曾听到他们说他们前科累累,儿臣不是第一个受害女子。” “儿臣昨日便想把案情禀告给父皇,但贤妃和予初妹妹却偏要把案由往儿臣与二表哥有私情上引,话里话外儿臣不守妇德,左右逢源,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儿臣有苦难言!” “之所以对贼子用刑,是因为儿臣愤怒!如此穷凶极恶,前科累累的惯犯,各级府衙不闻不问,视若无睹!” “若在第一起案件发生时,就将他们就地正法,又怎会纵得他们生出不该生的妄心,还有胆谋害皇嗣!” “妧姎身为长公主,食万民之供奉,享万民之优待,见百姓有不平事,蒙不白冤,当有义务为他们发声!” “若妧姎知道,却无动于衷,又如何对得起百姓辛苦劳作,交来税赋供养女儿!” “此外,各级府衙渎职。其一,殿前司内部管理松懈,监守自盗,内外勾结;其二,皇陵守卫形同虚设;其三,户籍文书随意更改,户部、府、县域层层包庇,是否有收受贿赂之嫌?”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至情至性,景帝和在场的人,除了淳王一派,都被她的至纯至善感动了。 自己都是受害者,还不忘推表及理,共情普通百姓,这才是皇室子女该有的气度! 景帝说道,“虎父无犬女,朕没白疼你!” 姜妧姎笑笑,“都是父皇教得好!” 她又转头对跪着的大臣说道,“各位大人如果太闲,不妨好好琢磨琢磨这么大的问题,竟无人发现,问题出在哪里?而不是揪着妧姎…一个受害者不放。” “若各位大人能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又何需妧姎,一介女流操心政事!” “海晏河清,朗朗乾坤。需要皇室、满朝文武、各地百姓共同努力!而非一人可为!” “大理寺魏大人,你可还认为本宫干预司法?” 说到最后,姜妧姎不忘cue到说她说得最狠的魏咎! 魏咎老脸通红,讪讪道,“是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臣自请罚俸半年,向公主道歉!” 姜妧姎笑道,“这倒不必,本宫非小气之人!若是秉承公平正义所出肺腑之言,本宫欢迎!” “若是出于党派斗争,儿女情长所出偏颇之言,本宫一个字都不听!” 说着瞟了孙璞一眼,鄙视之意快喷到孙璞脸上了! 孙璞此刻又悔又愧又恨! 悔得是不该听信了姜予初和淳王的话,上了淳王这条贼船。 淳王当日拉拢他时,说得是倾慕他的才华。 若他知道淳王有谋逆之心,打死也不会和他搅在一起。 愧得是不该在事情未水落石出前冤枉长公主。 恨得是姜予初,外表清纯端庄,骨子里竟这般淫荡,勾搭他就算了,还怀上别人的孩子。 要被别人知道他跟这种女子搅在一起,臊也能臊死。 现在好了,这贼船不上也上了,再想下来只怕是难了! 第30章 有孕 说话间,三位为姜予初会诊的大夫就到了。 除了赵太医和徐太医以外,从上京民间所选的大夫也大有来头! 此人名唤邱寂之,二十上下的年纪,长得却意外的邪魅,五官如同刀刻般俊美。 一双花眼墨如点漆,眼尾上挑,更添撩人风情,鼻梁高挺,唇不点而朱。 一袭红衣红如火,如墨般长发仅用一根桃木簪半束,发丝妥妥贴贴地垂至腰际,红衣下摆处用金线绣满大片大片的牡丹。 如果不是他师出医圣孙思逊,先前治好了几起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声名在外。 恐怕没几个人信他是医者,倒更像是南风馆的头牌! 听到宫里让他来,只是确认一下三公主是不是喜脉,当着一众达官贵人的面,那白眼翻得快上天了。 如此无礼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意外的好看。 “人在哪?” 邱寂之直奔主题。 这点小事随便学过医的都能诊,还偏要请他来,当他很闲? 他出场费很贵的! 刑部尚书李文良对他很是头疼,这人自由散漫惯了,当着宫里贵人的面,也没个规矩! 更何况,今日这差事不是好差事! 如果诊出来三公主有孕,那就得罪了贤妃和淳王。 如果诊出来三公主没有身孕,那就得罪了长公主! 更何况太医院前后两位院正都在,哪轮得到他先来? 他到底有没有脑子? “邱寂之,退下!”李文良呵斥道。 “太医院徐院正和赵院正还未诊过,你且再等等!” 邱寂之闻言,虽满脸嫌弃,却仍是退至最后的位置! “陛下,按照规矩自是请太医院先诊过。”李文良回禀道。 横竖太医院诊过,无非是有还是没有,邱寂之的诊断结果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景帝闻言,“那就按照资历,由徐太医先诊吧!” 赵太医闻言松了口气, 三公主的平安脉一直由他诊。 三公主有没有身孕他最清楚! 先前贤妃也已经给他下了封口令,却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 只要他不是第一个,就得罪不了贤妃娘娘和淳王! 届时他就说徐太医已经诊断,他如果作假就是欺君之罪,想来贤妃和淳王能够理解他! 姜妧姎怎会如他的意! “父皇,依儿臣看,还是由赵太医先来吧!” “横竖贤妃娘娘最信任赵太医,赵太医先诊过,也好宽了贤妃娘娘的心!” 这是赤裸裸地在阳谋,赵太医是贤妃的人! 赵太医闻言惴惴不安,生怕陛下因长公主的话对他生出戒心。 他抬眸看了看景帝,景帝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听出长公主的言外之意。 他又看了看贤妃和三公主,贤妃面容平静,只三公主一直缩在她怀里,瑟瑟发抖,低声啜泣。 “也好,赵太医,你为初儿看诊吧!刑部李文良、裴肆留下,容予、沈度先去偏殿候着。其余爱卿,如无其他事,先行退下!”景帝开口。 看来景帝是清场了! 他还是顾忌到如果姜予初真的被诊出有孕,被这么多人看着不好处理! 不过无妨,今日这种程度,已经达到了姜妧姎想要的结果! 今日她有功,景帝势必不会罚她! 只要她没被处理,众人自会知道她没有诬告。 即便之后姜予初落了胎,对外说不曾失贞,但罪魁祸首没有被处理,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这种谜一样的皇家密辛最是受民间喜爱! 可以预见的,未来一个月,姜予初都是坊间八卦的焦点! 舆论的风向也势必是朝不利于姜予初的方向走! “赵太医,我是不是没有怀孕?” 赵太医为姜予初诊脉的时候,姜予初忍不住问道。 她杏眼中噙满了泪水,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姜妧姎知道她是在暗示赵太医为她作假证! 她冷笑道,“三妹妹急什么,赵太医后面还有徐太医和邱大夫,赵太医说了可不算!” 赵太医满脸肃然,一言不发,他又怎会听不出来长公主在提醒他,为三公主作假,后果很严重! 罢了,横竖长公主和贤妃娘娘要得罪一个了,不能再失了圣心! “陛下,三公主这脉象确实是喜脉!” “啪~” 赵太医话音刚落,贤妃娘娘一巴掌就打到了姜予初脸上。 这一巴掌正好打在刚刚姜妧姎打过的地方,姜予初的脸瞬间肿得不亚于昨日姜妧姎脸肿得程度! “混账东西,好大的胆子,居然背着本宫在外面与人厮混,本宫就是这般教你的吗?” 姜妧姎勾勾唇,姜还是老的辣,贤妃这是要弃姜予初保淳王了! “母妃,女儿,女儿也是被人强迫…” “陛下,臣妾竟不知予初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臣妾有愧陛下!” 贤妃没有听姜予初的辩解,迅速跪了下来! 景帝没有理她,只示意徐太医和邱寂之把流程走完! 三人都诊过后,结果一致。 姜予初确实有孕了! “是谁?”景帝森然地问道。 “父皇…父皇…” 姜予初也被景帝语气里带的杀意吓到了,她磕磕巴巴地说不出话! 如果老老实实说出容齐,容齐已经与姜幼薇定下婚约,岂不是要嫁过去做妾? 她不要,她哪里比不上姜幼薇,怎么可能让她骑在自己头上! 第31章 诬告 “是容予容世子!”姜予初语出惊人。 “什么?怎么会?” 姜予初的话一出口,全场哗然! “那日容贵妃生辰宴,与世子有私情的是女儿!”姜予初一咬牙说道。 横竖容予那日进了刑部,说自己喝醉了,并不知是何人与他发生的关系。 若咬死了当夜是自己,父皇定会让他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没想到姜予初还是不死心,这个时候了还企图让容予当接盘侠。 姜妧姎眼明手快地让楹风和行云分别去给容予和容贵妃送信! 自己则是拦住了徐太医和邱寂之的去路。 容予来得很快。 他原本就在偏殿等景帝召见。 收到了消息,自是不能放任姜予初胡乱给他泼脏水的! “陛下,三公主肚子里的孩子绝不可能是臣的!” “容予哥哥,那夜真的是予初,你喝醉了,拉着予初偏要…我拦不住…” “事后我又怕父皇母后责骂,所以才不敢站出来。” “予初也不知,只是一晚,就有了…” 贤妃也道,“既如此,陛下,还请您为了保下皇家颜面,下旨为初儿和容世子赐婚!” “予初的肚子瞒不了多久了!” 成大事者,不必在乎过程,只要结果是他们想要的就行! 他们本来就想让容予认下这个孩子,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 淳王也跪下,“还请陛下为三妹妹赐婚!” 景帝的眼神复杂,面上也犹豫不决! 他可以让容予娶妧姎,娶任何一个世家贵族的小姐,却独独不会想让容予娶他除了妧姎以外的其他女儿。 一个肱骨之臣,左膀右臂和一个只能任闲职领俸禄的驸马哪个对他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 在景帝犹豫的过程中,容予也在定定地看着姜妧姎! 那眼神仿佛在说如果今日之事躲不过,他势必会把姜妧姎供出来。 让他娶姜予初没可能! 姜妧姎也心急如焚,如果让姜予初得逞了,那前面所做的努力不全都白费了! 她用眼神示意容予冷静! “敢问徐太医,邱大夫,方才探三妹妹脉象,可探出三妹妹有了几个月了?” 因徐太医年纪大,不喜宫闱八卦,而邱寂之是民间大夫,自是不知前几日宫里的大事。 他们对视一眼,徐太医答道,“至少一个月。” 邱寂之则更自信,“28-32日之间。” 徐太医惊讶地看着这个年轻后辈,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本事,仅通过诊脉就能断出来怀孕的天数。 这个水平甚至已经超越了太医院很多人! 姜予初听完,脸上死灰一片,都怪姜妧姎,坏她好事! 孩子确实是在一个月前沈后办的百花宴上,她和容齐春风一度才有了的。 景帝脸上明显放松了。 宫宴发生在五日前,断没有五日前的露水情缘就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哪吒在世都不敢这么搞! 事实很明显,姜予初诬告。 景帝大拍桌案,“贤妃,你养的好女儿,连朝廷命官都敢诬告!” 贤妃面色发白,今日刚解了禁足,予初有孕的消息又被姜妧姎发现了! 不管了,现在只能咬死了予初没有诬告! “陛下,予初没有诬告容世子!予初有了一个月身孕是事实,予初与容世子春风一度也是事实!” 贤妃的话给姜予初提了醒,“父皇,予初没有撒谎,宫宴上和世子发生过鱼水之欢的真的是女儿!” “本宫不在,倒是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我们家容予身上泼。” 一袭华贵紫衣宫装美人袅袅娜娜地走进来。 景帝太阳穴隐隐作痛,容贵妃一来,只怕这事又复杂了! “陛下,宫宴一事,事实早已清楚,是长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贪恋阿予的姿色,自作主张,人阿予已经收进府了。” 容予眼角抽了一抽,贪恋他的姿色,阿姐说话越发随意了! “人证物证俱全,三公主此时跳出来说当夜是她。依臣妾看,三公主不过是想给自己肚子里的野种找个便宜爹吧!” 说着斜了贤妃和姜予初一眼,眼里的嫌恶不加掩饰! 贤妃轻哼一声,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装什么聊斋! 她凉凉地说道,“容妹妹这话说与旁人听听也就罢了!你问问在场的有谁会相信!那观霜不过是容妹妹为了救自家弟弟推出来的障眼法!” “她一个宫女,哪来的依兰香?又从何处得的云兰香?即便依兰香、云兰香易得,若无人指使和掩护又如何在正二品嫔妃宫中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朝廷正四品大员下绊子。” “更何况我有人证!那晚我宫里的翡翠亲眼看到观霜往景阳门去了。” “同样的时辰,那观霜是有分身?” 一席话说得容贵妃哑口无言! 她忐忑地看着景帝,生怕追究自己的欺君之罪! 却发现景帝脸上并无诧异的表情。 可见景帝一开始就知道观霜是个挡枪的! 她放下心来! 忽而,她的心又悬了起来! 观霜被识破了,那阿弟秽乱宫闱的罪名岂不又回来了?! 她也曾问过阿弟,那夜的女子是谁,可阿弟只是跟她说不是妃嫔,旁的再也不愿多说了。 另一边 野种… 容贵妃的用词之刻薄狠狠地打击到了姜予初! 她咬咬发白的嘴唇,看了看姜妧姎,随即计上心头,“父皇,一个多月前,皇后娘娘办的春日宴上,容世子一人在御花园醒酒。” “女儿因思慕于他,便撇下宫女独自去寻他表达思慕之情。” “谁知女儿到了御花园,他人却不见了,女儿被贼人打晕,等女儿醒来,就发现…就发现…” “呜呜呜…” “宫宴那夜,女儿也是想去找世子确认春日宴当晚要了女儿清白的是不是世子?谁知,女儿还未开口,容世子就把女儿抱在怀里,然后就…” “无论春日宴上是不是容世子要了女儿清白,但宫宴一事千真万确,容世子当为女儿负责!” 姜妧姎昨日差点被贼人凌辱,父皇不仅未责罚她,反而心疼她! 自己说自己失身是被贼人夺了清白,父皇必定会因为心疼自己让容予对她负责! 还有这回事? 姜予初的话,让容贵妃也有些不确定了? 她频繁地看向容予,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偏容予跪得端正,没看她这个姐姐一眼。 倒是频频在看长公主姜妧姎,眼神莫测,似乎长公主知道些什么。 难道? 容贵妃有个大胆地猜想。 如果宫宴那晚是长公主,那很多事就能解释得通了。 那夜姜妧姎为何突然离席,直至宴席结束都未露面,又为何第二日突然送了观霜过来做人情,还有昨日皇陵遇袭阿弟为何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以及昨夜阿弟为何主动送长公主回宫。 这些线索串在一起,容贵妃几乎百分之百确定宫宴当晚与阿弟有露水情缘的是长公主姜妧姎! 她勾了勾红唇,若是长公主,倒好办了! 那边姜予初说完,容予终于开口了。 “陛下,春日宴当晚,臣确实去了御花园醒酒。” “但臣只待了一刻钟就被陛下叫走了。” “陛下身边的孙公公可以证实。” 景帝和容贵妃的目光齐齐看向孙德胜,孙德胜压力很大。 他回道,“陛下,春日宴当晚,您因西北战事吃紧,忧心不已。曾让奴才宴会中途请容大人至承乾殿相商战事,奴才确实是在御花园寻到的世子!” 孙德胜的话提醒了景帝,春日宴那晚,他似乎确实请了容予过来! “至于宫宴当晚,请陛下见谅,臣骗了刑部,臣当夜并未醉到人事不知的地步,臣很清楚当夜女子是谁。” “那人绝不是三公主!” 第32章 赐婚 容予每说一句,姜予初和贤妃的脸就白一分。 没想到春日宴当晚容予居然有人证! 但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只要容予不说出当晚的女子是谁,她就还有机会! “父皇,即便春日宴那夜不是容世子,但宫宴那晚千真万确…” “父皇,女儿亦可以证明宫宴当晚与容世子春风一度的不是三妹妹。” 姜予初还未说完,一道俏丽的女声从殿外传来! 众人回头,发现是姜幼薇不请自来! 姜予初恼怒道,“二姐姐不好好备嫁,跑来承乾殿胡说八道,你就不怕容夫人和容三公子生气!” 那晚确是姜幼薇拉着她一夜,让她没能实施计划。 今日倒不是她把姜幼薇给忘了,只是她计划地好好的,待大局定下,由定国公夫人和容齐出面给姜幼薇施压,保证她不敢再乱说! 姜幼薇冷哼道,“笑话,我堂堂公主,怕他们?” 说罢,她不再搭理姜予初,只在正殿中央跪下,果断说道,“那晚女儿整晚都和三妹妹在一起。所以女儿可以证明与容世子春风一度得不是三妹妹!” 姜妧姎挑了挑眉,那夜给她下药的果然是姜幼薇。 虽然她已经推断出那晚的事是姜幼薇搞的鬼,但她还是想不通姜幼薇做这些干什么?就为了让她失身给容予? 不好,姜妧姎反应了过来! 果然,下一秒,姜幼薇又说道,“女儿倒是看到大姐姐进了那座宫殿,许久未出,再出现的时候容世子已经被刑部带走了!” 果然,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姜妧姎! 姜妧姎闭了闭眼! 她早该想到的,她失身给容予,就不可能再嫁给容齐。 姜幼薇马上失身给容齐,并如愿和容齐定下婚约。 所以姜幼薇图谋的就是嫁给容齐? 难道她也重生了? 不过,她到底看上容齐什么了? 前世,也没发现姜幼薇这么瞎啊! 姜幼薇看目的达到,眼中闪过计谋得逞的得意。 那夜没有让姜妧姎嫁给容予,第二天又没有戳穿姜妧姎,让她一直后悔! 这种悔意在容齐把象征国公夫人身份的头面送给姜妧姎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索性老天还是向着她的,这不机会马上就来了。 她看了看在场的人的脸色,因为她的话,景帝的脸明显由阴转晴,甚至眉心有些喜色。 三个女儿都未出阁即失贞,家风如此不正,也不知他有什么好开心的。 容贵妃猜测得到验证,亲弟弟又彻底洗清了祸乱宫闱的罪名,她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贤妃和姜予初脸上就复杂多了。那晚捡漏的居然是姜妧姎的惊讶、计谋落空的失意,以及未知的未来的惶恐交织在一起,时而苍白,时而愤怒,时而害怕。 淳王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父皇,女儿…” 姜妧姎想说那夜是意外,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还请不要追究容予的责任。 却被人打断了! “陛下,那夜之事皆因臣而起,臣愿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娶长公主为妻。” 是容予。 方才拒绝姜予初拒绝的有多干脆,现在求陛下赐婚求得就有多坚定。 仿佛再晚一秒,就会被姜予初赖上一样。 这个事实让跪着的姜予初摇摇欲坠,他竟是愿意娶姜妧姎的! “不要…” 姜妧姎的话未说出口,又被人打断了。 “求陛下为阿弟和长公主赐婚!” 容贵妃跪在容予旁边。 这么多年了,终于等到阿弟松口愿意娶妻了。 且阿弟看长公主的眼里有情,她断不会看错。 虽然求娶的是她讨厌的沈后的女儿,但为了阿弟的终身幸福,她可以让步。 无论如何,她也要帮阿弟促成这个婚事。 “父皇,女儿不…” 不嫁的话还未说出口,景帝又打断了她。 “孙德胜,拟旨!” “奴才遵命!” “兹闻定国公世子容予才华出众,人品贵重,弱冠之年状元及第,入仕之后事事以社稷为重,以百姓为先,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华阳昭长公主适逢及笄,德才兼备,端贤表仪,贵典之重,与定国公世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赐婚与定国公世子容予。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十日后完婚。” 景帝口述,孙德胜执笔,赐婚的圣旨很快拟好。 “陛下,用不用先请皇后娘娘过目。” 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嫡长女,孙德胜觉得此事还是有必要知会皇后娘娘一声的。 “誊抄三份,一份送去椒兰殿,一份去定国公府传旨,还有一份送去礼部,着他们准备长公主出嫁事宜!” 孙德胜脸上冒汗,景帝的意思竟是直接知会皇后娘娘一声,不再经过皇后娘娘的同意了。 看来景帝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极其反对皇后娘娘想把长公主嫁到沈家的打算的。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问过姜妧姎的意思。 姜妧姎怒了,不仅怒了,她还要迁怒到容予头上! 她狠狠地瞪了容予一眼。 明明昨夜已跟他说得很清楚,她会跟父皇求情,请父皇打消赐婚的想法。 怎么一个姜幼薇就让他自乱阵脚了! 容予接收到她的眼神,薄唇勾起,笑得很是甜蜜。 容贵妃在旁边看到了自家阿弟笑得不值钱的样子,一副少男怀春的表情,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得,以后也是个惧内的! 第33章 见面礼 赐婚圣旨一下,容贵妃当即给贴身太监魏连海使了眼色。 随即魏连海捧着那套刚从椒兰殿要回来的金累丝镶宝石凤凰头面走到姜妧姎面前。 容贵妃原本带来承乾殿,是要交给容予,让他带回府的。 林氏那贱人,竟敢自作主张,凭她儿子的身份,也配支配这套头面,得空她定要让她们母子好看! 不过因祸得福,因今日赐婚一事突然,他们还没来得及给长公主准备见面礼。 正巧把这套头面送给姜妧姎,也显得他们国公府重视这桩婚事。 反正早晚都是她的! 姜妧姎看着兜兜转转又到了她手里的头面,额角抽了抽。 容予进宫的路上已经听说了椒兰殿一事,生怕她像早上那般,说什么别人戴过她不要、款式老气一类的让人下不来台的话。 忙上前说道,“今日匆忙,来不及准备礼物,还请公主先收下。” “待下聘时,臣定请京师金宝阁最好的师傅为公主专门打造一套最新款式的头面给公主添妆。” 说完又在姜妧姎耳边耳语道,“求公主怜惜,给臣个面子!” 然后又用眼神示意她看看周围,这么多人在。 原来是怕自己让他下不来台,看着他伏低做小装可怜的样子,姜妧姎失笑。 罢了,冲着贤妃、姜予初和淳王在,都不能让容予下不来台! 这个见面礼她收了。 不仅要收,还要高高兴兴、大大方方地收下! 凡是能打击到贤妃、姜予初、淳王、容齐和林氏的,她都很乐意做! “只要是世子送的,怎样本宫都喜欢!” 姜妧姎用最柔最媚的语气说着最违心的话。 心里想得却是她一定要跟容予约法三章。 婚要成,但他们只是假夫妻,她不会尽妻子的义务,他也不能限制她自由,同样,她也不会阻止他另觅真爱。 待她大仇得报,找个机会再和离。 看着他俩当众交头接耳的亲密举动,在场的众人也是各怀心思! 景帝和容贵妃相视一笑,有种过来人的了然! 贤妃和淳王面无表情,筹谋了这么久,原来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姜幼薇的嫉妒快要溢到脸上! 凭什么姜妧姎能得未婚夫婿重视,她姜幼薇就要被忽视个彻底! 等以后她做了定国公夫人,定要姜妧姎好看! 姜予初则是恨意冲天,她费尽心机都得不到容予的青睐,姜妧姎那么容易就得到了,凭什么! 赐婚的消息一经传出,朝野也是沸腾了! 原来长公主说得都是真的! 她确实跟沈度没有私情! 她明明是跟容世子有私情才对! 难怪容世子进了刑部大牢第二天,长公主就推了自己的宫女出来帮容世子脱罪。 长公主出事,容世子都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 合着人家小两口早就郎情妾意,暗通款曲了啊! 至于姜予初那边,因她迟迟说不出奸夫是谁,还胡乱攀咬。 差点害大盛朝最有前途的臣子声名狼藉。 再加上容贵妃再三跪地请求景帝严惩姜予初和贤妃,还定国公府清白! 姜予初已惹了景帝的厌弃。 景帝命徐太医给她开一剂落胎的方子,让她把这个野种打掉! 同时剥夺姜予初宜阳公主的称号,贬为宜阳县主,罚俸一年,同时送上京城外水月庵带发修行,修身养性,磨磨心智! 待风声过去,令贤妃和淳王给她找一户家世清白的男儿嫁了,不拘泥于家世是否富贵,男儿的能力是否突出,只要不介意姜予初婚前失贞即可。 景帝自己则不会再管姜予初的婚事了! 景帝也怕,以姜予初的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行事乖戾,任性妄为,指鹿为马,若他出面给臣子指了婚,日后她再不守妇德,在婆家作出大逆不道,违背伦常之举,会连累他这个一国之君的名声! 这个锅不如就让贤妃背了吧,横竖与他这一国之君无关! 因姜妧姎和姜幼薇同日出嫁,椒兰殿那边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沈后已经知道了那夜之事,即便再不情愿,也得顾念姜妧姎已与容予有了夫妻之实,只得无奈答应! 所幸容予是个好的。 先前只是因她与容贵妃的积怨已深,才会在景帝第一次提出要赐婚时,冒着忤逆陛下的罪名,也毫不犹豫地拒了。 沈后对容予本人倒是没什么意见。 她甚至非常欣赏容予的才华。 现如今她所生的,八皇子已经五岁,正是开蒙的年纪。 朝中博学的太傅少师要么公务繁忙,要么身上已经负了教养年纪大些的皇子的使命。 暂时腾不出来空教养八皇子。 她又不愿随随便便找个翰林来给八皇子开蒙。 先前她便看中了容予和沈度,二人皆是熙宁十年进士,容予是状元,沈度是榜眼。 二人的才华在年轻一辈的官员中都是佼佼者。 但是沈度性子谦和,平日最是娇惯妧姎和八皇子,她又怕八皇子有错,沈度作为表哥,不便严厉管教。 思来想去,容予是最合适的! 现在容贵妃先低了头,定国公府诚意又足,她没什么好拿腔作调的。 既成了自家人,日后她也好开口请容予为八皇子开蒙! 第34章 水月庵 上京城外水月庵 “容齐哥哥,我是为了你才落到现在这般下场的。” 一身尼姑装扮的姜予初扑在容齐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初儿,我明白,我都明白!你为我付出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我容齐对天起誓,此生绝不负你!” 容齐心疼地看着姜予初,短短几日,她已经瘦了一圈,小脸也惨白一片。 若不是为了淳王的大业,什么长公主,他才不稀罕,他只想娶他的初儿。 “初儿,不要哭。你刚小产,还是要多休息。容齐哥哥答应你,待淳王得成大业,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 姜予初抬头,止住了泪,她拉着容齐的手摸向自己的小腹,抽噎道,“容齐哥哥,我没有小产,孩子还在。” “什么?” 虽然贤妃和淳王下了封口令,但是那日在场的人那么多,封口令也没用,根本封不住。 现在满上京都知道三公主怀了个不知道爹是谁的野种,被景帝勒令打掉了。 “容齐哥哥,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我怎么舍得啊!我偷偷把落胎药换成了安胎药,孩子没打,还在我的肚子里。” “陛下那边瞒得住吗?”容齐有些担心,这可是欺君之罪! “容齐哥哥,你不要担心,初儿都想好了,初儿现在被发配到这水月庵里修行,不能随意见外人。” “母妃说要到四五个月才会显怀,左右那半年我不见人就是了。” “母妃和哥哥已经买通了庵里上上下下所有人,不会有人敢嚼舌根的。” “待生下孩子以后,母妃就会派人把孩子抱走抚养。只要我小心些,不会有事的!” 容齐听到她为了他能做成这个地步,心狠狠地被揉捏着。 明明这一切都该是姜妧姎承受的啊! 凭什么现在让他的初儿承受这一切! 可恶! “对了,容齐哥哥,大婚当日都安排妥当了吗?” 虽然景帝为容予和姜妧姎赐了婚,但是那又怎样! 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提起这个,容齐就有些难以启齿。 “只怕计划有变。” “这个时候了,你跟我说计划有变?” 姜妧姎一把推开他,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 她的变化也让容齐一惊,他从未见过姜予初这副模样,往日她都是柔弱的,甜蜜的。 她是上京贵女中少有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大哥,而是他的。 想起来第一次在宫宴中与她相遇,他们擦肩而过。 三公主突然叫住他,说,“我觉得你比你大哥好看!” 她会对他笑,会夸奖他,也会为他打算。 而不像别的贵女,接近他,只是为了从他这打探到他大哥的喜好,习惯和行踪。 从那以后他就一颗心都拴在她身上。 面对变脸的姜予初,容齐有些手足无措,“初儿,我本打算婚礼当日,给姜妧姎的酒里下华颜散,然后把她送到新房旁边的书房休息。趁机为她解毒,再安排人过来捉奸。”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求母亲开了库房,把象征定国公夫人的头面送给她!” “只要计划顺利实施,圣上势必安排她嫁给我,我再把那姜幼薇降妻为妾。” “等我与姜妧姎成婚后,再放出风去,她早已对我芳心暗许,头面都是她在知道我要娶姜幼薇之后醋意大发,动用权势逼迫我和母亲把象征国公夫人的头面送给她的!” “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责任推到她头上!” “不曾想……” “不曾想…” 容齐越说声音越小。 “不曾想她压根没收,还和容予有了私情,是吧?!” 容齐艰难开口,“是…” “不仅如此,贵妃姐姐因为母亲擅自把象征定国公夫人的头面送人,派人狠狠训斥了母亲一番,还命令父亲把母亲的管家权收了交给兰姨娘代管。” 现在没了管家权,只怕大婚当日想做手脚就难了。 容齐每说一句,姜予初的脸色就阴沉一分,说到最后,姜予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真是个废物! 指望他们母子能做成什么事? 要不是母妃和哥哥说以后还需要靠孩子牵制他,她才不愿冒这么大的风险给他生孩子! 若不是他是容贵妃和容予的弟弟,谁稀得与他虚与委蛇!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果然跟他哥哥没有半分可比性! “初儿,你生气了?”容齐小心翼翼地看着姜予初的脸色。 她脸上毫无刚刚的柔情蜜意,反而满满的狠辣。 姜予初意识到自己卸了伪装,忙换了神色,只见她眉头紧蹙,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容齐哥哥,我没有生气!我只是难过!” “你马上要娶那姜幼薇,姜妧姎又嫁给了你大哥!” “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怀着你的孩子,在这水月庵里。” “如果哥哥不能登上皇位,那我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以后你会和姜幼薇有很多孩子,然后慢慢地忘记我,留我一人抱着我们之间的美好回忆了此残生!” “我只要想到这里,就心里揪得慌!” 容齐忙安慰道,“初儿,你放心!除了你生的孩子,我不会再和别人有孩子的!” “至于那姜幼薇,就是个倒贴货!我压根看不上她,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更不会碰她!” 姜予初吸吸鼻子,“可是那样我们还是在不了一起啊!我想和你和我们的孩子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容齐想了想,问道,“初儿,那你说,我要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姜予初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换亲!” “只有你娶了姜妧姎,坐到高位,才能助我哥哥一臂之力,我们一家才能尽早团聚!” 姜妧姎,你想嫁给容予,也得看看我答不答应! 姜予初眼中满是算计! 第35章 随风 护国公府 “母亲刚还说明日要带我们几个进宫给妧姎妹妹添妆,不成想今日你倒是自己来了。” 听到姜妧姎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沈星洛一身俏丽的浅碧色百迭绿萝裙,迈着小碎步飞奔而来。 姜妧姎正在听雨的搀扶下下马车。 沈星洛一把抓过她的手,爽朗地说道。 沈星洛是沈家大房护国公沈毅的小女儿,人长得娇俏可爱,性子最是活泼开朗。 平日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姜妧姎很喜欢她的性子,在沈家,除了二表哥,就属与她最为要好! 沈星洛比姜妧姎大两岁,已经定亲,未婚夫关沵是个武将,在沈家军中任四品武将。 现在和护国公沈毅、大表哥沈霁一起在西北战场上与临夏国对峙。 姜妧姎想到前世沈星洛苦苦等了关沵三年,从十五岁等到十八岁,等来的却是关沵在战场上认识了一位特别的女子。 回来后用战功换娶那女子为平妻。 沈星洛承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很快香消玉殒。 关沵和那女子倒是日子越过越好,在那女子的劝导下,关沵脱离沈家军,另投谢家军。 随后沈家倾覆,关沵因为与沈家军切割得早,不仅未受到影响,反而在西照国一一战中战功卓越,官拜二品,还为那女子请了诰命! 姜妧姎想到前世在宴会上见到那女子,意气风发,春风得意。 再想到沈星洛临死前苍白无助的脸,与现在的娇俏可爱重合,锦袍下的手慢慢收紧。 距离关沵回京还有三个月,三个月她要想办法给沈星洛打打预防针,让她不要把关沵看得太重! 姜妧姎笑道,“大舅母有心了!” 沈星洛拉着姜妧姎往府里走去,边走边道,“婚期定得这般急,妹妹不在宫里准备,怎还有空来府里。” 姜妧姎笑笑,“有母后、礼部、钦天监还有宫人在忙,也没我什么事。今日突然想看一本书,找遍了宫中的藏书阁,也不曾找到。想到二哥哥这倒是有一本,就过来拿了。” 沈星洛奇道,“再有七日,妹妹就该出阁了,你还有心情看书?” 姜妧姎轻咳道,“出阁而已,哪个女子没这一遭,我倒觉得和平日没什么不同。” 从现在开始,她要潜移默化地给沈星洛洗脑。 女子当为自己活,而不是依附于男子。 沈星洛突然安静下来,低声问道,“妹妹可是对这桩婚事不满意?” 不是她多心,只是姜妧姎这反应跟她见过的其他待嫁女子相比,太过于平静! 仿佛出嫁的不是她,而是随便的一个阿猫阿狗。 姜妧姎轻笑道,“姐姐想什么呢?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我没什么好不满意的。” 在姜妧姎心里,这桩婚事是容予权衡之下的无奈选择。 她亦是任人摆布的木偶,没有决定自己婚事的权力。 既然双方都非自愿,婚礼不过是走个过场,自然也就不会花心思在备婚上,也不会对自己不情愿的婚事生出期待。 前世,她因着容齐的保证,出阁前还是有些小女儿对未来的期盼和向往。 彼时刚遭遇过那桩事,容齐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结果呢?她一败涂地。 虽说容予与容齐不同,到底不是两情相悦得来的婚事,想要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怕也是奢侈。 沈星洛听到姜妧姎这么说,打趣道,“若是旁人这么说,我还信!妹妹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炫耀!” 她挤眉弄眼道,“你嫁的可是容予啊!上京多少女儿家的梦中情郎。被你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可见,人都是不知足的,拥有了就不在乎了。” “容世子真可怜!要娶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 她虽与关沵分隔两地,可她的心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关沵。 沈星洛觉得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成婚,就像把自己提前埋进一座坟墓里。 说着她又神神秘秘地附在姜妧姎耳边说道,“三房的知鸢妹妹眼眶已经红了好几天了!”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莫过于此了!” 三房的沈知鸢倾慕容予在沈家不是秘密。 只是沈知鸢的父亲沈闳,是上任护国公的庶子,现在也只是个六品小官,这个家世打着灯笼也追不上容予。 况且沈知鸢早已定亲,未婚夫薛怀忆还是容予的生母薛氏哥哥的小儿子,算容予的表弟。 沈家人没少劝沈知鸢把心收一收,好好备嫁,待薛怀忆从蜀郡回来成婚。 前世,姜妧姎就是毁在容齐的白月光姜予初手里。 她深知白月光的杀伤力! 所以她打心眼里看不上沈知鸢这种明明有未婚夫,还心里装着别人的朝秦暮楚的人。 听到她哭了几天,也只是冷笑一下,再没别的反应。 “星洛姐姐,我先去二表哥那里找书,晚些再去与外祖母和各位舅母打招呼。” 沈星洛虽然奇怪什么书这么重要,派个人来拿就是,竟还让她不顾婚期近在眼前也得亲自跑一趟。 但她也知道姜妧姎行事素来有章法,她这么做,说明那本书对她而言确实重要,因此也未多说什么,只答道,“那我在母亲房中等你!” 姜妧姎点点头,而后匆匆向沈度所住的清风院走去。 到了清风院,沈度已经在书房里等候多时了。 “二表哥,人在哪?” 姜妧姎直奔主题。 沈度冲他的新小厮京墨使了个眼色,京墨领命出去,随即带了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进来。 京墨按着那人的肩膀,让那人跪下。 那人很有骨气,即便被五花大绑,也坚决不跪,看向姜妧姎的眼神也充满了仇恨! 京墨狠狠地在他腿弯处踢了一脚,那人吃痛不过终是跪倒在地。 “审了三天了,他还是不肯交代。” 沈度有些无奈,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他这个前小厮随风有着宁死不屈的气节! 骨气用在战场上,势必有所建树;用在邪门歪道上,只会让人恨得牙痒痒。 三年前,江南地区闹水患,许多难民一路北上,到了上京。 随风就是那时候进的京。 他本是良民,祖上世世代代长在江南,在上京毫无根基。 一开始他在码头找了个帮人扛货的活计,因他正值长身体的年纪,重体力活,干得多,消化得也快,吃得就也多,每顿要吃五六碗饭,他搬货赚的钱还不够自己吃饭。 正巧沈府要给家里的少爷买几个年轻力壮的做小厮,管吃管住,每月还给二两银子的月钱。 随风就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给卖了,脱了良民籍,入了奴籍。 据他卖身时所说他身世清白,祖上是江南秦淮地区的富户,幼时也是衣食无忧的,还读了书,本是要考取功名的。 因家庭变故,父母都死了,又赶上江南水患,他才不得不卖身为奴。 因他眉目清秀,又能识文断字,还有一身好武艺。 适逢沈度的随从里有一个入了沈家军,去边关打仗了,出现了空缺。 管家才挑了他来给沈度做随从。 他也不负众望,因他出口成章,文采锦绣。 比起其他随从看书就困,沈度用他很是顺手。 所以不到三年,他已经是沈度跟前的第一红人了。 沈度是惜才之人。原本想着再过些日子,等父亲和大哥从边关回来,帮忙运作一番,让他脱了奴籍,去参加科举,也为自己谋个功名回来。 偏偏这个关口,他竟然被贼人收买,背叛了沈度,差点害了姜妧姎,也害了自己。 沈度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他为何这么做。 无论姜妧姎皇陵遇袭一事能否成功,随风都是第一个被拉出来的箭靶子。 到底淳王贤妃许诺了他什么,竟能让他甘愿放弃大好前程,以身犯险。 第36章 登门拜访 贤妃淳王能给的,沈后和沈家未必给不了。 “随风,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本宫?”姜妧姎问道。 “无冤无仇,呵!”随风冷哼道。 听他这语气,似乎姜妧姎与他结过怨。 姜妧姎仔细看了看他那典型的秦淮地区男子长相的脸,一团混沌中隐隐扯出根线头来。 沈度劝道,“这次之事,你当感谢妧姎。若不是妧姎帮我寻了个借口从此事中摘了出去,也让你没了嫌疑,恐怕你现在和那五个贼子一样在刑部受刑呢。” 沈度想到那五个贼子现在的模样,已经被折磨得没个人样了。 姜妧姎狠,容予更狠。 姜妧姎走后,容予审讯起他们来,用得手段层出不穷,五花八门,就连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目瞪口呆。 旁人看着都不忍,更何况受刑的那五人。 被折磨得每日哭爹喊娘的,只求速死! 沈度本想让随风念着姜妧姎的好,就交代了,不曾想这句话倒似触了随风的逆鳞。 “感谢?她也配?” “我只恨计划失败,让她逃过一劫!” “就凭她这种忘恩负义,口腹蜜剑的女人,就该被千人骑,万人睡!” 随风一直低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猩红一片,几欲滴血,可见是恨极了。 这副模样,沈度倒不陌生,和姜妧姎审讯那五个贼子时嗜血的模样一模一样。 就连骂得都跟那晚的那伙贼子骂得差不多。 “你可是金陵人士?” 出乎沈度意料的是,姜妧姎没有像那晚那般恼怒,反而问了随风一句。 “呸!你休想从我嘴里探到任何消息!” 随风骨头硬得很! 前世她出事后不久,随风就被抓了起来,听说在牢里那嘴也是很硬,一句话也不肯交代。 最后还在牢里撞墙自尽了,临死前喊着大仇得报,已无遗憾! 沈度忙道,“卖身文书上显示原名柳昭明,无锡人士,家中富庶,家中遭了贼人,父母双亡,又逢水患,才卖身为奴。” 这就奇怪了。 她从未去过无锡,又怎会与人结怨? “他不是柳昭明,柳昭明是他表哥。” 身后一道磁性的男声传来。 屋外候着的护卫也行礼道,“见过容世子!” 沈度和姜妧姎齐齐回头。 来人正是容予。 沈度奇道,“他不是柳昭明,那他是谁?” 府里的管家办事是个牢靠的,断不会出了这种李代桃僵的戏码却不知道的。 难道管家也被收买了? 容予走到姜妧姎身边站定,笑道,“他本名陆九渊,金陵人士,母亲柳氏是无锡人士,嫁到了金陵,柳昭明是他舅舅的儿子。” “这些容大人是如何得知?” “事发当日,我便派人拿了他的画像寻着他在官府登记的卖身文书上的地址去问。” “暗卫回来后禀报周围百姓都道未见过此人,但此人眉眼跟柳家已出嫁多年的大姑奶奶有几分相似。” “而且真的柳昭明三年前就死了,尸体现在还在金陵府下辖的义庄放着,无人认领!” “我的人又去了金陵柳家大姑奶奶的夫家陆家打听,邻居都说画像上的正是陆家嫡子陆九渊。” 原来随风叫陆九渊。 容予心思之缜密,行事之稳妥让沈度心服口服。 近几日他们领了同一份差事,接触的时间倒比过去六年都多,也慢慢熟络了,两人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沈度感叹道,“容大人之手段,沈某佩服。不过你此时不应该在刑部审犯人吗?怎有空来府里。” 容予笑道,“得了些新线索,事关案情,特意来与沈兄商议。”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倒显得姜妧姎有些多余。 这还是两人继赐婚之后第一次见面。 姜妧姎有些不知怎么与他相处。 本来两人就不甚相熟,也就他救了她两回,勉强算个朋友。 现在直接要跳过朋友成夫妻,姜妧姎没有这样的经验。 “既如此,那妧姎也不便打扰,我先去跟外祖母请安,待会再来找二表哥。” 姜妧姎说着就朝屋外走去。 容予看她走了,也顾不上跟沈度说话,急忙跟上。 “既是来了,我也理应去与沈老夫人请安。” 沈度还想问,你的线索呢?案情还讨不讨论了? 陵游在一旁无奈道,“沈大人,没有线索,也没有案情要讨论。” “纯粹是我家世子听说长公主出宫来沈府了,便追来认认门。” “我家世子原话,以后都是亲戚,少不得要多走动走动,他理应上门拜访。” 沈度无语,想见妧姎就想见妧姎,还拿他出来当托辞。 “你家世子往日也是这般委婉吗?” 陵游语塞,“属下不知,往日世子也不曾与别家姑娘有过婚约啊?” 第37章 上门 “公主可是认识陆九渊?”容予问道。 容予和姜妧姎并肩走在沈府的回廊上,姜妧姎一直眉心紧蹙,沉默不语。 姜妧姎叹了口气,“倒是不认识。” 她确实不认识陆九渊,但是金陵姓陆的人家她倒是知道一家,只是不知道与陆九渊有没有关联。 “在金陵时有一位故人天天把渊哥哥挂在嘴边,不知道陆九渊是不是那位故人口中的渊哥哥。” 容予笑道,“公主说得故人是谁?我可以派人替公主去查查。” 自从定亲后,容予在姜妧姎面前倒是再也不自称臣了。 姜妧姎想了想,把那位故人告诉容予也无妨。 她与那位故人之间也没有什么不能说与人听的秘密。 “我在金陵的住处旁有家开绸缎庄。店主姓苏,有一个女儿名叫半夏,比我大一岁,那时我年纪小,身边只有一位照顾我生活的嬷嬷,半夏姐姐对我很是照顾。” “她的未婚夫似乎名字里有个渊字。” 姜妧姎是被探子在金陵的永兴湖畔找到的。 所以在金陵有熟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容予听完,脸色瞬间变了,“苏半夏吗?” 姜妧姎抬头看了他一眼,“是。” “如果是苏半夏,那就不用查了。探子送回来的消息里提到过陆九渊有位未婚妻,叫苏半夏,三年前去了上京以后,至今一直处于失踪状态。” “可以肯定陆九渊是为了苏半夏对公主不利的。”容予说得肯定。 “什么?”姜妧姎瞪大了眼。 “可是这不可能啊!苏姐姐三年前就回金陵了啊。” 容予问道,“公主知道苏半夏来了上京?” 怎会不知? 苏半夏就是因为姜妧姎才会来得上京啊! 姜妧姎心乱如麻。 她一直以为苏半夏已经回到了金陵,说不定还跟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成了亲有了孩子。 却不曾想她竟是出事了。 难怪前两年自己给她写得信,她竟从未回过。 她还以为是距离远了,感情生分了。 看陆九渊的神情,似乎苏半夏出事与姜妧姎脱不了干系。 如果这样,那姜妧姎真是以死谢罪也难以抵消苏半夏对她的好。 “三年前,父皇的人突然找到我,说我是流落民间的长公主。” “苏伯伯和半夏姐姐担心我遇到骗子,便陪我一起来了上京。” “把我送到上京,确认我就是父皇母后的女儿后,苏伯伯因店里生意走不开,就先回去了。半夏姐姐留下来在宫里陪了我一个月。” “后来苏伯伯来信,半夏姐姐的未婚夫从山阳书院回来了,叫她回金陵成亲。” “母后便派了人送半夏姐姐回了金陵。” “我一直…我一直以为…” “我该亲自派人去金陵确认一下半夏姐姐的安危的。” 姜妧姎的脸色发白,嘴唇不自觉地在抖动,发颤的声音里满是懊恼,自责与悔恨。 容予看了不自觉地握起了她的手,也顾不上周围还有来来往往的仆妇婢子。 十指相扣,她的手心里都是汗。 “公主别急,我马上派人去查苏半夏的下落,一有消息,马上告诉你。” 姜妧姎拼命镇定下来,眼眶发红,她柔柔地看了眼容予,轻声道,“妧姎多谢世子。” 听了她的感谢,容予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把脸偏过去,瓮声瓮气地说道,“夫妻本就一体,何谈感谢。” 一句话把姜妧姎臊得脸红,“不是还未成婚么?” “还有七日。” 还有七日,你就是我的妻,容予心中默念。 说话间,二人就到了沈老夫人住的寿安堂。 一进屋子,众人的眼睛齐齐地盯过来。 “哎呀呀,妧姎妹妹这是带准妹夫来见娘家人了。”沈星洛大大咧咧地说道。 沈家大房沈星洛的母亲云氏一直在旁边拍沈星洛,让她注意仪态,莫要口无遮拦。 毕竟容予现在还是个外人。 姜妧姎脸色微微发红,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恨不得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出来一道天堑。 偏沈星洛不放过她,“妧姎妹妹,你害羞什么!方才在外面还和妹夫手牵手,怎地见了我们,就生疏了?” 一句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云氏更是边笑边捶她。 容予第一次来沈家,却也不怯场。 他大大方方地走到姜妧姎旁边站好,然后一一给在场的众人行礼。 遇到叫不上来的,就让姜妧姎给他介绍,颇有妇唱夫随的意思。 到了沈星洛的时候,就有些尴尬了。 论年纪,容予比她大,论辈分,她是姜妧姎的表姐。 众人都戏谑地看着他,谁知他也不拘这些,只对着沈星洛朗声叫道,“表姐。” 沈老夫人和云氏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欣赏。 云氏称赞道,“看到容世子,倒让我想起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古人诚不欺我。” 沈老夫人也道,“能得容予这样的佳婿,是知瑶的福气。” 知瑶是沈后的闺名。 此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说来皇后娘娘两个女儿都嫁到了定国公府。” “倒像是给定国公养的女儿一般。” “依我看,定国公必得给我们沈家送份大礼,礼越大,越说明对我们家姑娘的重视。” “前日容三公子送的玉如意可是不太够啊!” 这话里话外都在说容予是空着手上门的,不如容三公子懂礼数。 这么热闹的场合,能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自然是沈家三房荣氏了。 表面看是在为姜妧姎讨尊重,实际上谁不知道她在为自己女儿抱不平。 沈知鸢自打容予进了屋,眼睛都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方才容予对她行礼时,她恨不能贴容予身上。 沈老夫人拍了拍桌案,威严道,“荣氏,等怀忆从蜀郡回来,登门拜访时,别忘了提醒他,带大点的礼,不然就是对知鸢不重视!” “平日叫你不要往娘家跑得太勤,你偏是不听,都从你嫂子那学的成什么样子了!” “别说容予还不是我们家姑爷,他就是,也断不能容你这般当面编排他!” “我还没死呢!” 沈老夫人这话一面敲打了沈知鸢,让她不要忘了,自己的夫婿是薛怀忆;一面又狠狠骂了三夫人,不该当面问人要礼物。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沈家惯好打秋风呢。 云氏也打着圆场,“听闻容世子是从刑部大牢为了妧姎特意过来的,他有这份心已经很难得了!” 姜妧姎张了张嘴,想说他是为了二表哥特意来得,可不是为了她。 偏容予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晚辈今日来得匆忙,却也不是没带礼物。” “陵游。” 他叫了一声,陵游跟变戏法似得抬了一箱又一箱的礼物进来。 第38章 约法3章 前几日,容齐送的礼物已是极体面,容予送的更是只好不差。 沈老夫人收到的是镶白玉镂雕松鹿红木屏风。 沈家大房云氏收到的是一套红宝赤金头面。 沈家二房萧氏收到的是一大株红珊瑚摆件。 沈家三房荣氏收到的是一颗千年人参。 容予的礼物跟他的人一样,处处透露着贵不可言。 最难得的是见者有份,就连寿安堂的下人都人人得了一颗东珠,看得人无不艳羡定国公府这泼天的财富。 沈家虽然也是勋贵之家,但沈家历任家主皆低调,不喜子孙在外借势敛财。 为子孙选定的夫人大多是清流之家的女儿。 沈家家主沈毅更是跟散财童子似的,碰到日子艰难的兵士,百姓都忍不住自掏腰包做善事。 沈家不穷,但像定国公府这壕无人人性的富贵也不能够! 姜妧姎却知定国公府是典型的外光里荒。外表光鲜亮丽,内里还不如沈家殷实。 前世若不是靠着容贵妃在景帝面前的体面,姜妧姎的陪嫁还有容予的遗产,定国公府都快连下人都养不起了。 容予有钱是容予的母亲薛氏有钱。 容予的母亲薛氏出自金陵薛家,薛氏的母亲出自大盛首富崔家。 薛家有权,崔家有钱,所以薛氏的陪嫁极其丰厚,单白银就有百万,其余田地铺面金银器物更是数不胜数。 因定国公宠妾灭妻,薛氏在定国公府过得并不顺心。 薛氏死后,容予的外祖家薛家怕定国公府私吞薛氏的嫁妆,遂特意把薛氏的嫁妆收了回去,交给崔家代为打理。 崔家把薛氏的嫁妆一分为二,一半留给容贵妃,一半留给容予。 未成年以前,他们每年可从属于他们的份额中支取固定的银子用于日常开支。 成年后崔家就会交还给他们。 现在只是因容贵妃入宫,不便出来。容予又迟迟未成家,所以现在薛氏留给他们的遗产还是由首富崔家代为打理着。 这么多年,钱生钱,地生地,薛氏的嫁妆在崔家掌权人手里又翻了两倍还不止。 前世,崔家是在容予和姜予初的婚期定下后,就把容予的那份还了回来。 若不是姜予初三番两次在她面前炫耀,她也不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算算日子,崔家应该也快该交还属于容予的那份了。 前世,容齐和林氏一直密谋世子之位,就是看中了容予手里这份可观的财富。 容予死后,他的钱一半被姜予初留下了,一半充入公中。 薛家和崔家怀疑容予的死因不明,来定国公府大闹了一场。 却也因他们只是容予的外祖和外外祖家,关系终究是远了点,来要外孙的遗产,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最后被容齐、林氏、姜予初奚落了个彻底,空手而归。 这么想来,前世容予的死因可能确实与姜予初和容齐脱不了干系。 不过姜妧姎看着他送来的礼物,脸上倒是有些复杂。 她素不喜欠别人什么,今日容予这么大手笔,她还要想办法还回去。 而且他不是说来找二表哥商量公务的吗,怎地这番举动倒像是专程登门拜访的。 礼物都像是早就备下的。 二房萧氏得了他的好处,那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要我说,还是妧姎有福气!” “容世子品貌绝佳就罢了,出手还大方。将来我们溶溶的夫婿要是有容世子一半好,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三房荣氏被打了脸,此刻又拿了人家这么大的好处,也嗫喏着说,“怀忆要是对知鸢有容世子对妧姎的一半好,我也知足了。” 姜妧姎听到这,脸色就冷了。 薛怀忆除了家世容貌比不上容予,人品和对待家眷上倒是只好不差。 前世他不喜舞文弄墨,只对水利感兴趣,本是难得的防洪治水的人才。 偏沈知鸢和荣氏非逼着他走科举,像他的表哥一样走仕途,为沈知鸢请诰命。 最后薛怀忆抑郁不得志,整个人都颓了。 沈知鸢又在三房的撺掇下与薛怀忆和离,嫁了朝廷一三品大员做续弦。 一年后三品大员因贪墨被判了抄家,十二岁以上男丁斩立决,十二岁以下男丁流放,女眷全部没入教坊司。 沈知鸢求了姜妧姎,在姜妧姎的运作下,沈知鸢被免去了没入教坊司的刑罚。 但她刚出世的儿子入狱后便起了高烧,姜妧姎赶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没能救下来! 不曾想沈知鸢因为这件事还恨上了她,沈知鸢觉得她是不想救她儿子,故意拖延不去。 她被新帝列的十大罪状之一擅弄权术,就是指动用权力救出了贪官家眷,被质疑贪官的所作所为皆是出自她授意。 偏偏出来指证她的,就是沈知鸢。 东郭先生与狼,莫过于此了。 而薛怀忆离了沈知鸢不到一年,兴修的鸿文堰就解决了困扰蜀郡千年的水患问题,从此史书留名! 至于沈溶溶,就更简单了,沈毅给她许的的沈家军中的三品武将做正妻,她看不上。 悄悄爬上了颢王的床,做了颢王的侧妃,为了讨颢王的关心,沈蓉蓉和二房一心帮着淳王颢王对付沈家。 沈家的覆灭,二房也费了不少心思。 不过那是前世了,这一世,有她姜妧姎在,断不会让他们得逞! 因姜妧姎还惦记着苏半夏和陆九渊的事,用过午膳,就向沈老夫人请辞了。 刚从沈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容予就牵上了姜妧姎白嫩的小手。 横竖他刚刚已经牵过了,公主也没反对,他就当姜妧姎同意了。 姜妧姎挣了一挣,没挣开。 容予问道,“公主可还是在想苏姑娘的事?” 他能感觉到姜妧姎今日兴致不高。 吃饭时也只吃了一点,就放下筷子。 姜妧姎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似笑非笑地看了容予一眼,道,“今日倒是让世子破费了。” “不过我们二人的婚事本就是形势所迫,世子无需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我答应世子,待你我成婚后,对外我会尽好世子夫人的责任,迎来送往,人情往来,不让世子丢脸;对内管好下人,打理内务,执掌中馈,让世子在外无后顾之忧。” 听到她这样说,容予笑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但我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姜妧姎话锋一转,开始提要求。 “夫妻义务我是不尽的,世子如有需要,妧姎可以为你安排通房。” 因着前世她被五个贼子凌辱,被人发现的时候,浑身是血,差点没命,也失去了生育能力。 从那以后就对男女之事落下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 容齐大约是嫌她脏,很少来她房里,除非有求于她的时候。 即便来了,也很是粗暴。 别人都说男女之事,欢愉到极致,赛过做神仙。 她却从未体会过,只体会到了无穷尽的痛苦。 “如果有看对眼的,抬为姨娘也不是不能商量,但人选必须经过我同意。” 她同意容予纳姨娘娶通房,也不代表她对后院没要求。 安分守己的要,不省事的不要,不然受累的还是她自己。 “只除了我身边的楹风和行云,我另有安排,世子不许动!” 她打定主意,成婚以后要分别为楹风和行云选户好人家嫁了。 前世她们太苦了,也该轮到她们甜了。 姜妧姎觉得她很是公平,虽然她占了定国公世子夫人的名号,但容予也占了长公主驸马的名号。 除了不侍寝,世子夫人该做的她一样不少做。 非要算起来,她还吃亏了。 容予白得了个顶级贵女做夫人,长公主驸马能享受到的待遇他一样不少,还能随意纳妾抬通房。 里子面子都有了,只姜妧姎成了个工具人。 不过姜妧姎不在乎就是了。 反正前世也被容齐当成个工具人利用了个彻底。 再坏还能坏的过前世? 容予的人品比容齐好千倍万倍,就冲他今日的出手,做他的夫人想来待遇不会太差。 前世,容予不喜姜予初,从未踏足过她房里,就连洞房花烛夜也不曾去。 即便这样,容予在世时,姜予初的吃穿用度容予也是一样不少她的。 更何况她仔细想过了,再有半个月她就及笄了。 即便不嫁容予,景帝也势必会为她选别的驸马。 容予已是大盛朝顶尖的男儿,再加上前世毕竟做过他的弟妹,今生又被他救了两次,对他也算知根知底。 再选旁人,不知根知底,也是难办。 “还有,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我想去哪就去哪。” 前世她到哪都有林氏和容齐的人跟着。 “你也不能管我,不许我这个,不许我那个。 前世容齐虽不喜她,却对她的言行多有束缚。 后面她的名声越来越差以后,容齐更是日日挑刺,对她的行为严加干涉。 “还有,若日后,你或者我遇到了今生挚爱,想结秦晋之好,那就跟对方说明,我们和离。休书我是不接受的,你也不能休了我,毕竟我是长公主。” 姜妧姎觉得放眼大盛朝,这么通情达理的主母,再找不出第二个,容予定会同意。 所以也就没过多关注他的反应,只自顾自地说着。 却没看到容予因为她的话,脸由晴转阴,然后越来越黑,最后都快七窍生烟了。 说着,沈度的清风院已近在眼前。 容予一直未表态,姜妧姎只当容予默认了。 第39章 半夏 再见到容予时,沈度发现他的脸很臭,流畅的下颌线都绷得紧紧的,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子慎兄,是谁得罪了你?” 往日容予作为世家公子的典范,时常言笑晏晏,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而且大家族都有教导子孙在官场上混,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像容予今日这么明显的摆脸色倒是少见。 “可是我那妹妹?她向来口无遮拦惯了,说话没轻没重的。若是说了你不爱听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作为兄长替她向你赔个不是。” 沈度以为是他妹妹沈星洛得罪了容予。 “是你妹妹,但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妹妹!” 沈度听着容予这绕口令一般的话,更是摸不着头脑。 姜妧姎后知后觉地发现容予生气了,还气得不轻。 是你妹妹,但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妹妹? 难道容予指得是她? 她把她刚刚说得话,在心里翻来覆去又过了一遍。 嗯,知书达礼,有理有据,除了不陪睡,其余的堪称世家主母之典范。 想来想去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容予。 最后想到他花心思讨好她的家人,她却不领情,难道是因为这个? 好吧,男人都是要面子的! 下次她一定好好夸他! 再见到陆九渊的时候,姜妧姎就有些不知怎么面对他了。 她十二岁才搬到永兴河畔,认识了苏半夏。 那时陆九渊去了山阳书院求学,备考乡试,一年都不见得能回来一次。 所以他只存在苏半夏的只言片语里。 姜妧姎与苏半夏相熟,却与他不熟。 “不管你信不信,本宫也是今日才知半夏姐姐失踪一事。” “容大人已经命人去寻半夏姐姐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了。” 提到苏半夏,陆九渊也就是随风,瞬间眼眶红了,也不如先前那般宁死不屈了。 “骗子,都是骗子!”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半夏早就死了,你说得不过是为了哄骗我,从我这获取你想要的情报。”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陆九渊愤怒得咆哮道。 “你为什么那么确定半夏姐姐就是死了呢?” 容予的情报里苏半夏是失踪的状态,怎么陆九渊嘴里倒像是另有内情。 “还在骗我!” “半夏对你这么好,你都能为了你的体面,把她杀了,你到底有没有心!” 什么体面?什么杀人? 听得姜妧姎越来越糊涂。 从陆九渊嘴里怕是问不出他们想要的,容予和沈度对视一眼,就命人把他带了下去。 “不如我们兵分三路。沈兄去上京府衙查查陆九渊的身份文书是谁帮他换的;公主回宫找找当年的知情人打听一下,当年是谁护送苏半夏离得宫;至于我,我外祖家在金陵,我让我外祖家仔细查查陆家和苏家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容予在很短的时间内,理清了案情的关键及切入点,沈度和姜妧姎对他的安排没有异议。 当下三人便行动起来,沈度去了上京府衙,容予送姜妧姎回宫。 马车上 容予问姜妧姎,“公主先前说三日后要再去刑部大牢,三日之期已到,公主可要再去?” 姜妧姎摆摆手。 本来是要去的,可是今日苏半夏的事悬在心头,眼下她没什么心情去操心旁的。 那五个人犯的事不小,凌迟跑不了。 待全部流程走一遍,到行刑至少还得半年。 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日公主让臣保下方宜昌和孙世友,可是对这二人另有安排?” 如果有人闯刑部大牢杀那五个贼子灭口,姜妧姎让容予尽力保下两人,但容予办事得力,五个人都给保了下来。 他也好奇,姜妧姎为何独独要保下他二人? 姜妧姎也不瞒他,“方宜昌家做丝帛生意,他家的丝帛占了整个江南地区的半数以上。” “一年前江南生丝价格大涨,较往年高出一倍不止。” “半年前江南生气价格又大跌,这一涨一跌,我怀疑有人在操控市场。” “方宜昌家嫌疑最大,所以我想把他留下,看看有没有突破口。” “至于孙世友,他加入时间最短,在五人小团体里,地位最低,他们作奸犯科时,孙世友大多充当的是把风的角色。” “最重要的是我留着他还有别的用处。” 容予笑道,“知道公主的打算,后面我就知道怎么做了。” 这两个动刑的时候留点余地,其余三人,往死里折腾! 第40章 婚服 姜妧姎回宫后,直接去了沈后的漪兰殿。 正巧内务府把她和姜幼薇的大婚婚服送了过来。 姜幼薇已经在试了。 赤红色云锦婚服用金线绣满了凤凰展翅的图案,以花草图案做点缀。 百迭裙步步鎏金更显奢华,凤帔上大颗大颗的南海珍珠颗颗饱满,流光溢彩。 拦腰以流云纱苏绣锦绣腰带束起,更显腰肢纤细,从胸前至腰间再到裙摆用金链勾勒出完美的身形。 整套婚服将公主的雍容华贵气度和女子的娇俏柔美之气发挥到了极致。 只给三天时间,尚衣局能赶制出这样的婚服已是拼尽全力。 沈后的大宫女芍药将姜妧姎的婚服捧到她眼前,只一眼,姜妧姎就变了脸色! “为什么本宫的婚服和姜幼薇的一模一样?” 芍药不慌不忙地说道,“启禀长公主,因您与二公主的婚期在同一天,尚衣局来不及设计新的绣样…” 不等芍药说完,姜妧姎就打断了她。 “笑话!本宫乃父皇登基当日御笔亲赐华阳昭长公主。” “本宫出嫁,婚服自是要独一无二,方显大盛之繁荣,以彰父皇之龙威。” “尚衣局将本宫的婚服与与二公主的做成一样的,到底有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有没有将父皇放在眼里?” 她突然的震怒让原本喧闹的椒兰殿瞬间鸦雀无声。 宫人们虽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震怒情有可原。 无论从出身还是受宠程度,亦或是要嫁的夫君的地位上,二公主跟长公主都没有可比性。 尚衣局能出这样的纰漏属实不该。 “长公主恕罪!”尚衣局的人看惹恼了长公主,麻溜地跪了下来请罪。 尚衣局来送婚服的有两人,分别是司衣女官琼华和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小宫女,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琼华是尚衣局的老人了,从普通的绣娘做起,一步步做到现在司衣女官的位置上。 她对宫中贵人的喜好和察言观色能力自是没得说。 若是平时,即便工期再赶,哪怕加班加点、增派人手,也断不敢给宫中贵人赶制一样的礼服出来。 但这次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她不敢不从。 长公主气成这样,可见对皇后娘娘的安排是一无所知的。 如果实话实说,会担上挑拨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母女关系的嫌疑。 若是不说,又恐平息不了长公主的雷霆震怒。 贵人之间的摩擦,下人跟着左右为难。 所幸琼华是见过大场面的,很快就想出了一个既不得罪皇后娘娘,又能让长公主无话可说的解释。 “启禀长公主,绣制婚服所需的赤红色云锦和金线均出自金陵绣安坊。” “历来宫中办喜事,均是钦天监定好日子,至少提前三月通知尚衣局赶制礼服。” “尚衣局自接到内务府通知,按绣样向金陵绣安坊采买云锦、金线等婚服所需的材料。” “但因您和二公主婚期定的太过仓促,我们此时绘制新的绣样,再去金陵采买,一来一回恐怕会误了婚期。” “所以我们只能按库房云锦和金线的余量,再从近年宫中所办喜事已拟好的绣样册中选出刚好能赶制出两套的绣样,稍作改动,为您和二公主绣制婚服。” “尚衣局所做皆出于不想延误婚期,实不敢轻视长公主。” 琼华本以为话说到这个份上,长公主素来好说话,这件事就这么过了。 谁知,姜妧姎却不买账。 “采买、工期、绣样是你们尚衣局该考虑的,有困难你们自己想办法。” “每个女子一生只有一次大婚,本宫断不会因为你们尚衣局,就和她人穿一样的婚服。” 话说到这份上,意思很明显,让她们重做。 七日再赶出一套婚服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皇后娘娘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琼华咬着下唇,额角冒汗,无助地看向了正殿方向,沈后所在的位置。 沈后一边和管事嬷嬷讨论要送到定国公府的嫁妆单子。 一边看姜幼薇给她展示她的婚服,一副母慈女孝的模样。 竟无人注意到偏殿这边。 “琼华姑姑,为什么不告诉长公主,是二公主要求她的婚服必须和长公主的一样的?”琼华旁边跪着的小宫女突然说道。 琼华一听,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这小宫女名唤青离,才十四岁,刚进宫不久。 因琼华看她机灵,所以挑了带在身边亲自调教。 还是太小了些,不懂宫里规矩,琼华心道。 姜妧姎一听,冲小宫女招招手,“你起来回话。” 小宫女闻言,麻溜到站到姜妧姎身边,口齿伶俐地说道,“长公主,此事不怪琼华姑姑!琼华姑姑为您选定的是凤凰于飞的婚服,为二公主选定的万花锦绣的婚服。” “是二公主看上了您那件,非要尚衣局为她也做一样的。” “琼华姑姑原本不答应,二公主就去请了皇后娘娘的懿旨。琼华姑姑也没办法,她若不答应,就是抗旨。” 琼华余光看到皇后娘娘和二公主往这边看了过来,想来是有宫人报了信。 琼华心中只道,完了,青离这遭得罪了二公主,只怕没有好下场了! 宫中三位年岁长些的公主,长公主容貌娇媚,媚骨天成,心倒是好的,历来只要不犯大错,她很少责罚宫人;二公主容貌清纯,我见犹怜,心却是狠的,但凡得罪了她,轻则掌嘴,重则杖刑,不脱层皮都过不了她那关。 但若说最不能得罪的,却是那三公主。三公主模样随了贤妃,外表温柔娴静,端庄大方。但其实心已经黑透了,得罪了她,表面上她不生气不动怒,还能对你笑,但背地里恐怕早就想好了你的死法。 姜妧姎也看到了沈后和姜幼薇已起身朝这边走来。 她对着小宫女说道,“你倒是机灵,本宫身边还缺人服侍,以后你就跟着本宫吧!” 琼华松了口气,她知道姜妧姎这是要保青离。 第41章 补偿 “又在胡闹什么?” 沈后过来后,二话不说先斥责了姜妧姎一句。 姜妧姎面无波澜,似乎早已预测到沈后的反应,只平静道,“母后往日偏疼二妹妹,妧姎可以忍让。但是这次是大婚,母后让尚衣局为我们准备一模一样的婚服,母后可曾想过将妧姎置于何地?” 沈后气急,“本宫何曾偏疼幼薇!自你回宫以来,吃的住的用的,哪样不比幼薇强。现而今不过一件婚服罢了,你又在斤斤计较些什么?” “到底是在宫外长大,被养得小家子气了,哪里比得上幼薇处处为本宫着想。” 这话说得杀人诛心了,长公主在宫外长大,是上一代的恩怨连累长公主受难。 沈后不心疼她小小年纪离开了亲生父母就罢了,还说她不懂礼数,小家子气,多少有点为母不尊了。 “长公主,您不知道,皇后娘娘为给您准备嫁妆,这几日都是四更天才躺下。皇后娘娘定是累糊涂了,分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您消消气,莫要与娘娘争执了。” 就连沈后旁边的大宫女牡丹都看不下去了,出来打圆场。 姜幼薇也柔声说道,“姐姐何必上纲上线呢,幼薇不过是看姐姐的婚服好看,便想着我们姐妹素来养在一处,若穿同样的婚服出嫁,外人定会说母后教养得好,我们姐妹情深。” “幼薇却不知姐姐并不想和妹妹姐妹情深!” 姜妧姎冷冷看了姜幼薇一眼,压着怒气道,“呵呵,这是婚服的事儿吗?这是尊重的问题!你们要换婚服有没有想过要先同我商量!” “母后和二妹妹根本没把妧姎放在心上,却又盼着妧姎与你们演什么母女情深、姐妹情深的戏码。妧姎倒不知是我太过于较真,还是你们太过虚伪!” 一句话算是撕破脸了。 沈后往日端庄的的面具此刻也撕裂了,表情有些狰狞。 “你…” 姜妧姎却不想同她多说,只冷冷道,“母后不必再说了,横竖妧姎在宫外被养得小家子气了,不配和大方的母后说话。妧姎去找父皇和太后说去!” 说着,施施然就往外走去! 姜幼薇眼眸闪过一抹焦急,她竟没想到姜妧姎对于换婚服一事反应这么大。 姜妧姎的婚服确实好看,但是尚衣局为她准备的样式也不差。 同为女儿家,姜妧姎不想与她穿同样的婚服出嫁,她亦是不愿意与姜妧姎撞衫。 若不是容齐前日托人给她递信,想看她穿凤凰于飞的婚服,她才懒得去找母后求情。 此事若是闹到太后和父皇那里,横竖她都不占理,还得连累母后被斥责。 好不容易那日为容予作证换来父皇的一点好脸色,只怕又没了。 她上前握住沈后的手,泪眼婆娑地说道,“此事都是幼薇的错,母后快劝劝姐姐啊!” 沈后也自知理亏,换婚服一事应当提前告知姜妧姎。 只是在她心里幼薇和妧姎都是自己的女儿,应一视同仁。 她不想落得个有了亲生的女儿,就苛待养女的名声。 “回来!” “你想如何做,就如何做,母后不管了!” 沈后对着姜妧姎的背影说道。 听到这句许诺,姜妧姎定到原地,却没有回头。 她怕她一回头,被母后和姜幼薇看出来她脸上计谋得逞的样子。 “要我和二妹妹穿同样的婚服也不是不可以,但母后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听姜妧姎口风松动了,姜幼薇和沈后对视一眼,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齐声道,“什么事?” “我要请当年陪我入宫的苏半夏姐姐来参加我的婚宴。” 姜妧姎摆出那么大的阵仗,却只为了这么件小事,沈后和姜幼薇都松了口气。 “此事好办,本宫今日就派王远去金陵请她来。” “母后,半夏姐姐向来谨慎,您如果派生面孔去请,她不见得答应。还请母后派当年送半夏姐姐回金陵的宫人去请吧。” “牡丹,当日是谁去送的苏姑娘,你可还记得?”沈后问道。 她事务繁多,实在记不清当年是派的谁去的了。 姜妧姎观沈后的神色,不像作假。 回宫的路上,她还在担心苏半夏的失踪是沈后幕后主使。 现在放心了。 看来她这个母后虽识人不清,有点偏心,心倒是不坏! 牡丹也仔细想了想,却也是毫无印象。 只听姜幼薇说道,“您派的是顾嬷嬷,但是顾嬷嬷没去成,最后是元妃娘娘身边的孙嬷嬷去的。” “元妃?”姜妧姎瞪大了眼。 她竟没想到,此事也跟元妃有关。 “二妹妹所言,当真?” 姜幼薇翻翻白眼,“自然是真的。” “我记得当日顾嬷嬷行李都装上车了,半个时辰后又回来了。” “我还问她,母后不是派她出宫送人了,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嬷嬷亲口跟我说的,她们走到宫门口,碰见了元妃娘娘身边的孙嬷嬷。” “孙嬷嬷奉元妃娘娘的命去金陵为亲人扫墓,说可以顺路把苏姑娘捎回去,顾嬷嬷就不用再多跑一趟了。” “顾嬷嬷答应了,苏姑娘也同意。” “本宫这就派人宣元妃过来,让孙嬷嬷再跑一趟。”沈后说道。 宫人去宣旨的时候,姜妧姎在楹风和行云的服侍下试了婚服。 楹风问道,“公主,奴婢看您也不是真的介意和二公主穿同样的婚服,那您刚刚为何要发那么大的脾气?” 姜妧姎笑了笑,姜幼薇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与她何干。 不怕他们挑事,就怕他们不挑事。 到时候见招拆招罢了。 如今苏半夏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先前她拿不准沈后在苏半夏的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所以才拿沈后私换婚服的事做文章。 一来借此探探沈后的反应,看看她是不是幕后主使;二来沈后因私换婚服一事理亏,在帮她找苏半夏一事上就会更尽心尽力! 利用自己母后这件事,姜妧姎毫无愧意,谁让母后偏心,她收点补偿罢了! 第42章 胎记 元妃来得很快,沈后向她说明了事情的缘由。 元妃听完,满脸诧异,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沈后问道,“元妃,可是有难处?” 元妃犹豫了一下,回道,“幼薇会不会记错了?” 姜幼薇“咻”得一下站了起来,“我怎么可能记错?元妃娘娘是在说我污蔑您?” 元妃上前,赔着笑脸道,“幼薇,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后瞪了姜幼薇一眼,元妃毕竟是长辈,更何况是椒兰殿有求于她们凤藻宫,怎可如此无礼。 “元妃,你我多年的姐妹,你有话尽管说。” 元妃终于下定决心,“其一,我本是余杭人士,三岁时,随父亲去金陵赴任,十四岁举家搬来上京。只因我在金陵待得久,对外都说我是金陵人。但其实祖坟都还在老家余杭。” “且不说我一出阁女子不宜祭奠先祖,就是可以,也当是去余杭为先祖扫墓,断没有去金陵的道理。” “其二,孙嬷嬷是我的乳母,我们关系情同母女。近年来,她年老体弱,身体愈发不好,所以三年前我就送她回乡养老了,又怎会派她去金陵?”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本以为很简单的事,居然牵出一桩宫廷谜云来。 究竟是元妃在撒谎?还是姜幼薇记错了?亦或是顾嬷嬷骗了姜幼薇? 元妃小心地看着众人的脸色,提议道,“可否请顾嬷嬷与我当面对质?” 沈后无奈道,“也好!牡丹,去请顾嬷嬷。” 顾嬷嬷来的时候,看到四位贵人满面肃然地看着她,第一反应自己收小宫女小太监的钱把他们安置在椒兰殿的事被发现了。 “顾嬷嬷,你可知罪?”姜妧姎用审问犯人的语气对顾嬷嬷说道。 “奴婢,奴婢知罪,奴婢不该收了芙蓉、山竹和小和子的钱,就让他们进了椒兰殿。” 姜妧姎只是想诈一诈她,没想到还诈出这档事。 她斜眸看了看沈后,沈后已满脸愠怒,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还敢做这种事,看不到的地方,还不一定如何胆大妄为。 “好你个老媪,亏本宫念你是宫里的老人,提拔你做了椒兰殿掌事嬷嬷,你却借机敛财!来人…” 看沈后跑偏了,姜妧姎提醒她道,“母后,别忘了正事。” 沈后才反应过来,唤她过来是让她与元妃当面对质。 顾嬷嬷已经吓得匍匐在地,浑身发抖,直叫,“娘娘,饶命!” “顾嬷嬷,现在有一个将功赎罪,就看你怎么做了?”姜妧姎道。 “奴婢定当尽心竭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三年前,母后派你送苏半夏回金陵,你为何不去?” 顾嬷嬷一听,松了口气,原来为这事。 “回长公主,不是奴婢不去,是元妃娘娘身边的孙嬷嬷正好南下,说可以顺路带苏姑娘回金陵。” 这个说辞与姜幼薇的说辞对上了,姜幼薇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她就说她断不会记错。 元妃俏脸上生起一丝薄怒,孙嬷嬷居然敢假传她的话。 “确定是我的奶娘孙嬷嬷吗?”她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顾嬷嬷和孙嬷嬷都是景王府里老人,自是认识的。 顾嬷嬷茫然道,“不是您的奶娘啊,是另一位孙嬷嬷。” “什么?我宫里何时有过另一位孙嬷嬷?” 元妃娘娘仔细回想着,没有印象。 “莺儿,我们宫里可曾有第二位孙嬷嬷?”元妃又向自己的贴身宫女确认道。 “不曾。”莺儿也想不起来。 顾嬷嬷一看元妃不认,马上跪倒,辩解道,“回各位主子,那日奴婢跟苏小姐的马车走到了抚顺门,有位自称是元妃宫里的孙嬷嬷的人说也要去金陵,可以顺路带苏半夏小姐去。” “奴婢绝无半句虚言。” “你可曾确认她身份?” “回长公主,她给奴婢看了腰牌,确实是凤藻宫的腰牌。” “可还记得来人长相?” 顾嬷嬷仔细回想到,“拢烟眉,三角眼,薄嘴唇。对了,她扶苏姑娘上马车的时候,手腕处有枚蝴蝶形胎记。” “呀,这不是淳王府里的徐妈妈吗?” 旁边有道女声传来,众人看去,却是青离。 沈后和元妃对视一眼,姜妧姎问道,“青离,你是如何得知?” 青离回道,“回公主,年初淳王与谢将军府的谢小姐定亲,尚衣局领命去淳王府为淳王量体裁衣。奴婢跟了琼华姑姑一道去的淳王府。” “因琼华姑姑量体时,离淳王近了些,就被徐妈妈训斥了,所以奴婢记得很清楚。” 姜妧姎的眼神看向了琼华。 琼华心知这是在问她可曾有印象。 她想了想,回道,“确有此事,那位徐妈妈手腕上确实有块暗红色蝴蝶型胎记。” 她本不喜参与宫中贵人之间的争斗中,但是那日那位徐妈妈实在太过于嚣张。 她量体时不过离淳王近了点,淳王走后就被徐妈妈讽刺说她是故意占淳王便宜,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她倒想问问量体不离得近些,难道隔空量么? “淳王好大的胆子,连本妃的名义都敢冒用了!” 元妃素来和善的脸上此刻也怒气冲天! 第43章 考验 元妃本打算立刻宣淳王进宫对质,被姜妧姎拦下了。 苏半夏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淳王带走苏半夏是何原因还未可知。 什么都没弄清楚前她还不想和淳王正面对峙。 淳王贤妃姜予初这种人,除非像承乾殿那日把事实证据摆在眼前,才能堵住他们的嘴,否则被他们蒙混过去太容易了。 “楹风,跑一趟,把这两封信分别交给二表少爷和容世子。” “是,公主。” “另外,把本宫要派人去金陵请苏半夏小姐入京吃喜酒的消息传出去,尤其是要让贤妃和淳王知道。” 楹风领命而去。 与其被动等消息,不如主动出击。 无论苏半夏是死是活,淳王和贤妃必会有所行动。 只要他们有所动作,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青离,本宫问你,今日顾嬷嬷一事你怎么看?” 楹风走后,姜妧姎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青离。 方才她确实存了保下青离的意思,但也是看上了她对琼华的那份忠勇。 现而今,观霜送走了,听雨她还在想如何处置她。 目前她手头能用的只有楹风和行云,若日后楹风和行云放了出去,那她就面临着无人可用的情况。 也是时候再调教一批忠心的出来。 青离虽然年纪小,却丝毫不怯场,她想了想,坚定道,“顾嬷嬷此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堪大用。” “哦?仔细说说。” “其一皇后娘娘命顾嬷嬷送苏姑娘回金陵,是主子对奴婢的信任。那必当亲自将苏姑娘完完整整地送到金陵才算是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不得假他人之手,即便是父母兄弟也不行。顾嬷嬷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信任,此为不忠。” “其二天大地大,主子为大。即便顾嬷嬷要将苏姑娘交于他人,也当先经得皇后娘娘的同意,怎可自作主张,此为不孝。” “其三苏姑娘为女儿家,女儿家的清白名誉最是关紧。顾嬷嬷既是托人把苏姑娘送回金陵,自然得关心苏姑娘是否安全抵达。可是此事已过三年,顾嬷嬷把人随便交给他人,应付了事,不再过问后续。若苏姑娘出事,岂不是陷皇后娘娘于不仁不义之地。” “还有皇后娘娘给了顾嬷嬷机会,把她放在要职上,她本该更加尽心尽力服侍皇后娘娘。” “但她却私自收受贿赂,此为贪;在椒兰殿随意安插不知底细的人手,如果这些人手是皇后娘娘的对手派来的,岂不将皇后娘娘和长公主陷入危难之中,此为奸。”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贪婪奸诈之人,当逐出宫去,永不再用!”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条理清楚,姜妧姎眼中已经溢满笑意。 “本宫再问你,若今日本宫和琼华同时陷入险境,你先救谁?” “这…”刚刚还口齿伶俐的青离也犹豫了。 “能不能都救?”青离知道这是姜妧姎在考验她。 “只能救一个。” “那…我救公主,然后我去给琼华姑姑陪葬。” 青离为难得脸都红了。 “为何?”姜妧姎再问道。 “公主是青离现在的主子,且公主身份尊贵,断不能有任何闪失,于情于理,青离当以公主为先。” “但琼华姑姑于青离有知遇之恩,青离若见死不救,那与畜牲有何分别?” “畜牲。呵~” 姜妧姎似笑非笑地看了听雨一眼,听雨在旁边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姜妧姎又道,“其实你大可以说救本宫。毕竟本宫与琼华同时身陷险境的概率太小了。你即便骗了本宫,本宫也不会知道。” 宫中这种阳奉阴违之人还少吗? 青离认真道,“奴才怎么能骗主子呢?有一就有二,青离能骗公主一回,就能骗第二回。今日骗公主,明日就敢背叛公主,如此往复,岂不是辜负了公主对奴婢的信任。” “说得好!” 姜妧姎对青离的回答很满意。 青离不知道的是,如果今日她毫不犹豫地说救她不救琼华,反而会得了姜妧姎的厌弃。 她要的是忠心的有情有义的婢女,不是因她身份就对她阿谀奉承之人。 “青离,本宫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本宫对待宫人的要求只有两点,其一忠心,绝对的忠心,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可记好了。” 青离点头,“奴婢记下了。” “其二,守好本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需要本宫教你吧?” 青离答道,“奴婢谨记公主教诲。” “听雨、行云你们先下去。” 姜妧姎下了清场的命令。 听雨和行云领命下去,屋里只剩姜妧姎与青离。 “青离,你去找行云支五千两银子,即刻出宫。” “不论你想什么办法,本宫要知道当年淳王府的徐妈妈带走了苏半夏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目的是什么?” 青离知道,前面的话,只是长公主对她的试探,这个任务才是长公主对她的考验。 如果办成了,她才能得到长公主的认可,如果办不成,她很可能哪里来,回哪里去。 青离离开后,行云问道,“公主,她刚来,你就让她带这么多银子去办差,就不怕她拿了银子不回来吗?” 姜妧姎品了口杯子里的茶,淡声道,“若她真是那种见钱眼开之人,五千两验出来,很划算。” 这次的任务姜妧姎主要是想看看青离面对银钱的态度以及办事的能力。 “公主,若她查不出来,岂不误了公主的大事?”行云还是有些担心。 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该说不说公主心也挺大的。 “无妨。楹风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相信很快淳王那边就会有动作。” “二表哥和容世子那边我也已经送过信了,有他们在,不会查不出来。” “青离那边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本宫的大局。” 最多让淳王贤妃知道她已经在怀疑他们了。 不过他们知道了又怎样! 横竖承乾殿那日已经撕破脸了! 第44章 下聘 翌日,定国公府下聘 沈后事先已经跟定国公府通过气,她给姜妧姎与姜幼薇准备的嫁妆是一模一样的。 一来两个都是她的女儿,嫁妆不一样,怕被旁人说她厚此薄彼。 二来从她私心来说,姜妧姎与容予是圣旨赐婚,姜幼薇与容齐是无媒苟合匆忙定下的婚约。若姜幼薇嫁妆不如姜妧姎,只怕她更会被夫家看低了去。 对于这个安排,沈后倒是提前跟姜妧姎通过气。 姜妧姎对此不置可否。 她本来也不靠这点嫁妆。她有封地,姜幼薇却没有。 反正怎么都穷不到她,更何况容予也比容齐有钱。 而定国公府送来的聘礼,默契地跟沈后保持了一致。 不管金银器皿,还是蜀缎丝帛,亦或是田宅铺地均是一式两份。 只除了容予是世子,在白银方面定国公府公中多出了五万两白银。 姜幼薇看着抬进来的聘礼,喜不自胜。 她本以为她不是亲生,母后为她准备的嫁妆会比姜妧姎少,没想到竟然一视同仁。 至于定国公府送来的,虽然姜妧姎比她多了五万两白银,但那又如何? 将来容齐袭了爵,定国公府的一切还不都是她的,眼光还是得放长远一些。 姜妧姎看了看定国公府送过来的聘礼单子,却是冷冷一笑。 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表面看都是一式两份,容予的那份还多出来五万两白银。 但是她的那份里田宅铺地样样不如姜幼薇的那份。 给姜幼薇的是上京城外最肥沃收成最好的良田;给她的大多是背阴且难以长出庄稼的盐碱地。 给姜幼薇的是地段最好的盈利的商铺;给她的是濒临关门的小店。 给姜幼薇的庄子周围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夏天能避暑,冬天能泡温泉的秀丽小院。 给她的是民风彪悍远离上京的乡野之地的农家小院。 前世,林氏和容齐就是这样,把最好的给了姜予初,把难打理令人头疼的老大难给了她。 她为了盐碱地变良田、把店铺扭亏为盈还有镇压庄子附近的土匪很是费了一番苦功,还贴了不少钱进去。 后面好不容易一切都好起来了,盐碱地变良田,铺子扭亏为盈,庄子也改造成了客栈。 容齐商量都没商量一句,就把这些低价变卖了。 卖完拿给她五万两,说就卖了这么多,可姜妧姎贴进去的都不止十万两了。 前世姜妧姎临死前才知道哪里是卖了,分明是容齐林氏姜予初他们私吞了,所得盈利都进了他们的腰包! 重活一世,兜兜转转,夫君换了,聘礼却没变。 该说不说,容齐和林氏从来不打无用的算盘。 不过她倒是也不怕,横竖前世已经有经验了,这一世不过重来一遍。 有前世的经验,她会让它们更快地在她手里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这次她可不会再为他人做嫁衣,她倒要看看,她的东西谁还敢觊觎。 她平静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面容恬静,无波无澜。 念完聘礼单子,礼部已准备进入下一项流程。 林氏和容齐看姜妧姎与容予都未提出异议,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计谋得逞的欣喜若狂。 “且慢!” 突然,一直跟在容予身边的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蓝衣男子开了口。 “淮南节度使薛廷煜,特来为长公主添妆。” 说着给旁边的紫衣男子使了眼色,那男子捧着一个匣子递到姜妧姎面前。 这两位前世姜妧姎都有过几面之缘。 蓝衣男子,薛廷煜,淮南节度使,容予的舅舅。 紫衣男子,崔雍,大盛朝首富崔家的掌权人,崔家是容予的外祖母家。 姜妧姎接过匣子,里面放了厚厚一沓房契、地契、银契、田契。 粗略翻一翻,这中间不乏名满天下盈利颇丰的铺面,比如上京第一金店金宝斋、金陵第一绣坊绣安坊、余杭第一绸缎庄锦绣庄等;京郊上好的别院和江南别院不下二十间;还有上好的良田万亩;就连白银都有六十万两。 姜妧姎诧异地看了看容予,又看了看薛崔两位长辈,“这是何意?” 如果姜妧姎没记错,这里面应该是容予的母亲薛氏留给容予的那份遗产。 崔雍笑着解释道,“这是容世子的母亲留给他的,一直由我崔家代为打理。现在容世子婚期近在眼前,我崔家自当物归原主,断没有再扣留的道理。” 姜妧姎为难道,“既是世子母亲给世子留的,断没有给外人的道理。” 容予居然要把自己全部身家交给自己,这到底是心大,还是太过于信任她? 最奇怪的是这么大胆的举动,薛崔两家的长辈居然不拦。 他们就不怕自己和容予做不到伉俪情深,倾心交付? 薛廷煜劝道,“公主请不要推辞。阿予多年夙愿,一朝得偿…” 容予脸色变了一变,不动声色地截断了薛廷煜的话,“舅舅,慎言!” 薛廷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老脸一红,和崔雍对视一眼,两人都笑得意味深长。 姜妧姎正在思索容予的多年夙愿是什么。 容予笑道,“公主,待你我成婚后,自是不分你我,水乳交融。” 第45章 定情之物 姜妧姎想到昨日容予为沈家众人准备了礼物。 她不仅没有感激,反而让他不必如此,惹得容予很不高兴。 若今日再当众拒绝了他的一片心意,只怕不到成婚,两人也离面和心不和就不远了。 她和容予虽不能琴瑟和鸣,但也要相敬如宾才是。 容予有一句话说对了,夫妻本为一体。 既然如此,分得太清也不是好事。 况且她又不是容齐和姜予初,只想着怎么算计枕边人,如何把另一半吃干抹净,所以容予的东西在他那与在自己这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姜妧姎对容予笑得贼贼地,“世子可想好了,给了我,以后世子一衣一履,一笔一砚,一应事务都得看我的脸色了。” 她本就生得娇媚,做这些俏皮的表情时,媚态与憨态完美交织,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容予定定地看着她如水的眼眸,半晌,方移开目光,只看着地面艰难道,“容某甘之如饴。” 在场的众人看着他们这副模样,皆是会心一笑。 只除了姜幼薇、容齐和林氏。 姜幼薇满心的羡慕嫉妒恨,怎么每一世她都这么好命! 前世明明容予娶姜予初时,并未把自己母亲留给他的交给姜予初打理啊。 给姜予初的聘礼也皆是定国公府公中所出,容予并未添置一针一线! 她不甘心地看了眼容齐,容齐和他的母亲林氏脸上也都是悻悻的。 他们没想到容予有这一出,同一天下聘,谁有心谁是走过场一目了然。 容齐恨恨地看了眼姜幼薇,他把今日他所遭遇的冷眼皆归咎于姜幼薇! 若不是她,说不定那日率先救下长公主的就是他! 他也不至于坐在这,任人将他与容予放在一起比来比去。 接受到容齐的目光,姜幼薇突然发现这个男人也没她想得那么好,最起码跟容予比差远了! 出现这种情况,他不积极做出行动补救,反而在埋怨她,也配算个男人? 随即她又安慰自己,要忍耐,容予是个短命的,姜妧姎得意不了太久。 容齐以后是要袭爵的,今日的忍耐,往后都会给她丰厚的回报! “三郎,这是我亲手为你绣的荷包。虽比不上兄长给姐姐的价值连城,却是是幼薇一针一线,倾注了幼薇对三郎的全部情意。” 姜幼薇切换了柔情蜜意的神态,扭着纤腰走到了容齐面前,送出了她的荷包。 姜妧姎侧头看了看,上好的云锦,以鸳鸯戏水为主题,辅以并蒂花开,绣工精湛,栩栩如生,就是绣安坊卖的,都不如这个精致,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 不过姜幼薇会个锤子的绣工! 她连穿针引线都不会,也不知找谁代绣的,姜妧姎嗤之以鼻。 不是她小瞧姜幼薇,前世她可因为刺绣吃了姜幼薇的亏。 距离金陵不远的苏州苏绣满天下,当地女子人人会绣,人人能绣,人人善绣,所以当地学绣成风,连带着金陵女子也都以能画善绣为荣。 姜妧姎自是也学过。 前世沈后生日,姜妧姎本想绣一幅五谷丰登图送给沈后,以拉近母女的关系。 她辛辛苦苦一个月绣好了,姜幼薇却骗她,五谷丰登绣样过于俗气,沈后素喜雅致之物。 姜妧姎信以为真,便将那幅五谷丰登转送给了姜幼薇。 那时她还抱着希望能和姜幼薇做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谁知沈后生日宴上,她按姜幼薇所说的送了沈后一幅自己绘的牡丹美人图,代表着沈后国色天香,母仪天下之貌,沈后发了好大的脾气。 反而是姜幼薇拿出了自己绣的五谷丰登,沈后看完,脸色反而由阴转晴。 后来她才知道当年天气干旱,收成不好,景帝为此忧心不已。 后宫中有位美人把自己打扮的风姿妖娆去给景帝送自己亲手做的糕点,惹得景帝大发雷霆!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绣了。 容齐看着姜幼薇送来的荷包,嘴角抽了抽,堂堂公主,自降身份,给他送个不值钱的荷包,倒真如外界所说那般上不得台面。 荷包再小,也是心意。 容予、姜幼薇这般无异于把容齐和姜妧姎放在架子上烤,众人皆在等容齐和姜妧姎会如何还礼。 容齐尴尬地说,“多谢二公主赠以荷包,今日出门的急,未备下礼物,公主莫怪。” 姜幼薇的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她这是在送定情信物,容齐即便再敷衍,腰间的玉佩也能拿出来做做样子,他压根是敷衍都不愿敷衍。 容齐的不识相倒是缓解了姜妧姎的尴尬,姜妧姎正想拿同样的说辞来搪塞。 不曾想容予竟先开口了,“长公主不必多说,我心里明白,那日你送我的簪子对我来说已是最好的定情之物。” “待你我成婚后,我的便是你的,你的便是我的,送来送去,倒显客套。” 众人的眼光已经满是戏谑,原来他们二人中长公主才是主动的那个,倒是没看出来。 姜妧姎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送过你簪子?” 这个容予,真能胡诌。 容予坦荡地从怀里掏出一支金点翠珍珠宝石花叶幅纹簪,正是宫宴当日姜妧姎遗失的那支。 昨日,行云还说好几天没找到这支簪子,原来在容予那里。 容予笑得暧昧,“公主,女儿家娇羞,不好意思承认,我都明白。” 姜妧姎顿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其中缘由却又不能对外人言。 她恨恨地瞪了容予一眼,把头偏了过去,不再看他。 众人见状,更是认定姜妧姎主动向容予示好。 沁竹殿 下聘结束后,姜妧姎看着容予走之前塞给她的纸条。 沈度那边已经查出来当年给随风也就是陆九渊更换户籍文书的是一个在上京做茶叶生意的商人柳江,无锡人士。 他花了一百两银子为陆九渊疏通关系,把陆九渊和柳昭明身份信息对调。 因他生意不算大,在上京属于籍籍无名之辈。 所以做这些也没引起过他人的注意。 柳江是陆九渊表哥柳昭明的堂哥,除此之外沈度还查到柳江有个远房表亲在谢将军的手下做幕僚。 目前还不知为陆九渊更换户籍文书是柳江出于个人行为还是受人指使。 虽然沈度说还需要进一步确定柳江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 但结合淳王派人接走了苏半夏这一点,姜妧姎基本确定柳江是受谢将军指使。 谢将军的嫡女谢鹿竹是淳王的未婚妻,谢将军的背后自然是淳王。 所以淳王接走苏半夏,是为了威胁陆九渊,而这件事发生在三年前。 也就是说三年前,她刚一回宫,贤妃淳王就已经开始谋划了! 前世知道真相时,她已经觉得他们能埋线六年,恐怖至极。 这一世却发现,岂止六年,是九年,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身边藏着一窝吐着信子的毒蛇,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容予那边因金陵距离上京一来一回,最快也需三日。 所以陆九渊家中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还没那么快有消息。 他还带来了一条消息,昨日她把她要去金陵接苏半夏来京的消息放出去以后,一整晚淳王府并无任何异动。 难道真如陆九渊所说,苏半夏已经死了?所以淳王才能这么淡定。 第46章 没死 晚膳时分,青离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你说苏半夏没死?还一直在上京?”姜妧姎满脸震惊。 她没死,为何不来找自己? 她没死,为何陆九渊偏要说她死了,还要为了给她报仇,主动陷害自己? “是的,公主。奴婢打探到,当日徐妈妈接走苏小姐后,其实并未带苏小姐出宫。” “反而是将她送去了贤妃娘娘的宫里,苏小姐被三公主折磨得不轻,人差点没命。” “什么?” 姜妧姎捂着嘴,这么近,苏半夏在受苦,而她却浑然不知,她真的万死难当。 青离安慰道,“公主别担心,苏半夏小姐没事,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姜妧姎放下心来,下一秒她又被青离的话震惊了。 “后来淳王出现了,从三公主手中救下了苏姑娘。” 短暂的惊讶后,姜妧姎迅速反应过来姜予初和淳王的意图。 她冷笑,他们兄妹俩,倒是会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后面发生的事,青离虽还未说完,但也能猜到个大概。 身陷囹圄傻白甜,遇到位高权重俊皇子,这人还与你有救命之恩,俩人自是干柴烈火,爱得死去活来。 话本里不都这么写的么。 青离继续说道,“淳王把苏小姐养在芙蓉巷的一处宅子里,每月去看她几回。” “据说淳王许诺苏小姐,待他大婚之后,就将苏小姐接进王府,做侧妃。” 果然,跟她猜得差不多。 只是她没想到苏半夏和陆九渊的感情竟是那么不堪一击。 一个淳王就让苏半夏把他们青梅竹马的情谊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她迫切想知道淳王对陆九渊做了什么,让陆九渊对苏半夏是被她姜妧姎害死一事深信不疑。 “公主,昨日您放出消息,要接苏小姐来上京吃喜酒。” “芙蓉巷那处的宅子果然有异动,今天午饭过后奴婢看到有马车从后门出来,朝城外去了。但因奴婢没有帮手,双腿难敌四腿,跟丢了。” 青离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把淳王藏在暗处的秘密挖了出来,办事效率之高连沈度和容予都给比了下去。 姜妧姎好奇青离用了什么办法,“你是怎么查到的?” “奴婢给了淳王府周围的乞丐十两银子,乞丐们就跟我说淳王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去芙蓉巷的一处宅子里,八成是养了外室。” “他们还跟奴婢说徐妈妈的儿子是个赌徒,成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就差住在赌馆里了。” “奴婢就找了个乞丐,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伪装成普通人,混迹在徐妈妈儿子周围。” “给徐妈妈的儿子透露出,长公主成婚,满世界在寻当年陪她入宫的金陵女子。谁若能提供线索,可得赏银千两。” “正巧徐妈妈的儿子昨夜输红了眼,便把脑筋动到这上面。” “他回家逼着母亲联系宫中熟人,要拿到那女子的信息和住址,他好抢先去金陵分一杯羹。” “徐妈妈被逼得狠了,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并让他不许对外人提起。” “奴婢躲在房顶,听得真真的。” “奴婢再联想到乞丐们说得淳王在芙蓉巷养外室的消息,便又跑了一趟芙蓉巷。” “跟周围的邻居打听到住在那处的姑娘自称是金陵人士,姓苏,三年前搬来的,自觉跟苏姑娘的信息能对上。” “不过因奴婢并未见过苏姑娘,所以并不能确定芙蓉巷那位到底是不是苏半夏。” “不过奴婢花了20两银子,请了附近的善丹青的书生画了那位姑娘的小像。公主,请您过目,看看画中人,是不是苏半夏?” 青离说着,递过来一幅画像。 姜妧姎看了,画中女子不是苏半夏是谁? 姜妧姎笑道,“你倒是个机灵的。” 青离又从腰间掏出了钱袋子,“这趟差事共花费了130两,还余4870两,现交还公主。” 姜妧姎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不贪。” 行云看她如此正直,也为自己昨天对她的猜忌暗自脸红。 姜妧姎随口说道,“差事办得不错,银子不用交了,你自己留着吧!” “像今日这样的事,只怕日后还不少,本宫少不得安排你去办,就当给你置办衣物首饰的经费。” 宫里的贵人,青离见得也不少,但像长公主这般出手这么大方的,青离还是第一次碰见。 她心里暗暗发誓,像长公主这样的主子,是极难得的,她定要好好服侍。 只要把长公主服侍好了,她进宫想查的那件事,若长公主肯帮忙,只怕比她自己要容易得多。 楹风问道,“公主,我们可要去芙蓉巷见见苏半夏小姐?” 姜妧姎坐得稳如泰山,拿起桌上的书,继续看着,似乎并没有出宫的打算。 楹风觉得奇怪,明明那日公主看起来很担心苏小姐的样子,怎么现在有苏小姐的消息了,公主反而不着急了。 姜妧姎沉声道,“不必,等她来见我。” 先前已经让二表哥对外放出消息,他的随从随风在皇陵回来当日不慎失足落水,已经淹死了。 再联想大牢当夜姜妧姎对那五个贼子的雷霆手段,贤妃淳王那边想来已经猜到了,随风是在姜妧姎的授意下被沈度处死的。 随风一死,能威胁到淳王贤妃苏半夏的人就已经没了。 自己又让人传出消息,要见苏半夏。 淳王为了不起疑心,势必会让苏半夏来见她。 青离刚刚不也说了吗,芙蓉巷那处宅子,午后有马车出城去了。 想来马车上的人是苏半夏。 她出城再进城,是为了避免她不在金陵,一直在上京的事被姜妧姎发现。 不出意外,不出两日,她应该会出现在姜妧姎面前。 第47章 善妒 两日后,宫人来禀,苏半夏小姐的马车经安平门进了上京,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宫门口。 “公主,是宣苏半夏小姐即刻进宫见您?还是明日再入宫?”行云问道。 姜妧姎站起身,理了理发簪,“半夏姐姐旅途劳累,理应多休息,自是本宫出宫去见她。” 上京 聚香斋雅间 “半夏姐姐,你可算来看我了,妧姎好想你啊!” 苏半夏刚一踏入包间,姜妧姎就迎了上来,亲热地给了苏半夏一个拥抱。 在抱苏半夏时,姜妧姎明显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抗拒。 苏半夏不动声色地从姜妧姎的拥抱中挣脱出来,不自然地笑道,“民女也想公主了,您即将成婚的消息传到金陵,我便想着来看您。” “但是我爹说今时不同往日,您是尊贵的长公主,我们一介庶民,未得允许,又岂敢擅自前来。” 姜妧姎轻勾了下唇,“苏伯父说这话,把妧姎当什么人了?!当年我在金陵若不是得你们照拂,又如何过得安稳?我回京,若不是你们陪伴,我又怎么安心?” “我们之间的情意已经超越了家人,以后切莫同我客气。” 苏半夏应声答是,二人落座。 “对了,半夏姐姐,三年前你说要回乡同未婚夫完婚,怎么不见姐夫一起来?”姜妧姎故作不知地问道。 苏半夏眼神闪了闪,看来陆九渊果然死了,临死前也什么都没交代,否则姜妧姎怎会对她未成婚一事一无所知。 来之前她还惴惴不安,担心露了马脚,现在总算放下心来。 人一放松,表情也自然多了。 “妧姎妹妹,我没有成婚。”苏半夏坦然地说道。 姜妧姎捂着嘴,“怎会?我还记得当初你将渊哥哥挂在嘴边。在我心里,谁都可能会分开,你们是绝对不会分开的。” 苏半夏笑了下,满脸凄楚,“人心隔肚皮,他去山阳书院读书,我俩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感情本来就淡了。” “成婚前我才知读书之余他竟喜欢上了狎妓,在烟云楼包了个妓子。” “为了那个妓子,他威胁我,要我同意我俩成婚后,他纳那名妓子为妾。” “我虽是商贾出身,又怎能自甘堕落,与妓子做姐妹?” “当下我便退了亲,与他恩断义绝。” 苏半夏说着,眼眶都红了,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姜妧姎听着苏半夏的话,也配合得装出气愤的模样,大拍着桌子,怒道,“我大盛朝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们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情意,他竟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种狼心狗肺之人就该拖到乱葬岗上喂狗!” 姜妧姎每骂一句,苏半夏的嘴角就抽搐一下,半晌终于忍不住,“妧姎妹妹,你别骂了,好歹我二人好过一场,也是不忍听你这么说他。” 姜妧姎眼里闪过一丝鄙夷,是不忍听我骂陆九渊,还是自己心里有鬼? 苏半夏已经不是以前的苏半夏了。 今晚她在自己面前竟没有一句实话,句句都在诓她! 姜妧姎觉得眼前的苏半夏很是陌生! 来见苏半夏之前,金陵的消息也已经飞鸽传书回来,容予都跟她说过了。 若不是她提前知道了金陵陆九渊身上发生的事,并不是如苏半夏所说那样。 今日怕是要被苏半夏忽悠过去。 既然苏半夏诓她,就别怪她也做戏骗她。 有了前世的血泪经验,对待敌人心慈手软,就是给自己身上安了隐形的地雷! 做戏做全套,姜妧姎含泪道,“半夏姐姐,你放心,我定会替你报仇!回去我就去求父皇把他下大狱。” 苏半夏眼神中闪过几分慌乱,这怎么能让姜妧姎插手呢?姜妧姎一插手,只怕全部露馅。 于是她放柔了声音,安抚道,“妧姎妹妹不必为我费心。” “恶人自有恶人磨,我退婚以后,那陆家就得罪了人,全家八口人竟是全部没了命。” “说来,也是我福大命大,若不是我坚持退了婚,怕不是连我这条命也交代了。” 姜妧姎跟着后怕地拍拍胸口,“竟然还有这事,老天都在帮半夏姐姐报仇!” “半夏姐姐,莫急!若有适婚儿郎,我也会帮你留意,定会帮你选个比那劳什子渊哥哥,好一千倍,好一万倍!” 二人又聊了些家常,姜妧姎起身带了她的婢女去如厕。 屋中只有苏半夏一人百无聊赖地坐着,她的婢女翠微站着服侍。 “小姐,公主对您还挺上心的。您确定要为了淳王对付公主吗?”苏半夏的丫鬟翠微问道。 苏半夏轻嗤一声,“女子以夫为天,我既已是淳王的人,自然一切要以淳王为先。” 她又不傻,若淳王能登上皇位,她即便做不成皇后,也能混上个贵妃,再不济也是妃位。 三年前随姜妧姎在宫里住了一段时间后,她越发觉得天潢贵胄与平民百姓简直云泥之分。 见过世面的鸿鹄,又如何甘心再回去做麻雀。 她要做人上人,又怎会再甘愿回金陵嫁那小小的商户之子? 虽然这商户之子,有几分才学,将来有很大概率考上科举,那又怎么样呢? 考过了科举,没有出色的家庭背景,背后无人扶持,还不是得从七品小官做起? 哪里像淳王,生来就身份尊贵! 她自认为容貌不比姜妧姎差,也不比宫中的妃嫔差,她们可以,凭什么她不行? 姜妧姎能给她什么?她的优越感和不值钱的同情心么? 主仆二人正说着,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了一位姿容艳丽,又不失英气的红衫女子。 红衫女子看到屋中的苏半夏,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这位姑娘,我们可曾在哪见过?” 苏半夏看到她,脸色却闪过几丝慌乱,随即把脸拼命地扭到来人看不清的角度,才说道,“我初来上京,不曾见过姑娘。” 英气的女子冲苏半夏拱拱手,“既如此,便是鹿竹唐突了。” “鹿竹,我定的是天字一号房,你跑天字二号房干嘛?” 又来了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在打趣那名英气的女子,听鹅黄色衣裙的女子话的意思是英气女子跑错了包房。 “南烛,我怎么记得你跟我说的就是二号房啊?” “好了,好了,别争执这些有的没的了,快跟我去隔壁吧,别打扰别的客人用餐。” 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把英气女子拉走了,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半夏一眼。 这一切被藏在隔壁天字三号房的姜妧姎看得一清二楚。 聚香斋设计独特,天字房中都暗藏隔间,能看到隔壁房间的动静。 鹅黄色女子是蒋南烛,英气女子是谢鹿竹。 姜妧姎托蒋南烛帮忙,今晚请谢鹿竹在聚香斋吃饭,还给谢鹿竹提供了错误的房间号。 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谢鹿竹和苏半夏见一面,她想看看谢鹿竹对苏半夏的存在知道几分。 方才她二人的表现,姜妧姎基本认定苏半夏是见过且知道谢鹿竹的,而谢鹿竹对苏半夏和淳王的关系未必清楚。 知道了这些,下一步她才好安排行动。 与苏半夏见面结束,姜妧姎命人把苏半夏送去客栈休息。 而她自己则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里,沈度、容予、随风已等候多时了。 随风依然被五花大绑着,神情悲怆而呆滞,整个人身上笼罩着淡淡地死感。 沈度与他面对面,容予此次却毫不客气地坐了主位,仿佛这是他的马车一般。 姜妧姎犹豫了一下,准备坐到沈度旁边。 谁知她屁股还没挨着座位,就感觉腰间一股大力把她带了起来。 竟是容予,容予居然当着沈度和随风的面就把她抱了起来,塞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你!”姜妧姎羞得脸都红了。 这人越发没脸没皮,还未成婚,就牵她抱她,她明明跟他说过了,不与他有夫妻之实的。 不过奇怪得是,她竟不是很排斥他的触碰。 前世,她的身体很是排斥容齐,若不是念着是夫妻,别说容齐不愿意碰她,她还不愿意让容齐碰呢。 容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公主,臣气量小,善妒,以后容易引起旁人误会的举动,您还是少做为宜。” “否则别怪臣唐突了公主。” “容予,你放肆!” 还未成婚,居然敢威胁她,姜妧姎气得脸都红了,平日是不是太给他脸了,让他忘了自己是堂堂长公主。 “放肆?待你我成婚后,臣还会有更放肆的,臣只是提前让公主习惯!” 对他俩这种打情骂俏的斗嘴行为,沈度挠挠头,望着天花板。 此刻他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他倒宁愿自己像随风一样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第48章 陆家 “容予,你的君子端方,方正持度呢?” 听懂了容予的话外意,姜妧姎气急,她以为那日她已经说得很清楚,没想到容予还是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还有对于二表哥这种不制止,还放任的行为,姜妧姎真想给他一脚。 果然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二表哥自从和容予称兄道弟以后,就不管自己表妹的死活了。 “公主,你讲讲道理,聘礼以下,婚期已定,我抱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怎么就不君子了?” “哪条圣人绝学说过君子与自家夫人相处也要恪守男女大防的?公主道德标准之高,让容某甚感佩服。”容予毫不留情地反驳了她。 “你…” “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妧姎正想说话,却被随风的笑声打断了。 整整一晚上,他似乎终于接受了现实。 方才她和苏半夏见面,随风就在旁边的隔间里看着,只不过他手脚都被绑着,嘴也被堵着,只能看不能发声。 此刻他虽然在笑,但是眼眶中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笑声中也夹杂着哽咽。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也只是未到伤心处。 对于随风的心情,姜妧姎完全可以理解,甚至可以说感同身受。 只因他的遭遇跟前世的姜妧姎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倒也像了个九成九。 据金陵那边今日传回的消息所言,三年前苏半夏并未返回金陵。 反而是特意从山阳书院返家等待迎娶苏半夏的陆九渊突然出现在金陵最大的妓馆烟雨楼头牌轻烟姑娘的房中。 还好巧不巧被轻烟姑娘的众多追随者堵了个正着,在场很多人都看见了他与轻烟姑娘在行苟且之事。 本来男子逛妓院虽行为不检,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谁知苏家却以此提出退婚。 理由就是陆九渊还未成婚,便流连青阁楚馆,还要纳妓子为妾,是在羞辱他们苏家。 他们苏家女儿誓不与妓子称姐道妹。 陆九渊百口莫辩。 苏陆两家退婚后不久,陆家便发生了一场离奇的大火。 陆九渊的祖母、父母、大哥一家三口和妹妹都在大火中殒命。 就连陆九渊自己本来也是要没命的。 偏那晚他被人叫了出去,不在家,所以逃过一劫,但是从无锡来探亲的表哥柳昭明却未逃过,也横死于大火之中。 因陆府被大火烧了个干净,除了表哥以外,其余七口人已化为灰烬,荡然无存。 官府验了柳昭明的尸身,却系被大火燃烧所产生的浓烟呛死。 遂陆家灭门案被定性为因失火引发的意外。 可陆九渊却知,根本不是意外失火,是有人要害他们。 当夜他提前返家,正巧看见纵火之人。 火势紧急,他顾不得追那纵火之人。 只挨个敲祖母父母兄长妹妹的房门,想让他们从睡梦中清醒赶紧跑。 熟料逐个推开房门,每一间屋子房门均未落锁,屋中血腥味浓重,地上血迹斑驳,他的亲人竟均惨死在乱刀之下。 他亲眼见到自己祖母、父母、兄嫂、妹妹还有不到三岁的小侄子的尸体。 便以为表哥也已遭不测,当时火势已大,他便没再去看表哥的情况。 不曾想凶手却是故意要留下他表哥一命,让他死于大火之中,以掩盖这起灭门案的背后的真相。 而姜妧姎这边,据金陵传回的消息还说陆九渊狎妓一事透露着古怪。 据山阳书院师生反应,陆九渊向来洁身自好。日常莫说狎妓,就是有女子同他说话,他都以自己已有未婚妻为由拒不搭理。 况且陆家小门小户,虽不算贫困潦倒,倒也不算大富大贵之家。 为了凑齐陆九渊每年在山阳书院的学费和生活费,几乎已倾家荡产,陆九渊的日常用度很是节俭。 而那烟雨楼的轻烟姑娘向来眼高于顶,一夜千金,方能与她欢愉一场。 陆九渊又从哪来的钱与轻烟姑娘春风一度,还大言不惭地要为轻烟赎身,纳她为妾? 金陵传回来的消息还说,陆家失火当夜,其实有邻居听到了陆家有打斗的声音。 官府也在现场找到了代表沈家军身份的腰牌。 再结合苏半夏与长公主的关系,苏家与陆家退婚一事,金陵那边的府衙认定此事应与长公主、沈后和护国公府脱不了干系。 但府衙又自觉即便查明了真相,他们也开罪不起沈后和护国公府,遂直接以意外失火草草结案。 姜妧姎和沈度看到金陵传回的消息时,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毛骨悚然。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淳王和贤妃不仅为所欲为,还处处不忘给他们沈氏一族挖坑。 姜妧姎反应极快,她想陆家灭门案是淳王贤妃为环皇陵遇袭案预埋的后招。 若是皇陵遇袭进展顺利,陆九渊能挺过刑讯逼供,不把他们供出来,那么陆家灭门案就是一招废棋,不会被派上用场。 若是皇陵遇袭一事失败,又或者陆九渊未能挺过刑讯逼供,那么陆家灭门案就会被推到景帝面前。 姜妧姎遇袭一事不过是她自作自受,沈后和沈氏一族草菅人命定会被万民声讨。 而这些均与淳王贤妃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前世皇陵遇袭一事顺利,且陆九渊扛过了刑讯逼供,所以陆家灭门一事一直未被捅到景帝面前。 而这一世,皇陵遇袭计划虽失败,但在淳王贤妃看来,陆九渊已死,那陆家一事也可暂不拿出来。 真是步步为营啊,姜妧姎不由为他们的心思缜密后怕。 若不是她是重生之人,只怕再活几世都扛不住他们的算计。 第49章 其罪当诛 “她托人传信说她在上京迟迟未归,是被皇后与长公主囚禁了,因她知道太多长公主在金陵时的风流韵事,沈后和长公主容不下她。” “她说长公主与沈后要杀她灭口,她不愿连累陆家,所以才忍痛跟陆家提出退婚,她亦心如刀割。” “她还说她会拼死保下陆家,如果哪天陆家突遭横祸,那一定是她死了!” 陆九渊哭完后,突然开口道。 不用说他口中的她,必然是苏半夏。 “本宫与母后要杀她,又怎会给她送信的机会?”姜妧姎嗤道。 她有那么蠢么?看不起谁呢! “更何况本宫从金陵返京时,尚不足十三岁,正是孩童的年纪。本宫竟不知本宫在金陵还有风流韵事?” 容予想到那夜,她仍是处子。 若说风流韵事,那也只能是跟他容予有过风流韵事。 他心念微动,锦袍下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上了姜妧姎柔若无骨的小手。 突然被他拉手,姜妧姎瞪大了双眼,眼波流转望向了容予。 容予冲她笑得缱绻,手指还在她手心画着圈,让姜妧姎心里痒痒的。 “还有本宫和母后真要杀人,她苏半夏又算得了什么?还能干预我们的决定?” 陆九渊笑得无奈,他并未注意到容予和姜妧姎的暧昧,只自顾自地说道,“是啊,漏洞百出的谎言,偏我竟信了。” “你又是如何换成柳昭明的身份?”沈度问道。 虽然已知陆九渊是在柳江的帮助下更换的户籍文书,但其中细节他们却并不知。 “陆家出事当晚,我被人叫了出去,来人自称是徐妈妈,贤妃娘娘身边的宫人。” “因贤妃娘娘看不惯沈后与长公主对苏半夏的所作所为,特来提醒我,小心沈后和长公主。” “陆家出事后,那位徐妈妈又找到我,说若我想报仇,贤妃娘娘可以帮我。” “我陆家虽非大富之家,但也是清白人家。我们没有做任何错事,却遭此横祸,叫我怎能不恨! ” 陆九渊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最后一句几乎是用喊得。 “后面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 “事到如今,我陆某无话可说。我遇人不淑,遭人挑拨,险些铸下大错,公主要杀要剐冲我来,横竖我陆家已无他人!” “我只恨死前不能手刃仇人,为我一家七口和表兄报仇雪恨!” 他的双眸布满了嗜血般的红,竟是恨极了。 仇恨与悔恨两种情绪交织,让他清秀的脸出现了扭曲。 姜妧姎明白他的心情,被杀了全家,还被仇人当枪使,却拿他们无可奈何,怎能叫人不悔?怎能叫人不恨? 跟陆九渊不同,姜妧姎身为长公主,虽手中没有权力。 但她背靠护国公府,又深得景帝的宠爱,如今又要嫁给定国公世子。 只要她想,且运筹得当,会有很多人愿意为她做事,她可以且有能力为自己报仇! “妧姎…” 沈度开口了,他的脸上满是不忍。 陆九渊虽有错在先,但并未铸成大错特错,且是被人利用了。 如果可以,沈度想保下他一命。 “二表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姜妧姎打断了他的话。 “世子以为此人该如何处置?”姜妧姎转头问了容予。 “其情可谅,其罪当诛。” 容予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他的意见。 世间可怜人千千万,但法不容情,错了就是错了。 更何况,皇陵一事若不是他出现及时,姜妧姎… 容予根本不敢往下深想。 姜妧姎点点头,“这点我倒与世子不谋而合。” “二表哥,你还是太仁慈了。” 姜妧姎说着,还不忘提点沈度。 二表兄有经世之才,但性子过于仁厚,前世他便吃了这个亏,英年短命。 沈度也知自己性格的弱点。 这也是为何沈家武将之家,大哥和三弟都跟在父亲身边在军中历练,而他考了科举,入朝做了文官。 “妧姎,随风他确实有大才,如果可以为我们所用…” 沈度,知道自己的问题,却坚决不改, 他还不死心想为陆九渊求情。 陆九渊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在沈度身边三年,沈度待他不薄。 还想过帮他脱籍,让他去参加科举。 他当初答应贤妃接下那混账差事,已是将沈度的安危抛在脑后了。 若不是他被仇恨麻痹,定是愿追随沈度一辈子的。 陆九渊开口道,“少爷,你无需为我求情!无论公主打算如何处置我,都是我陆某应得的。” “若有来世,我陆某愿誓死效忠您,为您做牛做马,以还您的恩情!” 主仆二人虽相顾无言,却都红了眼眶。 姜妧姎无语,他们二人情深义重的,倒显得她不近人情。 倒是听她把话说完啊! 第50章 妒夫 “陆九渊,本宫曾经真的恨不得手刃了你!”姜妧姎沉声道。 前世,姜妧姎对随风的恨意一丝一毫不比那五个贼子少。 “本宫曾经有多恨你,现在就有多可怜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放在随风这,就是可恨之人却有可怜之处。 “本宫今日不会杀你。” 听到姜妧姎的话,陆九渊猛地抬起头,他冷声道,“若公主是同情陆某,大可不必!”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陆某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姜妧姎勾唇一笑,“很好,倒是有气节!” “本宫希望你的气节用在该用的地方,而不是逞口舌之勇。” “本宫没有那么多同情心,放你一条生路跟同情没多大关系。” 世界可怜之人那么多,前世的姜妧姎也是令人同情的存在,可有谁同情过她? 生于皇家,同情心过盛只会让你被人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这是前世淳王一派教给她的道理。 “你记住,你欠本宫一条命。从今日起,你陆九渊的命属于本宫的!” “本宫今日不仅不会杀你,还会助你快速登上高位。” “什么?” “妧姎?” “公主?” 姜妧姎的话刚一出口,三人齐声惊呼出声。 三人齐齐看向了姜妧姎,陆九渊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沈度则是满脸疑惑,容予的就简单多了,不赞成,他不赞成姜妧姎的决定! “陆家灭门一事,始终是个隐患。即便今日贤妃淳王一党现在还不曾咬住这件事不放,难保日后他们不发难。” “留下陆九渊,他就是日后为沈家作证的关键证人。” “若陆九渊死了,谁来证明沈家与此事无关?” “谁又来指证贤妃和淳王。” 姜妧姎向沈度和容予解释她留陆九渊一命的原因! 以沈度和容予的聪明才智,姜妧姎能想到的,他们自然也能想到。 他们反对的不是姜妧姎留下陆九渊一命,而是姜妧姎还要助陆九渊。 “留他一命,可以。助他登上高位,不行。”容予言简意赅。 后宫不得干政,姜妧姎保下陆九渊一命已是在冒险。 还要插手朝廷官员任用,若是被人知道,迟早要拿来做文章。 陆九渊若是个好的,也就罢了。 偏他有前科,且从未入过仕,他的学识本事如何皆不得而知,姜妧姎这个决定过于草率。 “是啊,妧姎。随风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依我看还是让他考科举走正途入仕,一步一个脚印,将来必有出头之日。” “若你揠苗助长,难免有人非议他得官不正,是攀附权势之人。” 沈度也不赞成姜妧姎的安排,他倒是不怀疑陆九渊的能力。 若他真是个庸才,那他也不会想为他脱籍,让他去参加科举了。 只是他的学业荒废了三年,拾起来也需要时间。 若用非正常手段助他得到官位,难免惹人怀疑他得官不正。 届时,言官的口水都能把他淹死,人在官场,官声还是很重要的。 “我也想过,让他走科举之路。但是会试在秋季,如他能顺利通过会试,最快也要明年春天才能参加春闱。” “即便春闱考过,中了进士,好一点的,留在上京做个京官,差点的外派做个县令。” “世子和表哥都是经科举入仕,背后也皆有家族做倚仗。入仕后还都得从七品做起,到如今六年时间,表哥升两级,世子升三级。” “要我等陆九渊走科举,官至高位,再来还我的恩情,只怕我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妧姎!” “公主!” 沈度和容予不赞成地看了她一眼,哪有自己咒自己的。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容予定定地看着她,向她做着承诺。 姜妧姎心道,前世,他们都是被算计的短命之人,谁又比谁下场好呢? 被动就要挨打,落后就要挨打,这一世,她要抢先布局。 可这些又不能对容予说。 “今夜聚香斋苏半夏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只怕下一步淳王贤妃就要派她来对付我。” “这一局,淳王贤妃派了苏半夏,那我只能出陆九渊这步棋。” “据青离打探到的消息,苏半夏很可能是未来的淳王侧妃。” “那我必须要把陆九渊捧到一个足够抗衡淳王侧妃的位置上,才不至于被动。” “不然,我收了陆九渊做我的面首吧?!王爷侧妃和长公主面首,地位倒是差不多。” 姜妧姎以退为进。 “要我做公主的面首,我宁可现下死了。”陆九渊面色瞬间惨白。 “妧姎,莫要开玩笑。”沈度失笑。 他俩说完,都齐齐看向了容予,未来的长公主驸马。 只见他脸黑如墨,下颌紧绷,瑞凤眼中迸发出怒意。 他用拇指和食指钳起姜妧姎的下巴,力道之大,姜妧姎白净的下巴上都出现了红印。 “纳面首?你想都别想,除非我死。” “疼、疼、疼。你快松开。” “父皇怎么给本宫找了你这么个妒夫做驸马。” 姜妧姎被他捏疼了,边推开他,边小声抱怨道。 “公主可是后悔了?”容予斜了她一眼,冷声道。 “后悔,后悔。”姜妧姎连连点头。 “晚了。” 容予对她露齿一笑,甚是勾人,姜妧姎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公主,想要怎么做?” 听容予的口气,有所松动。 姜妧姎暗中偷笑,以退为进真好用。 对男人,果然不能硬碰硬,还是要智取。 “让他从军!”姜妧姎掷地有声。 如果没记错,两个月后,大盛朝和南夏国有一场恶战,沈家军大获全胜。 如果陆九渊能抓住这次机会,拿到军功,届时她再从中斡旋,给个四品武将没问题。 “从军?” 沈度和容予对视一眼,确实是个路子。 大盛朝文武并重,文官重政绩重履历,武官重胜绩重军功。 如果想快速让陆九渊坐上高位,走武将路线确实比文官要快得多。 “打仗?随风行么?”沈度还是有所顾虑。 第51章 取而代之 自从听到姜妧姎说让他走军功快速提拔时,陆九渊的眼睛就亮了。 科举他也想过,但确实如长公主所说,非一朝一夕可成事。 他能等,他一家七口和表哥的仇等不了。 已经耽误了三年,他没有再一个三年可以浪费。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一家七口尸骨无存,表哥的尸体至今未入土为安,就彻夜难眠。 从军,对他来说,确实是一条捷径! 虽然刀尖舔血,但他愿意一试! 陆九渊对沈度说道,“少爷,不瞒您说,我自幼熟读兵书,苦学武艺,立志从军。” “若不是后来与半夏…与那贱人订下婚约,她坚决反对我走从军这条路,我也不会弃武从文。” 说完,陆九渊又对姜妧姎说道,“罪奴这条命以后都是公主的!罪奴愿意从军,恳请公主指条明路。” 姜妧姎说道,“既如此,你就入了沈家军,明日就出发。” 沈度说道,“那我今晚就给父亲和大哥修书一封,向他们说明此事。” 姜妧姎笑道,“也好,我也会给舅舅和大表哥写信告知此事。明日让陆九渊带着一并上路。” “若需兵部给他出具举荐信,我可以帮忙。”容予说道。 有兵部出的举荐信,会堵住一大帮兵油子的嘴。 姜妧姎抿着嘴笑道,“容大人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兵部的举荐信暂时不用,只是将来论功行赏时,少不得请容大人手下松一松。” 沈家军的话,有她和二表哥足够了。 陆九渊本就是空降,想要在两个月内在军中站稳脚跟,立下大功,还要服众,并非易事。 她可以给他平台,给他便利,送他一程,却不能大包大揽。 越是艰难的处境,越是展现真实的实力。她也需要看看陆九渊到底有几斤几两。 马车绕道护国公府,把沈度和陆九渊放了下来。 姜妧姎和陆九渊私下交代了几句,没有让沈度和容予听。 “陆九渊,两个月后,我大盛会和南夏国有一场恶战,战况惨烈。但往往危机中才会迸发机会。本宫要你全力以赴,靠此役脱颖而出。” 虽然不知道长公主是如何得知两个月后就有恶战,但长公主能躲过皇陵一劫,还能挖出那五个逆贼的身份,又能从人群中把藏匿了三年的苏半夏翻出来,陆九渊愿意相信姜妧姎的预判。 “罪奴领命!” “除了拿到军功,本宫还有个秘密任务交给你,给本宫盯紧关沵和程雪润,他们有什么举动,及时给本宫传信。” “关小将军?” 陆九渊有些迟疑。 关沵是大小姐沈星洛的未婚夫,他的父亲是护国公的副将,跟随沈毅多年,深得沈毅的信赖。 关沵和沈星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且关沵近来在军中风头正盛。 长公主要他盯着关小将军做何? 姜妧姎沉声道,“关沵此人,心怀鬼胎,见异思迁,实非良配!本宫担心他包藏祸心,对沈家军不利,也担心他会伤了星洛表姐的心。” 平日里看长公主和沈小将军接触并不多,不知她如何得出这个结论。 不过同在军中,留意关小将军的一举一动,不过举手之劳,并不算难事,陆九渊自然不会拒绝。 沈大小姐对他也不错,此次他被二少爷关在柴房数日,都是大小姐偷着给他送的饭。 如果关小将军真的不是良配,能帮大小姐避开,那他也算功德一件。 “罪奴遵命!” “必要时,可取而代之!”姜妧姎稳声道,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什么?陆九渊的脸上闪过短暂的犹豫,关小将军犯的错竟至于此? 不过现状不允许他质疑长公主的决定。 “罪奴自当不辱使命。”陆九渊回道。 听到他这么说,姜妧姎点点头,“明日本宫会派人给你送两万两银票。” “你初到军中,想要快速站稳脚跟,即便有舅舅和大表哥在,也少不得要上下打点一番。你见机行事吧。” 说罢也不管陆九渊的反应,转身欲走。 “公主!” 正要上马车时,陆九渊叫住了她。 姜妧姎回头,陆九渊跪倒在地,对着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姜妧姎知道,他在感激她,感激她给了他手刃仇人的机会。 她也知道,血性之人若被逼到绝地,有人肯伸出援手拉一把,那这人势必会不顾一切向上爬。 表面看是她成全了陆九渊,为他提供便利,助他登上高位,为他报仇雪恨的积攒资本。 实际上她也需要靠陆九渊,来破苏半夏和关沵这两个难题。 各取所需罢了。 “万事小心!”姜妧姎叮嘱道。 陆九渊点点头,低头时,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车上只余姜妧姎和容予时,气氛便有些沉闷。 容予端坐着,冷着张脸,目视着前方,不发一言。 姜妧姎低头暗想,她是又让他生气了么? 前世怎不知容予的脾气这般易怒,跟小姑娘一样。 “容世子…” 姜妧姎想跟他解释方才她说的纳面首只是戏言。 却不料刚一开口,容予竟动了。 他以雷霆之势把姜妧姎整个抱在怀里,勒得姜妧姎快要喘不过气。 “你…” 四目相对,姜妧姎看到容予往日平静的墨瞳里氤氲着怒气。 “公主可以叫我容予,也可以唤我子慎。” 姜妧姎没想到他要说的居然是这件事。 “公主,你没发现吗?你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唤我容予。” “平日里都只称我容世子,或者容大人。” “你不觉得对一对即将成婚的男女来说,这样的称呼过于疏离了吗?” 他也曾暗中观察过身边定下婚约或者暗生情愫的男女是如何相处的。 姜幼薇叫他那不成器的弟弟三郎,沈度和蒋南烛也是互唤小字,就连那陆九渊,在与那苏半夏有婚约期间也只唤名字。 独独他… 冷冰冰的容世子或者容大人,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 容予也知他有些咬文嚼字了,毕竟对姜妧姎来说,几日前他们还只是点头之交。 可容予就是心里堵得慌。 若是让姜妧姎知道,四年前她在永兴河畔摘莲子的时候,他就惦记上了她,她会不会很受惊吓。 这么想着,压制多年的情感竟有些压不住了。 他的手指抚上了姜妧姎的红唇,眸色逐渐加深,唇也不自觉地贴了上去。 第52章 坚持 “长公主可在车内?” 一道清润的男声响起,打破了车内的旖旎。 是裴肆的声音。 姜妧姎骤然松了一口气。 她迅速推开了快亲上她唇的容予,坐正了身体。 她的脸已然红透了,还散发着热气,她用素白的手扇了扇脸上的热气。 往日竟不觉裴大人的声音这般好听,此刻听来如同天籁。 容予脸上则满是好事被打断的阴沉。 他薄唇紧抿,侧脸线条流畅沉稳,在夜色下仍显矜贵端方。 只是这目光太过于阴冷,锋利如剑。 如果裴肆站在他面前,如果目光能杀人,只怕裴肆现在已经千疮百孔。 姜妧姎用手指戳了戳他劲瘦的腰,又指了指窗外,示意他收收脸上欲求不满的表情。 随后她挑起了马车帘,笑道,“裴大人,承乾殿一别,竟多日未见,今夜倒是有缘。” 姜妧姎只当容予抽风了,才会有想亲她的冲动。 若不是裴肆的出现,她还真想不出拒绝他亲近的理由。 有缘么? 听了姜妧姎的话裴肆自嘲地笑了笑,眼尾极快地划过一抹失意。 若真有缘,便不会在他们初识不久,她就与他人定了亲。 “裴大人,深夜拦下公主的马车,所为何事?” 此时容予也从姜妧姎身后探出身子,他看着裴肆的眼神有些冷。 往日在刑部共事时,容予观裴肆处事持正凛然,刚正不阿,行事有章法。年纪轻轻,就能熟读大盛律,是不可多得的断案探案的人才。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容予竟看他分外不顺眼。 看到容予与姜妧姎共乘一辆马车,裴肆有些错愕。 转而又想到,再过三日,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裴肆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看裴肆迟迟不说话,容予又道,“三日后,我与长公主成婚,裴大人若有空,还请光临寒舍吃酒。” 凡是能在裴肆心上扎刀的机会,容予都不会错过。 方才裴肆眼尾的失意,不像作假。 对于任何敢于肖想姜妧姎的人,他都不会留情! 长公主,只能是他的。 裴肆扯了扯嘴角,勉强道,“能去喝容大人与长公主的喜酒,是裴某的荣幸。” 姜妧姎还未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仍对裴肆笑得坦率,“裴大人找本宫,所为何事?” 裴肆敛了神色,郑重道,“眼下确实有件棘手的事需要请长公主帮忙。” “但此事涉及闺阁女儿的私隐,不便为外人道,公主可否允许臣进马车一叙?” 听到裴肆是有正事找她,姜妧姎没有犹豫,立刻把裴肆请上了马车。 上车后,裴肆看到容予与姜妧姎竟是并排而坐,裙袍层叠,离得极近。 他们二人,一个丰神隽上,一个螓首蛾眉,极为般配。 他的眼神不可避免地又暗了一暗。 不过再失意,裴肆仍没忘了今日的来意。 “启禀长公主,臣近日梳理百姓提供的五贼子犯罪线索时,发现有一事很可疑。” “哦?”姜妧姎来了兴趣。 “近几个月,京中多有官宦人家的女儿失踪。失踪女子的家人怀疑与牢中那五贼子有关。” “可臣仔细盘问,发现那五贼子中有四人对此事毫不知情,独一人恐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妙龄女子失踪? 姜妧姎捏着下巴想了想,前世确实听闻上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妙龄女子失踪事件。 失踪的女子多是十五到十八岁的适龄未婚女子。 她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家中有人在朝为官,且官职多在四品以下,官职虽不高,担任的却都是要职。 前世陆陆续续失踪的女子多达二三十位。 可直到她死,那些女子也不曾被找到,此案最后成了一桩悬案。 当然也有例外。 大理寺卿魏咎的女儿。 她在失踪三个月后,突然返家。 她返家后,魏家对外宣称女儿是与家人吵嘴后,离家出走,回了永州老家散心。 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不是裴肆提起,她都快忘了此事。 如今想来,此事确实处处透露着古怪。 “裴大人,敢问那五贼子中谁与这些适龄女子失踪案件有关?”姜妧姎问道。 裴肆说,“赵承德!” 赵承德?父亲是宁县县尉那个? “有何关联?” “因失踪女子的家中都有人在朝为官。事发后,他们都曾动用各种手段搜集到了女子失踪时周围出现的可疑人物名单。” “但因名单所涉人物过多,先前他们并无头绪。” “长公主皇陵遇袭后,那些女子的家人觉得那五贼子连长公主都敢肖想,如此胆大包天,那自家女儿失踪说不定也跟他们有关。” “有了这种猜测后,他们对照五贼子信息,查了可疑人物名单,最后竟真的发现了巧合之处。” “几乎每一位失踪女子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都有赵承德的出现。” 若出现一次,可能是巧合,若次次出现那就不能是巧合了。 姜妧姎沉思道,“此事确实蹊跷,只是本宫无官无权,不知能帮上什么忙?” 裴肆抬眸看了看容予,发现容予并未看他,只专注地在看姜妧姎。 裴肆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当着容予的面,告他的状。 裴肆说道,“因为您的关系,容世子对那五贼子用了大刑。” “现在那群贼子被折磨得只求速死,不愿再活。” “裴某想请长公主劝劝容世子,暂停对他们刑讯。” “待失踪女子一案水落石出后,再追究他们对长公主不敬之罪!” 原来是找她说服容予。 她想问裴肆怎么知道容予对他们用大刑是为的她? 容予就不能是对交给他的差事认真负责吗? 不过眼下不是讨论这种事的时候。 事情分轻重缓急,横竖那伙贼子跑不了。 用大刑也不必急于一时。 她看看容予,希望他来表态。 只是看了半天,容予都没有接话的打算。 姜妧姎无法,只得替他开口,“既如此,那本宫就替容世子答应了。” “明日起,容大人会暂停对他们的刑讯的。” “裴大人不必担心,女子失踪案是大事,裴大人尽管全力侦破此案即可!” “裴某谢过长公主。” 裴肆得了姜妧姎的允诺后,就告辞了。 裴肆走后,姜妧姎问道,“方才世子为何不理裴大人?” 印象中容予对谁都是礼数周全的样子。 现在裴肆当着他的面问关于他的事,他却不答。 做出这么没礼貌的行为,对容予来说实属罕见。 “叫我容予或者子慎。” 容予并没有答姜妧姎的问题,反而揪着方才的话题不放。 第53章 大婚 “叫什么,只是称谓而已,你不也只唤我公主吗?”姜妧姎没好气地说道。 “这么说,公主是在怪我了?容某最是知错能改,以后我唤你姎儿,如何?” 听到姜妧姎的话,容予的脸色马上由阴转晴,还快速地提出他的解决方案。 看容予笑得春风得意,心满意足的模样。 姜妧姎又怎会不知,容予就是在等她这句话。 明明是他想改称呼,偏要拿她做由头。 只是弟妹到姎儿,这跨度会不会太大了。 前世她见到容予,会跟容齐一样唤他一声大哥。 容予也总会疏离地回她一句弟妹。 当然大多时候容予总是躲着她,好几次,她明明看到容予迎面走来。 看到她之后,他扭头就走了。 她一度以为容予很讨厌她! 所以这一世容予为什么不讨厌她了? 难道是因为…姜妧姎有些脸红。 “随你。”姜妧姎说道。 左右一个称呼,他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那姎儿打算如何唤我?” 今日这个话题算是绕不过去了。 姜妧姎想了想,也不扭捏,体贴地给了容予几个选择。 “夫君、容予、子慎、世子,驸马,大人,容予哥哥,你想听哪个?” 想听哪个她叫哪个,她怎么就这么善解人意! 容予本来只想点一道清粥小菜,姜妧姎却给他上了一道红烧肉。 容予可不得赶紧扒拉进自己的盘子里。 “只要不是容大人,容世子,其余都好,我都喜欢听。” 有件事,容予想了想,没告诉姜妧姎。 他喜欢听姜妧姎叫他的名字。 姜妧姎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如空谷幽兰。 大约是在江南生活过得原因,她的语调里还保留了江南女子的软糯甜腻。 她每次叫他容予,都让他心间一颤,心头激荡,久久不能平复。 不过夫君似乎也不错。 三日后 景帝的两个女儿同天出嫁,且都嫁入定国公府。 从皇宫到定国公府的路上挂满红绸,铺满红毯,道路两边有禁军把守,维持秩序。 这一天,十里红妆,万人空巷,送嫁的队伍绵延十里,那边打头的进了定国公府,这边还有大队人马没出宫门。 围观者之众百年难遇,全城的女子都出动了,除了看公主出嫁外,还为一睹大盛朝第一贵公子容予娶亲的风采。 人群中除了欢呼声,说话声,吆喝声,居然还有源源不断地女子的啜泣声。 “呜呜呜,容世子…” 姜妧姎坐在大红花轿中,听着路两边传来的女子的啼哭声,顿觉好笑。 她还是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容予在上京女子中的人气。 前世虽有耳闻,但并未亲眼见过。 为避免道路拥堵,礼部安排容予姜妧姎这对从东华门出,走百花巷,再到定国公府;容齐姜幼薇这对从西华门出,走鱼骨巷,再到定国公府。 相比容予姜妧姎这边的拥挤热闹,容齐姜幼薇那边就有些萧索,除了沿街叫卖商贩,和稀稀拉拉的人群,再无旁的。 姜幼薇坐在轿中,却也不在乎,她只觉过了今日她离定国公夫人又近了一步。 繁琐的拜堂仪式后,新娘就要被送入洞房了。 姜妧姎顶着红盖头,盯着脚下的青石路面,看着越往前走道路两边的竹子越多。 她心定了定,是去往容予所住的念挽居的路。 容予住的院子在定国公府的正中间,临湖而建。 屋后正对着定国公府最大的静湖,静湖中种了成片成片的荷花,荷叶田田,沁人心脾。 院外道路两边种了大片大片的葱郁挺拔的翠竹,院中亭台楼阁,水榭花都,雅致清静。 前世姜妧姎在定国公府生活了六年,容予所住的念挽居她来得次数不算多。 初时,她觉得念挽居的名字过于柔美,不贴容予沉稳的气质,后来听闻容予的生母薛氏,单名一个挽字。 她想念挽应是容予在表达对生母的思念。 她在新房只略坐了坐,容予就进来了。 一柄玉如意出现在她眼前,挑起了她的盖头。 出现在姜妧姎眼前的容予,一袭大红色婚袍,鎏金发冠束发,身材修长挺拔,五官如同刀刻般俊美。 往日他素喜着暗色系服饰,如今一袭大红色锦袍倒为他更添魅惑。 容予也在打量盖头下的姜妧姎,她一头青丝梳于头顶,两边插着凤凰于飞金步摇,金色的步摇垂落于女子脸侧,越发显得她肤白胜雪。 比起往日的素雅装扮,今日她的妆容较为浓艳,娇唇嫣红,笑靥粉如晚霞。 比起素雅的妆造,这种浓艳的装扮更能将她的娇媚发挥到极致。 容予只觉有些口干。 一旁的喜娘和丫鬟看他呆愣愣地模样,都抿嘴偷笑,谁能想到往日气宇轩昂的容世子还有这般痴汉模样。 喜娘端来了合卺酒,容予端起一杯递给姜妧姎,一杯自己拿在手里,二人对视一眼,一饮而尽。 此时屋外传来一阵喧闹。 “喂喂喂,容予,看完新娘子就赶紧出来,一帮兄弟都等着呢!” “容世子,你不会准备直接入洞房吧?再急也得等晚上啊,没到入洞房的时间呢。” “就是,容大人,快出来,同僚们都等着呢!” 容予瑞凤眼闪过一丝懊恼,他柔声对姜妧姎说道,“姎儿,我去去就来!” 姜妧姎点点头,今日景帝沈后容贵妃亲临定国公府,朝中官员几乎尽数出动,容予作为主角,离场太久确实不好。 “你少喝点。”姜妧姎叮嘱道。 “为夫谨遵夫人嘱咐。”听到姜妧姎的嘱托,他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随即俯下身子在姜妧姎耳朵边调笑道,“夫人,放心,洞房的精神和力气总是要留的。” 姜妧姎的脸瞬间红如滴血,这男人是越发没脸没皮了。 今日太顺利了,姜妧姎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以贤妃姜予初容齐林氏搞事情的能力,今天能让她无波无澜的坐在洞房里,已经是最大的不正常了。 她让容予少喝点,是怕晚些时候出什么事了,容予醉倒了不方便行事,他想哪去了?! 第54章 不亏 容予走后,姜妧姎命定国公府的下人都撤了。 只留了陪嫁嬷嬷沈嬷嬷,楹风、行云、青离和听雨在跟前服侍。 行云上前给姜妧姎卸去了凤冠和发髻,换上了家常挽的朝云近香髻。 顶着这么重的物件,整整一天,姜妧姎脖子都断了。 沈嬷嬷看屋内人撤得差不多了,眼疾手快地给姜妧姎的手里塞了一个小册子。 姜妧姎斜了她一眼,又打开小册子看了一看,沈嬷嬷塞给她的竟是避火图。 她只看了一眼,就嫌恶地合上,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一副兴致缺缺不想看的模样。 沈嬷嬷见状,上前劝道,“公主,这些原是您出阁前就该学的。” “前几日老奴给您的,看您连打开都不曾打开。现在趁世子回来前,您赶紧再看两眼。” “您不要不好意思,现在学会了,待会和世子…” 沈嬷嬷嘿嘿一笑。 这欲说还休的模样,懂得人都懂。 姜妧姎还没什么反应,行云她们几个倒是一个个都红了脸。 “你放着吧,本宫待会再看。” 姜妧姎已知人事,自是不需要看这劳什子的避火图。 她心里也正在为此事烦闷。 她本不欲和容予水乳交融。 但容予似乎打定了主意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想起方才他走之前留的话,姜妧姎就蹙紧了眉头。 若晚上他偏要和她行夫妻之事,她只怕也是无法拒绝,亦不能拒绝的。 容予若只是平民出身或者低等品阶的官员,她还能以势压人,不予搭理。 偏他世家出身,又年纪轻轻官居四品,背后还有容贵妃。 若她坚持不肯与容予同房,只怕迟早会被容贵妃知道。 届时通过容贵妃的口传到父皇母后那里,少不得要斥责她胡闹,不守闺训。 想到早上临出宫前,父皇母后还对她耳提面命,冗长的教诲里就有早日为容家绵延子嗣这一条。 姜妧姎一阵头疼,罢了,横竖她的复仇计划里也少不得要容予帮忙。 若他偏要,就依了他,左右他们已经有过夫妻之实,守身什么的也没什么意思。 她姑且忍忍,待日后给他抬几房姨娘,通房什么的,他自然不会再往自己跟前凑。 姜妧姎一番思量间,沈嬷嬷还在不依不饶,“今日您也看到了,上京多少女儿家都在惦记世子。若您能让世子对您食髓知味,旁的莺莺燕燕自然就不会入世子的眼了。” “嬷嬷,您这是在教本宫邀宠?”姜妧姎淡淡道。 沈嬷嬷忙跪地认罪,“老奴不敢。” “本宫是大盛朝的长公主,岂能作出以色侍人之事。您是本宫的陪嫁嬷嬷,不是容予的。若再说这些出格言论,莫怪本宫撵了你去。” 其实沈嬷嬷作为她的陪嫁嬷嬷,教导她夫妻之道,闺房之乐,是她的职责所在。 虽沈嬷嬷说得有些直白,倒也不算逾矩。 偏姜妧姎现在心里烦闷,自然就听不得这些。 沈嬷嬷本欲再劝,还未开口,屋外有人声传来。 “启禀长公主,兰姨娘有事要报。” 兰姨娘? 兰姨娘是定国公容安的妾室。 前些日子,因林氏和容齐自作主张将定国公府的传家之宝拿去送人。 被容贵妃斥责了一番,夺了掌家权,由兰姨娘代为打理。 这事她是听说了的。 怎么她嫁进来第一天,兰姨娘就找她? 她记得兰姨娘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 姜妧姎和沈嬷嬷对视一眼,沈嬷嬷麻溜从地上起身,肃了张脸,给行云使了个眼色。 行云上前去开门,只听屋外人说了几句,行云就说,“你进来吧。” 随后就带着定国公府奴仆装扮的下人进到里屋。 此刻行云脸上也带了丝着急,向姜妧姎禀告时声音都在抖。 “公主,沈嬷嬷,定国公府的下人来报,因今日府中来客众多,下人都被抽到前面招待宾客。” “内院库房人手不足,方才送嫁的宫人竟将您与二公主的嫁妆弄混了。” “现在兰姨娘那正着急,派人过来说,让我们派几个能管事的过去对着嫁妆单子重新核对一遍,全部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了,再入库房,避免日后生口舌。” 沈嬷嬷一听,也急了。 虽皇后娘娘为长公主和二公主准备的嫁妆一模一样,但圣上和太后娘娘那边赏的分例却不一样。 圣上和太后娘娘为长公主准备的可比给二公主的丰厚多了。 这要弄混了,圣上和太后怪罪下来,谁能担待得起。 旁人急得要死,姜妧姎仍一脸从容。 她还不慌不忙地接过了听雨送来的一盏茶水。 只见她用杯盖将浮在上面的茶叶拨开,闻了一下,茶香四溢,是上好的云华茶。 姜妧姎品了一口茶,才淡声道,“二妹妹那边怎么说?” 定国公府家仆回禀道,“长公主,二公主已经派了陪嫁嬷嬷和贴身大宫女去了库房。” 沈嬷嬷闻言,赶忙道,“既如此,公主,不如派老奴和行云走一趟?” 方才才惹了长公主生气,沈嬷嬷正需要一个机会将功赎罪。 而姜妧姎自从备嫁以来,一应嫁妆事物都是行云在管,行云也不能不去。 姜妧姎垂下了眼眸,在烛光的映衬下,长长的睫毛在粉腮上打下了阴影。 “也好,那就劳烦沈嬷嬷和行云走一趟。” 沈嬷嬷和行云领命而去。 沈嬷嬷和行云刚一出门,沈后那边的宫人又进来回禀道,“公主,陛下和皇后娘娘准备起驾回宫了。皇后娘娘说她有样东西忘了给您塞进嫁妆里,着您派人跟她进宫取一趟。” “母后何时办事也这么忘前忘后了?”姜妧姎沉声道。 宫人不急不忙道,“听娘娘的意思,似乎是与您的封地有关?” 沈后先前确实说过待她成婚,就把封地那边的人财物交由她自己打理,前世沈后也是这么做的。 这一世,到今日她出阁,也不曾听沈后提起过,她还奇怪,原来是母后忙忘了。 因跟封地有关,姜妧姎自然不能随便打发一个下人跟沈后去取。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楹风说道,“楹风,你跟母后走一趟吧!” 楹风答了声是,也领命而去。 她们人一走,屋里就只剩青离和听雨服侍姜妧姎。 青离点了支香,放进桌案上的鎏金铜香炉里。 她想着待会世子回来身上必定一身酒气,这云兰香的清雅能遮一下那刺鼻的酒气,省得公主闻不惯酒气,心烦。 做完这些,她又去门口看了看,回来说道,“公主,院外有两个老妈妈在守门。” 姜妧姎点点头。 青离看了下姜妧姎的脸色,公主面容如波,看起来心情不错。 遂又大着胆子开口道,“公主,奴婢还从未来过定国公府。听动静,前院好生热闹,奴婢能去看看吗?” 姜妧姎心念一动,青离正是十四岁爱玩爱闹的年纪,把她拘在这,陪着她对着这一室静谧,也确实难为她了。 先前她差事办得好,这小小的请求,若不答应,恐会寒了她的心。 于是姜妧姎说道,“父皇母后刚起驾回宫,想来前院还有得热闹。世子且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你去吧,长点眼色,看世子快回了,就赶紧回来伺候,别误了时辰!” 有景帝和沈后在,来得宾客自是不敢放肆。 景帝和沈后走了,狂欢才算开始。 青离闻言,满脸欢呼雀跃,她大叫一声,“公主万岁!奴婢遵命!” 说着一溜烟就跑了。 青离走后,听雨上前给姜妧姎揉捏酸痛的肩膀。 她近来收敛了许多,很是伏低做小,就是在行云和楹风面前,也再不敢摆什么架子。 她边捏边跟姜妧姎说道,“公主,青离到底年纪小了些,不稳重!” “今日这种场合,她不在您跟前伺候,只顾着自己玩,没个正形,您可得好好管管!” 在姜妧姎看不见的地方,听雨的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姜妧姎也只笑笑,她正要替青离说话,突然一阵晕眩袭来。 姜妧姎捂着头,对着听雨慌张道,“听雨,本宫头好晕,你快去…” 快去派人传太医这句话还未说完,姜妧姎就倒在了贵妃榻上。 听雨看着倒下的姜妧姎,笑得得意,“容三公子虽然比容世子差了些,却也是个好的。” “你跟了他也不错,横竖他已经说了会把二公主降妻为妾,让您做正妻,您倒也不亏。” “公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休要怪听雨无情!” 第55章 捉奸 定国公府 风眠居 姜幼薇还戴着凤冠,顶着红盖头坐在床尾。 她的贴身宫女云苓正在给她揉捏脖颈,“二公主,不如把凤冠先取了,您已经等了一天了。您取了先松快松快,再吃点东西。” 二公主寅时就被叫起来梳妆打扮,还不能吃东西,现在只怕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隔着红盖头,云苓也能看到姜幼薇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要等三郎回来,亲自为我取下这红盖头。” 云苓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同一天出嫁,容世子拜完堂就去了新房,揭了盖头,喝了合卺酒。 容三少爷到现在都没露面,再忙他能有容世子忙? 一个七品,一个四品;一个是世子,要袭爵的,一个虽是嫡出,但母亲是外室上位的继室。 宾客冲谁来的,一目了然,也不知他有什么好忙的。 当然这些话不能对自家主子说。 不过即便她不说,姜幼薇又如何不知,她不过是在忍耐罢了。 她赌她的柔情蜜意能被容齐看到;她赌她的伏低做小能助她坐稳未来世子夫人的位置;她还赌她的忍耐能给她带来她想要的一切。 “吱呀~” 新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 “三郎~” 姜幼薇以为是容齐进来了,就叫了一声,隔着盖头都能听到她声音里的期待。 “三公主,你怎么来了?”却听旁边的云苓叫道。 姜予初? 姜幼薇撇了撇嘴,她不在尼姑庵里修身养性,跑来别人的新房里做什么? “二姐姐,不是容三公子,是不是很失望?” 姜予初的声音里有种得意洋洋的感觉。 “你不在尼姑庵里修身养性,来这里做什么?”姜幼薇没好气地说道。 不是容齐,她当然很失望;是姜予初,她更失望,她跟姜予初可没什么姐妹情谊。 “二姐姐,真是让予初伤心。亏予初还怕二姐姐等得着急了,专程跑来给你送信。” “予初不指望二姐姐感恩戴德,二姐姐还揭予初伤疤。若不是二姐姐,予初又怎么会去尼姑庵?”姜予初假模假式地说道。 姜幼薇烦死姜予初这种明明自己一肚子坏水,非要说得是为别人好的假仁义劲儿! “你有话快说,不说就滚!”她姜幼薇才不惯着姜予初! 姜予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恼羞成怒,随即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笑得不怀好意。 “二姐姐,我来,是要告诉你,别等了!容三公子此刻在和大姐姐入洞房呢!” “今晚你怕是等不到洞房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保住你的正妻之位吧!” “你说什么?”姜幼薇唰地就掀开了红盖头。 “我说大姐姐勾引了你的夫婿,二人正在念挽居颠龙倒凤。” “二姐姐现在去,说不定还能抓个现行,先下手为强,进宫哭一场,保住你的正妻之位。” “晚了,只怕等来的只能是降妻为妾的消息了!” 姜予初说完,扭着纤腰得意洋洋地走了。 云苓扶住了几欲倒下的姜幼薇,三公主既然敢说,想必不是空穴来风。但如果是真的,又叫二公主怎么做人? 本就是因与容三公子无媒苟合匆忙定下的婚约,现在刚拜过堂,容三公子又与大公主搞到一起了,这真是皇家丑闻! 云苓大着胆子问姜幼薇,“二公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姜幼薇勉力站直身子,一天未进食,她现在浑身发软。 “走,去念挽居!” 姜幼薇在云苓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走在去念挽居的路上。 她们都是第一次来定国公府,还不熟悉路。 快迷路时,她们撞上了浩浩荡荡的队伍。 队伍里有定国公,定国公夫人林氏,容予,淳王、颢王。 还有今日来参加喜宴的有头有脸的宾客及其家眷。 想来都是接到消息去念挽居捉奸的。 姜幼薇身上的凤凰于飞的嫁衣未脱,容予身上的大红喜袍也还没换。 众人看向他二人的眼神,同情、怜悯、戏谑,幸灾乐祸,总之很是复杂。 大部队刚踏进念挽居,就看到院落中跪了两个奴仆打扮的老妈妈。 而姜予初和苏半夏正围着他们走来走去。 看到众人的到来,姜予初和苏半夏的脸皆是刷白一片,满脸的懊悔,焦急和泫然欲泣。 “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劝过了,可是大姐姐不听我的,她不听我的…” “长公主说她真正喜欢的是容三公子,真正想嫁的也是容三公子。她…她要在洞房前把自己交给容三公子。” “我也拦了,可是没拦住,长公主她不听我的。” 在她们语无伦次的辩解中,身后念挽居的新房内,透过未完全关闭的窗户,一片不堪入耳男女苟合的声音传来。 男子的粗喘声、女子欢愉到极致的媚吟此起彼伏。 众人齐齐看向姜幼薇和容予,他俩的脸色此刻也都惨白一片! 即便这种情形下,容予依然抱着一线希望,说不定姜妧姎不在新房内。 他冲着跪在地上的念挽居的两个奴仆问道,“里面都有何人?” 细听之下,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丝毫不见往日即便身处刀枪剑雨中也能临危不惧,镇静自若的从容。 两个奴仆也战战兢兢地答道,“您走后,兰姨娘的贴身丫鬟和皇后娘娘身边的宫人来过,然后长公主身边的沈嬷嬷、行云姑娘、楹风姑娘和青离姑娘就都出去了。” “只长公主和听雨姑娘在,后面三公子来了。” 听到听雨,姜予初的脸上也带了些恼怒的表情。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婢。 都跟她交代了,让她待在院里。 等人来了,就把容齐和姜妧姎的事捅出去,一定要咬死了是姜妧姎主动约的容齐。 偏她来了好一会,也不见听雨的出现,逼得她只得把苏半夏拉了出来。 如果只她自己,怕众人觉得是她为了报复姜妧姎当众戳穿她怀有身孕,故意做的局。 加上苏半夏,就不同了。 姜妧姎对她的重视有目共睹,这次一定让姜妧姎辩无可辩! 看着容予难得一见的失态,姜予初款款走向容予,想抓起容予的袖子。 偏她刚靠近容予,容予就后退了一大步。 仿佛她是什么不能触碰的毒药一般,根本不给她近身的机会。 姜予初眼中闪过一抹受伤,她柔柔地说道,“世子,姐姐今日做下如此丑事,实非良配!” “还请您休了大姐姐,成全了容三公子和大姐姐,保全了我皇家的颜面啊!” “啪~” 姜予初的脸上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是姜幼薇! “你凭什么让成全了容三公子和大姐姐,那我呢?我怎么办?” 姜幼薇恨急,成全容齐和姜妧姎,那与前世有什么区别?她所做的努力不就全部白费了?她的身子还已经给了容齐! 她绝对不能让容齐和姜妧姎在一起! 姜予初捂着脸,嘤嘤地哭着,“少不得要委屈了二姐姐。” 颢王也说道,“妧姎竟如此不知廉耻,闹出如此丑事,如今也只能委屈了二妹妹和容世子了。” 淳王也开口道,“本王待会就进宫求见父皇,求父皇恩准允许容世子休妻再娶!” 第56章 信任 “谁说我要休妻?!”虽然脸色难看,容予尽力让自己稳住! 什么?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都这样了,容世子居然还不愿意休妻,这是嫌这顶绿帽子不够绿啊? 定国公容安的脸色也很是难看。 一边是自己最看中的长子的颜面,这顶绿帽坐实了还不休妻,日后他在官场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一边又是开罪不起的景帝、皇后娘娘和长公主。 都是那不成器的容齐,连自己的下半身的都管不住! 长公主叫他来,他就来,他到底有没有做人小叔子的自觉! 他恨恨地瞪了林氏一眼,“你养出来的好儿子!” 林氏接收到定国公几欲喷火的眼神,心虚地低下头,在低头的一瞬间,嘴角溢出几不可察的笑意。 淳王劝道,“妧姎做出如此丑事,已是未把世子放在眼里。为了妧姎,让世子忍下这奇耻大辱,只怕容贵妃那也说不过去。为今之计,只有休妻才能保住世子的颜面。” 容予冷冷地看了淳王、颢王、姜予初和苏半夏一眼,那眼神冷得能杀人。 “不劳淳王殿下、颢王殿下和三公主费心。” “姎儿是什么样的人臣最清楚。此事定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于她!” “至于是谁陷害的她,臣心里亦有数!” “臣信她,无论如何,臣都不会休妻!” 容予的眼神让淳王一党心里一颤,都这样了,容予居然还相信姜妧姎! 倒是低估了容予对姜妧姎的感情! “世子…” 姜予初泪眼汪汪地看着容予,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不是她的,偏是姜妧姎的! “谁要休妻?”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清冷冷但又软软糯糯的声音。 众人回头,只见姜妧姎一袭石榴红曳地长裙,藕荷色抹胸上用朱线绣了石榴红,腰间石榴红腰带束得紧紧的,衬得她纤腰不盈一握。 三千青丝尽数盘于脑后,梳成朝云尽香髻,配上凤凰展翅嵌红宝石金簪更显雍容。 她旁边还跟着一个身着藕粉色宫装的年纪不大模样清秀的小宫女,二人看着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众人看着本该在新房内的人,出现在这里,皆是面面相觑。 看到姜妧姎的出现,姜幼薇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里面的只要不是姜妧姎就好。 姜予初和淳王一派则是脸色异常难看,方长他们言之凿凿里面是姜妧姎。 若姜妧姎在这里,那屋里的又是谁? 姜予初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身形摇了一摇,就想往旁边倒去。 离她一步之遥的是容予。 容予看她倒过来,像遇到了蛇蝎猛兽一般,迅速走开,走到姜妧姎身边站好。 姜予初看他避她如洪水猛兽,竟是气急,“世子…” 不等她说完,容予抢先说道,“还请三公主注意仪态,与臣保持距离。” “臣如今已有妻室,日后自是会与夫人生孩子。” “臣不想再因三公主来个莫须有的孩子,平白伤了与夫人的和气。” 说完,含情脉脉地看了姜妧姎一眼。 知道屋里的确实不是姜妧姎,他竟有种失而复得劫后余生的庆幸。 听完容予的指责,姜予初晃得更厉害了! 当日承乾殿一事,在场的人不多,众人也只是模模糊糊听说了个大概,但不确定真假。 容予此话一出,已是坐实了三公主未婚先孕,还将孩子栽到容世子头上的传闻。 在场的男子,除了淳王、颢王,不论离姜予初距离是近还是远,皆默默地后退了几步远。 生怕一个不小心,与三公主有了肢体接触,就也莫名其妙多个孩子出来。 毕竟没谁愿意喜当爹! 见无人搭理她,姜妧姎又重复了一遍,“谁要休妻?” 众人皆左顾右盼,无人敢答。 怎么答,答淳王和三公主让容世子休了长公主吗? 谁有这个胆子? 姜妧姎瞟了容予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可是世子要休妻?” 容予脸色一变,正要解释。 姜妧姎却不等他解释,紧接着说道,“本宫有没有跟世子说过,本宫这里没有休妻这一说,只有和离和休夫!” 她的话与其说是给容予听的,不如说是给在场的其他人听的。 不论何时,她都是大盛朝最尊贵的长公主! 且不说她未做出寡廉鲜耻之事,即便是做了,也不容旁人置喙,她长公主的权威不容他人挑衅! 容予自然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他握住姜妧姎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道,“公主确实说过。但臣今天也告诉公主,臣这里亦没有休妻、和离与休夫。” “臣八抬大轿迎娶了长公主,是要与长公主白头偕老,相伴终生的。姎儿,切莫被他人挑拨,伤了你我的夫妻情分。” “还有,姎儿,交友需谨慎,你把别人当朋友,别人可是把你当傻子呢。” 众人听了半天,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情比金坚的,把淳王、颢王、三公主和苏半夏讽刺了个明明白白。 苏半夏脸色白了一白,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姜妧姎,喏喏地说道,“妧姎,我…我也是轻信了别人的话,被人胁迫了,才…才…” 姜妧姎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解释,只是那笑意怎么看都带着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半夏姐姐与我情同姐妹,当日我回宫,她千里迢迢偏要跟了来,自是不是为了挑拨离间来得。” “在场的诸位权势都比半夏姐姐大,半夏姐姐自是得罪不起的。” “想来也是被人胁迫了。” “今日不论胁迫半夏姐姐的人,在不在现场。” “本宫丑话说在前面,若再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本宫,就别怪本宫跟你们比比谁更滥了!” “横竖本宫是女子,不讲君子高风亮节那一套。” “惹恼了本宫,你们背后搞得什么脏的臭的烂的馊的都在父皇面前给你们抖出来!” “本宫倒要看看谁更丢人,谁更没脸!” 一番话说得淳王、颢王和姜予初是里外不是人。 苏半夏也是惴惴不安,姜妧姎那话到底什么意思,她到底是信自己还是不信自己啊?! 第57章 输出 姜妧姎说完,施施然走到房门口,抬脚,重重一踹,房门纹丝不动,没踹开。 气氛有点尴尬。 姜妧姎有些难为情,如水的秋瞳哀怨地看了眼旁边的容予。 这哀怨的模样看在容予眼里,就是含羞带怯的,还怪勾人的。 一抹笑意从容予眼中滑过,他上前把姜妧姎抱到一边。 然后轻轻抬腿。 “碰~” 门开了。 一群吃瓜群众赶紧上前,跟在容予和姜妧姎后面,生怕错过这历史性地捉奸一刻! 毕竟能在长公主和二公主的婚宴上,还是定国公府上捉奸,这样的机会二十年难遇。 定国公容安和林氏脸上则闪过一丝慌乱,左右里面的男人是容齐没跑了。 在自己大婚的当天,跑到自家大哥的婚房内与人通奸,传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 定国公容安此刻后悔的心情无以言表。 整个人就是一个后悔! 后悔娶了林氏! 后悔生了容齐这么个没羞没臊的玩意儿! “啊!” 床上的男女此时发现了不对,纷纷惊呼出声。 地上散落的男子的大红喜袍和凤凰于飞的婚服。 姜幼薇是个心急的,她一把上前,掀开了厚厚的围帐。 容齐和听雨惊慌失措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啪~” 姜幼薇一巴掌打在听雨脸上! “好你个贱婢,竟然敢勾引三郎!平日里我看你就是个不安分的,竟然作出如此下作之事!” “啪~” 姜幼薇打完,姜妧姎上去也重重打了一巴掌,只不过她这巴掌打到了容齐脸上! “好你个容三公子,皇陵那日我就看你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男子!” “商议婚事那日你还妄图调戏本宫,送本宫你们容家的家传之宝,差点让本宫担了勾引妹夫,夺人财宝的名头。” “若不是二妹妹偏要嫁你,本宫是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你!” “没想到你还是不思悔改,大婚当日还跑来本宫同你大哥的房中,在本宫与你大哥的婚床上勾引本宫的婢女!” “传扬出去,知道的说你容三公子不是个洁身自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这个做大嫂的请了你来,平白污了本宫的名声!” “男人做到你这个地步,本宫要是你,恨不得现下死了干净!” “若不是父皇御笔赐婚,就冲着你这种行事作风,本宫也不能嫁到定国公府!” 容予脸色变了又变,“姎儿,莫要迁怒!他是他,我是我!我与他自是不同。” 姜幼薇脸色也变了又变,“大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三郎,他哪有你说得这般不堪!” 姜妧姎冷哼道,“二妹妹,那你说,新婚之夜,他不回你们房中,跑来我们这里,算何道理?” 姜幼薇语塞,她心里也窝了一肚子火。 好好的新婚之夜,容齐竟然搞出这么一出事,还被宾客逮个正着。 明日还不定被街头巷尾传成什么样呢! 听雨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忙起身说道,“明明是长公主请容三公子来的。” “啪~” 姜妧姎一巴掌打在听雨脸上,“听雨,前次皇陵遇袭就是因为你,让本宫与贤妃娘娘生了嫌隙。” “这次你又想害二妹妹与本宫生了嫌疑不成?!” “本宫素日知晓你有些不安分的心思在身上。但本宫念你跟了本宫多年,也不曾责罚过你,竟纵得你无法无天,胡乱攀咬!” “你说本宫请了容三公子来,我且问你,我请容三公子来做何?来与你行颠龙倒凤之事吗?” “你且问问容世子,本宫成婚前有没有同他说过,日后若要抬姨娘通房、不许把心思打在本宫的陪嫁宫女身上,本宫身边的宫女日后都是要放到外面做正头娘子的。” “你想攀了容三公子的高枝,切莫扯上本宫!” 提起这个,容予就有些不爽利,却还是配合道,“姎儿,怎么又提起此事?我不也同你说了,我不需要什么通房姨娘吗?” 姜妧姎的持续输出,说得容齐和听雨辩无可辩,哑口无言。 成功把容齐和听雨塑造成了不安分的浪荡子。 明明不是姜妧姎说得那般,却又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两人脸上皆是青红相交的。 众人吃瓜吃得津津有味,乐不思蜀。 一片静谧中,姜予初的声音弱弱地传来,“听雨只是个奴婢,若不是有人授意,她又怎会有胆子在主子房中作出如此污秽之事!” 听到这,姜妧姎脸上闪过一丝恼羞成怒,“说到这,本宫正想问问三妹妹,听雨虽不安分,但向来有心无胆!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竟让她变得如此恣意妄为!” “什么?!”姜予初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后又镇定道,“听雨是大姐姐的奴婢,关我何事?!” 姜妧姎恼怒道,“二妹妹,你如果有火气,就冲三妹妹发!今日之事八成跟她脱不了干系!” “你!”姜予初正想反驳! 姜妧走上前从听雨头上拔下一根翡翠玉簪,那翡翠玉簪成色极好,一看就是宫中贵人所有物。 “这支莲花如意翡翠簪是三妹妹的吧!你十五岁生辰时,太后娘娘送你的,我记得很清楚!” “上次皇陵那日,贤妃娘娘非要咬死了白玉簪是她送听雨的,这次又来了支翡翠玉簪。” “我倒想问问,贤妃娘娘和三妹妹钱多烧手?怎么这么爱送我的宫女物件?我有四个大宫女,怎送还不四个都送,偏只送听雨?” 姜幼薇想起了什么似的,也走上前。 “啪~” 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姜予初脸上。 “我说你今日怎么没事跑我那耀武扬威去了,还说我的正妻之位保不住了,让我等着给大姐姐腾位置!” “合着这出都是你搞出来的!贤妃娘娘素来表面与母后交好,没想到背后纵容三妹妹频繁插手大姐姐和我的事,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淳王和颢王上前挡在姜予初面前,正欲开口。 姜妧姎没给他们机会,“父皇命三妹妹在水月庵修身养性,顺便养好因小产损伤的身体,到底是谁在违抗父皇的命令?!” “来人!把三公主送回水月庵!本宫明日亲自去水月庵问问敬慈师太,她这个庵主怎么做的?竟放三妹妹到处乱跑?!” 第58章 反咬一口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侍卫上前要带姜予初走,姜予初拼命地挣扎。 挣扎间她还恨恨地看了一眼床上半裸着胸膛,只用被子裹紧下半身的一脸呆滞的容齐和用床单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顾捂着脸哭泣的听雨。 这两个废物,果然不能对他们抱有期待! 接触到姜予初目光的容齐,心里一慌,初儿是对自己失望了吗? 不,他不能让初儿失望。 他还没输,为什么姜妧姎每次都不入他的局,为什么她每次都能逃过? 不行,就算死,他也要把姜妧姎拖下水,陪他共下地狱! 他低低地笑了笑,然后用绝望地语气大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长公主心机深沉,容齐甘拜下风。” 众人的脸色五彩缤纷,怎么今天这瓜还没完呢? 姜妧姎勾唇笑了笑,这还是重生以来她和容齐说话最多的一次。 前世六载夫妻,临死她才知她对真实的容齐一无所知。 她所认识的容齐只是他想让她知道的。 也好,今生,她也想看看他虚伪面纱下的真实嘴脸到底能有多丑恶! “容三公子,可是不服?”姜妧姎沉声问道。 容齐定定看着姜妧姎,吐出两个字,“不服!” “有何不服?” “明明是长公主与我之间的事,为何要扯到三公主身上?”容齐理直气壮地说道。 姜妧姎笑了,笑得恣意明媚,“哦?你倒是说说,本宫与你有什么事?” 容齐深深地看了姜妧姎一眼,然后说道,“今日之事分明是长公主心悦于我,几次三番告白于我,我不愿屈从长公主。” “长公主恼羞成怒,借今日大婚之机,以要与我告别为由,主动邀我上门。孰料竟是长公主精心布下的局,只为了毁了我?” “呵~”姜妧姎冷笑一声。 容齐看她这轻蔑的姿态,有些恼羞成怒,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脏水往姜妧姎头上泼。 他现在赌的就是姜妧姎没有办法自证清白。 比起容三公子与宫女私通,大家更愿意听到权贵阶级以势压人的戏码。 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说法满足了底层百姓对上层阶级私隐的窥探欲,他们自会选择性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难道我说错了么?公主大婚当日不在新房里待着,却出现在外面。不就是怕事情败露后,自己无法自圆其说,所以假装自己不在现场吗?” “听雨姑娘,你说呢?” 容齐偷偷掐了下听雨的胳膊,提醒她别再哭了,再哭命都没了。 听雨瞬间反应过来,“对对对,就是容三公子说得那样。” “今日明明是长公主要奴婢请容三公子来的,同他做最后一次告白的。怎知奴婢突然晕了,醒来,奴婢…奴婢就…奴婢就与容三公子…呜呜呜…” 今晚一直躲在人群中未发一言的林氏也突然蹦出来,叫嚣道,“没错,今日齐儿同我说,长公主请他过去,他离席一会儿。” “我要是早知道长公主请他来,是为了这害他,我一定拦着他!” “老爷,淳王、你们可要为齐儿做主啊!即便她是长公主,也不能一手遮天啊!” “她明明该在新房里待着的,突然出现在外面,一定是她心里有鬼啊!” “呜呜呜…请淳王、定国公为奴婢做主!” “请父亲、淳王殿下为容齐做主!” 现场吵成一片,吃瓜的群众也在窃窃私语。 这个说容三公子说得有道理,那个说长公主大婚当天不在房里待着确实有问题,还有的说一个奴婢胆子再大也不敢在主子床上通奸的,定是长公主做得局。 刚刚还对姜妧姎有利的局面在逐渐偏向容齐那边。 淳王、颢王、姜予初见局面扭转,也对容齐刮目相看,这家伙,也不是一无是处。 姜予初更是直接甩开准备押她回水月庵的奴婢,得意洋洋地走到姜幼薇身边。 “二姐姐,我一心想着你,你还帮大姐姐打我,真是好人没好报!” “大姐姐,都快把你夫君毁了,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姜幼薇此刻也满脸狐疑。 她一面觉得姜予初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很欠扁;一面又想到前世容齐和姜妧姎确实两情相悦,难保姜妧姎这一世还是思慕着容齐。 “陵游!”人群中一直未说话的容予发话了! “世子,奴才在。” “去上京府衙报官!” 此话一出,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容世子这是站在谁那边啊? 下一秒 “姎儿,莫怕!上京府狄大人,素来明察秋毫,秉公办案,他定会还你一个公道。”容予握着姜妧姎的手,郑重地说道。 全场哗然~ “长公主命真好!” “容世子人长得好,学问好,还疼老婆,真是羡煞我们!”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啊!” “咳咳咳…” 突然几声干咳从人群中传来。 原来是定国公。 定国公不自然地说道,“容予啊,此乃家事,怎能闹上官府?” 容予一字一句地回道,“事关长公主名誉,怎能算家事!” 容齐、林氏自从听到容予要不顾家族声誉报官以后,脸就白了。 谁不知道上京府狄大人断案如神,三句话就能看出你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除了断案神,此人还有一大特点,铁面无私,用起刑来毫不手软! 国舅爷犯罪,也是照打五十大板的。 这要落到他手里,还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他的大刑伺候! “公爹说得对,此乃家事,岂可闹上府衙。” 姜妧姎冷冷看了眼定国公,看得定国公老脸一红,不自然地转过头去。 她又对着容予盈盈一笑。 容予今晚一直坚定地站在她这边,姜妧姎不是不感动的。 原来被人护着,坚定的选择是这种感觉,冰川消融,万花盛开。 前世也是新婚夜,听雨站出来指证她与沈度有私情。 她以一人之力对抗容家全家,终是一人难敌众口。 尤其是林氏和容齐嘴上说着相信她,还替她杖毙了听雨,但背地里没少对外放出她与沈度却有私情的消息。 第59章 反转 姜妧姎走到众人面前,冷声道,“本宫向来不喜自证清白,但容三公子毕竟是夫君的三弟。妧姎不为自己,也要为夫君考虑。” “容三公子既然不服,那本宫就少不得当着大家的面,与容三公子好好说道说道,也请各位大人、夫人、少爷、小姐给妧姎做个见证。” “容三公子的话从开始就错了!” 众人窃窃私语,容三公子开头说得啥? 姜妧姎很快提醒众人,“容三公子说本宫心悦于他。” 姜妧姎指指容予,又斜眼看了眼床上衣衫不整的容齐。 “容世子是本宫的驸马,诸位看看他,再看看容三公子,本宫请问,如果你们是本宫,你们会选谁?” “林夫人,您是本宫,您心悦谁?” 突然被姜妧姎点到的忠勇侯的夫人,大大咧咧地说道,“这还用选吗?当然是容世子啊!” 姜妧姎笑着点点头,又指了指人群中一位粉色衣服看起来还未出阁的不知哪位大人家的小姐,“这位小姐,你呢?” 粉衣小姐姐脸上一片绯红,她娇羞道,“自然是选容予容大人!” 姜妧姎对粉衣小姐姐的答复很满意,“再多的本宫也不再问了,把驸马与容三公子放在一起,怎么选大家自有论断!” “本宫剖掉长公主这一层身份,也只是普通女儿家。只要本宫脑子没病,眼睛没瞎都断不会弃了驸马,去心悦容三公子,此为其一。” “其二,想必诸位已经听说了,本宫与驸马两情相悦已久。” 说到这,姜妧姎脸红了一红,她看了容予一眼,示意他莫要拆穿她。 “本宫的簪子都送给他做定情信物了。” “夫君,你过来。”姜妧姎说着叫了容予一声。 容予走到姜妧姎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发,今夜委屈她了。 姜妧姎冲容予招招手,示意他弯下身子,“你低头。” 容予太高了,比姜妧姎高出了大半个头。 容予配合得低下了头,姜妧姎伸出胳膊揽上了他的脖颈,把他的脸与自己的脸对齐。 然后她眼一闭,视死如归地吻上了容予的薄唇。 感受到唇瓣上的温热触感,容予睁大了眼睛,姎儿好甜。 容予情不自禁地想加深这个吻时,姜妧姎已经一把推开了他,容予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诸位也看到了,本宫心悦的人是驸马。说本宫心悦容三公子的,简直是无稽之谈!” “所以本宫说容三公子说本宫心悦他,这个理由压根就不存在!” “本宫说本宫心悦驸马,本宫已自证。容三公子说本宫心悦他,那就请容三公子拿出证据证明!” “至于林氏,你虽为继室,但名义上也算夫君的母亲,本宫理应尊您一声婆婆。” “本宫出阁时,母后也曾百般叮嘱本宫务必恪守孝道,侍奉公婆,莫摆公主的架子。” “本宫原打算给您留些颜面,只要容三公子认了与听雨的事,这事就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至于您与容三公子设计本宫,意图毁本宫名节一事,本宫就算了,当没发生过,不再追究。” “什么?”容予脸色都变了! 他猜到姜妧姎被人设计了,但真的从姜妧姎嘴里说出来,怒意还是止不住地冒出来! “姎儿,怎么能算了?” 姜妧姎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他们的谋划,林氏脸色一白,但此时,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姜妧姎并没有实证! “长公主莫要血口喷人!” 姜妧姎冷冷一笑,“你和容三公子不是问我,大婚当日,我不在新房里待着,跑到外面做什么吗?” “本宫告诉你们,本宫出去做了什么!” “青离,请兰姨娘进来!” 青离出去,不消片刻,带进来了个紫衣中年丽人。 “妾身见过长公主,淳王、颢王、二公主、三公主以及各位大人、夫人、少爷、小姐!” 姜妧姎示意她起来,“兰姨娘,你跟大家说说,本宫出去做了什么?” 兰姨娘不卑不亢地答道,“因妾身近日暂领管家一职。晚宴时分,库房管事进来禀告,下人笨手笨脚把长公主与二公主的嫁妆弄混了。” “妾身本以为只是府中下人忙中出错,不是什么大事,因此并未多想,只命人叫了长公主和二公主的大宫女和陪嫁嬷嬷去了库房对着嫁妆单子重新校对,检查无误后入库即可。” “长公主找到妾身,说她与二公主的陪嫁均是皇后娘娘亲自准备,所用的箱笼皆有代表她们二人各自的标记,且由殿前司龙武军亲自押运,断不会弄错。” “此事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怕背后目的不纯,居心不良。” “长公主说若只是把她与二妹妹的嫁妆弄混了,倒是小事。只是她的嫁妆里有陛下和太后娘娘御赐之物,怕被人浑水摸鱼,过后妾身要替人背锅。” “妾身按照长公主的提示,对库房上上下下一应人手逐一盘问,果然发现了可疑之人。” “只是那可疑之人,妾身…妾身…妾身不敢说。” 容予上前,稳声道,“兰姨娘,你但说无妨!出了事,本世子给你担着!” 姜妧姎看了眼林氏,眼里闪过一抹算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氏,今儿让你也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 兰姨娘看了林氏一眼,眼一闭,大声道,“可疑之人是夫人和三公子身边的人。” “他们还拿了陛下赐给长公主的白玉雕花玉佩,说是…说是…要拿来做证据,对外说是长公主送给容三公子的定情信物!” “这次定叫长公主有口难辩!” 姜妧姎笑得温婉,还不忘给了兰姨娘一个赞赏的眼神。 林氏和容三公子脸都白了。 林氏扑上来,“你诬陷我!我撕了你这贱人的嘴!” “我只是派人去弄乱了箱笼,何时让他们偷拿过长公主的嫁妆…” 一句话让全场鸦雀无声! 说话间,楹风回来了。 楹风还是改不了风风火火的性格,人还未进门,大嗓门就传了进来。 “公主,我们被那宫人骗了!” “那宫人明明是被三公主买通的,害奴婢白跑一趟。” 楹风说着,走进了屋,一看到满屋子都是人,瞬间傻眼了! 怎么今晚还有闹洞房的安排? 姜妧姎冲她招了招手,问道,“怎么被骗了?” 楹风回过神来,说道,“奴婢出了定国公府,皇后娘娘的车驾早都走了,压根没等奴婢。奴婢只能自己花钱雇了辆马车进宫。” “待奴婢见到皇后娘娘后,皇后娘娘说她没有派人见你,也没什么忘了给你的。” “至于封地的事儿,皇后娘娘没忘,她原就打算您与驸马三朝回门的时候,她再细细交代给驸马。” “皇后娘娘原话,妧姎是个傻的,交给她,她也不会打理。容予倒是个靠得住的,本宫直接交代给容予就行。” 姜妧姎脸红了一红,“母后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容予闻言冲她笑得暧昧。 淳王、颢王、容齐听到他们图谋了许久的姜妧姎的洛邑封地,就这么到了容予手里,脸上皆是阴狠! 第60章 端水 “你怎么知道是三公主收买的宫人?”姜妧姎又问道。 楹风回道,“公主,您有所不知,今日来传信的宫人名叫小和子,就是前些日子顾嬷嬷收了钱放进椒兰殿的那个小和子。” “顾嬷嬷老早就供出来,那小和子原是贤妃娘娘宫里负责洒扫的小太监,给了顾嬷嬷二百两银子才进的椒兰殿。” “他一个小太监,进宫还不到两年,每月月钱也不过二两银子,从哪来的二百两?况且贤妃娘娘的群芳殿不比椒兰殿差,好端端地他为何要易主?定是居心不良!” “皇后娘娘老早就想清理顾嬷嬷放进椒兰殿的宫人。只是近日两位公主出嫁,椒兰殿急需人手,皇后娘娘才没有清理门户。谁曾想今日倒被他钻了空子。” 姜妧姎又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明是三妹妹指使啊?” 楹风回道,“公主,皇后娘娘听说有人假传她懿旨,当场大怒,命人把小和子抓了起来,那小和子亲口供出来的三公主。” “容贵妃身边的王公公也看到席间三公主把小和子叫到旁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人证口供具在,错不了。” 姜妧姎扫了几眼姜予初,“三妹妹,可还有话说?” “若是无话可说,看来,明日除了水月庵,本宫少不得还要进宫面见一下父皇,把三妹妹近来在水月庵的所思所感所为当面向父皇陈明!” 说着姜妧姎冷冷扫了一眼淳王和颢王,别以为方才她没听到这两位闹得最凶,要进宫求父皇同意容予休妻再娶。 告状谁不会? 以为只有你们两个会告状吗? 真当只有你们是父皇的子女? 非要论,她与淳王颢王一起向父皇告状,父皇偏向谁还不一定呢! 听到她的事情败露,姜妧姎还要进宫见父皇,姜予初脸色白得跟鬼一般! 她已经被从公主贬为县主,还被发配到劳什子的水月庵吃斋念佛,若再被父皇知道今日之事,必定没她好果子吃。 当下她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径自坐到地上哭闹起来,“定是大姐姐与皇后娘娘串通起来,诬陷我!我不认,我不认!” 听到姜予初发起疯来,连沈后都敢污蔑。 姜幼薇也气急,她冲到姜予初面前说道,“姜予初,敢做不敢认,你也配算个人?!” “谁不知母后处事向来公正,连母后你都敢编排,你好大的胆子!明日我倒要去问问贤妃,这就是她教出来的好女儿?” 不论再怎么与姜妧姎明争暗斗,对沈后这个养母,姜幼薇都是感激的。 沈后在,她还有些公主的体面;沈后不在了,她在宫中亦是举步维艰! 前世,沈后命丧巫蛊之祸,她才会被送去西照国和亲。 如果沈后还在,断不会同意景帝和太后将她送去和亲。 而今嫁入定国公府,她也需要沈后做她的靠山,让她能在林氏和容齐面前抬头挺胸。 沈后就是她最大的倚仗,这点不管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姜幼薇都看得很明白! 所以沈后不能出事! 想到这,姜幼薇想起,距离巫蛊之祸还有一个月,她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姜幼薇与姜妧姎对视一眼,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忧虑。 难道,姜妧姎也重生了? 姜幼薇脑海中冒出一个惊悚地想法,随即她又摇摇头,不可能。 姜妧姎若是真的重生了,皇陵那日就会避开与沈度私会,怎么还会傻乎乎往圈套里钻。 前世因为景帝沈后消息封锁得严,姜妧姎出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姜幼薇也只知她那日与沈度在皇陵私会,被人撞见了,随后她与沈度有私情一事被传得满城风雨! 所以她以为若姜妧姎真的重生了,就不会明知不会嫁给沈度,还和沈度搅和在一起。 姜幼薇正想着,就看到姜妧姎在大哭大闹的姜予初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姜予初瞬间收了声,嘴巴半张着,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姜予初闭嘴后,姜妧姎对身边的仆妇吩咐道,“三妹妹刚小产完,精神不济,都开始胡言乱语了,还不快送她回水月庵休息!” 仆妇把姜予初拖出去的时候,她仍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连挣扎都不再挣扎一下。 姜幼薇有些好奇姜妧姎到底对姜予初说了什么,能让她如此老实。 姜予初被拖下去以后,淳王和颢王的脸色也难看得要命! 他们没想到姜予初、容齐和林氏加起来还对付不了一个姜妧姎! 倒是他们小看了姜妧姎,看来得重新认识他们这个妹妹! 淳王面上讪讪,他对着众人一拱手,“今日本王也是听信了三妹妹和容三公子的谗言,误会了妧姎妹妹!改日本王亲自设宴向妧姎妹妹当众道歉!” 听了淳王的话,姜妧姎明白淳王这是要放弃保姜予初和容齐了。 弃车保帅?姜妧姎勾唇笑了笑。 也好,先把姜予初、容齐和林氏这三个废物收拾了,再好好和淳王、颢王、贤妃计较。 毕竟她培植自己的势力也需要时间,现在还没到硬碰硬的时候! 姜妧姎皮笑肉不笑地对淳王说道,“我们兄妹之间谈何道歉,不过既是两位兄长诚心诚意,那就有劳两位兄长了。届时妧姎定与夫君一同赴宴!” 淳王和颢王冲她一拱手,就带着人走了。 淳王、颢王和三公主都走了,长公主也说了今日是家事,余下的宾客再待下去,也是自讨没趣。 于是继淳王、颢王之后,其他人也都带着家眷告辞离开! 众人走后,定国公容安看着林氏、容齐搞出来的这个烂摊子,狠狠磨了磨牙,如果可以,他真不想管了。 但作为一家之主,他又不能撂挑子走人。 于是他毕恭毕敬地走到姜妧姎面前,觍着脸求情,“公主,林氏和容齐吃了熊心豹子胆,作出此等天理难容之事!臣实在有愧圣恩啊!” 容予在旁边凉凉地说道,“父亲,林氏和容齐能作出这种无法无天的事,还不是你纵得!今日之后,您治家不严的名声可算是声名远扬了。” “姎儿既嫁与我为妻,以后都是一家人。客套话就少说点,您还是说说准备怎么处理林氏和三弟,给姎儿一个交代!” 容安被容予说得老脸一红,他狠狠瞪了眼容予,这个不孝子,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老爹留。 林氏是他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才得了容老夫人的许,外室转得正。 容齐是他拍着胸脯保证以后必成大器,才破格接进府做嫡子教养。 当初为着林氏和容齐,容贵妃和容予没少跟他闹。 林氏进门后,容贵妃整整一年没有见他,容予也放着好好的翰林院的差事不做,向朝廷告了半年的假,跑到金陵他外祖家住了半年! 这林氏和容齐进府才四年,好事没干一件,篓子捅了一箩筐。 他又何尝不知自己识人不清! 但眼下问题得解决啊! 今日嫁进府的不止是长公主,还有二公主,他总不能打死容齐让二公主进门就守寡吧?! 第61章 大傻子 “长公主,您看这样如何?” “林氏夺了管家权,送去家庙反省。” “容齐家法伺候,杖一百,罚跪祠堂三天,罚抄家规一百遍!” 容安跟姜妧姎说着他的处理方案。 容予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姜妧姎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容安说到容齐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看姜幼薇。 姜妧姎又如何不知他的意思! 林氏好处理,容齐不好处理。 处理的轻了,姜妧姎不答应;处理得重了,姜幼薇脸上不好看! 姜幼薇脸上不好看,就是沈后脸上无光! 要么姜妧姎忍下这口气,要么姜幼薇吞下这苦果。 总归都是沈后的女儿! 想来姜予初、容齐他们也是算准了沈后和姜妧姎不会真的看姜幼薇刚进门就守寡,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姜妧姎按了按太阳穴,一个月后,就是沈后的死劫巫蛊之祸。 罢了,在巫蛊之祸解除之前,她不能让沈后的声名受损! 这口气,她忍了! 但是她忍下这口气,可不代表她要容齐好过! “公爹,容齐犯的是国法,可不是家规!依本宫看,罚抄家规不如罚抄大盛律一千遍!” “杖一百,太轻!每月一百,连续杖六个月!” “至于跪祠堂三天,不如不跪,要跪就跪半年!” “这样吧,每月杖刑完,三弟卧床养伤,养好伤后跪祠堂,如此往复!” “看在二妹妹的面子上,杖刑和跪祠堂可以等三弟和二妹妹三朝回门之后再开始执行!” “还有,三弟这七品的宗正寺诸陵台署丞也是做到头了。” “改日本宫见了吏部尚书,会跟他交代。以后三弟就做个无官无职的闲人在家好好陪二妹妹吧!” 姜妧姎每说一句,容齐的脸就白上一分,听到最后,连七品的官职都保不住,他彻底瘫了。 姜幼薇嗫喏着,这几项每项都不轻。 单就说抄大盛律一千遍这一项,那大盛律整整二十大本五千多页,抄一遍都得三个月,抄一千遍,怕是抄到容齐老眼昏花了! 还有那杖刑,一百杖,够容齐在床上躺半个月了。 连杖半年,岂不是说以后每个月她都要贴身照顾他半个月? 每月养伤半个月,跪祠堂半个月,他的腿还能要么? 至于那个七品小官,这个惩处姜幼薇倒无所谓。 不做就不做,反正她姜幼薇也看不到眼里。 再有不到两年,容予的命就到头了,容予死了,容齐就能袭爵,两年,她熬得起! 姜幼薇想替容齐求情,其他几样刑罚让姜妧姎罚轻一点。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容齐在大婚当天让她承受了如此奇耻大辱,她还不计前嫌,帮容齐求情,说不定容齐一感动,就能对她另眼相待! “大姐姐…” 谁知姜幼薇刚一开口,姜妧姎就打断了她! “二妹妹若是想替三弟求情,就免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二妹妹好!” “把三弟所有的时间都占满,他才没时间拈花惹草,就能每日与二妹妹朝夕相对,培养感情!” “有件事恐怕二妹妹还不知道,三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是三弟的!” “之前大姐姐怕你伤心,一直忍着没说!近几日我收到密报,三妹妹似乎违抗了父皇的命令,没有将孩子打掉。” “看来三妹妹是铁了心要把三弟的孩子生下来!” “你我之间虽时有争执,毕竟日日养在一处。二妹妹与三妹妹间,我的心自然是偏向二妹妹的!” “我也不想看二妹妹以后替三妹妹养孩子,所以才煞费苦心将你与三弟日日绑在一处。” “若二妹妹早日得了一儿半女,也不至于为他人养孩子!” 一番话把在场除了容予以外的人砸得晕头转向! 林氏和容齐是满脸惊吓,容齐和三公主的事向来做得隐秘,长公主是如何得知? 容予的表情未变,难道他也早就知道了? 容予会不会已经猜到三公主当初想让他喜当爹,背后也有他们的筹谋? 容安则是气得脸发黑发紫,他三步上前,一脚将林氏踹倒在地! “贱人!” 然后又走到容齐身前,“啪啪”冲着容齐的脸左右开弓,边打还边吼道,“招惹了二公主也就罢了,连三公主你也敢招惹!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容家气焰到头了!你自己嫌命长,别连累我们全家!” “你姐姐在宫里伏低做小,忍气吞声,为的是保住我容家百年世家的尊荣。” “你大哥在朝中殚精竭虑,为陛下分忧,深得陛下器重,为的是延续我们容家的鼎盛!” “你呢?科举科举考不中,连个七品小官你都做不好!除了惹是生非,还会做什么?我怎么就昏了头让你做了嫡子!别说你大哥了,你连你四弟一个庶子都比不上!” 打完后,容安气势汹汹地走了,临走前留下一句,“把林氏送去家庙,今晚就送走!” “对容齐的处理按长公主说得办!” 容齐和三公主的事,得亏没让陛下知道。 此刻,若再不顺着长公主,她一个不高兴,捅到陛下面前,那他们全家都完了! 姜妧姎在贵妃榻上坐下,端起一盏茶,小口小口地抿着。 夜已深,她不敢喝太多,怕待会睡不着,但说了一晚上的话,也确实口干。 喝了小半杯后,她放下杯子,对姜幼薇说道,“二妹妹以为如何?” 姜幼薇此时才回过神来,她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姜妧姎和容予。 所以前世姜予初和容齐未成婚前就搞在了一起,还有了孩子? 姜妧姎和容予就跟俩大傻子一样,都没发现? 平日他俩看着都挺精明的啊! 重生以来,姜幼薇第一次对姜妧姎前世在外人面前风光无限的侯夫人生活感到了一丝怀疑! 她同情地看着姜妧姎和容予。 她想笑,但笑不出来! 如果说前世姜妧姎和容予是俩大傻子,被人戴了绿帽还不自知。 那今生他俩都不是了,而她成了那唯一的大傻子,还是自己送上门的大傻子! 这顶绿帽,它真的有点大! 姜幼薇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她要回去躺着。 “一切依大姐姐的意思办!” 她懒得管容齐和林氏的死活了。 她需要时间消化容齐原来恋慕的不是姜妧姎,而是姜予初这个消息。 看来她的计划还要调整。 姜幼薇在云苓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了。 姜妧姎在后面喊道,“二妹妹,听雨怎么办?可要给三弟收房?” 远远地姜幼薇柔弱的声音传来,“杖毙!” 第62章 洞房 听到姜幼薇的话,听雨的脸惨白一片,她跪倒在床上,拼命地磕头,“公主饶命!奴婢知错了!” 姜妧姎冷冷地看着她,“听雨,本宫给过你机会了!” “从你在本宫的茶里下媚药的时候,你就该想到这个下场!” 听雨眼睛瞪得大大的,所以一开始公主就知道她给她递得茶有问题?那她还喝了?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姜妧姎淡声道,“你以为皇陵那日之后,你递给本宫的茶,本宫还敢喝?” 她不过是把唇放在杯子上,做做样子。 随即又像想到了什么,她又说道,“有句话你说错了,青离虽然年纪小,却比你稳重多了!” 听她这么说,听雨恍然大悟,“所以一开始青离说要出去凑热闹,就是您布好的局?” 姜妧姎勾唇笑道,“昨夜本宫就跟青离交代了。今日让她找个借口出来,在新房外候着!青离若是不自己找个借口出来,想必你们也会找其他事由把她支走!皇陵一事后,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本宫怎么可能身边不留一人,只留你与本宫独处!” 听雨满脸委屈,“所以您一开始就没相信过奴婢会改过自新?” 姜妧姎淡声道,“本宫信的前提是你做了让本宫相信你确实会改过自新的事!姜予初离宫不久,那支翡翠玉簪就出现在了你头上,你说本宫敢信吗?” 听雨擦擦眼泪,认命般地问道,“那媚药您是何时下给奴婢的?” 姜妧姎给青离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来回答。 青离上前凝声道,“奴婢走之前点的那炉云兰香里加了点料!” 容予闻言,抬头疑惑地看了眼姜妧姎,这个做法,怎么有点耳熟啊! 姜妧姎对他笑得甜甜的,“夫君,我也是跟三妹妹学的。” 当初姜予初不就是这么在漪兰殿的香里加了依兰香,想与容予成就好事吗! 在姜妧姎的提示下,容予也忆起了漪兰殿那夜,他进殿后,床榻上的人换成了姜妧姎。 中了药的她意识不清,满面潮红,在药性的刺激下,她眼尾眉梢都是欲。 想到这,他胸中燃起一把火,手也无意识地拿起桌上姜妧姎喝过的茶,一饮而尽。 今夜本该是洞房花烛夜! 却被他们一群人搅得鸡犬不宁! 放下茶杯后,容予厉声道,“兰姨娘,命下人动作快点,该送出府的送出府走,该送祠堂的送祠堂!” 兰姨娘闻言,犹豫道,“林氏和三公子妾身好处理,这长公主的宫女…” 难道真的要杖毙吗? 姜妧姎毫不留情地轻启红唇,“杖毙!” 容予看了她一眼,接道,“先押下去关到柴房里,明日毒哑了,送进教坊司!” 姜妧姎斜了他一眼,“夫君可是觉得妧姎心狠吗?” 容予柔声道,“这种背主的奴才,莫说杖毙,凌迟也不为过!只是你我今日刚成婚,不宜见血,不吉利!” 姜妧姎心念一动,容予竟然如此心细。 前世容齐和林氏下令杖毙听雨,就是在大婚当夜行得刑,丝毫未顾忌她和容齐刚成婚! 人跟人真的太不一样! 容齐主动向景帝求娶她,却从不肯在她身上花半分心思。 容予迫于无奈请景帝赐婚,聘礼、体贴,信任、尊重,无一不少。 别人有的她都有,别人没有的,她也有! 难怪旁人都说,择偶时人品是顶顶重要的! 人品好,即便没有感情,日子过得也不会差到哪去;人品差的,即便有感情,也跟开盲盒般,一场豪赌! 兰姨娘带着下人押着容齐、听雨、林氏走后,容予叫了陵游进来。 “把这张床抬下去扔掉,再换张新床过来!” 姜妧姎对于容予换床的做法没什么异议,联想到容齐和听雨在他们床上放浪形骸的模样,她也有点膈应! 容予去了外间的浴房沐浴,把里间的浴房留给了姜妧姎! 泡在温热的水里,姜妧姎舒服得半眯起了眸子,身体紧绷了一天,此刻才觉放松下来。 她边泡澡,行云边帮她擦背,按摩紧绷得肩颈肌肉,中间还命人加了两回水。 从浴桶里出来时她已经结结实实地泡了一个时辰。 沐浴后她未施粉黛,肌如玉脂,一头青丝半干半湿的垂于脑后,一袭胭脂红抹胸裙配同色系半透明烟笼纱衫,更衬得身姿窈窕,清水芙蓉。 姜妧姎在行云的催促下磨磨蹭蹭地进屋,心中暗暗祈祷容予已经睡下了。 没错,她是故意泡这么久的。 今夜她一时情急亲了容予,还当着众人的面说她心悦他。 在说得当下她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只剩两人独处,她开始觉得难为情了。 容予应该不会把她情急之下的话当真吧? 这么想着,她进了屋。 卧房里已经换上了一张新的大果紫檀红木雕花拔步床 ,配上赤红纱绣花卉草虫的织金床幔,以及正红色床单和龙凤呈祥锦被,无不在提醒着她,今晚是洞房花烛夜。 而容予不仅没睡,还饶有兴致地抱着本小册子,看得津津有味,他俊秀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疲态。 姜妧姎白皙的手指紧紧抓着衣边,脸上闪过一丝难为情,“那个…” 她想说时候不早了,她困了,她要睡了。 话还未说出口,容予冲她晃了晃手里的小册子,笑得不怀好意,“这是夫人特意为今夜准备的?既然夫人盛情邀请,为夫可要好好检验检验夫人的学习成果。” 姜妧姎此时才看清容予手里的小册子是什么,竟是她随手扔在桌上的避火图。 她吓得花容失色,上前就要去抢,边抢还边说道,“这是沈嬷嬷的东西,你快还我,我拿去还给她!” 容予此刻是半躺在贵妃榻上,看姜妧姎冲过来,他把手举得高高的,故意逗她。 姜妧姎急了,她一把跨坐在容予腰上去抢。 最后避火图是抢到了,容予脸色却变了,姜妧姎也感觉到身下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姜妧姎心知那是什么,她红着脸就要从容予身上下来。 容予的大手却死死掐住她的腰,眸间赤红一片。 他哑着声音说道,“沈嬷嬷是你的陪嫁嬷嬷。姎儿,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为什么给你这个。” 第63章 谈判 姜妧姎躲闪着他的注视,装傻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容予就着姜妧姎跨坐在他腰上的姿势一把抱起她,突然地起身,吓得姜妧姎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 鼻间传来似有若无的清雅气,是姜妧姎身上云兰香的香味,容予不觉醉了。 他抱着姜妧姎边走向床边边说道,“看来这册子上的东西,姎儿一点没学会,不如为夫教你?” “不,我不…” 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就被什么堵在了喉间。 赤红织金床幔落下,挡住了一室旖旎。 透过床幔,传出来令人脸红心跳的细碎声音,还夹杂着让人耳热的情话。 “姎儿今日说心悦为夫,为夫亦心悦姎儿。” “姎儿,我们试试这个,好不好?” … 寅时末 一直在外面候着等着主子叫人服侍的沈嬷嬷和行云,揣着手望着将亮未亮的夜空,听着房中几乎一夜未停的动静,彼此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行云先开口,“沈嬷嬷,要不要…” 驸马整整折腾了一夜,也不知道公主的身子受不受得住,行云有些担心。 沈嬷嬷用过来人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做下人的,要有分寸感和边界感!驸马与公主的闺房私事,不是我们该管的。你小心得罪了驸马,他把你发卖出去!” 行云心知沈嬷嬷说得是对的,可还是不服气地说道,“我是公主的奴婢,又不是驸马的!” 沈嬷嬷道,“我看着驸马对公主是上心的,公主对驸马倒是有些疏离。趁着新婚燕尔,让小两口好好培养感情。他们处得好,我们做下人的也轻松些。” 行云想到皇后娘娘和陛下面和心不和,所以椒兰殿的宫人在陛下面前也不得脸。 容贵妃服侍陛下服侍得处处妥当,漪兰殿的宫人在陛下面前还能得几分好脸色。 当下她对沈嬷嬷的话深以为然,也不再多言。 “备水!” 终于里间传来了唤人服侍的声音。 行云忙命人将一直在火上备着的热水送进去。 然而从进去到出来,她都没见到自家主子一眼,被床幔挡得严严实实。 最后是驸马亲自服侍公主盥洗的。 姜妧姎睡醒的时候,已是巳时。 因容老夫人回乡探亲,林氏被送去家庙,定国公要去衙门,家中能说得上话的长辈都不在,倒省得姜妧姎早起敬茶。 昨夜她不知自己最后是睡过去的,还是昏过去的。 成年男子的精力委实吓人。 容予不愧是年仅十六就中了状元的才子。 一整晚,他拉着她孜孜不倦地将那本避火图上的每个动作都学了个透彻! 前世她从未有过如此放纵的情事,欢愉到极致。 对于她的身体不排斥容予这件事,她也很诧异。 是不是重生以后,这副未曾受过伤害的身体并不抗拒男子? 不过猜测归猜测,她也验证不了。毕竟也没有旁的男人可以给她试! 总之昨夜的事传到父皇母后和容贵妃那里,她也算能交差了。 “世子呢?”姜妧姎问道。 昨夜沈嬷嬷和行云守夜,所以白日自是轮到青离和楹风服侍了。 青离回道,“驸马原打算今日休沐,陪公主去水月庵。但衙门那边有急事,一大早把他叫走了。不过驸马临走前说晚上他会早点回来,陪公主用晚膳。” 对于容予的忙碌,姜妧姎见怪不怪。 前世容予身体康健时,就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一年倒有大半年在府里见不到他的人。 她突然发现嫁给容予,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容予的生母不在了,林氏虽是他名义上的继母,但他向来也不拿她当母亲,定国公又忙,唯一的姐姐还在宫里,那不就意味着在定国公府长房这一支,她一人独大? 想到这,姜妧姎的心里有点雀跃,没人管她,她正好可以随心所欲,专心做点自己的事。 前世,她早就受够了容齐和林氏对她的处处约束。 姜妧姎还在梳洗时,楹风进来答道,“公主,兰姨娘来了。” “快请!” 饶是昨夜刚见过,兰姨娘还是被今日的姜妧姎吓了一跳。 昨夜,还面色红润,光彩照人的长公主,此刻眼眶下大大的黑眼圈,脸也白得像鬼一般,活像被妖精吸干了精气神。 兰姨娘随即想到了什么,抿着嘴笑道,“到底是年轻小夫妻,不知节制。” 姜妧姎脸上闪过一丝羞意,她知节制的,不知节制的是容予。 她昨夜说了很多次不要了,容予还是要个没完。 “兰姨娘,事情都办妥了?”姜妧姎转移话题。 “回公主,已安排妥当了。林氏昨晚连夜送去了家庙,三公子那边先送回风眠居,着人严加看管,待三朝回门后再处杖刑!” “还有早起已差人拿了我定国公府的印信,把听雨姑娘送去了官府,罪名是意图谋害主子,只等官府那边走个流程,就把她没入教坊司。” 姜妧姎点点头,“兰姨娘办事,本宫是放心的。昨日多亏了兰姨娘,本宫才能彻底洗脱嫌疑。” 兰姨娘满脸受宠若惊,“不敢当,不敢当,还是公主谋略过人。” “论道理,公主既然进门了,府中没有主母,自当是世子夫人,公主您来主持中馈。” “不瞒公主,不是妾身贪恋管家权,不愿把管家权交给您,实在是黛儿马上要及笄,和儿也快议亲了,妾身也是没办法。” “我们这种做姨娘的,一辈子都得仰人鼻息。妾身这一生所图,也不过是黛儿有个好归宿,和儿能说门好亲事。” “妾身有了管家权,黛儿和和儿说亲时也能顺遂些。还望公主体谅妾身这一颗慈母心。” 姜妧姎笑了笑,这才是兰姨娘今日来的真实意图。 找她谈判来了。 她昨日以帮兰姨娘除掉林氏为饵,换得兰姨娘帮她在众人面前作证。 兰姨娘今日就以昨日帮她洗脱嫌疑来让她自愿放弃管家权。 世家大族,又有几人是真心换真心的。 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 第64章 管家权 说起兰姨娘,少不得要说说她那公公定国公容安。 能生出大盛朝第一绝色的容贵妃和第一贵公子容予的定国公容安,年轻时也称得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即便现在年过不惑,依稀能看出年轻时轮廓与容予有六分相像。 他连娶两任妻子,第一任容予的母亲金陵薛氏嫡出大小姐,第二任容家二公子容柏的母亲定州徐氏嫡出二小姐,皆出身名门,为人处世端良恭顺,堪称世家主母的模范。 可惜他一个都不喜欢。 他就喜欢林氏这种落魄贵族出身,宁愿给高门大户做外室,也不愿意嫁到小门小户做正室的“有上进心”的女子。 或者是兰姨娘这种家世普通,但事事以他为先,惯会猜他心思,懂得投他所好的女子。 四年前定国公的续弦徐氏因病去世。 定国公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为自己换来了第三任妻子由他凭心意决定的权利。 当时林氏和兰姨娘各种明争暗斗,最终林氏棋高一招,顺利上位,兰姨娘遗憾败北。 能讨得定国公欢心,又和林氏过招了这么多年,兰姨娘的手腕和心机可想而知。 前世,在林氏的重拳打压和容贵妃的严防死守下,兰姨娘还把自己的女儿容黛塞进了景帝的后宫做了容嫔。 景帝龙驭宾天后,淳王登基,下的第一道圣旨是赐死姜妧姎,第二道就是把容嫔立为他的贵妃。 由此可见兰姨娘和容黛的野心和上位的决心非同一般。 前世她一直怀疑景帝的突然驾崩和她的胞弟八皇子姜迟的意外离世皆与容黛有关,只可惜她没有证据。 昨夜,她和兰姨娘因着共同的敌人林氏短暂地结盟了一下。 但姜妧姎心知她们这个同盟没有信任做基础,脆弱得可怜。 她并不打算做兰姨娘的鼎力支持者,相反她还要处处提防着兰姨娘和容黛。 但明面上兰姨娘毕竟帮过她,她也不想被定国公府的人当成过河拆桥的人,那样谁还会为她卖命。 所以即便再不想让定国公府的管家权真正落到兰姨娘手上,只怕短期内也得让她如愿! 大不了过后再找个机会拿回来就是! 想到这,姜妧姎笑道,“母后那边也要把封地的事宜交由本宫自己打理,本宫正是焦头烂额之际。” “更何况本宫初嫁到国公府,对府中的事务并不熟悉。” “且不说姨娘为了黛儿妹妹和容和弟弟的姻缘,想继续管家,就是姨娘求着要把管家权交到本宫这,本宫也是不接的。” 听到这,兰姨娘脸色稍霁,但还是斟酌着开口,“公主自是事务繁多,只是若是老夫人、老爷和世子下令…” 这是担心姜妧姎不主动要,但有人会求着给她,向她要保证来了! 姜妧姎淡声道,“如果老夫人、公爹和夫君要本宫接管家权,本宫会找个合适的借口推掉,也断不会透露出这是姨娘的意思。这点兰姨娘大可以放心!” 得了姜妧姎的保证,兰姨娘放下心来,“公主事忙,妾身就不打扰了,改日公主得闲了,让黛儿来陪公主解解闷。” 姜妧姎笑着点点头。 兰姨娘走后,青离边给姜妧姎上妆边问道,“公主,为何不趁林氏出事,趁机把管家权要到手里,反而还要让出去?” 虽然定国公府的财富与皇家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但是管家权在谁手里,话语权就在谁手里。 公主作为世子夫人,未来定国公府的女主人,管家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青离看不懂公主的这步操作,这么轻易让出去,以后再想收回来只怕是难了。 姜妧姎从首饰盒里挑了一支白玉簪戴到头上。 今日她要去水月庵,不适合太过于奢华招摇的打扮,白玉簪低调古朴最为合适。 “昨日我们与兰姨娘演得那出戏,不管旁人信与不信,只怕都会将兰姨娘当成本宫的人!” “况且兰姨娘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于情于理本宫都需要还她这个人情!” “不把管家权让给她,就得替她操心容黛和容和的婚事!” “容黛和容和再好,也是庶出。本宫若为他们寻门第低些的,怕兰姨娘看不上。若寻门第高的,又怕对方是迫于本宫和母后的势才同意的,到底强人所难了些。” “不如把管家权给兰姨娘,让她自己筹谋,筹谋的好坏,都与本宫无关!” “况且,眼下也不是接下管家权的好时机。” 听了姜妧姎的一番话,青离终于明白了长公主的用意,“还是公主思虑得周全,青离自愧不如。” 姜妧姎从首饰盒里拿出一个四龙戏珠金手镯,笑着套到青离手腕上。 “你这般年纪,处事就如此机敏,已极为难得。在本宫身边再多学几年,以后出去做正头娘子,也是不怕的。” 这是在暗示青离,别学听雨眼皮子浅,跟着她,她自会为她谋划个好出路。 青离看着手腕上多出来的金手镯,忙跪倒在地,“公主,前次赏的银子还有很多,青离再不敢要公主的赏。” 姜妧姎按住她要摘下手镯的手,笑道,“昨日若不是你放倒了听雨,又在窗户下面接应本宫,本宫只怕很难全身而退,做得好,当赏。” 昨日把听雨药倒后,青离就从窗户爬了进来,和她一起将听雨抬到床上,给听雨换上了凤凰于飞的婚服。 那个时候容齐的声音已经出现在院子里,听动静,院子里守门的妈妈也是林氏的人。 青离从窗户爬了出去,又在窗户外接应着姜妧姎,这才没有惊动容齐和院子里的人。 青离感激道,“公主是奴婢跟过得最大方的主子。” 姜妧姎笑笑,“给了你们不心疼,若是让狼心狗肺之人得了去,本宫才是瞎了眼!” 前世容家大房的庶子庶女和二房三房的子孙哪个没从她这得了好处,最后呢? 一个个冷眼旁观她的悲惨结局。 只有大房韩姨娘的容薇和三房的嫡女容音还对她有些真心! 第65章 追杀 姜妧姎是用过午膳,才去的水月庵! 水月庵是大盛朝最大的尼姑庵,位于上京城外十五里的青云山山脚。 除了自愿剃度出家的僧尼,皇宫内有些犯错的妃嫔宫女也会被送到这来。 姜妧姎之前来得不多,上次来水月庵还是两年前。 这次来却发现庵主换人了,换成了一个法号叫敬心的师太。 在她记忆里水月庵的师太还是敬慈师太。 她对敬心师太敲打了一番,让她务必严加看管姜予初。 姜予初在水月庵的饮食起居,晨会夕课皆比照普通僧尼来定。 回城的马车上,姜妧姎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她问行云,行云之前跟她来过水月庵,“行云,方才你看那敬心师太可有异常?” 行云挠挠头,“奴婢也说不好,但奴婢觉得比起敬慈师太,敬心师太身上少了些佛性,凡尘气重了些。” 青离也接道,“奴婢也觉得敬心师太跟奴婢之前见过的尼姑都不一样。她身上有种风尘气,不像个出家人!” 姜妧姎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就像行云和青离说得,敬心师太不像出家人。 穿在其他僧尼身上宽大的僧衣在她那异常合身,腰间甚至还做了收腰处理。 她的脸上还抹了粉,涂了口脂。 这太诡异了! 寻常女子对仪容仪表重视些倒是正常。 可是都出家为尼了,还注重仪容仪表可见凡心未净。 如此凡心未净之人还做了庵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青离,回去找人查查敬心师太的底细。”姜妧姎吩咐道。 青离应声答是。 马车外隐隐约约有求救的声音。 “停车!”姜妧姎对车夫命令道。 她掀开车帘看了看,距离管道不远有片密林,求救声似乎是从密林里传来的。 她下车看了看那片密林,有心想伸手帮一把,又怕是有心人的埋伏。 “白术,你去看看,那里发生了何事?”姜妧姎对她的暗卫吩咐道。 白术去了不大一会,回来说道,“有一男一女被一群黑衣人追杀,正逃命呢!” “公主,您今日出门带的人本就不多。依属下看,这个闲事您就别插手了。” 姜妧姎也在心内计较,帮与不帮的得失。 远远地,一个粉衣女子朝着马车跑过来。 “救…救命…求…求求你们救救裴大人?” 那位女子边踉踉跄跄地朝着马车跑来,边喘着气喊道。 裴大人? 不会是裴肆吧? 她朝前小跑了几步,接住了那名女子,虽然女子头发散乱,脸上也布满泪痕,可姜妧姎仍是一眼认出了她。 “魏姑娘?” 魏莳萝,大理寺卿魏咎的女儿。 “长公主?” 看到是姜妧姎,魏莳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拽住姜妧姎的衣袖,满脸惊喜得说道,“长公主,快,快,快去救裴肆裴大人!” 虽然不知道裴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失踪了三个月的魏莳萝在一起,但听到裴肆被追杀,姜妧姎还是命令她的护卫们速去救人! 前世,裴肆帮过她几次,最后还为了她丢了命,她实在无法无动于衷! 侍卫们去密林中救裴肆,姜妧姎命行云和青离把魏莳萝先架进马车里。 此时有四五个追着魏莳萝来的黑衣人也到了马车前。 她身边只剩了一个暗卫白术,白术一人要打四五个,也是分身乏术。 姜妧姎一面让青离和行云保护好魏莳萝,一面躲避着黑衣人的攻击。 慌乱中她扭到了脚倒在了地上。 一个黑衣人已经举着刀朝她砍来,姜妧姎一边伸手去挡,一边从腰间抽出把匕首,狠狠扎穿了那个黑衣人的小腿。 黑衣人的腿受了伤,姜妧姎的胳膊也没好到哪去,都见了血。 青离从马车上下来,捡起了黑衣人掉落在地上的刀,冲着那个黑衣人狠狠砍了去,黑衣人倒地不起。 正当姜妧姎和青离短暂地松了一口气时,却看到白术那边以一敌四,已经逐渐落于下风。 有黑衣人已经准备朝她们袭来。 姜妧姎想让青离去搬救兵,她崴了脚走不了路,白术那边以一敌几,马车里行云还要照顾魏莳萝,她俩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只有青离还能动动。 “青离,你去搬…” 姜妧姎正说着,几声利箭的声音传来。 “咻~” “咻~” 她以为是黑衣人那边的援兵,来杀他们的,却看到了黑衣人中了箭。 顺着箭来得方向,姜妧姎看到了容予。 容予下了马,朝姜妧姎奔了过来。 他满脸心疼地把姜妧姎抱在怀里,小心地避开她胳膊上的伤。 躺在容予怀里,姜妧姎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得救了! “夫君,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怕是成婚一日,你就要做鳏夫了。”姜妧姎脸色苍白却还是开着玩笑。 容予却没什么心情接她的玩笑,他早上去衙门里处理了些公务。 处理完看时间还早,又听闻姜妧姎带人去了水月庵,便想着来接她回家。 谁知竟撞上了这么凶险的一幕。 往日他自己出去办差,被人追杀,战况比这激烈的也有不少,他脸都不曾变过一下。 今日见到姜妧姎受伤,心却狠狠地揪在一起,可见这就是软肋了。 他问道,“姎儿,除了胳膊,还有哪里受伤?” 姜妧姎突然想起了什么,来不及回答他,只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夫君,快去救裴肆!” 容予不是一个人来得,他还带了几个随从。 容予让随从去那边密林救裴肆,他自己则拉开姜妧姎的衣袖检查她的伤情。 如玉的胳膊上,刀痕深可见骨,正汨汨得往外渗血。 看她伤成这样,容予把她抱起来,送进马车。 车里还有魏莳萝,外男与未出阁女子不宜同处一室。 容予却顾不得许多,只自顾自地从陵游那里接过金疮药,为姜妧姎上药。 “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出门的。”容予自责道。 姜妧姎心却很大,“我只是胳膊受了伤,还崴了脚。这点小伤,能换魏姑娘和裴大人两条命,很划算!” 有了容予的人的加入,密林那边很快结束了战斗。 随从们把裴肆抬过来,他伤得很重,身上有好几道刀伤,整个人脸色泛白,幸运得是还清醒着。 “夫君,你快给裴大人看看,他的伤有没有事?” 容予却只命陵游去看,他自己又把姜妧姎的腿放在自己腿上,小心地拉开她的鞋袜,看到她的脚腕肿得跟馒头一样。 裴肆看到容予和姜妧姎的亲密举动,眼中划过一抹失意。 裴肆虚弱地说道,“今日多谢容大人和长公主救命之恩。” 容予没有接话,反而是姜妧姎问道,“魏姑娘,裴大人,你们怎么在一起?还会被人追杀?” “呜呜呜…” 还未回答,魏莳萝先哭了起来! “裴大人是为了救我,呜呜呜,都怪我,连累了你们…” 第66章 不要报官 魏莳萝抽抽噎噎地话不成句,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什么,只一个劲儿地说着怪她。 最后还是裴肆看不下去,忍着身上的伤痛,说道,“下官今日是来附近调查女子失踪案件的,碰到魏小姐,纯属巧合。” “下官碰到魏小姐的时候,她就在林中东躲西藏,似乎在躲着什么人,碰到了下官,就求下官带她回京。” “也是下官无能,带着魏小姐都快走到官道了,还是被那伙黑衣人追上了。” “若不是公主出手相救,恐怕今日下官与魏小姐就凶多吉少了。” 听了裴肆的话,姜妧姎探寻地目光看向了魏莳萝。 她突然消失三个月,再出现就被一群黑衣人劫杀,很难不让人好奇消失的三个月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前世,她只知魏莳萝是自己回的家,之后魏家对外宣称魏莳萝是与家人发生争执后,自行回了老家散心,竟不知这里面还另有内情! “魏小姐,你可知那伙黑衣人为何要追杀你?”姜妧姎问道。 魏莳萝晶莹的泪水仍挂在粉腮边, “我…我也不知他们为什么追杀我!” 嘴上说着不知情,那躲躲闪闪不敢看姜妧姎的眼神又分明在说她知道些什么。 姜妧姎又道,“裴大人为救你,险些丧命。魏小姐若知道些什么,不愿告诉我们也就罢了!待会到了上京府当着狄大人的面还请切勿瞒着。” 听到姜妧姎要报官,魏莳萝瞬间止住了哭泣,她满脸惊慌,“不…不能报官!” 随即反应过来,快速跪倒在姜妧姎面前,“求求长公主,不要报官,您若是报了官,莳萝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容予劝道,“魏小姐,不必担心抓不到那伙黑衣人!你父亲本就是大理寺卿,有他和上京府狄大人在,一定能把追杀你的人绳之以法!” 容予以为魏莳萝人怕官府抓不到这伙黑衣人,会被他们打击报复! 殊不知魏莳萝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她瘫在地上,满脸木然地说道, “我无故失踪三个月,此番回去,已经很难向众人说清楚。再报了官,闹得沸沸扬扬,定会被人怀疑我名节已失。” “届时莳萝将如何自处?我父亲又如何在官场立足?” “更何况抓到了那伙黑衣人又有什么用?他们背后的人,我魏家根本得罪不起!” “倒不如当作此事没发生过,长公主、容大人和裴大人就当今日未见过莳萝,也未救过我!” “你们的恩情,莳萝定当铭记在心,来日定会让家父代为报答!” “还望长公主成全!” 魏莳萝说着又跪倒在地,抓着姜妧姎的衣裙连连磕头。 慌乱间,还碰到了姜妧姎肿胀的脚脖子,疼得姜妧姎眉头都皱起来了。 容予赶忙将姜妧姎的腿放到自己腿上,不让魏莳萝再碰到她崴伤的地方。 “若是长公主不答应,臣女…臣女现在就去死!” 在魏莳萝的以死相逼下,姜妧姎不再坚持报官。 快进城时,魏莳萝还哭着闹着让姜妧姎他们把她放下来,她自己进城。 避嫌的姿态和不想被人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的决心显而易见! 姜妧姎和容予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怀疑。 到底是怎样的势力,让一个朝廷四品官员的女儿害怕至此! “停车!”姜妧姎冲车外喊道。 魏莳萝抹抹眼泪,整理了一下衣裙,就要下车。 “魏小姐,今日之事,本宫可以向你保证,除了我们几个,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魏莳萝感激地看了眼姜妧姎,正要开口感谢,又听姜妧姎说道,“本宫是大盛朝长公主,除了父皇,其他势力,魏大人怕,本宫可不怕!日后魏小姐若是后悔了,想要追究了,尽管来找本宫,本宫会为你讨回公道!” 魏莳萝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谢过长公主!” 说罢头也不回地下了马车。 进城后,容予安排随从将裴肆送到回春堂治伤,也顺便让大夫给姜妧姎瞧瞧。 到了回春堂,姜妧姎才知道这是邱寂之开得医馆。 邱寂之在给姜妧姎包扎时,难免会碰到她,弄疼她。 姜妧姎还没说什么,容予在旁边沉不住气道,“邱寂之,你包扎归包扎,手往哪放?” “你轻点,没看到弄疼姎儿了么?” 邱寂之被他烦得直皱眉,“来来来,纱布给你,你来包!” 本来包扎这种小活都是医童来,偏容予不放心医童,点名让他来。 要不是冲着他们相交多年的情分,换别人提这么无理的要求,他早把人撵了出去。 “这么宝贝,放在家里供着得了,还能让人受了伤,你也是够可以的!” 邱寂之不知道事发时,容予不在,只自顾自地讽刺道。 那日承乾殿一事,他见证了全过程。 对姜妧姎这个长公主印象不错,觉得她不是那种娇滴滴地小公主,反而是个有勇有谋的女子。 只是这么点好印象,跟他和周白薇的多年的情分比起来差远了。 周白薇是当朝太傅周仲文的孙女,周家与容家是世交,周仲文还是容予的老师。 在容予的姐姐容曦进宫以后,这大盛第一绝色的名头就落在了周白薇头上。 她倾慕容予多年,一开始周容两家想过撮合她与容予。 容予一直不松口,周容两家才慢慢死了心,不再提此事。 只是周白薇自己还不放弃,她觉得只要容予一日不娶亲,她就还有希望。 自陛下圣旨赐婚后,白薇就病倒了。 这么多天,也不见容予问过,真是白瞎了白薇的一片真心! 邱寂之暗暗在为周白薇抱不平。 容予又如何不知他的心思。 只是他对周白薇只有兄妹情意。 明知不可能对她的感情有所回应,还在自己要成婚之际对她嘘寒问暖,平白给了她不该有的期待,才是对周白薇最大的伤害,倒不如冷漠到底,彻底绝了周白薇的心思。 这两人私下的暗流涌动,姜妧姎全然不知。 姜妧姎还在担忧着裴肆的伤,“邱大夫,裴大人没事吧?” 第67章 酸意 邱寂之冷声道,“公主还真是关心臣子!公主放心,裴大人伤虽重,却未伤及五脏六腑,将养些时日,即可痊愈!” 说着就跟故意报复容予似的,为姜妧姎崴伤的脚腕上药酒时,就用了力气,疼得姜妧姎眼泪都快出来了。 姜妧姎敏锐地察觉到邱寂之对她有敌意,却不知这敌意从何而来。 她记得前次承乾殿初遇,邱寂之虽桀骜不驯,对她却也坦坦荡荡,这才几日,就变了态度。 看这转变,似乎还有容予的缘故。 很快姜妧姎就知道了邱寂之为什么对她有敌意。 她的药方开好后,青离去抓药。 容予把她抱上了马车,让她在车里等他一会,他跟邱寂之说几句话。 青离抓完药回到车上,看着姜妧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妧姎笑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青离吞吞吐吐地说道,“奴婢听到驸马和邱大夫说让他在您面前不要提白薇,他不想你知道他与周白薇的事。” “公主,驸马是不是喜欢周小姐啊?” 听到青离的话,姜妧姎脸沉了下来。 周白薇,上京第一绝色,周老太傅的孙女? 她竟不知容予和周白薇还有过一段。 也是,先前她只和沈家以及与沈家交好的大臣的家眷交往得比较多。 对于与容贵妃交好的,她确实没太放在心上。 前世容予成婚后,姜予初确实找过周白薇的麻烦,后来是容予找到姜予初,义正言辞地警告了她一番,姜予初才有所收敛。 她一直以为容予为周白薇出头是因为他的老师周老太傅。 竟不知姜予初找周白薇的麻烦是因为容予和周白薇有情。 “公主,您也别太放在心上,横竖驸马已经娶了您,待你们成婚久了,他定能收了心,好好跟您过日子。” 青离看姜妧姎脸色不好,心道,坏了,自己不该把驸马心里有人的事说给公主,公主现在定是恼了驸马。 姜妧姎淡声道,“本宫只是担心若因为本宫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心里过意不去。” 容予不想让她知道他与周白薇的事,也是怕她会找周白薇的麻烦吧。 罢了,若他们二人真的有情,想要在一起,日后求到她跟前,她也可以兑现诺言,成全他们,同意和离! 不管怎么说容予对她不错,救了她三回,还多次维护她,她都记在心上。 只是希望在他们和离前,周白薇不要等不及先嫁了人。 “什么过意不去?”说话间,容予也上了马车。 姜妧姎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既然他不想让自己知道他与周白薇的事,那自己便装作不知道吧! “没什么,只是看裴大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却不能抓了黑衣人及其幕后之人,为他讨回公道,我心里过意不去。” 听她这么说,容予脸色也沉了下来。 “姎儿,你不觉得你对裴肆的关心过了头吗?” 姜妧姎诧异地看了容予一眼,他不是这种是非不分的人啊。 “我不明白夫君的意思。我以为今日裴大人和魏小姐身遇险境,莫说我与他二人是旧相识,即便素未谋面,只要不是冷血之辈,此情此景,也当出手相助!”姜妧姎沉声道。 容予何尝不知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今日若是换成他自己,他也会跟姜妧姎做同样的选择。 只是他醋得很,他不喜欢姜妧姎的嘴里老是挂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姎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下次再遇到生死攸关之际,你能先保护好自己!” “今日若不是我恰好赶到,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听到容予是在关心她,姜妧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 男人,真的可以心里爱一个人,嘴上却关心着另外一个女人吗? 姜妧姎不懂,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倾心爱过一个人,也没有人真心爱过她。 不过不重要,她是大盛长公主,只要她想要,她可以拥有很多东西。 情爱,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夫君觉得今日魏姑娘到底在隐瞒些什么?”姜妧姎话风一转,换了个话题。 “依我看,跟栖雾阁脱不了干系。”容予说道。 “栖雾阁?那是什么?”姜妧姎好奇。 容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妓馆。” 跟自己刚过门的妻子谈论烟花之地,任哪个男人也做不到面不改色侃侃而谈吧。 “不过姎儿,为夫虽然去过,却都是为了公务逢场作戏,从未与妓子欢好过。” 容予生怕姜妧姎误会他时常出入烟花柳巷,狎妓取乐。 事实上他确实经常去,只不过他都是为了探查消息。 烟花之地,三教九流聚集,消息来源最是广泛。 姜妧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即便夫君狎过妓也没什么,反正都是同我成婚以前的事。我还没有无理取闹到同你翻成婚之前的旧账。” 听到姜妧姎如此大度,容予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不下来了。 该怎么让姜妧姎相信,他是真的没有狎过妓! “姎儿,我…” “不过,夫君为什么说魏姑娘的事同栖雾阁有关?”姜妧姎与容予同时开口。 容予从腰间摸过一块腰牌,“这是今日从黑衣人的身上搜出来的,栖雾阁的飞花令。” “栖雾阁虽是妓馆,却又不是一般的妓馆。它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想要进栖雾阁,必须有人引荐,加上巨额的入阁费,如果要过夜,过夜费单算,一晚就要五千两。” “而且那里管理极其森严,也是去年朝中有人想拉拢我,才带我进去过一回。” “我安排的去查栖雾阁的探子,大多也都有去无回,迄今还未查到栖雾阁背后之人的底细。” “上京居然还有这样地方?夫君,我想去,我想进去看看!”姜妧姎抓着容予的袖子,眼睛亮亮的,满脸的兴奋。 “胡闹,你一女子,去什么妓馆?!”容予恼道。 哪有带着自家夫人逛青楼的,被别人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姜妧姎眼神暗了暗,满脸委屈,“我深知家花没有野花香,夫君定是有什么比如翠儿、如烟之流的相好,不愿被我知道,怕我恼了你,才不愿让我去!” 容予气急,他一把把姜妧姎压在马车壁上,亲上了她的唇,直亲到姜妧姎嘴唇发麻,快喘不过来气,才松开。 “没有翠儿,没有如烟,没有相好,我只有你,只有你一个!” 容予额头抵着姜妧姎光洁的额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喃喃地说道, 墨瞳里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几欲把姜妧姎吞噬。 第68章 饭局 容予的只有你一个,让姜妧姎心漏跳了一拍,可是想到周白薇,她的心又像被针扎了一下。 容予这么说,把周白薇置于何地? 他自幼与周白薇相识,和姜妧姎有密切接触也不过短短半个月。 姜妧姎不认为半个月的相处能抵得过他们的十几年。 或许容予只是认清了现实,迫于皇家的威势,在试着喜欢她,把她当成妻子对待? 姜妧姎想跟容予说,他不必这样,权力可以笼络人心,却买不了真心,她明白这个道理的。 “夫君不想带我去栖雾阁就直说,也不能说些甜言蜜语来哄我。” “我虽不常出宫,但夫君有多招女子喜欢,我在宫里亦有耳闻,夫君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 “反正栖雾阁我一定要去,夫君不带我去,我就找裴大人带我去,我想他肯定也很想知道魏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 听到姜妧姎这么说,容予太阳穴抽了抽,嘴角也耷拉下来。 生平第一次觉得模样生得好,受欢迎竟也成了负累! 往日他推脱婉拒的话,都能被别的女子拿来反复斟酌,试图从中找出他对她们有意的证据。 而今日他真情实感地告白,他的姎儿却不信! 真是天道好轮回! 罢了,横竖人已经娶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让姎儿明白自己的心意! “以裴大人的伤势,怕是有心无力!” “更何况以裴大人如今的官职,恐怕栖雾阁的门都进不去!” 容予毫不留情地泼着姜妧姎的冷水。 “那我找二表哥陪我去。”姜妧姎从善如流地提出了第二个人选。 “沈兄的官职也不够格。” 姜妧姎惊了,六品不够,五品居然也看不上,“难道入门门槛是四品?” 容予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姜妧姎迟疑了,她总不能找大舅舅陪她去吧? 就大舅舅那刚正不阿的秉性,不带兵一锅端了栖雾阁就不错了,还带她进去见世面,简直痴人说梦! “要不,我回去求求公爹?”姜妧姎咬着唇为难道。 容予看她越说越离谱,咬牙切齿道,“要为夫带姎儿去,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什么?” 姜妧姎的双手不自觉地挽上了容予的胳膊,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容予,那晶亮如水的墨瞳让容予想起了他之前养过的波斯猫,乖巧可爱,爱撒娇又爱黏人。 容予眸色逐渐加深,喉头不自觉地动了下,“只是今晚看夫人表现。” 听到容予这么说,姜妧姎愣住了,一抹嫣红爬上了她俏丽的脸庞。 她嗔怒道,“容予,你禽兽!我都这样了,你还…” 她向容予指了指自己缠着纱布的胳膊,还有崴伤的脚腕。 容予笑得贼贼地,“姎儿,到底是谁禽兽?为夫是说今晚约了几位共事的同僚和知交好友一起吃饭,看姎儿表现!” 只是…吃饭这么简单吗?姜妧姎狐疑地看了看容予。 醉月楼 虽然姜妧姎的脚崴了,行动多有不便。 但容予都把她抱进抱出,绝不假手于人,姜妧姎倒也没觉得累! 只是醉月楼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容予和姜妧姎的容貌又都不俗,每个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都要打量他们好几眼,倒叫姜妧姎怪不自在的! 进了雅间后,一行人已经在等了。 看到容予请来的人,姜妧姎大部分都认识,只除了一两个有点脸生,想来是容予母亲那边的亲戚。 今日来的崔蘅从商;薛怀安和谢昀都负责搜集情报;周柏屿在吏部,掌官员考核;宋卿时在御史台,掌纠劾百官;宴东篱在中书省,负责为景帝起草诏书;就连薛怀忆,都在工部水利司挂了名。 可以预见的,若没有淳王密谋夺位,这几位有家世有能力,未来都会是大盛朝的肱骨之臣。 众人起身对着姜妧姎恭恭敬敬地行礼,“公主!” 容予对姜妧姎说道,“别看他们现在一个个装得一本正经的,平日里最是无拘无束,口无遮拦的。” 姜妧姎抿嘴笑道,“这么说,倒是怪我!我来了,倒叫大家拘束了,妧姎当自罚三杯。” 说着倒了三杯酒,径自饮下。 众人看她这么没有架子,也都松了口气,气氛开始活络起来。 “托子慎的福,咱也叫公主一声弟妹。” “那我就少不得称公主为嫂嫂了。” 说话的分别崔蘅和薛怀忆。 崔蘅,大盛第一首富崔雍的长子,崔家继承人。 薛怀忆,容予的表弟,沈知鸢的未婚夫。 “你们又是嫂嫂,又是弟妹的,倒显得我们生疏了,不行,我也要和公主做亲戚!” 这油嘴滑舌的语气,除了谢昀还能有谁? “你也要和公主做亲戚?简单,三公主还没嫁人,你娶了三公主,以后就能叫长公主一声姐姐了。” 说话的是薛怀安,淮南节度使薛廷煜的长子,容予的表哥,现在在皇城司任职,掌情报搜集,官职虽不高,却也是景帝的亲信了。 “薛怀安,我撕了你的嘴!娶三公主那样的,我宁愿出家当和尚去!”谢昀气急败坏道。 谢昀也在皇城司,他就是搜集情报的,他还能不知道三公主什么德行? 再没有比她更水性杨花、爱勾三搭四的,若不是她是三公主,谢昀愿称她为荡妇! 姜妧姎抿着嘴偷笑,随即又好奇起来,看他们的样子,好像都知道姜予初是什么样的人。 难怪前世容予娶了姜予初,却从来不肯碰她! 薛怀忆兴高采烈地接道,“我马上要和知鸢成亲了,我倒是可以称长公主一声姐姐!” 姜妧姎勾唇笑了笑,淡声道,“日子可定下了?” 薛怀忆回道,“嫂嫂,五日后下聘,月末完婚。” 姜妧姎举起一杯酒,笑道,“这么说,马上要改口叫妹夫了。姐姐,敬你一杯。” 而后和薛怀忆碰杯后,举杯饮下,烛光下,她的眼中划过一丝算计! 这个婚,她一定要拆了,不仅要拆,还要给薛怀忆再寻个更合适的! 沈知鸢不是想攀高枝吗?她就如了她的意! 第69章 苦心 谢昀说道,“哎,你们听说了吗?魏大人的女儿今日回来了?” “魏大人?哪个魏大人?” 众人疑惑,朝中姓魏的大人可不少。 “还能是哪个魏大人,大理寺卿魏咎,他的女儿魏莳萝失踪了三个月,刚刚回来了,我来之前才得的消息。” 谢昀不愧是皇城司的,算算时间,魏莳萝刚进家门,他就得了消息。 姜妧姎放在桌下的手附在了容予的手上,担忧地看了容予一眼。 她答应过替魏莳萝遮掩,但是现在看来她低估了皇城司探子的能力。 容予反手回握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附在她耳边道,“谢昀是自己人。” “哎,你说魏小姐失踪这三个月,去干了什么?” “不是说她和情郎私奔了吗?” “你净胡说八道,她和忠毅侯的小儿子宁远安早就定了亲。宁远安虽比不上在座的诸位年轻有为,在殿前司也是个人物,她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那不然是被贼人掳了去?” “如果是这样,那宁远安不得退亲啊?” “宁家有别的选择吗?无故失踪三个月,名节八成是没有了。这不退亲,等着别人笑到脸上啊?” “就是,我要是宁远安,失踪三日寻不到人,就得把亲退了。能等三个月,也是忠毅侯府坐得住!” 晚宴上一行人还没搞清楚魏莳萝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对她盖棺定论,更让姜妧姎明白了魏莳萝处境的艰难。 人言可畏。 女子立世不易,名节再有损,即便魏莳萝有四品大员的父亲做后盾,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也难怪她不想报官,把事情闹得更大。 姜妧姎心中为魏莳萝捏了一把汗,也暗自希望她能顺利过了这一关,不要为此被夫家嫌弃。 散场时,容予把姜妧姎抱上马车,众人戏谑地看着他们。 因为要替魏莳萝遮掩,所以姜妧姎并没有告诉他们下午遇刺一事,只说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扭伤了脚。 此刻他们看她和容予的眼神,分明在说扭伤是假,夫妻情趣是真。 容予脸皮厚,被他们笑了,也不在意。 还深情款款地看着姜妧姎,那眼神暧昧得能拉丝,似乎在昭告天下,这就是他们新婚小夫妻的闺房之乐。 姜妧姎却扛不住,她的脸绯红一片,恨不能埋进容予怀里。 此时人群中传来一道冷清的声音。 “公主夜里还哭吗?” 容予脚步顿了顿,姜妧姎趴在他肩头往后望去。 说话的是周柏屿,周老太傅的孙子,周白薇的嫡亲兄长。 或许是性格如此,又或许是周白薇的关系。 一整晚,他都沉默寡言,并未怎么开口说话。 说起来姜妧姎与他倒也算旧相识,三年前周柏屿刚考中探花,接得第一个差事就是去接流落金陵的长公主返京。 当年姜妧姎还不到十三岁,从未离开过江南。 路上白天还好些,晚上思乡的情绪就到达了顶峰。 每晚都哭着闹着要回金陵,不愿意去上京,也不想与亲生父母相认。 让周柏屿和守卫们一群大老爷们颇为头疼。 被他突然问到,姜妧姎本就绯红的脸,此刻更是像煮熟了般。 她嗔道,“周大人,谁还没个童年糗事。您快别提了,再提本宫以后怕是不敢见你了。” 周柏屿闻言,笑了。 他本就生得长身玉立,眉眼如画,只是气质清冷,浑身散发着疏离的气息。 是故虽他模样生得不比容予差,但因着这生人勿近的气场,叫人不敢靠近,所以在上京贵女圈,不如容予受欢迎! 此刻在月色和烛光笼罩的微光里,只见他唇角勾起,眉眼带笑,整个人柔和下来,倒让人生出些亲近的心思,平添了几分疏朗。 两人跟对暗号似的,惹得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 容予见了,更是眉头紧锁,墨瞳在周柏屿和怀中的姜妧姎之间来回打量,似乎想发现些端倪。 周柏屿向来冷面冷情冷心,除了自家妹妹,从未见他关注过旁的女子。 怎地会把长公主的事记得那般清楚? 该不会? 被自己的揣测吓了一跳,容予手下使了劲,把姜妧姎抱得更紧了。 只见他足下带风,三两步就把姜妧姎抱上了马车,隔绝了她与周柏屿之间的交流。 看来,以后要少让周柏屿见姎儿了,容予心道。 翌日 容予一大早就去了府衙。 姜妧姎用过早膳,因着脚伤的关系,也不便外出走动。 便叫了念挽居的人在正厅集合,她也认认人。 姜妧姎推测若前世容予真是被人下了毒,那念挽居的管理必定有漏洞,混进了内奸。 前儿大婚之日,守门的那两个婆子也验证了姜妧姎的推测。 如果这样,清理门户势在必行! 因容予不常在府中,再加上之前未娶妻,也不曾抬什么姨娘。 只有三个通房。 一个是姜妧姎塞给他的观霜,一个是容老夫人塞给他的箬兰,还有一个是容予的上峰送的绿腰,都是容予拒绝不了的。 距青离打探回来的消息,她们三人容予都没碰过,只把她们放在偏院,不许她们在前院晃悠。 看着堂下跪得三人,姜妧姎心中暗自计较着。 模样生得倒是都不错,柔弱的柔弱,妩媚的妩媚,清冷的清冷,也不知容予如何把持住的。 转念一想,容予的嫡亲姐姐容曦乃大盛朝第一绝色,进宫当日就把后宫三千佳丽都比了下去。 前任周白薇,也是贵女中的翘楚,在女眷中处处拔尖。 见过这两位绝色,寻常的美色入不得他的眼倒也正常。 “观霜,你可曾怪过本宫?”姜妧姎抿了口茶,淡声问道。 旁人或许还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观霜却是明白的。 姜妧姎问得是观霜是否怪她拆散了她和宋敦儒。 观霜跪在地上,垂着眸子,一脸恬淡,“奴婢只念着永永远远在公主身边服侍,公主都是为奴婢好,奴婢省得。”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叫人看不出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 姜妧姎勾勾唇,相比听雨的有点小聪明,但目光短浅,观霜可以称得上大智若愚了。 前世观霜也是表现得处处妥帖,处处以她为先,才让她对她深信不疑。 “你晓得就好!”姜妧姎垂了眼眸,隐去瞳孔间的憎恶。 “做了世子的通房,就能永远在公主身边服侍公主。奴婢感念公主的一番苦心,余生定好好服侍世子和公主。”观霜又情真意切地说道。 苦心?呵~本宫没什么苦心?本宫对你只有杀心。 在观霜磕头得时候,姜妧姎暗自翻了个白眼,内心对观霜的鄙夷到达了极点。 不知道的听到观霜这么说,还真当观霜对她多忠心,这个贱婢! 第70章 通房 “听雨如今铸下大错被没入了教坊司,公主身边还少了人服侍。奴婢愿跟以前一样随侍在公主左右,为公主分忧解难。”观霜又说道。 观霜的请求姜妧姎并不诧异,无论她是想讨得容予的欢心,亦或是继续像前世一样抱紧贤妃姜予初的大腿,都必须通过她。 离了姜妧姎,观霜也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奴婢,没什么大的利用价值! 可笑的是,观霜的体面和恩宠都是姜妧姎给予的,观霜却不知感恩,反而化成了一把利刃,刀刃对得也是姜妧姎。 “你能有这份心,本宫甚是欣慰!本宫原打算从今日起,安排你与箬兰、绿腰轮流去书房服侍世子。你既愿意跟着本宫,那便只让箬兰与绿腰去书房服侍世子吧。” 说完这话后,姜妧姎仔细观察了她们三人的表情。 观霜听到她愿意重新接纳她,先是松了口气;又听到她要安排绿腰和箬兰去书房伺候容予,脸上又是满满的懊悔。 看来比起她,观霜更想服侍容予。 姜妧姎勾勾唇,容予甚至都不曾正眼看过她,观霜就已经对他起了心思。 种下一颗妄念的种子,静待它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必要的时候,施施肥,除除草,吹吹风,下下雨,待它长成参天大树后,再连根拔起! 再没有什么比近在眼前,最后又失去更让人遗憾的! 前世,观霜日复一日地给她下了五年毒,看她一天天枯萎,衰败,凋落,想必也很得意吧! 这一世,她也要让观霜体会那种慢刀子拉肉的感觉! 绿腰在听到公主要安排她进世子书房服侍时,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她苦于无法接近世子已久,得知世子要迎娶长公主时,每一日都是惴惴不安。 她,一不像观霜,在公主身边服侍过,能说得上话,二不像箬兰,是府里的家生奴才,即便世子不叫她进屋服侍,在老夫人和其他主子那,也有几分体面! 她只能靠自己,在府中为自己争一席之地。 箬兰的反应是最让姜妧姎意外的,听到姜妧姎要安排她入书房服侍,她的脸当即垮了下来,就差把我不愿意刻在脑门上了。 姜妧姎挑挑眉,这是真性情,还是欲擒故纵? “公主,奴婢愿意像观霜姑娘一样服侍在公主身边,不愿入书房服侍世子。”箬兰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说了出来。 “哦?为何?”姜妧姎问道 箬兰脸憋得通红,“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愿!” 观霜闻言,心念一动,忙说道,“既然若兰姑娘想服侍公主,观霜愿意去书房服侍世子。” 楹风、行云对视一眼,观霜姐姐这司马昭之心,有点过于明显了。 “绿腰、观霜你们先出去候着!”姜妧姎吩咐道。 绿腰、观霜退下后,姜妧姎将箬兰带到了偏房,屋中只有她和箬兰两人。 “现在可以说了,你不愿服侍世子的理由。” 箬兰径自在姜妧姎面前跪了下来,朗声说道,“奴婢听说公主身边服侍的宫女以后都可以放出去做正头娘子。” “箬兰虽为奴婢,也想去外头做正头娘子。并不愿做这劳什子的通房,守这一方宅院,仰人鼻息,了此残生!” “当初奴婢费尽心机去老太太身边服侍,也不过是为了在老太太身边得些脸面,日后配个管事的在外头也有些体面。” “不曾想老太太看奴婢模样生得好,世子又迟迟不愿娶妻,竟不问奴婢是否愿意,就把奴婢塞到了世子房里。” “奴婢心里实在是憋屈!” 一番话说得坦坦荡荡,究其内容,已是僭越。 不过重活一世,姜妧姎最不怕的就是僭越! 她喜欢坦率简单的人,最起码不会背后害人! “话虽如此,但你毕竟是老太太送给世子的。本宫刚嫁入国公府,就从世子那里抢人,被世子知道,还道本宫善妒!”姜妧姎斟酌道。 她身边确实缺人,但她也不是来者不拒! 箬兰想留在她身边服侍,那就要向她证明她有可取之处! 听到姜妧姎不想收她,箬兰急了,“公主,世子不会说您善妒的。” “世子心里有人,他从未叫过我们服侍,也自是不会在意我们的去留。” 姜妧姎笑了笑,原来容予心里有人,在定国公府不是秘密。 看姜妧姎不接她的话,箬兰想了想说道,“四年前,世子因老爷迎林氏进门一事,同老爷大吵一架,就跑去了金陵半年。” “待世子从金陵回来后,就时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画一个女子的画像!” “静湖里那一片荷花池就是那时世子命人种下的。” “公主若是不信,可以去世子书房一看。世子书房里现在还有那个姑娘的画像!” 姜妧姎挑挑眉,原来容予与周白薇是四年前定情。 对于去容予书房看他的心上人是谁,姜妧姎并不感兴趣。 反正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心上人是周白薇。 只是箬兰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身边缺一个对定国公府内情况知根知底的人。 前世,她虽然在定国公府住了六年,但掌握的也不过是三房的情况,对大房的情况知之甚少。 箬兰是定国公府家生的奴婢,她的父母现在还跟在老太太身边。 倒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想到这,姜妧姎笑道,“起来吧!想跟着本宫的人不少,本宫也不是来者不拒。” “你若是想跟着本宫,就要向本宫证明你的能力,本宫不留无用之人。” 箬兰闻言,松了口气,公主肯松口就代表有机会。 “奴婢愿为公主马首是瞻!” 姜妧姎附在箬兰耳边跟她交代了几句话,箬兰听完郑重地点点头。 姜妧姎和箬兰再出现在正堂的时候,叫了观霜和绿腰进来。 “从今日起,箬兰不再是世子的通房。” “以后箬兰就负责在世子书房服侍,观霜和绿腰轮流进书房服侍世子,具体事宜由箬兰安排。” 第71章 清理门户 安排完容予的通房后,就是例行公事的对下人敲打一番。 姜妧姎敛了神色,厉声道,“带上来!” 今日她特意着了一袭华贵紫衣,戴了赤金坠玉宝冠,神情淡漠疏离,不怒自威,将长公主和定国公世子夫人的架势端得足足的。 她知道有些下人,看人下菜碟,看她年纪小,好糊弄,嘴上恭敬,心里其实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侍卫将大婚当日负责给新房守门的两个婆子带了上来! “公主,奴婢冤枉!” 两个人被五花大绑地捆着,进殿先叫冤。 “冤枉不冤枉的本宫自有论断!” “本宫问你们,你们可知错?” 两个婆子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伶俐些的先道,“请公主恕老奴愚钝,老奴何错之有?” 另一个也接道,“是啊,公主,我们只是奉命守门。老奴一未迟到,二未早退,何错之有?” 世家大族总有些年纪大的下人,仗着自己资历深,胡作非为,还妄图欺上瞒下! 姜妧姎冷哼一句,“楹风,行云,掌嘴!” 楹风和行云领命,上前对着二人,开始掌嘴! “啪~” “啪~” 现场除了巴掌声,再无旁的声音。 给每人掌嘴二十下后,那两位婆子的脸都肿了,嘴角也隐隐有血丝渗出。 姜妧姎端着杯子,悠悠地品了一口茶,冷声道,“本宫再问你们一遍,你们可知错?” 那两位婆子也被姜妧姎的架势吓住了,但伶俐些的还是大着胆子说道,“老奴知道,公主从宫里来,宫中规矩繁多。可这里是国公府,国公府没那么多规矩,老奴实在不知何错之有!” 另一位也赶紧点点头,“对,对,没那么多规矩!” 听他们这么说,姜妧姎眉头紧敛,美目中迸发出怒火,她学着记忆中沈后处罚宫人的模样,把自己最威严的架势端了出来。 “哐啷” 姜妧姎把手中的杯子摔了出去,吓得在场的人鸦雀无声。 “本宫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本宫今日就告诉你们,你们何错之有!” “其一,何为看守,顾名思义,既要看,又要守。既要看,来人的身份,所来事由,到访时间;又要守,守住门户,不该放的一概不许放进来!” “大婚当日,新房之内,除了新郎、新娘,喜娘和随侍的人,其他闲杂人等,一概不应放进新房内!” “且不说本宫当日并未请三公子来,即便本宫请了,当下那种情景,你们也当再三请示本宫与世子,得到确定允许再放三公子进来!” “而你们呢?口口声声本宫允的,本宫在房中坐了一天,何曾见过你们进来请示?” “其二,你们疏于职守,毫无规矩,险些酿成大错仍不自知,这就是最大的错!” “其三,林氏身边的丫鬟已经招了,你们收了他们的银两,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三公子进来的!” “贪婪狡诈,不忠不义,欺上瞒下,还有脸说自己没错?!” 一番话,说得两个婆子面如死灰,连声跪地求饶! “来人,拖下去杖一百,再叫了人牙子过来,发卖了出去!”姜妧姎吩咐道。 看到姜妧姎是动真格的,那两个婆子满脸仓惶。 她们竟不知不过是收了林氏五两银子,竟能为他们带来这么大的祸患。 此刻她们才意识到这个长公主虽然小小年纪,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子。 被拖出去的时候,她们还在喊着公主饶命。 可姜妧姎不可能再给他们机会了! “在场的人都听着,本宫眼里容不得沙子!” “本宫不管你们之前如何行事,从今日起,念挽居有且仅有本宫与世子两个主子,你们一切当以本宫与世子的命令为先!” “再让本宫发现有吃里扒外,欺上瞒下,贪婪狡诈之徒,本宫定不轻饶!” “行云,带他们下去观刑!” 有人路过念挽居时,就看到念挽居院中两个婆子正被堵了嘴,捆在板凳上被实施杖刑,屁股打得血肉模糊的,其他下人都在旁观,还有人监督着不许他们偷溜或者闭眼。 容予回来时,明显感觉到念挽居的氛围不对了。 “陵游,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陵游答道,“小的觉得下人们看您的眼神更敬畏了,干活也更麻利了。” 容予召了个小厮,问了一下,今日他不在府中,都发生了什么,小厮老老实实把姜妧姎在府里做得一切说了出来。 容予听完,如玉的面庞笑得如沐春风。不是他疏于管理内院,实在是他太忙了,忙得无暇顾及。 他对陵游说道,“成亲真好,有夫人管理内宅就是省心!陵游,你年纪也不小了,碰到合适的就娶进门吧。钱,本世子出!” 陵游腹诽:是娶了心上人才好吧! 先前您找各种借口拒婚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什么娶妻太过于束缚,不如自己无拘无束。 男人,你的名字叫口是心非! 容予进来的时候,姜妧姎正倚在贵妃榻上看账本。 夕阳透过纱窗,打在她恬静的脸上,让她整个人添了几分柔美,容予看得心砰砰直跳。 崔家今日派人把容予名下的产业的账本送了过来,足足十大箱。 若是旁人,定要觉得头晕眼花。 姜妧姎不一样,或许前世因为她的轻信,让属于她的钱都被容齐和淳王吞了。 今生她更喜欢把属于自己的全部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所以她看得很细致,容予进来了也没发现。 容予坐在她旁边,掀开她身上盖着的毯子,抽掉她手里的账本,把她拦腰抱起来,让她坐直。 他掀开她的袖子,看了看她胳膊上的伤,已经结痂了,但伤口处还是红肿一片,随后又看了看她的脚腕,比昨日倒是好了些。 在容予检查她伤情的时候,姜妧姎跟他说着她的打算。 “夫君回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同你商量。” “二表哥在户部任职,和银钱打交道比较多。我想给二表哥传个信,请他推荐几个相熟的可靠的账房来盘账。” “不是我不信任崔家,实在是夫君的产业、我的嫁妆、定国公府给的聘礼,加在一起不是个小数目。” “我想趁着刚成亲,还未混在一起,全面盘一下,我们也好心里有数。” 容予一边听她条理清晰地说着,一边怕她累,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自己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她散落的头发。 听她说完后,漫不经心地接道,“都随姎儿。” 看他没意见,姜妧姎又问道,“淳王下了帖子,邀我们后日去他府上做客,夫君可有空?” 第72章 回门 “既是淳王相邀,我自是有空,正好也有事向淳王当面请教请教。”容予嘴角噙笑。 姜妧姎斜眸看了他一眼,“夫君,可是皇陵一案有眉目了?” 容予摩挲着姜妧姎的纤纤素手,说道,“是,目前种种线索都指向了殿前司裴行俭,看来贤妃和淳王是要把裴行俭推出来做替死鬼了!” “姎儿,你说为夫是如了淳王殿下的意,把裴行俭当主谋结案,还是继续深挖下去,把裴行俭背后的淳王和贤妃挖出来。” 裴行俭,殿前司指挥使,也是上次在承乾殿参姜妧姎参的最狠的人之一。 没想到殿前司指挥使,景帝的嫡系都被淳王拉拢过来了,难怪前世淳王夺位能那么顺利。 “裴行俭也是淳王的人么?”姜妧姎问道。 “明面上裴行俭和淳王、贤妃毫无交集,裴行俭是陛下的人。” “实际上谢昀和怀安表兄那边打探出来的裴行俭和左相那边早有勾结,而左相是贤妃的母族。”容予耐心地给姜妧姎解释着。 姜妧姎想了想,看着容予说道,“大婚当日淳王兄给我们送了那么大一份礼,我们怎么能不还礼呢?当然是放长线钓大鱼。” 容予看着她狡黠的眼眸,笑道,“姎儿果然与为夫心有灵犀,为夫也这么想。” 翌日 今日是三朝回门的时候,容予特意请了假陪姜妧姎一道进宫。 姜妧姎看着马车上的不速之客,陷入了沉思。 “公主嫂嫂,今日是你与容予哥哥三朝回门的时间,黛儿不请自来,你不会怪黛儿吧?” 容黛,定国公的三女儿,兰姨娘所出。 一张精致的巴掌脸,樱鼻朱唇,眉目含春,眼波带笑,最好看的莫过于那双杏眼,水汪汪的,让人恨不得溺死在她的眼波流转中。 这副模样,莫说男人,就是女人见了也会心动。 姜妧姎面上岿然不动,只淡声道,“怎会,兰姨娘已经同本宫说了,黛儿妹妹是进宫见贵妃娘娘的。” “我同你大哥见过母后以后,也是要去漪兰殿见贵妃娘娘的。我们同路,你正好也能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因着容黛的关系,容予只能骑马。 姜妧姎掀开车帘,正巧容予的眼光看过来,看到姜妧姎,他嘴角一撇,那模样有够幽怨的。 姜妧姎嗔了他一眼,你自己的妹妹,怪得了谁。 一路上,容黛逮着她问东问西的,一会问宫里的规矩多不多,一会问陛下喜欢去哪玩,看似漫无目的的对话,实际上处处都是围绕着景帝的喜好在展开。 姜妧姎心道,嘴上说是去看贵妃娘娘,实际上只怕是为了偶遇父皇。 到了宫门口,马车不能入内,所幸容予已经提前派人去通传,沈后派来的肩与已经在等了。 尽管姜妧姎已经再三强调她脚腕已经好些了,只需要人扶着就能自己从马车边走到肩舆那。 容予还是不管不顾地,在宫门口,当着侍卫和宫人的面,就把她从马车上抱到了肩舆上。 容黛一脸艳羡地说,“大哥对公主嫂嫂真好!” 在容黛看来,容予这个大哥虽然受欢迎,对女子也是不假辞色的。 能在外人面前做到这种地步,已是对长公主喜爱到了极点。 姜妧姎笑道,“兰姨娘前日还同本宫说要为黛儿妹妹谋个好婚事。黛儿妹妹这般才貌,以后定能寻个比你大哥强百倍的男子。” 容予闲闲道,“胜过我是不可能了,这世间胜过我的男子能有几人?也就只有夫人有这般福气,夫人定要珍惜为夫!” 姜妧姎被他的不要脸逗乐了,她强忍着笑嗔道,“世间能胜过你的男子有多少,我确实不知。但我知道世间比夫君还自恋的,怕是找不到第二个!” 一路上听着他们吵吵闹闹,容黛心中偶尔也会闪过一丝动摇的。 但看到这偌大的皇宫,雕栏玉砌,红砖绿瓦,纸醉金迷,她的决心又坚定了。 或许寻常夫妻吵吵闹闹、平平淡淡地恩爱也是种幸福。 但是这种幸福,她容黛接受不了,她要像贵妃姐姐那般过人上人的生活。 整个大盛,只有万人之上的皇帝才能配得上她,寻常男子,看她一眼,都是亵渎! 到了椒兰殿和漪兰殿的交叉路口,容予和姜妧姎要去椒兰殿见沈后,容黛要去漪兰殿见容贵妃。 姜妧姎吩咐行云道,“行云,务必把三小姐送到漪兰殿!” 容黛推辞道,“公主嫂嫂,不必送我,漪兰殿我去过几回,认得路。” 姜妧姎意有所指道,“那怎么行,你是跟着本宫进来的,本宫得对你负责。” 最后在姜妧姎的坚持下,还是让行云跟了容黛去。 “夫君,你觉得容黛妹妹是个怎样的人?”与容黛分开后,姜妧姎问道。 容予凝声道,“表面上清纯可人,实际上野心勃勃。” “夫君为什么这么说?” “姐姐一人在宫里烦闷,便时常叫家里的几个妹妹进宫陪她。其他妹妹倒还好,只有容黛,每次来,都能闹出点动静。” “要么就是在陛下来姐姐宫里时,恰巧和姐姐穿同样的衣服。” “要么是晚上偷溜出去在陛下的承乾殿附近徘徊。” “次数多了,姐姐便也察觉出来容黛妹妹进宫,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后来姐姐便不叫妹妹们进宫陪她解闷了,怕她们进来的多了,再生出事端。” 姜妧姎代入容贵妃的角度,有这么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想取她而代之的妹妹,也是够闹心的。 “那我今日带了黛儿妹妹进宫,岂不是带错了?”姜妧姎咬唇道。 容予安抚道, “无妨,今日你我小心些,怎么把她带进来的,就怎么带回去。以后姎儿进宫,莫要再带她来了。” 姜妧姎思索一番,笑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与其这么防着,我倒有个好主意,可一劳永逸,帮贵妃娘娘解决了这个麻烦!” “姎儿,什么贵妃娘娘?是阿姐,我们的姐姐。”容予纠正道。 姜妧姎犹豫道,“可是,我叫贵妃娘娘姐姐,那父皇母后那不就和他们平辈了么?” 容予语塞,随即笑道,“那就在阿姐面前叫姐姐,在陛下母后那边叫贵妃娘娘。” “不过姎儿,你刚刚说得一劳永逸的办法是什么?” 第73章 跟丢 “把黛儿妹妹嫁出去不就好了?”姜妧姎随口道。 “以兰姨娘和容黛的野心,随便一个男子,只怕不会那么轻易吐口。”容予冷声道。 也不是没有世家男子在宴会上看中容黛的长相,不介意她是庶女,愿意娶她做正室的。 可是每次定国公都松口了,到了兰姨娘和容黛那,就拼死不应,把定国公气得够呛! “这还不简单?夫君忘了,我原也不愿意嫁你,可最后不还是嫁了。给容黛妹妹一个不得不嫁的理由不就好啦。”姜妧姎笑道。 容予气结,“姎儿,为夫以为你我自是与旁人不同。” 为夫对你有情,而你不愿嫁,不过是不开窍,不曾意识到为夫的好,等你开窍了,你我自是琴瑟和鸣的,容予心道。 说话间,就到了椒兰殿。 姜幼薇和容齐已在正殿等候多时,两个人一个坐在沈后左手边下方的椅子上,一个坐在沈后右手边下方的椅子上。 就冲这坐得位置,可以想象到这几天两人过得有多鸡飞狗跳。 看到容予抱着姜妧姎进来,姜幼薇和容齐的眼神都变得晦涩难懂。 这几日,上京已经传疯了,长公主与驸马伉俪情深,形影不离,驸马把长公主宠得脚不沾。 本以为是圣旨赐婚,政治联姻,没想到是郎有情妾有意。 这叫一手促成这桩良缘的姜幼薇如何甘心。 明明前世容予把姜予初当成空气,两人向来是王不见王的。 怎地到了姜妧姎这,容予就对她俯首称臣了,这事有点邪乎儿。 而充当了两人爱情中陪衬的容齐,脸色也很难看。 新婚夜他不去自己房中,反而跑到长公主房中意图染指长公主,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把长公主的婢女睡了的事也已经传遍了上京。 先睡二公主,后意图染指长公主,妄想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容齐已经成了吃软饭的典型! 今日若不是姜幼薇在,沈后看容齐的眼神恨不能把他除之而后快! 沈后看看容齐和姜幼薇,再看看容予和姜妧姎,同样是她的女儿,怎么嫁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已经想好了,等风声过了,就让姜幼薇与容齐和离,容齐这样的夫婿断不能要! 容予把姜妧姎抱到椅子上,自己恭恭敬敬地对沈后行礼。 “母后,姎儿脚伤未愈,不能行礼,就由小婿代劳吧!” 沈后看容予,长身玉立,一身鸦青色流云暗纹直襟长袍,腰间配玄色牡丹皮革蹀躞带,头发用玉璧镂花银冠束起,整个人看起来赏心悦目,气度不凡。 而姜妧姎也穿了同色系绿罗裙,衣服素雅缺少花纹做装饰,发髻也是简简单单的垂挂髻,但简而不俗,两人站在一起,真真一对璧人。 沈后看容予,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容予疼你,你也不能恃宠生娇。无论何时,切记不可端公主的架子,摆公主的威风,夫妻相处,当和和气气才是。” 沈后例行公事地对姜妧姎耳提面命一番,当着容予和容齐的面,姜妧姎也不同沈后唱反调,只点头称是,做足了乖女儿的架势。 沈后提点之后,就让姜幼薇带着容齐出去转转,待午膳时再回来。 姜妧姎知道,这是沈后要跟他们交代封地的事了。 沈后这一交代就足足交代了一个时辰,容予烦不烦,姜妧姎不知道,她是真的有点坐不住了。 “好了,母后!日后若有不明白的,就让夫君进宫问您。” “夫君还要去漪兰殿贵妃娘娘那里,您再拘着他不放,待会贵妃娘娘就要亲自过来问您要人了!” 沈后看了看时候,已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便说道,“那你们去漪兰殿同容贵妃说会话,用午膳的时候再回来。” 虽说容予是容贵妃的弟弟,但今日是她沈知瑶的女儿回门,回门宴是定要在椒兰殿吃得,容贵妃有意见也不顶事。 容予和姜妧姎到了漪兰殿,贵妃娘娘果然是等急了。 “我说容予,别人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是娶了媳妇忘了姐姐。” “这么快就把椒兰殿当自己家了?” “我这漪兰殿庙小容不下你了是不是?” 容贵妃句句带刺儿,看着容予吃瘪的模样,姜妧姎抿着嘴偷乐。 “阿姐,姎儿在呢,你说什么呢?”容予无奈道。 看在姜妧姎的面子上,容贵妃冷哼了几声,才未继续说下去。 “本宫先前以为我这个弟弟啊,是个断袖!” “这么多年,上京适婚女子都给他相看了个遍,他竟是无一人中意。” “本宫还以为他在外面学了什么龙阳之好,害得本宫成宿成宿地睡不着。” “原来心思在妧姎这。” 若说先前漪兰殿那一夜,还是被人设计了,洞房那一夜折腾到快天亮,断不会有错。 容贵妃说着用帕子捂着嘴偷笑。 容予这次没有反驳,只看着姜妧姎笑得温润。 姜妧姎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容予宠她,心里有她,可是容予的心上人难道不是周白薇么? 正想着,行云进来说道,“公主,不好了,奴婢把容黛小姐跟丢了!” 什么? 椒兰殿和漪兰殿相距不过一炷香的路程。 她和容予在椒兰殿已经待了一个时辰,又从椒兰殿到了漪兰殿,怎么比他们先过来的行云和容黛还没有走到漪兰殿? 行云说道,“奴婢送容黛小姐来漪兰殿,路上容黛小姐说她胸口闷,要去御花园走走散散心。” “奴婢只能陪她去御花园走走,可到了御花园,容黛小姐又说口渴,让奴婢去给她端杯茶。” “奴婢去了,等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容黛小姐。奴婢在御花园附近找了半个时辰,也未找到人。” 容贵妃听了行云说的,涂着蔻丹的指甲几欲插进肉里,精致的脸庞满是愤怒,素日艳丽张扬的五官此刻也有些扭曲。 “这个贱人!” 第74章 撒娇 容贵妃遣了漪兰殿所有宫人去寻容黛,容予低声劝慰着她。 “即便容黛见着陛下,陛下也不一定会看上她,姐姐又何必如此动怒!” 容贵妃气恼道,“当年我本不愿入宫,若非因父亲当年纳了罪臣之女兰氏事发,祸及全族。本宫也不会舍弃所有,入了这不得自由的宫墙。” “外人皆道我盛宠不断,冠绝后宫,可谁又知我的苦楚。伴君如伴虎,我这般心直口快之人,如今一言一行,皆要反复思量。” “如今谁想取代本宫都可以,唯独容家的女儿不可以,兰姨娘的女儿更不可以!” 容贵妃显然是气急了,当着姜妧姎的面就开始吐露这些家族秘辛。 “阿姐,慎言!”容予劝道。 容贵妃神态恹恹,“无妨,妧姎如今也不是外人!” 容予看看姜妧姎,只见她垂着眸子,神情敛着,让人看不出情绪。 “姎儿当然不是外人,只是隔墙有耳!” 姜妧姎拿着杯子喝了口茶,借着杯子的遮掩下,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容予有句话说对了,即便容黛见到父皇又怎样,这次她有把握父皇一定看不上容黛! 说话间,容贵妃派出去寻容黛的宫人回来了,只见她们一左一右地架着容黛,容黛夹在中间,神情恍然,面如死灰。 跟在后面的还有景帝身边的大太监孙德胜。 “贵妃娘娘,您怎么不看好容三小姐,这三小姐不懂宫中规矩,冲撞了陛下,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 容贵妃闻言,满脸愕然! 冲撞…了…陛下吗? 没等容贵妃发话,姜妧姎接道,“孙公公,与贵妃娘娘无关。此事皆因妧姎而起,若不是妧姎带了三妹妹进宫,又没看好她,也不会让她冲撞了父皇。” 孙德胜叹气道,“公主啊,这事闹得,陛下待会还要传您与驸马共进午膳。你看…” 姜妧姎了然,“还是孙公公疼我,待会见了父皇,我定会亲自向他告罪领罚!” 无论容贵妃怎么审问,容黛都是一脸泫然欲泣,惶惶不安的模样。 “我…我也不知陛下为何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容黛小声啜泣着。 明明是公主嫂嫂跟她说陛下最喜欢《清平调》这首词。 她便守在承乾殿和椒兰殿中间的小花园里,远远地看到陛下来小花园散步,她便吟了这首词。 谁知陛下雷霆震怒,怒斥她是谁家的女儿,竟如此不懂规矩。 吓得她魂都要丢了。 “容黛,你嫂嫂好心带你进宫,你却冲撞了陛下,连累她也在陛下面前没脸!” “我现在就让陵游送你出宫,以后没有我同你嫂嫂的允许,不许你再进宫,免得像今日这样连累你嫂嫂受累!” 容予说着就叫了陵游进来,把容黛带走。 容黛挣扎着,“不,大哥,黛儿知道错了,你再给黛儿一次机会吧,黛儿下次定不会惹恼了陛下!” 看容黛这样了还不愿放弃,容贵妃给漪兰殿的宫人使了眼色,宫人领命上前用帕子堵了容黛的嘴,把她抬了出去! “老天有眼,没让这贱蹄子如愿!”容贵妃庆幸着。 容予却狐疑地看着姜妧姎。 从容黛被宫人带回来,到现在,姎儿的表情都如湖水般平静,不见一丝波澜,就好像一切在她意料之中一样。 又联想到方才姎儿说要给容黛找一个不得不嫁的理由,容予几乎可以确定让容黛被陛下厌弃,八成是姜妧姎的杰作。 午膳时分,景帝传沈后、容贵妃、姜妧姎、容予、姜幼薇、容齐承乾殿共用午膳。 这次姜妧姎坚决不让容予把她抱进承乾殿。 她一瘸一拐地走进承乾殿,景帝已经在桌前坐着,看她这副可怜兮兮地模样,心已经软了一半。 姜妧姎又从后面揽上了景帝的脖子,瓷白的小脸贴在景帝耳侧,嘟着嘴,撒娇道,“父皇,今日容黛妹妹的事都是儿臣的错,您不要怪夫君和容贵妃好不好!” “父皇~不要生气了,原谅儿臣嘛,好不好,好不好嘛!” 她本就娇媚的长相,撒起娇来更是媚态天成,让人无法抵挡。 景帝最是受不了她撒娇的模样,被她磨得很快就缴械投降。 “好好好,朕是明君,岂会迁怒他人。” “皇后啊,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姎儿嫁人还没几天,就满心满眼的都是容予。” 沈后抿嘴笑道,“陛下,容予还是当初您给姎儿挑的,臣妾原先还不愿。怎么如今,臣妾还未说什么,您倒先吃起醋来。” 景帝语塞,半晌悠悠地说,“即便是容予这样的做女婿,做父亲的也有种自家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你们做岳母的体会不了!” “噗嗤~” 整个宫殿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容贵妃憋着笑道,“陛下,我阿弟才不是猪。” 而拱了姜妧姎这颗白菜的容予,看着挂在景帝背上撒娇的姜妧姎,墨瞳闪过一丝嫉妒,脸上有些吃味。 即便姎儿撒娇的对象是陛下,看着也是碍眼得很。 “父皇,您身上穿得这件常服还是姎儿三年前给您绣得,都有些旧了。为表歉意,儿臣今日回去再给您绣一件,好不好?” 撒娇加卖乖,姜妧姎道歉的架势摆得足足的。 景帝听了,眼睛瞬间亮了,“好好好,还是姎儿贴心!若论绣工,还属姎儿的八爪团龙绣得最栩栩如生,就连外邦使节见了都会多看几眼!” 三年前,姜妧姎返京后,送给景帝的就是自己亲手绣的皇上所穿的常服。 因绣工精湛,代表皇权的团龙绣得生动,甚得景帝的喜爱,一直穿到现在。 众人围坐一桌,一派其乐融融的氛围。 但是景帝看到缩在桌尾的容齐后,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眼神也变得幽暗起来。 婚宴当日发生的事,第二日他就接到了皇城司探子传进宫的密报。 迟迟隐忍不发,是因为还没查明白贤妃的两儿一女,耗费如此大阵仗想毁了长女的婚事,意欲何为! 难道是怕容沈两家结盟? 可贤妃如果毫无所图,又怎会害怕容沈两家结盟? 再结合妧姎皇陵遇袭,贤妃姜予初的种种表现,对贤妃他们,景帝心中已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第75章 生女儿 “姎儿,做事还是太过于心慈手软!” 姜妧姎正在吃容予夹给她的桂花糯米藕,突然听到景帝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她茫然地问道,“父皇,您在说什么?” 景帝锋利的眼神看向了容齐,“姎儿,学着点。朕今日就教你怎么处理以下犯上之人!” “来人,把容齐拉下去,打断他两条腿!” 容齐闻言,惊出一身冷汗,忙跪地求饶,“陛下,饶命!那日,那日臣实在是喝多了,才会作出冒犯长公主之事!” “哐啷~” 姜幼薇筷子也掉落在地。 “父皇…” 桌下,沈后拉了拉她的衣裙,姜幼薇看向沈后,沈后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忤逆陛下。 姜幼薇咬紧下唇,墨瞳中浮现出迷茫,如果容齐断了腿,以后如何袭爵?即便袭了爵,她要一个双腿残废的夫君又有何用? “罚抄大盛律、跪祠堂,姎儿,你当是在过家家吗?” “这天下,是我姜家的天下,朕的女儿,岂容他人随意算计,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姎儿,你要记住,皇权不容挑衅!” 景帝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他不管贤妃几个打得什么算盘,容齐就是他杀鸡儆猴的工具! 姜妧姎眼眶微湿。 前世,若是早发现容齐淳王他们的不对劲,有父皇撑腰,她也不至于落得那般田地。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姜妧姎眼中划过一丝狠意。 两条腿而已,容齐你以后失去的还会更多! 在景帝的授意下,容齐很快被拉了下去,很快容齐的惨叫声传来,听得姜妧姎心里甚是畅快! “贵妃、容予,你们对朕的处理可有微词?”景帝问道。 容贵妃和容予对视一眼,齐齐起身跪下,“陛下圣明!臣(臣妾)不敢!” 容贵妃和容予想对付林氏和容齐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陛下帮他们动了手,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有怨言。 “容予,回去给容安带句话,此事根由在他治家不严,罚他禁足一月,罚俸一年,抄十遍大盛律!” 容予眼中划过笑意,他早就想治治他这个老爹了! “臣遵旨!” “父皇,幼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姜幼薇突然开口道。 景帝眸中闪过一丝戾气,“讲!” 姜幼薇清清喉咙,凝声道,“夫君有错,当罚,公爹有错,亦当罚!既然父皇罚了夫君和公爹,那为何不把予初妹妹一起罚了。” “此事予初妹妹也有份参与,只罚定国公府,却不罚予初妹妹,儿臣担心有人议论父皇处事不公!” 景帝眼中闪过诧异,他以为姜幼薇是对他打断容齐的腿有意见,没想到是对他不罚姜予初有意见。 景帝正在思索如何处置姜予初。 姜幼薇又说道,“予初妹妹被贤妃娘娘纵得无法无天,父皇让她落胎,她居然阳奉阴违,私自把孩子保了下来!如此胆大包天,不把父皇的话放在眼里,儿臣以为当罪加一等!” 既然容齐的双腿保不住了,那她以后只能靠自己在父皇面前挣些脸面了。 前次把姜妧姎和容予的事捅了出来,就让父皇对她另眼相看。 这次把姜予初的事捅到父皇面前,既能除掉姜予初肚子里的孩子,又能让父皇觉得自己大义灭亲,刚正不阿,何乐而不为! 听到姜予初违抗自己的命令,没有打掉孩子,景帝的脸上浮上一层阴云密布,贤妃教出来的好女儿! 朕的命令都不听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来人,去水月庵对三公主施杖刑一百杖!” 众人面面相觑,景帝这是要把姜予初肚子里的孩子用棍棒打下来啊! 回去的路上,没了容黛这个电灯泡,容予钻进马车挨着姜妧姎和她说话。 “姎儿,容黛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姜妧姎眨巴眨巴大眼睛,无辜地说,“我只是跟黛儿妹妹说父皇最喜欢清平调,其他什么都没做。” 容予薄唇勾起,“我竟没看出姎儿是扮猪吃老虎的。” “你所谓的什么都没做不亚于亲手在容黛颈边放了把刀。” 清平调是兰槐先生的一首词,兰槐先生文采斐然,所作诗词朗朗上口。 上至九十九,下至刚会走,都以会背兰槐先生的词为荣。 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兰槐先生只是笔名。 他的真实身份是先太子。 先太子文采斐然,精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但在治国经事上却一窍不通,处理政事的能力很是平庸。 当年景帝功高盖主,在景阳门发动政变,夺得就是先太子的位! 这首清平调是先太子逃走后才在民间流传起来的。 景帝的幕僚分析的是,此词借景抒情,意在暗示景帝得位不正。 因为清平调已经在民间广为流传,即便景帝是皇帝,也不能把它禁掉。 但是他本人对这首词深恶痛绝!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只天子近臣知道。 景帝疑心重,当年先太子逃亡后音讯全无,本就让景帝寝食难安。 再加上,近日淳王为了脱罪,急着把锅甩出去,竟想把豢养私兵一事甩到殿前司裴行俭和先太子身上,更让景帝怀疑先太子没死。 容黛这个时候当着景帝的面吟诵清平调,不是纯粹给景帝添堵吗? “夫君,把容黛妹妹嫁给淳王兄做侧妃,如何?”姜妧姎又问道。 容予立即明白了姜妧姎的意图,他脸上笑意更盛,柔声道,“都听姎儿的!” 容黛吟诵了清平调,又嫁进了淳王府,以景帝的疑心,自然会把淳王和先太子联系在一起。 “既然夫君没意见,明日淳王兄设宴,机会合适,夫君可要做好准备!” 容予点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为夫竟不知姎儿还会撒娇,为夫也想试试姎儿对为夫撒娇,为夫能不能扛得住?来吧。” 说着张开双臂,摆出一副任姜妧姎蹂躏的姿态。 姜妧姎脸唰地红了,她没好气地说道,“等夫君有女儿了,可以让你女儿给你撒娇。” 容予把手伸进了姜妧姎的衣衫内,摩挲着她光滑细腻的肌肤,不怀好意地说道,“那为夫可要努力了,这样姎儿才能早日给为夫生个女儿!” 第76章 私情 她生么? 姜妧姎眼神暗了暗,前世因为那件事她不能生育,所以把林氏容齐抱来的“外室子”容羡当成亲子般教养。 不曾想养出容羡那个白眼狼。 想到容羡,姜妧姎的眼神又闪过一丝狠戾。 终究是“母子”一场,这一世总该去“送”容羡上路。 姜妧姎一掌打落容予在她衣襟内肆意作乱的手,恼道,“夫君若有公务可自行去办,我这会要去趟水月庵。” 看着骤然空落的手,手指上还残存着滑腻的触感,容予的瑞凤眸中满是欲求不满。 除了洞房那夜,就不曾与姎儿温存过,姎儿就不想么? 是不是那晚他还不够卖力,没有让姎儿食髓知味? 容予仔细回忆着那晚的细节,明明姎儿也很沉醉其中,他后背那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就是证据。 定是刚成婚,他就天天忙得不见人,没有好好陪姎儿,姎儿生气了。 想到这,容予觍着脸道,“天大地大,夫人最大!今天就是上峰亲自来请我,我也是不去的,今天一天都陪姎儿,好不好?” 水月庵 姜妧姎和容予赶到的时候,姜予初已经被压到了刑凳上。 因为姜幼薇揭发有功,景帝派了姜幼薇和孙德胜来监刑。 “三妹妹,别怪父皇心狠!父皇也是为了你好,你本就没了名声,再带个拖油瓶,以后上京有头有脸的人家怕是不敢娶你!” 想起成婚当日,姜予初嚣张的嘴脸,再看看她现在被押在刑凳上,面容惨白,浑身颤抖,姜幼薇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孙公公,行刑吧?”姜幼薇跟孙德胜示意道。 “不,不,你们不能对我用刑!我母妃和皇兄很快会来了,我母妃和皇兄一定会来救我的!”姜予初惊恐道。 是母妃和皇兄让我留下这个孩子的,他们一定不会见死不救,他们一定会来救自己,姜予初内心仍保留着希望。 “救你?”姜幼薇冷笑。 “贤妃娘娘被禁足了,淳王兄明日邀请了四品以上官员及家眷赴他府上参加宴会,他要在宴会上当众向大姐姐道歉,你觉得这个时候他们顾得上你么?” “你也不想想,大姐姐和容世子是圣旨赐婚,你们把心思动到他们头上,不是明摆着在忤逆父皇吗?” “现如今,谁都救不了你!你有今天,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以容齐的胆子,做不出主动勾搭三公主的事,定是被姜予初引诱了。 姜予初勾搭了容齐,又巴巴地想嫁给容予,这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吃相虽难看,但有用。 前世她如愿嫁了容予,如果没出错,这肚子里的孩子怕是顺利出生了。 她记得前世她死前姜妧姎是不曾生育的,但身边也确实有个男孩,听说是个外室子记到了她名下。 现在想来什么外室子,只怕是姜予初的孩子。 如果容予坐上了定国公的位置,那她姜予初就是国公夫人。 如果容齐袭了定国公的爵位,那她姜予初的孩子就是下一任定国公。 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姜妧姎是个糊涂蛋,她姜幼薇不是! 给别人养孩子的事,她姜幼薇不干,这个孩子坚决不能留! “不,二姐姐,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这么对我!容齐,容齐不会放过你的!”姜予初仍抱着一线希望。 她肚子里是容齐的孩子,容齐定不会看着二姐姐这么对她的! 一百杖打下去,她还有命吗? “容齐?三妹妹还好意思提夫君?”姜幼薇轻蔑地勾起了唇。 “云苓,把三郎抬上来,让三妹妹好好看看,她把三郎害成什么样了?” 容齐被人抬上来的时候,姜予初睁大了眼。 下人把容齐用担架抬上来,放到地上就退至一旁。 容齐脸色苍白,他靛蓝色的袍子被鲜血晕染出大片大片的暗红。 容齐拖着已无知觉的下半身,试图向姜予初的方向爬去,即便白皙的手沾满了泥污,也全然不顾。 “初儿…”他虚弱地喊道。 对于姜予初,他的心里不是没有怨恨的! 若不是她和淳王,他断不会想到要对长公主下手。 现在他失去了一切,还变成了残废,淳王和三公主休想丢下他! “初儿,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容齐顾不得许多,他做下的事,陛下和沈后已经容不得他了。 今日他在椒兰殿,偷听沈后让姜幼薇过段时间找个借口跟他和离。 若是淳王和三公主再不管他,他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听到容齐当众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还拖着断腿,要往她这边爬过来,姜予初吓得大叫一声。 “啊~” “你…你胡说什么,我肚子里的孩子才不是你的!”姜予初反驳道。 “初儿,百花宴上,我们在你的寝宫私会,孩子就是那时候有的。” “初儿,承认吧,我不想再隐瞒了!我要和你们母子在一起!”容齐说道。 姜幼薇脸上闪过一丝戾气,她没想到容齐居然当众承认了他与姜予初的私情,这是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颜面! “孙公公,还犹豫什么?行刑吧!”她转头对孙德胜吩咐道。 “不,你们不能行刑,初儿肚子里是我的孩子。孙公公,请您去跟陛下说,我愿意对初儿负责!” 容齐爬到一半,听到姜幼薇吩咐行刑,他转头向姜幼薇爬过来。 孙德胜犹豫了,当初圣上吩咐三公主落胎,也是因为三公主不愿供出奸夫是谁! 现如今奸夫主动交代了,他若执意行刑,把三公主打出个好歹他也不好交差。 “二公主,依奴才看,不如先进宫禀报圣上,由圣上裁决。” “还请父皇裁决什么,父皇已经下令杖刑一百。孙公公,你想抗旨吗?”姜幼薇气得柳眉直竖。 孙德胜为难道,“这…” “二妹妹,又何必为难孙公公?”人群后传来一声清冷的女声。 第77章 迷雾 众人回头望去,正是着一身绿罗裙的姜妧姎,旁边站着的丰神俊朗气定神闲的男子是她的驸马定国公世子容予。 在外面看了半天热闹的姜妧姎和容予,听到容齐当众承认了他和姜予初的私情,彼此对视一眼,自然不能放过这个绝佳的反击机会! 容齐和姜予初不是情比金坚吗?不是想把孩子叩到容予头上吗?还想对外说他与长公主有情吗? 那就把他们绑在一起,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正好容齐断了腿,她要看看姜予初和容齐还会不会像上一世一样恩爱两不疑。 至于姜幼薇,姜妧姎叹了口气。 她实在不理解姜幼薇为何对容齐这么执着,即便不想去和亲,天下好男儿也多的是,容齐实在不是良配! 也罢,就趁这个机会,拆散了姜幼薇和容齐。 让姜予初嫁给容齐,以后再给姜幼薇寻个更合适的男子做夫婿。 孙德胜感激地看着姜妧姎,“长公主,奴才实在是为难。” 姜妧姎冲他点点头,凝声道,“孙公公,本宫知你难做。这样吧,你即刻回宫向父皇禀明此事,其余人等把三公主绑了押回宫中,交由父皇处置!” 长公主说话自然是比二公主说话管用的。 孙德胜对着姜幼薇一行礼,就要跑出水月庵,回宫复命。 “孙公公。”姜妧姎叫住孙德胜,把他领到一边。 “长公主有何指示?” 孙德胜和姜妧姎关系向来不错。 “见了父皇,别忘了对父皇说容三公子与三妹妹情深感天动地,叫人动容。” 孙德胜看看姜幼薇,又看看姜妧姎,犹豫道,“长公主,这样合适吗?毕竟还有二公主…” 姜妧姎笑道,“公公多虑了,母后已有让二妹妹与容三公子和离的打算。君子成人之美,左右二妹妹与三公子也不长久,不如成全了三妹妹和容三公子这真正的有情人!” 孙德胜深深地看了眼姜妧姎,拱手道,“奴才知道了!” 孙德胜走后,姜幼薇愤恨地看着姜妧姎,“大姐姐为何要帮三妹妹?!” 姜妧姎勾勾唇,冷声道,“我说过,二妹妹与三妹妹间,我的心是偏向二妹妹的。” “而今容齐残了两条腿,以后既不能上阵杀敌,也不能御前行走。” “他给不了二妹妹想要的荣光,二妹妹又何必将大好韶华系于一废人身上?” “二妹妹不必急着指责我,倒不如好好想想我的话!” 姜妧姎的话无疑戳中了姜幼薇的死穴。 她想过的是光鲜亮丽的侯夫人生活,而不是终日守着下半生只能卧床的残废。 看姜幼薇表情有所松动,姜妧姎趁热打铁,“二妹妹确定要为一个成婚不过三日的夫婿赔上未来的三十年吗?” “我大盛朝女子可以和离,以父皇母后的权势,即便二妹妹和离再嫁,也定能找个称心如意的夫婿,总好过守一辈子活寡强!” 姜幼薇心知姜妧姎说得是对的。 眼下的情形,即便容予死了,容齐也是个双腿残废的废人。 且不说定国公府还有位不走寻常路的二公子。 就是同前世一样,容齐袭了爵,她和姜妧姎,一个寡妇,一个残废之妻,谁赢谁输还真不好评价。 寡妇尚能二嫁,她把自己束缚在一个残废身边,岂不是作茧自缚? 即便她再怎么想压姜妧姎一头,也不想为了个徒有虚名的国公夫人的头衔,蹉磨自己的大半生。 姜幼薇心绪繁杂,她纠结着走了,走的时候连还在地上趴着的容齐都忘了。 容予对陵游使了个眼色,陵游带着下人把容齐抬走了。 “是你?是你告得密?” 即便被五花大绑,姜予初仍是愤怒地看着姜妧姎。 她想到大婚当日,姜妧姎在自己耳边轻飘飘地说着,“地上凉,三妹妹不顾自己,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就这一句,让她知道她没有打掉孩子的事被姜妧姎知道了。 定是姜妧姎向父皇告得密! 姜妧姎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三妹妹,你违抗父皇的命令时,就该想到今天!” “你和容齐设计我的时候,也该想到今天!” “即便是我,深得父皇宠爱,也不敢把父皇的话,当耳旁风,随意忤逆父皇。三妹妹和贤妃娘娘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父皇的命令,究竟在图谋什么,你们心知肚明!” “旁的三妹妹也不必同我多说,留着在父皇面前辩解吧!” 姜妧姎走之前,厌恶地看了眼姜予初的肚子。 且再容容羡这个杂种一段时日。 回城的路上,姜妧姎神色恹恹,容予也肃着张脸,不知在想什么,马车里一片安静。 终是姜妧姎没忍住,先问道,“夫君在想什么?” 容予脸色阴晴不定,半晌犹豫着说道,“方才在水月庵,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那的人。” “哦?是谁?” “栖雾阁的管事烟柳。” 容予此话一出,姜妧姎的脸沉了下来。 容予忙解释道,“姎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栖雾阁分执事、执教、执刑三个管事,烟柳正是其中的执教管事。” “她是栖雾阁的核心成员,我已经命人查了她许久。” “只是她行踪一直飘忽不定,我的人一直未查到有用的线索。” “方才在水月庵围观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位师太,那张脸与烟柳一模一样。” “难怪我的人怎么也查不到她的踪迹,原来是躲进了水月庵。” 姜妧姎思索一番,问道,“夫君说得与烟柳长相一致的师太可是穿着收腰修身僧衣,涂了脂粉,抹了口脂的那位?” 容予奇道,“正是,姎儿怎么知道?” 这就对上了,她前天来水月庵,就觉得敬心师太有古怪。 遣了青离去打听敬心师太的底细,青离回来说水月庵中竟无一人知道她的前尘往事。 姜妧姎敛声道,“夫君可知,她不仅躲进了尼姑庵,还做了水月庵的庵主。” 一石激起千层浪! 姜妧姎和容予对视一眼,都彼此眼中看到了肃杀。 能混进水月庵,还在短时间内做上了庵主,烟柳背后恐怕有朝堂势力。 再联想到栖雾阁,只允许四品以上官员入内。 还有烟柳作为执教管事,出现的附近频频发生官员家中女眷失踪事件。 魏莳萝宁愿被追杀,也坚决不愿透露她这三个月的经历。 这一切的一切,串在一起,姜妧姎和容予感觉到或许他们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第78章 梦境 回府后,容予派人去请了谢昀和薛怀安过来,三人在书房里商议了许久。 青离去尚衣局取为景帝绣制常服所需的褚黄色锦缎和金线,楹风入宫打探景帝打算如何处置姜予初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行云则是去回春堂为姜妧姎取涂抹伤口的药膏。 卧房中只姜妧姎一人懒懒地歪在贵妃榻上,桌上的云兰香袅袅娜娜,阳光透过纱窗打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她翻了会账本,只觉眼皮越来越重,意识逐渐抽离,昏昏沉沉中仿佛回到了前世。 前世她与容齐大婚后不久,同容齐一道参加她的姑姑新昌公主为刚出生的孙子办的满月酒。 因那些事,那些时日她不愿在人多的地方待,宴会前她便一个人在新昌公主府的后花园闲逛。 正巧碰到几个贵女对着同样独自一人的魏莳萝指指点点。 “魏小姐失踪了三个月,说什么独自回乡探亲,她老家在崇州,距离上京千里之遥,她一个弱女子怎么独自返乡。依我看定是和哪个野男人私奔了。” “就是,我也听说她是跟野男人私奔了,现在被野男人抛弃了,才回来的。” “宁小将军真可怜,还未成婚,就被扣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魏莳萝被她们说得满脸通红,窘迫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一双杏眼中噙满了泪水,却始终不发一言。 虽与魏莳萝遭遇不同,但姜妧姎却能同她感同身受。 她端着架子冲着那群贵女斥责道,“你们这副没有证据背后胡乱嚼人舌根的模样同市井中的长舌妇有何区别?这就是你们的家教?你们的闺训都是如何学的?” 那群贵女被她斥责了,当着她的面唯唯喏喏,转身就换了个地方编排起她来。 “长公主还不是心虚?谁不知她与她二表兄沈度那些事?” “容三公子真可怜,迫于长公主的权势不得不娶长公主,被戴了绿帽子还不能有怨言!” 此时姜予初和容齐一左一右地从一处假山后出来,仔细瞧,他们衣衫还有些凌乱,容齐的腰带歪了,姜予初的发髻也有些松散。 说闲话说到当事人脸上,那群贵女面上都讪讪的。 姜予初经过她们的时候,笑得颇为平易近人,“你们仔细些,这些话别被我大姐姐听到,她被父皇宠坏了,向来跋扈。即便是本宫惹到了她,她也是照拿鞭子抽我的。” 贵女们纷纷点头,“三公主人真好!” 容齐路过的时候,冲她们笑得讪讪,“你们说我就罢了,莫要再提长公主与沈家二公子的事,都过去了。我相信长公主既嫁了我,迟早会放下沈度沈大人的!” 容齐和姜予初的话表面对她姜妧姎毕恭毕敬,实则处处在暗示她与沈度却有私情,为魏莳萝出头是因为心虚。 容予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姜妧姎躺在贵妃榻上,双眸紧闭,睫毛轻颤,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容齐!容齐!” 睡梦中,姜妧姎的口中轻声念叨着容齐的名字,仔细听却能听出其中的咬牙切齿。 偏容予离得远,听得并不真切! 他脸色沉了下来,墨瞳中喷发出妒火,姎儿居然睡梦中都在叫别的男人的名字,那个男人还是他的弟弟。 此时梦境一转,姜妧姎又看到了容齐走后,容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冲着那群贵女走去。 看到容予冲她们走过来,那群贵女们既娇羞又兴奋。 她们推推搡搡地,小声说着容世子冲我们走过来了,好紧张,他真的如天神般俊朗之类的少女怀春的话。 谁知容予走到那群贵女面前,却眼神阴郁,满脸肃杀,全无平日对待其他女子的周全礼数。 他冷声道,“长公主与沈二公子清清白白,岂容你们随意编派?我明日就向陛下递折子,参你们父兄个教女(妹)无方,持家不严,纵女(妹)以下犯上。” 那群贵女被上京第一贵公子训斥了,还连累父兄,个个都跟蔫了似的,涨红了脸,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 她们不明白,只是背后议论了长公主两句,长公主的驸马容三公子都承认的事,怎么容世子这个驸马的兄长这般生气? 听到容予的话,姜妧姎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容予…夫君…” 睡梦中姜妧姎口中又变成了容予,仔细听,方才喊容齐时的咬牙切齿不见了,只变成无意识地轻声呢喃。 容予此时已经走到贵妃榻前,听到姜妧姎嘴里喊着他的名字。 他脸色瞬间由阴转晴,瑞凤眼中盈满笑意,脸上也是一片温柔。 他弯腰把姜妧姎轻轻抱起来,动作轻柔得像抱着稀世珍宝。 他想把姜妧姎抱到床上去睡,还没开始走,姜妧姎如水的秋瞳就睁开了。 容予的脸乍然出现在她眼前,让她心头一热,原来前世他就曾在背后维护过她。 她伸出纤细的手臂揽上了他的脖子,白皙素净的小脸也贴在他的颈窝里轻轻地蹭着,鼻间呼出的气打在容予的锁骨上,让容予的心痒痒的。 “姎儿梦到了什么?”容予顺势坐在贵妃榻上,把她抱在怀里轻声问道。 被他突然问到,姜妧姎脑子里还有些迷糊。 她一副迷茫的表情,全然不似往日的沉着冷静,运筹帷幄,倒有些天真可爱。 看她这副傻乎乎的模样,容予心都要化了,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薄唇也吻上了她光洁的额头。 这一吻,把姜妧姎的意识拉了回来。 她的眼神恢复清明,逐渐变得冷漠,狠戾。 “夫君,如果我说,我要容齐的命,你会怪我吗?” 容予一愣,随即眼中满是笑意,他凝声道,“姎儿,莫要脏了你的手,这种事让为夫来!” 听到容予这么说,姜妧姎也嘴角噙着笑,继续趴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窗外静湖中接天莲叶无穷碧,正是人间好时节,屋中虽满室静谧,却处处温情。 两人就这么抱着,如果不是容予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某处让姜妧姎已无法忽视,她还挺不想破坏此时此刻温馨的氛围的。 姜妧姎飞快地从容予身上起来,远离他坐在榻桌前,拢了拢衣衫,故作镇定地拿起桌上的账本看了起来。 容予看她欲盖弥彰的模样,脸上盈满笑意,他附在姜妧姎耳边柔声道,“姎儿,账本拿反了。” 姜妧姎脸上闪过一丝羞赧,她忙把账本正过来。 只是那素白的小脸上的红晕确实无论如何也遮不住,就连细长的脖子都爬上了粉色。 容予低低地笑着,嗓音意外地低沉好听。 他从姜妧姎手中抽出账本,随意地扔到桌上。 然后一把把姜妧姎抱起来,朝床上走去。 姜妧姎心知他想做什么,急道,“夫君怎可白日宣淫?” 第79章 情难自禁 “太阳都快落山了,算不得白日。” 容予边面不改色地说着歪理,边把姜妧姎放到床上。 “我身上还有伤,你快起来,我才不同你胡闹。”姜妧姎伸手推他。 “为夫小心些,保证不弄疼姎儿。”容予放下床幔。 “快要用晚膳了。”姜妧姎又道。 “晚些时候再吃。” 容予这个晚些时候,一晚就晚到三更半夜。 行云带着小丫鬟往桌上摆放膳食时,青离和楹风向姜妧姎汇报着今日姜妧姎交代给她们的事宜。 青离边将她从尚衣局取回来的锦缎和绣线拿给姜妧姎看,边偷偷瞄着公主裸露在外的脖子和锁骨上满是青青紫紫的吻痕,她不由得羞红了脸。 真是人不可貌相。 驸马平日里看着清风朗月,松柏之姿,不像重欲之人,可实际上真不是那回事。 不过她家公主也确实很诱人就是了。 姜妧姎内着珠色抹胸长裙,外套浅紫色鸢尾花纱衣,一头青丝垂落腰间,脸上欢好后的嫣红还未散去,整个人如春花般娇艳欲滴。 青离汇报完以后,楹风上前汇报。 比起青离年纪小,好奇心重,楹风就稳重多了,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姜妧姎的脸,淡定道,“陛下知道了三公主和三公子的事,发了好大的脾气。” “他亲手掌掴了三公主,还喊着要仗杀了容三公子,声音大得在承乾殿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贤妃娘娘和淳王殿下在殿外整整跪了一下午,陛下也没见他们。” “皇后娘娘和容贵妃也去了承乾殿,陛下倒是见了皇后娘娘和容贵妃。” “皇后娘娘临走前还对贤妃娘娘和三公主说了好些难听的话。” “现在陛下把三公主交给了元妃娘娘看管,目前还不知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三公主和三公子。” 姜妧姎点点头,又问行云,“今日让你去护国公府给三房的知鸢妹妹送的东西,可送到了?” 行云笑道,“送到了,知鸢小姐知道您请她明日同您一道赴宴,还为她准备了衣服,她可高兴了,说明日一定准时赴宴。” “倒是二房夫人和溶溶小姐有些不高兴,觉得您只带三小姐去,不带她,是不拿她当姐妹。” 因淳王邀请的是四品以上官员及家眷赴宴。 沈家大舅舅是正一品,所以沈星洛在受邀名单内。 而二房三房的官阶都在四品以下,所以沈知鸢和沈溶溶都没有赴宴资格。 姜妧姎冷哼一声,她本来也就没拿沈溶溶当姐妹,谁家姐妹帮着外人害自己家里人啊! “世子呢?”姜妧姎问道。 容予方才起床后就叫着陵游出去了,也不知深更半夜的去做什么。 楹风道,“晚膳过后奴婢看世子身边的乐渊带着邱寂之大夫进了府,世子大约是去见邱大夫了。” 姜妧姎有些脸热,晚膳过后邱寂之就入了府,容予现在才去见他,竟生生让邱大夫等了两三个时辰,可真是失了礼数。 不过府中除了容齐,未曾听说有人生病需要请大夫的。 容予请邱寂之来,难道是为了给容齐治腿伤? “楹风,你去看看世子请邱大夫来所为何事?” 楹风领命而去。 容予书房 “容予,你可真行!请我来,自己却半天不露面。你倒是说说,这两三个时辰你去干嘛了?”邱寂之好看的眸子几欲喷火! 容予脸上带笑,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他刚要开口。 邱寂之像想起什么似的,怒道,“你摆出这副酒足饭饱春风荡漾的餍足表情,别跟我说你把我扔在这,自己和夫人行周公之礼去了?” 不怪他多心,容予向来守时,之前还未出现过叫了他来,自己却不见人的。 即便是陛下急召或者紧急公务,也会派了小厮告知他,除非…除非他来不及知会小厮。 在他自己家里,还没时间知会小厮一声,除了男女那点子事,他想不出别的。 “我这把年纪才娶妻,又是新婚燕尔,情难自禁也是有的,邱兄定能体谅我!”容予坦然地承认了。 大盛朝女子一般十六岁到十八岁出阁,男子十六至二十岁娶妻,像容予这般拖到二十二才娶妻的人确实不多。 “你…” 邱寂之没想到他真的猜对了。 “我发现你成婚后是越发不要脸了!” 容予笑得恣意,他也不想误了时间,但是他的姎儿实在太诱人了,他没忍住。 “别人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是为了衣服可以弃了手足。” 容予纠正道,“姎儿才不是衣服,姎儿是我的心肝脾肺肾,比手足重要多了!” 邱寂之怒了,“行行行,你的姎儿最重要!我们不重要,就不在这碍你容世子的眼了!我走,我走还不行?” 容予上前拦道,“好了,好了,别闹了!今日是我的错,怠慢了邱兄。我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听他认错,邱寂之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邱兄,你看过了吗?我那三弟的腿可还有治愈的希望?” 邱寂之冷哼道,“在别的大夫那,令弟的腿是断得彻底,再无治愈的可能。” “但是在我邱寂之这,就是只剩半口气,我也能从阎王爷那把人抢回来。” “能治!只是需要耗费些时日。” 容予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大隐隐于市,民间向来人才辈出。 邱寂之能救,那就说明容齐的腿断得没有那么彻底,定然也有其他医术圣手也能治。 “有没有办法让我三弟的腿彻底断了,此生再无站起来的可能?!”容予冷声道。 “谁来都救不好的那种?” 邱寂之诧异地看了容予一眼。 他知道容予和容齐非一母所出,且他们之间关系并不和睦,只是竟不知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有是有,只是有必要这么麻烦么?” “直接弄死他不更简单?” 容予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既然这么恨,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容予嘴角泛起浅浅地笑意,“那样岂不太便宜他和三公主了?” 第80章 撞衫 淳王府 “知鸢妹妹,都是本宫的不是!” “原是本宫想简单了,只念着锦衣坊新出的艳群芳系列的锦绣芙蓉裙最衬你清新灵动的气质,便让行云买了送你,当作你陪本宫参加宴会的礼物。” 姜妧姎温柔地向沈知鸢解释完,又厉声对行云道,“行云,你也是!你买的时候怎么不向店家打听打听上京还有哪家贵女也买了这一款打算穿来赴宴?” 姜妧姎娇美的容颜上显露出几分薄怒,这还是她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数落她的贴身婢女。 沈知鸢眼底划过几分扫兴,但还是故作大方地说道,“公主姐姐能带我来赴宴,知鸢已经很开心了。” “至于和右相的孙女韩曦宁撞衫,只是个意外,公主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再有三日薛怀忆就要来下聘,但她本人其实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 虽然薛怀忆是容予世子的嫡亲表弟。 但从家世上他父亲只是薛家的庶出子,现在在金陵府做一六品小官。 薛家嫡子,容予母亲一母同胞的兄长是淮南节度使薛廷煜,薛怀安的亲生父亲。 薛氏和薛廷煜的亲生母亲也就是薛老夫人出自大盛第一首富之家崔家。 而薛怀义父亲的亲生母亲是薛老大人的一个妾室而已。 从钱财来说,薛怀忆和崔家没有姻亲关系,那崔家的生意薛怀义自然也就插不上手。 再从薛怀忆本人来说,他在读书上不如他表兄容予那般有天赋,平日里是个一读书就犯困的主。 虽然模样生得还算清秀,只是和容予比,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虽然他在水利方面师承名师,现在也在工部挂了名,跟着工部水利司的到处跑着防洪治水。 可毕竟未经科考,不是工部正式官员,防洪治水也不是稳定的营生。 要家世没家世,要钱财没钱财,要仕途没仕途,她沈知鸢才看不上薛怀义。 这桩婚事若不是她父亲外派金陵时自作主张给她定下的,压根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她铁定不会同意。 来之前,她母亲交代了,今日来参加宴会的都是四品以上官员及家眷,若能另觅良缘,她们就把薛怀忆那桩婚事拒了。 不过出师不利,今日刚下马车,就发现和右相的孙女韩小姐撞衫了。 虽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可那韩曦宁小姐长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她沈知鸢如何比得上。 再加上韩曦宁的祖父位列右相,家世又比她的五品官的父亲强太多。 怎么看,出丑的都是她沈知鸢一人。 沈知鸢心里怄得慌,可她能怎么办?还能打骂姜妧姎的婢女吗? 惹恼了姜妧姎,不让她参加宴会怎么办? 行云跪倒在地上,也是满脸难堪,“公主,是奴婢疏忽了!要不奴婢现在马上去锦衣坊为知鸢小姐重新挑一件?” 姜妧姎眸子几欲喷火,她斥道,“光说有什么用,还不快去!难不成让本宫去买?” 行云抹着眼泪领命而去。 行云走后,姜妧姎柔声对沈知鸢说道,“知鸢妹妹,淳王兄的后花园景致还不错,这会人也少,你先在这附近逛逛。” “本宫现在去找韩曦宁小姐当面赔个不是,也省得日后她对你有成见。” “不过知鸢妹妹,你可不要乱跑。尤其是见了礼部的裴阙裴大人,一定要躲远点。” 沈知鸢有些疑惑,“为何要躲裴阙大人?” 姜妧姎柔声道,“裴阙大人是正二品殿前司指挥使裴行俭大人的嫡子,上届科考的二甲四十七名,现在在礼部任职。” “他去年同韩曦宁小姐议了亲,说起来你们也是有缘,他也是三日后向韩府下聘。” “也是本宫多心,你今日同韩曦宁小姐撞了衫,如果碰上裴大人,万一他不小心认错了人,生出些事端来,本宫怕对知鸢妹妹名声不好。” 沈知鸢闻言,瞪大了眼睛,很快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窃喜。 机会,这不就来了? 她故作矜持地点点头,“公主姐姐,你快去吧,知鸢知道了。” 另一边,姜妧姎在青离的陪同下,在淳王府后花园的假山内等待韩曦宁。 远远地看到韩曦宁和贴身侍女朝这边走来。 姜妧姎给青离使了个眼色,示意戏可以开演了。 青离清清嗓子,大声说道,“公主,不过是知鸢小姐和韩曦宁小姐撞衫而已。” “奴婢看她们两位都是心胸阔达的女子,断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了嫌隙。您又何苦对行云姐姐发那么大的脾气?” 姜妧姎叹了口气,忧心道,“若是寻常时期,撞衫倒也不怕。只是现在非常时期,本宫也是怕出了意外,害了知鸢妹妹。” 青离问道,“公主,您说的非常时期,可是三日后知鸢小姐的未婚夫要向知鸢小姐下聘吗?” 姜妧姎面带愁容地摇摇头,说道,“不是这个。前日本宫听驸马提起过皇陵一案恐与殿前司指挥使裴行俭裴大人脱不了干系。” “只怕裴家这次凶多吉少!” “韩小姐的未婚夫裴阙大人正是裴行俭大人的嫡长子。” “本宫是怕知鸢妹妹和韩小姐在这个时候撞衫,再生出些意外,连累了知鸢妹妹。” 青离忙接道,“那这可是杀头的大罪,确实不能掉以轻心!” “奴婢赶紧去迎迎行云姐姐,待她买了新的衣裙回来,我们快些为知鸢小姐换上。” 假山外,韩曦宁听到了全部。 只见她眉心紧蹙,白皙的脸上神色不定。 容世子奉命彻查皇陵一案,从他口中传出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此事连祖父都未曾听闻,只怕是陛下那边还未有定论! 先前听祖父提起过皇陵一案长公主遇袭,牵出了有人勾结外敌,豢养私兵,背后隐藏的可能是通敌卖国,意图谋逆的大罪! 如果她这个时候和裴阙定了亲,岂不嫁过去就要被连累? 不行,通敌叛国,意图谋逆不是小罪,这个关头,她不能让裴阙来韩府下聘。 若只是连累她一人也就罢了,可她背后还有韩家上上下下上百口性命,她不能冒这个险。 但现在长公主口中的消息并未公开,裴家也还未获罪。 她如果这个时候公然拒婚,只会让人说她韩家,说她韩曦宁背信弃义,出尔反尔。 她不能让裴阙影响自己,影响韩家的声名。 韩曦宁眼波流转,计上心来。 如今少不得要把沈知鸢小姐牵连进来了。 沈知鸢小姐背靠沈家,沈家又是皇后的母族,皇陵一案由长公主引出,沈二少爷沈度和长公主的驸马在皇陵一案都立下大功。 即便沈知鸢嫁了裴阙,他日东窗事发,有皇后娘娘和长公主的庇护,再加上容予和沈度,想来沈家和沈知鸢也不会受到牵连。 而她韩家就不一样了。 韩家是清流世家,在朝堂有今日势力,全靠祖父,大伯和父亲多年来兢兢业业,谨小慎微,不站队,不曾踏错一步得来。 若卷进了谋逆案,只怕他们多年积累将会毁于一旦,万劫不复! 想到这,韩曦宁眼中闪过一丝愧疚,随即脸上一派坚定。 她心中默念道,沈知鸢小姐,对不起!为了家族,曦宁没有别的选择! 第81章 事成 韩曦宁在自己的贴身丫鬟耳边说了几句,她的贴身丫鬟转身离开。 青离迈步出假山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假山外站着的韩曦宁。 她小脸一红,面露慌张,回身喊道,“公…公…主,韩…韩小姐到了。” 方才青离在里面说话还挺伶俐的,这会都结巴了,肉眼可见的惊慌失措。 姜妧姎随即也走了出来,她面露尴尬,眼神飘忽不定,贝齿紧咬着下唇,一副被人偷听到了了不得的大事的懊悔模样。 她们主仆二人这副模样,更让韩曦宁相信方才听到的都是真的。 姜妧姎故作镇定地拉着韩曦宁的手,笑道,“韩小姐,来了有一会了么?” 韩曦宁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姿态大方地说道,“见过长公主,曦宁才刚到,就看到了你们。” 姜妧姎明显得松了口气。 她随即笑道,“韩小姐,今日本宫的疏忽,让三舅舅家的知鸢妹妹和你撞了衫,你可莫要恼了她。” “本宫已命婢女去锦衣坊买了新的衣裙,待会就给知鸢妹妹换上。待开宴后,定不会叫你难做。” 韩曦宁心道,此番撞衫,因祸得福!不仅不恼,恐怕还要感谢长公主和沈知鸢小姐。 她真诚地说道,“撞衫有什么打紧!能和长公主和知鸢小姐看上同一件衣裙,皆是缘分。” “曦宁一直没什么朋友,如今也算不打不相识,能因此结识长公主和沈姑娘,也是因祸得福。” 姜妧姎笑道,“正是这个理。” 韩曦宁又说,“依我看,知鸢姑娘不必换,还是曦宁换吧!” “曦宁本就觉得这锦绣芙蓉裙有些紧了,勒得曦宁喘不上来气。” “正好待会开宴,曦宁换身宽松的衣物,也松快松快,好大吃一顿。听说淳王府的厨子是从江南挖过来的,手艺很是不错。” 姜妧姎和韩曦宁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竟似是将沈知鸢忘了一般。 待行云拿着新买的衣裙回来时,韩曦宁更是一把抢了过去。 “长公主,曦宁先去换衣服,待会再来同你聊天。” 姜妧姎面带笑意地点点头。 她同青离向沈知鸢所在的湖边走去。 远远地看到有人掉进了湖里,韩曦宁的丫鬟站在湖边手足无措地喊道,“小姐,是你吗?” “快来人啊,救救我们小姐,我们小姐不会水。” 不远处裴阙听到有人求救,再一看湖中女子穿得衣服正是早上韩曦宁所穿的那件。 又看到韩曦宁的贴身婢女在湖边哭着求救,也顾不得许多,朝着这边跑来,二话不说跳入水中。 边往“韩曦宁”身边游去,边说道,“曦宁,你不要怕!我是裴阙,我来救你!” 刚刚还在水中挣扎,发出些求救声的“韩曦宁”听到此话,再不发出一丝声音,生怕她的声音露了陷,让裴阙听出来。 裴阙游到“韩曦宁”身边,揽上了“韩曦宁”腰将她往湖边带。 “韩曦宁”也顺势钻进了裴阙的怀里。 虽然裴阙有些奇怪,韩曦宁是清冷挂的,往日对他不冷不热的,怎地今日这般热情如火。 不过当下的情景也不容他想太多,他抱着“韩曦宁”一鼓作气地游到了岸边。 在众人的帮助下,他俩被拉上了岸。 裴阙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裴阙,退婚!” 裴阙还来不及思考,又听到一道清冷甜糯的女声说道,“知鸢妹妹,怎么是你?本宫不是让你躲着点裴阙裴公子吗?!” 裴阙转头一看,真的韩曦宁站在人群中,已经换了一套锦绣山河裙。 另一位说话的正是前几日刚成婚嫁给定国公世子的长公主,他还去喝了喜酒,做了回吃瓜群众。 而地上坐着的,他救回的女子压根就不是韩曦宁。 只是身形年龄和韩曦宁相像,长相却远不如韩曦宁的一位叫不出名字的女子。 人群中,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他刚刚抱着假“韩曦宁”,假“韩曦宁”紧紧搂着他的样子已经被众人看在眼里。 这下是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了。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裴阙才知道他救的那位女子名叫沈知鸢,护国公三弟的女儿,三日后未婚夫家就要下聘了。 裴阙傻眼了。 韩曦宁哭着闹着要退婚,被韩家人带走了。 沈知鸢也被沈家大舅母带回了沈府,沈知鸢临走时留下一句。 “裴大人,如今我声名已毁,再无颜面对未婚夫婿,求裴大人对知鸢负责!不然知鸢只有一死了。” 现场留下脸色铁青的裴阙和神色变幻莫测的裴行俭。 姜妧姎勾勾唇,韩曦宁竟比她想得还要果断,有执行力,她喜欢! 沈知鸢,如愿傍上了佳婿,以后可别后悔,毕竟这佳婿是你自己求来得! 接下来就是容黛了! 第82章 失望 前世,因为淳王计谋得逞,所以裴家并未衰败,反而圣恩不断。 到了淳王登基时,裴行俭已俨然有封侯拜相的趋势。 韩曦宁也顺利嫁给了裴阙,做了裴少夫人。 不过她这裴少夫人做得并不顺利。 裴阙虽在礼部任职,可是干的全都是于理不合的事! 成婚第二日,她才知道裴阙有个心意相通的表妹,两人早已暗通款曲,有了首尾。 韩曦宁过门不足三日,就将那表妹抬了贵妾。 起先迫于韩家的压力,裴阙还不敢过于放肆,只是暗搓搓地宠他那表妹。 后来右相深陷科举舞弊案,韩家满门被流放岭南。 韩家落败后,裴阙就变了嘴脸,开始肆无忌惮地宠妾灭妻。 甚至还提出要把韩曦宁降妻为妾,让韩曦宁彻底沦为上京贵妇圈的笑柄。 不过韩曦宁也不是吃素的,她不知用什么手段从景帝那求来了和离的旨意。 而后用手中剩余的嫁妆做本钱做起了女子的买卖。 她创建了姿宁坊,专做成衣、胭脂水粉等女子所用之物,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姿宁坊的招牌越来越响。 她还获得了永宁侯世子的青睐,不顾她和离之身和商贾之身,非要三媒六聘娶她为妻,成为上京街头巷尾的一桩谈资。 姜妧姎喜欢这种有勇有谋,心性坚韧的女子。 所以不介意卖韩曦宁这个面子,助她提前规避掉裴阙这桩劫难。 而韩曦宁也没让她失望,向她证明了她确实是个聪慧的,识时务的,会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至于沈知鸢,人总要为自己的贪心和欲望负责,不是么? 说回容黛,因容黛触怒了龙颜,即便她再怎么不情愿,以兰姨娘的理智,都不会让她继续在一棵树上吊死。 而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兰姨娘又怎会错过,肯定会让容黛一起来凑凑热闹的。 果然不出姜妧姎所料,今日临出门前,兰姨娘把盛装打扮的容黛塞进了她的马车,美其名曰让她跟在公主身边见见世面。 方才到了淳王府,容黛就去找她的小姐妹了。 因为急着对付沈知鸢,姜妧姎暂时没顾不上容黛。 这会她还在淳王府溜达着找容黛。 没让她找太久,容黛自己跑过来找她了。 “嫂嫂,下人们笨手笨脚的,端茶倒水的时候,洒了我一身,你那有没有换洗的衣物?” 姜妧姎刚想说让行云跑一趟,替她回府拿一套过来。 还未开口,容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说道,“昨日在漪兰殿,姐姐让我帮她找她昔日还未入宫时最喜欢的一套流云霓裳裙,下次入宫时帮她带进宫去。” “我让嬷嬷们找到了放你嫂嫂马车里了,你如果着急,可以先穿一下应应急,想来姐姐也不会不同意。” 容黛闻言,眼睛都亮了,贵妃姐姐的衣服,那下次入宫不就可以穿给陛下看了吗? 听说当年贵妃姐姐就是穿着那一套流云霓裳裙在宫宴上献了一支舞,才得到皇上的青睐的。 “我这就去马车里拿!” 容黛说着转身就跑了。 姜妧姎疑惑地看着容予,“昨日我也在漪兰殿,怎么没听到贵妃娘娘让你帮她寻衣物?” 容予笑着牵起了她的手,“不是姎儿让为夫做好准备,让容黛给淳王做侧妃吗?” “为夫堂堂长公主驸马,朝廷四品大员,觍着脸去求淳王殿下纳了容黛,岂不丢了姎儿长公主的颜面?” “为夫当然是略施小计,让淳王殿下主动向我定国公府求娶喽!” “为夫是不是很听姎儿的话,如果今日事成,为夫能不能要奖励?” 姜妧姎嗔道,“八字还没一撇,夫君就开始要奖励,也不怕计划落空,折了你的颜面?” 容予笑得贼贼地,他附在姜妧姎耳边柔声道,“姎儿就等着瞧吧!如果为夫成功了,那姎儿今晚比照昨晚…嗯?” 想到昨夜的荒唐,姜妧姎瞬间脸红了,连带耳朵脖颈都红了一片。 “容黛是夫君的妹妹,定国公府的女儿,为她觅得佳婿,不是夫君身为长兄应尽的责任么?做什么要我这个外人给你奖励?” 容予听她这么说,愣了愣,随后把她抱在怀里,凝声道,“姎儿才不是外人!姎儿是内人!” “咻咻~” 远处传来吹口哨的声音。 “哟哟哟,这还是我们那个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容大人么?” “哈哈哈哈哈…” 容予和姜妧姎齐齐抬头看去,是谢昀薛怀安周柏屿他们一行人。 按官职,他们都没有容予的官阶高,是够不上参加这个宴会的级别的。 所幸他们都有个好家世! 干得好不如生得好,男女都适用的道理! 前几日才见过,姜妧姎对他们并不陌生。 只是今日他们中多了个绝色女子,吸引了姜妧姎的注意。 周白薇! 如果说容贵妃和容黛的美是艳丽的,张扬的,带有攻击性的。 那周白薇的美就是纯粹的不加修饰的,她眉眼清绝,一袭薄如蝉翼的素衣未做过多剪裁和修饰依然挡不住她的绝代芳华。 只是往日淡然的眸子此刻混进了些许失落。 她看着容予和姜妧姎相拥的身影,双眸黯然,浑然不似之前见到的清新脱俗,气韵天成,倒添了几分失魂落魄。 容予却似浑然不觉,他嗤道,“我抱自个媳妇,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你们想抱也可以抱啊,你们不抱,是你们不想么?” “还不是你们没有!” 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让那群人瞬间黑了脸。 娶妻了不起啊! 有媳妇儿抱了不起啊! 听到容予这番话,周白薇清澈明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雾气,身形也晃了晃,摇摇欲坠的。 若不是周柏屿在她身后,虚扶了她一把,她可能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姜妧姎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周白薇,又看了看容予。 不是说容予和周白薇有过一段情缘么? 怎么容予跟没事人一样,倒显得周白薇单相思似的。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对于容予对周白薇的视若无睹,姜妧姎不仅没有感到欣慰,反而有些失望。 第83章 无脑美人 美人心伤总是赏心悦目,令人不忍的。 “本宫有些胸闷。周姑娘,若是无事,可否陪本宫走走?”姜妧姎主动开口约道。 姜妧姎无意在周白薇面前与容予秀恩爱,展露胜利者的姿态。 毕竟她们从来就不是敌对关系! 然而在场的其他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都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戏谑表情,一个个脸色沉得如同扫墓一般,眼神也反复在容予、姜妧姎和周白薇之间打量。 姜妧姎心道,看来他们都知道容予和周白薇的关系了。 容予唇边和煦的笑意瞬间凝住,墨瞳中散发出慌乱。 “姎儿若是胸闷,不如为夫陪你走走?” 姜妧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夫君莫不是忘了黛儿妹妹的事?有周姑娘陪我就好。” “怎么?夫君可是怕我吃了周姑娘不成?” 容予心中慌乱,他不知姎儿为何执意要周白薇相陪,也不明白姎儿此话是何意,难道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 “姎儿,我…” “能得长公主相邀,是臣女的荣幸。”周白薇 悦耳的声音传来。 既是姜妧姎和周白薇都没意见,容予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他在姜妧姎看不到的地方,他给陵游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派个人跟上去。 他不想让姎儿从周白薇口中听到些与事实不符的话。 和周白薇漫步在湖边,周白薇甚是知礼守节,始终走在她半步之后。 “周姑娘,可曾议亲?” 周白薇似乎比她还大两岁,她想知道容予成亲后,周白薇做何打算。 “臣女打算终身不嫁。”没有一丝犹豫,周白薇的语气里满是坚定。 姜妧姎回头细细地打量着她的脸色,周白薇绝色的容颜上沉静如波,秀丽的眸子里星光熠熠,眼尾隐隐有湿气。 “周姑娘如此姿容,不嫁岂非可惜。”姜妧姎斟酌道。 周白薇脸上一副将哭未哭的模样,“若不能嫁倾心之人,臣女宁缺毋滥!” “哦?周姑娘是已有心上人?”姜妧姎明知故问。 周白薇吸吸鼻子,秀丽的眉毛轻轻拢起,“臣女与心上人青梅竹马,两家本已约好结秦晋之好,无奈他被逼无奈,迫于压力,另娶他人。” 姜妧姎赧然,被夫君的前任心上人当面指出,她是容予被逼无奈的选择。 即便非她本意,她也有种自己无端插足她与容予之间,害得他们有情人天各一方的耻意。 “周姑娘,心中可恨?” “臣女如何不恨?!” 方才容予把姜妧姎抱在怀里的一幕深深地刺痛了周白薇的内心。 原来不是不通情爱,只是所爱之人不是她! 原来不是不知情趣,只是想要知情识趣的人不是她! 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看到周白薇眼中迸发的勃然恨意,姜妧姎心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周白薇纵身向湖里一跃。 “扑通~” 姜妧姎脸上浮现出薄怒,她并未将周白薇当作敌人,可周白薇显然不这么想! 在仅有她们二人的场合中,她这么一跳,再凭她对容予的情意,外人如何不疑心是她这个长公主对她做了什么! 而周白薇落水后,她竟连挣扎都不曾挣扎,可见是铁了心寻死! 她死了没什么,姜妧姎就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不行,不能让周白薇死! 姜妧姎想都不想,也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她自幼在水边长大,水性甚好。 幼时最喜欢的就是独自撑桨入那荷塘深处哼着江南小调采摘莲子,兴致高时还会舞上一曲。 淳王府中的湖并不深,她很快就找到了周白薇。 无奈周白薇寻死之意明显,姜妧姎揽住她的腰时,周白薇竟死死缠住了她的身子,让她动弹不得,无法向岸边游去。 姜妧姎被逼无奈,拔下头上的发簪,朝周白薇胳膊上扎去。 周白薇吃痛不过,手上松了力气。 姜妧姎得以解脱,她拽住周白薇奋力向湖边游去。 远远地,湖边吵吵嚷嚷地,隐约看到一群人站在湖边。 “扑通~” 又有人跳了进来。 “姎儿,你没事吧!”是容予的声音。 细听,他的声音不若往日的沉稳淡定,倒是难得一见的慌乱。 姜妧姎脱口而出,“夫君,我没事,周白薇有事!你不用管我,你把她先救上去。” 仅她一人,这点水深,自然不是问题。 可周白薇身量比她高上些许,又不通水性,再加上周白薇,她就有点勉强了。 容予顿了一顿,无奈道,“姎儿,我一外男,如何能救她?” 许是顾忌周白薇缠姜妧姎缠得紧,所以容予确定了姜妧姎没事后,也不曾与她有肢体接触,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周白薇缠上了。 “周柏屿,快把你妹妹救上去!”容予没好气地冲岸边喊道。 听到人命关天的时刻,容予都不愿意救她,周白薇瞬间泄了力,姜妧姎只觉身上一轻。 然后周柏屿就来了,他对姜妧姎道了声,“舍妹无状,冲撞了长公主。”就把周白薇拉走了。 周柏屿把周白薇救走后,容予迅速地贴了上来,抱着姜妧姎往湖边游去。 即便迟钝如姜妧姎,也察觉出容予对周白薇避之不及的态度,好像跟周白薇说得青梅竹马,缔结良缘不太一样。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上岸后,淳王府的下人们也吓得够呛。 怎地好端端地,一个两个都往湖里掉? 贵人们走路是都不看路么? “周白薇,你想寻死,本宫可不想死!你知不知道你今日举动意在谋害皇嗣?” “若是觉得你周家到头了,你大可以直说!” 被淳王府下人领着去厢房更换衣物时,姜妧姎对素着张脸, 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周白薇斥责道。 坦白讲,她对周白薇很失望! 她本以为周白薇是窈窕淑女,不曾想竟是无脑的蛇蝎美人。 她原打算问清楚,若周白薇与容予确实两情相悦,互有情意,她可以为周白薇腾位置。 不曾想周白薇来今日这一遭,呵呵,有她姜妧姎在,容予夫人的位置跟她彻底无缘了! 第84章 生气 淳王书房 “哼,周白薇真是无用!” “倒是本王看走了眼,容予竟对周白薇无一丝情意。” 听了下人的回禀,颢王邪魅的脸上显出气急败坏,他狠狠地捶了一下桌面。 “本王早就说了,此计不可行,你偏要试。” “现在不仅没有让容予怜惜周白薇,对妧姎妹妹生了嫌隙,反倒向旁人证明了容予对妧姎妹妹一往情深。” 淳王面上仍一派温润,未见动怒,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笑意。 只是握笔的纤长的手指已见泛白,大有将笔捏断之意。 “二哥,我…我也没想到妧姎妹妹竟会水!我还不是给母妃、你和三妹妹报仇心切!”颢王一时语塞。 大婚当日,姜妧姎没有给他们做兄长的留一点情面。 现在三妹妹还被她害得惹了父皇的厌弃。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付她这个妹妹,仅仅是为了拿到她封地的掌控权,对她这个妹妹本人并无仇怨。 那么皇陵那日、大婚那日、加上三妹妹的事,他们之间的梁子已经结下了,现在已然是不死不休! “你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善后吧?” 对这个弟弟,淳王是恨铁不成钢。 若不是他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他简直怀疑颢王是敌人安插在他身边的暗探。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去给周白薇献计的是谁?杀了!”淳王桃花眼中迸发出危险,勾起的薄唇显出杀戮的光芒。 皇陵一案手下的人办事不利,留下了那五个活口,逼得他不得不舍弃裴行俭。 这次不能再留下隐患了! “这…” 颢王犹豫了,眼神也开始躲躲闪闪,不敢看淳王。 看他这副心虚的模样,淳王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桃花眼危险地眯起,手中的笔也毫不犹豫地掷向颢王。 笔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最后在颢王的赤色锦袍上留下了重重地墨迹。 “别跟我说你安排的苏半夏!”淳王压抑的声音中隐藏着暴风雨。 “二哥,我也是为了你好!” “原打算以容予和周白薇一起长大的情意,她跳湖自尽,定能让容予对妧姎妹妹生了疑心。” “也能借着长公主逼得夫君的青梅竹马、周家嫡女自尽这个由头挑起言官的口诛笔伐和朝野的激愤,百姓的唾弃。” “届时周白薇凭借周家的势力和舆论的压力嫁给容予做平妻” “妧姎妹妹既得罪了周家,又与夫家生了嫌隙,还能惹得父皇的厌弃,群臣的讨伐,定会身败名裂。” “退一步说即便周白薇失败,妧姎那边查到苏半夏头上,苏半夏和妧姎妹妹交好,此事也不会牵扯到你我二人的身上。” “而二哥你也正好利用这次机会甩掉苏半夏!” “我不觉得我有错!” 颢王振振有词地开解淳王。 苏半夏那种出身的女人,连最好的朋友和未婚夫都能背叛,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弃了也就弃了! “二哥,陆九渊死了,苏半夏已没有利用价值。你不也早就想把苏半夏甩开吗?” 淳王脸黑如墨,看着这个还不知道给他埋了这么大雷的弟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本王问你,半月后,我与谢鹿竹大婚。” “若是苏半夏被抓后狗急跳墙把她与我的事供出来。” “届时谢将军问起,本王是认还是不认?” “若是妧姎妹妹问起我与苏半夏的关系,本王是认还是不认?” “若是父皇问起,本王是认还是不认?” 颢王被淳王的三连问问得支支吾吾地,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二哥,我现在就派人去把苏半夏杀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只要把苏半夏杀了,就不会被人抓住话柄。 “哐啷~” 杯子摔落的声音。 “你现在把苏半夏杀了,只怕妧姎妹妹没事,我、母妃和外祖一家先给她陪葬!”淳王咬牙切齿道。 “你忘了苏半夏手里有陆家灭门案的证据吗?” 他之所以留着苏半夏,除了在关键时刻用来牵制陆九渊。 最重要的是苏半夏这个贱人竟然偷偷留下了陆家灭门案的证据,还把它放在了他找不到的地方。 美其名曰如果他不辜负她,那这个证据就没有意义。 一旦他辜负了她,第二日全上京都会知道陆家灭门案是由向来声名在外的淳王和贤妃策划,贤妃母家左相派人实施的! 这个弟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颢王傻眼了,“那怎么办?” 淳王狠狠地踢了颢王两脚,“怎么办?祸是你闯出来的,你问我怎么办?” “杀了周白薇!” 苏半夏杀不了,那就杀了周白薇,让周家背锅! 周老太傅是容予的老师,周柏屿又与容予情同手足。 容予总不能看着周家因为姜妧姎衰败! 若姜妧姎执意让周家陪葬,那容予自然与她离心! 没了容予的支持,自己有的是手段让这个妹妹乖乖地把封地献给他。 有了她封地的盐、铁矿,何愁没有钱去豢养助他成就大业的智囊团和私兵呢! 想到这,淳王儒雅的脸笑得温润。 淳王府客房 姜妧姎换上了干净的衣物,重新上了妆,挽了发髻才出来。 容予已经换好衣服在等了。 “姎儿。” 容予上来就要抓她的手,姜妧姎挣扎着不让他碰,而后目不斜视地绕过他,向前走去。 容予看着抓空的手愣了愣。 姎儿这是…生气了?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 容予摸了摸鼻子,认命地追上去哄人。 “姎儿,生气了?” 第85章 蒙混过关 容予走在姜妧姎身边,他给陵游了个眼神。 陵游领命,张开双臂,老母鸡般地把青离行云几人拦在后面,不让她们靠近容予和姜妧姎。 “欸,你怎么回事啊?”楹风斥道。 陵游一板一眼地说道,“没看驸马有些体己话要和公主说。你们这点眼力劲都没有,怎么服侍公主的?” 楹风气恼,她们服侍地好不好,公主都没说什么,倒让这个随从来评价? 她和青离行云互看几眼,三人默契地上前从不同方向吸引着陵游的注意力,只等陵游露出防守漏洞,她们就冲到公主身边。 谁知陵游竟面不改色地一一接下她们的招数,还把她们逼得后退几步。 此时,她们才惊觉容予身边的小厮居然都这么厉害。 “容大人,本宫有什么好生气的?” 姜妧姎面上一切如常,只是容大人,本宫这些成婚前的称呼又出现了,不是生气是什么? “姎儿,还说没生气!怎地叫地这般生疏。” 容予憋着笑,厚着脸皮去牵姜妧姎的手。 还是第一次见姎儿板着脸生气的模样。 以往的姎儿,或冷淡,或客气,或生疏,或以礼相待,或有商有量,但他能感觉到距离感。 那种距离感,即便她口口声声唤着夫君也遮掩不住的。 即便他们已经做过了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姎儿依然不曾对他敞开心扉。 现在姎儿会对他生气了,是不是意味着姎儿有一点点把他放在心上。 这么想着,容予手下使了劲,以不容姜妧姎拒绝的态势,硬是将她的柔荑紧紧攥在自己的手里。 “生气?容大人真是说笑了。本宫又没有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倾心之人,哄着惯着本宫,本宫生气给谁看啊?” 姜妧姎挣了几下,没挣开,索性由着容予去了。 他爱牵就牵吧,反正又不是没牵过。 容予脸上划过一丝错愕,随后狭长的眼尾上翘,清俊的眉眼盈满笑意,这一笑如春风拂面,荡人心脾。 “姎儿,这是吃醋了?” 姜妧姎斜了他一眼,美目流转中尽是哀怨。 “吃醋?说不得本宫马上就要多一个好姐姐好妹妹什么的,陪本宫一起服侍夫君。本宫开心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吃醋?” “本宫啊,为容大人高、兴!” 容予闻言,眉眼间笑意散去,眉头皱起,薄唇紧抿,嘴角绷得紧紧得,显出他内心的不安。 “姎儿,何出此言?” 他又没有和周白薇有肢体接触,自是无需为她负责。 还有是他做得还不够明显吗? 姎儿为什么还要曲解他的心意,容予心头闪过一丝挫败感。 姜妧姎冷声道,“周姑娘对夫君情意甚笃,甘愿为夫君终身不嫁。” “甚至为了离间你我二人,不惜以性命要挟。如此深情厚谊,夫君心中就没起一丝涟漪?” 姜妧姎说着,素白的玉手竟直接伸进了容予的领口,钻过了里衣,在他的胸口处一遍一遍地画着圈。 娇软的手指划过肌肤,痒痒麻麻的,修剪得宜的指甲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扫过某处,战栗的快感让容予几欲失控。 他的眼尾渗出抹红,鼻间发出闷哼声,眼尾眸间皆是欲,他把攥在手心的姜妧姎的另一只白嫩的手举高,放在唇边轻噬一口。 “她没有让为夫心中起波澜,倒是姎儿,你让为夫心潮澎湃!” 容予说着低下头,俊颜在姜妧姎眼前逐渐放大,薄唇渐渐贴上姜妧姎的红唇。 二人的唇相距不到一根头发丝的距离时,姜妧姎头一偏,容予的唇落在她的雪腮边。 “夫君别想就这么蒙混过去,不把周白薇的事情说清楚,夫君以后休想碰我!” 姜妧姎说着毫不犹豫地抽出手去,向前走去。 容予摸摸自己的唇,如玉的脸庞失笑出声。 姎儿真是无情! 不过自己好不容易娶回来的,不宠着哄着还能怎么办? 他追了上去,轻声细语地说道,“姎儿,为夫真的只是把周白薇当妹妹,对她绝无男女之情,为夫可以对天起誓!” “为夫若有一句假话,就让为夫这辈子都做不出锦绣文章,仕途就此止步,永远近不得姎儿的身。” 誓言倒是毒辣,偏姜妧姎不吃这一套。 她冷哼道,“你对她无男女之情,她对你却情根深种,定是夫君不守男德,做了什么叫周姑娘误会的举动,才有今日因果。” 容予无语,“姎儿,上京城对为夫有意的未婚女子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还能每个都是为夫撩拨的?为夫其实也没有姎儿想得那么闲。” “那你说,你准备拿周白薇怎么办?” 第86章 不能杀 姜妧姎的话音刚落,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容予的脸变得有些为难,半晌,他犹豫道,“姎儿,看在为夫的面子上,这次就放过白薇,好不好?” 容予说完,姜妧姎的眼神笔直地看过来,往日平静无波的眸子也变得锋利起来,锋利间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失望。 姜妧姎勾起唇角,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也是可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以为半个月的相处,一些甜言蜜语,和异于常人的亲昵就能超越他们十几年的相处吗? 容予虽然嘴上说着对周白薇没有男女之情,但心里还是偏向她的吧?! 姜妧姎慢慢收回看向容予的眼神,如水的眸子望向远处的荷塘。 荷塘中鸳鸯戏水,交颈而卧,天空中飞鸟成双成对,就连湖边的鸢尾花也是丛丛簇簇。 而自己终究是一个人。 这一场没有硝烟的复仇战役也只能靠自己来筹谋。 姜妧姎垂下眸子,说了句,“本宫知道夫君的意思了。” 旁的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沉默地往宴会场地走去。 就要开席了。 容予亦步亦趋地跟在姜妧姎身边,小心地问道,“姎儿,你生气了?” 姜妧姎冷声道,“没有。” 虽然姜妧姎嘴上说着没有生气,但容予还是觉得不一样了。 方才和姎儿更亲近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地是较之前更甚的疏离。 姜妧姎倒也没有说假话,她确实没有生气。 她只是觉得或许还是和容予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只维持表面的体面比较好! 前世的经历告诉她,没有期待,就不会受到伤害! 与此同时 淳王府书房 在淳王说出杀掉周白薇这句话后,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即便不着调如颢王,也深知周白薇顶着周老太傅嫡孙女,吏部尚书嫡女,上京第一绝色的名头,若想对她动手,动静太大,风险太高。 可是不杀周白薇,如果她把苏半夏供出来一样是死路一条。 一步错步步错,颢王也察觉到自己走了一步臭棋! 怪只怪从贵妃娘娘宴会开始,无形中似乎有一只手在暗中操纵,他们的计划总能被人破坏。 而今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 “周白薇不能杀!” 淳王府书房的门被人推开。 淳王和颢王齐齐抬头望去,是苏半夏! 今日宴会她本不够格出席,是跟着周白薇混进来的。 姜妧姎容予大婚那日,姜妧姎的话一直让她惴惴不安,怕自己露了马脚,怕自己惹了姜妧姎厌弃。 她必须当面见姜妧姎,确定下她的想法。 “你怎么来了?” 淳王见是她,当即变了脸色。 今日谢鹿竹也来了,若是被她撞见了苏半夏… 淳王的眼神变得阴郁。 苏半夏款款走到淳王面前,将脸贴在淳王胸前,嗲声道,“你好几日没来见人家了,人家想你了!” 自从姜妧姎传出话来,要见苏半夏,淳王就没再见过她。 颢王脸上闪过一抹嫌弃,“都什么时候了,还儿女情长的!” 果然小门小户出来的,一股小家子气做派,天天把儿女情长挂在嘴边。 世家贵女,高门贵妇在人前哪个不是仪态端庄,温良恭淑的,谁像她这般,主动邀宠,勾栏女子做派。 苏半夏轻哼一声,“颢王殿下,我知道王爷在图谋大事,自然不会拖他后腿!” “容予不会让周白薇有事的,周白薇只要没事,自然也就不会供出我来!” “所以我说周白薇不能杀,不仅不能杀,以后还对我们有大用处。” 颢王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苏半夏,“本王看你是病得不轻!容予若是不会让周白薇有事,方才为什么不救她?” 淳王也看着苏半夏,他与他那个缺心眼的弟弟有同样的疑惑。 突然成为两位王爷的焦点,苏半夏别提多得意了。 她知道她家世普通,容貌也只能称得上中人之姿,能得淳王青睐已是踩了狗屎运。 所以她努力让自己变得对淳王有价值一点。 先前的陆九渊,现在的周白薇,未来的姜妧姎都会是她证明自己价值的助力。 她自信地说道,“自然是因为周白薇嫡亲兄长周柏屿在,用不着容予出手!” “若是今日周柏屿不在,容予定会救周白薇。” “周白薇现在把我当救命稻草,所以什么都不瞒我。她曾告诉我一件事,冲着这桩事,容予就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淳王半信半疑地看着苏半夏,问道,“什么事?” 苏半夏凑到淳王耳边,一五一十地把周白薇告诉她的那件事说给淳王。 淳王听着听着,原先绷得紧紧的嘴角,逐渐上翘。 “半夏,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若不是你,本王今日险些又走错一步。” “待来日本王大业得成,定然封你做本王的贵妃!” 苏半夏娇娇地趴在淳王的胸口,笑得得意。 颢王还在疑惑苏半夏说得是什么事,竖着耳朵等二哥说与他听。 却听到淳王站起来,和煦地说道,“好了,宴会该开始了!本王也该到场了!” “去晚了,怕是妧姎妹妹该等急了!” “半夏,待会见到鹿竹…”淳王临出门前,不忘提醒苏半夏,在谢鹿竹面前不要暴露他们的关系。 苏半夏娇嗔道,“王爷,我有分寸!谢小姐以后就是我的主母,我自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她起疑心。” 第87章 替身 宴会现场,人声鼎沸,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醉生梦死。 淳王端着酒杯站在姜妧姎面前时,现场终于安静了下来。 “妧姎妹妹,第一杯,敬你!请你原谅王兄前几日误信了谗言,冤枉了你,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因为误会伤了我们兄妹的和气!” 谗言么?误会么? 姜妧姎勾勾唇角,端起酒杯,盈盈站了起来,轻轻和淳王一碰杯,一饮而尽。 淳王看到姜妧姎没有犹豫就喝下了他的认错酒后,脸上划过一丝得意,一仰头也将自己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喝完他亲自拿了酒壶给姜妧姎的酒杯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然后举起酒杯说道,“本王近来时常回忆起三年前,你刚回宫时,每夜都跑到小花园里独自哭泣。” “本王为了哄你,带你去酒窖偷过酒,去承乾殿的屋顶看过月亮,也带你去御花园摘过皇后娘娘最爱的牡丹花,还带你去偷过太后寿康宫的小厨房的杏仁酥。” “你我二人过去感情深厚,不知从什么时候竟开始生分起来?为兄心中实在怅惘。” “这第二杯,本王敬妧姎妹妹,愿妹妹同本王同心戮力,共迎往日情分,早日回到从前!” 不提以前还好,提到以前,姜妧姎眼中冰凉一片! 前世就是这些淬了毒的“温情回忆”,才让自己不曾对这个王兄起过戒心,以至于一步步走进这位好王兄给她挖得万丈深渊。 姜妧姎心道当初是我瞎了眼,鬼才要跟你回到从前! 她冷声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淳王兄,有些事无需挂在嘴边,顺其自然就好!” 说着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 淳王听了,桃花眸闪了闪,也淡然一笑,一饮而尽。 一旁的容予听了姜妧姎的话,也让他突如其来的心慌。 他看着姜妧姎的侧颜,因为喝酒,腮边殷红,这抹红一直往下延,延到了耳垂,叫人心痒。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姎儿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淳王又给他们二人倒了第三杯,“这第三杯,让你我兄妹二人共祝父皇千秋万代,寿与天齐!祝我大盛朝江山永固,万民同安!” 听了淳王的话,姜妧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赞同的眼神,“祝父皇千秋万代,寿与天齐!祝我大盛朝江山永固,万民同安!” 二人对视一眼,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下面的大臣通通跪下,齐声高呼,“祝陛下千秋万代,寿与天齐!祝大盛朝江山永固,万民同安!“ 丝竹之声响起,舞池里舞姬窈窕,姿态翩跹,华美异常。 忽而出现一倾城佳人,从天而降,出现在众舞姬中央,一身银粉色舞衣,珠光闪闪,腰肢纤细,袖如春水般惊鸿,裙摆如精灵般舞动。 婀娜的身姿舞姿轻灵,身轻似燕,旋转间足下生花,舞动裙裾飘飞。 竟是穿了流云霓裳裙的容黛! 席间已有人开始询问领舞的舞姬是谁家女儿。 主位上淳王眉头拢起,眸中带着渴望,亮如星河,虽然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端着的酒杯定在了半空中,许久不曾挪动。 姜妧姎心道,怕是已经对容黛起了心思。 她随口问着旁边的容予,“淳王兄不是好色重欲之人,怎么今日竟会对黛儿妹妹另眼相看?” 被姜妧姎冷了一晚上,还在琢磨何处惹恼了姎儿以及如何哄好姎儿的容予,乍然听到姜妧姎竟主动与他说话,颇为受宠若惊。 几乎是姜妧姎话音刚落,他就贴了上来,眸中璀璨渴望竟比淳王眼中的渴望只多不少。 “淳王喜欢阿姐!” “容黛妹妹本就与姐姐七分相像,今日又穿了姐姐曾穿过的流云霓裳裙,夜色下看起来几乎能以假乱真。” 容予的话如同巨石般砸向姜妧姎心头,她脸上平静的面具也难得一见的露出惊诧! 淳王喜欢容贵妃?! 这桩秘闻,前世竟闻所未闻! 前世沈后死后,容贵妃一人独大,真正称得上宠冠六宫。 如无意外,继后的人选非容贵妃莫属。 偏在景帝有意下封后旨意时,容予死了。 容贵妃在容予死后,就失去了斗志,不再争恩固宠,也不再执着于皇后之位。 此时容黛又进宫做了容嫔,容贵妃更是把自己禁锢在漪兰殿,参禅礼佛,不问世事。 容予死后不足两年,就香消玉殒。 所以前世容黛是容贵妃的替身? 短暂的惊诧后,姜妧姎又戴上了平静的面具,“即便如此,夫君又如何确定淳王兄一定会上门求娶容黛?” 前世容黛是进了宫的。 容予定定地看着姜妧姎,柔声道,“姎儿,你先答应为夫,不生气了好不好?” 姜妧姎眸中闪过一抹委屈,她别过脸去,凝声道,“我没有生气。” 容予看着她的侧颜,白壁如暇,精致莹白的耳垂泛着红意,他不觉痴了。 下一瞬,他的手抚上了姜妧姎的脸。 大庭广众之下,姜妧姎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无所顾忌,她躲闪着容予的手,提醒着他,“夫君,莫要言行无状!” 第88章 偷情 姜妧姎和容予拉扯间,不远处角落里一道怨恨的目光笔直地盯向他们。 苏半夏在旁边添油加醋,“你为他甘愿命都可以不要,他若真对你有心,又怎会不闻不问?” “你看他看长公主的眼神,深情缱绻,可见男人若是变了心,前尘往事皆可抛下!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周白薇清冷绝尘的面庞轻微地扭曲,杏眼中微眯,不甘、嫉妒、愤怒、仇恨,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看起来如同仙子坠入地狱,彻底黑化。 “半夏,你要帮我!我一定要得到容予!” 听到这样了,周白薇还不放弃,苏半夏嘴上一直在叹息她执迷不悟,眼中却溢满算计! “我不帮你帮谁?姜妧姎嘴上把我当好姐妹,让世人以为她重情重义,其实在我面前处处端长公主的架子,对我非打即骂,我早已受够她了!” “她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容予,在我心里只有白薇你上京第一绝色才配得上上京第一贵公子容予。” 周白薇满眼感动地看着苏半夏,“还好有你,半夏!” 这边上演着姐妹情深,那边在姜妧姎的极力反对下,容予停止了对她动手动脚,改为用情意绵绵的眼神看着她,目光灼灼,看得姜妧姎浑身不自在。 “我出去走走!” 实在受不了容予痴缠的眼神,姜妧姎迫切需要透透气,让自己清醒下来! 姜妧姎拼命告诉自己容予的举动代表不了什么。 他作为世家大族出身的男子,或许只是因为她是他的正妻,所以他才会对她礼让有加,另眼相待,甚至作出亲密的举动。 这些特殊的举动,或许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换了旁的女子,比如周白薇做他的正妻,也能得到容予同样的对待。 总之她不会再被容予的暧昧举动动摇了心神。 “姎儿,我陪…” “容予,来喝酒啊!成了亲,连兄弟都不要了?” 容予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谢昀他们打断。 谢昀薛怀安拦住了容予追随姜妧姎的脚步,他们死命拽着容予喝酒。 托了谢昀他们的福,容予没有再追出来。 远离了宴会现场的嘈杂,姜妧姎漫步在湖边,蛙鸣蝉叫,流水淙淙,静谧安静! 这样的环境更容易让人头脑清醒,不会胡思乱想。 “什么人?” 周遭过于沉寂,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被无限放大。 姜妧姎听到有男子的脚步声冲着她的方向走来。 来人并不鬼祟,也未刻意遮掩他的动静,似乎只是恰巧路过。 “下官周柏屿求见长公主!” 听到姜妧姎的询问,来人自报家门。 周柏屿?是因为白天的事,来为他妹妹求情的吗? 姜妧姎心道,周白薇倒是好命,留下一堆烂摊子,一个两个的都来替她求情! 说话间,周柏屿已经走到姜妧姎面前。 他眉目疏淡,身形修长,鼻高唇薄,鬓发黑如点漆,眉眼间自带清冷疏离之意。 “周大人,也是来为令妹求情的?”姜妧姎开口问道。 夜色中,她的声音清冷软糯,如泉水敲打在山石上,大气温润,可融化冰川。 周柏屿低低地笑了,“也?看来容予已经替白薇在公主面前求过情了。” 提到这个,就让姜妧姎心绪烦躁。 “不过周某前来,倒不是为了替白薇求情!” “公主行事自有章法,断不会真的因为此事就要了白薇的命!白薇对容予情深,但容予已娶了长公主,可见二人缘浅。” “眼下白薇对容予过于执着,若公主能给白薇点苦头吃,叫她认清现实,在周某看来,不是什么坏事!” 姜妧姎勾勾唇,“周大人倒是了解本宫!” “若不是为令妹求情,那不知周大人深夜来见本宫所为何事?” 周柏屿负手站在姜妧姎身旁,眉眼带笑,冰川消融,周身清冷孤傲的气场有所散去,倒是添了几分柔和。 “周某来给长公主提个醒,白薇心性单纯,虽对容予情深似海,本性却不坏!” “以她的性格,断想不出跳湖自尽激起舆论向长公主施压的主意。” “此事怕是她被人利用了。” “宴会前臣命人把白薇的贴身丫鬟捆了,严刑拷打了一番,盘问出白薇最近和公主的好友来自金陵的苏半夏走得极近!” “臣虽不了解苏半夏,但是听闻公主大婚当日,她在新房外受人挑拨险些污了公主的名声。” “此人恐心术不正,公主还需多加防范!” 苏半夏? 苏半夏的背后是淳王,姜妧姎笑笑,看来又是淳王兄的手笔了。 方才在宴会上,淳王兄还在演什么兄妹情深,真能装! “多谢周大人提醒,本宫心领了!” 姜妧姎冲周柏屿盈盈一笑,剪瞳如天上繁星,闪耀无比,星空都为之失色,倒叫周柏屿晃了晃眼。 二人还欲说什么,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过来。 姜妧姎和周柏屿脸色都变了,此处四下无人,若被旁人发现他们私下单独见面,怕是说不清楚。 若是二人皆未成婚也就算了。 偏姜妧姎已为人妇,周柏屿还同容予称兄道弟,被人发现他们深夜会面,那才是无妄之灾! “公主,跟臣来。” 周柏屿在姜妧姎耳边说道,随后带着姜妧姎藏匿于一假山后。 此处是他白日发现的,人迹罕至,可同时容纳两人,且地势隐蔽,外人不会发现。 他们刚躲好,假山外的脚步声就越来越近。 从脚步声能听出来是一男一女,二人步履匆忙,似是有急事儿要办。 听脚步声,二人竟是冲着他们所处的假山而来。 姜妧姎满脸惊慌,怎么会这么凑巧?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姜妧姎的手,是周柏屿。 他的手掌心火热,倒是不像他的人那般冰冷。 被周柏屿突然抓住了手,姜妧姎吃了一惊,她朱唇微张,差点惊呼出声。 危急时刻,周柏屿拿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唇,才让她的声音没有发出去。 周柏屿以食指比在唇上,示意姜妧姎不要发出声音。 确定姜妧姎不会叫出声来,周柏屿用食指在姜妧姎的手心中一笔一划地写着字。 借着疏朗月光,姜妧姎连看带猜,周柏屿是让她藏好,不要出去,待会若是外面的人过来,他出去应付。 姜妧姎点点头,一人还好解释,总比俩人被发现强些。 她拿食指在周柏屿的手心写下了好字,她柔嫩的小手在周柏屿火热的掌中一笔一划地写着,叫周柏屿心痒痒的。 他定定地看着姜妧姎认真地在他掌心写字的模样,眼神不知不觉透露出如水的温柔。 若是让谢昀他们看到他此时的模样,定会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冰山居然融化了。 来人的脚步越来越近,姜妧姎和周柏屿皆屏住了呼吸。 在来人脚步距离假山五步之遥时,周柏屿已经有一只脚迈出了假山。 然而下一秒,那一男一女脚步一转,竟去了他们藏身的假山旁的厢房内。 周柏宇和姜妧姎皆松了口气,二人蹑手蹑脚地准备离开假山,回到宴席中去。 然而下一秒,厢房内发出的动静叫他们离去的脚步定住了。 屋中居然传来了密密麻麻亲吻的声音,许是四下过于静谧,所以这声音在夜幕下竟格外的震耳欲聋。 仅凭声音,就能听出二人吻得难舍难分。 时不时还有女子嘤咛的声音。 原来是一对偷情的男女。 这倒叫周柏屿和姜妧姎尴尬地不知手脚该如何放了。 堂堂大盛朝长公主和朝廷命官,一起藏身假山听人墙角,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二人皆目光游移,不敢看向对方,半晌他们才想起听人墙角非君子所为,他们该离开这里。 然而,下一秒,厢房内的声音又让姜妧姎瞪大了双眼。 或许是兴致上来,女子的媚吟和男子的低吼越来越大。 竟是淳王和容黛! 第89章 交代 姜妧姎听出来了,周柏屿自然也听出来了。 他们惊诧地对视了一眼,淳王怎么会和容黛扯在一起。 方才宴会上淳王确实表现出了对容黛的兴趣,只是以淳王的为人,也不至于急色成这样。 容黛就更不用说了,她还惦记着入宫,又怎会甘心和淳王兄扯在一起? 姜妧姎思索间,屋中的动静愈来愈大,在他们的动作下,门板都在嘎吱嘎吱作响。 二人居然急色到进了门就开始进入正题,连去床上都顾不上。 不知道周柏屿做何感想,姜妧姎此刻脸颊通红,恨不得去敲门提醒淳王兄,屋外有人! 倒也没让他们尴尬太久,远处忽明忽暗的光亮向着这边走来。 竟是有人提着灯笼来了,人还不在少数。 这场景,姜妧姎有几分眼熟,重生以来,只她自己都经历了两回! 怕不是捉奸大军。 姜妧姎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原来今晚容予未说完的后半句是这个! 淳王兄啊淳王兄,你也有今天! 容予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捉奸大军转瞬即至,为首的居然是谢将军的夫人和淳王的未婚妻谢鹿竹,紧随其后的还有满脸妒火的苏半夏。 容予谢昀薛怀安等人悠哉悠哉地走在最后面。 仿佛今晚的一切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来凑人头的! 这倒好办了。 趁先头部队去敲门,周柏屿和姜妧姎对视一眼,绕到假山的后面出来,和大部队的尾军容予谢昀薛怀安等人汇合。 左右他们都是自己人,被他们看见了她和周柏屿在一起也不会传扬出去! 看到姜妧姎和周柏屿一起从假山后面出来,谢昀和薛怀安面露惊诧。 他们看看姜妧姎和周柏屿,又看看容予,满脸写着周柏屿和姜妧姎给容予戴了绿帽子。 “收起你们满脑子的龌龊想法,我和长公主只是偶遇!”周柏屿低声说道。 姜妧姎也尴尬地笑笑,“对对对,只是凑巧!” 背后灼灼地眼神如同利箭一般,几欲把她刺穿,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容予! 她努力回避着与容予对视,虽然她自认为问心无愧,可这心怎么就这么虚! 感受到身后一团火热袭来,她快走几步,挤进了队伍的前列。 门已经被砸开。 屋内。 衣袍, 裙裾, 散落一地。 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门框上挂着的藕粉色石榴鸟肚兜。 姜妧姎把头探进屋内,正欲细瞧,她想看看向来人前温文尔雅如沐春风的淳王兄,在这种尴尬的情景下做何表现。 身后一只如火的大手拽住了她细白的手腕,大手用力往后一拉,姜妧姎跌入熟悉的怀抱。 容予把她的头往自己怀里按去,“姎儿,非礼勿视!” 姜妧姎气急,淳王兄被捉奸的场面十年难遇,她怎么能错过。 她挣扎着就要从容予怀里探出头去,容予的大手却死死地按着她圆润饱满的后脑勺,让她动弹不得。 二人拉扯间,只听屋内淳王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都给本王滚出去!” 人群往屋外散去,全场只听到谢鹿竹和容黛小声地嘤嘤哭泣。 谢夫人被气得浑身发抖,“淳王殿下,再有半个月,就是你同鹿竹的婚期,老身希望婚期之前你给谢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否则,这婚不成也罢!” 谢夫人说完,容予施施然也接道,“容黛妹妹虽是庶出,可也是我定国公府如珠如宝地娇养长大的。” “来淳王府参加了个宴会,就出了这档子事,我容家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还请淳王给谢家一个交代的同时,别忘了给我容家一个说法!” 想到淳王现在吃瘪的模样,姜妧姎在容予怀里努力憋着笑。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这把回旋镖终于镖到了淳王兄身上! 回程的马车上 姜妧姎想到淳王现在焦头烂额的模样,心情极好。 若不是旁边坐了个脸黑如墨的男人,时不时冲她释放着冷气,她怕是能笑出声来! 看她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容予终于忍不住了! 天知道,方才他看到姎儿和周柏屿一前一后从假山后面出来时,一瞬间气血上涌,几欲失控! 若不是人太多,周柏屿今天能不能站着走出淳王府都不一定! “姎儿,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同为夫说么?” 第90章 热心肠 “有什么话要同夫君说??” 姜妧姎还沉浸在散场时淳王那阴郁得能滴水的脸和苏半夏那失魂落魄的身影中。 一时没反应过来容予话里的引申义,她无意识地跟着重复了一遍,而后柔美的脸上添了几分薄怒,“夫君,我都成亲了,下次这种场面其实可以让我看的!” 她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哪里需要避讳这些。 方才好多官员家眷都看了个一清二楚,甚至她扫了几眼,人群中还混进去了好几个未出阁的女子。 独独她… 看了个寂寞。 想起来容予死命拦着她,不让她进屋,害她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幕,她就气闷。 只差两步,只差两步她就能看到淳王兄两世以来最难堪的一幕。 姜妧姎这话刚一出口,本就冰冷的空气立刻又降了三个度。 一团黑影压过来,她白嫩的下巴被人捏住,下一秒容予的俊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 他看着姜妧姎的脸 ,阴恻恻地问道,“是为夫满足不了姎儿么?姎儿心心念念想看别的男人的身体?” 那咬牙切齿地模样,姜妧姎敢肯定,她敢说是,他就敢把她扔到床上,让她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姜妧姎作出一副被人曲解的表情委屈道,“夫君这话说的,淳王兄是兄长,怎么能算别的男人呢?” “再说我只是想看淳王兄出糗!毕竟淳王兄出糗的时候可不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至于其他男人的身体,其实我也没有很想看!” 容予的身材已是极好,宽肩劲腰,体型修长而又匀称,虽是文官,身上却有肌肉,既有力量感,又不会像习武之人只有威猛气而失了优雅。 不过她看过的男子身体也不多,也没什么好比较的。 听到姜妧姎这么说,容予脸色稍霁。 他别过脸去,不自然地问道,“姎儿觉得周柏屿怎么样?” 姎儿一整晚都在顾左右而言他,绝口不提她和周柏屿单独会面做了什么,越是这样容予越是起疑。 “周大人?” 容予的话一出口,姜妧姎几乎可以确定容予还在对她和周柏屿私下会面一事有所介怀。 她心中好笑,如容予、周柏屿这种世家子弟,长相卓绝,学识渊博,哪个不是被上京贵女圈趋之若鹜的对象。 且不说自己已经成婚了,即便还未成婚,怕也难入他们的眼。 姜妧姎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她除了出身高贵些,长得好看些,旁的也没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 而她的权势,在某些出身不好,能力平庸或者起点低的人面前是绝对的加成,娶了自己,就能走个捷径,一朝鱼跃龙门,跨越阶级。 但在容予、周柏屿这些出身好,起点高,能力强,迟早会骊珠难隐耀,皋鹤会长鸣的才俊面前反而是弊端。 毕竟他们凭自己本事也能遂了凌云志,娶了自己少不得被人揶揄靠攀附权势上位。 若不是被姜幼薇设计,只怕她和容予也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容予怎么会觉得周柏屿和她会有什么呢? 听到姜妧姎提起周柏屿时,同先前称呼他一般,也是冷冰冰的周大人,且语气平静,并未有所起伏,容予的心略放了放。 看来姎儿对周柏屿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然而下一秒。 “周大人看着冷冷清清的,但其实是个热心肠。” 这句普普通通的评价让容予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热心肠? 周柏屿? 凭他与周柏屿相交二十年的经历,周柏屿怎么都跟热心肠不搭边吧?! 周柏屿趁他不在,到底都对姎儿做了什么? 能得到姎儿如此高的评价。 无论容予怎么旁敲侧击姜妧姎和周柏屿私下会面都说了些什么,姜妧姎都三缄其口。 容予心里跟猫抓一般,越发怀疑周柏屿定是做了什么不守男德得事,来挑起姜妧姎的注意。 喝酒误事,若不是同谢昀和怀安表兄共饮了两杯酒,也不能让周柏屿趁虚而入。 而姜妧姎则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同容予提有关周白薇的事。 容予的态度,她已经知道了。 放过周白薇,她做不到! 重生以来,她信奉的准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 被人挑拨又如何,周白薇犯下的事,真追究起来,够赐鸩酒了! 不过看在周老太傅的面子上,她不会大动干戈! 周老太傅是景帝做皇子时的启蒙老师,景帝登基后,又辅佐景帝多年,与社稷有功,门生遍布朝野。 她若是大动干戈,周老太傅求到景帝那,景帝也定会让她得饶人处且饶人。 既然结果都一样,她何必惊动父皇,平白坏了她在父皇心里的形象。 像周柏屿说得,小小的让周白薇吃点苦头还是要的! 否则周白薇当她吃素的?! 晚上沐浴过后就寝时,容予折腾得较前两次更厉害些,像要把她生吞下肚般,光水就叫了五六回。 前两次已是欢愉到极致,不曾想竟然还能更肆意,姜妧姎几度昏睡过去,又醒过来,容予仍在埋头耕耘,仿佛不知疲倦般。 极致的晕眩中,姜妧姎想到,她同容予好了这么多回,也不曾用过避子汤,会不会… 她把手放到了自己平坦的小腹,若是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也算弥补了前世不能生育的痛。 不过容予这般重欲,倒是让她没想到,她承认她有些招架不住。 成宿成宿的折腾,谁受得了! 每次他折腾完,第二日腰酸背痛的就是她。 她堂堂长公主,为何要亲自受这份苦! 看来姨娘和通房要安排起来了。 姜妧姎想想有些好笑,别的正妻巴不得夫君不要有通房和姨娘,到了她这,却是急需通房和姨娘来帮她分担一下。 不过无妨,她是大盛朝长公主,不需靠夫君的宠爱来固宠。 退一步说,即便无宠,容予也不敢轻待她。 “姎儿,你不专心。” 看到姜妧姎走神,容予餍足的脸沉了下来。 姜妧姎白皙嫩滑的胳膊虚虚地挂在容予的脖子上,如水的眸子浸染了些湿意,她娇嗔道,“夫君,好累,早点休息好不好。” 甫一开口,唇齿间的媚意惊人,让容予眼神更幽深了些。 “姎儿,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 嘴上说着马上就好,可还是到天蒙蒙亮,才鸣金收兵,偃旗息鼓。 第91章 正妃 翌日辰时,姜妧姎还在补眠。 昨夜容予折腾到天将亮,一大早他又去衙门了。 对于容予的好精力,姜妧姎自愧不如。 不过定国公府的长辈,回乡探亲的回乡探亲,禁足的禁足,家庙思过的家庙思过。 说起来如今府中最能说得上话的女主人莫过于她了。 没有晨昏定省、侍奉公婆的烦恼,她有的是时间补觉。 可惜有人不这么想。 睡梦中,外间传来影影绰绰地哭泣声。 行云压着嗓子说话的声音传来,“容黛小姐,兰姨娘,公主昨夜歇息得晚,只怕一时半会起不来。” “要不你们先回去,待公主醒了,奴婢差人知会你们一声。” 听到行云不愿进去通传,兰姨娘和容黛哭得更大声了。 “行云姑娘,您行行好,事关我们黛儿的终身大事,耽误不得!还请您帮忙通传一声,妾身和黛儿感念您大恩大德。” “兰姨娘,不是奴婢不帮您,只是…” 行云有些为难,昨夜楹风当值,交接时,提到昨夜公主和驸马折腾到天蒙蒙亮,只怕今日不会起太早。 驸马走之前也交代了,让人不要打扰公主睡觉。 这兰姨娘和容黛小姐一大早就过来哭闹。 容黛小姐和淳王作出那种丑事,找公主哭闹有何用? 淳王是公主的兄长,公主还能替容黛小姐打他一顿不成? 况且容黛小姐上面老夫人父母长兄皆在,岂有公主这个刚进门的新妇插手的道理? 与其找公主哭闹,不如去求定国公进宫向皇上求情,将容黛小姐赐给淳王做侧妃更直接些。 心里想着,行云嘴上就说了出来,“只是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如今定国公府老夫人、国公爷健在,容黛小姐的婚事,即便长公主是长嫂,怕是也做不了国公爷的主。” “兰姨娘和容黛小姐不如先去请示了国公爷再说。” 听到行云的话,容黛只自顾自地小声啜泣着,兰姨娘却变了脸色。 她收起眼泪,紫檀木雕花椅也不坐了,径自坐到地上,捶胸顿足道,“妾身原想着有长公主在,定能护黛儿周全。谁知我好好的闺女,跟着长公主参加个宴会,清白之身竟这么丢了。” “现在长公主没个说法,淳王那边也没个准话,只把我们娘俩推来推去,倒显得我们黛儿廉价!”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兰姨娘边说着,边冲容黛使了个眼色,容黛接收到她娘的信号,也开始大声哭闹起来,“娘,黛儿的命好苦!” “就因为黛儿是庶女,就可以被他们这些天潢贵胄随意玩弄,连个说法都不肯给!” 行云急了,她忙跑到里间看姜妧姎醒了没。 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佛祖来了,也难睡着。 进到里屋,果然姜妧姎已经醒了,坐在床上按太阳穴。 没睡好,此刻她头痛欲裂。 行云忙上前请罪,“公主,奴婢有罪!奴婢不该把兰姨娘和容黛小姐放了进来。” 原本以为定国公府簪缨世家,主子们定是知进退,守规矩之人,岂料这兰姨娘行事怎跟山野村妇有一拼。 姜妧姎摆摆手,“无妨,服侍本宫更衣吧。” 兰姨娘和容黛的哭闹她都听见了。 她竟没想到兰姨娘会把容黛失身的罪责归咎于她看护不利上。 容黛是临出门前兰姨娘亲自塞她马车上的,况且容予也在,出了事不去找她兄长,倒叫她这个大嫂来背锅?! 两世为人,也算开了眼了! 姜妧姎换好了衣服,又不急不忙地上了妆,确定旁人看不出她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只是行走起来,腿脚还是有些酸软。 她紧咬牙关,暗暗想到,今夜必须分房睡! 不能再纵容容予需索无度了。 她堂堂长公主,成日里总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传扬出去成何体统。 她在行云的搀扶下,出了卧房。 在她更衣上妆的过程中,兰姨娘容黛仍在哭闹着。 看到她出来,兰姨娘和容黛忙止了眼泪,端端正正地跪在中间。 姜妧姎走到主位上坐下,青离端上了一杯茶。 她品了口,悠悠说道,“昨夜夫君已经留话让淳王兄给国公府一个交代,想来很快淳王府那边就会有回话,兰姨娘又何必如此着急?” 有她和姜幼薇这个前车之鉴,想来即便淳王不情愿,也定会为了皇家声誉,纳了容黛为侧妃。 更何况容黛还有七分似容贵妃,昨夜她在假山后听到的动静,可真是干柴烈火,战况激烈! 想来淳王兄不仅不会不情愿,还高兴得紧吧! 容黛哭闹还情有可原,兰姨娘哭闹,她着实想不通,一个庶女给位高权重的王爷做侧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容黛脱口而出道,“可淳王只会给我侧妃之位,我不要!” 容黛此话一出,姜妧姎锋利的眼神就刺了过来! 所以一大早哭哭啼啼,还给她安个看管不利的罪名,为的是不想当侧妃? 那她想要什么? 兰姨娘陪着笑,解释道,“长公主,侧妃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个妾。黛儿虽是庶女,可毕竟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淳王,再做个妾室,传扬出去对我国公府声誉也不好!” “如今外面传成什么样了,说定国公府教女无方,纵女勾引成婚在即的淳王。” “况且,淳王的未婚妻谢鹿竹小姐出身武将世家,少不得会舞刀弄枪的。还未成婚,黛儿就让她失了颜面,以后两人同住一屋檐下,还不定怎么折腾黛儿呢!” “长公主,您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又素来与淳王交好。黛儿如今也算是你妹子,您能不能想想办法从中说和说和,让陛下给黛儿淳王正妃之位?” “况且肥水不流外人田,黛儿做了淳王正妃,定会事事都偏向您这边,您与淳王的关系也能更进一步。” 第92章 缓兵之计 “兰姨娘,你可知淳王兄与谢家嫡女的婚事是由父皇亲自下旨定下的,即便是本宫也没有置喙的余地。”姜妧姎冷声道。 她素来知道兰姨娘和容黛的野心大,只是如今自己竟也成了她们实现野心的一把剑。 姜妧姎垂下眼眸,不动声色地品了口茶,微微颤动的睫毛却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兰姨娘忙匍匐上前跪在姜妧姎面前恳求道,“即便是陛下亲自下旨,可毕竟未拜过堂入过洞房,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可黛儿不同,黛儿已经与淳王有夫妻之实,且都被那么多达官贵人看见了。” “只要公主您去求陛下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容黛也用帕子拭泪,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不心动,“是啊,嫂嫂,求您看在兄长的份上,帮黛儿在陛下面前求求情吧!” 看在兄长的份上? 姜妧姎心道,若是你知道昨夜之事就是你兄长搞出来的,怕是要和他断了兄妹关系了。 看姜妧姎一直默不作声,兰姨娘又道,“长公主,看在大婚当日妾身帮您做伪证的份上,求您…” 兰姨娘的话没说完,可姜妧姎已经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这是在暗示她,她若不帮忙,就把大婚当日她作局陷害林氏的事捅出来。 姜妧姎面上瞬时冷了,“兰姨娘,大婚当日之事,为表谢意,本宫已允了你管家权。本宫竟不知欠你这一情分可以拿来一用再用!” 她与兰姨娘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兰姨娘拿帮过她的事威胁她,她并不意外! 只是凡事有度,过了,就惹人厌烦了! 兰姨娘是识趣之人,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兰姨娘自知理亏,面上讪讪, 她向后看了看,示意下人抱上来个匣子,“妾身省得,这里是定国公府的印信和账房的钥匙!” “妾身如今自愿交出管家权,只求公主为黛儿的婚事从中斡旋!” “求长公主成全!” 说着她和容黛重重地给她磕了头。 姜妧姎看着那个匣子,勾勾唇,这倒是有意思。 定国公府的管家权换淳王的正妃之位,这可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兰姨娘打得一手好算盘! “也罢,既然兰姨娘和黛儿妹妹这么说了,行云,收下吧!” “本宫这就进宫跑一趟。” “不过事先声明,淳王兄的婚事,有太后、父皇和贤妃在,本宫去说了,也不一定有用!” “若是事没办成,还请兰姨娘和容黛妹妹莫要怪责本宫!” 行云应声上前把装有印信和账房钥匙的匣子拿走。 拿走的时候,姜妧姎分明看到了兰姨娘眼中的不舍! 好不容易筹谋到手的管家权,在手里还不足月,就交了出去,兰姨娘心在滴血。 不过她暗自宽慰自己,只要容黛做了淳王的正妃,以后府里谁还能小瞧了她和容和。 今日失去的,以后都会回来,不急于一时! 兰姨娘和容黛走后,姜妧姎问道,“前几日托二表哥找的账房有信了吗?没有的话,再打发人去沈府催催!” 青离上前回道,“公主,方才沈二少爷托人送了口信过来,说人明天就到!” 姜妧姎对青离说道,“明日人到了,不急着盘本宫的嫁妆和崔家送来的帐,先把定国公府的帐好好盘一下!” “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 “行云和楹风若是得空了,也去学着点!日后出府做了正头娘子,不能连账本都看不明白,平白被人糊弄了去!” 青离和行云点头称是。 “青离,拿了本宫的拜帖去请了谢家嫡女谢鹿竹小姐今晚戌时在云华居一见!” “另外,把兰姨娘和容黛托本宫进宫为她求淳王正妃之位一事传到容齐和在家庙的林氏那里。” 进宫的路上,行云问道,“公主,谢家嫡女和定国公府庶女,陛下和淳王定然会选谢家嫡女,您为何要接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姜妧姎笑笑,“缓兵之计懂不懂?” “你都看得出来淳王正妃之位非谢家嫡女莫属,本宫是傻的吗?” “兰姨娘拿大婚之日本宫设计林氏一事来威胁本宫,她能威胁一次,就能威胁第二次,本宫如今有小辫子在她那,所以不得不装装样子?” “当务之急,本宫需要拿了兰姨娘的把柄,才能不至于处处被她掣肘!” 行云恍然大悟,“所以公主您才要盘帐?” “可是公主怎么知道定国公府账目上有兰姨娘的把柄?毕竟兰姨娘管家也没多久啊?” 姜妧姎点了下行云的额头,嗔道,“有没有一查便知!” 前世,虽然是林氏管家,可是兰姨娘还是在账房里安插了自己的人! 拿账上的现银去放高利贷,在外面开铺子抢定国公府名下的铺子的生意,最后定国公府亏得底掉,兰姨娘赚得盆满钵满! 进了宫,姜妧姎不急着去承乾殿,她绕了一圈,跑到漪兰殿坐了坐。 跟容贵妃说了兰姨娘和容黛的打算,直把容贵妃气得,不顾贵妃仪态,骂她们是想瞎了心,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什么都敢肖想! 容贵妃让姜妧姎别管这桩事,淳王和贤妃与谢家联姻,怕是另有所图。 定国公府不宜插手,否则没吃到羊肉,白惹一身骚! 姜妧姎只应声称是。 她来漪兰殿,一来作为容予的发妻,定国公府这么大的事,有必要让容贵妃知晓,毕竟自己嫁给容予前,容贵妃就是定国公府最大的倚仗,她不想因为自己嫁了进来,就拿了长公主的架子,不把容贵妃放在前头,擅自托大。反伤了容贵妃和容予的姐弟情分。 二来昨日知道淳王喜欢容贵妃,此事甚是隐秘,甚少人知晓。容予能知道,怕不是从容贵妃口中得知。她也想借淳王的婚事探探容贵妃的口风,看看容贵妃和淳王之间是两情相悦还是郎有情妾无意。 如今试探过后,发现怕是淳王兄剃头挑子一头热,容贵妃拿他当不相干的人! 姜妧姎心头偷笑,果然在容贵妃心里,只有她的宝贝弟弟容予和定国公府。 第93章 黑状 从漪兰殿出来,已近午时,估摸着景帝的政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姜妧姎才慢悠悠地走去了承乾殿。 到了承乾殿,景帝还在议事。 她在殿外略站了片刻,殿门就开了。 从里面出来了四五个大臣,有周老太傅、韩相、刑部尚书李文良等,还有容予。 容予见到姜妧姎,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柔和了下来,眼神亮了,嘴角也勾起了笑意,一股激荡的情感在他的胸腔中流动。 从前也时常在承乾殿偶遇来见景帝的她,只是那时的她小小年纪,却总是装出来一副端庄持重的模样。 见到他,也不过是点点头,不带一丝笑模样,眼睛也不曾在他身上过多停留,让他每每黯然神伤。 不过,而今不同了。 如今她已是他的妻,他明媒正娶,三媒六聘娶进门的妻子,他未来孩子的母亲。 说起来,他倒要感谢漪兰殿宴会那夜给她下药的人。 天知道,他进了屋内,发现床上躺着的是她时的心情,震惊、喜悦、兴奋、欲望,还有一丝庆幸! 容予抬脚向姜妧姎走去,绯色朝服穿在他身上,更衬得他唇红齿白,如璋如圭。 “姎儿,怎么进宫也不同为夫说?” 见到容予,姜妧姎就想起了他床上的说话不算话,现在她的腿脚还有些酸软,腰肢也有些乏力。 一时就不是很想理他。 她轻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只拿侧脸对着他。 看到她闹别扭的样子,容予轻笑了笑,一只手抓了她柔嫩的小手,放在手心反复揉捏,另一只手帮她整理着被风吹乱的秀发。 同容予一道从承乾殿出来的几位大臣看到这小夫妻打情骂俏的一幕,反应也是截然不同。 大部分是会心一笑,转过脸去非礼勿视。 周老太傅则是想到了他那不死心的孙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而韩相冲着姜妧姎行了个深深地揖礼。 姜妧姎明白这是韩相在对她道谢! 听闻昨日韩曦宁被家人带回府后,就哭着闹着要退婚,即便裴行俭和夫人亲自上门说情,裴阙跪在她闺房外也不曾松口。 而今日容予和刑部李文良在,怕是景帝召集了亲信商讨如何处置裴行俭一事。 都是千年的狐狸,知道了裴行俭的事由,韩相又如何猜不到昨日撞衫是长公主故意为之,提醒韩家避祸才是其真实目的! 否则凭长公主的身份,别说撞衫了,就是她看上了你身上的衣服,你也得当场扒下来给她,哪有长公主给下臣之女道歉的道理! 今日景帝召集他们商讨如何清算裴家,如果不是昨日曦宁坚决要退婚,只怕今日他韩家也在清算范围内。 这一揖,他拜得感激涕零! 姜妧姎从容予手中抽出手去,也盈盈还了一礼。 “公主,陛下请您进去!”宫人对姜妧姎说道。 姜妧姎对容予说道,“夫君有事可自去忙,我同父皇说会话。” 对着容予,她绝口不提兰姨娘和容黛的胁迫。 反正她也没打算真的向景帝开口,说不说有什么区别。 “快用午膳了,前几日同僚提过瑶华阁新出了一道云片糕,很是新鲜。待会姎儿出来了,为夫带姎儿去尝尝?” 这是要等姜妧姎的意思。 姜妧姎想了想,见完景帝,也不是很想回国公府闷着,就点点头,“好!” 见了景帝,姜妧姎未语先跪,“儿臣特来给父皇请罪!” 景帝挑挑眉,“姎儿,何罪之有啊?” “儿臣…儿臣一时失察,竟不知容黛妹妹和淳王兄有私情。” “昨日儿臣带了容黛妹妹去参加宴会,谁成想他二人竟有苟且,还被赴宴之人抓了个正着,平白让定国公府蒙羞,让谢将军府失了体面,让谢小姐未成婚就失了颜面。” 景帝听完,面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昨夜之事,他已经知晓。 淳王一早就进宫来禀报,言之凿凿他是被人设计。 虽未明说是被谁设计,可是容黛是定国公府的女儿,此事一出,最大既得利益者就是定国公府。 容安在禁足,容齐断了腿,容二公子在军中,其他庶子庶女没有赴宴资格。 定国公府昨日能赴宴的只有姜妧姎和容予。 容黛本来也是没有资格的,偏姜妧姎和容予带了她去。 淳王不就是在说容予和姜妧姎背后设计了他吗? 如今姎儿又说是容黛和淳王早有私情,完全不同的两种说法,这就很让人费解,究竟谁真谁假。 “姎儿说容黛和淳王早有苟且,可有证据?” 姜妧姎义正言辞地说,“儿臣有人证!” “姎儿说得人证不会是你那夫君容予吧?”景帝又问。 “父皇,儿臣不傻!若是驸马,说出来谁人会信服?儿臣又何必跑一趟,让人贻笑大方!自然不是驸马!” “证人是吏部的周柏屿周大人!” 景帝奇了,若姜妧姎说证人是容予,他们夫妻二人自然不能互为证人。 偏偏姜妧姎说得证人是周柏屿,周老太傅的孙子。 二人非亲非故,姎儿还同周柏屿的妹妹有矛盾,那这可信度就很高了! “父皇,昨夜宴会时,儿臣吃多了酒就去淳王府后花园透透风,巧遇了同样来散心的周大人。” “我二人为了避嫌,正欲各自离去时,碰见了淳王兄牵着容黛妹妹去了后花园旁的一处厢房里。” “容黛妹妹毕竟是夫君的庶妹,又是儿臣带过去的。儿臣便想着跟上去问问,容黛妹妹如何与淳王兄相熟。” “又因夜黑风高,儿臣害怕,便求了周大人陪儿臣同去。谁知…谁知…谁知我们刚到门外,就听到淳王兄和容黛妹妹…” “昨夜,儿臣顾念淳王兄和谢家的婚约,本不愿声张,和周大人原打算悄然离去,私下再盘问容黛妹妹。所以并未敲门阻拦淳王兄和容黛妹妹的苟且之事。” “孰料谢家小姐已得了风声……儿臣也无能为力!” 姜妧姎说完,还把宴会上容黛穿着容贵妃过去的舞衣跳舞,淳王看着容黛定了老半天的事一块说了出来。 景帝听完,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姜妧姎勾勾唇,即便景帝真的怀疑是她和容予做得局又如何。 淳王兄看着穿了容贵妃舞衣跳舞的容黛时脸上的意乱情迷的表情做不得假! 容予和她还能控制得了淳王兄做什么表情么? 而之后淳王兄急不可耐地带了容黛去行苟且之事也是事实。 相信景帝心中自会有计较! 第94章 忍不了 瑶华阁 “姎儿,再吃点。” 容予看姜妧姎没吃多少,又盛了碗鸡汤放到她面前。 今日还是第一次他们两人单独在外面吃饭,容予没有让陵游和行云在雅间服侍,只让他们在外面候着,从盛饭加菜到盛汤凡事亲力亲为。 “我吃不下。”姜妧姎对着他递过来的鸡汤摇摇头。 “可是瑶华阁的菜式不对姎儿口味?”容予贴心地问着。 他尝着瑶华阁的味道倒是还不错,新出的云片糕也很是软糯香甜。 姜妧姎摇摇头,“夫君,刚刚我们进来时,大堂里的人说得话你可听见?” 容予愣了愣,他仔细回想了下,而后笑道,“姎儿是在为魏姑娘和韩姑娘忧心?忧心到饭都吃不下?” 姜妧姎点点头,“夫君不觉得可恼吗?明明魏姑娘这三个月发生了什么,还没弄清楚,而且就那日情形,她也是被人挟持。” “可方才那群不知情的人言之凿凿地说她不守妇道,与人私奔,被人骗财骗色后灰溜溜地回来了,说得绘声绘色地,就好像他们亲眼看到了一样。” “还有那韩姑娘,她要退婚有什么错?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女子身上,势必要被夫家嫌弃的,严重地还可能被退婚。怎么性别一换,到了女子身上,就是韩姑娘小题大做,气量狭小,不堪为人妇?” “这个世道,就是对男子过于宽容,对女子又过于苛刻!” 容予看着她,板着张小脸,义正言辞地为魏莳萝和韩曦宁打抱不平,摸摸她的头发,笑道,“姎儿还有一副狭义心肠。” 姜妧姎斜了他一眼,“夫君是觉得我说得不对?还是夫君也和那群人想法一致?” 她已经做好准备,要是容予敢反驳她,她就给他甩脸子。 容予用勺子挖了勺芙蓉蛋羹喂到她嘴边,姜妧姎惯性地就张嘴咽了下去。 容予用拇指给她抹抹嘴角溢出的汤汁,又把为她拭过嘴角的拇指放进自己嘴里含了含。 这举动过于亲密了,姜妧姎有些无措,她瞪大了双眼,“你…” 她承认她有些心跳加速。 做完这些,容予才施施然开口道,“为夫觉得姎儿说得对!女子立世不易,外界给女子强加了诸多枷锁。比如贞洁、比如女则女戒、比如妻为夫纲,在大多数人看来女子是男子的附属物,而这一切不过是男为尊,女为卑的腐朽思想在作祟!” “为夫以为女子同男子一样,是独立的存在,不用依附于谁,女子也可以有自己的思想!” “魏姑娘无错,韩姑娘亦无错,姎儿,同样也没有错!” 容予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且言谈中都没有轻视女子的意思,姜妧姎很是受用! “那夫君觉得魏姑娘和韩姑娘要怎样才能破局?” 如今舆论对魏莳萝和韩曦宁都很不利,两人都已到婚嫁年龄,若是舆论风向不转,只怕短期内不会有好的男子敢于上门提亲。 韩曦宁是自己主动退的婚,而魏莳萝,听闻宁家已有退亲的打算。 “无需破局,静待花开!”容予定定地道。 听容予这么说,姜妧姎心道他应该是知道点什么,“怎么说?” 容予道,“今日圣上已召集亲信商议如何处置裴家。不出一个月,裴家必倒台,届时韩姑娘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至于,魏姑娘,姎儿之前不是想去栖雾阁看看吗?为夫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明晚去探探如何?” 听到容予这么说,姜妧姎瞬间眼睛就亮了。 她一把站起来从背后揽着容予的脖子,头也贴在容予颈边一蹭一蹭地,嘴里还不住地夸着,“夫君,你也太好了!” 难怪父皇器重容予,他属于说得少做得多的那种。 那日她说要去栖雾阁,后来发生了许多事,也就没再提起过,不曾想容予居然默默安排好了一切。 姜妧姎心里暗暗期待着明晚去栖雾阁的事。 一时不察她娇软的身体还紧紧贴着容予的后背,身体还一蹭一蹭地,呼出的热气也打在容予的耳边,容予的眼神逐渐幽深。 他喑哑地开口,“姎儿吃饱了吗?” 姜妧姎哼咛道,“饱了。” “姎儿吃饱了,为夫还饿着。” 姜妧姎还在奇怪,不是刚刚才吃过,怎么还饿? 下一秒容予一手揽上她纤细的腰肢,一手穿过她的腿弯把她抱了起来。 被放在贵妃榻上时,姜妧姎还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她没想到容予竟然能随时随地发情。 身上的衣裙被一件件褪去,姜妧姎才想起来反抗。 她挣扎着,“不要,我不要在这…” 然后唇就被堵住了。 等容予吃饱魇足,已到了上值的时候。 容予给姜妧姎穿好衣服,把她送上了马车,嘱咐陵游和行云把她安全送到国公府。 姜妧姎看着他此时又变成了一副温润体贴的模样,揉着酸痛的腰肢,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床上和床下两副面孔! 她到底嫁了个怎样的衣冠禽兽! 戌时 云华居 即便昨夜不曾睡好,午间又被容予拉着荒唐了一中午,姜妧姎甚是乏力,但她依然准时出现在了云华居。 她刚进雅间,下一秒,雅间的门被推开,一身蓝色百花裙的俏丽中不失英气的谢鹿竹推门而入。 长公主相邀,还敢踩着点比她晚一步到,可见谢鹿竹是对她心里有气的。 看来她是信了淳王的说辞,把容黛与淳王私通的罪名加到她头上了。 姜妧姎也不追究她无礼之罪,只略略抬手,示意她入座。 “谢姑娘可知本宫今夜邀你来所为何事?” 谢鹿竹恭敬地答道,“臣女不知。” 端了一副恭敬的架势,可眼里眉间满是敷衍。 姜妧姎抿了口茶,“谢姑娘,昨夜淳王府的事,你我皆在现场,我们就不要藏着掖着,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听了姜妧姎高高在上的发言,谢鹿竹眸间几欲喷火。 在来之前,她的母亲和姐姐都劝她即便再生气,也不能对长公主无礼! 来得路上,她也一再劝慰自己,她是大盛朝最尊贵的长公主,而她只是下臣之女,无论她说了什么,自己都要忍下去! 可是事到跟前,她发现,她忍不了一点! 第95章 离间 “既然公主让臣女有话直说,就请恕臣女僭越了!” 谢鹿竹说完,看了姜妧姎一眼,姜妧姎双眸平静,面容如波。 她大着胆子说道,“公主初嫁入国公府,想快速拉拢人心,臣女自是不敢多言!” “淳王与臣女半年前就定下婚约,成婚的日子也由钦天监于三个月前选定。” “非是臣女不容人,臣女心知,嫁入皇家,一生一世一双人已是痴心妄想!” “日后,莫说一个容黛,就是十个八个容黛,臣女也容得下!” “只是臣女不懂,公主为何非要挑在此时,多等半个月很难吗?” 听到谢鹿竹的话,姜妧姎笑笑。 原来她以为姜妧姎是为了收买国公府的人心,所以迫不及待地把容黛送上了淳王兄的床。 原来她生气的点不在于容黛和淳王苟合,而在于她与淳王婚期临近容黛与淳王苟合,让她失了颜面。 “不管谢姑娘信与不信,本宫绝无针对谢姑娘之意。” “淳王与容黛之事,本宫不再多辩。因为本宫知道无论本宫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横竖谢家已把这个罪名安到了本宫头上!” “本宫今日找谢姑娘来要说的事有两件。” “第一件,淳王正妃的位置非谢姑娘莫属,容黛争不了,本宫也不会让她争!” “第二件,比起容黛,本宫以为谢姑娘更应该小心苏半夏!” 姜妧姎抿了口茶,唇角微微勾起。 淳王与容黛的事,她不辩是因为这件事确实是她挑得头,容予动得手,谢鹿竹倒也不算冤枉了她,只是他们这样做的动机完全猜错了。 而她今日找谢鹿竹来得目的是为了离间淳王和谢鹿竹! 前世,谢家作为淳王的妻家,是淳王成事的有力支持者! 这一世,同上一世一样,淳王为了拉拢谢家,让谢家为他卖命,一直装出一副骄矜冷淡,不近女色的禁欲模样。 更是在与谢家定下婚约时,当众表示成婚前不会有别的女人,即便婚后,也是事事以谢鹿竹为先! 这次,淳王破了戒,为了不寒谢家的心,只会把罪责推出去,即便不是推给她姜妧姎,也会推给其他人。 而她要做的就是跳出容黛这件事,把苏半夏推出来! 让谢鹿竹知道,没有容黛,也有苏半夏,淳王欺骗她的事不止一桩! 只要苏半夏的事得到证实,那谢家自然也会对淳王在容黛一事的说法上有所怀疑。 当然这点怀疑不足以破坏淳王与谢家的联姻,但是也足够在他们牢不可破的姻亲同盟上掘开个口子了。 以后,日子长着呢。 “苏半夏?”谢鹿竹疑惑。 对于容黛抢她正妃之位这件事,谢鹿竹嗤之以鼻! 一个庶女,也妄图做淳王正妃? 别说谢家不答应,就连淳王和贤妃都不会同意! 比起容黛,此时她更好奇长公主口中的苏半夏。 上京谁人不知,苏半夏是长公主在民间的闺中密友,她怎会和淳王扯上关系? “是的,苏半夏!本宫知道谢姑娘心中定然疑惑,苏半夏乃本宫的好友,怎会和淳王兄牵扯到一起。” “顺着芙蓉巷往里走,走过五棵大槐树,最里头有一处三进的宅子,宅子上未挂牌匾,只门口有两个石狮子,一个石狮子还缺了只耳朵。” “这是苏半夏的小像!谢姑娘可派人带上苏半夏的小像自行前往我说得地址探查!” “看看淳王兄是不是与她已在一起三年?” “淳王兄是不是每个月都有几天去她那里陪她?” 前次淳王兄在江南办差三个月,回来的第一时间是不是去了她那里?” 姜妧姎说着把苏半夏的小像放在桌上推到谢鹿竹面前。 谢鹿竹满脸惊诧,半个月前淳王从江南办差回来。 谢家的下人在城门口看见了淳王进城,可当日淳王却不曾来她府上,一直到第三日才姗姗来迟。 他给她们谢家人送来了许多江南的特产,并声称他回来休整了一日。 第二日进了宫,见了圣上和贤妃,第三日就来了谢家,以显示他对谢家的重视。 因说辞合理,他们谢家也并不曾怀疑! 怎么如今长公主说他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去了芙蓉巷?还看了苏半夏? “这…” 谢鹿竹犹豫着拿起了姜妧姎搁在桌上的苏半夏的小像。 苏半夏她也见过,先前在聚香斋她撞见过一次,当时只觉得脸熟。 后来长公主大婚当日,她在定国公府又见过一次,只是中人之姿。 莫说同容黛比了,就是同她比,模样也差了一截! 淳王看得上容黛,她能理解,看上苏半夏,她不理解! 一个人的品味真的能差距如此之大么? 还有半年前淳王同她定下婚约,当着她的面可是言之凿凿地表示府中没有侍妾通房。 怎么现在冒出来一个好了三年的苏半夏? 谢鹿竹很想相信淳王,只是长公主言之凿凿的模样不像作假! 此时,姜妧姎已站了起来,往外走去,临开门之际,她顿了顿。 “苏半夏曾经是本宫的闺中密友,发现她和淳王兄私通时,本宫心中着实难安!” “因为本宫知道淳王兄曾向谢姑娘表示过成婚前不会有其他女人!” “多了个容黛,已然让谢姑娘如鲠在喉!” “只是容黛之前,已有苏半夏。淳王兄的保证早已成空话,严格来说与谢家定婚时,苏半夏已经存在,淳王兄对谢姑娘已算得上有意期瞒!” “本宫不知淳王兄欺瞒谢姑娘所为何事,只是淳王兄对谢姑娘有所保留是事实。” “如此,谢姑娘还会对淳王兄偏听偏信,只把容黛的事怪责到本宫头上么?” “即便如谢姑娘所言,本宫为了笼络国公府的人心,想为国公府的庶女容黛筹谋个好婚事。可是若淳王兄自己不愿,本宫还能把容黛扒光了塞到他床上去么?” 姜妧姎说完,推开门径自走了! 第96章 分房 姜妧姎回到念挽居的时候,容予还没回来。 下午他派了陵游回来说有紧急公务要处理,可能会回来得很晚。 沐浴时,姜妧姎看到自己身上自成婚后,此消彼长的青紫痕迹就没断过。 她轻哼一声,对一旁服侍的楹风吩咐道,“去把西跨院收拾出来,把驸马的东西搬过去!” 饶是一贯听话的楹风也犹豫了,她迟疑道,“公主,这不好吧!” 看到二公主、三公主过得鸡飞狗跳的样子,她们还暗自庆幸公主阴差阳错嫁得良人。 驸马不仅生得好,学识好,还前途无量,更难得的是对公主的喜欢溢于言表。 定国公府虽有些破烂事,但念挽居人多事少,正经主子只有公主和驸马两人,而且他俩都算好伺候的主子。 主子省事,她们做下人的也乐得自在。 怎地公主放着好端端地蜜里调油的日子不过,要和驸马分房睡?分房睡多伤感情啊! “有什么不好的?按本宫的话做!” 由于姜妧姎的态度异常坚定,下人们虽不理解,却也知主子的决定岂容她们置喙? 所以麻溜地把西跨院收拾了出来,把容予的东西搬了过去。 容予回来得时候,就看到卧房的灯已经灭了。 沈嬷嬷和楹风像两尊门神一样守在门口。 容予正要进屋时,沈嬷嬷拦在门口,一脸严肃地道,“公主已经歇息,还请驸马移步西跨院!” 容予挑挑眉,“沈嬷嬷这是何意?你虽是姎儿的教养嬷嬷,也不能阻拦我们夫妻同寝?” 沈嬷嬷一听,容予这是把他们夫妻分房的罪名怪到她头上了,忙道,“请驸马暂居西跨院是公主的意思,非老奴独断专行!” 容予一听是姜妧姎的意思,疑惑的眼神看向了一旁的楹风。 楹风也一脸无奈地点点头,“驸马,确实是公主的意思!” 容予皱了皱眉,脸沉了下来,“这是为何?” 明明午间姎儿还乖巧地趴在他背上撒娇,勾得他没忍住在瑶华阁就做起了白日宣淫的勾当。 这女人的心思,当真是难以捉摸。 难道姎儿小日子来了? 听闻女子每月的那几天总是会阴晴不定,令人捉摸不透。 容予还没意识到,问题就出在他的没忍住上。 沈嬷嬷有心提点他,把他拉在一边悄悄说道,“驸马,公主刚及笄,正是花朵般的年纪,身子最是娇嫩!过于声色犬马,纵情淫欲,她的身子受不住!” 容予听了,愣了一愣,而后笑道,“多谢嬷嬷提点。” 原来是累着她了。 近几日确实是有些放纵,也罢,先去西跨院凑合一晚。 明日少不得伏低做小,哄了姎儿回心转意,还让他搬回主屋去睡。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从前寡了二十多年,自己一人独自安寝,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成婚后开了荤,每日温香软玉在怀,再独自安寝就觉出寡淡来! 怪不得书中常说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引用《长恨歌》白居易) 这君王的快乐,确实是妙不可言! 听到屋外没了动静,心知容予定是走了。 姜妧姎在可容纳四五个人躺得大床上滚了几圈,一个人睡大床可真是久违了! 她未出阁时,在沁竹殿寝宫的床是景帝命工匠特制的,用的金丝楠木打造,可同时容纳二三十人在上面睡。 自成婚后,床小了许多不说,偏那么大的位置,容予每晚都要挨着她睡,两人可怜兮兮地挤在一个被窝里,他还非把她搂在怀里,太挤了! 睡到半夜,西跨院传来似有若无的动静。 姜妧姎睡得迷迷糊糊地,被惊醒后唤道,“楹风,西跨院怎么了?” 睡在外间的楹风答道,“奴婢出去瞧瞧。” 楹风披了衣服出去了片刻,回来点了灯,脸上急道,“公主,是绿腰,半夜爬上了驸马的床!” “驸马发了好大的脾气,唤了管家来,要发卖了绿腰!” 姜妧姎闻言,脸上忽明忽暗,心里一阵复杂。 虽然她嘴上说着要给容予找姨娘和通房,可是真的有女人爬上了他的床,自己这心里怎么就这么不是滋味。 成婚才几日,自己竟已对容予生起了占有欲吗?这不是个好迹象! 前世即便成婚不足一年,容齐就把挺着肚子的外室陆白芷领到她面前,并声称陆白芷已怀了他的孩子,要她接纳了陆白芷,认下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也是眼都没眨一下地就应下了! 虽然后来知道陆白芷只是姜予初的障眼法,陆白芷所谓的孩子也是姜予初的。 她也只是怨恨容齐和姜予初作局欺骗她,却从未对姜予初和陆白芷生出些嫉妒心来。 想到这,姜妧姎对楹风吩咐道,“传本宫口谕,绿腰是驸马的通房,服侍驸马,为驸马侍寝是她的份内之责。让驸马不要胡闹,平白惹他人看了笑话,不知道地还以为本宫善妒!” 第97章 如意 楹风去后不久,主屋的门开了,有人进来了。 “驸马,你不能进去!”屋外楹风的声音传来! 容予步履稳健,来势汹汹,姜妧姎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容予已至跟前。 “你…” 姜妧姎还没开口,容予就栖身压了上来。 姜妧姎伸手去推他坚实的胸膛,容予眼疾手快地抓了她两只嫩白如藕的手腕放于头部两侧。 他的手劲儿很大,抓得姜妧姎反抗不得。 此时楹风也已追了上来,“驸马,你…” 未等楹风说完,容予面带愠怒,薄唇轻启,“出去!” 往日他总是温润的,今日生起气来竟让人望而生畏,宛若地狱里的修罗。 楹风踌躇着,一时不知该上前解救她家公主,还是听从驸马的命令出去,让公主和驸马独处。 姜妧姎也是第一次见震怒的容予,但她同样也是体恤下人的主子,她扭头吩咐道,“楹风,你先出去吧!” 楹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领命出去,出去前还小心地关上了门。 “容予,你发什么疯?” 姜妧姎试着抽出手腕,手腕却被容予的大手紧紧地桎梏着。 容予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四目相对,姜妧姎能感受到容予墨瞳里的怒意和一种不知名的情愫。 “姎儿,你究竟把为夫当什么?” 姜妧姎奇道,“自然是夫君。” 容予的问话好生奇怪,她自认为成婚以来已经做到了世家主母该做的一切! 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容予咬牙道,“既是夫君,为何会甘愿把为夫推给别的女子!” 未成婚时,时常听到同僚提到家中夫人善妒,不允许同僚同家中妾室太过亲密,否则就要河东狮吼。 他的母亲也是因为父亲宠妾灭妻,豢养外室,伤神过度,早早香消玉殒。 就连他的姐姐,作为皇上的宠妃,偶尔也会因为陛下过于宠幸其他妃嫔而黯然神伤。 可是到他这里,别的女人都爬上了他的床,姎儿居然还能大度地来一句为夫君侍寝是她的份内之责。 方才原本还在哭哭啼啼的绿腰,听到楹风传得姜妧姎的那句话,瞬间止住了啼哭,有了公主撑腰,胆子也大了起来,还敢在他心头再插上一刀。 “公主先前命我们入书房服侍世子,奴婢以为公主是在暗示奴婢可以近身服侍世子。今夜奴婢不过是领会公主意图,为公主分忧,绿腰何错之有?!” 天知道,他听到这句话时,全身气血瞬间凝住,怒意止不住地上涌! 这边姜妧姎还慢悠悠地说道,“成婚前本宫就说过允许夫君抬姨娘,有通房,夫君当时并未反对。现在本宫不过是依照先前的约定兑现承诺罢了!” 容予听到这句话,脸上神情莫测。 姎儿说得是婚前在沈府的约法三章。 他那是没反对吗? 他是快被她气死了,不敢开口。 他怕他一开口,就忍不住用唇堵住她那只会气他的小嘴! 还未成婚就开始计划着为他纳妾,该说不说,他真是娶了个“贤”妻。 “姎儿还真是大度。”容予有些无力。 鸡同鸭讲的感觉。 他以为他表现得很明显了,怎知姎儿是个榆木脑袋! 容予的话里满是讽刺,姜妧姎如何听不出来了,她只当不知。 男人薄幸! 容予现在生气她的大度。 日后,若她真的如他所愿,开始争风吃醋,斤斤计较,不许他纳妾,他又会嫌她善妒了。 谢鹿竹说十个百个容黛她都容得下,何尝不是给她敲上了一记警钟! 既然早晚都会有,不如趁自己未泥足深陷,就斩断了这刚萌芽的情丝。 “好了,夜深了!夫君回去就寝吧!本宫也要休息了!” 姜妧姎开始下逐客令! 容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俯身,唇缓缓靠近她莹白如玉的肩头。 先前她因挣扎的举动过于激烈,纱衣滑落,肩膀裸露在外。 容予轻启薄唇,恶狠狠咬了上去。 姜妧姎吃痛不过,死命地推他的脸,“松口,快松口,好疼啊!容予,你属狗的吗?” 咬了许久,直到在姜妧姎莹白的肩头留下了深深地牙印,牙印处隐隐有血迹渗出,容予才松口。 “为夫就是属狗的,专咬姎儿这没心肝的!” 说完容予从姜妧姎身上起身,毫不留恋地下了床,出了主屋。 姜妧姎看着他高大伟岸的背影,秋瞳里凝起了一层湿意,她用手擦了擦,却是泪。 她无奈地勾了勾唇,怎么变得这般矫情了! 翌日 姜妧姎起身后,楹风上前服侍,她观察着姜妧姎的脸色,小心地说道,“昨夜世子留了绿腰在屋里服侍,可要送避子汤过去?” 公主和驸马刚成婚,若让侍妾早于主母有身孕,岂不是在打公主的脸? 听到容予如了她的意,竟真的留了绿腰服侍。 姜妧姎心间划过一丝委屈,剪瞳里也满是迷茫。 她缓缓摇了摇头,“不必!” 既要大度,就大度到底,又当又立的事,她做不出来! 只是镜中倒映出来的女子,失魂落魄的,丝毫不像她说得那般洒脱! 第98章 僭越 沈度那边送来的账房已经就位。 姜妧姎命青离拿了账房的钥匙和定国公府的印信去盘帐! 她已交代了青离,如有阻挠者,就地家法处置! 箬兰和楹风躲在暗处留意着定国公府中的暗流涌动。 盘帐这件事,她不宜露面过早,躲在暗处,才能看出个牛鬼蛇神出来! 兰姨娘和容黛一早就来了,有了昨日的经验,行云直接把她们挡在了念挽居门外,连门都不曾让她们进。 林氏和容齐那边没动静前,她暂时不想与那野心勃勃的母女俩虚与委蛇! 姜妧姎坐在那里开始绣之前答应好的景帝的常服。 虽然容予和绿腰的事扰了她的心神,可是她知道给景帝绣得常服意义更加重大。 绣制一件常服需要一个月,而一个月以后正是沈后的巫蛊之祸发生的时间,她打算在那之前绣好,到时伺机献给景帝! 送礼,不挑时候,就是锦上添花,挑对了时候,可就是雪中送炭! 所以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行云是知道她的习惯的,在她刺绣时,需要保持周遭绝对的安静。 所以只在屋外候着,姜妧姎不叫她,她就绝对不进屋打扰! 只是行云懂事,却保不准有其他人不打扰。 屋外行云压着嗓子的声音传来,“观霜姐姐,公主在为陛下绣常服,此时不便被打扰!” 观霜焦急的声音传来,“我就跟公主说两句话,不会占用她太长时间!” 屋外两人推推搡搡地,姜妧姎听到了,却只当没听到。 观霜被困在偏院,能有什么急事找她? 左右不过是绿腰先有了宠,她急了呗! 可是观霜找她又有何用? 容予是她的夫君,又不是她的奴仆,她还能命令他宠幸谁,不宠幸谁么? 更何况绿腰是清白身子,观霜是么! 屋门被推开,行云的声音传来,“观霜姐姐,你不能进去!” 姜妧姎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不耐。 焦急地脚步声传来,下一秒,观霜出现在她眼前! 姜妧姎只低头认真刺绣,不看观霜一眼。 察觉到姜妧姎的轻待,观霜咬咬下唇,斟酌着开口,“公主,奴婢…奴婢听说您没有让绿腰用避子药?” 姜妧姎淡淡道,“作为夫君的通房,为容家开枝散叶本就是她的责任。既承了宠,有了就生下来,横竖定国公府家大业大,一个庶子而已,又不是养不起!” 听到姜妧姎这无所谓的态度,观霜急了。 她作为长公主,世子的正妻,确实无所谓。 反正怎样,庶子都越不过她生得去。 可是观霜就不一样了,她本就不是清白之身,绿腰又先于她有宠,若再早于她有了孩子,她的地位就很尴尬了。 现在她最大的倚仗还是姜妧姎,。 作为姜妧姎曾经的贴身宫女,若姜妧姎肯为她在容予面前说两句好话,那她就还有机会! “公主,可那绿腰毕竟是外来的,不知根知底,谁知她有什么坏心思?” “奴婢在偏院和她相处颇多,观她日常行事,是个歹毒的。” “昨夜她还胆大包天到爬上世子的床,奴婢也是怕太过纵容她,助长了她的气焰,日后她会生出些歹心对公主不利?” 此话一出,姜妧姎的眼神如同一道利箭般射向了她! 再歹毒还能歹毒过你去? 看到姜妧姎的目光,观霜心中一惊,她暗暗回想自己方才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可左思右想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于是她又大着胆子开口,“这外来的终究是不放心!公主如果想要为世子安排近身服侍的人,还是自己人靠谱点。” 姜妧姎垂下眼眸,淡声道,“你与绿腰同为世子的通房,如今她有宠,你无宠。本宫以为你有向本宫施压的时间,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讨得世子的欢心!” “本宫自己尚且做不到向驸马邀宠,又如何能替你向驸马邀宠?” 此话不仅直言她僭越,更是斥责她不如绿腰懂得讨世子欢心。 观霜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地,半晌不知如何接话。 姜妧姎那边却扬声道,“行云,送观霜回去!” 第99章 小厮 栖雾阁 姜妧姎扮作容予的小厮跟在他后面往栖雾阁走去。 虽然昨夜两人不欢而散,但容予倒也信守承诺下值后接上了她一同去栖雾阁。 来得路上两人各自僵持着,谁也不曾主动开口跟对方说话。 只是在即将踏入栖雾阁前,容予低声说道,“别乱跑,跟紧我!” 栖雾阁位于上京最繁华的地段,从外观看与普通的秦阁楚馆无甚区别。 只是不同于其他妓坊打开门营业,夜间灯火通明,门庭若市。 栖雾阁却不分日夜,大门紧闭! 如要进去,需敲门三声,里面的人会问道,“独栖高楼邀恩客。” 外面的人要对上暗号,“月明云深拢青雾。” 暗号对上后,还不算完。 里面的人会打开一道门缝,来者需把引荐人的引荐贴通过门缝塞进去。 经验证引荐人确属栖雾阁会员后方可入内。 入阁前,还需卸去兵甲利刃,只身前往! 一番折腾,他们终于进到了栖雾阁里面。 栖雾阁外观普通,内里却别有洞天。 一路行来,院中草木皆精心养护,颇有皇家园林的雍容气派。 亭台楼阁,水榭花都,秀丽精致,如同置身江南水乡。 说是妓馆,却没有一般妓馆的胭脂气和绮丽旖旎,更像皇家的江南别院! 容予和陵游步子都大,姜妧姎只能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们的步伐。 只从大门到栖雾阁的主楼揽月楼的距离,姜妧姎的额头就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小脸也红扑扑的,璀如晚霞。 她女儿妆时娇媚温婉,男儿妆时则凭添了三分英气飒爽,姝色艳丽,如水的剪瞳黑白分明,炯炯有神。 虽穿着奴仆的衣物,身上多年养尊处优的贵气和从容却无论如何也遮掩不掉。 容予已是极引人瞩目,后面又跟着不主不仆的姜妧姎,一路走来,更是被人指指点点。 “欸,你看,那不是容大人么?他身边跟着的小厮好奇怪!” “什么小厮!你看那通身的气度,一看就是哪位家教森严的公子哥跟来见世面的。” 姜妧姎松了口气,被认作公子哥,总好过被看出来她女扮男装! 来之前行云和楹风也提到她通身贵气,即便穿了小厮的衣服,也不像做人奴仆的。 她原打算扮作公子哥的,可容予偏不让! 好说歹说,容予只称若是不扮作小厮就不许她去! 姜妧姎只得作罢! 进了揽月楼,里面富丽堂皇,鎏金彩绘,美轮美奂,饶是常年住在宫里的姜妧姎也不禁为眼前的奢靡望而兴叹。 到了雅间入座,很快管弦丝竹之乐响起,弹唱者之技艺无不精良,堪比皇家乐队! 身着琉璃幻梦裙的舞姬在舞池中央舞动着灵动的身子,腰肢纤纤,素手卓卓,脚步翩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很快姜妧姎就明白了容予为何不让她扮作公子哥了。 只见舞姬舞着舞着,就舞到了容予身侧。 她一边满脸媚态,一边扭动着妖娆的身姿围着容予打转,就差坐容予怀里。 容予也不以为忤,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淡定地喝酒,丝毫不顾及娇妻尚在身后。 姜妧姎脸上闪过一丝嗔怒。 昨夜二人撕破脸后,容予一改往日对她如珠似宝的模样,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看着舞姬围着容予打转的妖娆姿态,姜妧姎看不下去了。 之前说得多么海誓山盟,也不过是骗她的! 昨夜刚有绿腰,今日又跳出来个舞姬,改明是不是准备妻妾成群? 不过生气归生气,姜妧姎却也没忘了今日来得目的和她如今的身份。 明面上她是容予的小厮,小厮又怎能和主人争执呢? 罢了,眼不见心不烦! 姜妧姎冷哼一声,就要出去! 听到身后姜妧姎的冷哼,容予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冷淡的脸上浮起喜色,他墨瞳含笑,嘴角勾起,“站住!去哪?” 他一副主人的姿态,俨然把姜妧姎当成所有物般盘问! 姜妧姎没好气地说道,“我出去走走!” “本世子有没有跟你说要你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没有本世子的允许,谁许你乱跑的?” 容予边说,边站起身,走到她身后,鼻尖传来若有似无的清香。 容予贪婪地轻嗅着,方才舞姬身上浓郁的脂粉香气让他很是不适,还是姎儿身上的味道好闻! 姜妧姎回头瞪了他一眼,“人有三急,我出恭还不行?” 真是给他脸了! 连她的行动都敢限制了? 容予冲着琉璃屏风后虚指了指,“去那!” 姜妧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瞬间面带愠色。 屏风后放了恭桶,供客人酒酣耳热之际使用! 她虽扮作小厮,又如何能真的像男人那般随便,她堂堂长公主,岂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恭! 容予不要脸,她还要脸呢! “我不要!” 姜妧姎面上绯红,自顾自地推门而去。 容予还来不及抓住她,却被一旁被冷落了半天的舞姬缠上了。 舞姬好不容易能见到名满上京的容世子,果然如传闻那般神姿高彻,如瑶林玉树。 若能同他好一回,也不枉此生了。 她怎肯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眼见容予就要推门追了那小厮而去,舞姬如水蛇般攀上了容予的背,皓白的手臂伸到容予胸前摩挲着,胸前傲人的资本也紧紧贴容予的后背。 “不过是个小厮而已,去了就去了,容大人又何必紧张?” 方才的小厮是有几分俊秀,那双眼睛像会说话般,眉目流转间,动人心魄,叫人移不开眼。 但是再秀气,也不过是个小厮。 栖雾阁一夜千金,就他那副穷酸打扮,没人会打他的主意! 姜妧姎不在,容予也不愿再做戏。 他嫌恶地拉开她的手,把她推了出去,“别碰我!” 然后打开门追了出去。 可是这一耽误下,再出去已经不见了姜妧姎的身影。 第100章 不听话 姜妧姎出去后,一路沿着人多的地方,边走边看。 她虽然没有来过妓馆,却也听说勾栏瓦肆之地最是鱼龙混杂。 虽栖雾阁算是妓馆中比较高级的,所接待的嫖客也都是四品以上的大员和家财万贯的富户,可能来妓馆的又有几个好人! 所以人少的地方和犄角旮旯的地方她也不敢去。 可一路行来,耳边满是靡靡之音和淫词艳曲,让人作呕。 行至一处雅间前,门没关严,透过门缝还能看到男女裸身相对,兴致高昂! 栖雾阁不过如此,左右是让男子寻欢作乐的场所! 姜妧姎脸上闪过嫌恶,正欲抬脚继续向前行去。 下一秒,身侧一只手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吓得姜妧姎惊呼出声。 一个浑身酒气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抓住了她。 “栖雾阁居然还有这么秀气的男倌?爷我男女通吃,今夜爷就点你了!把爷伺候好了,赏钱不会少你的,爷有钱!” 中年油腻男子说着就撅着嘴冲着姜妧姎秀丽的脸亲来。 他一张嘴满口黄牙,口中喷出的浊气令姜妧姎几欲窒息! 姜妧姎一矮身,让他扑了个空。 中年油腻男子一头撞上了姜妧姎身后的门板。 趁这个空当,姜妧姎想起了中年油腻男子的身份—国子监祭酒宗樾。 因景帝向来重视选贤纳士,为了彰显帝王隆恩,规定朝廷选拔官员时平民出身的官员至少要占到二分之一以上。 所以每年国子监都会拿出大量名额用来招录平民子弟。 去年有平民学子状告国子监祭酒宗樾贪墨朝廷拨付的用于支持家庭穷困潦倒的平民学子在国子监学习生活的银两。 此事景帝交于她的王叔昌平王去查办。 景帝自己也颇为重视,带着姜妧姎一同去国子监亲自走了一遭。 当时宗樾对着景帝提起国子监几个优秀的平民学子,讲得头头是道,对他们赞誉有加,一副不计较平民学子诬告,一心扑在学生身上的模样。 他在学生面前也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样子。 而昌平王叔查了数日,也未查出异常。 后来向景帝禀报国子监祭酒宗樾是个妻管严,成婚二十载,从未纳妾,身上也从来不会带超过五两银子,所以平民学子状告他贪墨一事应是诬告! 男女通吃? 赏银少不了? 呵~ 看来平民学子状告宗樾贪墨一事十有八九确有其事。 而昌平王叔要么老糊涂了,要么是被收买了! 这个宗樾,嘴上一套,背后一套,朝纲就是被这种两面人给败坏的,姜妧姎心道。 宗樾看这小厮打扮的男倌居然敢不从,瞬间酒醒了大半,他气急败坏地冲着姜妧姎冲过来。 跑动得时候,他腹部的赘肉都一晃一晃的。 姜妧姎身材纤瘦,甚是灵巧,左右躲闪间,一时让宗樾难以近身。 然而下一秒姜妧姎感觉膝间一疼,似被什么打中,她膝盖一弯,径自瘫坐在地。 而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果核。 她顺着果核打来的方向望去,发现是栖雾阁豢养的护卫! 兴许是看她冲撞了他们的贵客,所以出手给姜妧姎点颜色看看! 栖雾阁果然以让客人宾至如归为己任! 或许在他们心里,她一个小厮被占点便宜没什么,扫了宗樾大人的兴致可就大逆不道了! 姜妧姎一倒下,宗樾又变得趾高气扬起来! 他一把扑过来,用手捏住姜妧姎的下巴,恶狠狠地说,“你个下贱胚子!爷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给脸不要脸!这下爷看你怎么躲?也不看看爷我什么身份!” 说着他举起巴掌就要朝姜妧姎打来。 姜妧姎也丝毫不惧,她甚至高昂着头,等着宗樾的巴掌打下来。 宗樾,这一巴掌你若是打了,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活几日! 在宗樾的巴掌即将落在姜妧姎脸上时,身后一团黑影以雷霆之势扑来! 宗樾的手被人抓住,下一秒宗樾壮硕的身子径直飞了出去! 紧接着姜妧姎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来人带着无奈的语气说道,“说了不让姎儿乱跑,姎儿总是不听话!” 宗樾被甩飞了出去,浑身地肉都疼得发颤,他正欲爬起来叫嚣。 却看到把他打飞的人神仪明秀,朗目疏眉,正是定国公世子,长公主驸马容予。 论官职容予与宗樾平级,只是论身份,就长公主驸马这一条,容予都是宗樾得罪不起的人! 不过眼下容予抱着这小厮的模样,是不是亲密了些? 难道驸马和他一样,好龙阳? 看到宗樾变来变去的神情,姜妧姎心知他是误会了! 她一把推开容予,敛了神色,恭恭敬敬地冲容予躬身行礼,“世子爷,奴才不该乱跑,误了世子爷的事,奴才知错!” 看姜妧姎一本正经的认错模样,容予眼中划过笑意。 世子爷和奴才? 姎儿这伏低做小的小模样还挺勾人,以后在床上可以和姎儿试试这个角色扮演。 听到这清秀小厮竟是长公主驸马的奴仆,宗樾登时酒醒了! 打狗还得看主人! 而他不仅调戏了长公主驸马的奴仆,还想对他动手? 宗樾磕磕巴巴地说道,“容大人,我…我方才酒喝多了,不知这是你身边的人,是我…我…我唐突了!” “还请容大人莫怪!” 听到宗樾的声音,容予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方才他看得清楚,他的脏手放在姎儿的下巴上,还想打姎儿! 手要是不想要了,他不介意帮他剁了! 看出容予的怒意,姜妧姎冲容予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今日不要和宗樾起冲突! 容予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他强压着怒火,咬牙切齿道,“无妨,不过是个奴仆,别说宗大人还没打,即便真打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听到容予这么说,姜妧姎脸抽了抽。 虽然是她的意思,只是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不顺耳! 宗樾如释重负,幸亏容予不计较。 否则若是得罪了容予,只怕日后他吃不了兜着走! 外人只道容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世家公子之楷模! 可能在二十二岁就坐上正四品的位置,容予本身绝不是纸老虎。 景帝疑心重,最忌讳外戚势大和后宫干政,容予能上位靠得可不是家族助力和容贵妃的裙带关系。 他私下听同僚议论过这位世家公子光风霁月的背后手黑着呢! 现在他又娶了长公主,听闻陛下有意让他挂名京兆府牧,不过在等一个机会宣布。 那可是正二品的肥缺,非皇亲国戚,陛下亲信不能担任,历来都是由亲王兼任,现在陛下给了他,可见对他和长公主的重视! 得罪了他,只怕日后没好日子过! 第101章 挽歌 宗樾舔着张油腻的脸,谄媚道,“容大人,为表歉意,不如今夜我做东,请您和这位小郎君喝一杯?” 容予冷声道,“宗大人,改日吧!今日容某已经与人有约了!” 宗樾笑得讪讪。 容予和姜妧姎回到雅间时,崔家长子崔蘅和薛怀安已经到了。 栖雾阁只接待四品以上高官和家产在大盛朝排名前五百的富户。 容予今日就是靠着崔蘅的引荐进来的。 崔蘅是栖雾阁的常客,他在栖雾阁包下了个花娘,近半年来每个月倒有大半个月都是宿在栖雾阁他的相好处。 栖雾阁一夜五千两,一个月就是十五万两,半年就花出去近一百万两 容予每每想起,都感慨他是个败家玩意。 若不是崔家是大盛朝首富,富可敌国,哪里能禁得起他这种败法。 “你可以啊!这才成婚几日,就敢背着长公主来勾栏瓦肆了?也不怕惹恼了你那捧在手心的小媳妇?”崔蘅口无遮拦道。 若不是亲眼看到容予大婚那日抛下一众兄弟,跑去洞房看他那公主老婆。 饭局那夜,容予将摔伤了脚的公主老婆抱进抱出,席间夹菜倒水等事亲力亲为。 他也不敢相信一贯清心寡欲的容予表弟竟暗中对长公主动了心思,还把人娶回了家! 难怪往日他想帮其他女子同容予牵线搭桥时,总会被祖母和姑母斥责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看来她们早都知道了,独独瞒着自己! 容予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姜妧姎,漫不经心道,“无妨,公主大度着呢。昨夜还贴心地给我房里安排了通房!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容予此话一出,正饮了口酒含在嘴里的薛怀安,“噗~”地一声,把酒全喷了出来。 崔蘅边嫌弃地把他往一边推了推,边啧啧称赞道,“往日我们还在背后议论,你娶了长公主,日后怕是以公主为尊,夫纲难振,竟没想到长公主如此贤惠!” 说不清他此时是羡慕还是嫉妒,只盼他未来的夫人也能像长公主般大度,容得下挽歌才好! 薛怀安并未插话,但看向容予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若是旁人得此贤妻,做梦都能笑醒! 但是崔蘅不知,他却早已知晓容予自四年前在金陵薛家别院与长公主做了段时间的邻居,就对长公主动了心思。 初时,他不知永兴湖畔荷花巷那位小字念念的小娘子是长公主,只当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待容予离开金陵回到上京后,还托他给母亲送信,嘱咐母亲务必照顾好荷花巷的那位念念姑娘。 母亲得了他的嘱托,每隔几日便去荷花巷看看。 也因念念还小,容予怕吓着她,并不敢做得明目张胆,只敢让母亲帮忙暗中照料。 半年后母亲得了信,荷花巷念念的住处突然从上京来了一伙衣着考究的人,要把念念带走。 母亲带了府衙衙役赶去,才知念念竟是流落民间的长公主! 虽容予从未提过他知道念念是长公主时的心情,但想来定是伤了一番脑筋的。 毕竟天子最受宠爱的女儿和金陵普通人家的女儿,哪个好娶,哪个不好娶,显而易见! 万幸,兜兜转转,容予还是得偿所愿了! 不论是成婚那日,还是饭局那夜,亦或是淳王府那夜,他看得出容予对长公主的爱意并未随着得偿所愿有所消退,反而只增不减。 如此爱意拳拳,长公主还把他往外推,不把他当回事,他怕是怄也能怄死了! 被连连称赞贤惠的姜妧姎面上不动声色,手下却没闲着。 她悄悄向前挪了两步,手上使劲,狠狠地在容予劲瘦的腰上拧了一把! 谁让他当着她的面阴阳她! 被偷袭的容予一时不备,腰间的痛楚让他眉头皱起,喉间发出闷哼声。 崔蘅注意到到他的异常,问起来,容予只道无事。 暗地里容予却一把抓住了姜妧姎偷袭他的那只小手,紧紧攥在手心里,反复揉捏。 姜妧姎想抽出去,却抽不出去,她又怕被崔蘅和薛怀忆识破她就在这,也不敢挣扎得太过厉害。 这种类似偷情的拉扯让容予心间旖旎一片,宛如上瘾般。 下一秒,崔蘅的问话却把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怀忆那边怎么样了?本该明日下聘,却遭此变故,还真是难办!” 提起薛怀忆一波三折的婚事,薛怀安也叹了口气。 “怀忆是个傻的!沈家三姑娘出了那桩事,他还傻乎乎地跑到沈府说不介意,会如期下聘!” “只是我听管家说,沈家三姑娘根本就不在意他介不介意,人家明显更青睐的是裴阙!” “现在沈家没把话说死,不过是在吊着我薛家。如果明日裴家不来下聘也就罢了,若是来,怀忆势必是被舍弃的一方!” 薛怀安说完,崔蘅也叹了口气。 本来就是怀忆的光明正大未婚妻,意外落水被外男触碰了身体,怀忆已被人看了笑话。 如今再被悔婚,怀忆的面子往哪搁,日后再说亲,别家女子也会因此事对他有所猜忌。 姜妧姎怔忪着,薛怀忆倒比她想得更有情有义! 只是沈知鸢,放弃了忠厚纯良的薛怀忆。 进了裴家的门,就要和贵妾争宠,不知你还会不会这般春风得意! “总之,成与不成,明日便知。”薛怀安总结道。 容予是在场表情最放松的人,他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在沈家见过沈知鸢,那个女人明明已经有婚约,自己还是她未来的表姐夫,她看他的眼神仍不加掩饰,可见是个不循规蹈矩,心比天高的主。 怀忆表弟心思单纯,不善钻营,心里只有疏浚排水,和那沈知鸢不是一路人,这桩婚事不成也不是什么坏事! “崔兄,来了这许久,怎不见你那相好?” 今日容予找崔蘅引荐,打得幌子就是要见他那相好! 提起他那相好,崔蘅马上笑得春心荡漾,“已经派人去请了,挽歌马上就到!” 薛怀安看他这副情根深种的模样,提醒道,“崔兄,玩玩可以,可别动了真情!” 像他们这种身份,在外面玩得再怎么花,娶回家的也只能是门当户对的高门贵女。 崔家虽是商贾出身,也不可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秦阁楚馆的花娘做主母! 崔蘅听他这么说,脸色变得凝重,他又何尝不知。 第102章 八卦 自从半年前商场上的朋友见他老大不小,迟迟未成亲,自作主张为他拍下了挽歌的初夜,美其名曰让他试试女人的滋味。 他本不愿,无奈那群损友送佛送到西,竟在他的酒里下了药。 在药效的驱使下,他与挽歌春风一度,然后就食髓知味了。 自此他变身成从前他最不屑一顾的为花魁一掷千金的纨绔子弟。 为了挽歌不用接客,豪掷近百万两,包了挽歌大半年。 虽然崔家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若是被祖父,父亲知道他为了个花娘做到如此地步,怕是要对他家法处置。 可是他管不了那许多,就跟着了魔似的,近乎上瘾般想见挽歌。 他也知他不该这样,只是只要想到挽歌的一颦一笑,他就心中欢喜。 一段时日不见,就想得紧,腿脚不受控制地就要往栖雾阁来! 崔蘅沉默半晌,郑重道,“我心中有数,以挽歌的身份,做正妻是不能够了,做个贵妾还是可以的!” 他早已过了适婚年纪,但一直没有遇到倾心想娶之人,便耽搁了下来。 如今,为了挽歌,他想他是该把娶妻一事提上日程了。 只是这次他的条件里要加一条,能无条件接纳挽歌。 此时,门外传来一丝异响,崔蘅心中一惊,方才派了人去叫挽歌下楼,算算时间,挽歌也该到了。 别是挽歌听到了他的话,虽然他觉得挽歌定会理解他,但是毕竟事情未成定局,他不想因为这些同挽歌生嫌隙。 崔蘅忙起身开门,四下看看,外面空无一人。 许是他太疑神疑鬼了! 崔蘅松了口气,回到位置上坐好。 又等了一会,门开了。 进来了个温婉美人,她眉如秋月,眼似春水,目光清澈而温婉,犹如一泓清泉,偶尔眼波流转,带着几分羞涩和温婉。 看到她,崔蘅忙上前迎她,他握住她的手,缱绻道,“挽歌…” 语气中珍之惜之,再不见先前的口无遮拦。 自那女子进来,容予和薛怀安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诧异。 他们本以为崔蘅的相好是栖雾阁的花娘,应是风尘气息很重的妖娆女子。 如今亲眼所见,却见那女子毫无风尘之气,反而温柔娴静,端方雅重,更像是出身大家世族的名门闺秀。 而见到这名叫挽歌的女子,姜妧姎也很诧异。 不同于容予、薛怀安对女子周身气质的诧异,她诧异得是这名女子的身份。 这位叫挽歌的女子,她曾见过,只是不是在栖雾阁,而是在前年太后的寿宴上。 如果没记错,那时这名叫挽歌的女子还不叫挽歌。 她记得她身边的贵女们唤她,听澜,江听澜,军械监监正江淮的嫡女! 只是堂堂四品官员的嫡女又如何成为栖雾阁的花娘? 她记得裴肆统计的上京失踪女子名单中没有江听澜啊? 那名叫挽歌的女子进来后,环顾四周。 当她的目光落到姜妧姎身上时,瞬间凝住,而后她快速低下头,以袖掩面,惊慌道,“崔公子,奴家今日身体不适,不便作陪,先行告辞!” 说完也不等崔蘅作出反应,就仓促推门而去。 崔蘅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留下面面相觑的容予和薛怀安,还有拧眉思索的姜妧姎。 挽歌见到姜妧姎如同见到鬼的表现,更坐实了姜妧姎的记忆没有出错。 挽歌就是江听澜! 只是军械监监正还在任,他的嫡女又怎会流落到栖雾阁? 因为挽歌的仓促离去,崔蘅急着去佳人面前献殷勤,无心作陪。 再加上今夜容予和姜妧姎来得目的也基本实现,所以他们只略坐了坐,便打道回府了。 马车上 “姎儿不让为夫同宗樾起冲突,可是怕打草惊蛇?”容予问道。 姜妧姎能想到的,容予自然也能想到。 传闻中身上不会超过五两银子的宗樾,却有钱来五千两一晚的栖雾阁。 宗樾绝对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 姜妧姎点点头,“是!宗樾今夜同我说,他男女通吃,只要我肯陪他一晚,赏银够我用一辈子。” “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句话,可见去年国子监学子状告他贪墨一事,不是诬告。” “但此事还牵涉到昌平王叔,在没查清昌平王叔和宗樾之间有什么牵连前,还是不要引起宗樾的警觉!” 她没有同容予说江听澜的事。 江听澜毕竟是女儿家,如今她虽有八成把握确定挽歌就是江听澜,但是毕竟未经他人证实。 祸从口出,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她不想坏了江听澜的名声。 更何况她也没忘了她和容予还在冷战。 姜妧姎回答了关于宗樾的推测以后,就斜靠在马车壁上,阖了眸子,闭目养神。 容予听到宗樾居然胆大包天地敢提出让姎儿陪他一晚,脸黑如墨,手骨握得咔咔作响,此刻想杀人的心情到达了顶峰。 即便是他,姎儿的正经夫君,想让姎儿陪他,还得觍着脸哄着求着。 他宗樾哪来的胆子敢提出这么非分的念头。 他配吗? 妒火中烧的男人已然忘了他让姜妧姎假扮小厮的事。 回到府中,姜妧姎径自回了卧房,进去后还毫不犹豫地把主屋的门关上了,丝毫不顾及跟在她身后也打算混进去的容予。 因姜妧姎关门的动作太快,容予的俊脸险些撞在门板上。 他的眼中划过一丝惆怅,这磨人的小妖精,气性真大! 翌日,上京出了三桩八卦,流传在街头巷尾,茶楼酒肆。 第一桩是国子监祭酒宗樾深夜回家的路上被人揍了,揍得鼻青脸肿,胳膊都断了,手指也折了。 坊间猜测定是去年状告宗樾贪墨的学生动得手。 第二桩是护国公府三房嫡女同日被裴薛两家下聘。 而沈小姐拒绝了前任未婚夫薛怀忆的下聘,转收了裴家的聘礼。 第三桩是殿前司指挥使裴行俭的儿子裴阙被右相的孙女韩曦宁退婚后,无缝向护国公府三房嫡女沈知鸢下了聘。 听了楹风的禀报,姜妧姎挑了挑眉,派人揍宗樾的八成是容予。 都跟他说了,不让打草惊蛇,他竟如此沉不住气,不像他的做事风格。 第103章 选择 姜妧姎到沈府的时候,裴家下聘的人已经走了。 “裴家真是出手阔绰,看这聘礼比那薛家强了十倍不止!” 刚走到沈老夫人所住的寿安堂门前,就听到里面三房荣氏在屋里炫耀! 姜妧姎垂了眸子,唇边泛起涟漪,再过几日不知道三舅母还笑不笑得出来。 二房萧氏捧场的声音接踵而至,“没想到知鸢竟有这般际遇,此番也算因祸得福。什么时候我们溶溶也能得了这种好事!” 沈星洛心直口快地打抱不平道,“什么因祸得福?知鸢妹妹明明是背信弃义,出尔反尔!” 姜妧姎叹了口气,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星洛姐姐还是说话太直。 过刚易折,善柔不败。 沈知鸢大概是被沈星洛的话气到了,声音中都带满了气急败坏,“良禽择木而栖!我非男子,不能考取功名,报效大盛;亦不能上阵杀敌,换取万民敬仰。我一个女儿家,想为自己选个门第高的夫婿何错之有?” 沈溶溶也道,“就是,大姐姐说这话,何尝不是何不食肉糜!你自己的未婚夫关小将军年纪轻轻,已是四品武将,便巴不得我和知鸢都嫁得不如你,好维持你长房长女的体面。”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希望你和知鸢嫁得不如我!” “我不过是在就事论事,三妹妹本就和薛家定下婚约,如今三妹妹失足落水被人所救,薛家不介意,三妹妹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反而攀上了裴家,不是出尔反尔,背信弃义是什么?” “二妹妹三妹妹嫁皇子,嫁王爷我都无所谓,只是做人不能没有契约精神!” 沈星洛被气得语调发抖。 听到这,姜妧姎一把掀开帘子,进了屋。 “什么契约精神?” 方才屋中的争吵,姜妧姎只当不知。 进到屋内,沈星洛小脸气得通红,独自坐在靠近门的椅子上暗自生气。 看到姜妧姎进来,沈星洛正要接话,沈知鸢眼疾手快地插了进来。 “公主姐姐,没什么!大姐姐在为我高兴罢了!” 若没有姜妧姎送的撞衫的衣裙,只怕她也不能顺利地嫁到裴家。 “听闻裴家下聘了,如此本宫也就放心了。那日你宴会前离去,本宫夜不能寐,生怕因为本宫带了知鸢妹妹去,连累了知鸢妹妹的终身。若不是事务繁多,实在脱不开身,本宫原早该来得!” 荣氏亲昵地拉着姜妧姎的手,亲热道,“公主哪里的话!你没看到,今日下聘,裴阙和薛怀忆站在一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若不是你,知鸢和裴阙只怕要错过了!” 沈星洛听着三叔母明目张胆地捧高踩低,甚是看不过眼,眼里闪过轻蔑。 饶是大大咧咧如她沈星洛,也看得出来裴阙眼里没沈知鸢, 今日他一副被迫的模样,若不是被他父亲强拦着,下聘中途他就想跑! 反而是那薛怀忆,听到沈知鸢选了裴阙,不选他,不仅没有怨恨,反而失魂落魄的。 在沈星洛心里,情能破除一切万难! 沈知鸢选了裴阙,不选薛怀忆,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姜妧姎送了套专供宫廷的汉白玉首饰给沈知鸢添妆,又是让荣氏和沈知鸢惊喜非凡。 此举也引得二房和沈溶溶眼红。 二房萧氏拉着沈溶溶的手,走到姜妧姎面前,“公主,听闻容世子结交之人皆是青年才俊,若有合适的,还请为我们溶溶多费心。” 沈溶溶也面容绯红,目光灼灼地看着姜妧姎。 姜妧姎笑道,“好!” 前世应是沈知鸢出嫁后不久,沈溶溶就趁着慈安寺上香的时候,救了颢王,顺利爬上了颢王的床。 萧氏求她帮忙,倒是多此一举了,沈溶溶主意大着呢! 不过,姜妧姎心念一动,萧氏倒是提醒她了。 容予的知交好友,比如周柏屿、谢昀、薛怀安等几个都是出类拔萃的。 若是给沈星洛搭搭线,有了更好的,沈星洛自然不就可以放下关沵了么? 回去可以和容予商量商量,他主意多,让他帮忙参谋参谋,定能事半功倍! 只是… 她还在和容予冷战,又怎么跟他开口才是?! 姜妧姎犯难了! 在寿安堂略坐了坐,姜妧姎就出来了。 她随着云氏和沈星洛去了云氏的院子。 进了屋,屋里没旁人,沈星洛开始口无遮拦,“母亲,妧姎,你们也觉得三叔母和三妹妹做得对?” 方才一屋子就她一个唱反调的,倒真显得她是不想让沈知鸢嫁得比她好! 可这事明明错得就不是她! 云氏作为长房长媳,不便对三房的事插手过多,所以方才并未说过。 此刻屋中没有外人,她便也能发表一些个人的看法。 云氏凝声道,“姻缘一事,只有合不合适,哪有对与错之分?” “知鸢更心仪裴阙,若是裴阙和知鸢能过得好,便是对;若是过得不好,谁又说得准她和薛怀忆过得就能过得好呢? “人各有命!星洛,莫要钻牛角尖!” 大舅母总是能一针见血,姜妧姎心道。 “是啊,星洛表姐。单就知鸢妹妹抛弃已定婚的未婚夫,选择自己更心仪的,何错之有?” “试问,若关沵不是你的意中人,而你的意中人另有其人。现在让你因为婚约嫁给关沵,和选择意中人之间,你又如何选?” 姜妧姎说完,定定地看着沈星洛,从现在开始要潜移默化地让沈星洛接受她的人生并未与关沵彻底绑定。 她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思想和喜怒哀乐,无论何时,都要以自己优先。 关沵不是自己的意中人? 听到姜妧姎的假设,沈星洛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她和关沵从小一起长大,从有性别意识起,她就天天跟在关沵身后。 她从未想过若是她的意中人不是关沵,她要如何做! 若关沵不是自己的意中人,在关沵和意中人间如何选择? 沈星洛犹豫了。 第104章 苦命 看到沈星洛迟疑了,姜妧姎也不逼她,横竖是个由头,让她慢慢想就是。 今日她来沈府还有另一桩事。 “大舅母,星洛姐姐,你们近来可有见到军械监监正江大人的嫡女江听澜?” 大舅舅在军中,自然和军械监打交道颇多。 大舅母作为主母,打理大舅舅的人情往来,交际应酬,应是和江家相熟的。 听到姜妧姎问江听澜,云氏诧异了,她迟疑了片刻,说道,“去年中秋后,就不曾见过她了。” 中秋?那岂不失踪了大半年了? 再结合崔蘅包下江听澜的时间推算,还真是江听澜失踪后不久,就出现在了栖雾阁。 “江姑娘在家中境况如何?”姜妧姎又问道。 魏莳萝失踪了三个月,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江听澜可是失踪了大半年,为何没有动静? 除非江听澜在江家可有可无,亦或是江听澜进栖雾阁是江家知情或者本就出自江家授意! 云氏斟酌道,“还好!” 沈星洛大大咧咧道,“娘,那叫还好!那是非常不好!” 听着女儿当面驳斥自己,云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她当然知道江听澜过得很不好,只是世家主母的教养不允许她背后议论他人。 “听澜十五岁前,江大人和江夫人对她还是如珠如宝的,只从去年开始才有些怠慢了。所以为娘说她过得还好,有错吗?” 云氏嗔怒地轻拍了沈星洛一下。 沈星洛吐了吐舌头,说道, “妧姎,听澜名义上是江家嫡女,但她其实并非江夫人所出。” “江夫人当年怀孕时,跟江大人在西北,生产时适逢暴乱,所以是在东躲西藏中生下的孩子。” “生产时江夫人晕了过去,醒来后听澜已经在她身边了。江夫人便也没怀疑。” “听澜跟在江夫人身边长到十四岁,都是被千娇百宠地养大的。” “只是去年年初,江府来了个老媪,领着个女孩,名唤江芷凝。那老媪说江芷凝才是江夫人亲生,听澜的亲生父母替换了孩子。” “从那以后听澜在府中就很尴尬了。去年中秋节,我同母亲去江府做客,听澜在府中被当作下人使唤,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能把她支使得团团转。好好的远山芙蓉般的美人,被作践成那样,真叫人不忍!” 沈星洛如竹筒倒豆子般把江听澜在沈家的境遇说了个干净。 “现在听澜失踪了,八成是江夫人和江芷凝搞得鬼!” 姜妧姎想了想,又问道,“星洛姐姐,你同江姑娘交好,她失踪了,你为何不曾想过去报官?” 听到姜妧姎的问话,云氏面上一红,尴尬地转过身去。 沈星洛也喏喏道,“我原是想去的。只是娘不让我去!” 提起江听澜,沈星洛就满心满眼地愧疚。 她有些脸红,刚刚指责沈知鸢的时候,她还义愤填膺。 可是面对同样的选择时,在好友和父兄间,她选择了父兄。 从本质来说,她和沈知鸢没有什么区别! 云氏说道,“妧姎,你大舅舅和霁儿都在前线打仗,如今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江淮是军械监监正,我不能让星洛为了逞一时义气,将你大舅舅和大表兄弃之不顾!” 姜妧姎听懂了云氏的话,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江家! 姜妧姎点点头,立场不同,选择不同。 江听澜是不幸的,只是她的不幸,不是沈家造成的,沈家确实没必要为她担风险。 “不过妧姎,你为何会问起听澜?” 姜妧姎犹豫了,沈星洛和江听澜交好,若她知道了江听澜沦落为栖雾阁花娘,以色侍人,冲动之下会不会作出些什么来? 不过栖雾阁一夜五千两,且需要人引荐,以沈家给沈星洛的月银,她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想到这,姜妧姎示意云氏和沈星洛凑近点。 她小声把昨夜在栖雾阁撞见江听澜的事说了出来,只隐去了宗樾这件事。 云氏和沈星洛听完,皆面有戚戚然。 “江夫人这个毒妇,好歹听澜是她带大的,她竟一点不怜惜听澜吗?” 姜妧姎比了个“嘘”。 “星洛姐姐,你小声点!此事我只说与你和大舅母听,你再不要同别人讲。否则我怕江姑娘它日脱身时,也已声名狼藉!” 崔蘅那么重视江听澜,昨日听他话中意思,要为江听澜赎身,并纳她做贵妾。 贵妾虽说辱没了江听澜,但总好过在栖雾阁以色侍人强! 况且以栖雾阁的吸金能力,仅半年就让崔蘅花了小一百万两。 普通人家为听澜姑娘赎身怕是做不到,也只有富可敌国的崔家可以! 姜妧姎把崔蘅要为江听澜赎身的事说给沈星洛听。 沈星洛听完,拍拍胸口,“谢天谢地,上天总算给听澜留了条活路!” 回到念挽居 青离上前禀道,“公主,账房已将去年国公府的账粗盘了一遍,账上足足少了二十万两白银,还有国公府名下的铺子去年十有八九都在亏损。” “如今竟是收不抵支,维持日常已是不能!” “依奴婢看,这家您是不管也罢!你继续管下去,怕是还要贴钱进去!” 先前还觉得公主将管理权拱手让给兰姨娘有些可惜。 如今这一盘账,惊出一身冷汗! 这哪是香饽饽,分明是烫山芋! 难怪兰姨娘一开始坚决要管家权,现在又心甘情愿地把管家权让出来,怕也是慢慢察觉到了这国公府公中已是空壳! 姜妧姎勾勾唇,“继续盘,倒查四年!把林氏管家以来的账完完整整地盘一遍!” 如果没推断错误,定国公府的账目在薛氏和继室徐氏手中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两位都是世家大族出身,如何管家理事是她们闺中必学项目。 定国公府的糊涂账应是从林氏进门开始烂得。 林氏魅惑男人有一套,但管家水平的属实一般,而且还是外室扶正,在府中根基不深,没有忠心的下人帮着管家。 兰姨娘又是个心机深沉的,虽只是个姨娘,也在府中蛰伏了十几年。 林氏玩不过兰姨娘! 如今就把账目彻彻底底理一遍,该谁的就让谁还回来! 想让她贴钱?想得美! 第105章 探病 “林氏和容齐那边有动静吗?”姜妧姎问道。 楹风上前答道,“容三少爷那边这几日卧床养伤,不曾有动静。” “家庙那边派去的人也盯紧了,暂时也没动静。” 容齐断腿之痛,无心顾忌它事倒是情有可原,林氏也这么沉得住气有些不正常。 “楹风,陪本宫去风眠居。”姜妧姎吩咐道。 风眠居 刚一踏入风眠居,前世临死前鸩酒下肚,五脏六腑翻搅般锥心蚀骨的回忆在脑海中翻涌而出。 前世,风眠居是她的葬身地,这里留给她的没有美好的回忆,只有背叛、算计、屈辱和悔恨。 若是可以,她不愿踏入此地半步。 可是,今日,她不得不来! 即便已经和风眠居彻底划清界限,忆起前世临死身上那种万千蚂蚁啃噬的疼痛仍让她额头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身子微微晃了晃,楹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公主,没事吧?” 大红鎏金双绣的芙蓉花开瑞鸟展翅的衣袍下,素白的双手紧握成拳,已见雪色,不长不短的指甲几欲插进肉里。 姜妧姎也不觉疼,或许她需要这些疼痛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她缓了片刻,脸色仍有些苍白,她咬牙道,“我们进去吧!” 在风眠居的下人的带领下,她们到了容齐养伤所住的东跨院,前世这里也是容齐的寝处。 刚一进屋,一股浓浓地中药味扑鼻而来,楹风等丫鬟都不自觉地以手捂鼻,姜妧姎却不觉有异,脸色未变,一派从容淡定的模样。 前世她被观霜下毒,最后缠绵卧榻的时候,房中也是这般,时常弥漫着药香,那时除了近身服侍的人,别的人也是能不出现尽量不出现。 她已经习惯了满室药香的环境。 “还以为姐姐不会来了?”姜幼薇的声音从里间悠悠地传来。 容齐断腿,作为定国公府的长媳,姜幼薇的长姐,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第一时间来探望。 同在定国公府,念挽居与风眠居的距离也不过一盏茶的脚程,姜妧姎却足足拖了三日才来,其中敷衍之意可见一斑。 不过容齐断腿,是因为设计陷害她,莫说晚了三日,即便她不来,也情有可原! 姜幼薇言语里的计较倒有些无理取闹了。 楹风脸上闪过愤懑,来者是客,公主好心探病,二公主在,却不愿意出来迎接,对长公主的怠慢,显而易见。 她正欲开口,姜妧姎拦下了她,“罢了,二妹妹初嫁,夫君就成了废人。她心中愁闷,一时失了礼数,本宫自是不会同她计较。” 明明在说姜幼薇的不是,却又不压低声音,明显是想让里间的人听到。 果然,她话音刚落,里屋就有了动静。 有人朝外间匆匆走来,门被从里面大力打开,姜幼薇愠怒的脸出现在眼前。 “大姐姐好大的架子,不来就几日不见人影,来了又要处处讲排场。大姐姐是不是忘了夫君的腿是因你断的?” 姜妧姎勾勾唇,“二妹妹说得哪里话。旁人不知,二妹妹还能不知道吗?三公子的腿是因为三妹妹断得,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三妹妹的挑唆,三公子又怎会在同二妹妹大婚当日,以身犯险呢?” “可怜三公子为了三妹妹腿都断了,林氏也进了家庙,三妹妹却翻脸不认人。” “本宫听闻,三妹妹在父皇面前说她年幼不知事,一切都是三公子强迫得她!” “啧啧啧,二妹妹有不满本宫的时间,不若好好想想,三妹妹这么一口咬定下,三公子还有没有命活下去?” 姜幼薇听完,心里也有些慌了。 那日她从水月庵离去后,除了一日三餐、喝药、睡觉前来看看容齐,尽尽为人妻的本分。 其他时候都把自己关在房中,考虑要不要和容齐和离?怎么和离?什么时候和离?和离以后她怎么办? 不可否认,姜妧姎和母后的话说动了她。 容齐在同龄人中本就不算出色,除了模样尚可,才华,为人处世都算不得出众。 他心里还装着姜予初,成婚这几日对她也没个好脸色。 腿断以后,更是脾气古怪,阴晴不定,动辄以饭菜不合胃口,药熬得不够火候,下人们伺候不周为由摔东西,打骂风眠居的下人。 闹得风眠居的下人苦不堪言,连自己的陪嫁宫女云苓她们也被波及。 除了下人们,就连她也因为给容齐喂药时,忘了先试试药温,就被他阴阳怪气地讽刺成看不起他这个废人! 他也不看看,他现在这副模样,有什么值得被人看得起的地方! 这才几日,对着容齐这副死气沉沉地阴鸷模样,她都有些崩溃了。 若是不和离,未来几十年朝夕相对,她迟早会疯掉。 可是和离不和离是她的事。 姜予初搞这死出,只怕还未和离,她就得先守寡了! 她本来算计着让姜妧姎守寡的,结果姜妧姎还没成寡妇,她自己倒是先守寡了! 父皇三个待嫁的女儿,姜妧姎如今事事得意,自己事事不如意,市井流言已经开始传二公主识人不清命不好。 原还有个姜予初不守妇道给她垫底,现在姜予初把责任撇清,待风头过去,沦为全城笑柄的不就只剩她一人了? 这怎么能行! 姜予初,休想独善其身! “哐啷~” 屋中药碗打翻的声音传来。 姜幼薇清纯的脸上疲态明显,眼中划过一丝不耐,却仍是压着脾气,亦步亦趋地走到里间,“三郎,怎么了?” 没有和离前,她还是容齐的妻,在容齐面前,她还要做出一副完美妻子的模样,为日后改嫁留个好名声。 “咳咳咳…” 撕心裂肺地咳嗽声传来,容齐似乎被药呛到了。 姜妧姎也跟着姜幼薇迈进了里间。 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饶是方才还淡定如常的姜妧姎,此时禁不住变了脸色。 外间还只是满室药香,里间却是药香混杂着尿骚味和屎臭味。 许是为了压制屎尿的味道,屋里还燃了沉香,这几种味道混在一起,反而更令人作呕! 她环视了里间,容齐病恹恹地坐在床榻上,药碗碎了,药洒了一地。 靠床的位置放置一轮椅,靠墙处放置了一琉璃屏风,屏风后是恭桶,屎尿味就是从那传来的。 姜幼薇进来后,坐在床边,用鸳鸯戏水的锦帕为容齐擦嘴角,边擦还边安慰道,“夫君,莫慌!父皇英明神武,定能识破三妹妹的谎言!” 第106章 念念 看到姜幼薇处在这种环境下不仅面不改色,还能对着容齐体贴入微,姜妧姎都有些佩服姜幼薇的能忍了! “去厨房再端一碗药过来。”姜幼薇脸色如常地吩咐着下人。 容齐断了腿,只能卧床,药碗是他最容易接触到的物件,也是他摔起来最顺手的物件。 所以最近厨房都是一次熬好几碗药备着,摔了一碗,还有下一碗。 姜妧姎强忍着径自坐下,假惺惺道,“三公子,本宫看在二妹妹的面上,有心原宥你,为你在父皇面前说两句好话。” “让他放下对你的成见,为你遍寻名医,治好你的断腿!” “只是现在看来三妹妹却不肯为你考虑,她为了脱身,竟将所有罪责推到你一人身上。” “本宫与三妹妹已经结下仇怨,如今也是无能为力!” “不过府中马上要办喜事了,容黛妹妹很快会嫁入淳王府。” “三妹妹最听淳王兄的话,你不如求求容黛妹妹,让她为你在淳王兄面前说几句好话,有淳王兄出面,说不定三妹妹还能改口。” “那日宴会,二妹妹未去,你们是没有瞅见淳王兄对容黛妹妹…” 姜妧姎说着用绣帕掩了唇,笑得讳莫如深的模样。 姜妧姎边说边看容齐的反应。 容齐似乎恨极了她,从她进屋到现在,他没有正眼瞧她一眼。 只是在她说到姜予初把罪责推给他一人,淳王和容黛时,容齐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线,后槽牙咬得紧紧的,放在锦被上的手也握成了拳。 以她对容齐的了解,这已是气急了的表现。 姜予初把罪责推给了他,淳王又和容黛有私情。 这在容齐看来,他已经成了废棋,被淳王舍弃。 不仅如此,淳王和三公主还想借陛下的手要了他的命! 他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下人又端了一碗药进来,姜幼薇服侍着容齐喝了药。 姜妧姎又坐了会,除了下人给她端了盏茶,姜幼薇和容齐都是各怀心事的模样,竟无人招呼她。 她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把茶喝完,才起身离去。 走到院中的时候,正遇上下人端了药渣去倒,姜妧姎扫了一眼,药渣中尽是三七、藏红花、丹参、当归、川穹等用于活血化瘀的药材。 她药理一般。幼时也曾摔断过腿,大夫确实讲过腿断,长期卧床,若要愈合,需适当运动辅助活血化瘀的药物。 可这药渣中活血化瘀的药剂量未免太大了! 她给楹风使了个眼色,示意楹风跟上去,把药渣带回念挽居。 楹风领命而去。 回到念挽居,远远地看到绿腰踌躇着站在正房门口。 看到绿腰,姜妧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没有找她的麻烦,她倒是找上门了。 看到姜妧姎回来,绿腰腿抖了抖,她美艳的脸上此刻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姜妧姎不想问她,既已得了宠,为何又作出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只径自抬脚进了屋。 进去后,她换上了家常穿得菡萏色流云海棠织锦衣裙,随后又卸下了金步摇,松了发髻,不用首饰,只重新梳了简单的单侧边麻花辫。 简约到极致的装扮,让她少了些端庄威仪,华贵大气,反而将她碧玉年华的娇俏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坐下来继续为景帝绣常服,只是偶尔她抬眸,透过万字纹窗棂看去,绿腰的身影仍直直地立在那里。 没有她的命令,绿腰不敢擅自进来。 姜妧姎也不管她,她爱站就让她站。 在她和容予结束冷战前,她并不想替容予处理他后宅的事! 容予回来的时候,看到绿腰站在姜妧姎的住处前,当即冷了脸色。 “谁许你来找长公主的?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以后不许出偏院!” 绿腰见了容予,再没有往日痴缠的模样,只如同见到了修罗般,当即身子都软了,若不是靠着墙,怕是早已瘫倒在地。 听到容予让她回去,绿腰一个字都不敢说,忙不迭地走了,仿佛晚走一步,就会大祸临头般。 若是姜妧姎见了她这副模样,怕是要怀疑容予是不是床上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竟让一贯对容予情深不已的绿腰害怕至此。 前两日回来时要么姎儿已经睡下了,要么姎儿把主屋的门关了,害得容予已有两日不曾同姎儿好好亲近了。 今日容予下了值,片刻不敢耽误,骑马回府,生怕晚了一步,姎儿又把门锁了。 今夜,他必须宿在主屋! 那劳什子的西跨院,谁爱睡,谁睡! 反正他不睡! 没有姎儿在怀里,他整整两夜没睡好。 当然若是姜妧姎知道他的想法,就会反驳他,即便她在身侧,他也睡不好,毕竟他光折腾她,就要折腾大半宿。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容予整了整衣衫,又示意陵游看看,有没有衣冠不整,容颜憔悴。 这副不自信的模样,让陵游大跌眼镜! 这还是他那个自信心爆棚到自恋的世子吗? 直到陵游再三保证容予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动后,容予才抬脚进了主屋。 进到卧房后,就看到姜妧姎挽了单麻花辫,穿了家常的衣服,坐在那手指翻飞。 在她的穿针引线下,五爪金龙如同活过来般栩栩如生。 自从姜妧姎回京后,就不曾见过她这般寻常的打扮了。 容予的墨瞳中隐隐有湿意眼眶,这是他的念念! 金陵永兴河畔荷花巷的念念。 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她这样的打扮了。 “念念…”容予情不自禁地叫道。 听到容予的声音,姜妧姎抬起了头,她诧异地挑挑眉,“夫君叫我什么?” 念念? 容予怎么知道她在民间的名字叫姜念,大家都唤她念念! 第107章 和好 “姎儿这绣工真是精湛,为夫甚是喜欢!姎儿什么时候给为夫绣一件锦袍?” 容予装作没听到姜妧姎的问话,只顾左右而言它。 “夫君怎么知道我的乳名叫念念?” 看到容予无视她的问题,好奇心作祟下,姜妧姎又问了一遍。 看着姜妧姎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容予磨了磨牙。 这个小没良心的,你只记得你在金陵有个邻居叫苏半夏。 却忘了还有位墨白公子在你隔壁住了半年。 这么多年,我从未有一刻忘记过你,你却已经把我抛在脑后。 你救过我的命,我为你打过架;你为我跳过舞,我为你抚过琴;你带我去过黑市,我带你逛过南风馆。 我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却转头把我忘了。 我在你心中就没有丁点地位? 想到这,容予对着姜妧姎露齿一笑,“你猜?” “是贵妃娘娘告诉你的?”姜妧姎想了想,问道。 姜妧姎这个名字是她还未出生时,景帝就为她起好的。 所以入宫后,不论是景帝、沈后还是太后,都只唤她妧姎。 她以为姜念这个名字已经被人忘记了。 容予搬了把椅子,坐在姜妧姎旁边,边看她刺绣,边否认道,“阿姐怎么会告诉我这些?” 听到不是容贵妃说得,姜妧姎歪着头想了想,摇头道,“夫君就不要打哑迷了,我想不出来。” 容予看着姜妧姎一脸迷茫的模样,哀怨道,“姎儿就不觉得为夫同你之前认识的人相像?” 四年前父亲的继室徐氏刚死,尸骨未寒,定国公容安就要将外室林氏接进府做填房。 论正理,父亲娶妻他原无权干涉。 只是父亲娶旁人也就罢了,偏林氏是害得他母亲抑郁而终的元凶,他怎能同意让她进门。 无论多么言辞激烈的反对,父亲仍是一意孤行。 于是他告了长假,去了金陵外祖家散心。 初到金陵时,他住在外祖薛家本宅。 金陵虽远离上京,但民风开放,女子行事作风之大胆比上京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快慕名而来,只为一睹郎艳独绝,世其无二的容予容公子风采的人群纷至沓来,令他烦不胜烦。 于是他给自己起了墨白公子的名号,又为自己定做了银色月影迷踪重明鸟面具遮面,搬去了薛家位于荷花巷的一处别院,才偷得一丝清静。 同之前认识的人相像? 听到容予的提示,姜妧姎又绞尽脑汁地想了想。 以容予的长相之出众,自是让人过目不忘。可她不记得她之前同他有过接触啊? 姜妧姎摇摇头,“想不起来!” 容予心道,彼时他虽戴了面具,但他自认为一个人的身形、气质和声音是很难改变的。 他从未刻意在姜妧姎面前遮掩什么,可姎儿还是想不起来他,可见是将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想到这,容予倔脾气发作,他伸手捏了捏姜妧姎白嫩的小脸,咬牙切齿道,“想不起来就继续想,直到姎儿想起来为止!” 姜妧姎嗔怒地看了他一眼,不想说就不要提,把人的好奇心吊起来,又不揭晓答案,真是吊人胃口。 二人谁也不再开口说话,屋中安静了下来,气氛却并不尴尬。 楹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公主坐在桌前绣常服,眼神澄澈专注,手下生风。 而驸马就坐在她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时不时把茶水端到她唇边,让她抿一口,再给她递个剪刀、针线啥的。 楹风叫了沈嬷嬷和行云过来,将这温馨和谐的一幕指给她们看。 三人边看边抿嘴偷笑,公主和驸马这算是和好了? 前两日为了驸马和公主闹别扭,她们可是操碎了心。 哪有小夫妻刚成婚几日,就分房睡得? 还有绿腰那个贱人,趁公主和驸马分房当夜,就趁虚而入,爬上了驸马的床,真是没将公主放在眼里。 这种目无尊长,蛊惑人心的贱婢,放在宫里是要被赐一丈红的,公主还是太过于宅心仁厚! 似乎察觉到了她们在偷看,姜妧姎头也不抬地扬声道,“楹风,药渣可取回来了?” 楹风忙敛了姨母笑,进到里间,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定,“公主,取回来了,待明日送给太医过目。” 容予插嘴问道,“什么药渣?” 姜妧姎也不瞒他,淡声道,“今日去风眠居,看到容三公子所喝之药的药渣似乎不太对,就命楹风取些回来送去太医院看看。” 她并不在乎容齐的死活,确切地说容齐死了更好。 只是知己知彼,方能成事。 若是还有旁人想对容齐不利,她也不能被蒙在鼓里。 听完姜妧姎的话,容予恍然大悟,他笑道,“姎儿不必查了!只怪近日事多,为夫忘了知会姎儿,风眠居的事是为夫命人做得。” 那夜同邱寂之商议完,夜已深,便未同姜妧姎提起。 第二日淳王府宴会又发生了那许多事,再之后就同姎儿分房睡了,生生把这事给忘了。 姜妧姎奇道,“夫君做的?” “为夫让邱寂之看过,三弟的腿还有治愈的可能。” “陛下已经说了,要打断三弟得腿。若是三弟的腿被治好了,岂不是违抗了陛下的命令。为了国公府满门,为夫也不能让三弟这腿好起来!” 容予说得大义凛然,可姜妧姎如何不知,这其中或许也有她的原因。 那日她噩梦中惊醒,一时口快,说了要让容齐死,容予答应了她,这事由他动手。 “宗樾昨夜被人打了,也是夫君所为?”姜妧姎又问道。 提到宗樾,容予冷哼道,“只是揍了他一顿,太便宜他了!若不是姎儿不让打草惊蛇,为夫弄死他!” 虽成婚时日不长,可容予竟是事事有回应的,姜妧姎的心不是不感动的。 前世,与容齐的婚姻只能说是同床异梦,充满算计。 直到今天,才算明白了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句话。 虽然容予在周白薇和绿腰的事上,让她心里有些不爽利,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向着她这边的。 姜妧姎勾唇笑了笑,她将手中的物件放到桌上,凝声道,“夫君莫要张狂,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宗樾有罪,自有大盛律处置,夫君怎可为了他那种人,平白脏了自己的手。” 第108章 再起争执 “一码归一码,宗樾贪墨上愧于君,下逆于民意,依照大盛律,轻则流放,重则祸及满门,罪罚相当,为夫无话可说。” “只是宗樾调戏吾妻未遂,若依大盛律,至多杖刑,这怎能消为夫心头之恨。” “律法不公,为夫自当替天行道!” 见容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姜妧姎笑得前仰后合,“油嘴滑舌!” “父皇若是知道夫君这般巧言令色,怕是要后悔把我嫁给你!” 往日容予在父皇面前总是君子端方,进退得宜的模样。 成婚后,她才发现容予甜言蜜语,胡说八道的能力也是一绝。 容予正色道,“陛下乃天子,一言九鼎!即便后悔了也不能出尔反尔!总之,姎儿进了我家的门,我就是姎儿的人。姎儿休想对为夫始乱终弃!” 容予说着,还娇羞地靠在姜妧姎的肩头,冲她抛了个媚眼。 姜妧姎被容予逗得,笑得乐不可支。 说话间,行云她们将晚膳端了进来,摆了一桌。 成婚后,他们二人共进晚餐,容予总是不用人服侍,凡事亲力亲为。 他白日在府衙忙公务,只有晚上的时间能和姜妧姎独处,自然不很乐意下人们杵在那里打扰他们夫妻二人共进晚餐。 因此行云她们把膳食摆上以后,就出去了。 主子们不用伺候,下人们也就聚在一起聊天玩闹。 陵游苦大仇深了两日,此刻终于松了口气,“你们作为公主的婢女,理应尽劝诫之责。日后莫忘了时时劝劝公主,让她无事莫要作闹!她闹世子,世子就要折腾我同乐渊!我们招谁惹谁了!” 乐渊也心有戚戚,“就是,我们世子龙章凤姿,雅人深致,又对公主痴心一片,公主还有何不满意的?” 这两日世子如同那求爱被拒的怀春少女般,见谁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把他们支使得团团转。 自世子成婚以来,他们看在眼里,世子事事以公主为先,绝世好相公。 如果他与公主之间有错,那一定是错在公主。 虽然楹风她们私下也认为此次事件还是由公主闹着要分房而起。 但是作为公主的奴婢,自然要站在公主那边,“呵~痴心一片?痴心到分房当晚就睡了通房?” “就是,你们男人就会嘴上说得好听,公主就是让分房而已,可没让驸马睡通房!” 陵游愤懑道,“你们懂什么!公主都把我们世子撵出来了,世子也要发卖了绿腰,是公主拦着不让。如今我们世子如了公主的意,何错之有?” 乐渊也道,“就是,何错之有!” 当夜他不在容予房中,自然无从知晓世子本来恨不得对绿腰除之而后快。 后来为何又改变了主意,留了绿腰在屋中服侍。 但是这一切都发生在楹风传了公主口谕之后,即便错,也是错在公主! 一时之间,乐渊、陵游、行云、楹风各为其主,吵得你来我往,甚是激烈! 外面吵得热火朝天,而里间容予和姜妧姎之间却是你为我夹菜,我为你盛汤,你来我往,言笑晏晏,其乐融融。 这种好氛围一直持续到容予委婉地提出今夜要宿在姜妧姎房中。 听到容予的话,姜妧姎的脸沉了下来,她瞬间食欲全无。 她放下筷子,垂了眼眸,淡声道,“下午绿腰在我房前等了一下午,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夫君不妨过去看看!” 姜妧姎知道她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是一想到容予睡过绿腰,又要来和她同房,她这心里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排斥。 即便容予宠幸通房,是得了她的准许的,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发作。 容予说他是妒夫,现在看来,她也不遑多让! 或许她还要花点时间来消化并接纳这件事,只是今夜不行! 容予心道,绿腰能有什么事? 不过是见识到自己并不是什么德厚流光,襟怀坦荡的君子。 而是睚眦必报、手段毒辣之人,害怕了,想向姎儿寻求庇护罢了。 可惜,晚了! 敢爬自己的床,就要敢承担后果! 此生他有姎儿一人足矣,断不会允许他母亲的悲剧发生在姎儿身上。 姎儿纵着她们,他可不惯着! 容予不以为然道,“她没什么事,为夫已经命她无事莫要来打扰姎儿。” 虽然容予这么说,姜妧姎还是打定了主意今晚不让容予在她房中过夜。 她扬声喊道,“行云、楹风,把碗碟收了,还有送世子回房,叫绿腰过去服侍!” 看她态度坚决,容予脸色变得铁青,“姎儿就非要把为夫推给别的女人吗?” 他以为晚间他们已经说开了,没想到姎儿竟是油盐不进的。 因为心里没有他,所以才会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因为心里没有他,所以拼了命地把自己往别的女人那推,只因不想和他同房。 听到容予的指责,姜妧姎心中委屈,我让你去你就去,回过头还要指责我,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垂了眸子,冷声道,“夫君既已宠幸过绿腰,又何必摆出这副贞洁烈男的模样?” 她作为正妻,都没说什么,容予摆出这副模样给谁看! “你…你…你好得很!” 容予被姜妧姎气到头皮发麻。 他只觉自己捧出一颗真心,却被姜妧姎视而不见,弃若敝履。 一时也忘了抓姜妧姎言语中的错处,径自拂袖而去。 看到公主和驸马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行云和楹风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无奈! 不说旁的,这一次,真的是公主有错在先。 若是明日陵游和乐渊再同她们吵起来,她们是一句话不敢辩的。 外间,陵游和乐渊也看到容予气冲冲地迈步出来。 他们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只看到了惶恐不安! 完了,完了,明日又没有好日子过了! 这公主,怎么就这么能作? 第109章 阳奉阴违 “行云,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姜妧姎道。 行云在服侍姜妧姎沐浴得时候,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行云吞吞吐吐道,“公主,奴婢不明白您为何总要把驸马往外推!” 公主是顶好顶好的主子,驸马对公主也是顶顶好的。 如今驸马已经朝公主走了九十九步,公主却犹豫着不仅不肯迈出那最后一步,还要再往后退十步。 忠心如行云,也对姜妧姎的迷惑行为大为不解。 姜妧姎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中却夹杂着无奈,“或许是因为害怕吧。” “害怕?驸马不吓人啊?”行云疑惑道。 姜妧姎被行云的单纯逗笑了,“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姜妧姎没有直接告诉行云她害怕什么,只是引用了《妙色王求法偈》中的一句佛语,就不再说话了。 行云听得迷迷糊糊的,但是公主做事总有她的道理。 临睡前,楹风进来禀道,“公主,已经打听到了,明日谢鹿竹小姐要去法华寺拜佛。” 姜妧姎点点头,淡声道,“按计划进行吧!” 容齐和林氏比她想得要瞻前顾后,她等不了了。 姜妧姎对着镜子,梳着将干未干的如墨的秀发。 楹风看了看她,又忍不住道,“公主,驸马又叫了绿腰进房服侍。” 听到楹风的话,姜妧姎的动作顿了顿,许久,她轻声道,“知道了,以后驸马和绿腰的事不必事事向本宫禀告。” 翌日 一大早兰姨娘和容黛就守在念挽居门口。 足足三日,姜妧姎都未给她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无论成与不成,好歹有句话,如果姜妧姎办不成,她们还打算进宫求求贵妃娘娘。 再等下去,只怕淳王和谢鹿竹都要成婚了。 看到姜妧姎精心打扮一番要出门,兰姨娘忙上前,“公主,前几日托您的事,结果如何?” 姜妧姎笑道,“前几日本宫进宫见了父皇,父皇嘴上不大乐意,但也没反对,只说要看淳王兄的意思。” “本宫今日再进宫磨磨父皇,容黛妹妹也最好同淳王兄那边说说,我们两边一起使劲,想来没什么问题。” 兰姨娘和容黛听到姜妧姎的话,顿感喜出望外,“我这就以国公爷的名义给淳王府下拜帖。” 姜妧姎的马车顺着定国公府门前的路朝着宫中的方向驶去,到了宫门口,姜妧姎下了马车,命车夫在宫门口等候。 她则同楹风又上了一辆早已在此等候的毫不起眼的马车。 “去珠玑巷。”姜妧姎吩咐道。 在车上,姜妧姎和楹风卸了珠钗和绫罗绸缎,换上了平民女子的粗布麻衣和发带。 珠玑巷位于外城,那一片住的大多是平民。 马车到了珠玑巷,姜妧姎下了马车,走到了一户低矮茅草房前。 一位中年妇人面黄肌瘦,穿着打满了布丁的粗布衣蹲在地上浆洗衣物,即便落魄至此,依然能看出中年妇人脸部的线条柔和,好好打扮一番,也是位中年美妇。 “敢问这里是颜羲和家吗?” 听到有人来,中年妇人抬起头,见是两位年轻女子。 这两位女子虽衣着普通,可仍然能看出气度不凡。 尤其是为首的那位鹅蛋脸杏仁眼的明眸皓齿的女子,粗布麻衣都遮不住她的贵气。 她惶恐地站起来,伸出手去,随即又想到什么,把湿手搁在身上擦了擦,复又伸出手去,“两位姑娘,是来找羲和的吗?” 中年妇人心内惴惴,会不会是羲和在国子监惹了事,竟让人找到家来。 姜妧姎点点头,“是的,我来找颜羲和。” “不知姑娘来找羲和所为何事?”中年妇人又问道。 姜妧姎左右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环境。 屋顶是茅草屋顶,下雨天都会漏雨的样子,窗户也是用纸随便糊了一下。 屋中和院中没有一件值钱的摆设,可以说穷得家徒四壁。 “我是羲和国子监的同学,他好几日不曾去国子监读书了,我下学后,特意绕路过来看看他怎么了?”姜妧姎睁着眼睛说瞎话。 听到姜妧姎的话,中年妇人大吃一惊,“怎会?羲和日日都去国子监读书,从未请过一日假。” “咳咳咳…”此刻屋内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中年女子也顾不上招呼姜妧姎她们,忙不迭地进屋问道,“娘,怎地好端端地又咳了?” 里屋一位老妇人颤颤巍巍地声音答道,“羲和…羲和怎么了?” 中年女子忙道,“娘,您听岔了!羲和没事!是羲和的同学,顺路来瞧瞧他。” 老妇人又颤颤巍巍地说道,“那你跟她说,羲和白日上学去了,晚上还要去码头打工,让她莫要等了。” 中年女子道,“娘,您放心!我知道。” 等中年女子再出来时,院中已空无一人。 只是在方才她蹲着洗衣服的地方多了个粉色海棠金丝纹荷包。 荷包一角上绣了个姎字,而荷包里装了满满一大包银子,沉甸甸的。 中年女子忙追了出去,已不见方才的两位女子的身影。 马车上 “公主,您既已知颜羲和去年因状告宗樾后不久,就退了学,并自甘堕落入了南风馆。” “为何不直接去南风馆寻他,反而多此一举往他家中跑一趟?”楹风迷茫地问道。 姜妧姎笑了笑,眼神悠悠,“总要亲眼看看宗樾到底有多王八蛋!总要亲眼看看百官口中海晏河清的盛世下藏了多少污垢!” 楹风又问道,“那颜羲和既退了学,为何不同家人说,这样瞒着又能瞒多久?” 姜妧姎悠悠道,“待会见到他,问问不就知道了?” 上京 南风馆 因是白日,南风馆未到迎客时间。 姜妧姎和楹风进来的时候,楼中只稀稀拉拉有几位男倌在排练才艺。 看到大白日进来了两位女子,那几位男倌面面相觑。 大盛朝民风已开放至此? 光天化日,这两位女子未乔装打扮,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进来了,也不怕被家中父兄知道? 再一看,她们一身粗布麻衣打扮,纷纷翻起了白眼。 哪来的缺心眼?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这里也是她们来得起的? 第110章 容予怎么来了 老鸨扭着肥硕的身姿,款款上前,谄媚道,“二位姑娘,可有相熟的相好?” 来者是客。 她这南风馆,老的少的肥的瘦的个高的个矮的,燕瘦环肥,应有尽有。 姜妧姎和楹风对视一眼,扭头对她说道,“我找兰溪公子。” 她这话一出,全场一片寂静! 兰溪公子,也是她这种身份的人叫得起的? 老鸨眼角抽了抽,多年的职业素养不允许她对客人口出恶语,“姑娘,你可知,兰溪公子是我们这的头牌,出场费至少要这个数!” 老鸨说着,伸出五根手指,比了比。 这两位姑娘模样长得挺好,这心里咋就没数呢? 就她们这打扮,把她们卖了也不值这个数。 姜妧姎笑笑,“五百两?” 老鸨点点头。 姜妧姎看了楹风一眼,楹风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这里是一千两,我们姑娘有话单独和兰溪公子说,还请妈妈行个方便。” 老鸨看着银票,眼都直了,她两眼放光,接过银票,“好说,好说!” 雅间 姜妧姎和楹风坐了一小会,雅间的门开了,一位白衣如雪,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的温润男子进了来。 论容貌,他不及容予、周柏屿,只是他身上自有一股刚正不折的松柏之气令人不容忽视。 进来后,他随意打量了她们一番,而后径自走到姜妧姎身旁坐下。 楹风马上道,“我们两个人,你为何只坐她旁边。” 公主毕竟已出阁,私下来南风馆已是不妥,再被驸马知道她叫男倌贴身服侍,那还了得? 兰溪公子笑笑,淡声道,“做我们这行的,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你们二位,你仆她主,我坐她身边错了吗?” 楹风怒道,“我不管,你坐我身边来!” 兰溪公子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倒了杯茶,喂到姜妧姎口边,“姑娘,请用!” 重生后,除了容予,姜妧姎还不曾与其他男子这般亲近过,她不自在地把兰溪公子的手推到一旁,淡声道,“颜羲和,本宫今日来找你,可不是让你陪本宫喝茶的。” “本宫?不知是哪位贵人?” 比起姜妧姎如何知道他的身份,兰溪似乎更好奇姜妧姎的身份。 “ 大胆颜羲和,见到长公主,还不跪下!”听到姜妧姎自报身份,楹风也不含糊。 “长公主?”颜羲和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颜某又如何得罪了长公主,竟让长公主自降身份来这污秽之地。” 见颜羲和不仅不跪,还冷嘲热讽,楹风怒道,“颜羲和,你…” 姜妧姎抬抬手,示意楹风不要说话,“本宫今日来是想问你,宗樾贪墨一案,你可还想告?” 听到姜妧姎提起宗樾,颜羲和的眼中再不似刚刚的冷静,转而眼底氤氲起怒气。 “告与不告,于我而言,有区别吗?我已落入尘埃,你们这群天潢贵胄还不放过我?” 听他这么不配合,楹风急道,“喂,姓颜的,我们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你若有冤屈,可尽管说与她听,她定会为你做主!” “啪~”颜羲和重重地一拳砸在桌面上,“冤屈?我哪有什么冤屈?” “昌平王亲查,宗樾贪墨一案系诬告,一切皆因宗樾执教过严,学生图一时之快编造子虚乌有的罪名企图报复宗樾!” “宗樾贪墨一案,朝廷已盖棺定论!颜某无话可说!” 姜妧姎冷声道,“你扪心自问,你十年寒窗苦读,身上背着祖母与母亲的希望,你可甘心?” “恶人逍遥法外,真正的苦主却堕落风尘,你可无悔?” “你敢说你不想继续读书?你敢说你不愿走科考?你敢说你愿意深陷泥泞?” “若是,为何你到现在不曾告诉你的家人,你已被国子监除名?” “本宫知你心里有怨,也不信任本宫,不过你不妨放下芥蒂,再试上一试。” 或许上姜妧姎的话戳中了颜羲和的软肋,他皎白的面容上染上一抹痛楚,他趴在桌上,双肩抖动,似乎在哭泣。 “横竖已坏到这般境地,还能再坏到哪儿去?不为本宫,你只当为你自己再博上一回,如何?”姜妧姎轻拍他的肩膀,低声劝道。 那日从栖雾阁回来后,她就命人去查了宗樾贪墨一案的后续。 探子回来禀报,宗樾一案结案后不久,带头状告宗樾的几位学子就接二连三退了学。 回原籍的回原籍,从军的从军,从商的从商,还有沦为男倌的。 她便断定此事定与宗樾脱不了干系。 国子监历来为朝廷输送了不少贤能之士,如今看来背后竟也这般藏污纳垢。 若记忆不曾出错,前世韩相牵连进科举舞弊案,。 似乎就是因为他主导的明年的春闱,国子监学子上榜人数罕见得跌穿谷底。 一榜共三百人,往届国子监学子要占半数以上,而明年的那场国子监学子上榜人数不足四分之一。 以淳王兄为首的派系上奏韩相结党营私,主导科举舞弊,明目张胆地壮大自己在朝堂的势力。 现在想来,国子监如此打压成绩好的平民学子,又有宗樾这种满口仁义道德的假君子带领,又能有多少真正有真才实学的? 真正科举舞弊,想要壮大自己在朝堂势力的怕不是淳王兄? 如此,这件事她管定了! 似乎情绪缓和了,颜羲和从桌上直起身子,姜妧姎的手还放在他的肩膀上,来不及移开。 此时 “啪~” 门从外面被人踢开。 屋内三人齐齐往外看去。 只见容予站在门外,墨瞳几欲喷火! 当他看清屋内的一切,眉头紧蹙,眸色更是加深了许多,如玉的容颜上因为怒火染上了抹嫣红,他的眼神如箭。 “同僚同我说,看到姎儿进了南风馆,我还倒他看错了。” “没想到真的是姎儿。” 容予锋利的视线移向了因痛楚而面带潮红的颜羲和,又看了看一只手还搭在他肩上的姜妧姎,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姎儿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 第111章 欺负 “驸…驸…驸马,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公…公主只是…只是心疼…他。” “不…公主…公主只是想安慰…安慰他” 被突然出现的容予吓到口吃的楹风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听着楹风的解释,容予的怒火不降反增,玄色窄袖蟒袍下的手握得几近雪色,细听还有咔咔的骨头声。 姜妧姎无语地看了眼越描越黑的楹风,她不动声色地把手从颜羲和的肩膀上拿开,对他淡声道,“此事不急,待你想通了,可以托人去国公府送信给本宫,本宫再来找你。” 听到姜妧姎当着他的面约男倌下次再见,容予再也忍不住,他黑着张脸,一把上前,不顾姜妧姎反对,把姜妧姎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南风馆。 身后,老鸨数着陵游塞过来的一沓厚厚的银票,喜笑颜开。 发财了,发财了。 青天白日,咋来得客人都这么大手笔! 陵游板着脸厉声问道,“方才那两位姑娘的脸可记清了?” 老鸨忙不迭地点头道,“您就放心吧!老身我别的不行,认人的本事一流!那二位姑娘的脸我记得真真的” 陵游交代道,“以后她们再来,连门都不许让她们进!你若拿了钱不办事,就等着把上京府的牢底坐穿吧!” 陵游说着从腰间拿出一块枢密院的腰牌在老鸨面前晃了晃。 老鸨登时吓得脸色发白,那两位姑娘什么来头? 能让枢密院的大人亲自来接她们回去。 “老身…老身记下了,以后莫说门了,窗户我都不让她们进!” 马车上 “容予,你…” 刚上马车,容予就把姜妧姎半扔半放得放到座位上,因为动作有些粗鲁,还把姜妧姎的白皙光洁的额头磕到了木板上。 姜妧姎揉着有些泛红发疼的额头,恼怒地瞪着容予。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大庭广众下,把她扛出来,她不要面子的吗? 容予却不容她把话说完,径自把她按在位置上,大手牢牢地缚住了她纤细的皓腕,整个人压了下来。 “唔…” 密密麻麻地吻铺天盖地般袭来。 “唔…松…你松开…” “唔…” 起初姜妧姎还奋力反抗一下,很快她就发现,挣扎都是徒劳的。 容予此刻狭长眼尾勾勒出一抹红,墨瞳中闪现着发了狂般的欲。 他什么都听不进去,只一味地亲她,恨不得把她吞下肚般。 不知过了多久,姜妧姎的杏眸迷离,头脑也迷糊起来,大脑跟缺氧般,胸腔的空气逐渐稀薄。 她放在容予胸前抗拒他的柔嫩的小手也转而攀向了他的脖颈。 察觉到脖颈上一紧,容予愣了愣,须臾低低地笑了,动作也不自觉变得轻柔起来。 “不要喜欢别人,姎儿喜欢我好不好!” “即便姎儿喜欢别人也没用,姎儿只能是我的!” … 昏昏沉沉中,容予趴在姜妧姎耳边说些有的没的。 怎么下的马车,怎么进得念挽居,姜妧姎已记不大清了。 等她意识逐渐清醒得时候,就发现她和容予的衣衫已散落一地,她正窝在容予怀里媚眼如丝,气喘吁吁。 容予摸了摸她汗湿的额头,手指成梳,一下一下地帮她理着散乱的发丝。 昨夜他们还大吵一架,今日就… 姜妧姎有些难为情,她默默地拉过被子,把自己从头到尾包得严严实实得。 看到把自己包得跟个粽子般的小人,容予笑得宠溺。 男人餍足后总是心情愉悦得跟换了个人似的,仿佛刚刚还气得跟个炮弹般的男人不是他一般。 他伸手去拉被子,姜妧姎却死死不松手。 “姎儿,乖,把头露出来,小心喘不过来气。” 隔着被子,姜妧姎闷闷得声音传来,“容予,你是坏人!” 容予挑了挑眉,手下更用力了,终于他把手伸进被中,去摸姜妧姎的小脸,他忍着笑道,“我怎么坏了?” 被中的姜妧姎一边要死死地拽进被子,一边躲避着容予肆意作乱的手,一时手忙脚乱地,“容予,你欺负我,我要进宫告诉父皇!” 听着她既娇又嗔地软绵绵地指控,容予把她连人带被抱在怀里,“姎儿先欺负我的!” “我没有!” 她明明是去办正经事的,是他不请自来,打断了她,现在还敢恶人先告状! 趁着她注意力被分散,容予把她的小脸从被中刨了出来。 只见她巴掌大的脸上嫣红未消,如水的眼瞳委屈巴巴,眼角还有泪痕,方才是把她欺负惨了。 容予耐心地跟姜妧姎讲着道理,“你我刚成婚,姎儿就闹着分房,不让为夫进房,此为一。” “你我成婚不足半月,姎儿就给为夫房中塞人,表面看是姎儿大度,实则是告诉旁人,为夫是好色之徒。为夫虽非君子,也非贪恋女色之人,这个罪名太大,为夫背不起,此为二。” “姎儿不仅给为夫房中塞人,自己还偷偷跑去南风馆,传扬出去,为夫的脸面往哪搁,此为三!” “姎儿如此聪慧,还敢说你没有欺负为夫?” “姎儿还要进宫告状,可巧了,为夫也正想找陛下和皇后娘娘说道说道,不如你我同去?” “我倒要让陛下和皇后娘娘评评理,看看是谁欺负谁?” 容予说着,就起身下床,从地上捡起他的衣袍,还贴心地把姜妧姎的衣裙也一并捡了起来,放到她面前。 “姎儿,快起来穿上衣服,趁现在时候还早,我们一并进宫!” “你…” 进宫告状不过是姜妧姎随口一说,容予却顺杆爬,她气得柳眉直竖,只轻哼一声,嗔道,“你不许去!” 父皇和母后会说什么,她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 无非是她恃宠而骄,任性妄为一类的,容予敢这么说,也是算准了,父皇母后定会站在他那边。 她才不去给自己找气受。 听到姜妧姎的话,容予穿衣服的动作顿了顿。 “不让为夫去,姎儿可是知错了?” 他顺势坐在床边,看到姜妧姎裸露在外面的肩头莹润玉白。 前几日他咬过的地方已结痂发青,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晦暗。 “如此甚好!不如姎儿就用实际行动向为夫道歉?” “啊?” “唔…” 又是一室旖旎,红浪翻滚。 第112章 白月光 他们这算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吗? 陷入昏睡前姜妧姎迷迷糊糊地想到。 ……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暗,容予已不在床榻上。 姜妧姎伸手摸了摸,身侧仍有余温,想来容予并没有走远。 她揉了揉有些酸软的腰肢,下了床,甫一触地,双腿打颤乏力。 姜妧姎穿上衣服,慢慢挪出了主屋。 此刻整个念挽居安静地诡异,就连下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而念挽居西北方向有嘈杂人声传来。 看到姜妧姎醒了,楹风忙走过来,小心地问道,“公主,可要传膳?” 白日驸马气得如同修罗一般,把楹风吓得够呛。 回府后,她一直守在门外,打算趁情况不对就进宫搬救兵。 然而左等右等等来得却是令人脸红心跳的靡靡之音,足足持续了一两个时辰。 从早上到现在,公主只用了一顿早膳,白日体力又消耗那般大,怕是早就饿了。 姜妧姎点点头,她是有些饿了。 等待楹风把膳食端过来的时候,姜妧姎去了容予的书房。 她记得去年因状告宗樾一案被退学的几位学子,包括颜羲和在内,都满腹经纶,颇有才名,时常作出惊才绝艳的文章,被收录在一些杂书中。 容予是个爱读书的,她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几位学子所作得文章。 然而进了书房,她傻眼了。 书房中满满三大架子的藏书被分门别类地归置得整整齐齐。 单靠她一人,书海捞人怕是痴人说梦。 她找了一会,一无所获。 罢了,还是等容予来了,让他找吧。 姜妧姎这么想着,就把手中的书放回原处。 下一秒她的注意力被容予挂在书房中央的一幅画吸引了过去。 画中碧波澄澈的湖中,荷叶田田,成片成片的荷花清濯不妖,湖中央泛起一叶扁舟。 有位绿衣姑娘,坐在船边,面向荷田,裙摆撩至膝间,光着莹白精致的小脚在玩水。 因画是远景,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只是单看动作,也能感受到她的畅快恣意。 此幅画有落款。 只是天色已黑,书房中烛光影绰,姜妧姎看不真切。 此画所绘场景让姜妧姎说不出得熟悉。 她拿了蜡烛凑近了想看看落款究竟是何人。 然而此时身后传来男子稳健的脚步声。 姜妧姎回头一看,是容予。 “姎儿在这?可让为夫好找。” 容予看到她站在画前,脸色蓦然一变,随即大步上前,不动声色地把姜妧姎往怀中一带,然后挡在了画前。 她想转过身去继续看画,容予却似乎非常抗拒。 姜妧姎敏锐地察觉出容予并不是很想让她看到这幅画。 她又想起来,绿腰曾说过,容予有心上人,四年前就开始时常把自己锁在书房中绘心上人的画像。 画中女子,想来就是容予的心上人吧? 只是画中那位女子,和周白薇并不相像,难道容予的心上人另有其人? 哼,容予白日还让自己喜欢他,现在连幅画像都不让看,果然自己在容予心里的地位还是不如他的白月光。 “夫君方才去哪了?” 不让看就不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刚有好转,姜妧姎也不想在这种事儿上同他再生口角,便转了话题。 “待会为夫再同姎儿细说,下人已经把膳食摆好了,我先带姎儿去用膳。” 容予说着就牵了姜妧姎的手,把她带出了书房。 坐在餐桌前,姜妧姎大快朵颐,她实在是饿坏了。 容予边给她夹菜,边为她盛汤,自己却很少动筷子。 姜妧姎扒着饭问道,“夫君怎么不吃?” 容予应是和她一样,只用了早膳,他不饿吗? 容予柔声道,“姎儿先吃,为夫同姎儿说说今日白日发生了什么?” “白日谢家嫡女谢鹿竹去法华寺拜佛被刺客袭击,险些丧命!” 听到容予的话,姜妧姎几不可闻地勾了勾唇,看来计划进展得很顺利。 “如今外界都在揣测此事是我定国公府所为。” “因为谢家嫡女出事,受益最大的就是容黛。” 姜妧姎点点头,“夫君方才就是去处理这件事了吗?” 容予摇摇头,“不是这个,事情未查清前,国公府不宜表态过早。” 兰姨娘和容黛求姜妧姎为她们争取淳王正妃之位一事阿姐已经跟他说了。 只是姎儿不提,他便也装作不知。 所以他也拿不准此事是不是兰姨娘所为。 若是兰姨娘,那么此人绝不能留,刺杀世家嫡女,是想让整个国公府给她陪葬吗? 若不是,也需有确凿证据再去向谢家说明。 姜妧姎疑惑道,“不是这个,那夫君去做什么了?” “林氏从家庙中偷跑出来,去到上京府衙告御状去了!” “还有容齐割腕自杀了!”容予无奈道。 “什…咳咳咳…” 被林氏和容齐得举动惊到,姜妧姎刚咽下一口饭被呛到,咳得止不住。 所以方才西北方向的嘈杂声是风眠居传来的? 容予边帮她轻拍背,边继续道,“姎儿莫急,慢慢吃。” 姜妧姎怎能不急,她是等着容齐和林氏出手,可没让他们去作死啊? 他们死了,谁来恶心姜予初? 姜妧姎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忙问道,“所以林氏去告的什么御状?容齐真的死了吗?” 容予笑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容齐没死成,被你妹妹发现了,已经请了太医来。” “还有林氏,告我父亲收留罪臣之女为妾。” 兰姨娘是罪臣之女,姜妧姎知道。容贵妃就是因这件事入的宫。 这件事不是被压下去了吗? 父皇既然纳了容贵妃,就断没有在容贵妃圣眷正浓时翻旧账的道理。 林氏这步棋走得倒是怪! 看姜妧姎一脸思索,容予笑道,“幸好上京府的狄大人同我交好,林氏刚敲响登闻鼓,狄大人就把她拿下了,差了衙役把她送回了国公府。” 姜妧姎听完,恍然大悟,所以林氏这招看似废棋,其实是招活棋。 第113章 搬回来 如果上京府收了她的状子,那兰姨娘罪臣之女的身份会公布于众,容黛就是罪臣之后。 淳王兄断不会娶罪臣之后为正妃,甚至侧妃的位置能不能保住也很难说! 若是上京府不收… 也不打紧,容黛是罪臣之后这件事在林氏敲响登闻鼓那刻,便会在上京府衙内小范围传开。 官场无密事,即便父皇和容贵妃想封口,封得也不过是低阶官员和黎民百姓之口。 对于权贵阶级,人脉繁多之辈,也是无济于事。 传到淳王兄和谢家耳中只是迟早的事。 所以无论上京府收与不收,结果都一样。 容黛的出身注定她做不了淳王正妃。 兰姨娘怕是要失望了。 她削尖了脑袋,为容黛谋划,最后阻挠容黛一步登天的却也是她。 而林氏,身在家庙尚能躲过看管,跑到上京府险些把府中密辛公之于众。 这种危险人物,定国公府断不会再把她送去庄子和家庙任她口无遮拦,上蹿下跳。 最稳妥的办法还是把她接回府中放在眼皮子底下严加看管最为放心。 对于林氏来说,此举既能敲打兰姨娘,又能回府,照顾她的儿子,即便失去自由,又如何呢? 想通了林氏的打算,姜妧姎隐隐有些后悔。 若是林氏早些出手,她也不用对谢鹿竹下手。 只是容齐又是怎么回事? 前世他可不是受点挫折打击就寻死觅活的主。 如今他还未被逼上绝境,又怎会甘愿放弃生命? 姜妧姎还在思考容齐的谋划,就看见陵游和乐渊抱着一堆东西进了屋。 正是前几日她提出要和容予分房时,让下人们搬去西跨院的容予的东西。 陵游和乐渊把容予的东西放到贵妃榻上,冲着姜妧姎恭敬地行了一礼。 他们笑得谄媚,“公主,奴才们按照吩咐把驸马的东西搬了回来,就不打扰公主与驸马共进晚膳,这就告退!” 说完也不等姜妧姎说话,就一溜烟地跑了。 生怕晚走一步,姜妧姎再抓着他们让他们把世子爷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搬回去。 姜妧姎挑了挑眉,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看了容予一眼,“按照吩咐?按照谁的吩咐?” 容予笑得暧昧,他理直气壮道,“自然是为夫的吩咐!” 姜妧姎轻捶了容予一下,嗔道,“我可没同意你搬回来住。” 容予从善如流按住她的柔荑,柔声道,“是是是,姎儿没同意为夫搬回来!是为夫离不开姎儿,不能没有姎儿!为夫求求姎儿让为夫搬回来好不好。” 似乎笃定了姜妧姎不会拒绝,容予的墨瞳中迸发出夺人的光彩,眼中满满的期待快要溢出来。 “求人总要有求人的样子吧!”姜妧姎犹豫了一下,说道。 “那为夫怎么做,姎儿才会同意让为夫搬回来???” 容予用额头顶着姜妧姎光洁的额头,他的瑞凤眼定定地看着姜妧姎的杏仁眼,高挺的鼻梁似有若无地擦过姜妧姎秀气挺直的鼻尖。 “嗯…”姜妧姎作出认真思考的模样。 下一秒,容予温热的薄唇覆了上来,“这样,可以吗?” “唔…” 房间中温度陡然增高,红烛影动,一旁的瑞兽金炉袅袅烟波。 许久,姜妧姎既娇又恼地声音响起,“哪有你这样求人的?” 这哪里是在求人,分明是在占她便宜。 不知何时原本还分开坐的两人,变成了姜妧姎坐在容予腿上,双手还紧紧勾了容予的脖子。 容予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姜妧姎红如滴血的白嫩的耳垂。 容予笑得缱绻,“可是姎儿明明很喜欢。” “轰~” 瞬间嫣红顺着姜妧姎白皙修长的脖颈蔓延至她柔美的脸。 “我没有!”姜妧姎矢口否认。 容予似乎看穿了她,定定地看着她,“口是心非。” 容予看她的眼神像在看嗷嗷待宰的小羊,仿佛在说她敢不认,他就敢亲到她承认为止。 不能再被容予蛊惑了,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日后再想拿捏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姜妧姎定定心神,凝声道,“夫君要搬回来也不是不行,但夫君要答应我日后不许行房无度。” 行房无度?他有么?容予拧着眉思索着。 不待容予回话,姜妧姎马上说道,“每晚只许折腾一次。” “什么!一次?”容予的俊脸顿时垮了下来。 姜妧姎郑重地点点头道,“对,一次!” 说完,似乎怕容予打击不够大似的,“夫君若是不答应,就不要搬回来好了。” “三次!” 容予伸出三根手指头在姜妧姎面前比了比。 一次这种侵犯他权益的丧权辱国的条款他怎么可能同意。 “嗯~”姜妧姎用威胁的眼神看着容予。 她是在通知他,可不是在跟他商量,容予怎么好意思讨价还价来得。 看着姜妧姎坚定的眼神,容予从善如流地放下一根手指,“两次!” “好了,两次说定了,姎儿不许反悔!” 容予说完不等姜妧姎答应,就把她抱到另一张椅子上,自己飞速地进了旁边的净房沐浴。 仿佛他再晚走一步,姜妧姎就会逼他签下一次的不平等的条约。 是夜! 姜妧姎窝在容予怀里,复盘着今日发生的事。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半坐起来,摇摇已快睡熟的容予,娇娇地问道,“今日我出现在南风馆,是夫君的哪位同僚同夫君告得密?” 容予睡眼朦胧中听到姜妧姎的问话,瞬间警铃大作,他故作镇定道,“是沈度沈兄。” 沈兄对不住了,容予心中默念。 他怎么能让姎儿知道自己在她身边安插得有暗卫呢? 一开始往姎儿身边安排人手,只是因为水月庵遇袭一事,他不放心姎儿安危。 只是没想到暗卫派过去后,危险的事没遇上,先撞见了姎儿背着他去南风馆。 因皇陵一案还未结案,容予和沈度仍在共事,所以姜妧姎不疑有它,只嗔道,“二表兄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容予只把她搂紧,亲亲她的额头,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道,“沈兄也是为我们好!” 第114章 擅闯 翌日一早 容予一大早就领了皇命,陪景帝去京郊大营巡查。 他如今圣眷正浓,景帝出行都要他伴驾。 姜妧姎梳洗过后,正在用早膳。 楹风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急道,“公主不好了,谢临小将军来了。” “谢临?” 谢临是谢将军嫡子,谢鹿竹一母同胞的弟弟。 他来只怕是因谢鹿竹遇袭一事要对国公府兴师问罪。 印象中这位谢小将军称得上鲜衣怒马少年郎,却没想到做事如此冲动。 前世她只在谢临带兵攻打西照国前和他有过短暂的交集。 当时她求谢临救下姜幼薇,然而谢临出征后传回来消息说姜幼薇已被西照国君下令斩杀于阵前。 她竟不知谢鹿竹和谢临姐弟情意如此深厚,能让谢临在事情未水落石出前,便甘愿冒着得罪国公府,得罪容贵妃的风险登门问罪! 姜妧姎沉声道“告诉他,公爹奉父皇口谕闭门思过,不能迎接外客;夫君今日一大早便陪父皇去了京郊大营,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三公子身体抱恙,卧床不起。” “如今府中只有女眷,不便接待外男,让他先行回去,待夫君回来后再登门拜访。” 如今定国公府最适合招待谢临的就是她。 只是谢临在气头上,少不得要出言不逊,言行无状。 她不想因容黛和兰姨娘的事和谢家起正面冲突。 是! 谢鹿竹遇袭,是她命人做得。 她并不想要谢鹿竹的命,只是要借助舆论的压力倒逼兰姨娘和容黛放弃淳王正妃之位。 若不是林氏和容齐动作太慢,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不过她派出的都是一流的高手,训练有素,谢鹿竹的伤势看起来严重,但绝无性命之忧。 只需等上一日,谢鹿竹自然能醒过来。 所以她也没什么好愧疚的。 楹风去了片刻,很快就回来了。 “公主,不好了!谢小将军闯进内院了!” 楹风向姜妧姎仔细说府中管家按照姜妧姎的吩咐跟谢临说了,本以为谢临也是大家出身,即便再恼怒,也不会作出出格之举。 不曾想谢小将军却是个愣头青,听了管家推脱的话,二话不说就冲向了内院。 “什么?”姜妧姎惊道。 后宅多为内眷,未经主人允许,外男不得擅自入内。 谢临这么虎吗? 他就不怕坏了国公府未出阁女眷的名节? 定国公府中除了长房嫡长女容曦进宫做了贵妃,嫡次女容娴嫁去了定州,三房嫡女容音跟着容老夫人回乡探亲。 如今府中还有大房庶女容薇、容黛、二房嫡女容卿、庶女容烟、三房庶女容瑶皆未出阁。 容黛失了名节也就罢了,其他女儿可还是清白女儿。 谢临这般冒失,如何能行? 身为定国公府长媳,即便再不情愿,姜妧姎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谢临在内院横冲直撞! “谢临现在在何处?” “管家带了护院将谢小将军拦在了葳蕤轩。只是谢小将军毕竟行伍之人,奴婢方才在旁边看,他竟能以一当十。奴婢只怕护院挡不了太久,便先回来向公主禀告。”楹风道。 姜妧姎吩咐着,“行云、青离和箬兰速速去通知府中未出阁女眷,在自己卧房中待好,莫要踏出房门半步。” “楹风,叫上白术他们,同本宫一道去葳蕤轩看看。” 姜妧姎带着楹风、她的暗卫和念挽居的护院步履匆忙地去往葳蕤轩。 远远地便听到男子的怒吼声和激烈的打斗声。 走至半道,与同样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姜幼薇撞了个正着。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向葳蕤轩走去。 “三弟今日可好些?”走向葳蕤轩的路上姜妧姎随口问道。 “死不了!”姜幼薇心不在焉地回道。 “我那有太后娘娘赏的千年人参,妹妹若是需要,我可以命人送去风眠居,为三弟补补身子。” 这才哪到哪儿?她的报复才刚刚开始,容齐还不能死! 若是寻常姜妧姎送东西给姜幼薇,姜幼薇不仅不会推辞,还会想方设法从她这得到更多。 只是今日,听到姜妧姎说要送她千年人参,姜幼薇也没什么太大反应。 她敷衍道,“我不要!” “待会二妹妹不要冲在前面,小心谢小将军震怒之下,伤了妹妹。”姜妧姎又没话找话道。 “我会怕他?他来得正好,即便今日他不来,我正好也要去寻他。” “有一笔账该是时候同他好好算算了!” 提起谢临,姜幼薇总算回过神,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知为何,姜妧姎明显感觉到姜幼薇同平常不大一样。 往日她提起容齐的事,即便是做戏,也总是妥帖地装出柔情似水的模样。 今日她清纯的小脸罕见地不再挂着面具般的微笑。 而是厌恶,不加掩饰地厌恶。 害怕,瑟瑟发抖得害怕,雪色的牙齿将红唇咬得几欲出血,走动间身子也在止不住地发抖。 恨,美目间恨意喷涌,恨不能食其肉,啖其骨的恨! 害怕、厌恶、恨如此多的负面情绪同时出现在姜幼薇身上。 而这一切皆因谢临而起。 姜幼薇同谢临之间有过什么吗?姜妧姎思考着。 已知姜幼薇和她一样是重生之人。 前世谢鹿竹是淳王正妃,谢临作为爱姐如命的弟弟,自然唯姐夫马首是瞻。 谢临说姜幼薇在他攻下西照国之前已经被西照国君处死,所以谢临同姜幼薇应该是没有交集的。 但现在姜幼薇明显是认识谢临的。 所以谢临在说谎! 一个大胆地念头在姜妧姎心中生起。 姜幼薇很可能不是死于西照国君的命令下,而是死在谢临手上。 若是这般推理,那姜幼薇的表现就合情合理。 只是若真相真是如此,前世姜幼薇的死亡就染上了悲壮的基调! 死在敌国之手,尚能称得上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死在自己人手上,被自己的国家和子民无情地抛弃! 所有的付出和牺牲被全盘否定! 仿佛跳梁小丑般! 让人心寒心惊而又无奈! 第115章 谢临 初入葳蕤轩,就看到定国公府护院把手持双戟的谢临团团包围,看似国公府占上风。 细看却发现国公府的护院都一副如临大敌,畏首畏尾的姿态,身上也挂了彩,而包围圈中的谢临却笑得吊儿郎当,一副嘲弄地模样。 “一群乌合之众,也想拦本将军?” 若谢临口中的乌合之众不是定国公府的众人,姜妧姎会很想送他一句,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只是如今他的铮铮双戟对得是定国公府,对得是她,姜妧姎实在夸不出来。 谢临说完,利落的出招,双戟在手中如利刃出鞘,铮铮作响,短短几招,就轻松制服了几个,眼见护院组成的包围圈就要出现缺口。 “大胆谢临,你不要命了?”姜妧姎厉声道。 听到姜妧姎的声音,在场的众人纷纷望去,见是长公主和二公主来了。 护院们松了口气,公主们出面,谢小将军总不会还要喊打喊杀吧,再打下去,他们要扛不住了。 一袭红衣的谢临见到众人簇拥中的姜妧姎和姜幼薇,俊秀的脸上仍挂着一丝坏笑,只是那两道剑眉下的深褐色的眸子中掩饰不住的不屑和厌恶。 “谢临见过长公主,见过二公主!” 嘴上说着恭敬的话,声音里却满满地轻视。 姜妧姎还未说什么,一旁的姜幼薇却已气急,一张俏脸蕴满饕餮怒意,“来人,把谢临给我拿下!” 护院们面面相觑,二公主在说什么?拿下谢临? 他们和谢小将军周旋了这么久,几十打一,都没把谢小将军拿下,是他们不想拿吗? 压根打不过啊?! 见无人应她,姜幼薇恼羞成怒,她气急败坏地拔出了姜妧姎身后的暗卫身上的剑,举着向谢临走去。 姜妧姎的暗卫身上所佩戴兵器皆非凡品,剑身以玄铁所铸,姜幼薇举起来颇为吃力。 见她步履沉重,手也在抖,谢临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浓,“二公主,莫要逞英雄,小心刀剑无眼!” 姜妧姎也开口道,“谢临,你闭嘴!” “白术,去把二公主拉回来!” 此事与姜幼薇无关,她本没必要掺和进来。 “闭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姐姐生死未卜,罪魁祸首至今逍遥法外!你们这群皇子公主们还在耍威风!怎么?是怕我把你们作的龌龊事抖落出来吗?” “他们怕你们,我谢临可不怕!今日若不把容黛交出来,我…” 谢临的话还未说完,就顿住了。 看着胸前插进来的剑尖,他年轻而俊秀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你竟敢?” 眼前出现的是他一直未放在眼里的姜幼薇。 就在前一秒她拼尽全力双手举起那把沉重的剑,毅然决然地将剑插进了谢临的身体。 这是谢临欠她的! “龌龊?我再龌龊,能有你龌龊?你有什么资格骂我!”姜幼薇恨恨道! 前世被送去和亲,她虽非心甘情愿。但和亲四年,她也尽到了和亲公主该尽的责任,以一己之力,力促两国友好。 四年,一千多个日夜,辗转反侧,难忘故土。 被挂在城墙上时,她还抱着一线希望,大盛朝的将士不会放弃她! 被谢临一箭穿心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虽然是公主,在他们心里,也不过是可以被随时舍弃的棋子。 论龌龊,谢临又是什么干净的? 世界上最没有资格骂她的就是他! 这个男人和他的手下,踩着她的尸骨,被大盛朝子民捧到了民族英雄的位置。 他们辱你,欺你,利用你,杀你,最后还要给自己冠上一个心怀天下,有勇有谋,当断则断的美名。 凭什么她就活该是他的垫脚石! “姜、幼、薇!”谢临咬牙切齿道。 是他大意了! 他单手握剑身,手被利刃划得血流如注也毫不在乎。 然后一把将插进自己胸膛的剑拔了出来,用还在汨汨流血的手狠狠地掐住了姜幼薇白嫩纤细得脖颈。 这么修长纤细的脖子,若是断了,定会很好看! 谢临这么想着,他舌尖舔过唇角,双眸划过嗜血的狂热。 鲜血将姜幼薇月白色的衣裙染红,脖子上也满是鲜血。 即便被谢临掐住了脖子,姜幼薇却丝毫不惧,她脸上挂着如罂粟花般魅惑的微笑,柔声道,“谋害皇嗣,满门抄斩!若想让整个谢家给本宫陪葬,谢临你尽管杀了本宫!” “黄泉路上有谢家满门做陪,本宫欢喜之至!” 看到此情此景,姜妧姎心中了然。 她的推断没有错,姜幼薇和谢临之间有血海深仇! 姜妧姎只静静地旁观着这一切,姜幼薇也是重生的,重活一世,想必她和她的心境是一样的! 再没有什么比自己为自己手刃仇人,报仇雪恨更让人快意的! 姜幼薇的话到底让谢临生出了些理智! 再不受宠,也是皇嗣! 他杀了她,就是以下犯上,代价就是谢家满门陪葬! 覆在姜幼薇脖颈上的手骤然松了,他一改方才玩世不恭,嘲讽的模样,敛了神色,膝盖一弯,重重地跪倒在地。 “臣一时口不择言,言行无状,还请二公主恕罪!” 第116章 有商有量 谢临刚跪倒在地,国公府的护院就一哄而上,将谢临五花大绑起来。 姜妧姎还在思考如何处置谢临时,就见一脸得意的兰姨娘和容黛走了进来。 该说不说,兰姨娘在府中眼线确实多。谢临前脚束手就擒,她们后脚就到了葳蕤轩。 可见她们对葳蕤轩中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若是这样,谢临在这打闹了半天,怎么不见她们出来。 二人恭恭敬敬地给姜妧姎和姜幼薇行了礼。 然后耀武扬威般站到谢临面前,“谢小将军,您不是要找妾身和小女吗?如今我们就站在您面前,敢问您有什么示下?” 站在被五花大绑的谢临面前,问他有何指示? 这不是在打谢临的脸吗? 虽然对谢临擅闯内院的行为很是恼怒,但是方才谢临以一打十的时候不出来,被束手就擒之后才出来。 姜妧姎对兰姨娘和容黛这种趋利避害小人得志的嘴脸也很是反感! “来人,将谢小将军押下去治伤!”姜妧姎吩咐道。 对谢临的处置也是件技术活。 处置得轻了,国公府的颜面往哪搁? 处置得重了,谢家毕竟功勋世家,谢临此番也未酿成大祸,亲姐姐还是未来的王妃。 这么令人头疼的事,姜妧姎决定等容予回来,把这个烫手山芋留给他处理。 然而,有人自告奋勇要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大姐姐,三郎昨夜病情加重,风眠居请了名医为三郎看诊!不如把谢小将军一并送到风眠居,交由大夫一同诊治!”姜幼薇笑得真诚。 姜妧姎深深地看了眼姜幼薇,半晌,勾唇道,“也好,就把谢小将军送去风眠居。待晚上世子回府后再做打算!” 谢临被押下去前,还恶狠狠地看着容黛,斥道,“容黛,昨日我姐姐出事时,你在淳王府和淳王殿下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不过你别以为我姐姐出事了,你就能取代她坐上淳王妃的位置!” “你想得美!我谢家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昨日容黛和淳王兄? 是她想得那样么? 她昨日动手前暗示过兰姨娘和容黛,让她们去见淳王兄。 为的就是制造障眼法。 试想谢鹿竹出事时,容黛和淳王恰好在一起,届时民众会往哪个方向揣测,一目了然。 只是听谢临的意思,容黛昨日和淳王竟是比她想得更大胆。 “兰姨娘,昨日容黛妹妹可见到淳王兄?淳王兄何意?”姜妧姎问道。 昨日她出门没多久,就被容予抱了回府,她还担心兰姨娘和容黛跑来问她事情办的怎么样? 听到姜妧姎的问话,兰姨娘和容黛对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淳王殿下还是更喜欢黛儿!” 听到兰姨娘这么说,姜妧姎并不奇怪,毕竟容贵妃和容黛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谁能不喜欢大美人呢? 只是淳王妃一位靠得可不只有美貌。 她以为淳王兄最起码会顾及谢家的颜面。 “哦?可是淳王兄许诺过什么?”姜妧姎问道。 容黛娇羞道,“他说若是谢鹿竹死了,他就娶我为妻。” 谢鹿竹死了? 姜妧姎勾勾唇,谢鹿竹不可能死,容黛也不可能做淳王的正妻。 这种空头许诺也只有容黛和兰姨娘会信! 回到念挽居,姜妧姎吩咐道,“去查一下,昨日容黛在淳王府做了什么?” 很快探子回来禀告,“昨日容黛小姐和淳王在淳王府预备的淳王和谢鹿竹的成婚所住的新房里无媒苟合。” 听到了探子的话,姜妧姎瞪大了眼睛,淳王兄对容贵妃的脸就这么难以抗拒吗,也不怕得罪了谢家? 难怪方才兰姨娘和容黛一脸春风得意。 是觉得淳王正妃之位已经到手了吗? 所以淳王兄到底是什么打算? 风眠居 姜幼薇命人将谢临关至一处未住人的厢房后,就命下人散去。 屋中只余她和谢临两人。 “谢临,没想到吧?有一天你也能落到本宫手里!”姜幼薇笑得得意! 重生后,她将全部心思花在姜妧姎和容齐身上。 若不是今日谢临找上门来,她险些忘了谢临这遭。 看着姜幼薇用满是算计的眸子看着他,谢临有些莫名其妙。 没记错,他和二公主没有多少交集吧?! 谢临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姜幼薇,“二公主,臣似乎并未得罪过您!” 姜幼薇勾唇笑了笑,并未接话,只上前,一把撕开他胸前的衣衫,看着他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重重地按了下去。 “啊啊啊…” 饶是刚硬如谢临,也疼得大叫出声,他额头冒着冷汗,咬牙道,“若臣得罪了二公主,二公主大可杀了臣,断没有捉弄臣取乐的。” 姜幼薇笑得动人,她伸出纤细的手指,顺着谢临的额头、眉心、高挺的鼻梁逐渐滑下,手指滑过他的喉结、锁骨最后在他的胸前停下。 “杀了你?你想得美!本宫没玩够之前,你休想逃脱本宫的手掌心!” 姜幼薇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红色的药瓶,从里面倒出来几粒药,趁谢临不注意,一把塞进他的口中。 待谢临反应过来,姜幼薇往他嘴里塞了什么,便想往外吐,姜幼薇直接用红唇堵住了他的嘴。 … 念挽居 晚上容予回来的时候,自然已经听说了白日府中发生的事。 “姎儿,怎么不派人去寻我?”容予急道。 府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竟一无所知。 还是皇城司的探子给陛下汇报时,他才知道。 谢昀向陛下禀告完,还不忘扎他的心,“这么大的事,公主都没想着派人知会你一声!容予,你这家庭地位着实有些低。” 他忘不了谢昀嘲讽他的眼神。 姜妧姎不以为然地道,“夫君事务繁多,横竖已经解决了,就不想为这点小事分了夫君的心神。” 明知容予陪在父皇身边,中途不可能离场,又是这种小事,她何必多此一举呢? 还是说容予在怀疑她的能力? 看姜妧姎这副无可无不可的模样,容予冷了张脸,他抿了抿唇角,眼中闪过危险的光。 待姜妧姎从他身前走过时,他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大力按在自己身上,然后抬起大手重重地挥了下去。 “这叫小事?” “为夫也不要求姎儿夫为妻纲,但是家中有事第一时间知会为夫一声不难吧?” “为夫等了整整一日,姎儿生生连句话都没有! “姎儿到底有没有做人妻子的自觉?” …… 容予边打边责怪她。 直到容予打完了,把姜妧姎正过来,让她坐在他腿上。 姜妧姎才反应过来,容予居然打她屁股。 她都是大姑娘了! 从来没有被人打过屁股! 竟然成婚被容予打了,还是因为这种小事! 她实在搞不清楚容予生气的点在哪里?! 难道男人心,海底针? 姜妧姎恨恨地瞪了容予一眼,然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只见她轻启朱唇,露出米粒般的牙齿,然后重重地咬在了容予的脖子上! 第117章 丝帕 “唔~” 颈间传来阵痛,容予喉结滚动,鼻腔发出闷哼。 看着怀中的软玉,他低低地笑了,骨节分明的大手还贴心地把姜妧姎的头往自己颈间按了按。 自觉咬得差不多了,姜妧姎放开容予的脖颈。 看着容予光洁如玉的颈间多出了两排整整齐齐的牙印,还往外渗着血丝,姜妧姎心满意足。 这么显眼的位置,看你明日怎么见人! 姜妧姎恶作剧般地想着。 似乎是做贼心虚,她还贴心地用舌尖拭去容予伤口处的血迹。 颈间传来酥麻的痒意,容予的墨瞳逐渐加深,抱着姜妧姎的手也开始逐渐不老实。 感受到容予的手在自己身上肆意点火,姜妧姎杏眼中蕴满促狭。 “谢小将军还在风眠居等着夫君呢,夫君莫要唐突了贵客!” 听到姜妧姎的话,容予原本幽暗隐晦的眸子顿时恢复清明,他咬牙道,“姎儿故意的是不是?” 姜妧姎站起身,理了理被他弄乱的衣裙,她啐道,“夫君莫要赖我,我怎么知道夫君随时随地能发情?!” 随时随地?发情? 听到姜妧姎的指控,容予挑了挑眉,这小丫头,是忘了火是她挑起来的? 只挑火,不灭火,她做梦! 容予也站起身,他附在姜妧姎耳边,低声道,“回来再收拾你!” 说完,迈着大步出了念挽居。 容予步子大,姜妧姎一路小跑才跟上他。 “夫君打算怎么处置谢临?” 谢临整这一出,着实棘手! 原本此事只是淳王、容黛和谢鹿竹三人之间的事。 谢家和定国公府同为受害者,只需把矛头对准淳王府,没必要伤了彼此的和气。 谢临这一闹,直接把谢家和定国公府放在对立面,淳王反而成了隔岸观火的。 处理不好,谢家和定国公府这仇就结下了。 和谢家结仇倒没什么,谢家虽势大,跟国公府比,根基还是浅了点。 只是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她原本打算借着这个机会离间淳王和谢家,搞垮淳王和谢家的同盟。 如今变成定国公府和谢家结仇,怕是会把谢家彻底推向淳王那边。 “处置?姎儿说笑了。谢小将军有官位在身,哪里轮得到为夫处置?” 看到姜妧姎追了上来,额间微微出汗。 容予从怀中掏出一块粉色丝帕替她擦了擦汗。 容予身上怎么会有粉色丝帕? 而且这丝帕怎么有些眼熟? 姜妧姎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容予要把丝帕揣回怀里的手。 她拿过丝帕,抓住帕子的两角展开,丝帕是用云锦所制,上面绣着荷花纹样,帕子一角还有个姎字。 姜妧姎刺绣有个小习惯,她喜欢在她的绣品上绣上自己的名字,在民间喜欢绣念字,回宫后喜欢绣姎字。 “这不是我的帕子吗?” 她的帕子怎么会在容予手里?她不记得她有送过容予丝帕。 看她一脸迷茫的模样,容予拿过丝帕,重新塞进怀里,他不自然地道,“为夫捡的。” 捡的??? 云锦只有宫中贵人会用,而且那帕子上那么明显的姎字。 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来是她姜妧姎的东西。 她记得一年前登科宴上,她确实丢了块帕子,一块帕子而已,于她而言不过是件小物什,丢了便丢了,她也未放在心上。 若是那时是容予捡了她的帕子,为什么他不拿来还她?或者直接丢掉?还要自己私藏起来? 她记得他们那时并无过多接触! “既是捡的,夫君为何不拿来还我?”姜妧姎问道。 容予撇过头去,脖颈处微微泛红,他艰难道,“没有寻到机会。” 姜妧姎奇道,“可以托贵妃娘娘转交,或者直接丢掉。夫君为何要私藏起来?” 若是被外人发现容予身上有她的帕子,他们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她不信以容予的心思缜密,会想不到这层。 “哪有那么多为何?为夫愿意!” 话说到这一步,姎儿若是再猜不出他的心意,他真的是想扒开姎儿的小脑瓜,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 姜妧姎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她语气轻快道,“我知道了!夫君书房里挂着一幅夏日荷花图,这方丝帕的图案绣得也是荷花,夫君是不是因为喜欢荷花,才不舍得丢掉?” 姜妧姎的话让容予有些无力,这都哪跟哪啊? 他喜欢的是荷花吗? 他喜欢的是她! 容予没再接姜妧姎的话,只默默地朝风眠居走去。 他怕他一开口,就忍不住喷火。 而他的沉默,也被姜妧姎当成了默认,容予果然是因为丝帕上的绣样才会一直藏在身上。 到了风眠居,他们先去东跨院看了看容齐。 姜幼薇似乎刚沐浴过,头发还湿漉漉地拢在脑后,她穿着一袭黄色纱衣正坐着给容齐喂药。 容齐半坐着,正在姜幼薇的服侍下喝药。 他脸色惨白一片,褐色的眸子里空空荡荡。 他一脸木然,没有一丝生机,只会在姜幼薇递过来药时,麻木地张口喝药。 他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整个人笼罩着一层破碎感。 原来是割腕自尽! 虽然容齐身上笼罩着淡淡地死感,但直觉告诉姜妧姎,容齐在演戏,他这种人,怎么会轻易自尽? 容予一脸热切地嘱咐着容齐好好养病,不要想太多,一定要活下去,才能不负父母的生养之恩。 姜妧姎却知他的话里只有例行公事,没有多少真情实感。 看完容齐出来,姜幼薇的婢女云苓带着他们去了关着谢临的厢房。 进了厢房,一股浓重的石楠花的味道传来。 若是之前姜妧姎也不知这是什么味道。 只是成婚后,容予重欲,如今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这分明是男女欢好后的气味。 谢临被关在定国公府,还有心情与女子欢好? 和谢临欢好的女子是谁? 谢临被关在风眠居,姜妧姎首要的怀疑对象自然是风眠居的人。 她首先排除了姜幼薇,姜幼薇对谢临恨入骨,自然不会和他有什么。 难道是风眠居的婢女? 但是婢女又怎会有胆子在姜幼薇眼皮子底下和谢临发生什么? 不是婢女,难道是府中未出阁的女儿? 除了风眠居,离风眠居最近的就是韩姨娘所生的容薇住的清薇院,和二房嫡女容卿所住的卿和轩。 总不能是容薇和容卿吧! 第118章 我做的 “谢小将军还真是好兴致!” 听到容予这么说,姜妧姎就知道容予也发现了屋内的氛围不对。 谢临仍是被绑着,身上的红衣一身褶皱,头发也不如早上顺滑整齐。 “不及容世子秽乱宫闱的时候兴致高!” 即便潦倒至此,谢临仍是牙尖嘴利的。 此时竟拿了当初漪兰殿一事来揶揄容予和她。 不得不说,今日情况和漪兰殿那晚是挺像的。 都是事件中的女主跑了,也都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姜妧姎当即窒了一窒,她厉声道,“谢临,本宫和驸马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 谢临凉凉道,“长公主教训得是,是谢临出言无状了!谢临竟忘了这世间本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 这已经是在明涵姜妧姎双标了。 容予是个脸皮厚的,他拉了拉姜妧姎的手,冲着姜妧姎笑得缱绻,“姎儿莫要忘了今日的正事!” “谢小将军,令姐遇袭,是否为我定国公府所为尚未有论断。你贸然闯入我定国公府内宅已是触犯了大盛律!” “如今本世子要把你押到上京府,交由上京府狄大人依法处置,你可有怨言?” 交给官府处置么? 姜妧姎还以为容予为了拉拢谢家,会放了谢临。 谢临无所谓道,“随便!” 他既然做了,就敢认! 如今只要能让他快点离开国公府,莫说送去官府,就是送去御前,他也无所谓。 再可怕还能有那个女人可怕? 容予命人把谢临押去了上京府,就同姜妧姎一同回到了念挽居。 “夫君把谢临送去上京府,就不怕彻底得罪了谢家?”姜妧姎问道。 容予不以为然道,“谢临擅闯内宅,触犯大盛律在先!我若放了他,谢临就会记着为夫的恩情吗?我看未必!” “谢临此人,心高气傲,桀骜不驯,自命不凡!你若对他软,他只会觉得你好欺负,你若对他硬气点,他反而会高看你一眼!” “如果今日我放了他,他只会觉得谢鹿竹遇袭一事,却系我容家所为!放了他是容家做贼心虚!即便将来谢鹿竹遇袭一事被查清,与我容家无关,谢临也只会觉得是上京府包庇我们容家!” “一码归一码,谢临擅闯国公府为夫不会手软。若日后查出谢鹿竹遇袭却系兰姨娘和容黛所为,为夫亦不会手软!” 容予说得铿锵有力,姜妧姎笑了笑,她凝声道,“若是查出谢鹿竹遇袭一事,是我干的!夫君意欲何为?” 听到姜妧姎的话,容予脸上划过一丝惊诧。 他定定地看了看姜妧姎的脸,只见她目光凿凿,表情坚定,不像在开玩笑。 姜妧姎又伸出双手,并拢放在容予面前,狡黠地问道,“夫君可要拿了我去上京府?” 容予看着眼前皓白的手腕,磨了磨牙,“既是姎儿做得,为何不早些同为夫说?为夫现在就去上京府,让狄大人放了谢临!” 前一秒还言之凿凿,一副奉公守法的公正模样! 听到是姜妧姎做得,瞬间变得毫无原则,随意干预司法。 这种明目张胆地偏爱,让姜妧姎很是受用! 有白月光又如何? 有青梅竹马又如何? 最起码现在容予的心在她这,虽然不知道白月光、周白薇和自己在容予心中的排位如何,最起码他心里有她不是吗? 古人云,难得糊涂! 日子还长,两个人过日子事事较真也不是什么好事,糊涂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噗嗤~” 姜妧姎笑出了声。 容予瞪了她一眼,手中为自己穿外袍的手未停,边穿边喋喋不休道,“姎儿行事越发张扬了。前有去南风馆狎妓,后有命人刺杀世家嫡女!姎儿若是觉得为夫命太长,尽可继续任性妄为,什么时候把为夫气死,姎儿就如意了!” “唔…” 容予还要继续说,只是胸前的衣襟被姜妧姎紧紧拽着,看到容予的脖子弯了下来,她一把揽了上去,眼尾带着抹笑意,红唇吻上了上去。 容予睁大了眼,墨瞳中瞬间欣喜若狂! 第二次,这是姎儿第二次主动亲他。 上一次,还是大婚当日,为了向众人证明,她喜欢他,不喜欢容齐,姎儿主动亲了他 只是那次蜻蜓点水,这次似乎多了些情意。 容予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姎儿这是… 开窍了? 一开始是姜妧姎主动,很快容予反客为主。 他怕姜妧姎踮脚辛苦,一把抱起她,坐在了贵妃榻上。 二人亲了许久,直到姜妧姎喘不上气,才松开。 姜妧姎红着张脸,趴在容予怀中轻喘着气,待气息平稳,她才说道,“谢家不会知道是我做的!” 她没有那么愚蠢,明目张胆地派自己的人去刺杀谢鹿竹! 她让青离易容成苏半夏的模样,花重金从摘星阁请的杀手。 摘星阁是上京城黑市有名的杀手组织,一般人找不到他们。 前世也是有人雇了摘星阁的杀手刺杀她,杀手在行刺时,发现她曾经救过他的家人,所以放了她一马,还跟她说了摘星阁所在,她才能找了过去! 即便谢家查到摘星阁,也只会查到苏半夏头上,跟她姜妧姎有什么关系? 比起她这个长公主,容黛名义上的嫂嫂,苏半夏作为淳王的地下情人,更有刺杀谢鹿竹的动机,不是吗? 听到姜妧姎说了她的所作所为,容予眼中划过赞赏。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啄着姜妧姎的唇,柔声道,“即便如此,也不可大意!明日为夫就进宫求陛下把容黛赐给淳王做侧妃!” 只有定国公府主动表态愿意放弃淳王正妃一位,谢家才会彻底打消对定国公府的怀疑,确切地说对定国公府容予和姜妧姎这一房的怀疑! “那样容黛妹妹要恨死夫君了!”姜妧姎笑道。 第119章 指桑骂愧 “她要恨我就恨我吧!我只要姎儿无虞!”容予无所谓地说。 姜妧姎心头一片暖意划过,这个男人总是在不经意间说出些让她暖心的话。 翌日 昨日谢临擅闯国公府一事已闹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谢临做得好,是血性男儿,为了姐姐,不惧皇权,敢于鸣不平。 还有的说谢家嫡女和淳王的婚事早已定下,定国公府非要纵容庶女横插一脚,实在不把谢家放到眼里。 总而言之舆论是站在谢家那一边的。 早朝 上京府狄大人启奏道,“陛下,昨日上京府接定国公府报案,称谢将军之子谢临擅闯国公府内宅。因此事牵连到定国公府和淳王府,上京府不敢擅专,还请陛下示下。” 群臣的目光瞬间被狄大人吸引了过去。 近几日上京最大的八卦莫过于定国公庶女插进淳王与谢将军嫡女的婚事中。 若是平常,此事再简单不过。 谢家嫡女身份尊贵,又与淳王有婚约在先,做淳王正妃之位,定国公庶女做侧妃最是合适。 只是此事自发生后,先是传出长公主出面为定国公庶女争取淳王正妃之位,后来又发生谢家嫡女遇刺一事,再之后,淳王自己和定国公庶女在新房淫乱,一波三折,让这桩婚事出现了很多不确定性。 抛开这桩婚事不谈,狄大人这上奏来得颇为蹊跷。 毕竟从律法来讲,此事并不难断,谢临擅闯国公府内宅,按律当杖一百。 虽然舆论在谢家那边,但是狄大人断案,又何时考虑过舆论? 狄大人向来讲究法不容情,况且上京谁不知道狄大人和容予私交甚好。 这一上奏,莫过于把定国公府摆在口诛笔伐的位置,他就不怕伤了与容予的情分? 狄大人上奏完,斜眼看了看一旁一身绯色官袍贵气逼人的容予。 这个容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种小事,还专程让他写本奏折交由陛下圣裁,当他是吃干饭的吗? 容予气定神闲地站着,冲他点了点头,笑得温润。 听到狄大人的上奏,景帝半阖的眸子骤然睁开,凛冽的目光径直射向了淳王。 景帝在位多年,自是深谙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个道理的。 这件事表面上狄耀杰让他明示如何处置谢临,实际上是倒逼他表态谢家嫡女和容家庶女谁为正妃谁为侧妃。 且不说淳王与谢鹿竹的婚事,是他亲口允诺过的,断没有大婚当前改口的道理。 单说容家那个庶女前些日子刚口无遮拦在他面前吟诵清平调,仅一日又与他的儿子搞在一起,名分未定前日还亲自找上了淳王府的门。 行事如此草率,作风如此不检点,又如何配得上正妃之位。 只是他若现在表态谢鹿竹为正妻,岂不公然在打姎儿和容予的脸,日后还不叫满朝文武看轻了他们夫妇?又叫姎儿如何在国公府立足? 这也是他迟迟不表态的原因。 此事由淳王出面最为合适。 只是这逆子,往日最能揣摩他心意的,这次倒跟死了般,已经过了四五日,迟迟没有表态! 你说他死了吧?他还能在容黛找上门时,和她在一起厮混? 都是千年的狐狸,在他面前玩聊斋还嫩了点! 他这个儿子,怕是想把谢家和定国公府推在前面挡枪,他好美美隐身,坐山观虎斗。 这么想着,景帝看向淳王的目光逐渐变得不善起来。 察觉到景帝注视的目光,本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淳王此刻从善如流地站出来,“父皇,谢临也是为姐姐出气心切!定国公府把他抓了送去上京府着实有些小题大做。” 他绝口不提自己两度和容黛厮混的事,只轻飘飘地把罪名甩给定国公府,这又当又立的模样都把容予气笑了。 合着好事他全占了,坏事都舍着定国公府和谢家来? 听到淳王为自己儿子求情,谢隋远谢将军感动得泪眼婆娑,他紧随其后发难,“小儿谢临行事冲动,还请上京府狄大人按大盛律秉公处置。” “只是臣也要参定国公容安治家不严,教女无方,纵容家人放印子钱借机敛财。” 昨夜有神秘人连夜给他府中送了容黛之母兰姨娘用定国公府家私放印子钱收高息的证据。 虽不知送信之人的目的,只是现在能帮他打压到国公府的,他来者不拒。 庶女也想压了他嫡女一头,做梦! 接下来谢将军洋洋洒洒真情实感地将定国公府兰姨娘,也就是此次和淳王有苟且的容黛的亲生母亲怎么将定国公府公中财物拿去放给京郊穷苦百姓,并如何收取高额利息说得头头是道。 说道借贷人若是还不上,就逼得百姓卖儿卖女,吃糠咽菜的时,还声泪俱下,涕泗横流,让人闻者落泪。 放印子钱在大盛朝律法中属于违法,但在民间向来是民不举官不究。 此事在世家大族中也屡见不鲜,屡禁不止。 若非梁子结得过大,也不会揪着这点攻击对家,毕竟往深里挖,谁家还没个小辫子? 谢家揪着印子钱攻击定国公府,可见因谢临和谢鹿竹的事,已经气急败坏! 因定国公容安被禁足在家,朝堂上定国公府只容予一人有资格上朝。 因此与其说谢将军逮着定国公府一通输出,不如说谢将军指桑骂槐骂了他半天。 任凭谢将军怎么说,容予只气定神闲地站着,一副接受批评的虚心模样。 在谢将军说得声泪俱下时,还贴心地给他递了帕子让他拭泪。 因容予在朝中向来口碑好,人缘佳,众人看他这副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模样,心中又是不忍,又是在替他眼神谴责谢将军。 容安的错,你骂容安就行了,说容予干嘛。 这事跟容予有一毛钱关系? 跟淳王上床的是他?还是纵容家人放印子钱的是他? 察觉到同僚们同情的目光,容予冲大家笑笑,那笑容虽是他一贯的温润,只是此时怎么看怎么多了些委曲求全。 众人看谢将军和淳王的目光更不友善了。 这边待谢将军说完,容予施施然走向前,跪倒在地。 第120章 朝堂争论 “陛下,谢将军上奏之事,臣先前闻所未闻。想来是臣与父亲忙于公务,忽略了内宅的管理。” “此事是家父与臣的疏忽!臣回府后定会彻查此事,若谢大人所言属实,臣绝不姑息!” “先前因臣未娶妻,家中中馈暂由父亲妾室打理。不过现在长公主已嫁与臣,臣已同父亲商议过,日后府中中馈全权交于长公主打理,相信此事定不会再出现!” 容予还未说完,景帝就满意地点点头。 面对口诛笔伐,临危不惧,一派从容,不回避问题,不袒护家人,有理有据地说出解决方案,这才是他要的贤婿和能臣。 “至于淳王殿下说臣把谢临谢公子送去上京府是小题大做,恕臣实难苟同!” 容予话锋一转,又将问题抛回了淳王。 “谢小将军昨日闯入内宅时,亲口对臣家中女眷说道,怀疑他姐姐遇袭是我定国公府所为,以及前日淳王在府中同舍妹无媒苟合出自我国公府授意。” “请陛下明鉴,谢小姐遇袭与我容家无关!” “据臣得到的消息,谢小姐遇袭一事乃摘星阁所为。而摘星阁,臣也遣了探子去查,据他们所言,乃是与淳王有私情苏姓女子授意。” “臣虽不知淳王殿下到底私下有多少相好,但想来,是他的众多红颜之一争风吃醋,企图浑水摸鱼,陷害未来主母,顺便再把脏水泼给我容家。” “如此谢小将军指控我容家纵女买凶杀人一事,我容家万不能认!” 此话一出,谢将军看向淳王的脸瞬间变了。 这就是淳王所说的为鹿竹守身如玉吗? 来了一个容黛不够,又来一个苏姓女子。 淳王到底有多少红颜知己? 景帝看向淳王的目光中也多了些探究。 莫说生于皇家,就是寻常男子,三妻四妾也实属正常。 自己这儿子有红颜知己不稀奇,稀奇得是往日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守身如玉不近女色的佛子模样如今想来有些惺惺作态了。 如此说来,那日妧姎说得他与容黛早有私情八成是真的! 既然他与容黛早已相识,那容黛莫名其妙吟诵清平调,莫非是他私下在容黛面前吟诵过? 群臣看向淳王的眼神也多了些打趣,淳王殿下表面禁欲,私下玩得是真花! 淳王的脸时青时白,绯色官袍下的手紧握成拳,这个苏半夏,当初就不该留下她! 容予顿了顿,看效果达到,继续说道,“至于舍妹登淳王府的门与淳王殿下无媒苟合。臣已问过舍妹,因她与淳王私情被当众揭发后,淳王至今没有给她明确的说法,她心有不甘,才以一介女流之身亲自登门讨一个说法。孰料淳王殿下竟一时情难自禁…” “谢小将军指控我容家的两桩罪行,追本溯源,源头都出自淳王殿下。” “我容家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旁人还以为我定国公府做贼心虚!” “如此计较下,臣只能将谢小公子交由上京府依大盛律处置!” “此外,臣也想问淳王殿下,那日舍妹与淳王殿下在府中春风一度,淳王至今不曾有明确的说法,可是未将我定国公府放在眼里?” 容予有理有据地把问题抛回给淳王,他想了一想,又补充道,“京中有人传言,我定国公府想要淳王正妃之位,此事臣今日在殿上给谢家,给淳王殿下,给陛下一个明确的说法。” “无论是姎儿,还是臣,从未有过让舍妹越过谢家嫡女的念头。” “我定国公府所求不过是淳王殿下为舍妹负责。” 这里容予有个小心机,他前面说了他和姜妧姎没有过容黛做正妃的想法。 这样让景帝和谢将军知道容家其他人打没打过淳王正妃之位的主意他们不知道,他和姜妧姎反正是没想过,这样把他们夫妻从这件事中摘了出去。 后面又打着定国公府的名义让淳王对容黛负责。 这样即便容黛和兰姨娘问起来,他也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谢家头上。因谢家以印子钱逼迫在先,他为保下兰姨娘不得不退一步,主动放弃淳王正妃之位。 “女子名节珍贵,若淳王殿下不愿对舍妹负责,臣今日回府就为舍妹准备三尺白绫。” 容予此话一出,朝臣看向淳王的视线皆变得讳莫如深。 堂堂王爷,敢做不敢认,睡了又不愿意负责,还得人家姑娘的兄长当着众人的面向他要一个答复,也真是够可以的! 若真不想负责,睡一次也就罢了,还睡第二次! 还真是没把定国公府放在眼里啊! 也难怪定国公府气得把谢小将军扭送到上京府! 自家姑娘名节被毁了,还要被人内涵教女无方,搁哪个世家大族能不生气?! 众人的目光如同针扎一般刺向淳王,他何时受过这种侮辱。 都怪容黛那个贱人! 他确实对容黛那张脸没有抵抗力,有意纳容黛为侧妃。 只是原本他还端着架子想让定国公府上门求他或者父皇出面赐婚,他再顺水推舟地应下。 如此非他主动提出,就不会让谢家大动干戈,还能打压了姜妧姎和容予的气焰,让朝臣看低他们。 只是容予自娶了姜妧姎,就变得如此不识时务。 亏他先前因为容曦的关系,一直对他高看一眼,还想将他拉拢至麾下。 如今看来,自己竟成了笑话! 容予,敬酒不吃吃罚酒,日后,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淳王压抑着怒火,敛着眸子,淡声道,“父皇,儿臣断没有看轻定国公府的意思。” “如今鹿竹尚处于昏迷,儿臣想等鹿竹醒来,同她商议过后,再向定国公府谢罪!” 淳王将自己塑造成了情圣的模样,偏人群中有人不买账。 “噗嗤~这么看重谢小姐,还能在她遇袭时同容家小姐在床上寻欢作乐!” 众人齐齐回头望去,看是谁这么耿直,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第121章 错了 见说话的是魏咎。 那没事了。 魏咎在朝堂上走得是耿直人设,只忠于景帝,除了景帝,朝野就没有他不敢说得话,也没有他不敢参的人。 前段时间还参了长公主一本。 对于帝王来说,他需要这样心直口快,敢言敢谏逮谁咬谁的鹰隼。 这样的鹰隼再有点忠心,那绝对能最大程度得到帝王毫无原则的包容。 因此,虽然魏咎时常上书弹劾,狠起来连景帝的决策命令也在他的弹劾范围。 但景帝仍把他纳入敢说真话的能臣范畴,对他包容度极高。 群臣也因景帝对他的赏识,不敢看轻了他去。 “陛下,臣有本要奏!” 魏咎施施然站了出来。 “淳王殿下大婚在即,不顾婚约在身,私通世家女儿,德行有亏,有失王爷仪态!” “事发后,毫无作为,不思补救,任由事态蔓延,如今已沦为上京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有损皇家威仪!” “淳王殿下为一己私欲,置皇家颜面于不顾,臣恳请陛下责罚!” 念挽居 “没想到淳王兄也有今日!” 听到魏咎上朝时参了淳王一本,姜妧姎忍不住拍手称快。 “不过魏大人好端端地为何会参淳王兄?” 淳王这件事闹得再大,也不过是私德有亏,并不动摇朝纲法纪。 魏咎虽然喜欢动不动参人,但还是有原则底线的,没见过他因为家私参过他人,更何况参的还是身份尊贵颇为受宠的王爷。 “或许是因为姎儿救了魏莳萝,所以魏大人投桃报李。”容予笑道。 “是这样吗?” 姜妧姎表示怀疑,魏咎不是个会公私不分之人。 容予没有接她的话,魏咎虽然耿直,从不站队,但先前在多个场合也表露出对淳王殿下的欣赏。 今日突然对淳王发难也着实令他意外。 “对了,魏莳萝被宁家退亲了。”容予又道。 姜妧姎吃惊地看着容予,杏眼瞪得圆圆的,“这…没想到宁家还是没有抵得过流言蜚语。” 栖雾阁她也去了,除了挽歌,也就是江听澜和宗樾之外,并没有其他发现。 如果说江听澜沦落风尘,有江家背后推波助澜。 魏莳萝为何会和栖雾阁扯上关系?以魏咎对女儿的宠爱程度,断不会让她沦落烟花之地。 自那日城门一别,还未曾见过魏莳萝。 想到这,姜妧姎觉得也是时候寻个由头和魏莳萝见上一面了。 “不知裴大人伤势如何了?” 想到魏莳萝,自然绕不开魏莳萝的救命恩人裴肆了。 那日他伤势颇重,将养了这些时日,也不知有没有好转? “有邱寂之在,姎儿无需担心。” 听姜妧姎提起裴肆,明知姜妧姎和裴肆不过见过几次,没有过多接触,容予这心啊,还是止不住地冒酸水。 他没有告诉姎儿,他曾做过一个梦。 梦中姎儿不属于他,反而嫁给了容齐,还和裴肆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而他只能在姎儿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关注着姎儿的一举一动,姎儿的喜怒哀乐通通与他无关。 梦境很短,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能隐约看出几人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梦醒之后,他一身冷汗,心跳动得紊乱而又无序! 姎儿十二岁起,他就在等她长大。 不敢想,如果同梦里般姎儿最后不属于他,他会变得有多疯狂。 “夫君,待黛儿妹妹的事了,我想去看看裴大人。” 没有注意容予的脸色变得苍白惶惑,姜妧姎自顾自地说着她的打算。 半晌,没有听到容予的回复,姜妧姎探出头去看他,“夫君?夫君?” 听到姜妧姎唤他,容予回过神来,他不自然地开口道,“姎儿说什么?” 看到容予在她说话时走神,姜妧姎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想去看看裴大人。” 听到姜妧姎的话,容予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不许去!” 说完又觉得语气稍显生硬,补充道,“为夫是说为夫会替姎儿去探望裴大人,姎儿没必要多跑一趟?” “可是夫君去是夫君的心意,我去是我的心意。这种事如何能替?”姜妧姎疑惑道。 先前只要裴肆出现,容予就会妒夫上身。 可是她明明和裴肆没有什么逾矩之处,容予为何对裴肆敌意这般大?姜妧姎想不明白。 “夫君到底是在介意裴大人?还是在怀疑我?” 被姜妧姎的质问问到语塞,容予挠挠头,他堂堂定国公世子,又如何能让姎儿知道,他只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就对她和裴肆的关系心生醋意。 “咳~姎儿想去也可以,必须让为夫陪你去!若是姎儿自己,索性别去了!” 有他在,即便他们有什么,他也要把它掐死在萌芽中! 容予这点小心思,又怎么瞒得过姜妧姎。她抿嘴笑了笑。 这男人,吃醋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定国公书房 定国公容安虽然还在禁足,但近几日家中发生的事,已经让他坐不住了。 他在他的禁足之地,召集了全家,讨论兰姨娘和容黛的事。 “啪~” 容安一巴掌打在容黛的脸上,“谁教你的不顾廉耻,自荐枕席的?你真是把我定国公府的脸丢尽了?!” 容黛捂着脸小声地嘤嘤哭着,“父亲,受委屈的是女儿,您不为女儿做主也就罢了,还打我?” 兰姨娘也跪着匍匐着上前,把容黛揽在怀里,哭诉道,“明明是淳王见色起意,又如何能赖到黛儿头上?老爷,你不能因为害怕天家威仪,就让黛儿一个女儿家扛下所有。” 姜妧姎坐在右下首的位置,端起杯子不紧不慢地品着茶。 今春新贡的雨前龙井新茶还真是醇厚甘甜,回味悠长。 有容安出马,加上今日朝中发生的事,兰姨娘和容黛再不能扯上她了。 “淳王见色起意?第二次是淳王让你们主动找上门去的?是淳王让你私放印子钱的?”容安恼火道。 陛下近来本就对他诸多不满,偏一个林氏,一个兰姨娘状况百出,让他颜面丢尽。 他真的后悔没有听老夫人的话,续娶一位世家嫡女主持中馈,而是把偌大的家业交到林氏和兰姨娘手上。 第122章 后悔 “可是第二次上门,明明是公主嫂嫂让我去的?”容黛抽抽噎噎道。 姜妧姎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她斜了容黛一眼,淡声道,“若不是兰姨娘和容黛妹妹求本宫为容黛妹妹谋划淳王正妃一位,本宫也不会出这种馊主意!况且本宫只是让你去找淳王兄探探口风,可没让你同他上床!” “啪~” 又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容黛另一边脸上,容黛娇美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让人于心不忍! “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外界传言我定国公府觊觎淳王正妃一位原来是你们搞出来的鬼!” “我就是对你们太过纵容,才会让你们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来人,把容黛押到祠堂跪着,跪到淳王上门求亲为止。” “兰姨娘,押下去禁足!待印子钱一事查清,她挪用了多少给公中补上多少,收了多少利息,全部上交户部处置!” 容安气地老脸通红,八字胡一抖一抖地。 听到他的吩咐,兰姨娘慌了神,“老爷,你不能这样!我手头哪有那么多银钱补上?我做这些也是为了黛儿和和儿。老爷,求您收回成名!” 姜妧姎勾唇笑了笑,沈度找的账房已经把近四年府中的账全部盘了一遍。 徐氏死时,定国公府公中尚有银钱结余五十八万两,铺面八十间,良田五千八百亩,别院八处,庄子五处。 仅仅四年,现在公中银钱亏空二十万两,铺面二十三间,且只有三间还在盈利,良田只余了八百亩,别院和庄子因为地契都在老夫人那,尚没有受到影响。 刨掉国公府这几年办的四桩婚事的花费,尚有四十万两白银、二十间铺面,三千亩良田的去处不明。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兰姨娘和林氏在这里面各中饱私囊了多少。 就是各按半数测算,也够兰姨娘脱层皮的。 容安却已不想再听兰姨娘辩解,她现在哭有什么用?若是她够谨慎,也不至于被人捅到陛下面前。 此事定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他可以不在乎,但满朝文武都看着呢! 为了遮掩兰氏的身份,他已经送进宫了一个女儿了。 不能再因为兰氏,把定国公满门搭进去。 定国公一脉不能折在自己手上! “你还有脸哭?!当初背着我们印子钱收到手软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哭!拉下去!”容安吼道! 兰姨娘和容黛被拖了下去以后,定国公容安又一巴掌挥到林氏脸上。 “让你在家庙思过,谁许你跑到上京府告状的?” “呵呵呵…” 林氏捂着脸笑得张狂,“我的儿子腿断了,她兰氏还想把女儿嫁给淳王府做正妃?她做梦!” “我不好过,兰氏也别想好过!” “啪~” 看她疯了般,容安没忍住又给了她一巴掌,“你跟兰氏争斗,代价是整个国公府给你陪葬,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林氏脸上仍挂着计谋得逞的奸笑,她叫嚣道,“陪葬就陪葬!若齐儿活不成,你们都别想好过!” 看着陷入癫狂的林氏,容安指着她的鼻子,怒道,“疯了,疯了!来人,把她拖下去,关进悠然苑,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出来!” 林氏被拖下去时,双目赤红,她恨恨地盯着姜妧姎,那仇恨的眼神让姜妧姎心惊! 看来林氏留不得了! 屋内恢复平静以后,定国公容安满脸愧疚,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容予,“子慎啊!” 容予听到他老爹这么肉麻地叫他的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打了个冷战,“打住!爹!你要是后悔了,去我娘和徐氏的坟前哭坟去,少跟我说些有的没的!” “我没功夫陪您演这父子情深的戏码。” “你…逆子!”容安气得胡子都歪了。 “姎儿,城西新开了家绯栩轩,为夫带你去逛逛?” 容予说着就要拉着姜妧姎往外走,一点也不在乎他爹容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容予可以在定国公面前目无尊长,姜妧姎却不能。 她还是挣开了容予的手,款款走到容安面前,盈盈施了一礼,“公爹,府中中馈暂由妧姎打理。待兰姨娘印子钱一事账目查清后,妧姎再来报与公爹知晓。” 虽然长公主谨守儿媳的本分,容安却不能真的受她这一礼,他忙还礼道,“但凭公主做主!” 姜妧姎走后,容安摸着胡子感慨道,“我这儿子挑媳妇的眼光倒是比他爹强!” 马车上 姜妧姎揽着容予的手臂,把头靠向了他的肩头,柔柔地道,“夫君,你方才说公爹后悔了?公爹后悔什么?” 容予大手把姜妧姎的小手包起来,摩挲着她滑腻的肌肤,柔声道,“四年前,父亲的继室死后,他要在林氏和兰姨娘中选一个扶正,我与阿姐不愿,同父亲大吵一架。争吵中我同他说,日后若是他后悔了,让他去我娘坟前跪三天三夜。” 姜妧姎直起身子,问道,“夫君很讨厌林氏和兰姨娘?” 提到林氏和兰姨娘,容予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不是讨厌,是恨,是厌恶!”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不常在家,一月中倒有二十日不在府中,即便回府了,也大多宿在兰姨娘那里。” “母亲总说父亲忙,下人却悄悄告诉我父亲在外面养了外室,还同外室生了儿子。” “在我看不见的时候,母亲时常以泪洗面,即便被我撞见了,也只说风沙大了迷了眼。” “我开始启蒙时,我的奶嬷嬷就时常在我耳边鞭挞我,让我努力,叫我用功,她说我若不学出个名堂来,我父亲就会把世子之位留给外室的孩子!” “我母亲死时,派去送信的下人回来说我父亲还在林氏的床上和她颠鸾倒凤。” 容予说着,声音中已有哽咽,握着姜妧姎的手也在使劲,箍得姜妧姎生疼。 姜妧姎忙拿另一只手覆了上去,在她的抚慰↓,容予情绪缓和下来。 “至于兰姨娘,她倒是个懂规矩的,我对她倒没有成见。只是阿姐十六岁那年,有了意中人,同意中人已互许终身。” 第123章 乱说 “只是阿姐的意中人上门提亲的前夜,兰姨娘是罪臣之女的身份曝光!那时全家才知兰姨娘本该没入教坊司,做一辈子官妓。我父亲却色胆包天,为了美色,不顾满门性命。” “他找人疏通了关系,用不相干的女子替换了兰姨娘出了教坊司,藏在府中。” “阿姐为了我,为了定国公府,与意中人决裂,入了宫!” 容贵妃入宫前还有意中人么?姜妧姎暗自思索着。 “贵妃的意中人是谁?”姜妧姎好奇道。 容予顿了顿,犹豫道,“都已经过去了,姎儿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姜妧姎点点头,她没有窥视别人隐私的癖好。 容予不说定是有不能说的理由,她自然不会勉强。 绯栩轩 绯栩轩是上京近日新开的一家专门做女子生意的店铺,主要卖胭脂水粉、女子成衣,以及珠翠首饰一类。 因其所售之物皆由店主人亲自参与设计,款式新颖独特,店面刚一开张,就受到了上京女子的追捧。 不过其幕后老板很是神秘,迄今没有人知道店主人的真实身份。 容予和姜妧姎走进来时,人群中出现了小范围的骚动。 以往姜妧姎也时常溜出宫玩,只是她出来都会刻意换上低调的衣衫,在妆容发髻上做一些改变。 再加上她日常接触的都是高品阶官员及其家眷,见过她的人有限,所以并不太会被人认出来。 只是这次情况不同了。 认不出她,不代表认不出容予。 确切地说,容予往人群中一站,就是个移动的活招牌,能自动抓取大部分人的眼球。 “诶诶诶,那不是容世子吗?” “他身边的女子是谁?两个人好亲密啊?!” “你是不是傻?他是长公主驸马,除了长公主,还能是谁?” …… 幸好有陵游他们提前跟众人打过招呼,此次是长公主和驸马私人行程,无需多礼。 否则只怕一群人要当街对着姜妧姎又跪又拜。 “日后我再也不同夫君一起出来逛了。”姜妧姎蹙着眉,小声抱怨道。 被众人当猴子般围观一举一动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容予一边拿着一支点翠凤凰纹发簪放在姜妧姎头上比划着,一边陪着笑,“姎儿不能独断专行,剥夺为夫陪夫人逛街的权利。” 姜妧姎咬咬下唇,为难道,“那日后你易容以后再陪我出来逛。” 容予似乎对那支点翠凤凰纹发簪很满意,他递给陵游,示意他先拿着待会挑完一起结账。 然后扭头对姜妧姎拒绝道,“不行!为夫若是易了容,旁人若是以为姎儿在外养了面首,可如何是好?” “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说怎么办?”姜妧姎怒道。 容予笑得宠溺道,“依为夫之见,姎儿还是早日习惯为好。” 习惯被人当猴看吗? 姜妧姎嘴角抽了抽。 说话间,一个店小二服饰打扮的女子凑了上来。 她距离姜妧姎三步之遥时,陵游和乐渊敏锐地上前拦住了她的脚步。 店小二陪着笑道,“侍卫大哥,小的奉我家主人之命请长公主和驸马进贵宾室挑选。” 陵游问道,“你家主人是何人?” 像姜妧姎和容予这样的身份,自是少不了阿谀奉承之辈。 不过绯栩轩店主神秘,连真实身份都不愿让人知晓,做这种拍马逢迎之举岂不多此一举? 店小二笑得讪讪,“我家主人说了,她的身份不便透露。只是长公主有恩于她,日后若是长公主看中了绯栩轩的物件,可尽管遣人来取,她分文不取。” 听店小二这么说,姜妧姎笑了笑,便把手中已看了许久的胭脂重新放回了货架。 “本宫不敢冒领恩情,若是你家主人有求于本宫,大可亮明身份。否则无功不受禄,日后这绯栩轩本宫可不敢再来了。” 莫须有的罪名不敢认,莫须有的功劳也不敢冒领。 天上不会掉馅饼,馅饼背后不过是看中了她的身份和权势。 这个口子不能开,开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和第无数次。 她的封号是华阳昭长公主,前世民间百姓都称她为华阳贪长公主。 姜妧姎不缺钱,钱财于她而言,不过是点缀。自然也不会为了个人喜好,贪图蝇头小利,搜刮民脂民膏。 她一直不知道为何百姓要强加莫须有的罪名给她,直到临死前她才知道容齐借着她的名头在外敛了不少财。 民乃国之根本,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的道理她懂,所以今生华阳贪长公主这个名头,她绝不会再认! 店小二陪着笑,正要说话… 与姜妧姎所处的胭脂水粉区一屏风之隔的珠宝首饰区 “韩姑娘,我知道因为我抢了裴公子,你对知鸢有怨气。只是我真的很喜欢这支点翠梅花簪,想买了放进我的嫁妆里,还望您割爱。” 顺着声音,姜妧姎看过去,只见沈知鸢敛着眉耐着性子在同一旁的韩曦宁说着什么。 不过沈知鸢的戏太差,姜妧姎看得出她已经拼命在压抑自己了,可是眉眼间的得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沈知鸢这是把自己当成胜利者在韩曦宁面前耀武扬威来了。 韩曦宁清冷的眸间满满地不耐烦,“沈姑娘,我说过,我和裴阙没有任何关系!你要嫁便嫁,你想带什么陪嫁是你的事,这支点翠梅花簪是我买来送人的!我不可能让给你!” 沈知鸢撇了撇嘴,又道,“往日听闻韩姑娘最是谦和礼让,今日竟如此小气,想来韩姑娘还是放不下裴郎!” 听到沈知鸢这么说,姜妧姎的嘴角抽了抽。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若是沈知鸢知道那日她落水是韩曦宁搞得鬼,不知道她还说不说得出来这句话。 还未听到韩曦宁的回答,就听到另一道空灵的女声传来。 “曦宁,事有轻重缓急。送人什么时候都可以,沈姑娘出嫁可只有两日了,你不如就让给她吧!” 劝韩曦宁割爱的正是周白薇。 姜妧姎似笑非笑地看了一旁的容予一眼,淡声道,“夫君的旧情人来了。” 容予脸沉了下来,他无奈道,“姎儿,要为夫说几遍,我同白薇只有同门情谊和兄妹情谊,绝无男女私情!” 姜妧姎淡哂道,“我同裴大人还一清二白呢,夫君不也不信我?!” 容予语塞。 他若承认了,就坐实了他双标;他若不认,日后便不能再干预姎儿和裴肆的正常会面。 “是啊,事有轻重缓急,长公主同容世子已经成婚,白薇你怎么就不能放弃容世子呢?” 那边争执还在进行。 韩曦宁一句话说得周白薇脸都白了,她嗫喏道,“谁…谁说我没放弃?” 韩曦宁冷哼一声,“我怎么听说淳王府宴会上你以跳河相逼容世子救你?” “你…” 周白薇被韩曦宁说得哑口无言,她恼羞成怒道,“曦宁,你不要乱说,我没有做过的事我不认。” “是啊,韩姑娘,姑娘家的名节最重要!你这么说,还让周姑娘日后如何嫁人?” 听到这,姜妧姎再也忍不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第124章 当众告白 见到突然出现的姜妧姎,韩曦宁脸色如常客气地行了一礼,仿佛她同姜妧姎不认识般。 自从阴错阳差得了裴阙的婚事,沈知鸢对姜妧姎的态度也很是客气,“公主姐姐,两日后我出阁,你同姐夫会来吗?” 姜妧姎点点头,“自是会去。” 沈知鸢看看姜妧姎,又问道,“公主姐姐今日一个人来得?” 虽然她马上要嫁给裴阙,不代表她不眼馋容予。 容予是她的爱而不得,裴阙是她能力范围内能抓到的最好的。 容予此时还在屏风后,姜妧姎突然出去,让他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只是方才姎儿还在怀疑他和周白薇的关系。 容予觉得短期内他还是不要和周白薇出现在同一场合,免得惹了姎儿生气,让两人好不容易升温的感情降至冰点。 可是他不想出去,偏偏沈知鸢提起他,容予不自觉地在心中埋怨沈知鸢没有眼力见。 他认命般地从屏风后走出,站到姜妧姎身旁,如二月春风般答道,“姎儿同我一起来的。” 听到容予和姜妧姎一起来的,周白薇身形晃了晃。 昔年她曾求过他,让他陪自己逛逛,可是他每每以自己不懂女子之物为由拒绝,如今竟心甘情愿地陪姜妧姎来了。 所以不是不懂,是不想在自己面前懂吗? “韩姑娘,那日宴会前周姑娘同本宫说她有一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二人快要成婚之际,男子迫于压力另娶他人。” “她为那一男子,宁愿终身不嫁!” “可是本宫问过驸马,他同本宫说他与周姑娘只有同门情谊和兄妹情谊,绝无男女之情。” “由此可见,周姑娘的两情相悦之人绝非驸马,而是另有其人!” “你在外人面前说周姑娘同驸马之间有什么,毁了驸马的名声倒没什么,只是叫周姑娘毕竟是女儿家,日后让她如何做人啊?” 姜妧姎一本正经地对韩曦宁说道。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 青梅竹马,迫于压力,另娶他人。 这不是很明显在说容予吗? 上京谁不知道周白薇同容世子是青梅竹马。 而容世子迫于压力娶了长公主。 长公主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听到姜妧姎把自己加工过的话当众说出来,周白薇脸上惨白一片。 再听到她转述容予的话,周白薇的秋瞳里更是泪花闪烁。 她怎么不知长公主这是在借机敲打她? 韩曦宁听到姜妧姎的话,从善如流地说道,“倒是曦宁口无遮拦了。我只知白薇同容世子青梅竹马,竟不知她还有别的青梅竹马?” “白薇不在别人面前跳河,只在长公主面前跳河,除了为了容世子,曦宁想不出别的原因。” “既然驸马否认了!那白薇口中谈婚论嫁的青梅竹马定是另有其人!” “如此,白薇,我向你道歉,我不该说你和容世子有什么的!还请你原宥我!” 韩曦宁同姜妧姎一唱一和地,就将周白薇同别的男子有私情的事说了出来。 周白薇浑身发抖,她紧咬下唇,目光灼灼地看着容予,希望容予能为她说几句话。 偏容予站在一旁,眸色复杂地看着她。 难怪姎儿时常怀疑他与周白薇的关系,竟是周白薇在背后挑拨。 他什么时候同她两情相悦了? 什么时候同她谈婚论嫁了? 还有他明明费尽心机娶到手的姎儿,又什么时候变成迫于压力了? 这个玩笑太大了,若是不说清楚,只怕姎儿永远不会对他敞开心扉,坦诚相待。 容予状似无意地说道,“姎儿,白薇毕竟是女儿家,她的私事拿到公开场合说,不太好!” 听到容予的话,周白薇的眸子亮了。 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下一秒容予又说道,“有件事我必须同大家说清楚,长公主是我主动跪在殿前求陛下指得婚!事先她并不知情!” “娶她,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并没有什么迫于压力,被逼无奈!” “我同长公主成婚后,自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还望大家盼我们点好,莫要再说我同别的女子有什么,来挑拨我同长公主的关系!” “若是再传出什么有的没的谣言,别怪我不客气!” 容予这番话说完,现场鸦雀无声! 周白薇的脸白的跟鬼一样! 他竟然为了姜妧姎,能做到这种地步,那她算什么? 周白薇不知自己怎么离开的绯栩轩,她只知道她迫切想要见到苏半夏,让她帮自己出主意! 这般好的容予,该是她的啊! 姜妧姎除了身份高贵,又哪里配得上他?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容予把自己的俊脸凑到姜妧姎面前,柔声道,“姎儿,奖励!” 他边说边用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唇,示意姜妧姎亲他。 姜妧姎脸上绯红一片,她必须承认,方才容予当众告白的时候,她的心如小鹿乱撞。 她看了看四下无人,如蜻蜓点水般在容予的唇上亲了一下。 第125章 惺惺相惜 不满足于姜妧姎的敷衍,容予一只手揽过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霸道而又强势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她的唇上。 渐渐地不满足于浅尝辄止,容予的唇落在她的下巴上,脖颈上以及锁骨处。 即便沉醉于容予身上的雪松香,姜妧姎仍保留着半分清醒。 她的手放在容予胸前,感受着玄色锦袍下的热烈滚烫和强而有力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别…有人…” 红唇间溢出苍白无力的推拒,扣在她后脑勺上的大手随即移开。 下一秒,骨节分明的手握上了放在他胸前的雪肌素手,十指紧扣,缠绵悱恻。 “不会有人来的,他们不敢!” 耳畔的声音低沉中夹杂着沙哑,又欲又撩。 走廊上 陵游和乐渊如同两尊门神般,挡住了绯栩轩小二的去处。 “想活命就站住!” 店小二恭敬地托举着一个紫檀木匣,陪着笑道,“劳烦侍卫大哥通传,这是我家主人送给长公主的谢礼。还请长公主务必收下,否则小的回去不好交代。” 乐渊接过紫檀木匣打开,粗粗看了看,木匣里放了几样绯栩轩所卖物件,精致自是精致的,只是同长公主日常佩戴之物和所用之物比起来,就没有那么价值连城了。 乐渊收下紫檀木匣,给小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走。 见驸马的随从收下了礼物,店小二任务完成,她极有眼力见地扭头跑走了。 陵游瞟了他一眼,无语道,“未经长公主允许,擅自替长公主收下这些,你就不怕长公主生气?” 乐渊促狭道,“不收,等着他大喊大叫打断爷的好事儿,让爷生气?” 陵游:…… 乐渊又劝道,“怕长公主生气,大不了待会我们走得时候把银子留下,就当我们买的不就行了!” 陵游挠挠头,“你说得有道理。” *** 从乐渊手中接过木匣的时候,姜妧姎蹙紧了眉头,这个绯栩轩的老板还真是锲而不舍。 看姜妧姎面带不悦地打开紫檀木匣,陵游踢了踢乐渊的小腿,乐渊小心地看着姜妧姎的脸色说道,“公主,属下待会会把这些连同公主驸马先前挑好的那些,一起结账。” 付了钱,就不算无功不受禄吧。 姜妧姎没有表态。 只是先打开紫檀木匣,她倒要看看店主送了些什么。 映入眼帘的是一支点翠梅花簪。 这不是方才沈知鸢要和韩曦宁抢得那支吗? 韩曦宁口中买了送人不愿拱手相让的那支。 难道这绯栩轩背后的主人就是韩曦宁? 是了,前世韩曦宁同裴阙和离后开得店面做得也都是女子的买卖。 绯栩轩也是。 难怪绯栩轩的主人不愿对外抛头露面,原来是害怕相府千金的身份被暴露。 姜妧姎勾唇笑了笑,“不用付了,这份礼物本宫很喜欢。” 说着她拔下了自己出门时戴得那支金嵌玉蝴蝶簪,换上了木匣里的点翠梅花簪。 容予不满道,“姎儿怎么不戴为夫挑的那支点翠凤凰纹发簪?” 姜妧姎娇嗔道,“女孩子的事,夫君少管!” 嘴上说着让他不要管,心里还是怕他会介意。 她伸出手臂环上了他健壮有力的腰身,踮脚安抚性地亲了亲他的唇角。 容予瞬间没了脾气。 ** 容予扶着姜妧姎上马车时,正看见旁边一辆韩相府标志的马车要驶离绯栩轩。 车帘掀开,韩曦宁清冷绝美的脸庞出现。 看到姜妧姎头上的点翠梅花簪,韩曦宁清冷的眉眼间绽开了笑意,那一瞬,冰山消融。 姜妧姎和韩曦宁相视一笑,虽然都没有开口说话,却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惺惺相惜,一种难以对外人说得默契在二人间涌动。 姜妧姎知道,她会和韩曦宁成为很好的朋友! 从绯栩轩离开后,容予和姜妧姎没有马上回国公府,而是去了上京最大的酒楼聚香斋。 正是饭点,聚香斋高朋满座,人声鼎沸。 姜妧姎和容予坐在二楼雅间,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边听楼下说书人慷慨激昂地说书。 “今日小老为大家讲一出新戏,戏的背景发生在前朝。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小老概不负责!” “却说有一天,定国公府容家的三公子,也就是前朝二公主的驸马突然割了腕!” “这容三公子出身显赫,还娶了皇上的掌上明珠,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 “这么好的出身,还觅得贤妻,这容三公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好端端地为何要自尽?” “原来啊,这容三公子心里有人,他喜欢的是三公主,却阴差阳错娶了二公主。” “容三公子娶二公主时,三公主已身怀有孕。” “自打婚后,容三公子想起和心上人分离,就痛不欲生。” “可巧三公主未婚先孕的事被皇上发现了,皇上那是雷霆震怒,为了保住皇室尊严,要仗杀了三公主。” “容三公子有心和三公主结秦晋之好,与心爱之人生下孩子,又恐得罪了二公主,这是左右为难,一气之下就割了腕。” …… 姜妧姎和容予对视了一眼,虽然说书人一再强调讲得是前朝的事。 可是这故事背景和事件都是现在的。 姜妧姎想了想,笑道,“所以三弟搞了出自杀的戏码,就是想借助舆论向父皇施压啊?” 容予纠正道,“是向淳王贤妃和三公主施压。” 景帝有八儿六女,现在也正值壮年,未来还会有很多子嗣。 先前因淳王颇得景帝器重,连带着三公主在景帝面前也有些体面。 三公主如今接连犯下诸多过错,只怕早已失了圣心。 莫说将三公主嫁给容齐一个残废,就是现下砍杀了三公主,景帝也做得出。 毕竟他是连自家兄弟和自己父亲的反都敢造的人。 现在迟迟不动手,不过是贤妃和三公主一口咬死了三公主肚子里的孩子是容齐逼奸的结果。 而容齐与二公主大婚还不足一月,而且先前已经废了他的双腿,若此时下令杖杀容齐,那将沈后和姜幼薇的脸面置于何处? 景帝需要时间找个合适的借口处理容齐。 而容齐要做的就是趁景帝找到借口前,让三公主和贤妃改口。 第126章 锁死 “夫君,长嫂如母,看三弟以一己之力对抗皇权,我这心里实在不安!夫君,我们帮帮三弟吧。”姜妧姎狡黠地冲容予眨眨眼。 看着姜妧姎娇俏灵动的模样,容予晃了晃眼,笑道,“姎儿想怎么帮?” 姜妧姎附在容予耳边说了她的打算,然后问道,“夫君意下如何?” 容予笑得宠溺,“按姎儿说得办!” 随即像想到什么似的,容予问道,“可是这样,姎儿就不怕招来皇后娘娘和二公主的不满?” 他知道姎儿和二公主向来面和心不和,可毕竟名义上都是沈后的女儿,面上还是要过得去。 姜妧姎漫不经心道,“二妹妹都能给我下华颜散了,我管她那么多!” “再说离开了错得人,才能遇到对得人!离开容齐,二妹妹丢了颜面,只是一时的。若和容齐纠缠下去,搭进去的可是一生。” 就像前世的她,为了保住所谓的颜面,匆忙下嫁容齐,即便早已发觉和容齐不是一路人,却没有和离的勇气,白白蹉跎了一生。 姜妧姎后面说得,容予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漪兰殿那晚给姎儿下药的是二公主。 原来他们的媒人是二公主! 容予突然觉得二公主格外顺眼! 想到这,容予扬声喊道,“陵游!” 陵游应声推门而入,“世子,您找属下何事?” 容予吩咐道,“明日你去金宝阁问问前些日子我定的那套头面做好了没有?若是做好了,命人包了,给二公主送去!” 听到容予这么说,陵游瞪大了眼睛,他犹豫道,“世子,可是那套头面不是给长公主定的吗?” 容予稳声道,“另外给姎儿再定一套,这套先给二公主送去!” 陛下赐婚那日,他曾答应过要送姎儿一套时下款式最新的头面。 金宝阁从下定到取货需要二十余日,想来也快好了。 陵游去后,容予回头看到姜妧姎满脸诧异。 他笑道,“为夫才知道二公主是你我的大媒人,这谢媒礼不能少,姎儿首饰很多,可以再等等。谢媒礼送晚了,倒显得我们不知礼数了。” 姜妧姎嘴角抽了抽,“夫君若真想感谢二妹妹,不如看看你身边适婚男子中有没有不介意二妹妹再嫁之身的,帮二妹妹另觅良人更实际。” 她想了想,又说道,“还有星洛姐姐,夫君也一并帮忙费费心。” 她瞧着容予的朋友们都颇为出众,若容予能帮忙探探口风,从中牵线,能凑一对是一对,总好过她拉郎配。 容予挑了挑眉,他试探地问道,“为夫看裴肆和周柏屿就很合适。” 听到容予的提议,姜妧姎眼睛瞬间亮了,她斟酌道,“裴大人和周大人皆是人中龙凤,倒是很合适的成婚对象。只是不知他们有没有意中人,夫君可以旁敲侧击一下。” 听到姜妧姎谈论起裴肆和周柏屿的婚事,如同在说两个不相干的人,容予悬着的心放了回去。 看来姎儿对他们没有旁的想法,至于其他的,既然是姎儿交代的事,他自然愿意费心一试。 姜妧姎想了想,又说道,“其实我觉得夫君的表弟薛怀忆挺适合二妹妹的。至于裴大人和周大人,可以和星洛姐姐相看一下。” 裴肆和周柏屿虽好,但一心要走仕途,娶了姜幼薇,就要放弃仕途,恐怕他们不会答应。 薛怀忆无心仕途,人又忠厚,倒是挺适合姜幼薇的。 容予笑道,“好,改日我一并安排了。” ** 之后的两日,定国公府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一是谢鹿竹醒了。 谢鹿竹醒后第一件事就是陪淳王登门下聘,以未来淳王妃的身份允诺容黛淳王侧妃之位,婚期和她定在同一天,都在七日后。 其二是容齐成了上京街头巷尾谈论的焦点,风头隐隐有盖过容予的趋势。 这两日上京新出了本名为《风流公主痴情郎》的话本。 话本用缠绵悱恻的语言讲述了一位公主年芳十五就浪荡成性,见一个爱一个,仅朝中她的裙下臣就有七八位之多。 其中最为痴情的就是国公府的嫡子,对公主予取予求,任劳任怨,为了讨得浪荡公主的欢心,不惜以身入局设计陷害公主的长姐,痴情公子的长嫂。 东窗事发后,痴情公子为爱断腿,由风度翩翩俏郎君沦为终身卧床的废物。 浪荡公主却翻脸无情,不仅要打掉与痴情郎君的孩子,还企图寻觅另一春。 痴情公子绝望之际,不惜以死明志。 话本中的男主人公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是他对女主的一片真情令人动容。 话本一经推出,就风靡上京,有好事之人抽丝剥茧发现话本的主人公正是当朝三公主和定国公府容三公子。 于是定国公府周围突然出现了许多来历不明的人士。 他们每日都守在国公府门口,观察着进进出出的人群,对着国公府的下人各种旁敲侧击,话本的真实性有几分。 朝中也有人扒出三公主除了和容齐有一腿外,还和翰林院的孙璞,吏部的考校司主事武鸣,永安伯的嫡子钱江潮等十数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当然三公主情史中最浓墨重彩地一笔莫过于对定国公世子容予的痴心一片。 “我呸,就三公主这德性,也敢肖想容世子?” “堂堂公主,见一个爱一个,如此浪荡,还要享受万民之供奉,她也配?” “容三公子要不同她扯上关系,还是风度翩翩少年郎。” 姜妧姎戴着帷帽坐在酒肆中,听到百姓的谈论,抑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这么大的动静,父皇想必已经收到密报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姜予初,前世你施加在我身上的苦难,如今你也尝尝?! 你和容齐,此生锁死,莫要再祸害他人! 第127章 送别宴 “公主,宫中传来消息,陛下宣了贤妃娘娘和淳王觐见。”楹风说道。 姜妧姎勾勾唇,“可知说了什么?” 楹风附到姜妧姎耳边小声说道,“似乎是为了三公主之事,陛下狠狠训斥了贤妃娘娘和淳王殿下,听说陛下连最爱得那方端石双龙砚都给砸了!” “还有吗?” 只砸了方砚台算什么? 若是父皇知道前世贤妃娘娘和淳王兄的图谋,怕是要砸了群芳殿和淳王府。 “陛下还宣了皇后娘娘和二公主觐见。”楹风又道。“二公主回府时,脸色难看得紧。” 姜妧姎以手撑下巴,恹恹地说,“才刚成婚,夫君又是断腿,又是同其他女人有了传闻,二妹妹也是够闹心的。” 楹风看了看周围,小声道,“二公主回府后没多久,又出门了。” “奴婢从风眠居的姐妹那打听到二公主近几日出门挺频繁的,有时都要到半夜三更才会回来。听说那脖子上和身上都是同男子欢好后的痕迹。” 听到这,姜妧姎来了兴致,“哦?二妹妹这是对容齐彻底失望了?要为自己做打算了?” 容齐那副模样,自然行不了夫妻之事,姜幼薇这是给容齐戴了绿帽子? 楹风斟酌道,“奴婢不知,只是听闻容三少爷对二公主这副做派也很不满意,发了好几回脾气了。” 姜妧姎冷笑一声,容齐还是同前世那般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渣男做派! 自己在外勾三搭四,孩子都生了,娶回家的妻子就必须守身如玉,处处以他为尊! 他长得一般,想得倒是挺美! “三妹妹呢?” 自那日姜予初被从水月庵带回宫中,交由元妃娘娘看管后,再无其他动静。 她这个做姐姐的,怎么也要关心一下有孕在身的皇妹。 楹风答道,“元妃娘娘宫中传来的消息,起先三公主日日都在发脾气,砸东西。近几日好容易安静些。” 姜妧姎笑笑,“三妹妹怕是还不知道她现在在民间的口碑吧?!” 楹风道:“应是不知,元妃娘娘宫里的小路子说没有人敢在三公主面前说这些。” 姜妧姎:“既如此,本宫少不得要找个时间进宫给三妹妹透露点消息了。” 前世,姜予初才是那个水性杨花,勾三搭四,浪荡成性的公主。 而在贤妃淳王等人的力保和遮掩下,姜予初成了为夫守节,深明大义的公主。 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姜妧姎的头上,重活一世,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这恶毒公主的形象该还给姜予初了。 姜妧姎嘴角噙着和煦的笑,双眸流转,计上心来。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兰姨娘那边有动静么?” 自那日,兰姨娘和容黛被带走后,一直没有动静。 姜妧姎才不信兰姨娘会就此收手。 青离回道,“奴婢听闻兰姨娘那边在变卖她手中的田宅铺地。” 这是想在公中查清她贪墨的数目前跑路? 倒是兰姨娘的风格。 “找几个信得过的人装成买家去与兰姨娘周旋些时日。”姜妧姎吩咐道。 要查清兰姨娘贪墨的数目很快,她早已开始着手调查,只要她想,随时都能给出一个具体的数目。 只是没必要! 定国公对兰姨娘生气的地方在于兰姨娘自作主张。 兰姨娘自作主张替容黛图谋淳王正妃的位置,自作主张私放印子钱,还被发现。 但对兰姨娘的感情还是没变的。 如今她帮定国公府查清兰姨娘贪墨的数目,对林氏有利,也无非是让兰姨娘出点血,让国公府赚得盆满钵满。 对姜妧姎本人,并没有实质性的好处,最多让国公府的人对她另眼相看,夸她管家的手段高明,仅此而已。 重活一世,这种虚名她看不上。 她在等,在等容老夫人回府,等兰姨娘来求她,等林氏下一次作死  兰姨娘能在府中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攒下这么大的家业。 除了兰姨娘生下了容和,以及林氏的愚蠢之外,与容老夫人的纵容也脱不了干系。 容老夫人不是定国公容安的亲生母亲,而是前任定国公的继室,是容安亲生母亲的嫡亲妹妹。 嫁过来后一直待定国公容安如同亲生,她自己也生下了二房和三房,所以深得容安的尊重,一直当亲生母亲看待。 前世这位老夫人表面对她这个长公主礼遇有加,背地里没少挑拨林氏和她之间的关系,让她吃了不少闷亏。 容老夫人表面公正,背地里扶持兰姨娘,兰姨娘贪墨的银子只怕有一半进了她的口袋。 这一世,若不是容老夫人回乡探亲,否则,姜妧姎第一个对付的就是她! 护国公沈府 姜妧姎进来的时候,好命婆正在给沈知鸢梳头,边梳边大喊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今日是沈知鸢出阁的日子,沈府上下处处红绸锦簇,张灯结彩。 “知鸢妹妹,本宫祝你凤翥鸾翔,山遥水长。”姜妧姎半真半假地说道。 沈知鸢薄粉敷面,杏面桃腮,她娇羞地点点头。 荣氏问道,“妧姎,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到?” 沈府年轻一辈中,沈霁、沈度和沈溶溶都未定亲,沈星洛定了亲,还未成婚。 沈家已经好多年没办过喜事了,沈知鸢是这一代中第一个出嫁的。 沈后说好要来的。 姜妧姎凝声道,“本宫今日同夫君一道来的,未曾见过母后。” 言外之意,她也不知沈后何时到。 已经快到吉时了,皇后娘娘怎么还没有动静? 荣氏急道,“我现在派人去宫门口打听打听?” 沈知鸢冲着荣氏撒娇道,“姑姑说了要来,就一定会来。娘,你着什么急嘛!” 皇后娘娘亲临观礼,是冲着她这个侄女的面子,料想她嫁进裴家后,定无人敢轻视她。 荣氏笑道,“迎亲的队伍都过了西华门了,再有一柱香的功夫就到府门口了。娘这不是怕皇后娘娘误了吉时?” 沈知鸢得意道,“韩曦宁虽样样比我强,但同她成婚,定请不来皇后娘娘亲临。韩家拿什么跟我比?裴郎早晚会清楚我能给他带来的助力远比韩曦宁多!” “姑姑定在来的路上了,只要裴郎到的时候,姑姑在就好了!” 姜妧姎垂了眸子,漆黑纤长的睫毛像一把扇子忽闪忽闪的。 沈知鸢无非是借母后的体面换裴家对她的重视,只是今日她这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 “三夫人,三小姐,裴家迎亲的队伍已经到府门前了。”下人进来禀报道。 沈知鸢大惊失色,“可见到皇后娘娘的凤驾?” 她可是跟裴家夸下海口,大婚之日,沈后一定会出席的。 如今裴家都到了,皇后娘娘还未到,这让裴家怎么看她? 下人摇摇头,“不曾!” 沈知鸢惶惑不安地拽着荣氏的衣袖,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娘,姑姑还没来,这可怎么办啊?” 荣氏看了看姜妧姎,急道,“妧姎,要不你派人去催催?” 她们虽是沈后的娘家人,可这皇宫也不是她们想进就能进的。 不过沈府和皇宫只隔了三条街,现在去催,宫人脚程快点,沈后能赶在上花轿前到。 姜妧姎笑笑,“行云,拿了本宫的腰牌,沿着宫门到沈府的路上看看,母后走哪了?若是还未出发,就进宫问问母后何时启程?” 行云领命而去。 行云这一去,直到裴阙闯过了堵门关,下人扶了沈知鸢出来,聆听了三房长辈的教诲,又用红绸牵着沈知鸢向花轿走去时,还未回来。 上花轿前,裴阙咬牙低声问着沈知鸢,“不是说皇后娘娘会亲临吗?” 自皇陵一案,线索指向殿前司后,父亲总是忧心忡忡,淳王自那之后对父亲和他也是爱搭不理。 先前父亲急着让他同韩曦宁成婚,也是为了拉拢韩相这个姻亲。 不曾想同韩家的婚事出了波折,半道杀出来个沈家。 若不是看在沈知鸢是皇后娘娘的侄女的份上,娶不了韩曦宁,他也不至于娶沈知鸢。 若能通过沈家三房和皇后娘娘搭上线,他们裴家就还有一线生机。 这个女人,先前跟他拍着胸脯保证大婚之日沈后定会亲临。 如今,人呢? 从来都是他们裴家给别人画饼,如今竟被别人画了饼。 裴阙有种被骗婚的感觉! 赤红的龙凤呈祥盖头下,沈知鸢面露难堪但仍嘴硬道,“姑姑往日最疼爱我,也答应过我会来。如今定是因事务繁忙,耽搁了!” 姜妧姎站在最前面,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勾唇心道,沈知鸢,今生你休想借母后和本宫的势! 此时,行云匆匆赶了回来,她瓷白的脸上挂满汗珠,可见是赶得急了。 她对姜妧姎说道,“公主,皇后娘娘宫里的牡丹姐姐说今日珠翠宫的武才人得了风寒,皇后娘娘去探病了,怕是没有时间出席沈三姑娘的婚礼。” 行云的话虽然是对姜妧姎说得,但是声音大得周围的人群都能听到。 姜妧姎故作惊讶道,“母后不来,可有赏赐?” 沈后贵为一国之母,自然不会随便出席旁人的婚礼。 只是关系亲厚的,人不到,赏赐也会到,以示恩宠。 行云犹豫道,“未曾听牡丹姐姐提起!” “啧啧啧,一个小小才人的风寒都比自家侄女出阁重要,这皇后娘娘并不看重沈三姑娘啊?!” “人不来,连赏赐都没有,这心里是没把沈三小姐当回事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护国公和皇后娘娘才是一母同胞,沈三姑娘的父亲不过是庶子,不亲也是正常。” …… 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到一对新人耳中,裴阙当即冷了脸,走到花轿前,也不管沈知鸢还未上花轿,就扔了红绸,径自上了马。 留下沈知鸢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最后是被丫鬟扶上的花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看到沈知鸢失魂落魄的背影,姜妧姎撤了假笑,恢复冷冷的表情。 昨日宫门落钥前,她和容予去见了沈后,将景帝要对裴家动手的事事无巨细地说与沈后听。 临了,姜妧姎提醒沈后,若不想让景帝对沈家起疑心,这个节点,务必同裴家,同沈家三房划清界限。 沈后身居后位多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又如何不知。 她气恼于女儿女婿直到沈知鸢出嫁前一日才同她说,让这桩婚事再无转圜的余地。 若是早说几日,她定有办法拆了这桩婚事。 如今事到跟前,她只能舍弃沈知鸢。 所幸沈知鸢是在裴家犯事后才嫁的裴阙。 即便被裴家牵连,也只沈知鸢一人被牵连,撼动不了整个沈家。 ** 因容予同裴阙也是旧相识,且容予同姜妧姎成婚当日,裴家也来了。 所以裴家接亲的队伍往回赶时,容予和姜妧姎也跟赶场般向裴家赶去。 “父皇准备何时对裴家下手?”姜妧姎问道。 容予把玩着姜妧姎的纤纤素手,闲闲道,“淳王大婚前一日,说来今日吃得既是喜宴,又是裴家的送别宴。” 淳王大婚前一日这个日子是容予挑得。 他心里清楚裴行俭的背后是淳王,可是景帝并不知道。 趁着淳王备婚,放松警惕之时,抄了裴家,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即便淳王动作快,事先销毁了他同裴行俭勾结的证据,对裴家下手,也够淳王担惊受怕的。 大喜之日,还是同时迎娶正妃和侧妃。 两位如花似玉地美眷佳人在旁,却要提心吊胆,怕是入洞房都没有兴致,岂不很有趣。 这也算还了淳王在他和姎儿大婚当日给他和姎儿准备的大礼。 在朝为官,主打的就是有来有往! 容予有些恶趣味地想着。 不过他的这番恶趣味,并不打算对姜妧姎提起。 他希望自己在姜妧姎心中是光风霁月的形象。 听了容予的话,姜妧姎笑笑,那待会她得多吃点,裴家的送行宴,又何尝不是她的庆功宴! 沈知鸢,你以为你的苦日子只有今天吗? 你错了,今后的每一日都只会比前一日更苦! 第128章 惧内 裴府 容予和姜妧姎到的时候,裴阙和沈知鸢已经拜过天地。 刚下马车,容予就被沈度薛怀安谢昀几个神神秘秘地拉走了。 姜妧姎心知,父皇既然确定了四日后要对裴家抄家,容予几个少不得要提前探探裴府的底细,裴大公子婚宴就是个难得的机会。 姜妧姎也不妨碍他们办正事,径自带了楹风她们往女宾席去了。 “怎么不见青离?”姜妧姎随口问道。 大盛朝公主的标配是四个一等宫女,若干二等宫女。 姜妧姎只有三个,虽然箬兰投靠了她,但未探明箬兰真心还是假意前,姜妧姎并不敢倾心信任她。 所以现在她出府,还是习惯带行云、楹风和青离。 楹风道,“她说她肚子疼,要去茅房。” 姜妧姎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甫一进屋,屋里一众女眷除了昌平王妃、高阳公主等姜妧姎的长辈外,余下皆起身对着姜妧姎恭敬地行礼。 “臣妇参见长公主!” 姜妧姎抬眸望去,呵~裴行俭好大的脸面,屋里坐得可都是上京有头有脸的贵妇。 只是不知再过四日,裴家还请不请得动这一众宾客? 姜妧姎径自走到主位坐下,稳声道,“免礼!” 众人入座后不久,宴席就开了。 因在场的女眷时常在宫宴中见面,并不陌生,很快有人挑头,话匣子就打开了。 “方才拜堂时,我看新郎官的脸色不太好看。”勇毅侯夫人说道。 “怎么会好看,那裴阙心心念念地不是韩相的孙女吗?因为沈三姑娘被韩家退了亲,他能高兴才有鬼!”工部尚书夫人孙氏接道。 “那你可说错了,我儿子在殿前司当差,回来跟我们说裴阙心上人根本不是韩曦宁,而是另有其人。”武安伯夫人神神秘秘地说道。 龙武军温将军的夫人马上接道,“欸,我家小叔在礼部任职,跟裴阙是同僚。他私下同我们说裴阙有个通房,是他表妹,他对他那表妹宠得无法无天。就等娶妻后,好把表妹抬为贵妾呢!” “啊,如果这样,那韩小姐不嫁就对了!这种男人以后就是宠妾灭妻的料!” “话虽如此,可韩小姐因为退亲一事,名声也受了点影响。现在上京都说她没有容人之量,裴阙为了救人才与那沈三小姐有了肌肤之亲,她却不分青红皂白就要退亲。这般气性,谁敢娶啊?” 诸位夫人说这些的时候,丝毫不避讳姜妧姎。 今日沈知鸢出嫁,皇后娘娘不仅没有出席,连句话也没有。 沈知鸢在沈家的地位也不过如此。 这群夫人个个都是人精,既然沈后都如此轻待沈三小姐,她们又有什么好忌讳的。 姜妧姎不动声色地听着她们八卦,内心隐隐想笑。 她们说得和自己前世听闻的大差不差,沈知鸢放着忠厚的薛怀忆不选,选了宠妾灭妻的裴阙,也算没苦硬吃了。 “说起来还是长公主命好,容世子真是把长公主捧在手心里。” 她们说着话风一转,又开始恭维起姜妧姎。 在座的夫人们,绝大多数也参与了漪兰殿抓奸一事。 那日闻到漪兰殿偏殿中明显的催情香的味道,她们就知道是宫中贵人想与容世子成就好事。 景帝赐婚的圣旨一下,她们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夜是长公主。 本以为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前日容世子却当众承认他主动求娶的长公主,长公主并不知情。 如此倒是郎有情妾有意了。 现在满上京,谁不羡慕长公主能独得容世子青睐。 听到她们的恭维,姜妧姎笑笑,柔声道,“诸位夫人莫要取笑本宫。本宫在闺中时,时常听闻诸位夫人驭夫有道。如今本宫适逢新婚,夫妻相处之道略有欠缺,日后少不得麻烦诸位夫人多教教本宫。” 听到姜妧姎的话,有人调侃道,“公主还要学驭夫之道?公主不学,容世子都如此乖顺了。再学下去,容世子怕是要惧内了!” 此话一出,席中众人笑作一团。 听到这,姜妧姎眉心拧成一团,容予惧内?他就差没给她立规矩了。 成婚半月有余,容予不许她同他分房睡,不许她去南风馆,不许她同其他男子接触,就连夜间睡觉,她嫌挤,不愿被他搂着,他都不许。 他惧内?那可真是世间最大的笑话。 她这个长公主,委实窝囊! 姜妧姎有些挫败得想着,她是不是该学学韩曦宁,对容予硬气些? ** 角落中 周白薇瓷白的脸上蕴满怒意,凤眸中妒意成狂,“姜妧姎,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她转头问着旁边的婢女,“都安排好了吗?” 婢女上前答道,“小姐,安排好了!容世子已经去了,您也该过去了。” 周白薇眼中划过欣喜,她嘴角噙着一丝柔美的笑,站起身出了宴会厅。 第129章 拖延 “长公主,知鸢小姐一个人在新房中有些憋闷,想请您过去说会话。”沈知鸢的贴身婢女如兰凑到姜妧姎耳边说道。 姜妧姎眼中划过一丝诧异,洞房花烛夜请人过去陪她聊天解闷? 沈知鸢打得什么主意? 不过沈知鸢想在裴家立足,就不会和她和沈后撕破脸,姜妧姎倒也不怕她做什么手脚。 正好她也想出去透透气,便没多想就随如兰出去了。 到了新房,裴阙还未回来,沈知鸢拉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小女儿心事。 一会问她和容世子大婚当夜紧不紧张,一会问婚后她同容世子如何相处,一会又问沈后今日没来,可是对她有什么意见。 姜妧姎耐着性子一一答了。 期间如兰给她添了两回茶,端了一盘栗子糕,她吃了两块。 青离还是不见踪迹,行云和楹风也在如兰的极力相劝下,用了些茶水和糕点。 只坐了一小会,姜妧姎就起身告辞。 她怕裴阙中途回来,因为韩曦宁的关系她不想和裴阙打照面。 也有些担心容予同他那帮兄弟一起喝起酒来没个节制。 沈知鸢也不多留,只柔声说着公主姐姐路上小心。 姜妧姎主仆三人刚踏出沈知鸢新房的院落,一股晕眩袭来。 姜妧姎扶着廊柱回头看行云和楹风,只见她们也有些摇摇欲坠,似乎站都站不稳。 她心道不好,怕是方才如兰给她们的茶水和糕点里加了点料。 沈知鸢这么做,是想报复沈后吗? 姜妧姎意识模糊前,还在想沈知鸢为什么要这么做。 身后,如兰扶着一身龙凤呈祥喜服的沈知鸢,看着倒地不起的主仆三人,惴惴不安道,“小姐,这样做,真的不怕长公主怪罪吗?” 沈知鸢冷笑道,“姑母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了我的面子,不也不怕我生气吗?” “可是…可是…她们毕竟是皇后和长公主!” 作为大盛朝仅次于太后娘娘的最尊贵的两个女人,如兰想说她们是有任性和傲气的资本的! 即便她们想要她们的命,她们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沈知鸢伸出脚踢了踢地上的姜妧姎,赤红的鞋尖在姜妧姎鹅黄色纱裙上留下了点点污痕,“怕什么,只是些蒙汗药,剂量又不大,不过一个时辰就能醒过来。” “若是她们问起,就说本小姐素有失眠之症,每夜睡前都会饮安神茶助眠。今夜本小姐大婚,裴府的下人错拿了本小姐的安神茶,泡给了长公主!” “如今本小姐也是一品官的儿媳,即便是姑母也断不会因下人的这点小差错降罪于我!” “只要拖过这半个时辰,周白薇和容予成就好事,届时公主姐姐只会焦头烂额,哪里还顾得上我!” 沈知鸢笑得得意,狭长的眼尾上挑,脸上蕴满奸计得逞的笑意。 姑母,若不是今日你让我丢了这么大的面子,我也不会答应帮周白薇! 更何况,我得不到容世子,也断不许姜妧姎独占容予! 容予和姜妧姎那旁若无人的亲昵,真有些碍眼呢! “把她们拖到偏院去,莫要让夫君发现。”沈知鸢冷冷地吩咐道。 ** 姜妧姎醒来的时候,四周静悄悄的,远处外院仍传来熙熙攘攘地喧闹声。 想来喜宴还未结束。 姜妧姎有些奇怪,她从沈知鸢院落出来时,喜宴就快要结束了。 她晕了又醒过来,喜宴还没结束,看来她并未晕多长时间。 她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院落布局同沈知鸢新房院落布局风格一致,看来这里仍处在裴阙的院落里。 “公主不用看了,这里是裴阙的清风院的偏院。” 一道俏丽温婉的女声从屋中出来,打破了这满院沉寂。 姜妧姎回头望去,是一位紫衣艳丽美人,她长相妖冶,美得张扬,只是五官隐隐有些熟悉。 姜妧姎看她手中端了个杯子,依次将杯中的水给还处于昏迷状态的楹风和行云喂了下去。 姜妧姎问道,“是姑娘救了本宫?” 紫衣美人勾勾唇角,淡声道,“谈不上救!沈知鸢给公主下的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一点点蒙汗药罢了!恰巧我这有解星散能解蒙汗药的药效,便兑了水喂给长公主。” 说话间行云和楹风也醒了! “三小姐实在胆大妄为,居然连公主都敢害?”楹风怒道。 她们刚醒,只看到姜妧姎站在她们身前,还没有察觉到院中还有其他人。 紫衣美人插嘴道,“沈知鸢下的蒙汗药,想来只是为了拖住长公主,她真正想害之人只怕另有其人,而此人定与长公主关系匪浅。” “依民女之见,今日同长公主一道来的只有驸马,她想害的怕是驸马。” 行云和楹风才发现这里还有其他人,还是个陌生女子。 她们对视一眼,齐声问道,“你是何人?” 姜妧姎抬抬手,淡声道,“行云、楹风,莫要唐突了芷希姑娘,是她救了我们!” 紫衣美人惊道,“长公主怎么知道民女的名讳?” 姜妧姎凝声道,“此处是裴阙的院落,方才席间其他夫人谈及裴阙大人养了个美貌表妹在府中,只待正妻过门,就要抬为贵妾,想来就是姑娘你了!” 紫衣美人,确切地说温芷希,恭敬地对姜妧姎行了礼,“长公主果然聪慧!民女温芷希见过长公主!”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长公主的消息有一点不准确,民女不是什么裴阙的表妹。” “民女是裴阙大人两年前在河东办差时带回来的,对外说是表妹,其实民女和裴大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姜妧姎挑挑眉,温芷希倒是跟她想得不一样! 她以为裴阙的妾室是个依附男子的柔弱女子,同兰姨娘、林氏之流一样。 不曾想竟是个坦率而又清醒的女子。 “温姑娘救了本宫,就不怕得罪了你未来主母?”姜妧姎问道。 沈知鸢毕竟是裴阙的正室,以她对沈知鸢的了解,她不是个能容人的。 姜妧姎心中隐隐为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担忧起来! 温芷希不以为意道,“青离同我说,长公主待她很好,我是在替青离报答长公主!至于沈知鸢,她想拿捏我,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姜妧姎、行云和楹风面面相觑,温芷希和青离竟是旧相识。 难怪青离一进裴府,就嚷着肚子疼,不见了人影,原来是溜来看温芷希了。 姜妧姎问道,“不知芷希姑娘和青离是什么关系?” 温芷希笑笑,“长公主,您再耽搁下去,民女怕驸马等不了了!您还是先去看看驸马吧!” 提起容予,姜妧姎瞬间变了脸色。 在温芷希的指引下,姜妧姎主仆三人很快找到了路,回到了喜宴现场。 行云和楹风在人群中寻觅了一番,回来道,“公主,没有找到驸马!” 楹风补充道,“不仅驸马不见了,奴婢发现周白薇周小姐也不见了!” 喜宴开始时,周白薇就坐在隔壁桌。 她被沈知鸢叫走前,周白薇就出去了。 她出去这么久都回来了,周白薇还没回来。 姜妧姎心中有个可怕的猜想。 她又觉得不可能,周白薇堂堂太傅孙女,又岂会甘愿为妾? 第130章 得逞 进入五月,天气已逐渐炎热,即便是夜晚,晚风拂面,打在郏边,也是温热的触感。 姜妧姎却浑身发寒,风打在身上,如同隆冬寒风扎进毛孔般,让人身体发颤,牙齿打架。 自她和容予和好后,两人心意渐通。 容予说他娶她甘之如饴,她愿意信他,也在学着用妻子的身份同他相处,只是觊觎容予的女人太多了。 她没忘记她也是因为失贞于容予,容予出于对她负责的心态才主动求娶的她。 若今夜周白薇真的得逞,那容予也定会对她负责。 兜兜转转,她还是逃不掉同她人共侍一夫的命运么? 若是早几天,她定不会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妄念。 偏偏在她生出了这份痴心后,又出了波折,叫她如何坦然接受?! 姜妧姎阖上眼,长长的睫毛在雪腮上留下小片的阴影。 她一半身子在光亮处,一半身子隐在暗处,光影在她身上明明暗暗,虚虚实实,如同她此刻的心境,晦涩莫测,如梦初醒! 半晌她认命般轻启朱唇,吩咐道,“行云,暗中去寻驸马的几位知交好友,托他们一起寻驸马的下落,记得交代他们切莫声张!” “楹风,叫白术去寻周白薇丫鬟的下落,找到了就地打晕,带回国公府!还有,把如烟绑了一并带回国公府!” 罢了,既然避无可避,不如想想如何把影响降至最低! 捉奸套路,只怕很快会有人带着众人去捉奸。 容予的兄弟们若是能在此之前找到他,是最好。 若是不能,她也不会让周白薇那么轻易地嫁入国公府。 还有沈知鸢,你以为你这一品官员的儿媳的位置就坐得稳吗? 求本宫的时候,别怪本宫翻脸无情! 行云去后不久,就见沈度、谢昀、周柏屿等离了席。 尤其是周柏屿,冷清的脸上罕见地挂了几分焦急。 以他的心智计谋,只怕已猜到了自家妹妹要做什么蠢事了! 远远地,连接宴请女眷区同男宾区的九曲回廊上出现了浩浩荡荡的队伍。 姜妧姎眉头紧蹙,重重地叹了口气。 怕是… 来不及了! *** 裴府渚薰院 “夫人,就是这!小的打扫时,发现屋里有男女说话的动静。”裴府的下人压着声音对裴夫人说道。 跟着众人来得路上,姜妧姎知道了裴府的渚薰院是裴老夫人在世时所住的院落,裴老夫人去后,已闲置许久,只裴大人思念亡母时偶尔会来坐坐。 所以下人们在听到这处院落有人声时,才会反应这么大! 姜妧姎走在裴夫人身后,她想了想问道,“府中办喜事,正是用人之际,你怎会突然想到要来打扫此处?” 姜妧姎的话提醒了裴夫人,裴夫人问道,“你不去招待宾客,跑来打扫这里做什么?” 下人一时语塞,他吞吞吐吐道,“奴才只不过想把大少爷成亲的消息告诉老夫人!” 裴夫人怒道,“一派胡言!新妇过门后,老爷自会开宗祠告慰祖宗,岂能轮得到你来告诉老夫人?” “再不说实话,我连你一块发卖了出去!” 今日来得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断不会在他人府中行此污秽之事。 直到此时,裴夫人还坚信是裴府的下人在里面苟且! 下人见瞒不过去,便交代了,“是有位姑娘给了奴才十两银子,叫奴才把人引至此处。那位姑娘还说来得人越多越好!”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这是姑娘要拿他们当枪使?企图对男子逼宫? 看来里面的人身份不简单啊! 说话间众人已行至房门前,屋内果然有男女欢好的声音。 “既不是府中下人,想来是宾客。在不清楚里面是何人之际,我们贸然进去,只怕会冲撞了裴府的客人。” 在裴夫人推门之际,周柏屿站出来突然说道。 在场的众人皆面面相觑,周大人为人冷清,最不喜多管闲事,此刻突然站出来说怕冲撞了裴府的客人。 若说冲撞,漪兰殿那夜,他们还冲撞了容世子和长公主;淳王府那夜,他们还冲撞了淳王殿下和定国公府庶女。 皇子皇女都冲撞了,还怕冲撞裴府的客人? 周大人,不对劲! 姜妧姎心知周柏屿为了自家妹妹的颜面考虑,不愿自家妹妹名声尽毁。 若是往日她自然不会在乎周白薇声名受不受到影响。 只是今日,容予也在里面,不为周白薇和容予,只为她自己,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周白薇想进容家的门,也得看她答不答应! 若是知道的人多了,多了舆论的压力,这个哑巴亏,姜妧姎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周大人所言极是!依本宫之见…” 姜妧姎话还未说完,屋中的动静越来越大了! 男子的粗喘,女子的细吟,还有拔步床吱呀吱呀的声音,无不在告诉外面的人,里面的战况有多激烈! 姜妧姎脸上闪过一丝委屈,所以容予以往在床上同她说得都是骗她的么? “白薇…白薇…” 这下不用遮掩了,男子床上无意识的轻唤已经告诉了众人,里面的女子是周白薇。 周柏屿的脸上满是震怒,他牙关紧咬,面上满是羞赧! 下一秒 “容予哥哥…” 女子的回应也让姜妧姎脸上血色尽失,如水的眸子此刻也噙满泪意,她抬抬头,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当众落泪。 满心满眼的委屈让她忽略了里间男子声音似乎略有不对。 第131章 忍 众人看看姜妧姎,又看看周柏屿,一时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席间还在羡慕长公主命好,能独得容世子青睐,转瞬容世子就同青梅竹马的周白薇有了苟且。 既如此,为何当初两家议亲时,又要推拒。 最后还是裴夫人作为主人,出来打了圆场,她尴尬地笑着,“此事长公主自有论断,劳烦各位按周大人所说,先行离去。” 在场的长公主最大,她虽是主人,也要顾忌长公主的颜面。 姜妧姎面上雪色一片,双眼淡然,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众人面上讪讪,正打算自行离去。 “原来公主在这,可叫青离好找!” 失踪了一晚上的青离突然从众人身后冒了出来。 姜妧姎看她小脸通红,满头满脸的汗水,汗水把额发浸湿,鼻间不住地喘着气,可见如她所说为了找姜妧姎费了不少功夫。 她一路小跑着跑到姜妧姎面前,拽着姜妧姎的右手,就要往外走,边走边对众人说着,“国公府突发急事,驸马着急回府,遣了奴婢寻公主一同离去。” 听了青离的话,姜妧姎沉了脸,她定在原地,艰难道,“青离,本宫都已经知道了。” 她不能走,她还要留下来处理周白薇。 青离奇道,“公主,您知道什么了?” 姜妧姎脊背挺得直直的,脸上一片难堪,她红唇抿得紧紧的,迟迟不愿开口。 青离又道,“公主,驸马情况紧急,您快跟奴婢走吧!” 一旁有位好事的夫人指了指里间,开口道,“青离姑娘,驸马在房里,” 青离看看那位夫人,又看看姜妧姎,又看看屋子,不解道,“我来的时候,驸马明明在马车里啊!” 争执间,屋内男女动静未停。 “容予哥哥,容予哥哥…” “好舒服,容予哥哥,白薇好欢喜!” 女子略带哭腔的声音逐渐高亢起来。 静下来,青离才注意到里间发生了什么。 她看看周柏屿,周柏屿温润的脸上满是难堪,她又看看姜妧姎,姜妧姎往日如水的秋瞳闪过一丝痛苦。 青离也迷惑了,若是驸马在房里,马车里的又是谁? 但是方才容予满脸潮红,情况刻不容缓,青离管不了那么许多。 她快速上前,一把推开了房门。 “啊~” 里间传来女子的惊呼。 “薛少爷、周小姐?” 薛、少、爷? 怎么回事? 姜妧姎和周柏屿对视一眼,动作迅速地冲进了屋。 “薛、怀、安。”周柏屿咬牙切齿地叫道。 屋门打开,月色透了进来,原本昏暗的房间此刻也有了亮光,周白薇赫然看清了覆在她身上的男子的脸。 哪里是容予! 分明是薛怀安! “啊!” 周白薇再次发出凄厉的尖叫,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青离看误会解除,顾不得旁的,拽住姜妧姎,“公主,驸马真的在马车上,您快随奴婢回去吧!驸马等不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带着满身的疑惑,姜妧姎被青离拉着一路小跑出了裴府。 长公主的凤驾果然在门口候着了。 来不及放脚踏,青离扶着姜妧姎上了马车。 她的手刚放在车帘上,就被一个火热的大手抓住,里面的人近乎等不及般,强势的把她拽进了马车里。 她还来不及细看,一个黑影压了下来。 “姎儿…姎儿…帮我!” 细细密密的吻伴随着容予痛苦的呢喃落在姜妧姎的唇上。 姜妧姎的手抚上了容予满是情欲的脸,手中温度几近烫手。 姜妧姎有些心惊,容予这是中了华颜散的症状。 周白薇这次下了狠手,她先让沈知鸢拖住姜妧姎,这样药效发作时,容予即便不愿同她欢好,也寻不到姜妧姎。 华颜散药效只有一个时辰,若是过了时间不同人欢好,有性命之忧,容予没得选。 所以容予一直忍着等到青离把她寻回吗? 姜妧姎浑身发冷,她有些后怕,若是今夜没有碰到温芷希,现在她还在裴阙的清风院睡着呢。 那容予怎么办? 周白薇、沈知鸢,本宫饶不了你们! 姜妧姎思索间,容予已经等不及了。 他近乎粗鲁地撕扯着姜妧姎的衣裙,唇齿间满是情欲的低喘。 “姎儿,我要你!” “快,帮我!” 姜妧姎有些心疼地亲了亲他的锁骨,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心头酸涩,手也配合得快速脱去自己和他的衣衫。 得了姜妧姎的鼓励,容予势如破竹。 药效的控制下,容予有些失控,弄得姜妧姎也有些疼。 姜妧姎洁白的贝齿紧咬下唇,自顾自地忍着,不敢发出声音。 这还是在疾驰的马车里。 她从未想过她会在马车里同容予行这荒唐之事。 街上人声喧嚣,大盛朝没有宵禁,即便到半夜,三五成群地男子结伴在街上吃宵夜也实属正常。 马车外青离和车夫赶车的声音时不时传进来。 紧张、羞涩、害怕、欢愉几种情绪交织在姜妧姎身上,姜妧姎浑身紧绷着。 容予反复啄着她的唇瓣,低声呢喃着,“姎儿,叫出声音来,为夫喜欢听姎儿的声音。” 姜妧姎平日清冷软糯的声音,在床上自是别有一番风味,每每让容予难以抗拒。 叫? 她敢叫出来,明日满上京就都知道她和容予在马车上干了什么! 日后她长公主的威仪何在? 姜妧姎嗔怒地看着身上的容予,周白薇叫他,他可以不去。 若不是他着了周白薇的道,她又怎会在马车上同他做这孟浪之事。 看着容予迷离的脸,她恨恨地咬上了容予瓷白紧实的肩头,指甲也用力地在他的背上抓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嘶~”容予唇齿间溢出闷哼。 明日得哄着姎儿,把她这指甲剪了,极致的欢愉中,容予笑得心满意足。 容予在马车里发泄了一回,回到念挽居,姜妧姎又纵着容予发泄了三四回,才算解了药性。 最后姜妧姎已经筋疲力尽,手脚发软。 她任由容予用毯子裹着她,抱着去了外间的净房沐浴。 念挽居外间的净房有个很大的温泉汤池,呈花瓣状,长三米,宽两米,水深一米,是景帝赐婚后,容予着人特意为姜妧姎修建的,前几日刚修好。 姜妧姎在宫中,一应饮食起居,皆是最高规格。 景帝赐婚后,按例会给姜妧姎准备公主府,姜妧姎本不必和他挤在这国公府中这处院落里。 只是姜妧姎念及他是定国公世子,若是容予随她出府另居,时日久了,对府中情况难以把控。 便让公主府闲置了。 冲姜妧姎这般体贴懂事,容予也不愿委屈了她。 泡在温热的水里,姜妧姎无力地靠着池子,任由容予忙前忙后为她洗去身上的痕迹。 “夫君,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缓过来后,姜妧姎开口问道。 第132章 另选他人 听到姜妧姎的问话,容予脸上闪过转瞬即逝的尴尬,今夜是他大意了。 容予边不着痕迹地将姜妧姎的湿发撩至耳后,为她揉捏着不盈一握地腰肢,边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白薇说她想通了,打算接受长辈的安排,找个合适的男子,就嫁了。她想在成婚前再见我一面。” “咳~” 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其实说完大气不敢喘一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姜妧姎的反应。 姜妧姎略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后又靠着池壁闭目养神。 容予松了口气,还好,姎儿没有生气。 姜妧姎闭着眼睛,轻飘飘地问道,“华颜散是如何中的?” 容予手上动作未停,继续体贴地为姜妧姎揉捏着酸软的身体,他尴尬道,“她敬了我一杯酒,为夫没多想就喝了。” 说完又补充道,“为夫看着她喝了,为夫才喝的。不曾想…” 说到这,容予也说不下去了。 他六岁师从周老太傅,彼时周白薇两岁,二人相识十六年,周白薇的心思他一直知晓,也曾数次明确告诉她,他对她无意。 他以为他成了婚,周白薇就会认清现状,死了心。 毕竟她也是周家嫡出女儿,在上京声名在外,有上京贵女的骄傲和架子。 不曾想… “不曾想她竟为了夫君甘愿放弃上京第一绝色的殊荣,放弃贞洁,放弃世家嫡女的骄傲,弃周家百年世家的名誉于不顾,只为同夫君在一起。”姜妧姎顺着容予未说完的话,补充道。 她清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净房回荡,气氛陡然变得凝重,容予的心也随着她的话被狠狠揉捏着。 容予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问道,“姎儿,你生气了?” 姜妧姎睁开眼睛,如水的眸子隐含着笑意,她打趣道,“我生什么气?若不是她,我竟不知夫君是个贞烈男子!美色当前岿然不动就算了,中了媚药还知道回来找夫人解毒,这般守男德,夫君也算大盛朝第一人了!” 听了姜妧姎的话,容予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冲着姜妧姎露齿一笑,坚定道,“为夫从身到心都是姎儿的,只属于姎儿,姎儿也要对为夫从一而终!” 姜妧姎抬抬眼皮,像想起什么似的,调侃道,“那绿腰呢?” 说什么从一而终,绿腰的事才过去几日,她不提,是不想挑起争执,可不代表她忘了。 容予诧异地看看她,凝声道,“姎儿怎么会觉得为夫会碰绿腰?为夫若是想碰她,早几年就碰了,又何必等到成婚后?” 姜妧姎奇道,“那两夜,你把她叫进房中?” “为夫不过是使了些手段叫她明白,为夫的床不是谁想爬就能爬的!” 随即容予像明白了什么似的,附在她耳边,薄唇轻触着她的耳垂,调笑道,“所以姎儿同为夫闹别扭,是因为姎儿以为为夫同绿腰有什么?姎儿吃醋了?” “唰~” 姜妧姎脸嫣红一片,她羞赧道,“谁吃醋了,还不是你不说清楚。” 随即像为了掰回一局似的,姜妧姎又调侃道,“容予哥哥,白薇好欢喜。” 她模仿着晚上在裴府渚薰院外听到的周白薇的话,半真半假道,“可惜了,夫君又伤了一位佳人的心!本宫其实真的不介意多一个姐姐或者妹妹的。” 看她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狡猾模样,容予磨了磨牙。 他伸脚一绊,姜妧姎重心不稳,向后倒去,容予顺势接住她,将她控制在怀里,然后伸出手去,挠她的痒痒肉。 二人同床共枕这些日子,他早将姜妧姎身上的部位摸透了。 哪些部位不能碰,哪些部位敏感,哪些部位怕痒,再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的了。 姜妧姎吃痒不过,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躲避着,二人打闹了一会,姜妧姎察觉到容予的手在她身上四处点火,似乎又起了些龌龊心思。 她调整了呼吸,从容予怀里钻出来,抢先道,“我明日还有好些事要办,可不想在床上躺一天,夫君今夜不许再碰我了!” 容予心知,今夜的事,她必不会善罢甘休,便斟酌道,“姎儿,白薇所作的事,固然可恨,但为夫已经把她丢给怀安表兄了,想来她同怀安表兄成婚后,定不会再对你我产生威胁,不如就放过她吧?” 姜妧姎想了想,说道,“夫君说得很对,可是我不想听!” “我从未针对过她,她却屡次挑事,我若息事宁人,日后她岂不爬到我的头上!” “不过夫君放心,我不会把她怎么样,最多小惩大诫!” 原本按着姜妧姎的打算,不可能轻易放过周白薇的。 只是容予宁可忍着,也不愿碰周白薇,让姜妧姎相信容予对周白薇是真的无意,所以她不介意卖容予的人情,对周白薇手下松一松。 听到姜妧姎这么说,容予放下心来。 姜妧姎又问道,“你和周白薇都喝了加了华颜散的酒,怎么碰了周白薇的变成了薛怀安?为什么周白薇会以为碰她的是你?” 容予眼神暗了暗,今夜之事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若不是姎儿及时赶到,他都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 “为夫把周白薇打晕了!” “今夜白薇托的怀安表兄来请的我。怀安表兄明知我已成婚,还敢接白薇的托,他自然得负责善后到底!” “且为夫想过了,这次白薇敢对为夫下药,下次就敢对姎儿下毒。” “若由着白薇胡闹,不如釜底抽薪,索性真把她嫁出去!” “怀安表兄未成婚,家世品貌不差,又一直对白薇情有独钟,是个不错的人选!” 听到容予中了华颜散,还能条理分明的分析利弊,心智不能不说不坚韧! 随即她又想起来什么,好奇道,“周白薇中了华颜散,夫君不愿亲身为她解毒,特意为她挑了薛怀安。漪兰殿那夜我也被二妹妹下了华颜散,夫君怎么不另选他人为我解毒?” 第133章 告白 “另、选、他、人?”容予一字一句地念道。 他流畅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脸上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姜妧姎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容予笑得阴恻恻地,“姎儿想让为夫选谁为姎儿解毒?” 姜妧姎用素白纤长的手指撑着下巴,如水的墨瞳来回转着,作出一副思索的模样。 “嗯~那夜出席的男子同本宫年龄相仿的倒是不多。” “不过本宫瞧着征西大将军的儿子宴知行那副身子骨挺结实的,先前跟父皇去军营里,看他光着膀子练武,腹肌练得很是养眼。” “济州节度使的弟弟周希衡也挺温文尔雅的,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本宫在琼林宴听他弹过古筝传世名曲广陵散,弹得出神入化,甚是凄美动人。” “还有左相的侄子陈煦南听说脾气蛮好的,从不对女子发脾气,连大声说话都不曾,堪为良配。” “还有,还有…” 姜妧姎每说一句,容予的脸就黑上一分,说到后面,容予脸黑成锅底。 “姎儿还选上了?” 很好,他原本以为姎儿年纪太小,不通情事,想着等她再大些,再寻机会向她表明心意。 原来小姑娘早都长大了,还会偷看男子的腹肌,懂得选夫君要选有学识,脾气好的。 如此,倒是他保守了。 早知如此,他又何苦忍耐了这几年? 早早便该下手把她拐到手。 姜妧姎笑得动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宫虽是公主,其实与普通女子没什么不同,我又不是尼姑,自然也会留意些出众的男子。若有好的,也会生出些若能嫁给他便好了的绮念。” 容予沉着张俊脸,一把揽过姜妧姎的细腰,抱着她从水里出来,边为她擦拭身上的水渍,边亲着她的下巴,哑声问道,“姎儿留意过那么多男子,就没肖想过为夫吗?” 明明他才是大盛朝最负盛名的男子,姎儿要少女怀春,也当把他当成第一选择。 姜妧姎想了想,郑重地摇摇头,“不曾!” 她话音刚落,容予的脸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姜妧姎忙补充道,“肖想夫君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个个都比我貌美,比我聪慧,比我识大体,比我学问高。我素有自知之明,亦不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自然不愿凑这个热闹。” 听了她的马屁,容予的脸色没有好转,反而变得复杂起来。 姎儿方才点过的几位,年纪皆在十六至十九岁,同她年岁相差不多的男子。 他是不是该谢谢姎儿说没肖想过他,是因为他太受女子欢迎,而不是… 他太老了。 容予用毯子裹着姜妧姎把她抱回主屋。 路上碰见的奴婢,见世子爷仅着一身里衣。 因为抱着长公主,衣襟散开,露出大片雪色的胸膛,肌厘分明,墨发未束,俊美如神只。 婢女们个个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他一眼,似乎多看一眼,就会动了凡心。 姜妧姎见状,不觉嘴角耷拉下来。 白日本就奔波了一日,晚上又折腾到很晚,姜妧姎早就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容予刚把她放进锦被中,她就沉沉睡去。 睡至夜半,姜妧姎被容予摇醒。 她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着精神奕奕的容予,小声嘟囔着,“夫君,好困啊!” 容予亲着她的雪腮,在她耳边倾诉着,“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摘自《飞鸟集》) 姜妧姎意识模糊,陷入昏睡之际,冒出来个念头。 容予这是在向她告白吗? 愿意以身入局,不愿另选他人为她解毒,是因为… 喜欢她? 所以容予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 翌日 裴府 姜妧姎掐着点带着礼物登门拜访。 进了正堂,沈知鸢肉眼可见的脸色难看,圆圆的眼睛下黑眼圈明显。 裴行俭和裴夫人上前恭迎道,“不知长公主前来,有失远迎,还望长公主恕罪。” 姜妧姎随意抬抬手,“原是本宫的不是,没有拜贴,贸然登门,还望裴大人和裴夫人莫要怪罪才是!” 见姜妧姎来了,沈知鸢底气似乎足了点,她告状道,“公主姐姐,裴阙太不像话了!昨夜洞房花烛,他竟然新房都未进,就去了他通房那里。今日一大早就派人来同我说他要抬贵妾。” “真是岂有此理,这不是在欺我沈家无人?” 姜妧姎勾勾唇,前世裴阙是在同韩曦宁大婚三天后才提出要抬温芷希为贵妾的。 这一世,竟然大婚第二日就提出来了。 看来他对这桩婚事意见很大,竟然连面上的体面都不愿维系了。 可惜,沈知鸢选择向她告状,也是告错了人! 她今日来,可不是为沈知鸢撑腰的! 而是找茬的! “哦?贵妾?裴阙可是想抬温芷希为贵妾?”姜妧姎问道。 听到姜妧姎竟然说出了温芷希的闺名,裴行俭和裴夫人面露难堪,他们犹豫道,“长公主恕罪,小儿昨日同儿媳拌了两句嘴,气急之下才嚷出要抬贵妾,不过是一时气话,做不得数的。” 姜妧姎闻言,“哦?这么说抬贵妾一事子虚乌有?” 裴氏夫妇慌忙点头道,“绝无此事!” 沈知鸢听了,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裴阙正带着温芷希往正堂里进,听到此话,当即炸了。 “什么绝无此事?我就是要抬芷希为贵妾!” “芷希无名无份地跟在儿子身边两年,已经够委屈她了!儿子不愿让芷希再受委屈!” 裴行俭看着儿子当着长公主的面,还如此叫嚣,气急,站起身就要去揍裴阙。 沈知鸢适时说道,“今日是我同夫君成婚第二日,夫君就想抬贵妾。夫君可曾将我沈家放在眼里?可曾将公主姐姐放在眼里?” 温芷希见到姜妧姎,只作出一副不认识的模样,她柔柔地跪了下来,“长公主恕罪,裴郎昨夜喝多了,酒还未醒,才说出这番无礼的话。只要能跟在裴郎身边,芷希再没有旁的想法。” 姜妧姎听了,抿了口茶,淡声道,“抬贵妾与否是裴家家事,与本宫无关!” 第134章 怪责 听到姜妧姎这么说,裴阙大喜过望,他定定地看着温芷希,柔声道,“芷希,这次我定不会再委屈你。” 姜妧姎内心轻嗤一声,说什么不会再委屈她? 还不是让她做妾,真的心里有温芷希,就该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抬温芷希做正妻。 给个贵妾,还摆出这副痴情的模样,不过是拿来哄哄爱情大过天的无知小姑娘。 有的男人,骗别人前,往往先把自己骗了过去! 因为韩曦宁的关系,姜妧姎很是看不上裴阙。 温芷希含情脉脉地看着裴阙,哽咽道,“裴郎,我不苦。为了你,无名无份我也甘愿。” 说着晶莹的泪水顺着雪腮滑落,大有一副苦尽甘来的架势。 只是在她低头拭泪的时候,姜妧姎分明看到温芷希的脸沉了下来,勾起的嘴角也耷拉了下来。 温芷希这是在裴阙面前做戏? 姜妧姎勾唇笑了笑,这倒是有意思了。 听到姜妧姎不反对,沈知鸢急了,她大声道,“公主姐姐,你就纵着裴家这么欺负我?” 姜妧姎冷冷地斜了她一眼,那眼神让沈知鸢不自觉地心虚起来。 公主姐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昨夜周白薇居然没有和容予成就好事,事发后,周白薇被周家紧急带走了,她来不及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她的丫鬟如兰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今日公主姐姐一大早登门难道是来兴师问罪的? 想到这,沈知鸢期期艾艾地说,“公主姐姐,我…” “你闭嘴!本宫待会再说你的问题!” 昨晚的事,让姜妧姎对沈知鸢耐心彻底告罄。 在沈知鸢面前,她连姐妹情深的戏码都不愿演了。 沈知鸢不配! “不过,以温姑娘品貌,做贵妾有些辱没了,不若做平妻?”姜妧姎淡声道。 不管温芷希对裴阙是真情还是假意,昨夜她确实帮了她。 知恩图报,这个人情她要还。 提出让温芷希做平妻不过是缓兵之计。若是贵妾,手续不复杂,只需拿了身份文书去官府做个备案就可以了。 以裴家的地位,不出三日就能办好,这样四日后裴家出事,温芷希势必被牵连。 若是平妻,是要过明路的,需要像娶妻一样挑日子,过大礼,非一朝一夕可成事。 这样裴家事发,只要手续不全,温芷希就还是自由身。 她能为温芷希做得也仅此而已了。 “什么?” “什么?” 姜妧姎此话一出,众人神情各异。 温芷希深深地看了姜妧姎一眼,似乎想看出姜妧姎此举何意。 她还没有天真到一杯解星散能换来一个平妻之位。 沈知鸢则吓得花容失色,姜妧姎的话让她确定东窗事发,姜妧姎已经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了。 是她太过于相信周白薇了, 素白的手指绞着帕子,沈知鸢紧咬下唇,嗫喏道,“她的出身,做平妻想来是不够格的。” 温芷希什么出身,沈知鸢并不知晓。 她不过是在赌罢了。 赌裴阙能把她藏在府中两年不给名分,说明她的出身确实上不得台面。 赌裴父裴母不会纵着裴阙胡闹,新婚第二日就任由他抬平妻。 “不可,芷希不能做平妻。” 姜妧姎寻声望去,发现反对温芷希做平妻最强烈的居然是裴阙。 听到裴阙反对,沈知鸢喜出望外。 一时竟觉得裴阙大婚第二日就要抬温芷希做贵妾也没那么可恶了。 他还是有分寸的。 “夫君…”沈知鸢似喜且羞地看着裴阙。 姜妧姎垂了眼睑,淡声道,“看来裴公子心中,温姑娘也只值一个贵妾的位分。既如此,温姑娘不妨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做裴大人的贵妾?!” 姜妧姎对着行云使了个眼色,行云捧了个木匣子出来。 “温姑娘昨夜有恩于本宫,本宫今日备了些薄礼来感谢温姑娘施于援手。如今看来,薄礼倒是不必了。” “本宫今日允温姑娘一个承诺,若是温姑娘不愿做裴公子的贵妾,本宫可助温姑娘自立门户。” 裴阙却急不可耐道,“堂堂长公主也不能拆散有情人,我与芷希有情,只要我们能相守在一起,平妻不平妻的重要么?” 姜妧姎冷哼一声,“呵~不重要么?本宫允诺温姑娘的,跟裴公子又何关系?温姑娘,不急着回答,若是考虑好了,可随时来找本宫。” 裴阙握着温芷希的手,深情款款地说,“芷希,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姜妧姎看着裴阙这副故作情深的模样,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他不是不能给她平妻,只是不想! 嘴上说着海誓山盟,心底里还是觉得他的出身配不上自己! 前世裴阙与韩曦宁和离后,记忆中也没有抬温芷希为妻,而是另娶了世家大族嫡女做了续弦。 这方面裴阙还不如她的公爹定国公容安,最起码容安是真的想过要给林氏正妻的名分,也这么做了。 要不要抬温芷希为贵妾,裴行俭和裴夫人其实很无所谓。 若不是怕得罪了沈知鸢,得罪了沈家,得罪了长公主和皇后娘娘,一个妾室的名分,给了就给了。 只是如今看来,沈知鸢在长公主心中地位并不高,甚至远不及温芷希。 虽然不知道温芷希帮了长公主什么,不过就冲长公主的情面,这个贵妾,他们给得值。 至于平妻,还是算了。 裴夫人在一旁插嘴道,“长公主说笑了,温姑娘在我府上两年多,我们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又如何舍得她离开。芷希就在我府中住下了,哪儿也不去。” 姜妧姎勾勾唇,“若是温姑娘的意思,本宫无话可说!若不是,决定权还是交给温姑娘比较好!” 温芷希听完姜妧姎的许诺,一直目光灼灼地看着姜妧姎,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半晌只说道,“我会好好考虑长公主的话的。” 说完温芷希的事,姜妧姎又沉声道,“把人带上来!” 她的侍卫应声押上来一个五花大绑的女子。 看到这名女子,沈知鸢惊呼道,“如兰?!” 原来消失了一晚上的如兰竟是被长公主抓走的。 如兰身上有明显鞭子抽打过得痕迹,显然是被用过刑了。 姜妧姎品口茶,淡声道,“知鸢妹妹,不会管教下人,本宫替你管教了,知鸢妹妹不会怪责于本宫吧!” 第135章 问罪 沈知鸢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她一时摸不透如兰交代了多少,姜妧姎又知道了什么,她嘴唇动了动,装傻道,“公主姐姐,知鸢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姜妧姎冷笑道,“不明白?知鸢妹妹,年纪轻轻,忘性竟如此之大!如兰,把你同本宫说得当着你家小姐的面再说一遍!” 如兰怯懦地看了看沈知鸢,小声道,“昨夜小姐命奴婢在长公主喝得茶里下了蒙汗药,目的是为了拖延长公主,好让周姑娘有足够的时间和驸马周旋。” “啪~” 裴夫人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碎了一地。 昨夜的事,她这个儿媳也有份参与? 她图什么?长公主不是她的表姐吗? 她这不是吃里扒外吗? 她可没忘记,昨夜众人以为屋内是驸马和周白薇时,看向长公主眼神充满揶揄和嘲弄。 世人皆是只愿看别人过得不如意,不愿看到别人圆满顺遂的,即便这个别人是权贵也如是。 裴行俭和裴阙也是面面相觑,昨夜长公主捉奸时,他们还在书房谈论事情,并不在场。 听到下人禀告时,他们还庆幸与周白薇有什么的不是容予,否则驸马和他人在自己府中有了苟且,难保陛下和长公主不会迁怒。 不曾想,新妇竟有份参与! 难怪长公主一大早就登门拜访,依他们看,长公主还是太沉得住气了! 换成他们,连夜都得把裴府掀个底朝天! 沈知鸢看了看周围人的脸色,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好像作了个大死。 昨日姑母未来观礼,裴阙竟然连洞房都没进,白让她等了一夜。 今日她又得罪了长公主,只怕未来在裴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不行,她得做点什么。 她站起身,走到如兰身边。 “啪~” “贱婢,我对你那么好,你做什么诬陷我?” 沈知鸢想过了,为今之计,她只能把罪责往如兰身上推。 沈知鸢厉声道,“如兰,你想好了?你的身契在我手中。你再说一遍,我有没有让你对公主姐姐下药?” 姜妧姎勾勾唇,沈知鸢这是在赤裸裸地威胁如兰。 不过沈知鸢不知道的是,身契而已,即便沈知鸢要发卖如兰,只要她一句话,全上京的人牙子都得把人送到她那先紧着她挑。 身为长公主,这点话语权还是有的。 更何况,如兰的父母和弟弟都在她手里,仅凭一张身契,就想让如兰改口,未免太过天真。 如兰低声啜泣着,“呜呜呜,我没有!明明是小姐说只要跟他们说是裴府的下人出了错错拿了小姐的安神茶,长公主断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的。” 裴家一家三口瞬间面如土色。 沈知鸢自己蠢,还要把他们裴家拉下水?她到底有没有脑子! 上位者只看结果,结果面前,是故意还是不小心,无甚区别。 裴行俭拉着裴夫人跪倒在地,高呼道,“长公主明鉴,新妇进门,新房那边服侍的人手皆为新妇陪嫁,裴家下人只能做些洒扫的粗使活计,断接触不到新妇的陪嫁之物。 “裴家对此一无所知,此事与我裴家无关。” 裴阙恶狠狠地看着沈知鸢,恼道,“父亲,我原说这个女人不能娶,是你看中了她是皇后娘娘的侄女,长公主的表妹,偏要儿子娶了她。” “如今这个毒妇,连自家表姐都敢算计,还有什么她不敢做的?” “儿子现在怀疑当日她是故意扮作韩曦宁的模样落水,让儿子救她的。” 听到裴阙的话,姜妧姎勾勾唇,这点裴阙倒是冤枉了沈知鸢。 沈知鸢不是故意的,最多是顺水推舟罢了! 故意的是她和韩曦宁!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同裴阙讲了。 让他带着对沈知鸢故意设计他的刻板印象在流放路上和沈知鸢相爱相杀不好么? 沈知鸢满脸无措,她匍匐到姜妧姎脚下,抱着姜妧姎的腿哀嚎着,“姐姐,你相信我!知鸢向来拿您当亲姐姐,绝不敢存了害您和驸马的心思!这一切都是如兰栽赃我的!” 姜妧姎一脚踢开她,今早行云拿了她的衣裙去洗时,发现她昨日穿的鹅黄色流云裙上有个脚印。 而如兰的供述中,沈知鸢趁她晕倒之际,踢了她一脚。 自己这个表妹,真的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 这一脚,她还她! 姜妧姎冷声道,“是与不是,不重要了!横竖知鸢妹妹已经是裴指挥使的儿媳,驸马智计过人,也未让人得逞!” “这次且饶了知鸢妹妹!” “日后,知鸢妹妹在外莫要称本宫姐姐,本宫也只当没你这个妹妹!” “本宫同知鸢妹妹这姐妹情谊,到此为止!” 姜妧姎抛下这番话,就带着人走了。 赶在裴府落罪前,同沈知鸢划清界限。 这样即便日后裴家落难,她冷眼旁观,也无人敢说什么! 姜妧姎走得时候,把如兰留下了。 就让她们主仆狗咬狗吧! ** 周府 姜妧姎赶到周家时,薛怀安和他的父亲薛廷煜带着十大箱礼物在正厅坐着。 这是上门求亲的架势。 只可惜正厅除了他们父子二人和他们请的媒人礼部的关大人,再无旁人。 可见周家是故意在给他们冷遇,以表达他们对薛怀安孟浪举动的不满,对这桩婚事的不满。 姜妧姎勾勾唇,薛怀安竟然连周白薇给自己下了华颜散的事也未对周家人说么? 他倒是对周白薇痴心一片,这样了,也不忘保护周白薇在周家人心中的形象。 未等通传,姜妧姎径自入了内院! 她今日本来就是端了架子来兴师问罪的,还要守什么劳什子的礼节吗? 她径自走到了周白薇住的院落,站在院外往里望去。 周白薇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病恹恹地。 她的母亲和妹妹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她,“事已至此,你就认命吧!” “薛怀安虽比不上容予,也是一表人才,薛家在金陵也是大户,嫁给他也不亏!” 第136章 私定终身 “不,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要见他,我要见他!”周白薇喃喃自语着。 她的母亲和妹妹对视一眼,叹了口气,“白薇,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和容予没可能了!” 周白薇对她母亲的话置若罔闻,她掀被下床,穿上鞋就要往外走,“不,我不能嫁给薛怀安,我要去找他,我要去见容予!” 她走得匆忙,竟然忘了自己只着了里衣,经过门槛时,还被绊了一跤,险些摔倒在地。 周白薇扶着门框站起时,一双粉色翘头珍珠绣荷登云履出现在她眼前。 巡上望去,一袭浅碧色百迭裙配藕荷色织金锦缎外衫,领口处用金丝勾出翠鸟的活泼,配上来人那张娇俏灵动的脸,少女感十足。 周白薇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身后追赶而至的周夫人和周如薇已经反应迅速地跪下了,跪倒时,还不忘拽拽周白薇的裤脚。 “参见长公主!” 周白薇仍怔怔地呆在原地,周母见往日秀外慧中的女儿,此刻呆呆傻傻的,急得站起身,把她按着跪倒在地,而后自己又恭恭敬敬地跪好! 周白薇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她母亲和妹妹一左一右地夹着按着,动不得身。 身体可以被禁锢,眼神却不能,周白薇看姜妧姎的眼神充满了怨憎。 姜妧姎围着她们转了几圈,却迟迟不让她们起身。 “周大姑娘看本宫的眼神,让本宫心里很不舒服。”姜妧姎冷声道。 周夫人打着圆场,讪笑道,“白薇昨日突逢变故,今日身子不爽利,故脸色难看了点,并不是针对长公主,还请长公主恕她大不敬之罪!” “哦?周姑娘是身子不爽利才脸色难看?还是算计他人未遂,计划落空才脸色难看?”姜妧姎意有所指道。 听了姜妧姎的话,周母顿了顿,行动僵硬了起来,她硬着头皮说道,“长公主说笑了。白薇向来被夫子称赞芒寒色正,琨玉秋霜,又如何会算计他人?” 周母话音刚落,姜妧姎毫不掩饰地嗤笑出声,“芒寒色正?琨玉秋霜?” “周夫人口中的周白薇和本宫了解的周白薇似乎不是一个人。” 说完,不等周母开口,姜妧姎冷声道,“带上来!” 一个娇小的婢女打扮的女子被带了上来。 周白薇惊呼道,“碧琼~” 昨夜她被兄长带回后,就意志消沉,竟没发现碧琼不见了踪迹。 碧琼被带上来后,一直垂着头,不敢看周白薇。 她也不想背叛小姐,可是她实在受不住长公主手下暗卫折磨人的手段。 小姐那么倾国倾城的人,只要碰到容世子的事,就变得不理智,老是做出些色令智昏的事。 明知容世子已经是长公主的驸马,敢对他下手就是跟长公主过不去,长公主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偏小姐被苏半夏灌了迷魂汤一样,对她偏听偏信,偏要铤而走险! 如今长公主找上门了,总不能让她一个奴婢背锅吧。 “当着你家夫人和小姐的面,把昨日周白薇都干了什么,再说一遍!”姜妧姎沉声道。 碧琼敛了神色,郑重道,“昨夜小姐哭求薛怀安薛公子出面请容世子在禇熏院一见,并在递给容世子的酒里下了华颜散,企图和容世子生米煮成熟饭。” “奴婢当时负责在外面放风,奴婢也不知怎地里面的人换成了薛怀安薛公子。” 听了碧琼的话,周白薇身形晃了晃,周母和周如薇皆不可置信地看着周白薇。 “你…你怎可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周母指着周白薇颤声道。 姜妧姎说道,“本宫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薛家父子被冷落到正厅。依本宫之见,周大人和周夫人委实不该这样对你女儿的救命恩人!” “其一,周姑娘除了给驸马下了华颜散,为保万无一失,给自己也下了。一旦中了华颜散,如不同人交合,恐有性命之忧。” “薛公子是为了救周姑娘,才不惜牺牲自己的清誉。周家如此对待周姑娘的救命恩人,有东郭先生与狼之嫌。” “其二,如非薛公子,若是真如周姑娘所希望的那样,是驸马同周姑娘有了什么。” “本宫丑话说在前面,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驸马房中还有两位通房未抬姨娘,若是周姑娘来了,也得从通房做起。” “堂堂周家嫡女做人通房,传扬出去,究竟是本宫脸上无光还是周家颜面扫地,还望周夫人斟酌斟酌。” “如今倒好,同周姑娘成就好事的是薛公子,薛公子尚未成婚,周姑娘嫁过去就是正室嫡妻。如此,周家不该厚迎薛家么?” “还是说周家现在还想一顶小轿将周姑娘送至国公府给驸马做通房?” 姜妧姎一番话说得周家母女三人,脸色惨白。 且不说周白薇素有上京第一绝色的美誉,单说他们周家,断没有女儿给人做妾。 周家家训—周家女永不做妾! 周白薇竟然为了容予,甘愿违背祖训。 在周母心中,她的女儿,皇妃王妃都做得,若不是一门心思在容予身上,也不能耽搁至今。 如今被薛怀安捡了漏,这个结果到底有些不尽如人意。 不过被姜妧姎一番陈述利弊下来,周母隐隐生出还好有薛怀安,不然她的女儿要给人做通房的感觉。 她对着旁边的管家吩咐道,“去请老太爷、老爷正厅一叙,商议大小姐婚事。” 看周母如此通透,姜妧姎无声地勾唇笑了笑,她看了看周白薇,似乎有反对之意,她冷声道,“周二小姐许得是三皇兄吧?日后,周二小姐就是本宫的三嫂。三嫂也不想自己的姐姐做了夫君妹妹的妾室吧?” 不怪周夫人有自信,她的二女儿是未来的三皇子妃,临江王王妃。 大女儿比二女儿,不论是相貌还是才华,都要更胜一筹,如今嫁给五品小官,确实是让人难以接受。 听了姜妧姎的话,周如薇面露窘迫,还未出阁,就被姐姐连累在未来夫君的妹妹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 即便她同姐姐向来关系亲厚,此刻也对姐姐开始不满起来! 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她未来小姑子的夫君! 日后若是长公主在三皇子面前说些什么,让三皇子怎么看她? 这么想着,周如薇反应迅速地接道, “长公主说笑了,什么妾室不妾室的?姐姐私下同我说她早已与薛公子私定终身,昨日本就约的是薛公子,何来的容世子?想来是碧琼那丫头弄错了!” 第137章 权力 若说周夫人是通透,那周二姑娘就是极善钻营了。 只要咬死了周白薇和薛怀安有私情,他们二人男未婚女未嫁,即便有点什么,只要一纸婚约,就能圆得过去。 可若是周白薇设计有妇之夫,那个妇还是长公主,那就难办了,轻则不守妇道,重则以下犯上。 周白薇吃惊道,“二妹妹,你怎么能…” 听到周如薇的话,周夫人反应极快,她打断周白薇,插嘴道,“如薇说得对!周家同薛家本就在议亲,白薇约的是薛公子,断不可能是驸马的!公主您说呢?” 周夫人边说边看姜妧姎的反应,试图从她的反应中判断长公主今日来是要重罚白薇还是只是敲打敲打她? 听了母亲的话,周白薇脸色惨白,她辩解道,“母亲,我没…” 姜妧姎笑笑,不理周白薇,径自说了下去,“堵本宫一人之口容易,只是外面都在传,驸马同周大姑娘青梅竹马,互生情愫,这悠悠众口难堵啊!” 周夫人和周如薇对视一眼,长公主话里的意思,她可以放周白薇一马,但是周家要对外澄清驸马同周大姑娘有私情这件事。 周夫人从善如流道,“长公主言重了!何来堵口一说?这本就是事实。” “待今日周家同薛家定下婚约后,自会昭告众人,白薇和怀安两个孩子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早已互生情愫。” “如此白薇和驸马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周白薇脸白的像鬼一般,她清冷的双眸已湿润,沁出滴线般的泪珠。 姜妧姎不过说了几句话,母亲和妹妹就倒戈了。 到底是姜妧姎太厉害,还是她太失败? 她不过是想和容予在一起,她有什么错?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姜妧姎今日来主要是为了让周家主动澄清周白薇和容予的传言。 只要周家出面澄清,日后周白薇再作妖,她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反击了。 不然现在总是处处掣肘。 虽然容予一再跟她保证他对周白薇只有兄妹情谊,可是外人不这么想。 反击得轻了,她憋屈;反击得重了,外人只当她气量狭小,容不下夫君的前任。 从她自己私心来说,她也不喜欢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子羁绊过深,那样她会有种自己是第三者的错觉。 “如此,本宫就等着喝喜酒了。”姜妧姎淡笑道。 “夫人,老爷和老太爷已经到前厅了,就等您过去了。”下人禀告道。 听到祖父和父亲,已经到了正厅,周白薇急了,再不做点什么,只怕她真的要嫁给薛怀安了。 她不要,她的闺中密友个个都高嫁,她若是嫁给薛怀安,就是低嫁,日后定在上京贵女中抬不起头来。 况且薛怀安在皇城司任职,皇城司是什么地方? 专司探查,情报搜集。因直接对陛下负责,算是陛下的亲信。 这个差事极其得罪人,常被百官弹劾,说白了就是陛下的爪牙,到底不是正途官员升迁之路。 “母亲,我不要嫁给薛怀安!”周白薇拽着周母的袖子哭闹着。 周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白薇,你怎么不明白,如今你没有别的选择!” 你名节已失,即便不嫁薛怀安,容予不可能要你! 最重要的是,长公主容不下你。只有嫁给薛怀安,才能让长公主就此罢手! “母亲,往日您最疼爱我,长公主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就这般听她的话?” “她不过是个公主,又没有实权!祖父是太傅,父亲是户部尚书,你为什么要怕一个公主?” “她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听了周母的话,周白薇的心被狠狠刺痛!她到底哪里比不上姜妧姎? 容予要姜妧姎不要她,就连母亲和妹妹,也因为姜妧姎的话,要把她草草嫁人。 “呵~” 听了周白薇的叫嚣,姜妧姎冷笑一下。 所以周白薇这么无所顾忌,是觉得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公主,不能拿她怎么样? 周家是百年世家,书香门第,不会教子孙说出这番话。 所以是谁给周白薇灌输的这个想法? 听到周白薇的话,周母脸色惨白。 “啪~” 她干净利落地甩了周白薇一巴掌,怒斥道,“逆女,莫要以下犯上!” 周如薇身形也摇摇欲坠,姐姐怎么这么蠢了?恋爱脑太害人了。 让冰雪聪明的姐姐变成这副愚蠢至极的模样。 公主是没有实权,可是陛下有啊! 只要长公主去陛下面前撒个娇,装个乖,陛下不就对她予取予求吗? 长公主什么都没说,陛下就为她挑了容予做驸马,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陛下觉得只有大盛朝最负盛名的男子才能配得上他这个女儿! “本宫竟不知,周姑娘是这么想本宫的。”姜妧姎淡声道。 周母和周如薇跪倒在地,“长公主见谅,白薇突然失心疯了…” “请公主原谅姐姐!” 姜妧姎抬抬手,示意她们莫要再为周白薇求情! 她冲行云使了个眼色,行云呈上来个圣旨。 姜妧姎凝声道,“父皇曾赐给本宫一个盖了玉玺的空白圣旨,允诺本宫可随意填写内容。” “本宫向来奉公守法,不愿滥用父皇给本宫的权力。如今,周姑娘既然质疑本宫,本宫少不得要证明给周姑娘看,看看本宫到底能不能拿你怎么样?!” “给周姑娘两个选择,要么今日应下同薛家的婚事,从此和驸马桥归桥,路归路。要么本宫在这空白圣旨上写下请周姑娘出家为尼的旨意!” 第138章 醋性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周白薇面色发白,佯装镇定道。 姜妧姎笑得明媚,“本宫能不能,周姑娘试试便知。” 苏半夏明明说姜妧姎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怎么今日如此难缠? 周白薇嘴硬道,“无故命臣子之女出家,长公主就不怕被天下口诛笔伐吗?” 她是上京第一贵女,若是出家为尼,势必会引起轰动,她就不信姜妧姎不怕引来非议。 “无故?怎会?”姜妧姎故作诧异道。 “肃州水患,幽都匪患,西北战事吃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父皇心怀苍生,特从上京官员家眷中择一贵女入寺为万民祈福,为大盛朝祈福,这个理由充分吗?” 凡事讲究师出有名,对皇家来说,这个名头并不难找。 姜妧姎轻轻柔柔地话如一记惊雷砸在周白薇心头,心莫名地乱了。 这哪里是苏半夏口中的软柿子?分明是硬茬! “不,我不要,我不要出家,我还要等容予哥哥来娶我,我不要做尼姑。”周白薇喃喃自语着。 周夫人看周白薇还在执迷不悟,不觉对这个曾经引以为傲的大女儿隐隐感到失望。 他们周家世代簪缨世家,在皇权的旋涡中周旋百年岿然不倒,自然不是胆小怕事之辈。 若是长公主无故拿皇权压他们,他们自然不会忍气吞声,拼了这身傲骨,也要到承乾殿闹上一闹,让陛下出来评评理。 可偏偏这次,是白薇错了。 长公主和驸马成婚不足一月,她就干出这番蠢事,表面看是对容予贼心不死,背地里又何尝没有存着对长公主的鄙夷和不敬呢? 闹到陛下面前,陛下的手段只会比长公主更硬! 先前容齐搞那一出,陛下就让容齐没了两条腿;长公主只是让白薇嫁人,已经是看在容予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 白薇再这么闹下去,只怕要拖累周家。 想到这,周夫人冷了脸,心中快速做下了决策。 她冲周如薇使了个眼色,周如薇心领神会,她走到姜妧姎身边,笑靥如花,“长公主,后花园的石榴开花了,明艳如火,我带您去看看?等看完回来,周家和薛家的婚事也就商议得差不多了。” 周夫人也赔笑道,“妾身现在就要去正厅议事,请恕妾身不能陪长公主同往。妾身已命厨房备下宴席,待白薇婚事定下后,午间再请长公主共享喜乐。” “来人,大小姐身体抱恙,将大小姐送回房休养。” 周母和周如薇的一唱一和下,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消散,周白薇被下人架回了房。 姜妧姎跟着周如薇在周家的后花园转了转。 姜妧姎发现周如薇是个妙人,心思机敏有分寸,进退有度,难怪她虽容貌才学声名不如她的姐姐,婉妃娘娘还是舍了她的姐姐,挑中她作为三皇子的未婚妻。 她记得三皇兄早已到了成婚的年纪,只是淳王的婚事迟迟未定下,婉妃娘娘也不好越过贤妃娘娘,为三皇兄择妇。 好不容易年初淳王和谢鹿竹的婚事定下后,婉妃娘娘就为三皇兄办了一场选秀宴。 彼时周家两女同时入选,最后结果出来,令人意外的是婉妃娘娘没有选呼声最高的的周白薇,反而是挑了她的妹妹周如薇。 她原以为是周白薇心中惦记着容予所以不得婉妃娘娘的欢心,不曾想,婉妃娘娘竟是个慧眼识珠的。 周如薇确实不错! 和周如薇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下人禀告,周薛两家的婚事已谈妥,夫人请长公主入席。 姜妧姎才和周如薇一起向宴会厅走去。 到了宴会厅,姜妧姎才发现容予也来了。 容予端得君子端方的架势对他的老师周老太傅一本正经地说道,“听闻白薇的婚事定下,学生特意备了薄礼来恭贺老师,老师不会怪学生不请自来吧!” 他特意装出一副对昨夜之事毫不知情的架势。 周夫人也没胆子把周白薇做得事说给周老太傅听。 若是说了,以周老太傅的脾气,定是要对周白薇家法伺候的,所以周老太傅对周白薇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若是周老太傅知道是容予亲手把周白薇送到薛怀安的床上,周老太傅不知还想不想认他这个学生,姜妧姎有些坏心眼地想着。 她冲容予比了个口型,“虚、伪!” 容予只当没看到,脸上仍是一派和煦的笑。 周老太傅笑得慈爱道,“你小子,成了婚变得这么客气了?原来还不是把这当自己家,柏屿的书房都快成你第二个家了,白薇的闺房也是说进就进的。现在担心不请自来了?” 容予脸色滞了一滞,他偷斜了姜妧姎一眼,见姜妧姎脸色平静,略微放了下心。 他一本正经道,“老师,孩童时期的事,怎么经您的口说得跟学生不守礼数,不顾男女大防一样。” 周夫人也找补道,“公爹,容予十二岁以后就没进过内院了。容予是男子,自是不怕人言可畏。若是坏了白薇的名声,儿媳可不依您。” 容予也道,“清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是不介意,可我已经成婚了,夫人会介意。她是个醋性大的,老师这么说,若不解释清楚,没得晚上回府公主又要同我闹。” 容予的话说完,众人的目光都汇向了姜妧姎。 联想到她方才对周白薇的敲打,周母和周如薇对容予的话深信不疑,长公主确实是个爱吃醋的。 在场的男子则是心领神会地同情地看了眼容予,都是过来人,谁还没经历过呢? 即便是长公主,也会像寻常女子般,爱拈酸吃醋! 只薛怀安一人,风中凌乱。 前些时日容予在栖雾阁还说长公主大度,会主动为他准备通房,这才过了十余日,怎地又变成长公主醋性大呢? 怎地长公主还是两面派吗? 姜妧姎瞪了容予一眼,谁同他闹了?哪次不是他同她闹?她何时主动跟他吵过? 怎么还给她扣了醋坛子的帽子? 不过他都为了她把周白薇送到薛怀安床上了,她就卖他个面子,不当众驳斥他了。 姜妧姎的默认,让在场的人更对容予的话深信不疑。 长公主竟是个醋坛子。 席间的言笑晏晏,深深刺痛了窗外偷窥的周白薇的心。 席间容予跟没事人一样,一直给姜妧姎夹菜,那副嘘寒问暖的架势,容予从没对她做过。 已经过了一夜,她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容予宁愿忍着,也不愿同她欢好? 容予宁愿找了不相干的薛怀安,也不愿亲自为她解毒? 这个事实,让周白薇心如刀绞。 散席后,姜妧姎托周如薇转交了个紫檀木匣给周白薇。 “今日府中大喜,本宫准备了礼物为周大姑娘添妆。” 周如薇心中好奇,姐姐做出这种事,长公主会为她准备什么添妆? 不过长公主向来出手大方,既然准备了,定然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当周白薇亲手打开姜妧姎为她准备的添妆时,在场的人惊呆了。 长公主这是在羞辱大小姐吗? 第139章 陪读 只见紫檀木匣里赫然放着三本书,分别是《女则》、《女戒》和《内训》。 这几本书是大盛朝大多数女子开蒙时的启蒙教材,用来规劝女子要三从四德,为夫忠贞守节的。 名义上是规劝女子一言一行,但不得不说书中很多内容是对女子思想的束缚。 如果全部照搬照抄,确实能教出闺阁典范,只是女儿家少不得要受诸多委屈。 如果碰到开明的父母和家族,虽然会让自家女儿学习这些书,却也不会将书中内容一板一眼地套用到自家女儿身上,而是灵活变通,好的学,不好的不学。比如周家,比如景帝。 如今姜妧姎送了周白薇这几本书,已经是在明目张胆地讽刺周白薇不守妇德,周家教女无方。 周白薇气得抬手将木匣摔到地上,脸上讳莫如深。 马车上 “为夫虚伪?嗯~” 容予将姜妧姎压在身下,薄唇轻吻着她白嫩的耳垂,口中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姜妧姎的雪腮边,让她浑身发颤。 姜妧姎边躲避着他的亲吻,边吃吃地笑着,“夫君就是虚伪!你敢当着周老太傅的面,告诉他昨夜你干的好事?” 容予捏了她的下巴,让她的头不要扭动,他定定道,“即便老师知道了,也不会怪我。老师年纪大了,马上就要退出朝堂了。” “周家能在朝堂屹立百年不倒,靠得可不是儿女情长,意气用事。” 姜妧姎眨了眨眼,问道,“那是什么?” 容予深深地看着她清亮如水的剪瞳,“拉拢和制衡。” 姜妧姎思索着容予的话,所以周家现在需要拉拢容予吗? 也对,周家的周如薇马上要嫁入皇家。 在父皇的几位成年皇子中,大皇兄出身卑微,又常年在外领兵打仗,军中声望高,但朝中势力弱。 四皇兄颢王又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色。 如今能与淳王兄抗衡的只有三皇兄。 而周家选择把周如薇嫁给三皇兄,是要押宝三皇兄吗? 不过前世三皇兄并未展露出夺嫡的念头,淳王登基前两年,三皇兄还自请去了封地。 这也不像要和淳王兄打擂台的样子。 姜妧姎心念一动,她问道,“淳王和三皇兄之间,夫君站队哪位皇兄?” 容予用额头顶着姜妧姎的额头,柔声道,“淳王曾经拉拢过我,不过淳王设计害姎儿,为夫自然站在姎儿这边。” “那夫君是站三皇兄了?”姜妧姎歪着头问道。 容予摇摇头,“为夫谁都不站,谁对姎儿好,为夫站谁。” 容予又问道,“姎儿可想让八皇子继位?” 听到容予的问话,姜妧姎的眼神暗了暗,前世沈后死后,她的胞弟被父皇交由未曾生育的容贵妃教养。 容予死后,容贵妃无心理事,她的胞弟又被交由容嫔也就是容黛教养。 在他八岁时在御花园玩耍失足落水,意外早夭。 她多方探查下,有宫人说八皇子是在御花园陪容嫔玩捉迷藏时意外落水,落水时有人看到容黛的贴身婢女与她的胞弟在一起。 所以姜妧姎一直怀疑是容黛害了她的胞弟。 姜妧姎笑笑,“我只希望八弟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这一世她已经阻止了容黛入宫,不知八弟的命运能不能因此改变? 容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今日早朝后,皇后娘娘叫我过去,想让我为八皇子开蒙。” 姜妧姎靠在容予胸前柔声问道,“夫君可是不愿接这差事?” 容予为难道,“倒也不是,姎儿的弟弟自然是为夫的弟弟,为夫断没有藏私的。不过为夫本就公务繁忙,若再接了这差事,只怕更抽不出时间陪姎儿。” 姜妧姎嗔道,“夫君也太小瞧我了,我自己也能给自己找很多事做,哪里就那么离不得人?” 她又不是菟丝子,离了男人就活不成。 容予拧了拧她的鼻尖,有些吃味道,“没有说姎儿离不得人,是为夫想多陪陪姎儿。” 他一颗心都在姎儿身上,在衙门处理公事之余也总会想知道姎儿在家做了些什么,见了什么人,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睡好。 可姎儿就从不像他惦记她那般惦记他。 姜妧姎心里甜甜的,她笑得动人,“这好办,夫君教八弟读书的时候,我去陪读可好?” 左右她时间自由,容予抽不出时间,她有时间啊。 “不过一年时间,待明年八弟六岁了,自然要转到弘文馆由专人教导。” “况且一年里又不需要夫君日日去教,一旬去个三五次而已,我辛苦些,去陪夫君和八弟读书。” 听了姜妧姎的话,容予眼睛亮了,似乎怕姜妧姎后悔般,他斩钉截铁道,“就按姎儿说得办。” 容予说着,姜妧姎感觉小腹一股暖流滑过,她暗叫不好,不会是来月事了吧? 她同容予成婚这些时日,并未有过避孕的举措,容予在床上,也向来生猛,怎么就没怀上呢? 难道她像前世那般,子嗣艰难? 姜妧姎心头闪过些烦闷。 第140章 故意 慈安寺 “半夏姐姐,自本宫成婚后,府中事忙,今日才得空邀你一同来慈安寺上香,你不会怪本宫吧?” 下了马车,看到已等候许久的苏半夏,姜妧姎立刻亲昵自然地拉着她的手,如同她们在金陵时那样亲密无间。 苏半夏回握了她的手,真诚道,“怎会?公主贵人事多,还能记起我,已是我的福气了。半夏再不敢奢求旁的。” 看着一脸惺惺作态的苏半夏,姜妧姎脸上和厌恶一闪而过。 前世,她就是靠着这张“真诚”的假面,让她对她深信不疑。 “半夏姐姐,在上京住得可还习惯?”姜妧姎关切地问道。 苏半夏恭敬道,“都挺好的,公主安排的人都很照顾我!” “只是半夏无拘无束惯了,不习惯身边这么多人伺候,还请公主把您安排的人手撤了吧。” 自从苏半夏假装从金陵来上京参加她的婚礼后,姜妧姎便托大舅母在沈家的别院中挑了一处二进的宅子供她暂住,除了苏半夏贴身婢女是她带过来的,其他下人都是姜妧姎派过去的。 听到苏半夏这么说,姜妧姎心道,究竟是无拘无束惯了?还是嫌本宫的人手妨碍了你同淳王兄私会? “撤…” “嫂嫂,我们快进去吧?误了时辰,月老就不灵了。” 身后一道俏丽的女声打断了姜妧姎还未说出口的话。 看到从姜妧姎马车中钻出来的绝色佳人,苏半夏真诚的假面有些绷不住,隐隐有皲裂之势。 姜妧姎见状,勾勾唇,笑道,“半夏姐姐,这是容黛妹妹,再有三日就要出阁了。” “听闻慈安寺的月老殿甚是灵验,本宫便带了她来拜月老。日后出阁了,同淳王兄和和美美,白头到老才是。” “没有提前知会半夏姐姐,半夏姐姐不会怪本宫吧?” 苏半夏笑得勉强,她故作镇定道,“怎会?能见到容黛妹妹这般倾城之姿,是半夏的福气。” 说着还伸出手去搀扶还在马车上站着的容黛。 只是手还未触到容黛的缃色流仙裙的宽袖,容黛却看也不看她,径自下了马车,拉了姜妧姎就要往月老殿去。 “嫂嫂,我们快进去吧。” 姜妧姎边被容黛拉着踉跄着往前行去,边回头观察苏半夏的神色。 只见被容黛忽视了个彻底的苏半夏的脸瞬间没了笑意,丹凤眼中划过一丝嫉恨。 姜妧姎心中偷笑,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再没有什么比你的情敌比你貌美,比你出身好,还不把你放在眼里,更能让人生出些见不得人的阴暗的想法。 如若这个样样都好的情敌,还能后来居上,先拿到名分,那更是能让人嫉妒得无以复加。 她盘问过周白薇的婢女碧琼,让周白薇约容予出来给他下华颜散生米煮成熟饭逼容予就范的是苏半夏。 自重生以来,苏半夏给她送了那么多大礼,礼尚往来,她理当回礼才是。 前次的把刺杀谢鹿竹的罪名栽赃到苏半夏身上,只是开始。 日后,对苏半夏,她不会手软! 月老殿 “月老在上,信女容黛,即将嫁与淳王殿下,惟愿月老保佑信女能独得淳王殿下恩宠,与淳王殿下缔结良缘…” 容黛毕恭毕敬地将香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 看着容黛,姜妧姎用歉意的眼神看了看苏半夏,“舍妹在家被公爹和姨娘宠坏了,半夏姐姐勿怪。” 苏半夏咬咬下唇,冷声道,“容黛小姐身份尊贵,看不上我们这种平民出身的女子也是正常。” 姜妧姎道,“半夏姐姐,莫要妄自菲薄。” 苏半夏对着姜妧姎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却比哭还难看。 姜妧姎把手放在她的肩头,安抚性地拍了拍,看了看天色,又道,“时辰不早了,半夏姐姐也快去拜拜月老吧!拜了月老,日后定能觅得如意郎君。” 苏半夏迟疑道,“公主不去拜吗?” 姜妧姎笑得明媚,“本宫已经有驸马了,自然不需要再拜了。” 姜妧姎的笑容中压抑不住地甜蜜,狠狠地刺痛了苏半夏的眼睛。 姜妧姎嫁了容予,三日后淳王殿下又要同时迎娶谢鹿竹和容黛。 自己做了这三年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又将何去何从? 原打算借周白薇的手,让姜妧姎同容予夫妇失和,自己也能让淳王殿下刮目相看。 孰料周白薇空有一张脸,竟是个没用的,没有离间姜妧姎和容予就算了,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还有不知道什么人假借了她的名头买了摘星楼的杀手去刺杀谢鹿竹,害得谢家对淳王生了嫌隙,连带淳王看自己也没个好脸色。 先前许诺过自己的侧妃之位,竟是连提也不提了。 想到自己和淳王前路未知,苏半夏心中迷茫,便莲步轻移,冲着容黛身旁的蒲团走去。 或许拜拜月老,也能让自己同淳王殿下峰回路转。 姜妧姎心中好笑,容黛和苏半夏同时为了淳王兄求月老牵得红线,若是上天有灵,月老也要愁上一愁。 苏半夏走到容黛身侧时,容黛正起了身,要把香往香炉里插。 姜妧姎抬了抬手,苏半夏感觉膝间被什么打中似的,她膝盖一弯,径自往前摔去,不偏不倚正扑向了刚站起身的容黛。 “啊~” 两声尖叫,容黛和苏半夏应声倒地,容黛手中的香洒落一地,断得零散。 “对不起,对不起…” 苏半夏慌忙从容黛身上起来,去扶被她压在身下的容黛,目光斜过断落一地的七零八落的香段时,苏半夏眼中划过一丝嘲弄。 长得漂亮又如何?出身好又如何?月老都不愿保佑她。 突然的变故让容黛有些呆愣,被扶起身后,她没有错过苏半夏眼中的嘲弄。 “啪~” 重重地一掌打在苏半夏脸上。 “贱人,你故意的是不是?” 苏半夏捂着脸,丹凤眼中沁出晶莹的泪水,“容黛小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还说你不是故意得,月老殿那么大的地方你不摔,偏在我起身时摔倒,什么时候不摔,偏在我要将香插进香炉时摔倒。” “你就是故意的,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容黛恼火得紧,她近来本就诸事不顺。 眼看到手的正妃之位,因为母亲放印子钱的事被揭发,彻底没了希望。 淳王携谢鹿竹一同登门求亲,已经是在向世人宣告她永远也越不过谢鹿竹去,让她很是没脸。 母亲还在变卖家私填补公中亏空,自己的嫁妆也没了着落。 出来拜个月老,好好的,香也要被这个贱人撞落,触她霉头,她现在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第141章 攻心 “我…我没有。”苏半夏无措地看着姜妧姎。 容黛长得美艳,她的美张扬而又富有攻击性,发起火来,更让人望而生畏。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半夏,明艳的脸上满满地鄙夷不屑,“少作出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装可怜!” “你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女人我见多了。” “嫂嫂吃你这一套,本小姐可不惯着你!” 姜妧姎嘴角抽了抽,容黛只见了苏半夏一次,半个时辰都不到,都看出了她两面三刀的做派。 前世自己竟然对她深信不疑,自己到底是什么绝世大冤种? “呜呜呜…我没有,是有人暗算我?”苏半夏抽噎道。 容黛冲四周看了看,地上只多了片竹叶,再无旁的,而月老殿前种了大片竹林,谁知道是不是风把竹叶吹进来的。 “我说你别太离谱,谎话编得也像一点!别告诉本小姐,你被竹叶暗算了!”容黛讽刺道。 苏半夏被容黛噎得说不出来话,只能无助地看向姜妧姎。 方才她确实感觉膝间被什么打中了似的,只是没有人相信她。 姜妧姎上前打着圆场,“容黛妹妹,好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想来半夏姐姐也不是有意的!” 看着姜妧姎站在苏半夏那边,容黛阴郁地看了眼苏半夏,冷哼道,“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次,嫂嫂也救不了你!敢对未来的淳王侧妃不敬,本妃定将你发卖去怡红院!” 怡红院是上京最下等的妓院。 一句话让苏半夏脸色发白,再过三日容黛就是淳王侧妃,而她仍是一介平民。 王爷侧妃虽比不上正妃,想要处置一个平民还是轻而易举的。 看来她要想办法让淳王尽早给她名分了。 姜妧姎安抚地拍了拍容黛的手,“好了,容黛妹妹!慈安寺香火鼎盛,人来人往,人多口杂。你马上就是淳王侧妃,要注意身份,莫要给他人留了口舌!” “知道你现在在为嫁妆发愁,你既然叫了本宫一声嫂嫂,本宫断不会让你为难。” “本宫已命府中账房无论如何挤出两万两白银加十间铺面给你做嫁妆,本宫再从本宫私库里给你添五间,保准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听了姜妧姎的话,容黛眼睛一亮,这个嫁妆分量,虽和世家嫡女比不了,在上京庶女中也算数得着了。 再加上她母亲那边的贴补,也够她在淳王府挺起胸膛做人了。 容黛感激地看着姜妧姎,“嫂嫂…” 姜妧姎含笑看着她,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无需多言。 苏半夏听了姜妧姎的话,脸色越发难看,一个国公府庶女,屈屈侧妃,嫁妆都能丰厚至此,那谢家嫡女,淳王正妃的嫁妆得多令人艳羡。 而她们苏家只不过普通的生意人,压上全部身家,也不过在金陵有五间铺面罢了。 她家中还有一幼弟,即便这五间父亲也不会全留给她。 先前父亲来上京探望她,还明里暗里地暗示她,让她多从淳王那里捞点好处贴补家中。 如此即便做了淳王侧妃,她也是无法和容黛相提并论。 苏半夏隐隐生出些懊悔,自己机关算尽,拼了命地往上爬。 到头来,不属于你的圈层,即便挤进去,也仍让人生出些气馁。 若是当初没有遇到淳王,没有生出些非分之想,就嫁给陆九渊,会不会不用这么辛苦。 苏半夏的丹凤眼中隐隐露出些迷茫。 当她的目光扫过容黛一个庶女身上穿得都是浮光锦的料子做得华衣美服,再看看姜妧姎满头的鎏金打造的珠钗步摇精美绝伦。 她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 只要她嫁给淳王,助淳王登上帝位,日后姜妧姎有的她都会有,姜妧姎没有的,她也会有! 比如姜妧姎就不可能生出大盛朝未来的继承人,而她可以! 对,只要怀上淳王的孩子,淳王定会给她名分。 有了孩子,她就还有无限可能! 姜妧姎看着苏半夏的脸色由灰到白,再到容光焕发,她就知道她的小伎俩得逞了。 计谋不必太多花里胡哨,三十六计,攻心为上。 苏半夏本就野心勃勃,只是被淳王兄的花言巧语麻痹了。 用容黛挑起她的危机感,她自然会自乱阵脚。 牵一发而动全身。 前世,淳王兄以苏半夏、陆家为契机,步步为营,将她逼上绝路。 这一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也要以苏半夏和陆家为反手棋,下淳王兄个措手不及。 至于苏半夏,看她高楼起,看她楼坍塌,看她美梦成真,再看她梦想破灭,不比一刀杀了她更畅快吗? ** 慈安寺的素斋是一绝,因此容黛和苏半夏重新拜了月老后,姜妧姎并不急着回城,而是留下来等用过斋饭后再走。 今日来时,容予托姜妧姎得空帮他找慈安寺主持无相大师借一本藏书。 姜妧姎便让苏半夏和容黛在慈安寺的厢房稍作休息,她去找无相大师取藏书。 等待的过程中,容黛坐着发呆,她又不愿意放下身段同苏半夏聊天解闷。 百无聊赖之际,容黛昏昏欲睡,很快,她身子一歪,便倒在榻上睡死过去。 苏半夏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火,滚烫至极,让她脑海中的恶意被无限放大。 若是… 若是容黛毁了容,淳王殿下还会喜欢她吗? 淳王见了容黛两次,就同她上了两次床。 当年淳王对她以礼相待了很长时间,才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 就连谢鹿竹,淳王也不曾同她发生过什么。 在容黛面前,淳王克制不了他自己的欲望,是不是说明容黛在淳王心中是不同的? 第142章 玉佩 苏半夏双眸冰冷,紧紧握着手中的发簪,双脚似不受控制般冲着歪在榻上昏睡的容黛走去。 当锋利的发簪抵在容黛凝脂般的姣好的吹弹可破的脸颊上时,苏半夏有些阴暗地想着只要稍微使点劲,就能在她靡颜腻理的肌肤上留下不可消除的痕迹。 “毁了她的脸,毁了她的脸,淳王殿下就会对她弃如敝履。” 苏半夏的脑海中有个念头越发清晰。 似乎是出于害怕,又似乎是出于激动,只见她双手如秋风扫落叶般剧烈抖动,红润的唇抿了又抿,连带着发簪最尖锐的部分也在容黛脸庞颤动。 半晌苏半夏终于下定决心,她咬了咬牙,将全身的力气倾注于簪子上… “施主,你在做什么?” 一道稚嫩的声音在苏半夏身后响起。 苏半夏似乎受了刺激般,打了几个寒颤,意识逐渐恢复清明。 她有些无措地看了看自己手中抵着容黛勾人的狐狸眼的下方的发簪,又回头看了看端着茶水进来的小沙弥。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被人撞了个正着,苏半夏底气不足地辩解道。 方才她跟中了蛊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隐约记得脑海中有个声音疯狂地让她把容黛毁容。 若是清醒时,她即便有这个想法,也断不会真的这样做。 毕竟容黛是定国公府的女儿,以她现在平民的身份,暂时还开罪不起。 可她偏偏这么做了,所以她是怎么了? 此时容黛也悠悠转醒,睁眼的第一瞬间就看到了苏半夏抵在她脸上的发簪。 “啊~” 容黛尖叫一声,用手握住苏半夏拿着发簪的手,尖叫道,“杀人了,杀人了!” 苏半夏慌忙要去捂容黛的嘴,“容黛小姐,你不要叫,我…我不是故意的。” 感受着苏半夏的发簪在自己脸上来回划拉,容黛挣扎得更厉害了。 “容黛小姐,你听我解释…” 二人纠缠中,苏半夏跨坐在容黛的身上,让容黛动弹不得,自然她的手也就使不上劲。 “贱人,方才你就故意撞我,让我的香掉落,现在又想害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针对我?” 身后小沙弥见状,忙上前阻拦,无奈苏半夏和容黛纠缠得过于紧密,他又是出家人,不近女色,一时间竟也不知从何拉架。 “啊!” 突然容黛大叫一声,她的眼尾传来刺痛感。 容黛有些难以置信,她呆呆地用手摸了摸她的眼尾,真的出血了。 苏半夏也呆住了,她居然真的划伤了容黛的脸。 这… 她要如何向国公府交代?如何向淳王交代? 苏半夏的愣神,让容黛抓住了机会,可能会毁容的恐惧让她爆发力惊人。 她拼尽全力,再加上身后小沙弥的助力,苏半夏成功被掀翻在地。 失去禁锢的第一时间容黛就是扑到铜镜前翻来覆去看自己脸上的伤处。 当看到从眼尾到太阳穴延伸出一道血痕时,容黛近乎疯了般去扑打苏半夏。 “你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针对我?” 苏半夏边躲边瑟缩着,“我没有…” 听到她的否认,容黛火气更盛,“还敢狡辩,我今日定要把你送去见官!” ** 慈安寺后山 目睹了方才的一切的谢鹿竹心绪不宁地沿着慈安寺后山的小道拾阶而上。 今日她来慈安寺看望在此斋戒的祖母,很巧祖母的厢房就在长公主的隔壁。 听说姜妧姎带了容黛和苏半夏一同来慈安寺上香,就在她隔壁歇息,她便很想见见她们。 容黛,她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苏半夏,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听到下人禀告姜妧姎带着下人离去时,她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并做了生平最不屑的事—偷窥! 她捅破了窗户纸,在外面看容黛和苏半夏,以后将与她共侍一夫的两位女子。 见苏半夏第一眼,她是失望的,苏半夏的容貌只能算得上小家碧玉,气质也有些尖酸刻薄,一脸精明相。 可是当苏半夏拿着簪子要毁容黛的脸时,谢鹿竹胆寒了。 她没想到苏半夏行事作风如此冷血毒辣。 她遇刺刚恢复意识时,就听闻定国公府把行刺她的罪责推到了苏姓女子身上。 之前长公主同她说过淳王和苏半夏的事,她原以为定国公是为了甩脱罪责才把事由推到苏半夏身上。 如今苏半夏的所作所为让她彻底相信容予说得行刺她的是淳王的一位红颜知己某苏姓女子,正是苏半夏。 所以买凶杀她,又毁容黛的容,她已经被淳王纵得如此无法无天了么?谢鹿竹满脸肃然。 她嫁给淳王是做王妃的,自是不屑于与妾室争风吃醋。 只是这妾室若是心术不正,存了害人的心思,就让人不得不防了。 与这种心术不正的女子共侍一夫何尝不是刀剑舔血? 不行,此女绝不能入淳王府! 谢鹿竹暗暗计较着。 ** 看着谢鹿竹失魂落魄的背影,姜妧姎勾了勾唇。 她正是打听到谢鹿竹今日要来慈安寺探望祖母,便马不停蹄地约了苏半夏和容黛一同前往慈安寺。 月老殿暗算苏半夏,害苏半夏跌倒连带着扑倒容黛的是她的暗卫白术,白术内力深厚,可以隔空点穴,飞叶伤人,以此挑起容黛和苏半夏的矛盾。 不出所料容黛果然是上钩了。 厢房也是她提前命人打过招呼的,特意安排在谢鹿竹旁边这一间。 下人也是得了她的命令才撤出厢房的。 容黛突如其来的睡意是她在她的茶中加了点让人快速入睡的秘药。 而苏半夏,她在她的茶中加了致幻剂。 这种致幻剂能快速激发出人内心深处最疯狂的欲望,药效发作时,能让人神志不清,意识模糊,做出些发狂地举动。 苏半夏果然在她的刺激下,生出了想要伤害容黛的恶念。 当她把簪子抵在容黛的脸上时,姜妧姎知道,不出意外,谢鹿竹会相信她被人刺杀是苏半夏指使。 如今淳王兄还未松口让苏半夏进府做侧妃,苏半夏就同时得罪了谢鹿竹和容黛。 日后她倒要看看苏半夏还有没有闲功夫联合周白薇给她使绊子。 太闲了,就让她们忙起来,忙起来就不会没事找事! 苏半夏,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些是你自找的! ** 厢房内 姜妧姎进去的时候,容黛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 伤口不深,但是很长,从眼尾延伸至太阳穴,容黛一脸愤懑不平。 “嫂嫂,你看你结交的都是什么下三滥的人!” “这个女人把我的脸都毁容了。” 姜妧姎挑了挑眉,装无辜道,“这其中定有误会!半夏姐姐从前连只鸡都不敢杀,又如何敢对容黛妹妹动手?” “误会?人证、物证俱在,能有什么误会?”容黛怒道。 姜妧姎看了看被捆成一团瘫坐在地上被堵了嘴的苏半夏,面上一派担忧。 她上前几步,蹲下身子,替苏半夏理了理被容黛撕扯得凌乱的发丝和衣裙。 当她的手状似无意地抚过苏半夏的腰间时,触碰到了一处坚硬。 她拿出一看,是一块上好的独山玉打造的镂空龙凤鸳鸯佩。 玉佩明显是一对,苏半夏身上挂着的是凤佩。 姜妧姎从苏半夏身上取下那块玉佩,定神看了看,而后好奇道,“容黛妹妹,你似乎也有一块这样的玉佩?” 第143章 戳穿 容黛凑到姜妧姎身边看了看,而后又从腰间取出了自己的那一块,把两块放在一处,比了比,居然真的一模一样。 容黛的脸瞬间变得犹疑不定,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世间独一无二吗? 姜妧姎故作不知地问道,“容黛妹妹,这块玉佩你从何处取得?” 提到玉佩的来历,容黛雪色的小脸绯红一片,她嗫喏道,“淳王殿下送的。” 她第二次上门找淳王要个说法时,淳王为了诱哄她同他欢好时塞给她的。 送她时,还说了好多情意绵绵的情话,只是那情话听着像对她说的,又不像对她说的。 姜妧姎想了想,凝声道,“这倒是了,本宫想起来了,淳王兄那确实有块跟这款凤佩一对的龙佩。” “这款镂空龙凤鸳鸯佩是去岁宛城上供的独山玉打造。因着淳王兄安置流民有功,那块独山玉父皇只赐给了淳王兄一人。” “按理说只有淳王兄有才是,半夏姐姐,你的那款凤佩从何而来?” 听到姜妧姎的盘问,苏半夏嗫喏着,“我…我在街上随便买的,不值什么钱,许是假的吧?!” “呵呵…” 苏半夏挤出了抹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她心中又急又怒。 怒得是淳王殿下送她玉佩时明明说这鸳鸯佩是他们二人的定情信物,世间独一份,代表了他对她的忠贞不二。 现如今怎么容黛也有?明摆着淳王在骗她。 如果定情信物都是假的,那到底什么是真的? 急得是这块玉既如此独特,现如今要如何遮掩才能让她同淳王殿下的关系不被发现? 毕竟他们背地的筹谋还不能被姜妧姎知道。 “假的?不可能,这是独山玉中的芙蓉红,极其珍贵。就这块玉佩的质地,街边小贩断仿不出这种成色,这一看就是珍品。本宫断不会认错。” 姜妧姎一眼看穿了苏半夏还想遮掩她同淳王的关系,她直接釜底抽薪,堵死了苏半夏否认的路。 前两日她无意间看到容黛身上的玉佩同苏半夏的一模一样,派人去查了才知,玉佩是一对,还有块龙佩在淳王兄那。 姜妧姎心中直呼离谱,淳王兄送女人礼物,让人怎么说呢? 说他不用心吧,他特意选了御赐贡品,精雕细刻而成,还是一对。 说他用心吧,居然送她们一模一样的礼物,还真是不偏不倚。 听了姜妧姎的话,容黛蹙紧了眉头,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眼尾的伤,又摩挲了片刻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脑海中的混沌自动串了起来。 “啪~” 容黛一巴掌打在了苏半夏的脸上,“贱人,你同淳王殿下什么关系?”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一闺阁女儿,除了今日,同苏半夏再无旁的交集。 初次见面,苏半夏却屡次三番作弄她,嘲弄她,甚至要毁掉她的容貌。 现而今身上还出现了只有淳王才有的玉佩,那只有一个解释,她同淳王也有感情纠葛。 容黛脸色复杂地看了苏半夏一眼,而后一脸嫌弃地撇过脸去,她居然沦落到和这样的女人抢一个男人。 她本该入宫配皇城中最至高无上的那位。 若非阴差阳错,同淳王殿下有了苟且,她也不能死了入宫的心思。 原本想着淳王殿下生得也是芝兰玉树,如圭如璋,嫁了便嫁了。 只是送她玉佩时明明说得只送她一人,对她一见倾心,却原来这玉佩是批发的。 东西是好东西,只是心思不纯。 还真是是个伪君子,两面三刀的。 他的真心好廉价! 眼光也是真的不怎么样,苏半夏这样的都能看上,他是有多饥渴? 想到这,容黛对淳王隐隐生出几分嫌弃。 “容黛妹妹,你…淳王兄?半夏姐姐?” 姜妧姎作出一副惊讶到语无伦次的模样,“半夏姐姐,你和淳王兄认识吗?还有了私情?” “可你先前不是同我说你的前任未婚夫让你对男子失望了么?” “还有你不是因为本宫大婚才从金陵过来的吗?又是何时与淳王兄认识的?” 接二连三地问题让苏半夏手足无措,她紧咬着下唇,小脸涨得通红。 看苏半夏半晌不发一言,容黛有些恼怒。 她用手狠狠捏着苏半夏的下巴,“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我现在就把你扭送到上京府,罪名故意杀人未遂!” 听了容黛的话,苏半夏急了,衙门那种地方,进去一次,不死也要脱层皮。 更何况还是杀人的大罪! 她倒是不担心淳王殿下会救她出去,毕竟自己手里还握着他的把柄。 只是进去受一顿折磨再被淳王捞出去,还不如现在就承认了她同淳王的关系,好省一顿磋磨。 “我…我心悦淳王殿下。” 第144章 委屈 “淳王殿下也…” “淳王殿下素来待人宽和,常会给女子莫须有的错觉。苏姑娘勿要多心。” 一道脆生生的女声打断了苏半夏的话。 三人回首望去,进来的是谢鹿竹。 “一块玉佩而已,说明不了什么。这块玉佩,我这也有一块。” 谢鹿竹说着从腰间掏出一块凤佩,色泽莹润,渐变粉色,同苏半夏和容黛手中的别无二致。 “想来是独山玉中的芙蓉红娇艳,最衬女子,淳王殿下留着无用,便命工匠雕刻成玉佩送人。” 看到谢鹿竹也拿出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姜妧姎真有些绷不住了,她唇角抽了抽,牙齿咬得紧紧的,努力憋着笑,维持着自己端庄的仪态。 反观容黛,她魅惑的狐狸眼冷冷地,反手将淳王送她的那块凤佩扔到地上,玉佩落地碎得七零八落。 谢鹿竹随手也将那块凤佩塞给她身后的丫鬟,“佩云,送你了。” 只苏半夏面容挣扎,紧紧地将那块玉佩握在手中,不知所措。 姜妧姎笑道,“谢姑娘,怎么来了?” 谢鹿竹淡声道,“路过,听闻容黛妹妹脸被人划伤了,便过来瞧瞧。” 谢鹿竹上前仔细瞧了瞧容黛的伤势,容黛虽对她抱有敌意,也不想当众给她难堪,毕竟很快两人将抬头不见低头见,便在谢鹿竹看得时候,把脸扭向一旁。 谢鹿竹也不在意,回身对着苏半夏厉声道,“女儿家的容貌最是娇贵,苏姑娘如此行事,未免太过毒辣!依我之见,还是送苏姑娘去见官!容黛妹妹,你说呢?” 容黛犹疑地看了眼谢鹿竹,然后垂下眸子,凝声道,“好!” 姜妧姎故作焦急道,“不…” 谢鹿竹打断她,“长公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苏半夏意图伤人证据确凿,不能因为她与您相识,您就包庇她。” 容黛也恼道,“嫂嫂,她是你的旧友,我也是你的妹妹。若不是你一直袒护她,她也不会变得愈发猖狂。您这么帮着外人,对得起我兄长吗?” 姜妧姎心中好笑,面上只迟疑道,“本宫不是这个意思。既如此,就依谢姑娘和容黛妹妹的意思办。” 苏半夏心中绝望,方才谢鹿竹的表现,分明是不想认她和淳王的关系。 为什么她能接受容黛,却不能接纳她? 就因为她出身平民吗? 姜妧姎安抚道,“半夏姐姐,上京府狄大人素来明察秋毫,定能还你清白。” 容黛闻言,不服气地插嘴道,“嫂嫂,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冤枉她?” “你搞清楚,今日毁容的是我?” 姜妧姎闻言,面露歉意,“容黛妹妹,本宫不是这个意思。本宫是说这其中定有误会。” 很快苏半夏被扭送到上京府。 姜妧姎写了个纸条,交给青离,“给驸马送去。” “他与上京府狄大人素来交好,让他转告狄大人,趁淳王兄还没行动前,挑最折磨人的刑罚好好招待招待苏半夏,让他和他的手下务必不要手下留情!” *** 晚上容予回来的时候,姜妧姎正恹恹地躺在床上。 “姎儿睡得这么早?”容予奇道。 姜妧姎有气无力道,“许是小日子来了,近两日感觉特别容易疲累,不想动。” 这次小日子来得奇怪,只见红了一点点,但是疲累感和小腹坠胀感却持续了足足两日。 容予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热症状,他体贴道,“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瞧瞧。” 姜妧姎嗔道,“不过是小日子来了,就要请大夫,我有那么娇气吗?” 容予想想也是,便不再坚持,他坐在床边,把姜妧姎抱着让她坐起来,“姎儿,等为夫忙完陪你一起睡。” 于是姜妧姎半躺着,看着容予忙来忙去,边忙边同她说话。 “姎儿交代的事,为夫亲自跑了趟上京府同狄兄交代过,那个苏半夏这次逃不过去的。” “苏半夏起初接近姎儿时,就居心叵测,只姎儿傻乎乎地,拿她当朋友。” 听了容予的话,姜妧姎奇道,“我同苏半夏是在金陵认识的,那时我才十二岁,夫君如何知道她接近我时就居心叵测?” 容予顿了顿,顾左右而言他,“姎儿好端端地为什么要从自己的私库里拿出五间铺子给容黛做嫁妆?” “我国公府还没有沦落到需要靠姎儿的嫁妆来维持体面吧?” 看容予转移了话题,姜妧姎挑了挑眉,容予像有事瞒着她,难道他以前就认识她? “夫君又怎么知道我要送容黛妹妹五间铺子做陪嫁?” 怀疑归怀疑,姜妧姎还是敏锐地抓住了容予话里的漏洞。 她要贴补容黛的事,只今日跟容黛说了,并未向容予提过,容予怎么知道的? 听了姜妧姎的提问,容予心头一惊,大意了。 近来和姎儿感情逐渐升温,让他有些得意忘形,竟忘了在姎儿身边安插暗探的事还瞒着她。 只是一开始没说,现在再说,会不会让姎儿觉得自己不信任她? 容予想了想,暗探的事还是过些日子再同姎儿说,现在说了只会影响他们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 他面不改色胡说道,“我在兰姨娘那安插的有探子,探子汇报给我的。” 姜妧姎不疑有他,点点头,凝声道,“那五间铺子是国公府送给我的陪嫁。前几日,账房盘过账,只剩一间空壳。若要盘活,少不得要我往里投银子。” “而这五间铺子的前任经手人都是兰姨娘,我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如她所料,国公府送给她的聘礼,在林氏和兰姨娘的折腾下,大多都是半死不活的。 她把兰姨娘经手的挑出来给容黛,既能搏个大方的美名,又能给兰姨娘敲一记警钟,她已经知道兰姨娘背后的所作所为。 兰姨娘为免投鼠忌器,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容予脸上闪过一丝歉意,“姎儿,委屈你了。” 他不是不知道府中被林氏和兰姨娘搞得乌烟瘴气,只是姎儿毕竟是长公主,他没想到他们送给姎儿的聘礼也能做手脚。 “待祖母回来,我自会禀了她,让她按聘礼单子原样补给姎儿。” 若是容予知道,这里面容老夫人也有份参与,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 姜妧姎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笑了。 她冲容予勾勾手指,容予听话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坐在床边。 姜妧姎把头靠向他的肩头,撒娇道,“国公府委屈了我,可是夫君没有委屈我啊!” “夫君给我的,账房也盘过了,都是日进斗金的买卖。” “夫君,你真好!” 第145章 公中 国公府群狼环伺,容予已经为她倾尽所有,她很知足。 国公府的那些破铜烂铁,她看不上,前世,为了盘活它们,她没少付出心力和银子。 今生有封地和容予母亲留给他们的,已经足够他们夫妇以及后世子孙十辈子花不完。 若不是还要对付前世害她和容予的那些人,她更愿意和容予搬去公主府,过他们的小日子。 姜妧姎从后面揽住容予的脖子,下巴轻置在他宽阔有力的肩头,鼻尖似有若无地划过他的下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容予颈间,容予的喉结滚动着。 他伸出手握住姜妧姎耷拉在他胸前的素白的皓腕,侧过头,看着肩膀上姣好的容颜和娇艳欲滴的红唇,他情不自禁吻了上去, 屋中一片静谧,只有烛心噼啪的声响。 “嗯~” 姜妧姎无意识地嘤咛把容予的理智拉回了现实。 容予赤红着眼,摸了摸姜妧姎的嫣红的脸,看着她迷蒙的剪瞳,他咬咬牙,“为夫去沐浴!” 看着容予仓促离去的背影,姜妧姎张了张口,“今晚可…” 里间净房泼水的声音传来。 姜妧姎想了想,容予都洗冷水澡了,还是不要告诉他,她这次月事见红很少,如果他想要,也不是不可以这件事吧。 不然显得她很想要似的。 翌日 按照惯例姜妧姎命下人将容黛的嫁妆单子送去给兰姨娘和容黛过目,如果没有问题,就要送去淳王府了。 容黛看完自是没有意见,毕竟她一庶女,之前管家权被林氏把持着,兰姨娘接手没几天,管家权又到了姜妧姎手里。 她自是没有机会学管家理事,索性嫁去淳王府,她也只是侧妃,亦无需管家。 她只看到嫁妆单子上公中给的份量足足的,却看不出里面的门道。 到了兰姨娘手里,兰姨娘看完,脸上神色莫变。 “不行,这太少了,我要去找长公主。” 容黛疑惑道,“娘,两万两白银,十五间铺面,两百亩良田,外带金银珠宝首饰十箱,这些已经不少了。” 虽然陪嫁这种东西,多多益善。 只是做人还是要实际些,从容黛的角度来看,姜妧姎给的已经很多了。 府中除了她,还有五个女儿未出阁,除了二房三房的嫡女外,如她一般的庶女还有三个。 往日母亲也同她说过些公中的情况,她虽了解的不深,却也知公中现在捉襟见肘,若按她的嫁妆单子的份量一式六份,公中决计出不起。 兰姨娘心中慌乱,她不自然地道,“你还小,不懂这些。母亲现在去找长公主。” 姜妧姎给容黛准备的嫁妆表面看份量十足,可是兰姨娘却知除了两万两白银是实打实的。 那十五间铺子经营的都不是什么值钱买卖,铺子里值钱的已经被搬空了,若不是看在铺里的掌柜和伙计追随多年,只怕铺子早就关门大吉了。 那十箱金银首饰,不出意外,也都是些成色一般的。 至于那两百亩良田,更是没法说。 一旁立着等兰姨娘回话的沈嬷嬷道,“兰姨娘不用去找公主了。” “公主说了,若是兰姨娘对嫁妆有异议,直接去国公爷那就行。” “今日她要把府中的账目一五一十地说与国公爷和世子爷听。” 听到姜妧姎选在这个时候跟容安和容予谈公中账目情况,兰姨娘心内惴惴,不知道府中的情况姜妧姎掌握了多少。 她挑在这个时候发难,是不是不想给容黛补嫁妆? 定国公容安书房 “公爹,夫君,这是公中的结余情况,你们过目一下。” 姜妧姎把提前准备好的账本册子摊开放到书桌上。 今日姜妧姎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定国公和容予已经猜到了府中的账目应是出了巨额亏空。 只是亲眼看到那串数字时,容予还好, 只是睁大了眼睛,面带惊愕。 定国公容安则是两眼发黑,险些晕过去。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容安双唇抖动着。 他记得徐氏死时,账上还有六十万两现银,铺面将近百间,金银珠宝百十箱,良田将近六千亩。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四年前他为了将林氏扶正,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 把容老夫人气得卧病在床,那段时日至林氏进门前,公中是由他亲自打理的。 后面林氏进门后,也是他亲手把账房的钥匙,手令,腰牌等信物转交给的林氏。 这两年,他隐约感到府中的日子大不如前了,只是每次问林氏,都被林氏以他不信任她为由搪塞过去,他便没再问过。 姜妧姎语气平稳地跟容安和容予说着,“账房把近四年的账目清查了一遍。” “目前公中有四十三万六千五百三十二两白银不知去向。” “二十四间分别位于上京金明池,上京珠玑巷,上京双龙巷等繁华地段的铺子不知被何人以近乎于送的价格卖给了他人。” “三千二百四十八亩位于京郊和河洛地区的良田被卖给他人,账上却未见有款项收回。” “还有府中的金银首饰,珠宝玉石,古玩字画,除了在各房中摆放着的,公中所剩不多。” “儿媳往日在宫中,不理俗务。但是看过府中的账目,也能发现府中账目不清,支取不明,多头管理,重复采买,监守自盗问题突出。” “若是放任不管,按现在的情况,不出三年,府中运转就会难以为继。” “如今容黛妹妹出嫁在即,公中又是这个情况,后面还有五个妹妹,四位兄弟未成婚。儿媳不敢擅专,还请公爹和夫君拿个主意。” 第146章 近卫 “姎儿,依为夫看这家是不能管了。你回去收拾收拾,即刻把管家印信和腰牌交还给父亲。” 容予把手搭在姜妧姎的肩膀上,掌心使劲,把她转向对着门的方向。 姜妧姎心中奇怪,容予好端端地,说什么交还腰牌的事?这家当初不是他让她管的吗? 容予推着姜妧姎往外走,边走边说,“姎儿,不如为夫一并收拾了,随姎儿搬去公主府。” “府中这个情况,入不敷出,为夫日后怕是要靠姎儿养了!” “姎儿不许嫌弃为夫吃软饭。” 好端端地在说公中亏空问题,怎么就说起来吃软饭了? 姜妧姎狐疑地看了眼容予,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容予俊朗的脸上满是戏谑,当下姜妧姎心内了然,他是在演戏给定国公看。 于是便配合地用手挑起容予的下巴,调侃道,“以夫君的姿色,自是有吃软饭的本钱的。本宫不介意夫君吃本宫的软饭,若是夫君伺候得好,本宫重重有赏。” 容予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柔声道,“为夫定把姎儿服侍得妥妥贴贴。” 他们说着,就手挽手地向外走去。 看他们准备做甩手掌柜,溜之大吉,定国公容安慌了,他喊道,“你个逆子,回来!” 容予定住身,却没回头,他气定神闲地道,“父亲把偌大的家业败落至此,还说儿子是逆子?” “敢问父亲,儿子何错之有?” “父亲惹出来的祸患,父亲自己想办法解决,休想让我们帮你收拾这烂摊子。” 容安一张脸涨得通红,四年前他在祖宗祠堂里说得话还历历在目。 当时说得有多斩钉截铁,感天动地,如今脸就被打得有多疼。 “你是世子,国公府下一任继承人。你看看如今你哪里还有世子的样子?”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想着为父分忧,只想着独善其身,你个不孝子!”容安斥道。 容予凉凉道,“为父分忧?父亲向来主意正得很,儿子说得话,父亲听过几回?” “四年前,儿子不让您娶林氏,您偏要娶;儿子不让您宠妾灭妻,您偏要宠兰姨娘胜过我母亲和徐氏。” “府中风气败坏至此,就是从父亲这根上坏的。”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怪儿子只想着独善其身?儿子倒是想说,问题是父亲您也得听啊?” 容予一番话说得容安脸上青一块白一块。 他讪讪道,“为父知道你还在为四年前的事耿耿于怀,那件事是为父错了。可你也不是全没有好处? ” “若不是你同为父吵架,跑去了金陵,又如何能…” 四年前,容予去过金陵吗?姜妧姎有些意外。 听他爹要揭他老底,容予急忙打断了他,“过去之事休要再提。今日,儿子就问一句,可是儿子怎么说,父亲怎么做?” “你先说说你有什么主意?”容安底气不足道。 这么大笔的亏空,除非去抢国库,或者贪墨,或者搜刮民脂民膏,否则短时间内如何能补齐? 容予定声道,“抄家!” “噗~” 容予话音刚落,容安刚喝进去的水瞬间喷了出来。 “你个混小子,我们在说公中亏空的问题,你说什么抄家不抄家的?” “呸呸呸,不吉利!你能不能盼我们点好?” 容予无奈道,“此抄家非彼抄家。我的意思是说四年时间这么大笔的亏空,还能让人难以察觉,定是府中之人监守自盗。”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林氏和兰姨娘一定参与其中,只是单凭她们二人,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背后定还有其他人从旁协助。” “在无法确定幕后黑手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亦或是一群人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府中彻底清查一遍,若发现贪墨府中财物,就地充公,贪墨之人,就地关押。” “如此,既能查出幕后勾结之人,又能缓解一下账上的燃眉之急。” 不得不说,容予的方法是最快捷有效的。 寻着蛛丝马迹,一点点的查,也不是查不出来。 只是效率太慢,捉贼捉赃,中间若是出了岔子,走漏了风声,赃物被转移,仍是无济于事。 定国公容安犹豫着,“如此会不会闹得动静太大?家丑不可外扬,这番折腾下来,我国公府怕是要彻底沦为上京的笑话了。” 姜妧姎笑笑,“公爹多虑了。只要真心想做,由头还不好找吗?” “就怕公爹舍不得?”姜妧姎意有所指道。 林氏和兰姨娘是跑不了了,就是她们之间赃款分配问题。 一下子国公爷的两位心头好都折进去,以她这公爹爱美人不爱金银的做派,怕是心在滴血。 保不准到时林氏和兰姨娘在他耳边,哭一哭,闹一闹,这事也就过了。 姜妧姎想她明白容予为什么方才要在定国公面前做戏了。 容予是要告诉他爹,他和姜妧姎有后路,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分府出去单过,公主府怕是比国公府住得更舒心。 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皆依附于国公府而活。 若国公府真的破败了,这定国公的名头也只剩个花架子,空有个好听的名号。 如今连出嫁女儿的嫁妆都出不起,未来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若是真到山穷水尽之地,他这个国公府的掌权人只怕更难做。 被刚娶进门的儿媳取笑他好色,容安老脸一红,他挺着脖子一本正经道,“有什么舍不得的?就按容予说得办。” 听容安答应了,姜妧姎和容予相视一笑。 姜妧姎问道,“既要动手,夫君可想好请谁来抄家?” 府中的下人不行,说不准谁也是幕后帮凶呢? 信不过的人也不行,前脚抄家,后脚把消息散布的满城皆知,不如不抄。 容予沉声道,“有现成的人手备着呢,正好也让他们提前练练手,别到跟前,失了分寸。” 姜妧姎挑挑眉,“夫君是说…” 算起来,明日是景帝定下的查抄裴家的日子。 虽然容予没提,但姜妧姎也知道查抄这种涉嫌谋逆的二品大员的家,派出的必定是景帝的近卫营的人。 这群人绝对忠诚于景帝,且只忠诚于景帝。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口风很紧。 每一个初入近卫营的将士所学的第一课,不是武艺,不是揣摩上意,也不是宫闱布防,而是保密,绝对的保密! 任何人,即便是他们的家人,也休想从他们口中打探出一丝一毫宫闱八卦,官员私隐以及上意。 容予是打算拿父皇的近卫营来抄他定国公府? 第147章 升职 “夫君可支使得动他们?”姜妧姎问道。 近卫营隶属殿前司,裴行俭是殿前司指挥使,殿前司又归景帝直管。 若要支使近卫营,除了裴行俭,就只有景帝了。 查抄裴行俭是景帝亲自下的命令,可这查抄国公府是容予的私事。 让天子近卫翘班接私活,怕是不好办。 容予笑道,“枢密院掌天下兵马调动,本就与殿前司往来密切。为夫与殿前司的人本就相熟。” “且陛下有意让为夫接殿前司指挥使一职。虽还未对外公布,但是殿前司几位陛下信得过的副指挥使已经得了陛下的授意。” “想来为夫的话还是管用的。” 听了容予的话,姜妧姎挑挑眉,“夫君这是升职了?先前不是说京兆府牧一职吗?怎么又换成殿前司指挥使一职了?” 先前景帝属意容予的是正二品京兆府牧。 京兆府牧和殿前司指挥使都是正二品,也都位高权重,哪个都是别人可望不可及的品阶。 在姜妧姎看来,两个都很好,做哪个没差别。 只是先前容予却提都没跟她提过,突然提起,让她有些诧异罢了。 容予揽了她纤细的腰肢,柔声道,“前几日才得的准信。” “陛下要等裴家入狱后再宣布,为夫也不想节外生枝,便没跟姎儿提。” “至于为什么从京兆府牧换成殿前司指挥使,为夫也不知,或许陛下有他自己的考量。” 裴行俭出事,殿前司指挥使出现空缺,这个位置至关重要,肩负着宫闱的安全和景帝的安危,非景帝亲信之人不能担任。 眼下裴行俭谋逆案还未查清,背后涉及党羽未一网打尽,景帝心存疑虑,不敢随意任命他人,倒也能理解。 容予是景帝宠妃的弟弟,又是他的女婿,是比外人更能信得过些,由他担任殿前司指挥使一职,景帝自是放心的。 姜妧姎推开容予,后退三步,恭恭敬敬地冲着容予施了一礼,笑得甜甜得,“如此就提前见过容指挥使大人!日后本宫少不得要看指挥使大人的脸色了。” 容予升任殿前司指挥使的消息一经公布,届时他将是本朝最年轻的正二品大员,自然会风头无两,羡煞众人。 看着姜妧姎一本正经的模样,容予心痒痒地。 他向前迈了一大步,一把把姜妧姎拉进怀里,“是为夫要看姎儿的脸色。为夫指挥使的位置也是靠着姎儿得来的,姎儿的软饭,为夫吃定了。” 确实,若不是娶了姜妧姎,容予不可能这么快就升到正二品的位置。 只是容予本身也很能干,娶了姜妧姎只是让他的仕途之路上更顺畅。 前世容齐也是靠娶了姜妧姎,从七品小官一路往上升,至景帝死前已经坐上了正三品的位置。 只是容齐素来不爱听别人说他是靠着姜妧姎上的位,谁说他都会当众黑脸。 公开场合,也总是端着架子,和她保持距离,撇清关系,试图以此堵上说他吃软饭的人的嘴,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滑稽。 姜妧姎早就知道景帝要把容予从正四品升至正二品,只是前世容齐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既要又要的嘴脸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她当然知道容予同容齐是不同的。 只是心中还是会担心容予会像容齐那般介怀被旁人指指点点,所以一直不知以什么样的态度,和他讨论过这些,便一直未主动提起过。 不过现在看容予主动提起,态度坦然,倒不像介意的模样。 “夫君不介意吗?”姜妧姎闷闷道。 “介意什么?”容予疑惑地问道。 “不介意被别人说你是靠女人上位?” 姜妧姎的声音越说越小,听起来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日后容予的仕途只会越走越顺,届时眼红的、羡慕的、嫉恨的也会越来越多,招来的冷嘲热讽、质疑的声音也会越大。 她怕说得人多了,容予难免会生出些不甘心和阴郁,同她生出嫌隙,毕竟容予同容齐不同,他是有真本事的。 容予用看怪胎的表情看着姜妧姎,反问道,“为什么要介意?” “这么说的人都是在嫉妒!嫉妒为夫能娶到姎儿,嫉妒为夫可以吃姎儿的软饭。” “他们想娶姎儿还娶不到呢!” “朝中四品以上高官,细细算来,又有谁是真正的脚踏实地,只凭真本事上位的?大理寺卿魏咎算一个,工部尚书孙大人算一个,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余者或凭家世、或凭钻营、或凭运气、或凭裙带关系,多多少少都走了些捷径。” “即便为夫自己,除了十六岁中了状元是不掺杂一丝水分的,也不敢说自己能升得这么快,没有靠家里在朝中的地位和姐姐在陛下面前的恩宠。” “真正没有背景没有人脉的同科进士,现在外放还在做县令的也不在少数,好点的也不过做到了知府的位置。” “所以他们即便说了,为夫也没什么好不敢承认的。” “靠谁上位重要么?重要的是在其位,谋其政,在其位,谋其职,在其位,担其责。” “为夫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为夫担得起这个位置!” “况且为夫是要靠姎儿啊!为夫要靠姎儿为为夫生儿育女,要靠姎儿同为夫长长久久,还要靠姎儿同为夫一起撑起我们这个家。” “这么说起来,说为夫靠女人上位是实话!” 看容予说得坦坦荡荡,姜妧姎心头一暖,真正的强者,不会畏惧外界的纷纷扰扰,只追逐心中的本我。 看容予和姜妧姎在一旁嘀嘀咕咕半天,说到后面又搂又抱的,容安老脸一红。 他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应该出去把屋子让给她们。 只是他现在还在禁足,未得陛下允许连屋门都出不去。 “咳…咳…咳咳。” “商量好了吗?” 被容安的咳嗽声打断,姜妧姎才想起来屋中还有个人。 她迅速从容予怀里跳开,红着脸道,“商量好了。” “今夜亥时行动!” 第148章 对峙 “国公爷、长公主、世子,兰姨娘求见。” 姜妧姎和容予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容安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来得正好,她不来,我也要派人去请她!让她进来!” 兰姨娘一袭翡翠烟罗绮云裙,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 因生育得早,即便容黛都要出嫁了,兰姨娘也不过三十出头,看起来风姿绰约,风韵犹存。 进来后,兰姨娘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给他们行了个礼,“妾身见过国公爷、见过长公主,见过世子。” 往日她只要作出下跪的姿态,容安就会扶住她,不让她跪。 所以即便是妾室,嫁入国公府这些年,也没跪过几回。 然而这次兰姨娘在地上跪了许久,仍没有听到让她起来的声音。 这让兰姨娘心中惴惴,会不会是印子钱的事,长公主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跟国公爷通过气了? 随即她转念一想,她私放印子钱确有不是,不过先前府中中馈皆由林氏把控。 林氏是个不通文墨的,连账本都看不明白。 她挪用公中银子做得隐秘,即便查,最多查出账上有亏空,却查不出她挪用了多少。 大不了把亏空的大头推到林氏头上,她认个小头,象征性地还回去个几千两,就把自己摘干净了。 到时有林氏顶罪,她继续伏低做小,做国公爷的贴心人,在他枕边再吹吹风,国公爷是个耳根子软的,这事也就过去了。 如今还是想办法为容黛争取陪嫁至关重要。 这些年她是贪了不少,但是那些钱又不是只进她一个人的腰包里了,光上交老夫人就上交了大半。 到她手里的也不过十几万两,加上杂七杂八的铺面,古玩字画什么的,拢共四十万两不能再多了。 只是这些却不能让容黛知道,她也没打算拿出来给容黛做陪嫁。 毕竟她还有个不成器的弟弟隔三差五地便找她要钱,她的儿子容和也还没有娶妻。 容黛的陪嫁公中能出是最好,公中若是无力承担,便想办法让长公主出。 毕竟她手里还有长公主的把柄,且长公主前次允诺帮容黛筹谋淳王正妃的事,也未成功。 长公主有钱,当日宫中送来的长公主和二公主的陪嫁是她亲自打点着入库房的,长公主那份比二公主的多了十倍不止! 世子爷还把薛氏的嫁妆都给了长公主,如此只要长公主手里漏点给容黛,便足够容黛风风光光地出阁了。 兰姨娘算盘打得响亮,却迟迟听不到命她起来的声音,她的膝盖跪得有些发酸。 她有些好奇地抬起头,只见容安在主位上坐着,脸色阴郁,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而容予和姜妧姎各自坐了一边,却都没有看她,姜妧姎面容平静地端着杯子在喝茶。 容予的视线就没从姜妧姎的身上移开过,情意绵绵的,让人看了直起鸡皮疙瘩。 这情景让兰姨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让起来还是不让起来。 她只能再次重复道,“妾身见过国公爷、长公主、世子爷。” 姜妧姎的茶喝得差不多了,她把杯子递给旁边的丫鬟,然后眉眼温柔地看着兰姨娘笑得平易近人。 她看定国公容安没有回应,便温言提醒道,“公爹,兰姨娘还等着你叫她起身呢?” 容安勉强道,“起来吧!” 兰姨娘感激地看了眼姜妧姎,才从地上起来。 然而站起后场面又意外地冷了下来。 他们三人竟无一人主动开口问她来的目的,让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兰姨娘只得讪讪地笑着,主动开口道,“老爷,妾身今日来,是想同您商量一下容黛的嫁妆。” 未等容安开口,姜妧姎淡声道,“怎么?兰姨娘可是对本宫的安排不满意?” 兰姨娘忙道,“公主的安排自是极好的。只是黛儿要嫁的毕竟是个王爷,虽然只是侧妃,但她同谢家嫡女同一天出嫁,少不得要被拿来对比的。” “若是嫁妆少了,没得让旁人取笑我们国公府小气。” 姜妧姎勾唇笑道,“兰姨娘多虑了。其一,淳王兄作为父皇最宠爱的皇子,素日封赏不断,他的封地每年也多有进贡,淳王兄并不缺钱,自然不会打府中妻妾陪嫁的主意。” “容黛妹妹嫁过去后,自出入有香车宝马,在内有下人服侍,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只要服侍淳王兄处处妥帖,月银和赏赐少不了她的。如此她的陪嫁多与少便无足轻重了。” “其二,本宫打听过谢家出的陪嫁,在京中贵女圈也排得上号。兰姨娘也管过家,如今公中的情况兰姨娘心里有数。只怕拼了国公府上下百十口人断粮断水,下人月例不发,能凑出来的也不足谢家的三分之一。横竖已经比不过了,多一些还是少一些,有区别吗?” “本宫以为做人还是务实些,眼下当务之急是开源节流,想办法补足亏空,盘活资产,让府中进项稳定,收大于支,才是正理。” “而不是为了外人的看法,强充脸面,为了外人口中虚无缥缈的认可,以至于阖府上下吃糠咽菜,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其三,本宫不是已经从私库里出了五间铺子给容黛妹妹添妆吗?如此兰姨娘还不满意吗?” 姜妧姎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把兰姨娘堵得哑口无言。 兰姨娘心一横,脱口而出道,“公主给容黛陪嫁的铺子全部是空壳,只出不进的。此事若是被淳王知晓,要让容黛如何在淳王府立足自处? 姜妧姎抬眸,冷声道,“说起来那五间铺子还是国公府送给本宫的聘礼,若没记错的话,那时候府中是有兰姨娘管家,想来给本宫准备的陪嫁皆由兰姨娘一手经办。” “当日送去椒兰殿时,国公府的人可是说这是府中最值钱的几个铺子。怎么?本宫同世子成婚不足二十日,加上筹备婚仪,前前后后也不过一月。只月余这铺子就不值钱了么?” “还是兰姨娘在暗示本宫不善理家,赚钱的铺子到本宫手里不足月余就变成了赔钱买卖了?” 第149章 推脱 “妾身没有这个意思,请公主恕罪!” 兰姨娘从容地跪了下来,“老爷,公主,世子,不是妾身有意隐瞒,妾身也是没办法。” “当日蒙贵妃娘娘赏识,让妾身管了家。妾身刚接手,还未来得及理清公中情况,老爷便安排妾身准备给长公主和二公主的聘礼。” “妾身为避免出差错,便厚着脸皮去请教了夫人,是夫人安排妾身这么分配得。” “妾身也是下过聘后,才抽出时间理账,这才发现公中已是入不敷出,国公府名下的铺子大多濒临闭店。” “彼时大礼已过,妾身恐宫中怪罪,便不敢说出实情。” “这一切都是夫人管家时留下的烂账,同妾身无关啊!” “妾身确实私放过印子钱,不过妾身用得都是妾身多年积攒下来的银子,断不敢用公中的银子。” “哦,对了,妾身确实从公中支借过五千两,也拿去放了印子钱,这件事是妾身有罪,妾身认!待会回去妾身便命人把五千两还回公中。” 姜妧姎勾唇,兰姨娘这是要把罪责推到林氏一人头上。 往回吐这五千两,只怕也是想以小博大,一来让众人放松了对她的警惕,二来好为容黛要更多的嫁妆。 容安一拍桌子,厉声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林氏搞得鬼?” 兰姨娘喏喏道,“妾身不知,只是自夫人进门后,府中中馈皆由她打理,妾身只是个姨娘,又如何能知道府中账务情况?” 兰姨娘心道,看国公爷这表现,应是知道了账上亏空的情况,为今之计,只能咬死不认了。 横竖林氏如今被幽禁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她的嫡子也成了废人,日后林氏是扑腾不起来了。 况且公中的银子她也不是没贪过,把罪责推给她,她也不冤。 “给我把那贱人带过来!”容安大喝道。 兰姨娘忙阻拦道,“老爷,妾身知道您生气,只是比起公中亏空一事,妾身以为容黛的嫁妆更为紧迫。” “后日黛儿就要出嫁了,今日务必要把她的嫁妆确定了。” “铺子的情况妾身已经说了。如今妾身也不敢奢望黛儿的嫁妆同谢家嫡女的一样,只是那十五间赔钱的铺子着实拿不出手。还望老爷,长公主给黛儿换成值钱的铺子。” 看兰姨娘理直气壮地要求公中给容黛换铺子,姜妧姎不屑地笑了笑。 “按兰姨娘的说法,本宫是不是也可以要求国公府把给本宫的聘礼中赔钱的铺子全部换成赚钱的?” 兰姨娘道,“那是长公主同世子爷和老爷之间的事,妾身无权干涉!只要老爷和世子爷同意,妾身没意见。” 姜妧姎看向容安和容予,容安被她看得老脸一红,府中如今哪还有值钱的铺子?都给长公主换了,府中喝西北风啊? 容安别过脸去,不敢看长公主。 容予则坦然地说道,“聘礼代表着男方求娶女方的诚意。为夫求娶姎儿,自是诚意满满,不容掺假。然为夫的疏漏,使府中人李代桃僵,委屈了姎儿也是事实。” “姎儿尽管换,有为夫担着,量旁人也不敢说什么。” 听了容予的话,姜妧姎对他笑得烂漫,正欲说话,却听兰姨娘道,“万万不可!” 姜妧姎奇道,“哦?兰姨娘方才不是说只要国公爷和世子同意,你没意见吗?” 兰姨娘咬咬下唇,“世子爷当然没意见,老爷不是还没说话?” 兰姨娘心道,横竖长公主管家,他们还是夫妻,铺子在国公府名下,还是在长公主名下,对世子爷来说没区别。 只是府中值钱的铺子就那几间,若都给长公主换了去,那黛儿还是什么也没有。 今日她可不是来给姜妧姎做嫁衣的。 容安恨恨地瞪了兰姨娘一眼,让他说什么? 说不让长公主换? 别说世家大族,娶的女子还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即便小门小户,也断没有在聘礼上做文章,以次充好的。 此事本就是国公府理亏在先,他能说什么? 非要说也是他自己做的孽,纵得林氏和兰氏无法无天,肆意妄为! 再说,他敢说不让长公主换,容予那个逆子就敢收拾东西跟着长公主出府另居。 现如今容齐是个废人,老二又因为他苛待徐氏,徐氏尸骨未寒之际,他就一意孤行娶了林氏进门,离家出走,已整整四年未归。 再把容予气跑了,长房这支就彻底分崩离析了。 容安闷闷道,“保证府中正常运转得情况下,长公主可慢慢把聘礼中赔本的铺子换成赚钱的铺子,只是务必不可一蹴而就。” 横竖长公主管家,她若能盘活府中的买卖,换了便换了。 姜妧姎看了容予一眼,容予眼中满是戏谑。 吃了那么大的闷亏后,他这老爹终于长脑子了。 姜妧姎淡笑道,“既然公爹和夫君没意见,儿媳便自己安排了。” “不可以!” 见自己忙活半天,给姜妧姎做了嫁衣,兰姨娘又气又恼! “长公主名下产业众多,又有世子爷给得贴己,不缺钱。” “妾身以为,事分轻重缓急,如今黛儿出嫁在即,要换也是先紧着黛儿先换。” “况且老夫人前日来信,明日就会回府,长公主即便要换,也应等老夫人回来了再换。” 兰姨娘怕自己话份量不够,抬了老夫人出来。 姜妧姎冷声道,“兰姨娘多虑了,换本宫定是要换,不过本宫可没说过要现在换!” “如今府中还在赚钱的铺子仅余三间,本宫现在换了,明日国公府就会面临无米下锅的境地。” “本宫如今掌着中馈,又岂会自掘坟墓,落人口实?” “不仅本宫不换,本宫也不会给容黛妹妹换!” “如今府中日子艰难,阖府上下当戮力同心,同甘共苦才是!” “断没有为了出嫁的女儿,让府中人全部陪着饿肚子的道理。” 兰姨娘急道,“那就眼睁睁地看着容黛嫁过去,被王府的人取笑吗?” “公主,您是容黛的嫂嫂,妾身知道您名下有好些值钱的铺子,田地,不如先拿出来一些给黛儿应应急。” “待府中财务缓和了,您再要回去!” 第150章 查抄 兰姨娘此话一出,现场静得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到,似乎谁也没想到兰姨娘会提出这么非分的要求。 给长公主的聘礼以次充好,如今还又打起她个人私产的主意。 容安脸登时沉了下来,正要开口训斥她不知礼数,容予却率先开了口。 “爹,堂堂国公府,竟然沦落到要打新妇嫁妆的地步!儿子臊也臊死了!” 姜妧姎看了容予一眼,唇角微微勾起,又很快放下。 前世只要国公府有花钱的地方,容齐就会假装对她示好,实则让她出钱。 她但凡表露出不情愿的意思,容齐就会拿她婚前受辱以及与沈度不清不楚来明里暗里地讽刺她。 话里话外带着他娶她受了诸多委屈,若连金钱上她都不能满足他,他这驸马做得又有什么意思! 没本事的男人才会打女子嫁妆的主意。 即便她是长公主,钱财与她不过是一串数字,可是明目张胆地把主意打到她头上,还是会令她不快! 她可以主动给,但是别人却不能主动要! 容予就从不会算计她的私产,不仅不算计她的私产,还会主动把自己的私产交给她打理。 重活一世,与容予的婚姻,更让姜妧姎认识到前世的她活得有多憋屈和窝囊! 听了容予的话,定国公容安则忐忑地看了眼姜妧姎,发现她面容平静,看不出悲喜,遂放下心来。 他虽然豢养外室和宠妾灭妻,却也从未打过正室嫁妆的主意。 薛氏死后,薛氏的嫁妆,薛家要交给崔家打理,即便容老夫人不愿,他也应了。 徐氏死后,虽然容老夫人和林氏一百个不情愿,徐氏的嫁妆他还是全权交给老二了,这也是为啥他那二儿子能在外四年不回家的原因,他兜里有钱! 如今兰氏明目张胆地拿嫁妆出来贴补她的女儿,让容安觉得脸上无光! 他斥道,“兰氏,往日你是最知礼数的,如今竟也变得这般胡搅蛮缠!” “此事休要再提,容黛本就是侧妃,如今长公主为她备下的已是府中能给的全部了。日后你们自己想办法!” 兰姨娘辩解道,“老爷,世子爷又何必如此愤懑!长公主都没说什么,她先前也贴补了五间铺子出来,可见长公主是没意见的!如今只不过让她换几间,怎么就不知礼数了?” 容予正欲说话,姜妧姎开口道,“兰姨娘让公中换,让本宫出,可是本宫想问问,您作为容黛的母亲,您又为容黛准备了什么?” 世家贵女的嫁妆自小就开始筹备了,一般公中会出一部分,贵女的母亲也会准备一份。 兰姨娘虽然是妾室,但在府中得宠多年,都能作出私放印子钱的事,可见手里也有不少积蓄。 兰姨娘嗫喏道,“妾身只是个妾室,每月月银不过二十两,加上老爷日常的赏赐,这么些年也不过攒下几千两。妾身已经给了容黛两千两,余下的还要给容和留着。” 几千两? 骗鬼呢? 单说容安每年送他的古玩字画都不止这个数,容安撇了撇嘴,先前没有财务危机时,他给了便给了。 如今府中账目亏空,兰姨娘却说自己没钱,可见是个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 姜妧姎凝声道,“既如此,兰姨娘先回去吧!容黛的嫁妆,待明日老夫人回府后再说!” 前世,也是这般,老夫人、林氏、兰姨娘等人贪得盆满钵满,到了府中的小辈成婚时,又一个个哭穷,道德绑架姜妧姎出钱。 而她本着以和为贵,不能让人看轻了国公府的想法,再加上自己手里有钱,便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她记得前世容黛入宫后,她每月都会命人给她送进宫五千两,供她在宫中打点。 可是有什么用呢? 容黛还不是害起她的胞弟毫不手软? 还有容齐和姜予初的事,她不信府中其他人不知情,一个个不还是瞒着她? 兰姨娘还想说什么,姜妧姎抬手止住了她,“夫君,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容予下意识地起身扶了她往外走去。 路过兰姨娘时,还眼神锋利地看了她一眼,就好像她是罪大恶极的犯人一般。 “姎儿,委屈你了!为夫若是早知府中溃烂至此,定不会让你管这中馈,徒增这许多口舌,耗费这许多心力!”路上容予满是歉意地对姜妧姎说道。 姜妧姎嘴角噙笑,“不管这中馈,又如何看出那些人是人是鬼?既是夫君的家业,我便暂时替夫君守着。待日后分家出去,日子便能容易些!” 因为容老夫人的原因,定国公府迟迟未分家,不仅容予这代没有分家,上一代也没分。 听姜妧姎有分家的打算,容予安慰道,“如今你我刚成婚,不好闹分家,以免外面风言风语对姎儿不利。横竖忍过这一两年,待日子久了,我们寻个好点的由头就分家。” 姜妧姎点点头,“兰姨娘这般忧心容黛妹妹的嫁妆,我们也不好不为她考虑。容黛妹妹能不能风风光光地出嫁,就看晚上了。” 亥时 国公府已陷入沉寂,念挽居突然传来喧闹声。 “有刺客,快来人,有刺客!” 很快府中人聚集到了外院。 容予对众人说道,“方才有刺客潜入念挽居行刺,恐是皇陵一案,贼人欲对姎儿不利。念挽居守卫森严,贼人被刺中一剑后,逃走了。” “为保府中安危,上京府卫会来府中搜查,大家在此稍安勿躁!” 因容予全程打着搜查刺客的名义,故未引起众人的怀疑。 很快上京府卫打扮的兵士在国公府开启了大搜查。 只是来得府卫会不会太多了些,足足有上百人。 只见他们直奔各处院落,自顾自地搜着,只是他们搜查的方向似乎不是能藏人的地方,而是能藏钱的地方。 “喂喂喂,小哥,你好好的搜刺客,翻我的妆奁作甚?” “那是前朝顾开的名画,背后没有机关暗道,藏不了人,你翻它作甚?” “大胆,连老夫人房中你们也敢搜?” “搜捕就搜捕,你抬我们的财物做何?” …… 他们搜捕的很细致,就连下人房中也一并搜了,搜捕出的白银,古玩字画,田土地契当即按院落登记在册。 很快各房中值钱的物件全部被装箱抬到了账房处。 众人这才察觉出不对来,这哪是搜捕刺客,明显是在查抄财物。 姜幼薇沉不住气地问道,“世子爷,姐姐,这是何意?” 容予冷声道,“府中出了内贼,挪用公中银两,私卖公中田铺,造成府中出现巨额亏空,难以为继。” “今夜查抄出来的,与公中账册比对后,若属于各房原有有的东西,各房可自行领回,若是私自挪用公中的,一律从严处置!” 听到容予的话,姜幼薇不再说什么,横竖她又没贪墨,她无所谓。 兰姨娘、林氏还有先前府中的管事们肉眼可见地慌了。 “世子爷,您不打一声招呼,就随意没收我们的钱财,于法不合?”人群中有人挑衅道。 姜妧姎循声望去,林氏的人! 容予冷笑道,“招呼?我是世子,日后整个国公府都是本世子的!你们贪墨府中财物的时候可曾想过跟本世子打声招呼?” 又有人道,“如今公主管家,出了问题自然是找她?您心疼长公主,也不能拿我们撒气啊?” 嗯,兰姨娘的人! 姜妧姎凝声道,“本宫承认公中账目出了问题!不过本宫从接管中馈以来,不过短短地半月!你不会以为半个月时间,本宫吞得下上百万的钱财吧?” “冤有头,债有主!是本宫的问题,本宫绝不会赖!不是本宫的问题,也休想让本宫填窟窿!如今趁着本宫刚管家,把烂账呆账一并清算了,也免得本宫背黑锅!” 第151章 情分 “妾身知道定是妾身白日里让长公主给容黛换嫁妆一事,惹恼了长公主!长公主便想敲打妾身!” “如今查抄的人手都是世子爷和长公主的人,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栽赃我们!” 人群中兰姨娘娇娇弱弱的声音传来。 姜妧姎勾唇笑了笑,嗬~这是恶人先告状来了! “待查抄结果出来后,本宫不介意在府中张榜公示。相信府中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若是有人觉得本宫和世子栽赃了你们,不妨来念挽居与本宫当面对峙。” 谁主张谁举证,她才不会陷入自证的陷阱。 众人面面相觑着,张榜公示,岂不每个人贪了多少大家一清二楚? 当下有人喏喏道,“张榜公示就不必了,我们相信长公主!” 姜妧姎笑笑,站起身走到容黛身旁,拉起她的手,对着府中的几位未出阁女儿柔声道,“今日兰姨娘同本宫说她只肯给你两千两陪嫁!” “容黛妹妹,本宫也是女儿家,深知嫁妆是女子在夫家安身立命的本钱!” “本宫不瞒各位妹妹,府中现在情况比你们想得还要严重!公中现在连五万块白银都拿不出。如今容黛妹妹出嫁,府中挤一挤,还能凑出她的来。” “日后到其他妹妹那里,怕是有心无力!包括府中还未娶妻的弟弟们,也是如此。” “偌大的国公府,连儿女的嫁妆聘礼都凑不出,本宫也实在意外!” “本宫与你们大哥实不愿各位兄弟姐妹将来面临在婚嫁一事面临窘境,故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你们体谅我们的良苦用心。” 一番话把几位小辈的心思触动了,尤其是容黛。 旁人不知道,她娘她再清楚不过,容和去学堂读书,揣在荷包里的银票就没有低于两百两过。 容和随随便便的零花钱就有两百两,而她出阁这么大的事,却只给两千两,未免偏心得过了。 容黛看向兰姨娘的眼神再不复先前的疼爱,反而是质疑和不解。 兰姨娘接收到容黛的眼神,心虚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容黛见状,定定地说道,“兄长嫂嫂做得对!容黛自是全力配合。” 其他几位也纷纷表示理解。 名义上的上京府卫,实际上的天子近卫们训练有素,干脆利落地将府中上上下下查抄了一遍,除了念挽居,就连定国公容安的寝室也搜了。 全部搜查一遍,已是寅时末。 姜妧姎和容予让众人先回去休息,余下的自有账房们逐院逐个核对! 回到住处,看着屋中被翻得家徒四壁的模样,兰姨娘一脸呆滞,不敢置信。 那群人搜捕得有多细致,细致到她的一方天蚕锦的丝帕都被搜走了! 兰姨娘半生筹谋,费尽心机,竟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不仅如此,她贪墨了那么多,待最终结果出来后,可以预见地容予和姜妧姎不会放过她! 她手中确实有姜妧姎的把柄,可那把柄不过是姜妧姎污蔑林氏。 此轮查抄之后,林氏的罪状不见得比她轻。 如此姜妧姎污蔑林氏不仅无过,反而可以说成大义灭亲,慧眼识恶人! 兰姨娘急道,“加派人手,去城外迎迎老夫人,务必让她尽快回府!” 只要容老夫人赶在容予和姜妧姎出结论前回府,就能力挽狂澜,此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毕竟容老夫人才是幕后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当日定国公容安只跪了三天,容老夫人就松口让林氏进府,不就是因为林氏蠢笨,好拿捏! 让她进府,比再娶一位世家贵女好拿捏,更方便她们动手脚。 而林氏也不负她们所望,蠢笨如猪! 翌日巳时 容予今日要带人查抄裴府,所以一大早就走了。 姜妧姎请来的账房也在加班加点的盘点昨日查抄的成果。 “公主,容老夫人的马车已经停在府门外了。”楹风禀报道。 姜妧姎勾唇笑道,“这么快?不是说晚膳时分才能到吗?老夫人回府,却不曾相迎。如此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定国公府书房 容老夫人进府后,一刻也不耽误就去了容安的书房。 姜妧姎赶到的时候,就听到容老夫人中气十足地咆哮道,“小的不懂事,你老的也不懂事?” “长公主娇纵,你和容予也不拦一下?” “查抄虽有用,但都是一家人,如此下来,钱有了,情分却不在了。” …… 听着容老夫人的歪理,姜妧姎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第152章 假孕 “情分?居家过日子,虽以情字为要,却也不能没有规矩。国公府偌大的府邸,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今儿你跟我讲情分,明儿我跟他讲情分,岂不乱了套了。” 姜妧姎说着走进了书房内,容老夫人心知她方才说得话已尽数被长公主听了去,虽心里有些忌惮,面上仍摆了长辈的架子,只虚虚地冲着姜妧姎点头示意。 姜妧姎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如今是他们坏了规矩在先,祖母又何必动怒?” 容老夫人面上岿然不动,手中转着的佛珠却越转越快,可见已心急如焚。 “妧姎,你初嫁入府中,不了解府中的情况!府中都是相处几十年的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好做得太过。”容老夫人语重心长道。 前世容老夫人的立场就颇为怪异,她本是护国公容安的亲生母亲,可自姜妧姎嫁进国公府后,观察许久发现容老夫人偏疼二房的人。 对于大房的人只是表面热络,遇事也是处处让大房退让,偏心到了极致。 前世容予去世时,容安和容贵妃险些哭死过去。 容老夫人虽然面露悲恸,可背地里姜妧姎撞见她跟二房笑成了朵花。 这太诡异了,容予毕竟是她的亲孙子,即便她偏心,也不应在他死后笑成那样,倒像是跟他有仇般。 而贪墨公中财物一事,明面上是兰姨娘所为,实际上幕后黑手是容老夫人。 论理整个国公府都是容安的,是容安的就是容老夫人的,容老夫人背后搞这些小动作,大可不必! 可她偏偏就这么做了,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只怕是这背后另有隐情,姜妧姎心道。 “本宫在宫中时,母后曾教本宫无论是管家还是管理后宫,最忌讳妇人之仁。如今既然已经发现了问题,不如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彻底肃清府中毒瘤,还府中清平。” “至于老人不老人的问题,这不在本宫的考虑范围。若有资历的老人谨慎本分,本宫自是以礼相待,若是只会拿腔作调,倚老卖老,浑水摸鱼,不如趁早发卖了出去!” “你…” 见姜妧姎态度强硬,不肯退让,容老夫人面露愠色。 须臾,她又换了副慈爱的面孔笑道,“妧姎,你是孙媳,又是长公主,管家是个苦差事,管得好了,是你应该的,管得不好了,落埋怨。这出力不讨好的差事如何能让你来做?” “且你还年轻,府中如今长辈皆在,先前由林氏管家,如今林氏出了岔子,长房无人可用。不如就交给二房钱氏管吧,你也好跟着学几年,等容予继承了家业,你再管,如此也好名正言顺。” 姜妧姎勾唇笑了笑,这是要釜底抽薪,撤了她的管家权? 姜妧姎随即换了副委屈的神色,大大的眼睛里也溢出泪水,“祖母可是恼了妧姎?说起来都是妧姎的不是!” “祖母出门省亲,回府妧姎都不曾迎接。祖母一路风尘仆仆,还未来得及休息,便来过问府中账目一事,妧姎还不能让祖母满意,皆是妧姎愚笨。” “只是妧姎的管家权,是夫君当着朝野的面应下的,如今妧姎若是不管,岂不是陷夫君于不仁不义?” “祖母若是不想让妧姎管家,不如明日早朝,当着朝臣的面亲自说了去,也省得妧姎被父皇母后训斥。” “你…” 听着姜妧姎竟然让她去朝堂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免了她的管家权,容老夫人顿时语塞。 姜妧姎也不容她开口,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懒得跟容老夫人虚与委蛇。 姜妧姎冲行云使了个眼色,行云点头。 “唔…” “唔…” 姜妧姎捂着嘴,冲向一旁,作呕吐状。 行云面带忧色地蹲在她身旁,“公主,您没事吧?” 姜妧姎呕吐得撕心裂肺,她虚弱道,“近几日总是犯恶心。” 容老夫人观姜妧姎模样,面露窃喜,看起来像是有孕了,既然有孕了,自然可以顺水推舟地让她交出管家权。 她装模作样地说,“妧姎莫不是有孕了?既是有孕了,不若把…” 她话未说完,姜妧姎面色发白地接道,“有孕?” “行云,去请徐太医来!” “另外吩咐沈嬷嬷、青离,再去跟二表哥要人手,务必加快对各房查抄物品的清点,此事不宜拖延时间过久!” “最迟今晚,本宫就要看到结果!” 行云应声道,“是!” 姜妧姎吩咐完,扭头对容老夫人和容安虚弱道,“祖母,公爹,妧姎恐怕要先行告退!” 容老夫人气急,容安在一旁忙不迭地答道,“公主身子要紧!” ** 容予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姜妧姎捏了白棋颇有兴致地在自己跟自己对弈。 看容予进来,姜妧姎只略掀了掀眼皮,淡声道,“这个时候,夫君应该在查抄裴府吧?怎么回来了?” 容予搬了凳子坐在她对面,执了黑棋,边同她对弈,边答道,“抄完了!如今裴府上下八十六口人已全部收押,查抄财物刑部正在查验。” “既如此,夫君不应入宫复命吗?怎么回来了?”姜妧姎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容予看她全部心思都在下棋上,从她手中夺过棋子,无奈道,“听闻姎儿有孕在身?为夫自然要先回来看姎儿。” 姜妧姎面露羞赧,她没好气地道,“我才来过小日子,夫君又不是不知道。” 查抄一事是吃力不讨好地活计。 最近几日念挽居怕是有络绎不绝地人上门求情,她给自己找个由头躲躲清静罢了! 她骗他们的,怎么容予先信了? 容予颇为哀怨地看着她平坦地小腹,“为夫知道,为夫这不是心存侥幸么?” 姜妧姎好笑道,“侥幸什么?侥幸我真的有了?夫君这么想要孩子?” 容予柔声道,“为夫不是想要孩子,为夫是想要和姎儿的孩子。” 有了孩子,你我之间才真正有了牵绊。 姜妧姎心念一动,“夫君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姜妧姎是喜欢女孩的,女儿娇娇软软,会撒娇,会卖乖,贴心的小棉袄。 容予把姜妧姎拉到腿上,灼热的掌心紧贴着她的腹部,摩挲着,仿佛那里真的有个孩子。 第153章 不见 “为夫想要男孩。”容予定定道。 姜妧姎娇嗔道,“看不出来,夫君骨子里还是个重男轻女的。” 当然容予想要男孩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家是真的有爵位要继承。 只是姜妧姎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总觉得只要是他们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应该一视同仁,不应该因为性别,就分出个高低来。 容予用额头顶着她的额头柔声道,“只要是姎儿生得,为夫都爱!为夫日后会越来越忙,先生个男孩,可以代替为夫保护姎儿。日后再生个女儿,他就能代替为夫保护你们母女。” 姜妧姎看着容予深情缱绻的眸子,两人对视着,唇逐渐贴近。 然而 “公主,沈三夫人求见!” 进来通传的楹风捂着眼睛硬着头皮说着。 她们已经习惯了驸马和公主独处时,她们不需要在房间里守着,也尽量不打扰他们二人独处,只是今日情况特殊。 沈三夫人在门房处大哭大闹,大有一副今日不见到长公主和驸马就不罢休的模样。 容予冷声道,“不见!” 如今容予负责裴家一案,在这种时候,他本就应该同裴家一案关联人员保持距离。 姜妧姎也从容予腿上站起身,她交代道,“近几日三舅母再来,就说本宫有孕在身,不宜见客。” 她同容予是夫妻,自然要立场同步,只容予不见,她见了,也很难说得清楚。 更何况三舅母来,无非是为了沈知鸢的事。 她本就不打算帮沈知鸢,见不见地重要么? 前世沈知鸢入狱后,三舅母也是这般上门请托。 彼时姜妧姎已在景帝面前失了圣心,她自然没有办法去景帝面前求情。 于是她费尽心机拐了好几道求到了当时主办此案件的都察院的大人那里,光打点的银两前前后后就花了数十万两。 后来赦免沈知鸢无罪的文书送到大牢时,沈知鸢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就因病情延误治疗,夭折了。 她记得她去接沈知鸢出狱时,沈知鸢看她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利箭,冰冷而又恶毒! “姜妧姎,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自己生不出孩子,便也不愿意我有儿子!你故意等我儿子死了,再救我出去,这样我就可以和你一样了!” 沈知鸢的话像一盆凉水一样泼在姜妧姎心头。 那一刻她为救沈知鸢所付出的好心和努力都只化作一句话。 好心要用到该用的人身上,白眼狼不配! 这一世,沈知鸢,你自求多福! 楹风听了,领命而去。 容予称赞道,“姎儿,你这个关头装害喜,真是恰到好处!既躲过了沈家上门求情的人,又躲过了府中来求情的。” 姜妧姎闻言,淡笑道,“招数不必多,有用就行。” “只是…”容予突然犹豫道。 姜妧姎随口接道,“只是什么?” “只是姎儿装害喜,到时又没有孩子生出来,该如何对众人解释?”容予追问道。 姜妧姎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何难?” “女子孕期前三个月,胎相都不稳固,府中近日事儿多,到时就说我忧思过度,祸及腹中胎儿,意外小产不就好了。” 容予却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姜妧姎,拒绝道,“我不许姎儿这般咒自己还有我们的孩子。” 姜妧姎好笑道,“夫君,容我提醒你,我们的孩子还是一团空气。” 容予却不管不顾地径自将姜妧姎打横抱起,“为夫不管!为夫不许姎儿口无遮拦!为夫有个更好的主意。” “不如为夫努努力,让姎儿怀上,到时候不就有孩子了吗?” 当姜妧姎被放在床榻上时,容予栖身压了上来。 姜妧姎挥动着粉嫩嫩的拳头轻捶着容予的胸前,“夫君行事越发孟浪了!不仅白日宣淫,还在公务在身时,白日宣淫。夫君莫不是忘了还要进宫面圣?” 容予握住姜妧姎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随后调笑道,“姎儿有孕的事,只怕已经传进宫里了。” “陛下、皇后娘娘和阿姐都已经知道了。” “他们定会体谅为夫初为人父急不可耐的心情的!” “姎儿,我们快些,莫要让陛下等急了!” 说完便不管不顾地放下床幔。 而后,女子的浅碧色衣裙、藕粉色荷花纹样的肚兜,男子绯色官袍,黑色束腰,白色里衣隔着赤红鎏金织锦床幔一件件扔了出来。 被容予亲得晕头转向的姜妧姎,素白如藕的手臂搭在容予肩头,媚眼如丝,吐气如兰。 怎么感觉她装害喜,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是容予?姜妧姎分神想到。 ** 欢好过后 姜妧姎散着一头青丝,仅着浅粉色寝衣帮容予扣着绯色官袍上的扣子。 因大盛朝上朝时间极早,所幸定国公府距离皇宫很近,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 所以容予还能多睡会,即便这个时辰,姜妧姎因为某些原因也大多时候是起不来的。 因而这竟是成婚以来姜妧姎第一次服侍容予穿官服入宫面圣。 因为容予的厚脸皮,将他常穿的衣服与姜妧姎的衣服时时挂在一处。 这么些时日下来,容予的官服上竟也熏染上姜妧姎身上惯用的云水香的香气。 容予满足地嗅着两人身上共同的香气,伸开手臂,舒展地站着。 他看着姜妧姎娇媚但认真的脸,呢喃道,“若是日日有姎儿为为夫穿官服,晨起上朝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听到容予的话,姜妧姎笑了。 即便自律如容予,也觉得晨起上朝是件很困难的事。 “夫君莫要多想,我起不来!”姜妧姎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容予的幻想。 她是女子,自然不需要吃早起的苦,即便晨起为了容予,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容予的手在姜妧姎的腰窝处摩挲着,“为夫也不舍得姎儿早起!” 姎儿晚上满足他的欲望已经很辛苦了,他也不愿姎儿再迁就他晨起。 他娶进门的夫人,是来享福的,可不是来受罪的! 两人正浓情蜜意着,门外陵游的声音传来。 第154章 裹挟 “世子爷,宫里来人催了。” 容予走后,姜妧姎足不出户,闭门谢客,兢兢业业地扮演着害喜严重的孕妇一枚。 可是她不见客,想见她的却络绎不绝,大多都被楹风和行云挡了回去。 午膳过后,沈星洛来了。 别人可以不见,沈星洛却是不能不见的。 沈星洛给她带了些蜜饯,还有一封信。 “蜜饯是我娘让我给你带的,让你吐得厉害的时候吃,很是管用。她当初怀我们兄妹三个的时候,都靠蜜饯活着。” 沈星洛说着也放嘴里了一枚蜜饯,瞬间被酸得呲牙咧嘴,她一下吐了出来。 “怎么这么酸啊?” 姜妧姎也有些好奇地也拿了一颗放在嘴里,比平日里吃得甜得要酸上许多,不过还挺爽口的。 “还好,替我谢过大舅母!” 她吃了一颗,又吃了一颗,不知不觉吃下了小半盘。 沈星洛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只觉牙根一紧,不觉咽了咽口水,“妧姎妹妹,你往日都不吃酸的。都说酸儿辣女,你这胎得是男孩吧?” 姜妧姎挑了挑眉,她想说她没有怀孕,但是话到口边又收了回去,做戏还是做全套。 虽然沈星洛可以信任,但是她心思单纯,万一被有心人套了话,就得不偿失了。 她放下蜜饯,边拆沈星洛带来的信,边笑道,“男孩女孩都好。” 信是陆九渊从军中寄回来的,算下来他已经到军中快一个月了。 信中陆九渊说大表兄沈霁收到了她和二表哥的信,对他很是重视,把他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迄今他已斩杀南夏国将士上百人,活捉南夏国大将两人,在大盛朝攻打南夏国高邑城一役中,率先登上高邑城门,拿下先登之功。 他也按姜妧姎的吩咐,在军中上上下下打点了一番,如今他在军中如鱼得水。 沈霁表兄打算待他再取得一些战功,就让他做昭武校尉。 陆九渊还说他暗中观察关沵确实和一名叫程雪润的军医走得极近,隐隐超越了副将与军医之间的正常距离。 信中最后不忘叮嘱姜妧姎找机会把关沵同程雪润之间的事告诉沈星洛,免得沈星洛被蒙在鼓里。 沈星洛看姜妧姎边读信,边不住地点头,眉眼间的赞赏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开口问道,“随风信中说了什么?” 信是沈度交给她带来的,她很好奇妧姎表妹什么时候和随风关系这么好了。 只是二哥交代她务必亲手交到姜妧姎手中,未经允许不许私自看信,她便听话的没有偷看。 看着沈星洛眉眼间的娇憨和不谙世事,姜妧姎心念一动,陆九渊都说关沵和程雪润关系非同寻常,可见此时两人已勾搭上了。 距离大战还有一月有余,距离大军班师回朝还有两个月。 前世大军班师回朝之际,景帝亲临城外,犒赏三军,关沵在御驾前用军功换取娶程雪润为平妻的圣命。 当时关沵与程雪润之间的春风得意与沈星洛的失态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于心不忍。 想到这,姜妧姎把陆九渊的信推到沈星洛眼前,“星洛表姐,你自己看!” 与其藏着掖着,不如据实相告,沈星洛有知道的权利。 沈星洛接过信后,逐字逐句地看着,当她看到随风,也就是陆九渊,在军中立功无数时,脸上由衷地为随风高兴着。 “随风好样的!没给二哥丢脸!” 但是她读到后面关沵和程雪润有超越了男女界限的情意时,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她拿信的手微微颤抖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他明明每月都给我写信的!” “随风…随风定是看错了!” 沈星洛惊惶地看着姜妧姎,试图从姜妧姎这里得到答案。 姜妧姎敛了神色,淡淡道,“星洛表姐,近来他给你写信可是越来越敷衍了?” 前世,因为遭遇关沵的背叛后,沈星洛一病不起。 姜妧姎去探病时,沈星洛将三年来关沵写给她的信铺了满满一屋子,她看着那些信,时而欢呼雀跃,时而喃喃自语,状似疯魔。 直到沈星洛临死前一天,姜妧姎去看她。 沈星洛一直对她喃喃说着,“我真傻,真的!原来一切皆有迹可循!” “早在一年前,他给我寄的信就越发敷衍了。原来哪怕是废话,也能洋洋洒洒写上二三十页。一年前开始信就越来越短,后面的几封一页纸都写不满。” “原来他的信里情话一箩筐,时不时说着想快点把我娶进门。后面就越来越客气,变得只问我身体如何,家中可有大事发生这些礼节性地问候。” “原来他早就变了,只有我自己傻傻地,什么也没发现!” …… 听了姜妧姎的话,沈星洛犹疑着,她努力回想着关沵最近给她寄来的信的内容,似乎是有些敷衍。 可是这不是正常的么? 军中事务繁多,他没有时间写罢了! 沈星洛想说些什么,她张了张口,却发现再多的解释都像是在自我麻痹! 他们的感情真的淡了! 姜妧姎拍了拍沈星洛的肩膀,凝声道,“我知道星洛表姐很难接受!” “你先别急着替他找借口!陆九渊的话或许不可信,但大舅舅和大表哥绝对不会骗你!星洛表姐不如回去写信再向大舅舅和大表哥求证一番。” 前世沈星洛去世后,沈毅和沈霁都很懊悔! 那时姜妧姎才知他们其实早就发现了关沵和程雪润之间的不对劲。 大舅舅沈毅私下多次敲打关沵,关沵当着大舅舅的面总是否认的彻底。 大表哥沈霁还和关沵打了一架,关沵也拍着胸脯保证绝不会做出背叛沈星洛的事。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程雪润不知背后使了什么伎俩,每次他们找过关沵后,关沵就会越发地偏向程雪润那边。 大舅舅和大表哥怕沈星洛伤心,所以一直瞒着沈星洛。 他们天真地以为关沵和沈星洛有婚约,只要回京后,让关沵和沈星洛成了婚,关沵自然会收心。 不曾想关沵竟然当着景帝的面用军功换取程雪润为平妻。 不曾想他们的一念之仁,害了沈星洛。 沈星洛唰地一下站起来,面容惶惑道,“我这就回府写信!” 她脚步踉跄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说道,“母亲托我转告妧姎妹妹,裴家落难,三婶娘心急如焚!她逼着祖母和母亲进宫求姑母。” “今日妧姎妹妹和妹夫没有见她,她心中恐已记恨上了妧姎妹妹。近段日子,妧姎表妹还是不要往家里去,免得起口舌之争!” 姜妧姎点点头,也说道,“我知道了!星洛表姐也转告大舅母,裴家所涉非普通罪名,而是谋逆的大罪!此事沈家不宜插手,请她顾念沈氏全族性命,务必不要被三舅母裹挟!” 沈星洛点点头,而后步履蹒跚地走了。 第155章 顾头不顾尾 沈星洛走后没多久,青离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说道,“公主,账房的钱永自缢了。” 钱永是定国公府账房的总管事,这个时候自尽,姜妧姎勾唇笑了笑,“弃车保帅?” 看来他们已经认清了现实,开始想办法把自己摘干净了。 如果这样,钱永只是第一个,后面还有源源不断地替罪羊送到她面前。 果然 “公主,松风院容老夫人那把王妈妈捆了,送到念挽居门前,交由您亲自审问。” “公主,兰香院二奶奶送过来一沓借条,说她每次问公中借东西都是打了借条的,并没有贪墨!只不过借的时间长了点,数额大了点。正好趁这次公主清理积账,她便还了吧!” “公主,醉雪居三奶奶说让公主给她三天时间,三日内她定把缺口完完整整地补上。” “公主,兰姨娘那边也送了管嬷嬷过来,说她房中的事向来是管嬷嬷管着的,管嬷嬷背着她做了什么,她一概不知的!” …… 整整一个下午,念挽居门庭若市,姜妧姎虽闭门不见客,可念挽居的下人却一个个忙地脚不沾地。 单这一下午来念挽居自首的奴仆和庄上的管事就有四十三人。 各房送过来顶罪的管事有一十二人。 此外,在昨夜查抄之外各房又主动归还银两四万八千两,古玩字画珠宝首饰二十余箱。 姜妧姎也不扭捏,当下收了,命人登记在册,清点入库后,又拿出两万两和十箱珠宝首饰给容黛添妆。 府中未成婚的小一辈看姜妧姎管家后出手如此大方,容黛又实打实地得了抄家的好处,一个个便心思活络起来。 他们甚至主动上门揭发自己知道的线索,企图在姜妧姎这立得头功,待日后自己成婚或者出嫁时,也能分得丰厚的嫁妆或者聘礼。 青离带着念挽居的下人一五一十地记下了,留待日后查证。 到了晚膳时分,沈度派来的账房也点清了查抄的份额。 其中以容老夫人的松风院查抄所得最为丰厚,光银票就有十八万两,繁华地段的商铺十三间的契约都在老夫人房中,原来是被低价卖给了老夫人。还有一千八百亩良田的田契也在老夫人那找到了,此外古玩字画珠宝玉石三十箱。 其次是兰姨娘,兰姨娘的翠竹苑查抄银票十二万两,商铺六间,田契七百六十亩,古玩字画珠宝玉石十五箱。 最后是林氏。林氏的菊香居查抄银票八万两,商铺五间,田契四百亩,古玩字画珠宝玉石十箱。 余下的二房三房也皆有贪墨,只不过较容老夫人、兰氏、林氏情节轻微多了。 “公主,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青离问道。 姜妧姎笑笑,“什么也不做,且等着就是!” 这群人胆子确实是大,可是再怎么样,他们也都是定国公容安的母亲,妻妾,以及兄弟。 她没有天真到靠着这些冷冰冰的数字和铁一般的实证就能激得她那多情的公爹舍弃这血脉亲情。 这个家是容家的,他们贪得也不过是自己家的东西。 即便是送官,清官难断家务事,在自己家贪墨自己家的财物,就连狄大人来了,也很难判清这其中的罪责轻重。 况且真的以铁血手段处置了这群人,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让外人说她姜妧姎是个搅家精? 刚嫁进来,就把国公府一锅端去了牢狱? 没必要! 她只不过想借此灭灭他们的气性,立立自己的规矩。 她要他们知道她不是前世那个软柿子,任人轻易地捏扁了揉圆了,满腹委屈往肚里咽得可怜虫。 这一世,国公府的规矩由她定! 查抄的结果姜妧姎也命人抄录了两份,一份送去了定国公容安那里,一份送去漪兰殿容贵妃那里。 贪墨之人要不要处理,怎么处理,决定权在容安和容贵妃那里。 她无所谓,只要公中有钱,不让她往里贴钱,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翌日 一大早,容贵妃身边的掌事太监魏连海来了定国公府一趟。 他此行一来是代表容贵妃给姜妧姎送了好些补药。 里面什么千年的人参啊,上好的燕窝啊,新鲜的鹿肉等等适宜孕妇吃得应有尽有。 还贴心地送来了一名擅长做孕期女子膳食的御厨。 这大张旗鼓地架势隐隐有把沈后比下去的意思,容贵妃对姜妧姎这一胎得重视程度不言而喻。 沈后一大早也派人来问过,只不过跟容贵妃比起来,沈后淡定多了。 毕竟沈后生过两胎,小产过一次,对生育一事经验丰富。 她知道什么时期该吃什么,做什么,因此只送了当下这一时间段该吃的该用的。 行云看着沈后和容贵妃的重视程度,小声跟楹风嘀咕道,“要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知道公主没有怀孕,可如何是好?” 楹风脸上也难得挂着抹忧愁,她叹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公主这步棋走得是有些顾头不顾尾了。” 为了躲上门说情的人,编了一个谎言,后面等着她的是无数个谎言要圆。 日后若是被人戳穿了,长公主的信誉就岌岌可危了! 魏连海来得第二个目的就是带来了容贵妃的关于府中贪墨一事的指示。 第156章 美人乡 “公主,贵妃娘娘说府中下人该发卖的发卖,该送官的送官,让您随意处置。” “至于长辈,她会看着处理,让您安心养胎。”魏连海恭敬地说道。 姜妧姎问道,“贵妃娘娘打算如何处理府中长辈?” 魏连海面露难色,他陪笑道,“贵妃娘娘得空会把她们叫进宫训斥一番。” 青离心直口快道,“贪了这么多,就训斥一番就完了?这如何能叫人信服?公主日后又如何在府中立威?” 青离话说得直白,但话糙理不糙。 姜妧姎如此大动干戈,容贵妃就这么轻飘飘地把板子放了下来,确实是难以服众。 不过姜妧姎脸色平静,脸上未见讶异之色,似乎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青离,不得无礼!贵妃娘娘这么做必然有她的道理,不得妄自揣测!” 姜妧姎打断了青离,又转头吩咐行云道,“本宫知道贵妃的意思了。行云,送送魏公公。” 行云领着魏连海出了念挽居,熟练地从袖口掏了二百两银票塞给魏连海。 “公公,辛苦您跑这一趟,您留着喝茶。” 魏连海连连推拒着,“长公主和贵妃娘娘如今都是一家人,这怎么能收?这要是收了,被贵妃娘娘知道了,定要责罚咱家的!” 像魏连海这种皇上宠妃身边的管事太监,走到哪都是被巴结的对象。 只是今日长公主既是皇上宠爱的女儿,又是贵妃的弟媳,不论哪种身份,他都收不得她的礼! 行云边动作麻利地把银票塞进了魏连海腰间的钱袋里,边笑道,“公主说您收得,您就收得!” 魏连海见她如此坚持,也不再推拒,只把她拉到一旁小声说道,“让公主别怪贵妃娘娘心慈手软,实在是形势比人强!” “皇上把长公主嫁给世子,世子又接连立下大功,谁不知道世子爷圣眷正浓。” “如今各个宫都虎视眈眈地盯着漪兰殿,等着抓贵妃娘娘的小辫子。” “再加上孙贵人得宠,宁才人又有孕,皇上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踏足过漪兰殿了。” “这种时候,贵妃娘娘不敢行差踏错一步,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人揪住了把柄,连累了世子爷。” 魏连海走后,行云把魏连海的话转述给姜妧姎。 姜妧姎点点头,她就知道容贵妃是容予的亲姐姐,侵吞公中财产,就是与容予对着干,容贵妃自是不会偏袒贪墨一方。 想来容贵妃是怕定国公府内部监守自盗,贪墨成性,内部管理如此松懈一事传到陛下耳朵里,会让陛下对容予心生不满。 毕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家都管不好,又如何能治国平天下? 青离这才明白自己误解了容贵妃的意思,她吐吐舌头,羞赧道,“公主,是奴婢想简单了!” 姜妧姎冲着她笑得温柔,“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如今你年纪还小,再多些时日历练,行事定能更周全些。” 随后姜妧姎又问道,“裴府的温芷希姑娘和你是旧相识吧?昨日裴府被抄,她可曾受影响?” 青离忙道,“奴婢正要谢过公主,昨日世子爷带人抄裴家的时候,特意叮嘱过下属,芷希姐姐不是裴家人,可不用收押。” “芷希姐姐今日一早传信,她在刑部做过口供就可以出来了。” “多亏了公主和驸马,不然芷希姐姐恐难逃过这一劫!” 听到是容予的吩咐,姜妧姎抿唇笑了笑。 那日她把温芷希救她一事简单说给容予,并没说旁的。 本以为他只是随便一听,没想到他竟然放在心上,还专门做了交代。 事事有着落,件件有回音说得就是容予吧! “芷希姑娘出来后,可有去处?”姜妧姎问道。 她记得温芷希说过,她是河东人氏,能无名无分地跟裴阙两年,想来在上京也是无处可去的。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收留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子对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青离答道,“芷希姐姐在上京有个远房表亲,奴婢想她或许会先去投奔亲戚。” 听到温芷希有地方去,姜妧姎放下心来,“如此便好!你转告温姑娘,若是她无处可去,本宫名下有许多私产,可为她寻一去处。” 青离点头应是,此事略过不表。 姜妧姎又吩咐楹风道,“进宫打听打听,孙贵人为何突然得宠起来?” 方才魏连海说孙贵人得宠到景帝将近一个月不曾踏足漪兰殿,这件事实在蹊跷。 景帝并不是贪恋女色的君王,一月中能有半月留宿后宫就算不错了。 按照惯例,景帝逢初一十五是要宿在沈后的椒兰殿的。 除此之外,容贵妃算得上专宠了,景帝每月有十天会宿在漪兰殿,。 余下的才是在各宫嫔妃中翻牌子,大多也是按照顺序来。 孙贵人进宫有三四年了,并不是很得圣心,一直不温不火。 景帝怎么突然宠幸起她来,还宠到抢了容贵妃的份额。 楹风领命去后,姜妧姎又吩咐青离去刑部大牢请容予回来。 容予昨白日走后,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只中途派人回来说要连夜审讯裴家一干人犯,让姜妧姎不用等他。 若是平时,姜妧姎定不会在他公务繁忙时派人请他。 只是今日容黛出嫁,他做兄长的不露面,外人指不定以为他瞧不上淳王侧妃一位,有意怠慢淳王府呢。 更何况淳王是她兄长,今日同时迎娶正妃与侧妃,双喜临门,于情于理,她和容予都要出席。 青离去后不多久,容予就回来了。 青离却没一同回来,只说要告会假,陪温芷希安顿好再回来。 昨日还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容予,只一个晚上没见,就变得双目赤红,面色苍白,下巴上的胡茬都冒了出来,可见是一宿没睡,熬得很了。 虽然容予一直说他没事,先前曾有过因为公务熬过五六个通宵没睡的,可姜妧姎还是心疼了。 容予是有大志向的,她又说不出以后这种熬夜的苦活累活让别人来这种话。 只能赶紧让容予躺在罗汉床上眯一会,她自己则拿了热毛巾帮他擦脸和手脚,还贴心地替他刮了胡子。 一连串周到又体贴又小意温柔的亲身服务,直把容予舒服得不想动弹。 “美人乡英雄冢,古人诚不欺我!” 第157章 喜宴 从距离上定国公府距离淳王府更近,都在城东,而谢府在城西,从淳王府到谢家还会从定国公府门前经过。 但因为谢鹿竹是正妃,容黛是侧妃,所以淳王还是要先去谢府接亲,待回来路过定国公府时再接上容黛。 淳王接亲的队伍从淳王府出发时,姜妧姎也戴了帷帽混在人群里等着接亲队伍从定国公府门前经过。 远远地姜妧姎便看到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袭红衣温文尔雅的淳王兄。 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实在称不上欢喜,反而可以说是心事重重,满脸阴郁。 回到念挽居,容予已经起了,正在用早膳。 姜妧姎兴致勃勃地跟容予说道,“夫君,你们抄裴家可真会选时候,你没看见方才淳王兄的脸阴得能滴出水了。” 容予看她满脸喜气,脸上也不免带了笑意。 虽然裴行俭嘴硬得很,一个晚上,大刑用了个遍,也没从他嘴里听到有用的信息。 可能让姎儿开心的事,他便也觉得值了。 因容黛是侧妃,淳王接容黛时,谢鹿竹的喜轿在国公府门外等候。 国公府中如今的主母林氏与兰姨娘是死对头,不愿出席,容安在禁足,只出来露了个面就回去了。 所以容黛的一应接亲仪式能省则省。 一身喜服的淳王和容黛端正地跪在下方,上方属于定国公容安和林氏的位置空置无人,容予和姜妧姎以嫡长兄和嫡长嫂的身份站在椅子两旁嘱咐了容黛一番。 姜妧姎特意跟容予换了位置,站在淳王的斜前方。 虽然跪得不是她,但跪在她下方,她便受了淳王兄这一跪吧! 看着跪在下方的淳王兄,姜妧姎面上一派端庄稳重,内心恨意滔天。 淳王兄,这一跪,是你欠我的! 总有一日,我会让你真正匍匐在我脚下,冲我忏悔! 欠我的,也该还了! 淳王牵了容黛出去的时候,容予贴着姜妧姎的耳边说道,“洞房花烛夜乃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只是看淳王这脸色,今晚能行不能行都不好说!” 姜妧姎红着脸捶了他一拳,这男人怎么净想些有的没的。 不过容予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她想了想,说道,“即便再怎么郁卒,以淳王兄面面俱到的性子,今晚便是用药,也会让自己行起来!” “他这种狡兔三窟的人,又怎么会在大喜的日子下了新妇的面子,平白惹新妇心生怨怼!” 既然如此,姜妧姎烟波流转间,心生一计,倒是个好机会,让淳王兄出糗! 之前只顾对付容黛、兰姨娘、姜予初了,到底让淳王兄过得太安逸了些! 姜妧姎和容予赶到淳王府的时候,正进行到二拜高堂环节,上首位置只孤零零地坐了贤妃一人。 一段时间没见,贤妃清减了不少,脸上也看得出在强颜欢笑。 不同于姜妧姎和容予大婚时,帝后携手出席,容贵妃作陪的豪华阵营。 景帝今日没来。 一般来说淳王作为景帝最为看重的儿子,这种大喜的日子他本该出席的。 姜妧姎打听后才知道昨日贤妃去承乾殿问景帝是否出席时,景帝表现得模棱两可,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今日一大早贤妃便等在承乾殿门外,景帝却出其不意地叫了三皇子陪他去刑部大牢看裴行俭! 三皇兄和淳王同年,只比淳王小五个月。 两人一起开蒙,一同入弘文馆学习,又一同出宫开衙立府,打小就斗得你死我活。 你棋艺技高一筹,那我就苦练琴艺,你四书学得好,我就狂背五经,你办了贪墨赈灾银的案子,我就办私开盐铁矿的案子。 总之绝不能让对方独得圣心! 前世景帝有立储的打算时,因大皇子出身卑贱不太得圣心,所以一开始便在夺嫡争中落了下风,淳王和三皇子在朝臣中呼声最高! 两人本旗鼓相当,棋逢对手,谁知三皇兄却接连出了几道岔子,之后便如她一般,失了圣心。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直接自请去了封地,彻底退出了夺嫡之争。 三皇兄退出后,五皇子又脱颖而出,和淳王兄斗得你死我活。 夺嫡之争随着景帝突然离世,并留下一纸传位于淳王的遗诏,才落下帷幕。 这么个时间点景帝叫了淳王的对手三皇子陪他去大牢。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在敲打淳王,也不由得叫人猜测是不是淳王和裴行俭一案有牵连。 如此也难怪淳王兄脸色会难看! 景帝没来,贤妃和淳王的脸色又很难看,只颢王一人在撑场面,今日的喜宴只能说乏善可陈。 坐在淳王的喜宴上,姜妧姎有种一切皆在掌握中的运筹帷幄感! 前世淳王兄出席她和容齐的婚礼时,想来也是这种感觉吧! 虽然不知道容予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但是从成婚后容予的种种表现来看,最起码早在漪兰殿那夜之前容予就对她有超越公主与臣子的情意了。 若是前世没有姜予初,也没有容齐的从中作梗,她和容予有没有可能… 想到这,姜妧姎突然很想知道前世她和容齐成婚时,容予在想什么? 姜妧姎定定地看着容予丰神俊朗的侧脸,一眼不眨,容予本在和旁边的同僚应酬。 察觉到姜妧姎的视线,他转过来柔声问道,“姎儿,怎么了?可是为夫脸上有脏东西?” 姜妧姎附在容予耳边一字一句道,“夫君,我、想、亲、你!” 听了姜妧姎的话,容予愣了愣,随后如玉的脸爬上抹可疑的绯色,胸中似乎有团火烧得旺盛。 桌下他抓住了姜妧姎柔若无骨的手,反复揉捏着。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禁不起姎儿的任何挑逗。 “为夫现在就想回府!”容予同样附在姜妧姎耳边喃喃道。 第158章 术士 容予到底是没忍住,宴席还未散场,就找了个由头离场,实际上是把姜妧姎拉到淳王府一处僻静又罕有人至的假山后专心致志地亲她。 难得姎儿这么主动,自诩把夫人的要求摆在第一位的容予,自然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满足她。 “唔…疼。”姜妧姎轻哼着。 容予一手撑着假山石壁,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发狠地亲她,恨不得把她融进骨血里。 她的背抵在假山壁上,已经进入五月了,天气逐渐热起来,隔着轻薄的单衣,坚硬得山石沟壑硌得她的背生疼。 听到她的小声抱怨,容予轻笑了下,火热的胸膛的有力振动让姜妧姎的心跳如鼓。 他的姎儿自然是最为娇嫩的,受不得疼的。 容予的唇甚至没有离开姜妧姎的唇,只是大手揽了她的腰,稍微使劲,两人换了方向,变成容予背靠着假山。 两人情到浓时,远远地有脚步声传来。 姜妧姎原本紧闭着的眸子乍然睁开,容予的眼中已经满是警惕。 容予动作麻利地整理好俩人有些凌乱的衣衫,然后挡在姜妧姎身前。 他们藏身的假山处于淳王府内院与外院的交汇处,有些偏僻。 今日的容予一袭华贵的米金色锦袍搭配墨色蟒纹腰带,头戴玉环云纹金冠,整个人贵气逼人。 当然他的这套装扮是为了配姜妧姎今日穿得落日鎏金华贵宫装。 自二人成婚后,容予致力于在二人共同出席的场合同姜妧姎的穿衣风格保持一致,最好是能让旁人一眼就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对此姜妧姎起初是无所谓,近来则愈发配合起来,甚至会在自己挑衣服时,给容予也选好。 只是今日二人华贵又显眼的装扮,意味着他们若是被发现,无需开口,来人也能一眼识破他们的身份。 这对他们来说,被人抓包还是有些难为情。 若是淳王府的下人还好些,就怕是跟他们一样的野鸳鸯,那场面就尴尬了。 姜妧姎看着容予高大的身躯挡在她身前,莹白如玉的小手紧紧拽着容予的宽袖。 容予回头看了她警惕的巴掌脸,跟幼时姐姐未出阁时养得那只金渐层一样,严肃的表情也挡不住的娇憨可爱。 容予不觉失笑,他反手抓了她的手握在掌心,柔声道,“姎儿,不怕。” 他们是正经夫妻,被撞见了最多是被当成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无伤大雅。 不过来人的脚步在距离他们十几米处,调转了脚步。 姜妧姎松了口气,她从容予身后探出头去,看清了来人的背影。 只一眼,姜妧姎定在原地,如坠冰窟。 陆斐,后来的司天监少监。 前世陆斐什么家世,来历姜妧姎一概不知。 只知道他在上京横空出世,就因成功预测尧州护城河决堤、永州山匪作乱以及江南生丝涨价这三件事而名声大噪,也因此得到了景帝的信任。 而沈后的巫蛊之祸,也是他第一个发现的。 算起来,距离巫蛊之祸事发也没几天了。 前世,景帝突然莫名其妙地头疼,御医对此束手无策,是陆斐站出来说景帝的头疼不是病,而是巫术作祟。 景帝命陆斐带人在后宫搜查,最后在沈后的椒兰殿用来供奉神佛的偏殿的佛龛下发现了桃木做得小人,那小人身上刻了景帝的生辰八字,眼睛、眉心、手足皆以钉刃刺穿。 用陆斐的话说,沈后这是在诅咒景帝死于非命! 后来陆斐做法后,将小木人埋于慈安寺最大的佛像下面,景帝的头痛果然缓解。 所以景帝对有人用巫蛊害他一事深信不疑。 尽管沈后拒不承认小木人是她放的,但因为沈家二房嫡女沈溶溶的指认,仍是被定了罪,打入了冷宫。 三日后沈后于冷宫自缢而亡! 前世姜妧姎就不相信巫蛊害人的说法,只是人证物证俱在,沈后百口莫辩。 即便姜妧姎在承乾殿前跪了三天三夜,也依然没有让景帝改变主意,放过沈后! 前世她曾怀疑过容贵妃。 只因沈后倒台后,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是容贵妃。 沈后去世第二年,景帝就有立容贵妃为后的打算。 立后的诏书都拟好了,却因行册封仪式前三天,因容予突然离世,容贵妃悲痛欲绝,一病不起而中断。 如今仔细想想,容贵妃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古往今来后宫斗争争到最后争的不过是储君之位。 而容贵妃没有孩子! 她本就做到了专房之宠,虽然没有皇后的名分,帝王的专宠她却已经得到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大费周章地构陷沈后,即便成功了又如何,她又没有子嗣可以继承储君之位。 若是失败了,不仅会失去贵妃的尊荣,还会连累定国公府。 容贵妃就是为了保住国公府才舍弃的情郎入的宫,断不会为了皇后的名号将国公府陷入险境。 如今在淳王府看到了陆斐,那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淳王兄还真是草线灰蛇,伏脉千里。”姜妧姎低声道。 “什么?姎儿你说什么?”容予问道。 姜妧姎却来不及回答他,急道,“白术!” 白术作为姜妧姎的暗卫,按规矩要在姜妧姎方圆百米内藏好。 前世因姜妧姎性喜自由,不喜被人跟着,总是动不动把他们撵走,所以后来皇陵才会把自己置于险境。 重生以来,姜妧姎再也没有这么做过,所以皇陵那日,即便容予、沈度不出现,白术也会救她。 一道黑影闪现在姜妧姎和容予面前,“公主,卑职在!” 看着白术,容予摸摸鼻尖。 暗卫通常两人一组,三班倒。 他知道姜妧姎的暗卫会在她周围百米内藏身,所以他派去保护姜妧姎的暗卫通常藏身在距离白术稍远些的距离。 也就是说方才他和姎儿吻得难舍难分,现场最少有四个人在围观。 饶是脸皮厚如容予,脸上也有些发热。 “你派人跟上方才经过此处的男子,一举一动都要盯紧,如有风吹草动及时向本宫汇报!” “是!” 白术领命后离去。 第159章 尧州大坝 看姜妧姎如临大敌般,容予敏锐地觉出方才的男子有问题。 虽然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他还是想为姜妧姎做些什么。 “姎儿,可要皇城司的探子去查查他?” 听到皇城司,姜妧姎蹙紧了眉心。 皇城司的探子遍布朝野,可淳王兄既然敢让陆斐出来,想来已经把他的身份洗白了。 即便皇城司的探子,也不一定能查出什么。 不过聊胜于无。 如今她们在明,陆斐在暗。 只有尽可能多地掌握有关陆斐的情报,才好见招拆招。 “有劳夫君了!” “只是夫君此事你托谢昀去查就好,务必要对薛怀安保密。”姜妧姎不放心地嘱咐道。 容予闻言,挑挑眉,“姎儿这是不信任怀安表兄?” 容予想说其实薛怀安比谢昀要稳重得多。 姜妧姎解释道,“不是不信任薛怀安,是不信任周白薇!” 她跟周白薇已经撕破脸了,以薛怀安对周白薇的痴心,谁知道会不会把他们的计划透露给周白薇。 容予语塞,怀安表兄思慕周白薇十余年,他一直觉得这桩婚事很是适配。 如今看来,好像也没有很合适。 回程的马车上 容予看着姜妧姎眉头紧蹙,心神不宁的模样,柔声问道,“姎儿,在想什么?” 姜妧姎犹豫着,半晌试探着问道,“夫君,若是我说五日后尧州护城河大坝会决堤,届时尧州城内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你会信么?” 容予下意识地说道,“姎儿,不可胡说!” 尧州护城河大坝,户部去年刚拨了三十万两白银加固,由三皇子主持。 姎儿这么说,岂不是在说三皇子有渎职贪墨之嫌? 姜妧姎紧咬着下唇,她知道她说得有些匪夷所思。 事实上前世陆斐当众预言尧州大坝决堤时,也没有人信! 三皇兄甚至以他妖言惑众为由把他抓进了上京府大狱,打了一百大板。 可是五日后尧州城内天降暴雨,雨势之大,尧州百姓三十年难遇,护城河水势上涨,造成尧州大坝决堤,淹没护城河周边良田上万亩,沿岸百姓伤亡惨重。 三皇兄因督办护城河加固一事不力,被景帝当众斥责,从临江王贬为临江郡王,罚俸三年! 此事之后陆斐名声大噪,景帝甚至亲自在承乾殿召见了他。 也就是那日他说景帝的头疼不是病,而是被人下了巫蛊。 眼见容予不信,姜妧姎眉头皱得更紧了。 前世尧州护城河大坝决堤被定性为天灾,因为雨势过大,水位上涨,才引发的大坝决堤。 如今看来定是人祸,有人故意在背后搞鬼,大雨只不过是助力,即便没有那场数十年难遇的暴雨,护城河大坝依然会决堤。 而搞鬼的人定与淳王兄有关! “夫君,昨夜你没回来,我做了一晚上噩梦。” “梦中梦到尧州护城河大坝决堤,甚是惨烈。醒来我这心里实在不安。” “横竖尧州距上京不过百里,快马加鞭,当天就能往返。” “怀忆表弟在水利方面颇有建树,不若你让他跑一趟?” “若是怀忆表弟看过,护城河大坝稳固,我也好放心些。” 姜妧姎想了想,决定换个容予能接受的说法。 若是她推断无误,尧州护城河大坝决堤是人为,要么是暴雨当晚有人用火药把大坝炸开,要么是早有预谋。 用火药的话,必然会留下痕迹,淳王兄定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那只能是早有谋划,非一朝一夕可成事,那么薛怀忆定能看出些许问题。 若是薛怀忆也看不出问题,她只能说陆斐或许真的是半仙,能未卜先知。 容予听了,把姜妧姎揽在怀里,“都是为夫的错,不该让姎儿独寝。” “也好,为了姎儿放心,为夫就让怀忆表弟跑一趟。” “陵游!”容予对外叫了一声。 陵游应声入内。 “你带了我的令牌,去薛家叫怀忆表弟跑一趟尧州,看看尧州大坝有没有问题。”容予吩咐道。 姜妧姎补充道,“此事务必保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让怀忆表弟重点查看细微之处。” “此事要快,最好明日就能有结论!” “青离,你陪薛公子同去尧州一趟。” 明日若有定论,就还有时间部署下一步安排,或加固大坝或疏散沿途百姓。 青离年纪虽小,却机敏灵活。 有她在,也好注意一些薛怀忆注意不到的地方。 “公主,奴婢能带上芷希姐姐吗?”青离问道。 “芷希姐姐虽是河东人氏,但她的父亲曾做过多年麟州知府,我同她就是在麟州认识的。” “麟州位于津河沿岸,水患频发,芷希姐姐的父亲对治理水患很有心得。她自幼跟在她父亲身边,也学到了不少。” “奴婢对水患一窍不通,有她在,奴婢安心些。” 似乎怕姜妧姎误会她不务正业,青离忙解释她带上温芷希的原因。 姜妧姎还不知道温芷希有这段经历。 不过河东人氏,曾做过多年麟州知府,又姓温,温芷希又是两年前跟着裴阙来得上京。 这么多信息放在一起,姜妧姎和容予对视一眼,“温庭鸾?” 听到公主和驸马提到这个名字,青离眼前一亮,她跪倒在地,哀求道,“公主,驸马,温伯伯是清官,他做不出贪赃枉法的事。说他贪墨朝廷拨付的赈灾银绝对是被栽赃陷害。” “奴婢自小父母双亡,那年冬天流落街头做了乞丐,若不是得温伯伯收留,奴婢早就被冻死在麟州街头了!” “奴婢同温姐姐来上京,就是想为温伯伯申冤。” “求公主和驸马为温伯伯申冤!” 姜妧姎还是第一次从青离口中听到她的身世和经历。 温庭鸾是景帝登基那年举办的科举考试的第三名,探花。 两年前因被人检举贪墨朝廷拨付的赈灾银被判流放。 听闻原是要判斩立决的,因她的姑姑宜昌公主求情,改判的流放。 据说温庭鸾当年本可以留在上京做京官的,只因他坚决不愿做宜昌公主的驸马,惹恼了太后,才被外放从县令做起。 第160章 权力大 众所周知能做探花郎的才学先不提,容貌定是同榜三甲进士中一等一的存在。 容予十六岁中状元那年,当年的主考官就因他的容貌过于出众,想把他点为探花郎。 若不是他的老师周老太傅据理力争,容予这大盛朝最年轻的状元郎的头衔怕是要与他失之交臂了。 温庭鸾中探花那年,就因为英俊无双,被景帝的胞妹,太后的女儿宜昌公主看中,意图招他做驸马。 温庭鸾却以家中已有妻女为由拒不从命。 此举彻底得罪了太后娘娘和宜昌公主,她们给景帝施压将温庭鸾外放做了七品县令。 姜妧姎之所以对这桩八卦如此清楚,皆因她的姑姑宜昌公主是大盛朝有名的浪荡公主。 她对温庭鸾念念不忘,迟迟不肯嫁人。 直到温庭鸾和妻子的第三个孩子都出生了,才在景帝的施压下匆匆找了个门当户对的驸马嫁了。 婚后也是与驸马各过各的,驸马住公主府前院,宜昌公主住后院。 她在后院养了许多面首,据见过的人说,那些面首皆与温庭鸾有相似之处。 前世她的名声没被容齐淳王等人败坏前,宜昌公主是皇室的耻辱。 而她的名声被容齐淳王等人败坏以后,她被称作宜昌公主的接班人。 姜妧姎眼神有些复杂,温庭鸾活在众人的八卦中多年,这还是第一回如此鲜活地跟她产生交集。 青离自跟在她身边以来,屡立大功,她是该给她些奖赏。 她若问她要金银,哪怕万金,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她若问她要良缘,只要她开口,前来相看的男儿可以从国公府排到城外,任她挑选。 她若问她要权力,待行云楹风出嫁后,公主府的掌事女官她也可以给她。 只是她通通不要,她要她为温庭鸾申冤,姜妧姎却无法一口应下。 知府是正四品官员,在大盛朝正四品官员犯案一律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会审,三司会审过的案件出现冤假错案的极少。 想要翻案也必须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一致同意才行。 当然她也可以去求景帝,让景帝金口一开,责令三司重审。 只是三司重审后证实温庭鸾还是有罪,又如何收场? 皇权不是儿戏! 岂能因关系亲疏滥行方便?! 看姜妧姎迟迟不说话,青离咬紧下唇,朱红的唇瓣已被她咬得几近雪色。 翻案的路远比她们想得还要艰难。 裴阙哄着芷希姐姐,肯助她为温伯伯翻案,芷希姐姐才愿意无名无份地跟着他。 不然以芷希姐姐的才学样貌,岂能甘居妾室? 孰料裴阙得了芷希姐姐的身子,便说话不算话。 两年了,从未见他为温伯伯的事付出任何行动。 如今他自己更是沦为阶下囚! 若不是公主帮忙,芷希姐姐怕是自己也要搭进去。 而她入宫两年了,还只是下等宫女。 若不是长公主慧眼识珠,把她带在身边教导,她想接近权力中心,恐怕还是遥遥无期。 她当初肯从尚衣局到长公主身边服侍,也是存了把长公主伺候得好了,可以求长公主助她为温伯伯翻案。 只是如今看来,她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长公主知道她是有目的地接近她,日后怕是很难对她倾心信任。 若是把她撵回尚衣局,她又要过回日日与绫罗绸缎为伴的日子。 青离心中焦急,泪水已盈满眼眶。 两年的宫闱生活,处处看人脸色,时时谨小慎微,日日提心吊胆。 青离知道,除了在麟州跟在温伯伯和温姐姐身边的生活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再就是跟在公主身边的这段日子。 公主是讲理的主子,对下人也宽厚,还会教她做人做事。 她做得好了,公主会对她笑,奖励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钱财珠宝。 她若是做错了,公主也不会责罚她,只会温柔地看着她,教她日后该如何做。 若此生注定为奴为婢,除了公主,她想不出还有谁能对下人如此仁厚了。 青离这么想着,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腮边滑落,几欲把她的衣领浸湿。 正哭得泪眼模糊之际,耳边传来无奈的又极致温柔的女声。 “你哭什么?本宫又没说不帮你!” 听到姜妧姎的声音,公主没有要撵她走的意思,青离安心了。 她手忙脚乱地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泪滴,边擦边抽噎道,“奴婢…奴婢没哭…奴婢就是舍不得公主。” 姜妧姎好笑道,“怎么?本宫若是不答应帮你,你就不愿意服侍本宫了?” 青离急道,“不…不是…青离…不是…公主待青离好,青离愿意伺候公主一辈子!” “即便本宫不帮你,你也愿意服侍本宫一辈子么?”姜妧姎问道。 青离停住了抽噎,想了想,而后坚定而又大声道,“愿意!” “如此岂不对不起你温伯伯和温姐姐?” 青离犹豫道,“温伯伯和温姐姐对青离好,公主对青离也好。” “即便公主不肯帮温伯伯翻案,也改变不了公主对青离好的事实。” “青离有错,青离不该夹杂着私心,强迫公主做公主不愿做得事。” “温伯伯和温姐姐都是讲理的人,他们也不会愿意别人为难。” 姜妧姎看她哭得跟小花猫一样,还强忍着委屈跟她解释,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忍心吧! 罢了,即便难如登天,若温庭鸾确实无辜,她也愿意一试! 她摸了摸身上,今日穿得落日鎏金裙,华贵繁琐,穿在身上端得是仪态卓绝气度雍容,却没有一处可以装丝帕的地方。 她想了想,容予还贴身藏了一方她的丝帕。 她自然而然地把手塞进容予的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了原本属于她的那方荷花纹样的丝帕。 她随手把丝帕递给青离,安慰道,“把眼泪擦擦,被旁人看见,还道本宫欺负下人!” 青离下意识地接过丝帕擦脸,边擦边笑道,“公主才不会欺负下人,公主是全天下最好的主子!” 只是青离的眼睛扫过旁边的驸马,赫然发现驸马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哦,不是,看着她手中的帕子,满眼哀怨而又不舍。 不就一方帕子吗? 这样的帕子,她记得公主的衣柜里还有很多,怎么驸马的眼神跟丢了稀世珍宝一般。 姜妧姎看青离不哭了,冲青离努努嘴,诱哄道,“温大人的事,还得驸马帮忙,他可比本宫权力大多了。” 容予眼看着要高升朝廷正二品大员,又是殿前司指挥使。 日后他跟景帝相处的时间,怕是比她这个亲生女儿长多了。 况且他在朝中,同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的官员都很熟,由他在中间周旋,会比她要方便许多。 听到姜妧姎这么说,青离期盼的小眼神看向了容予。 容予在旁边听了半天,温庭鸾的事他有所耳闻,里面水很深,不仅仅是贪墨赈灾银那么简单,他早就想劝姎儿莫要插手此事。 他无奈道,“姎儿,那是三司会审过的案子,想要推翻三司的结论,难于登天…” “嗯~” 听到容予有推辞的意思,姜妧姎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容予从善如流地改口,“为夫尽力一试。” 青离听到容予应下,高呼着,“公主万岁!驸马万岁!驸马比公主权力大,但是驸马听公主的,四舍五入,公主权力最大!” 青离走后,容予哀怨地控诉着姜妧姎,“那方帕子,为夫藏在身上整整一年。” “多少个夜晚,为夫想姎儿想得睡不着时,就拿出帕子睹物思人!” “为夫都不舍得用,姎儿就那么随意地送人了?” 对于容予控诉她不经他同意,就把丝帕送人的事,姜妧姎不置可否。 如今她人都已经是他的了,他想她了,看她不就好了? 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帕子,有什么好看的? 比起帕子,她更关注地是,“一年?想我想得睡不着?” “所以夫君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很好,继漪兰殿之前,容予喜欢她的时间又往前推了一年。 听到姜妧姎的问话,容予顾左右而言他,“为夫不管,姎儿要补偿为夫!” “姎儿也给为夫绣一件常服怎么样?” 姜妧姎给景帝绣的常服快要完工了,针法之细密,绣工之精湛,图案之生动,难怪景帝说比尚衣局的绣娘绣得还要好,穿了三年都不舍得丢掉。 那件常服日日挂在他们所睡的拔步床旁边的衣架上,每日一睁眼就能看到,容予眼馋了许久。 当然他不是眼馋皇帝的常服,他眼馋地是那是姎儿亲手绣得,倾注了她的汗水和期许。 若是姎儿能为他绣一件,他定会日日拿出来摸摸看看,不舍得上身,即便穿了也不舍得脱下来。 姜妧姎看每次问到他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容予就避而不谈,不免好笑。 都把爱她挂在嘴边了,却不肯说具体的时间。 定是这个时间背后还有些其他故事。 他以为他不说,她就没办法知道了? 姜妧姎心头隐隐有些猜想,却还需要证实。 看来有必要再进一次他的书房了。 看姜妧姎不回他,容予耐着性子又问了遍,“姎儿补偿为夫一件姎儿亲手绣得常服好不好?” 姜妧姎看他跟小孩子要糖吃般锲而不舍,想起了青离的那句驸马听公主的。 下人做得好了有奖赏,夫君做得好了,更该大奖特奖才是。 “好,把父皇那件绣完就给夫君绣。给夫君用白色织锦绣宝相花纹样的可好?” 织锦工艺繁复,虽是白色,看起来确实低调奢华,很衬容予清贵的气质。 而宝相花纹样的主体是向日葵,辅以牡丹和牡丹花叶,多为贵族男子所用纹样,也是奢华内敛型的。 听到姜妧姎答应了,容予清绝的五官瞬间柔和了,眉眼间也多了些欣喜。 他紧紧环着姜妧姎的腰肢,把下巴放在姜妧姎纤薄的肩头,感叹道,“姎儿绣得,怎样都好!为夫此生最大的幸事就是娶了姎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状元及第后,登门求亲的人便险些把国公府的门槛踏破。 是的,没说错,是登门向他求亲的女子。 入仕之后,同僚、上峰、同窗的七大姑、八大姨凡是能扯上点关系的拐了几道弯托人来说和,想做他的夫人。 他都兴致缺缺。 童年父亲对母亲、父亲对徐氏的恶劣让他意识到男子若是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能变得多冷血无情。 他不愿做那等卑劣之人,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娶自己心爱之人为妻。 两年时间,他把上京贵女的画像相看了遍,却没有发现特别喜欢的。 他险些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龙阳之好时,他去了金陵。 初搬到薛家位于荷花巷的别院时,他只知道隔壁住了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 却连她的模样都没记住,毕竟他没有恋童癖,对黄毛丫头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只是念念同他有个相同的癖好,喜欢在星星多的夜晚爬到房顶看星星。 在房顶遇见过两回后,念念主动问他,“你能教我认北斗七星吗?” 左右是个小姑娘,也没有什么男女大防要避讳,他便教了。 自此便算认识了。 念念会在巷口的小乞丐哭闹着想娘时,带他去买糖人,美其名曰,“甜的吃多了,就不想娘亲了!” 彼时他发现他和念念还有个共同点,都没有娘亲,都喜欢在想娘亲时吃甜食。 当然后来知道念念,也就是姎儿是有娘亲的,不仅有娘亲,娘亲还是大盛朝最尊贵的女人。 不过已经是后话了。 做邻居的时日多了些,他发现这个小丫头身上有许多秘密。 比如她明明无父无母,周身的气度却不像孤儿该有的样子。 她会弹《破阵曲》,会弹《广陵散》,还会跳失传已久的霓裳舞,她画得一手好丹青,也喜欢哼一些江南小调。 当然若只是这些,还不足以让他对她上心,毕竟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才女。 真正让他记住她长相的是,她喜欢在午间独自撑船进荷塘深处,摘莲子、玩水,玩累了就躺在小舟里午睡。 有几次他用了轻功飞到小船上,就见她睡得香甜,呼吸绵延,连他来过也不曾发现。 那不设防的模样让他想揪着她的耳朵大喊,“女子要有自我保护的意识!” 当然他的心里还有一句话,不敢说出来,她在小舟里睡得憨态的模样真像他娘! 第161章 轻饶 容予四岁时,娘亲就不在了,他当然没有见过他娘在小船里睡觉的模样。 只是他娘亲的遗物中有几幅她未出阁时独自泛舟湖上嬉戏的写意画。 说念念像他娘,也不过是动作和小女儿家的神态像,并不是生得像! 每次看到念念的睡容,他便想若是娘亲没有嫁给爹就好了! 这样她还有机会另觅良人,最好那良人能对娘亲珍之爱之,不舍她落泪,或许娘亲就不会死得那么早! 当然他也不是因为念念像他娘,就对她上心,那他成什么了?恋母癖? 真正让他对念念上心是因为念念救了他。 他去金陵名义上是跟他父亲吵了架,去金陵散心。 实际上是陛下交给了他一项绝密任务—探查两江官场官员参与走私私盐的罪证。 所以他在金陵时,总是昼伏夜出。 毕竟走私案多藏匿于暮色下,有两次,他险些暴露,被对方的人追至永兴河畔。 是念念给他带路帮他藏匿于永兴河畔下面的暗河河道中,每日给他送饭,掩护他他才不至于暴露。 那时他发现,姎儿才十二岁,虽然半夜做噩梦哭鼻子的声音大到一墙之隔的他听得一清二楚。 但在危难关头却又总能沉着冷静,从容不迫。 如今想来那个时候她就在他心里扎了根。 她连他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也不曾见过他的真面目,仅凭着一腔孤勇就愿意舍命相救,他想这样的傻大胆也不多见。 后来他如愿拿到了两江总督的罪证,回京复命! 最后一次在金陵见到她时,她没心没肺地同他告别,笑得要多甜有多甜,阳光下那笑容竟让他有些气闷。 她这模样,一点依依不舍的模样都没有,倒像是巴不得他赶紧走。 他想或许他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的,不如…… 以身相许? ** 他没想到仅隔半年,他就见到了念念。 那时她已经成了姜妧姎,大盛朝最尊贵的长公主。 因为景帝的承诺,肖想娶长公主的人太多了,容予有些头疼,非常头疼! 更让他头疼的是姎儿已然不记得他了! ** 刑部大牢 因为时间还早,容予要回刑部大牢继续审犯人,姜妧姎便同他一起来了。 不过她可不是为了陪容予,而是有正事要干。 “父皇,您今日怎么没去二皇兄的喜宴?您不在,气氛都冷清了许多!”姜妧姎亲昵地挽着景帝的手臂卖乖道。 她和容予来得时候,景帝和三皇子还没走。 听闻景帝在刑房坐着和裴行俭说了半天的话。 裴行俭是景帝的贴身侍卫出身,在景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陪他战场上厮杀过,死人堆里救过景帝的命,还陪他一起发动了景阳门政变,看着景帝登上了帝位,而裴行俭也因从龙之功登上了高位。 二人回忆起过往来,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 说到激动处,二人眼尾都泛着光。 看陛下这样,参与办案的官员一时有些拿不准了。 陛下对裴行俭这情深义重的模样,究竟是要重重地审,该用刑用刑,严肃处理? 还是装模作样地走个过场? 身居官场,今日牢中阶下囚,他日陛下面前大红人的多了去了。 他们也不想裴行俭翻身后,翻牢中的旧账。 还好长公主来了! 李文良给容予使着眼色,让他给长公主吹吹枕边风,最好能让长公主去探探景帝的口风。 毕竟此事因她而起,她过问也算不得干政。 景帝慈爱地拍了拍姜妧姎的手,意有所指地说道,“你二皇兄人缘好得很,满朝文武,还有没被他拉拢过的?哪里需要朕去给他装门面?” 三个及笄的女儿里,姜予初心狠手辣,私德有亏,未婚先孕,还陷害自家姐妹,快把景帝的脸都丢光了。 若不是纵观史书,并没有公主被处死的先例,景帝真想把她推出顺义门斩首! 姜幼薇原本还算守本分,他原也打算再过几个月就悄无声息地让姜幼薇和容齐和离。 毕竟无论多不喜欢这个女儿,一个终日瘫在床上品德败坏的女婿也配不上驸马这个称呼。 只是近来皇城司探子的密报,她竟与谢家的小子谢临拉扯上了。 俩人不清不楚的,皇城司的探子已经发现他们在外面私会好几次了,也是越来越不像话! 只有姎儿,成婚以来,不论是打理定国公府内务,还是和容予之间相处都是恪守本分,处处妥帖,容贵妃已经在他面前夸了她好几次了。 如今,还有了身子,为定国公府开枝散叶,没有辱没皇室的脸面,景帝对姜妧姎是越发满意。 “那不一样嘛!平日您是君,今日您是父亲,哪有儿子成婚,父亲不出席的道理?”姜妧姎撒娇道。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表面上是在替淳王说话。 实际上是为了让景帝觉得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对淳王兄一如往昔地亲近,毫无隔阂。 这样日后淳王兄发生了什么意外,可跟她没关系! 景帝篡自己父兄的皇位篡得果断,却最不喜子女中发生兄弟阋墙的事儿。 “陛下,罪臣的儿媳是皇后娘娘的内侄女,长公主的表妹。罪臣恳请陛下看在皇后娘娘和长公主的份上,对罪臣的儿子儿媳从轻发落!” 父女俩说着话,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 姜妧姎顺着声音望去,正是被捆在刑架上的裴行俭。 只一个晚上,他已经满身血污,几乎成了一个血人,露在囚衣外的肌肤上没一块好肉。 看来这就是容予一夜未归的成果。 许是容予在她面前,总是温柔体贴,小意顺从的。 姜妧姎竟有些难以把出手狠辣的容予同她面前柔情蜜意的容予联想在一起。 不过也是,能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又得景帝器重的,有几个是善茬? 姜妧姎只是很短暂地惊讶了一下,便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难怪容予早上回府时所穿的衣物不是昨日他出门时穿得那件,而且衣物上有血腥味。 想来是溅了血,特意换过了。 想到容予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抱她,姜妧姎瞪了容予一眼。 容予被姜妧姎瞪得莫名其妙,他摸了摸鼻子,就看见姜妧姎用口型对他说道,“日后在外面见了血,没有沐浴,不许碰我!” 第162章 顺水人情 “姎儿怎么看?”景帝威严地问道。 被突然问道的姜妧姎还在和容予“眉目传情”,她心知这是景帝在考验她,考验她是否会徇私,考验她是否会偏帮沈家。 毕竟军权在手又是皇后母族的护国公府已经让景帝忌惮了。 这些年景帝专宠容贵妃,重用容予,又让淳王和谢家联姻,三皇子和周家联姻,何尝不是为了用容家、谢家、周家来牵制沈家? 当年景帝有底气发动景阳门政变,除了他自己军功赫赫,军权在手,还因为他背后有沈家。 如今帝位稳固,朝纲清明,他不需要强大的外戚威胁到他的皇权。 姜妧姎从容不迫地答道,“知鸢妹妹同裴阙成婚那晚联合外人对我下药,女儿那日便说了姐妹情分已尽,再见就是陌生人!既是陌生人,父皇和各位大人秉公办理即可,又与女儿有何干系?” 景帝仔细打量着姜妧姎的脸色,看她提起沈知鸢眼里隐隐有不耐烦之意,可见没有说谎。 “哈哈…” 景帝开口大笑,那笑声震荡在牢房的石壁上,有回声传来。 “好!好!好!”景帝连呼三个好。 “这才是朕的女儿,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姎儿,你做得对!” 景帝的话一出,裴行俭的脸色瞬间灰白不堪。 在场的官员们也松了口气。 景帝表面是在夸长公主,实际上是他自己的意思!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裴家,大势已去! 景帝又略坐了会,便离开了。 临走前不忘嘱咐姜妧姎在家好好养胎,没事不要乱跑,尤其是这种大牢这种污秽邪狞之地! 姜妧姎吐着舌头撒娇道,“女儿也不想来!只是女儿在金陵的朋友苏半夏触怒了淳王兄的两位新妇,已经被关进来两三日了。” “毕竟半夏姐姐在金陵时对女儿很照顾,女儿来,一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二是想当面问问她同淳王兄是什么关系?” “那日她身上突然出现了您去年赏给淳王兄的独山玉中的极品芙蓉红,她说她心悦淳王兄,可谢小姐却说淳王兄对她无意。” “那日人多,女儿不方便问,今日得了空,便来问个清楚!” “父皇,若是淳王兄和半夏姐姐真的有什么,您能不能让贤妃娘娘同意让半夏姐姐进门啊?”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但是半夏姐姐从没跟女儿提过什么要求,女儿也想帮她一回,好还她的人情。” 姜妧姎眉眼间闪过一抹阴狠。 苏半夏,不是想进淳王府吗?本宫帮你! 只是如今贤妃娘娘和淳王对本宫恨之入骨,由本宫开口,你猜他们会不会对你有好脸色? 入了淳王府,此生你和淳王的名字势必连在一起。 日后陆家惨遭灭门一事曝光,又有谁会怀疑到沈家头上? 苏半夏? 听着姜妧姎的话,景帝的眉头打了个结,“一个容黛,又来个苏半夏!” 他并不在意儿子是不是洁身自好。 只是他让淳王娶谢鹿竹,就是为了拉拢谢家。 这谢家女还没进门,他整这一出又一出的死出,是半点不把谢家放在眼里啊! “父皇~您就答应儿臣吧!”姜妧姎拽着景帝的袖子哀求道。 “好、好、好!”景帝看着这挂在胳膊上的粘人挂件,无奈道。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姎儿也没跟他提过分的要求,她还有了身子,做什么不答应她影响她心情? 收一个也是收,两个也是收! 谢家那边让老二自己去解释! 谁让他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谢父皇!”姜妧姎摸着平坦的腰身,笑得眉眼弯弯。 ** “三皇兄!” 姜妧姎叫住了一直跟在景帝身后的三皇子。 前世她跟淳王关系亲厚,而淳王和三皇子关系紧张,所以她和三皇兄也不亲密。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她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三皇子停住脚步,对着姜妧姎和善道,“姎儿,有事吗?” 方才姜妧姎跟景帝说得话,他都在旁边听着呢。 妧姎妹妹让父皇这个时候给贤妃施压,让苏半夏进门,还不把淳王兄气死! 前几日上京传出淳王殿下有送女人芙蓉红独山玉做成的凤佩的癖好。 据他安插在朝中的探子打探道,左相府的嫡女,淳王的嫡亲表妹那也有一块,吏部左侍郎的妹妹,户部尚书的孙女等几个贵女那也都发现了同款玉佩! 啧啧啧… 玉佩拉拢得是女人心,背后算计得都是这些女人背后的男人,全都是要害职位,淳王兄的野心昭然若揭! 他对他这个皇兄的操作叹为观止! 淳王向来道貌岸然,对外装出一副不近女色的贤明形象。 若是最先传出有芙蓉红凤佩的三个女人接连被抬进了府,那剩下的贵女们… 三皇子内心隐隐有些期待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想到这里三皇子对姜妧姎越发和颜悦色起来。 从前他跟这个半道回来的妹妹并不亲厚。 毕竟姜妧姎回宫的时候,他已经十六岁了,到了开衙立府的年纪,已经搬去了宫外的王府。 他又不像他那二皇兄,懂得讨女儿家的欢心! 姜妧姎一改方才在景帝面前撒娇粘人的形象,整张脸严肃起来! 三皇子还在回想他近来有得罪他这个妹妹吗?怎么在自己面前这么严肃,就听姜妧姎说道,“三皇兄,我要跟你说的话有些匪夷所思!” “你不要问我从哪知道的,也不要问我真假,我回答不了你!” “五日后尧州天降暴雨,尧州大坝会决堤,沿河百姓伤亡惨重。” “两日后酉时聚香斋会出现一个叫陆斐的术士,当众公布这个预言!” “我已经派人去尧州大坝查看了,以防万一,你那边也最好找信得过的人去看一下!” “那个陆斐,无论如何,你不能让他出现在聚香斋!” “若真的出现了,你也不能当面驳斥他,说他妖言惑众!!” 第163章 看戏 姜妧姎也不知道三皇兄有没有相信自己的话,只是他临走前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了姜妧姎一眼。 姜妧姎摸摸鼻尖,三皇兄还是有兄妹情谊的,只是把她当疯子而已。 毕竟前世他可是实打实地打了陆斐一百廷杖,又把他扔进死牢,还不许别人给他治伤。 罢了,反正话她已经带到,要不要信,会不会采取行动,全凭三皇兄自己决断! ** “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灾星回来!” 远远地,姜妧姎就听到了裴阙愤怒的声音。 灾星?姜妧姎勾勾唇。 “我灾星?是本小姐倒了八辈子霉嫁给你吧!”沈知鸢不甘示弱地回击道。 原以为嫁给裴阙是天上掉馅饼,如今看来,掉得明明是颗炮弹! “呵呵~后悔了?后悔也是你自找的,以为谁多乐意娶你似的?要不是你…”裴阙对他这个新婚妻子毫不怜惜。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埋怨沈知鸢,看来裴阙对他父亲犯下的罪行知之甚少,也对等待他们的判决一无所知。 “要不是我什么?要不是我,你也娶不了韩曦宁!本姑奶奶告诉你,当日本姑娘落水,就是韩曦宁的贴身婢女把我推下去的,人家摆明了不想嫁你!” “还有你那爱到海枯石烂的贵妾,出了事跑得比兔子还快!还好意思说我,本小姐才是倒霉的那个!” 裴阙被沈知鸢连珠炮似的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只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裴夫人打圆场道,“你们别吵了!还是想办法打探些消息是正理。” 裴行俭干的事,裴夫人知道些,但她一闺阁妇人,又如何能阻止得了家主的决定。 在容予带着人进府抄家的那一刻,她便知此次怕是在劫难逃。 如今她已不想那么多了,只要能保住她儿子的命,让裴家不要断了香火就谢天谢地了。 皇陵一日后,长公主没有如计划安排那般出事,裴行俭便知迟早有这么一天。 当初让裴阙放弃娶韩曦宁,改娶沈知鸢,是裴行俭的主意。 打得就是若他日东窗事发,沈家背靠皇后和长公主,能保下沈知鸢和裴阙的小心思! “知鸢啊,你能不能给你母亲带个话,护国公救你的时候,也把裴阙救出去?”裴夫人讨好地对沈知鸢说道。 “救他?大婚当夜让我独守空房一夜,第二日就要抬贵妾,他这般待我,沈家凭什么救他?” 沈知鸢说得肯定,身处牢狱,仍然底气十足,想来是不担心自己会被牵连的。 姜妧姎冷笑一声,心道,那你又凭什么认定沈家会救你? 裴夫人又小心翼翼地劝道,“好歹我同他父亲压着他同你圆了房,一夜夫妻百日恩,…” 圆房了?裴阙真是饿了!姜妧姎勾唇冷笑。 不过既然圆了房,那便是实实在在的夫妻,断没有那么容易从此次事件里摘出去的道理。 “娘,你不必求她!她得意什么,长公主都跟她断绝关系了,真以为沈家还会保她吗?”裴阙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 “长公主算什么?她一个公主,有什么权力?” “她冷血无情,自私自利,小肚鸡肠。她的驸马容予抄的裴家, 她都没能让容予放过我。可见容予心里没她!” “不过你别忘了,我们沈家有我大伯父龙威大将军兼护国公沈毅,还有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他们哪个不比长公主说话有分量!你等着吧,他们很快会把我救出去的!” 听到沈知鸢把她贬得一无是处,姜妧姎心下了然。 所以前世她费尽心机救她时,沈知鸢保不齐也在狱里坦然地和人打赌呢? 自以为是,不知感恩。 对她好,不如对狗好,狗还会摇尾乞怜,她只会咬人! 无药可救! 姜妧姎得出了结论! 墙角听够了,姜妧姎理了理衣裙,施施然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余光看见姜妧姎走来,沈知鸢一改方才冷嘲热讽的模样,可怜巴巴地趴在牢房门上,兴高采烈地喊道,“公主姐姐,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那亲昵的模样仿佛刚刚嘲讽她的不是她! 虽然对沈知鸢的品行不抱期待,但她这变脸速度,还是让姜妧姎胆寒! 此刻她连陪沈知鸢做戏的欲望都没有,姜妧姎看也没看沈知鸢一眼,也未开口说话。 她施施然地从他们所待的牢房前面经过,脚步未作停留。 看着姜妧姎理都不理她,沈知鸢脸沉了下来。 裴阙来了劲,在一旁嘲讽道,“我说什么来着,你心思狠毒,六亲不认!连自己表姐和表姐夫都害,还指望长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宽宏大量地原宥你,救你出去?做梦吧你!” 沈知鸢冷笑道,“你得意什么?长公主不救就不救,我还有姑母和大伯父。” 裴母在旁边拍打着裴阙,让他莫要在火上浇油了! 惹恼了沈知鸢,她又怎么会救他? 沈知鸢的牢房过去就是苏半夏暂居的牢房。 裴阙和沈知鸢吵了半天,都没听到苏半夏插嘴,也不知是她定力好?还是她不喜八卦? 很快姜妧姎就知道了。 不是苏半夏定力好,也不是她不喜八卦。 纯粹是她被用过大刑,此刻病恹恹地躺在茅草堆上,雪白囚衣上满是污垢和血垢,此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半夏姐姐,你怎么样了?天杀的,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姜妧姎义愤填膺道。 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苏半夏扶着墙艰难地抬起了头。 她的脸肿得跟猪头般,原本讨喜的杏仁眼,此刻也眯成一条线,她循着声音看了半天,低声道,“公…公主…” 看到姜妧姎,苏半夏内心是窃喜的! 她进来三天了。 淳王只在她进来当日派人传话,让她稍安勿躁,待他同谢鹿竹和容黛成婚后,便命她们去衙门撤了状子不再告了。 苦主都不追究了,她自然可以无罪释放! 淳王派来的人说除非像裴家这种大案要案,才会连夜提审犯人。 像她这种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鸡毛蒜皮的案子,上京府衙积压了一堆。 三五年都断不完。 按照惯例这种案子由书吏顺次往后排,没个三五个月排不到她。 真排到她了,她也早就出去了。 让她不必担心。 所以她才放心地允了。 只是她没想到,淳王走后,上京府的府衙却连夜提审了她,还对她动了大刑! 好痛… 浑身被碾过般,五脏六腑都在灼烧。衙役大哥的巴掌打得虎虎生风,牙齿都被打掉了五颗,头皮也被揪秃了一块,拶刑把她的十根手指险些夹断。 定是谢鹿竹和容黛背后搞得鬼! 她们就这么容不下她么? “公…主…,大夫,请…大夫。” 她虚弱地开口,此时她迫切需要一个大夫为她治伤,她的冰肌玉骨容不得一点疤痕。 谢鹿竹和容黛想让她变得粗鄙不堪,她偏不能让她们如意。 待她伤好了,还要给淳王生孩子。 “半夏姐姐,你不要说话!本宫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本宫已经求得父皇同意,成全你和淳王兄。” “你放心,今晚本宫就把你送进淳王府,有淳王兄在,你定会没事的!” “呜呜呜…看着你这身伤,本宫实在不忍…本宫先走了!” 姜妧姎说着掩面啜泣着跑了。 独留下苏半夏呆在原地!! 公主这就走了?她好歹给自己请个大夫啊?她这一身伤,再不治,痛也快痛死了! 还有淳王府? 不! 我不能去! 不,不是,淳王府我要进,但不能今夜就进! 今夜是淳王洞房花烛,触了谢鹿竹的逆鳞,她还有命进去吗? 只是一个玉佩,谢鹿竹就把她送进了牢狱,若是再搞砸了她的洞房花烛夜… 苏半夏浑身抖动着… ** “命人给苏半夏的牢房里安排进去一个贪婪好色之徒。”姜妧姎吩咐道。 今夜是淳王兄的洞房花烛夜,以苏半夏在淳王兄面前做小伏低的模样,定不会在今夜去触淳王兄的霉头。 她要让苏半夏来剂猛药,让她知道,今日不出去,日后怕是没命出去了! “进宫跟父皇说,苏姐姐受了刑,今夜一定要把苏半夏送进淳王府。若是再迟几日,本宫怕半夏姐姐的身子受不住。” “若是苏姐姐去了,本宫定会抱憾终身!还望父皇念及苏姐姐对本宫的恩情,莫要让本宫做那不仁不义之徒。” 传话的人去了后,姜妧姎勾唇笑了笑,苏半夏,这都是你自找的! 如今,你已经和谢鹿竹容黛结了仇,再得了淳王兄的厌弃,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走多远? 回到念挽居,楹风已经回来了! “公主,奴婢打听到孙贵人是两个月前就开始得宠的。” “原本皇上一年也翻不了孙贵人几次牌子。孙贵人进宫四年,被翻牌子的次数加起来不到十次。” “两个月前,孙贵人和陛下在御花园偶遇,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当夜陛下就去了孙贵人那。” “起先陛下还只是偶尔去,一个月去个四五回,且多在白日去,约莫一柱香的功夫就走,所以并未引起大家的注意。” “打公主筹备出嫁事宜时,陛下就改做晚上去,频率也变成两三日一次了,还时常在孙贵人处留宿。” “自公主出嫁以后,陛下去孙贵人宫里的次数越来越多,已变成每日都要去,若哪日陛下政事繁忙,还会把孙贵人叫进承乾殿服侍。” “近一个月来,除了初一十五属于皇后娘娘的份额还保留以外,陛下再未召过其他妃嫔侍寝,就连容贵妃也没有!” 听到楹风的回禀,姜妧姎挑了挑眉,看来魏连海没有说谎! 其他妃嫔侍寝的机会本就不多,骤然被冷落了,心里也不会落差特别大。 但是向来专房之宠的容贵妃突然一个月没有承宠,心里可不就是七上八下,担心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惹了父皇厌弃? 难怪容贵妃要对容家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时定国公府再传出丑闻,成了上京城的笑话,容贵妃在父皇那怕是更不得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但是孙贵人是近一两个月才开始得宠的。 若是说容贵妃得罪了父皇,那父皇应该会迁怒容予啊? 可是父皇不仅没有迁怒容予,还把自己嫁给了容予。 虽然赐婚的旨意是在姜幼薇告发她同容予有了夫妻之实之后下的。 但是指婚的想法可是早就有了,早在皇陵那日之前就有了。 由此可见并不是容贵妃惹怒了父皇才失宠的。 那只能从孙贵人那入手。 宫中女子得宠无非是美貌、家世和揣摩上意的能力。 孙贵人的容貌在百花齐放的后宫算不得顶尖的,莫说同容贵妃比,就是同上了年岁的沈后比都差了一大截。 家世上,孙贵人的父亲只是五品官,也实在算不得出众。 至于揣摩上意的能力,嗯,入宫四年都没有揣摩出来,难不成突然开窍了? “可知父皇去孙贵人宫中,时常同孙贵人做什么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楹风思索了片刻,说道,“陛下去妃嫔宫中,除了亲信之人,闲杂人是不许靠近的。” “所以陛下去孙贵人宫中时,通常由孙公公和孙贵人的两个贴身大宫女近身服侍。” “但是奴婢有个小姐妹是在御膳房当差,她曾为孙贵人和陛下送过膳食。” “据她讲,她有几次撞见孙贵人和陛下独处时,通常是孙贵人在为陛下按摩头部。” “陛下还夸赞孙贵人的按摩手法独特,让他的头疼缓解了不少。” 头疼? 父皇向来身体康健,什么时候添了头疼之症? “楹风,去太医院,拿了父皇的脉案,看看父皇是什么时候开始头疼的?” ** 楹风很快回来了,“公主,奴婢查看了陛下的脉案,陛下的头疼之症正是两个月前开始有的。” “先前没有过?”姜妧姎问道。 “先前陛下身体康健,莫说头疼,就是风寒都很少有。”楹风回道。 “太医可查出这头疼是何病因?”姜妧姎问道。 楹风回道,“奴婢也问了徐太医,徐太医说陛下这头疼来得古怪,他并未诊出病因,也给陛下开过几次方子,却不见效。” “太医院其他太医也看了,都没有好的方案。” 太医治不得,孙贵人治得? 姜妧姎陷入了沉思。 第164章 各有算计 入夜 明月高悬,月朗星稀,月色笼罩下的红绸飞舞的淳王府,静谧中又凭添几分不同寻常。 “墨砚,你把这幅琉璃美人图送去容侧妃院里。”淳王对他的随从吩咐道。 “你告诉她,本王晚些时候过去,让她等着。” 墨砚看了看自己的主子,欲言又止。 洞房花烛夜,淳王自是要宿在正妃谢鹿竹处的。 可主子这意思,分明是也不想冷待了容侧妃。 裴行俭还在牢里,虽然主子拿了他的把柄,裴行俭不敢供出主子来。 可主子这一夜御二女的兴致,会不会有点过火了?他就不怕王妃生气?不怕谢家怪罪? 淳王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漫不经心道,“无妨,本王会在合卺酒里下迷药,王妃不会知道。” “你准备准备,待会从容侧妃那回来,就给王妃的婢女们下点药。这府里都是本王的人,只要她们不说,谁敢传本王的闲话?” 论称心,自然是容黛那肖似容贵妃那张艳绝无双的脸更得他心意。 只是谢家也开罪不起,想要成就大业,没有兵权怎么行? 如今军中除了直接听命于景帝的殿前司禁卫军,唯有谢家的寰羽卫能和沈家的龙虎军抗衡。 在成就大业前,谢鹿竹的王妃尊荣和待遇,他不会少她一分一毫! 虽然因为容黛和苏半夏的事,谢鹿竹最近对他多有微词。 不过,女人嘛,哄哄也就好了! 虽然自己正值壮年,精力旺盛,一夜和两个女人欢好也不在话下。 不过不巧这两个女人最近对他都没什么好脸色,今夜他自然要一展阳刚之气,在床上征服她们。 为保万无一失,还是用点辅助之药。 淳王从抽屉中拿出一个药瓶,倒出几丸药,未就水,一口吞下。 缥缈居 “侧妃,这是王爷命属下送来的。”墨砚恭敬地将美人图呈给容黛。 容黛已经脱下了喜服,换上了家常的寝衣。 她有自知之明,如今位分已定,今夜无论如何,她也越不过谢鹿竹去。 若是墨砚再晚来一刻钟,她便洗漱完睡下了。 一身粉紫色纱衣低调却尽显奢华,将她本就窈窕的身姿越发凸显得凹凸有致,魅惑动人。 墨砚垂着头,不敢看她,她的美让人移不开眼,难怪王爷放不下,宁愿使上下作的手段也不愿冷落了美人。 容黛抬手接过那幅画卷,打开看了看,画得是美人在芭蕉叶下酣睡的场景。 画中那女子容貌同她很像,都是狐狸眼,远山眉,唇形饱满,唇角自然上翘,身材也都是胸大腰细腿长。 容黛觉得淳王画得是她,若不是她,为何大婚夜巴巴得给她送来? 但似乎又不是她,因为画中的女子眼角有颗泪痣,衬得长相更加娇媚精致,而她没有泪痣。 她的下巴上有颗黑痣,很小,更灵动些,画上的女子却没有。 她喜欢樱花粉、鹅黄、浅碧、月白等少女些的衣服,画中的女子却是胭脂红配金色的雍容华贵的装扮。 “哼~送幅画就打发我了?谁知道他画过多少女子?”容黛蹙着眉头,冷哼道。 芙蓉红凤佩是她心头过不去的一道坎。 她虽是庶女,却因为容貌向来自视甚高。 嫁不了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也就罢了,连个正妻的位置都争取不到,还沦落到和苏半夏那种货色去争同一个男人。 这是对她的侮辱,原本对淳王还有点子好感,如今也所剩不多了。 不过自小跟在兰姨娘身边,看身为妾室的母亲在父亲面前放低姿态,小意讨好。 把父亲服侍得妥帖了,母亲的日子竟比大哥和二哥的身为正室的娘亲过得还要舒坦些。 她便拿定主意,拿不定正妃之位不代表她输了。 人生还长,把淳王服侍好了,若是淳王能登上帝位,她一样是嫁给全天下最尊贵的男子! 一时的输赢不代表她的人生止步于此! 墨砚陪着笑,说道,“王爷说了,他不会委屈了侧妃娘娘,他晚些时候过来,叫您等他。” 听到淳王今夜要过来,容黛的眼中闪过一丝雀跃。 原本以为会被谢鹿竹打压得死死的,可如今看来,淳王还是不愿委屈她的。 身在后宅,只要有宠,就有无限可能! 她唇角微微勾起,面上却仍装出冷淡的模样,“谁稀罕他来!” 不过薄纱下的手却比心快,她麻利地从手腕上褪下一块玉镯塞给墨砚。 “喏~赏你的,多谢你来传信!日后王爷的喜好还劳烦小哥多说与我听,也好让我在王爷面前不失了礼数。” 容黛把镯子塞到墨砚手里时,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墨砚的手。 虽然是轻飘飘地擦过,墨砚的身上似有电流划过,他头低得更狠了,“属下遵命!” 竹香院 谢鹿竹戴着盖头端坐在喜床边沿,虽然累了一天,脖子都被凤冠压得快直不起来了,但出阁前嬷嬷教导她盖头必须被新郎亲手揭下,才寓意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她虽是对淳王心里有怨气,可终于嫁给他,思慕他多年的夙愿一朝达成,她不是不欢喜的。 她心里还存着侥幸,其他女子都是逢场作戏,唯有她是三媒六聘,三书六礼娶进门的正室。 淳王站在桌前,大红的喜烛烧得正旺。 下人已被他支走了,如今新房内只有他和谢鹿竹俩人。 他迅速从袖口掏出一包粉末,倒入酒壶里,晃了晃,倒了两杯。 他用喜称挑起谢鹿竹的盖头,盖头下的谢鹿竹是个英气的美人,只是美则美矣,却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谢鹿竹的眼眸中热泪盈眶,淳王却背过身去,以掩饰自己脸上的毫无波澜。 他端起方才倒好的酒,端到谢鹿竹面前,“鹿竹,饮了这杯合卺酒,我们就歇下吧!” 谢鹿竹接过,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二人交手,淳王趁谢鹿竹不注意,眼疾手快地将杯中的酒一扬,洒在地上。 而后他把酒杯放在唇边,斜眸看着谢鹿竹饮下。 只是谢鹿竹正欲仰头时,门外响起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第165章 安置 谢鹿竹停下了饮酒的动作,虽然不是很高兴被人打断了仪式,但是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们,定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花颜,梅霜?” 谢鹿竹扬声唤着她的贴身婢女,按规矩,今夜她的贴身婢女要在外面候着。 待她和淳王行过周公之礼后,服侍她沐浴完毕,和淳王就寝后才能回去歇息,只留一人守夜。 “王爷、王妃…” 没有听到花颜和梅霜的声音,府中管家的苍老的声音却应声传来。 “何事?”淳王低沉的嗓音隐隐有些颤意。 药效已经发作了,此时他的胸腔如火,急需发泄。 管家还不知道屋内的情形,只自顾自地答道,“陛下身边的孙德胜公公送来了一名女子,并带来了皇上的口谕,请您和王妃、侧妃去前厅接旨。” 淳王大红的喜袍下双手紧握成拳,他看了看某处,已进入状态。 今日大婚,景帝都没来,却大晚上又派人来传旨,难道是要给些赏赐,弥补他今日没来的愧意? 淳王和身旁的谢鹿竹对视一眼,火速起身。 只是 药… 吃早了。 淳王和谢鹿竹步履匆匆地往前厅走去,跟在淳王身后的谢鹿竹发现,淳王的走路姿势很不寻常,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到了前厅,容黛已经到了,因为来得匆忙,衣衫未换,只在外面披了月白色披风。 看着容黛的绝色容颜,淳王面上的渴望几乎要克制不住。 谢鹿竹下意识地望向淳王,自然没错过他眼中的渴望,她的脸沉了下来。 容黛却没发现他们的小动作,只冷着脸定定地看着孙德胜的身后。 孙德胜站在堂中央,看到淳王和淳王妃到了,他向旁边移了一步,露出身后的人。 正是一身脏污囚衣,脸肿得跟猪头的半死不活的苏半夏。 许是受刑过度,她站也站不稳,还需要两个小太监扶着。 “淳王殿下,接旨吧!”孙德胜例行公事地说道。 淳王惊疑地看着苏半夏,不自在地跪倒在地,“儿臣接旨!” 谢鹿竹和容黛也一并在淳王身后跪下。 “传陛下口谕,闻苏姓女子爱慕淳王,淳王亦对苏姓女子有意。念及苏姓女子对华阳长公主有恩,朕感怀在心。为表隆恩浩荡,特将苏姓女子赐予淳王,以表天恩,钦此!” 孙德胜说完,淳王的脸上一瞬间红潮褪去,父皇知道了? 孙德胜传完旨就带着人回宫复命去了。 谢鹿竹和容黛看着苏半夏,都把她送进大牢了,她还有办法让陛下金口玉言把她赐给淳王,心计手段可见一斑,先前倒是小瞧她了! 管家上前唯唯诺诺道,“王爷,王妃,如何安置此女子,请王爷王妃示下。” 陛下只说将她赐给淳王,却未言明是要她做侧妃,还是侍妾,亦或是无名无份的潜邸通房。 苏半夏虽伤得很重,意识却是清醒的! 她低着头,尽量地拿长发遮面,她知道她现在很丑,本不愿淳王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 只是宫里的人来大牢接她时,她也没拒绝。 她在那个污贱之地一天也待不下去了,狱卒的出手狠吝,邻舍囚犯的言辞粗鄙,都让她如在炼狱中煎熬。 更夸张地是姜妧姎走后,狱卒竟以监舍紧张,将新抓进来的因强奸多名女子而入狱的乞丐同她关在了一间囚舍! 她受不了了,那名乞丐当着狱卒的面还能有所收敛,狱卒一走,就不顾她身上伤重,对她上下其手。 若是宫里的人,晚来一步,她的名节都不一定保得住! 那一刻,她的心里是有些怨恨淳王的! 把她丢在那里不闻不问,但凡对她上点心,也不会不知道她的悲惨遭遇! 此刻,她也想知道淳王打算如何安置她! 谢鹿竹和容黛皆垂了眸子,不看淳王。 那日芙蓉红凤佩之事闹出后,淳王对她们解释地是那女子对他死缠烂打,被他磨得受不住了,才随手送了凤佩打发她。 虽然淳王的说法经不起推敲,毕竟堂堂王爷,还能被一个贱民死缠烂打吗? 说不通,根本说不通。 她们也想看看淳王打算如何安置苏半夏,好评判这男人嘴里到底有没有实话! 屋里静得连几人呼吸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四人中,淳王的呼吸尤显粗重。 不过饶是未经人事的谢鹿竹,也听出这粗重不是生气的粗重,而是抑制不住情欲的粗重。 想起方才淳王在她面前还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看到容黛时就面露渴望,想来情欲因容黛而起。 饶是抱着侥幸心理的谢鹿竹,也做不到自我洗脑淳王对容黛是逢场作戏了。 她眼神暗了下来,世家贵女的骄傲不允许她同庶女和平民争风吃醋。 谢鹿竹留下一句,“王爷看着安置吧,妾身乏了,先回去睡了。” 随后径自离去! 而容黛看着满身脏污的苏半夏,犹如吞了苍蝇般的恶心。 她本就对自己沦落到和苏半夏这种庸脂俗粉争宠感到自轻自贱。 眼前苏半夏这副污秽模样,淳王还能发起情,容黛感觉心里似被猫狠狠挠过似的,浑身不爽利! 看谢鹿竹无所谓地走了,她更觉得自己若是不走,留下来跟苏半夏争宠是低人一等。 况且母亲教过她,即便为妾,也不能自降身价。 女人若是太上赶着了,便不值钱了! 于是她也对着淳王行了礼,淡声道,“既是王妃都没有意见,嫔妾只是侧妃,更无权置喙。王爷您看着处理,嫔妾也去歇息了!” 眼瞅着两位本该陪他泄火的女人都走了,淳王想拦,但是管家还等着他的回复。 药效正上头,他头皮发麻,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想要女人。 那药本来就是上乘的*药,一颗就能让人一夜*风,自己为了万无一失,再加上有容黛那绝色,他还吃了好几颗。 他想质问苏半夏,不是说好的,陆家惨案没栽到沈家头上前,不能曝光他们的关系吗? 都让她安分守己,待他成就大业,自会给她名分,她为何要自作主张! 只是他还未开口,苏半夏跌跌撞撞地撞在他怀里,娇娇地喊道,“王爷~” 女人入怀,淳王止不住地身子抖了一下! 第166章 夜夜洞房 “淳王兄真是不挑呀~” 听到暗卫回禀淳王没有给苏半夏名分,却在众目睽睽下急不可耐地同她缠吻在一起。 若不是淳王府的管家反应快,当即带人清了场,怕是他们要当众欢好。 姜妧姎脸上神色惊诧,她挑今晚送苏半夏过去,是存了破坏淳王新婚之夜的心思。 毕竟她同容予成婚那日,淳王干得好事,她可没忘! 只是苏半夏如今的模样,淳王兄也能下得去嘴,这让姜妧姎属实没想到。 大婚当夜,放着两位如花似玉的新妇不要,反而和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女子搞在一起。 这名女子还有买杀手刺杀淳王妃的嫌疑,划伤淳王侧妃容貌的不轨之处。 明日,上京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姜妧姎闭着眼都能想得出来。 淳王兄,前世我所承受的流言蜚语,如今换你也尝尝! 暗卫下去后,姜妧姎坐在铜镜前,想起前世临死前的她形同枯槁,玉减香消。 她抚着自己如今的脸,铜镜中的她容颜娇艳,眉不点而漆,唇不点而朱,唇不笑自弯。 如今的她韶华仍在,名节亦在,名声也在,这才是她该过得人生。 身后火热的身躯贴了上来,腰间出现一双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紧紧桎梏住了她的腰,容予从身后抱住了她,俊美如铸的脸随即也出现在铜镜中。 嗯~还觅得良缘! “姎儿,在想什么?” 容予将脸贴在她的侧脸上,满眼的欲求不满。 可怜今夜他早早回来,想同姎儿好好温存一下。 却被姎儿以他昨夜一夜未眠,让他好好休息为由任他独寝。 独寝是不可能独寝的,他已经对姎儿食髓知味,姎儿也允了他一夜两次,他怎么可能不行使自己为人夫的权利。 沐浴过后他光着身子,在床上等了半天,也不见姎儿过来看他一眼。 才成婚多久,姎儿这是对他腻了么? 明明白天还很乖顺地说想亲他,如今她可以肆无忌惮地亲他亲个够,她却开始冷落他。 女人真是心思难辨! 因为欲望得不到纾解,容予越想越钻牛角尖! 不过嘴上抱怨着,身体却很诚实! 在苦等不来姜妧姎后,他便亲自来次间寻她,次间是姜妧姎更衣上妆的地方。 近来越发热了,姜妧姎也只穿了月白抹胸,配藕荷色流云轻纱,一头如墨的青丝垂于脑后。 她很容易就感受到身后的男子光着上半身,胸前的肌肉紧绷着,在她背后似有若无地摩擦着。 男人的大手不老实,在她腰间反复游移着,而后逐渐上移,最后停留在她的窈窕处。 姜妧姎嗔了他一眼,眼中却不见怪罪,容予便当她默许了,手中越发放肆,大手甚至绕至身后,解开了她抹胸的红色系带。 姜妧姎按住他作乱的手,往后扫了一眼,随后面上绯红一片,她啐道,“夫君也不穿件衣裳?” 他身材是很好,可也没必要这么裸着。 虽然没有他们的吩咐,下人是不能进来,但这毕竟不是床笫之间,骤然看到他不着一物,她还是会害羞脸红。 容予轻触着她的耳垂,诱哄道,“何必麻烦,总归是要脱的!” 容予把姜妧姎按在桌上,“姎儿今夜迟迟不眠,可是想换个地方?” “姎儿若是想换个地方,直说就好!为夫又岂会拒绝姎儿?” 偶尔换个花样也不错,上次他中了药在马车上那次就让他回味无穷,至今难忘,也打定了主意下次要再寻个由头,同姎儿在马车上再好上一回。 若是今夜姎儿不想在床上,这桌上也不错。 “你胡说什么?” 拉扯间姜妧姎的衣裙已尽数被他褪去,灼热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身上。 “我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姜妧姎嘟囔道。 这男人到底什么做得? 昨夜一夜未眠,只今早眯了一柱香的功夫,白日先去参加喜宴,又在刑部忙了大半天,精力还能如此旺盛。 容予贪恋着身下的温香软玉,轻喘着,“同姎儿做这全天下最快乐的事,便是最好的休息!” “硌得慌!”姜妧姎揽着容予的脖子娇声抱怨道。 身下的桌子好硬,她纤薄的背随着容予的举动硌得疼。 容予已红了眼,额间沁出汨汨的汗珠,他气息不稳道,“不硌!” 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有顺着姎儿,日后他还打算同她多换些地方,老这么娇气,可怎么行? 而且姎儿的身子骨也着实娇弱了些,床上多折腾会就喊累,好多次他正在兴头上,她就叫累了,真是不中用! 他已经想好了,过几日他去为八皇子开蒙,姎儿旁听。 届时他上课,就让她在外面练拳,多打拳,时日久了,体力自然就上来了,也就不会还没怎么样,就叫苦叫累的。 听到容予没有哄着她,姜妧姎小脾气上来,眼眶瞬间红了,那要哭不哭地模样容予当下心就软了。 真是长在心尖尖上的祖宗。 除了哄着宠着还能如何? 他无奈地抱起她,自己往后一坐,坐在椅子上,让姜妧姎坐在他身上,“如此不硌了吧?” …… 云雨罢,姜妧姎躺在容予怀里,藕荷软烟罗锦被下,两人未着衣物。 姜妧姎兴致勃勃地将淳王洞房花烛夜没有和新娘子圆房,却和苏半夏睡了的事说给容予听。 容予本人其实对这些桃色八卦不感兴趣,只是看姜妧姎说得兴高采烈,高兴地眉眼弯弯,便也做出认真听的模样。 只是姎儿说到兴奋处,就在他怀里一扭一扭的,容予的火又被她蹭出来。 “姎儿不困?” 往日她总闹着犯困,今夜已近子时,她的眼睛还亮亮的。 “不困!” 不仅不困,她现在还想时间过快点,快些天亮,这样就能看到听到淳王兄和苏半夏的大名传遍街头巷尾,饭庄酒肆。 “其实,和心爱之人在一起,夜夜都是洞房花烛!”容予低声道。 和不爱的人在一起,即便做了男女间最亲密的事,也不过在发泄生理欲望。 所谓的洞房花烛,不过是例行公事。 只有和爱的人做这种事,才能水乳交融,身心合一,享受欢愉! 比如他和姎儿的洞房花烛夜,姎儿还只把他当名义上的夫君,虽然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还是满足了自己,他也体会到了灭顶的快感! 可终究不如现在俩人心意渐通下姎儿会配合他的欢畅淋漓的房事! 淳王那种机关算尽野心勃勃之人,又懂什么是真爱? “啊?夫君你说什么?” 容予哑着嗓子说道,“为夫是说既然姎儿不困,那我们再来一次!” “唔…” 翌日一早,淳王大婚当夜放着将军嫡女,国公府庶女不要,竟要了个平民女子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上京的街头巷尾。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姜妧姎的推波助澜! 众人都在讨论苏姓女子是何来历?竟然能让不近女色的淳王殿下对她迷恋至此?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苏半夏,金陵人氏,年方十七岁,长公主在金陵住处的邻居,家中做绸缎买卖。 在金陵时有身为举人的未婚夫,却因未婚夫成婚前欢场狎妓果断选择退婚。 在大盛朝,仅因未婚夫狎妓就选择主动退婚的女子会被视为离经叛道之辈,即便再嫁,也会被男方家诸多挑剔,往往嫁得还不如前面的未婚夫。 而这个名叫苏半夏的女子,不仅没有被嫌弃,还能勾上天潢贵胄,不能不说手段了得! 于是众人对她的讨论愈发激烈,甚至还有好事者守在淳王府大门外,企图一见苏半夏真容。 不过让他们失望了! 整整一日,淳王府的大门都未开启,淳王府的主子们连门都没出,就连采买的下人也是悄悄将后门开个口子,跟做贼一样趁人不注意溜出去采买。 不过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 很快有“好事者”以十两银子为代价从淳王府外的乞丐处探听到淳王三年前就将苏半夏当外室般养在芙蓉巷的宅子里,每月都去看她几回,只等淳王妃进门,就给苏半夏名分。 再然后又有“好事者”从芙蓉巷的住户那拿到了苏半夏的画像。 “啊~这就是苏半夏啊?也不怎么样嘛!”说话的人满满地落差感。 “就是啊!还以为是绝色大美人,看起来也就算清秀!” “淳王的眼光真是异于常人!” “三年前?这不对吧,时间线对不上,三年前苏半夏不是才同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退了亲吗?” 很快,有人发现了盲点! 三年前,苏半夏以未婚夫狎妓为由主动退婚。 而三年前,苏半夏又被淳王当作外室养在了芙蓉巷。 这个时间线,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 很快,又有自称是三年前同苏半夏的未婚夫欢场寻欢的轻烟姑娘站出来说,苏半夏的未婚夫根本就没有欢场狎妓,他是被人打晕了,硬塞到她床上的。 而她因收了对方一大笔钱,才答应助纣为虐的! 如今她已被富商赎身,不用以色侍人,才终于能站出来说出这个事实,还逝者清白! 轻烟姑娘的话更坐实了苏半夏和淳王在这件事上有嫌疑。 毕竟其他人没有这么做理由! 时间线也太过巧合! 很快,舆论愈演愈烈! 权贵子弟爱上平民出身的女子,本是老百姓最爱看的戏码。 只是如今这戏码上加了强取豪夺,栽赃陷害,以上欺下,以权谋私的戏码,便有些变味了。 淳王在京中多年积攒的口碑隐隐有崩塌之势。 淳王府 “啪~” 满室狼藉,似暴风雨刮过。 “本王以为你是个懂事的,三年都等了,为什么这个时候等不了?” 装得再体贴大度,也不过是个拈酸吃醋的女子,再普通不过! “呜呜呜…” 苏半夏窝在床脚哭得期期艾艾,她浑身都疼,感觉自己快死了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就受了刑,还未来得及好好调养。 昨夜她扑进淳王怀里,不过是怕自己受刑后脸肿如猪头的模样难看,淳王对她心生嫌弃,企图用拥抱唤起他对他们之间过往的回忆,让他给自己个名分。 孰料淳王像发了狂般竟不顾她身上的伤和面容浮肿不管不顾地要了她。 在他大婚之夜,能独占他,她自然是欣喜若狂的。 昨夜她才知淳王对她的感情竟然这么深,竟能超越了容貌比她美,出身比她好的谢鹿竹和容黛。 只是淳王要的太狠了! 一开始她还数着次数,到后面甚至数也数不清了,哭得嗓子都哑了,话也说不出来。 整整一夜,她身上旧伤未去,又添新伤,浑身找不出一块好肉。 只是昨夜她才确认了淳王对她的感情,今早起来,淳王的脸色就难看得紧。 罕见地对她露出了厌恶的神色,还对她动了手。 昨夜对她的需索无度犹如一场梦,梦醒后她成了那个破坏淳王新婚之夜,让淳王名誉扫地的罪魁祸首。 她有什么错? 她不过是想要从那逼仄阴暗的牢房里出来,有错吗? 她不过是想要淳王给她个名分,有错吗? 她不过是想过人上人的生活,有错吗? 苏半夏一时也陷入了迷惘,淳王究竟是爱她还是在利用她? “王爷,我…”苏半夏期期艾艾地开口道。 “闭嘴!” 苏半夏瞬间哑声,她想说她真的快死了,王爷能不能帮她请个大夫。 只是淳王的眼神犹如淬了毒的利箭,让她不敢开口。 看到淳王这般,苏半夏湿漉漉的眼睛也冷了下来! “嘶~” 她扯了扯嘴角,只是很细微的幅度,就让她呲牙咧嘴。 “王爷别忘了,我死了,陆家的事“也瞒不住!” 一句话让淳王看她的眼神愈发毒辣,恨不得欲除之而后快,让苏半夏看得心惊! 她不想威胁王爷的,只是她想活,她要活,她好不容易看到了曙光,才不要在这个时候死掉! 只是王爷一时气昏了头,她必须要提醒他,不要为了一时的民愤,做出更得不偿失的事! 毕竟比起陷害一个平民男子,灭人全家的罪更容易身败名裂吧? 第167章 果然有问题 听说淳王清醒之后, 对苏半夏动了手,但最终还是顾念着两人之间的情分将她安置在后院,请了大夫为她治伤。 姜妧姎冷笑了下。 究竟是顾念着两人之间的情分。 还是顾忌苏半夏把他灭陆九渊全家的事捅出来会让他再无翻身的余地。 淳王兄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她。 好戏才刚刚开始,这点小手段比起前世淳王兄对她做得,简直是小打小闹! 晚膳时分 薛怀忆、青离和温芷希回来了。 温芷希见到姜妧姎,就径自跪了下来。 “直到前日,芷希才明白公主那日好端端地为何突然提起要芷希做平妻。” 坦白说即便她父亲是冤枉的,明面上她还是罪臣之女。 莫说平妻,即便给她贵妾的名分,裴阙也是冒着风险的。 如今看来,平妻只是幌子,长公主有心救她才是真! “公主大恩大德,芷希没齿难忘!只是公主身份高贵,芷希身无长物,竟无以为报…” 温芷希说着,竟有些语塞了! 她不是不懂知恩图报之辈。 公主救了她,还愿意帮她父亲申冤,就是长公主要她的命,她也得给。 只是长公主为人谦和,并不会要她的命。 而别的长公主可能会要的,她给不起。 如今她身无长物,还要寄人篱下,对长公主的恩情只能说些场面话,她自己也觉得太过于儿戏了。 裴阙要帮她,是看上了自己这具身子,他要,她便给他,只要他能救她的父亲。 可是裴阙根本是在骗她! 两年了,他也就在她的催促下,派人给流放塞北的父亲送了几次御寒的衣物和银两。 这么点举动还被他天天挂在嘴边,让她记得他的恩情! 她不想多说什么。 父亲没有出事时,因为官清廉,乐善好施,再加上要养三个亲生的孩子,和一个非亲非故的青离,家中过得只能说饿不死。 是她自幼习得一手好医术,靠隐姓埋名在外为人治病赚些银钱补贴家用,家中光景才好些! 她本打算等再赚些钱,就开间医馆,这样父亲就可以一心为民做实事,不用过多考虑生计问题。 不曾想父亲却出了事! 她自己本就会赚钱,哪里需要裴阙的施舍! 若是医术能救父亲,她哪里需要委身裴阙? 还不是看中了他父亲殿前司指挥使的身份,是景帝亲信中的亲信! 孰料裴行俭压根没有帮她的打算,裴阙也根本劝不动他的父亲! 如今她一无所有,又拿什么报答长公主呢? 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姜妧姎命行云扶起了她。 “芷希姑娘,莫要将本宫的恩情挂在嘴边。你那日在裴府救了本宫,一报还一报,我们两清了。” 温芷希咬着下唇,小声道,“不过是些解星散罢了!” 不过是些解星散,再寻常不过,又如何能同长公主的救命之恩相提并论。 解星散是市面上常见的解蒙汗药的药物。 她在裴府过得如履薄冰。 裴夫人将她视为勾引自己儿子的狐媚子,时时给她脸色瞧,还给她下过几次套,要把她迷晕了送去妓院。 幸亏她自小以身试药,寻常的迷药对她用处不大,才得以脱险。 她怕裴夫人有后招,便配了些解星散,备在自己身上有备无患,也是歪打正着用在长公主主仆三人身上。 姜妧姎和容予对视一眼,是啊,只是再寻常不过的解星散。 只是若没有这再寻常不过的解星散,容予有没有命坐在这不好说。 姜妧姎笑道,“你这解星散可救了驸马一命!改日让驸马做东,谢芷希姑娘救命之恩!” 容予接道,“理应如此!” 温芷希听得云里雾里,不是救了公主吗?又关驸马什么事? 青离是知道内情的,只是在公主身边当差,首要的便是管好自己的嘴。 所以虽然她知道内情,也从未向温芷希透露过半个字。 她扯了扯温芷希的衣袖,小声道,“公主说你救了,你就是救了,芷希姐姐不要多问。” 姜妧姎巴不得容予和周白薇划清界限,自然不会将周白薇痴缠容予到不顾名节给她下华颜散的事说出去。 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周白薇想要靠华颜散与容予有牵绊,她偏不让周白薇如意。 周家已对外放出口风,周白薇自小爱慕的并不是容予,而是薛怀安,两人才是两情相悦的一对。 裴府那日,是两情相悦的男女情难自禁所致。 这种说辞骗得过其他人,却骗不过那日捉奸的大军,毕竟周白薇情意绵绵地叫着的是容予,可不是薛怀安。 不过无妨,有姜妧姎在,那群人也不敢说三道四! 她只要堵住大部分人的嘴就好了,小部分的人随他们去! 姜妧姎给了青离一个赞赏的眼神,因容予和姜妧姎正打算开饭,便让他们坐下来边吃边聊。 “公主,这次多亏了芷希姐姐。” 刚坐下来,青离就忍不住替温芷希说好话。 “哦?怎么说?” 薛怀忆接道,“我们快马加鞭赶到了尧州大坝,顺着大坝走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还是芷希姑娘先发现河岸旁种的草不对,我们才发现了端倪。” 姜妧姎的眼神看向了温芷希,温芷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凝声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古往今来,大坝决堤十有五六源于白蚁作祟。” “幼时,我听父亲讲过,匠人在修建大坝时,做好白蚁防治是重中之重。往往会在堤坝周围设置防护沟或者使用非木质材料隔绝白蚁。” “我们到时尧州大坝的防护沟内竟长满了芨芨草,这种草最得黑赤土白蚁喜爱。往往芨芨草周围都会有成群的白蚁出没。” “而距离尧州大坝不远处的竟种了许多桉树、樟树、刺槐等林木,这种林木在别处倒也常见,只是不宜种在堤坝处。只因白蚁也尤其喜爱以这些林木为食。” “芨芨草和桉树等林木若只是零星见到也再正常不过,若是同时大量的出现,便不能不让人怀疑了。” “所以我判断尧州大坝附近必有大量白蚁出没。” 温芷希说完,薛怀忆接道,“我们顺着这个方向寻了块土质松软的地段往下挖了挖,果然挖到了几只零星的白蚁。” “顺着白蚁活动的轨迹我们找到了更大的白蚁巢穴,巢穴附近的大坝已被侵蚀,若是雨季,水位上涨,势必会有决堤风险。” 容予挑了挑眉,看了姜妧姎一眼,姎儿的梦竟不是空穴来风,难不成她的姎儿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姜妧姎却没有看他,而是皱着眉,认真地听薛怀忆说话。 “我们大概挖出了四五处蚁巢,在往下深挖的时候,我还发现尧州大坝存在偷工减料之处。” “比如原本需要铺两层青石的,有几处竟只用了一层青石;原本该用生土的,却用了熟土。这样偷工减料出来的大坝就如纸糊一般,决堤是迟早的事。” 姜妧姎拧着眉思考到,如此看来,尧州大坝确实有问题,只是陆斐又是怎么断定四日后会决堤呢? 难道他真的仅看天相就能看出四日后会天降暴雨? “可能看出几日决堤?”姜妧姎问道。 薛怀忆摇了摇头,他只能看出大坝有问题,必然决堤,却看不出何时能决堤。 姜妧姎又看向温芷希,温芷希也为难地摇了摇头。 屋内陷入了沉默,半晌听青离开口说了道,“可能是四日后。” 第168章 愿者上钩 听到青离的话,姜妧姎问道,“怎么说?” 姜妧姎疑惑,没道理温芷希和薛怀忆两个懂防洪治水的看不出来,青离一个外行能看得出来。 青离神神秘秘地说道,“芷希姐姐和薛公子在勘察河堤时,奴婢便在周围走了走。” “在尧州城外五里处的护城河岸奴婢看到一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者,拿了鱼竿钓鱼,却不放鱼食,就连那鱼钩都是直的。” “古有姜太公直勾钓鱼,讲究愿者上钩。” “奴婢便问那位老者可是在学姜太公。” “只是姜太公通晓天文地理,借钓鱼是想钓来周文王,他在尧州城外能钓来什么?即便钓也该来上京钓才是。” “世家大族,达官显贵多在上京、金陵等地,尧州城外有什么?” “那位老者却说他想在这钓来一位能救尧州百姓于水火的良善之辈!” “奴婢听那老者话外之意,似乎知道点什么。便同他套了半天近乎,还把荷包里公主赏的玉簪给了他。” “他拿着那玉簪,看了半天,才跟奴婢说四日后尧州天降暴雨,尧州大坝恐要坍塌!” “这个说法倒是与昨日公主同驸马说得对上了。” “奴婢观那老者表面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却也知护城河附近有白蚁,以及命人在河堤附近种桉树樟树,洒芨芨草之人居心不良。” “奴婢觉得他有故意装疯卖傻之嫌,他既知道白蚁喜食桉树樟树芨芨草,那他说得四天定也不是信口乱说,定是有理有据的。” 姜妧姎陷入了沉思,青离说得老者,什么来头? 他又如何知道尧州要天降暴雨之事? 他跟陆斐又有什么关系? “青离,再跑一趟尧州,把你说得那位老者请回来?”姜妧姎吩咐道。 “我让白术送你去!”姜妧姎想了想又说道。 青离毕竟是个小姑娘,连夜赶路总归是不安全。 青离正要领命,就听楹风进来禀报,“公主,外面来了位疯疯癫癫的老者,说要见您!” 姜妧姎奇道,“可知来人是谁?” 可巧了,正说到疯疯癫癫的老者,就来了一位。 可她并不认识什么疯癫之人啊? 楹风答道,“不认识。只是他拿了您的一支金凤展翅发簪说是公主您命他来见您的。” 楹风说着把那支金凤展翅发簪呈给了姜妧姎。 看到这支栩栩如生的金凤展翅发簪,姜妧姎还未说话,青离却惊呼了起来。 “呀,这不是公主赏给我的那支吗?可公主赏的我明明放在身上,怎么会在他那里?” 楹风拿得金凤展翅发簪正是姜妧姎赏给青离的。 裴府那夜,是青离见完温芷希后,在裴府后花园遇见了中药的容予。 是青离小心翼翼地避开众人,扶着容予从后门出去上了马车。 也是青离跑前跑后在陌生的裴府及时找到了姜妧姎,并把她带到马车上为容予解毒。 青离的功劳,当得起赏。 不过说凤簪是赏给青离的也不准确,与其说是赏,不如说是许了她一个愿望。 大盛朝只有各宫嫔妃可以戴凤簪,皇后娘娘可以戴九尾凤簪,贵妃可以戴七尾,而各宫主位只能戴五尾。 姜妧姎是长公主,也可以戴凤簪。 但是她可以戴,后宫妃嫔们可以戴,青离却不能戴。 她之前已经赏给青离很多金银财帛,青离又总跟在她身边,并没有花钱的时间。 她便觉得许个愿望吧,由青离自己提她想要什么,更为合适。 所以姜妧姎把凤簪交给青离的时候许诺她,日后拿着这支凤簪,她可以允她一件事。 青离原打算用这支凤簪求姜妧姎帮她救温伯父的,只是还没有拿出来,姜妧姎已经同意了帮她。 但是她明明一直将凤簪戴在身上,并未送人的啊? 青离说着去摸自己腰间,只一下,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怎…怎么…怎么不见了?” 青离急了,她上上下下摸自己身上能藏东西的地方。 温芷希看她这副焦急的模样,也上前帮她找,两人四手并用,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竟真的被她弄丢了,还被旁人捡了去,青离有些难以置信。 弄丢公主赏赐之物,还是凤簪这么珍贵的物件,是大罪! 青离跪倒,“奴婢不是有意弄丢公主赏赐之物的,明明今日奴婢在尧州大坝跟老者说话时,凤簪还在奴婢身上。总之,奴婢…请公主责罚!” 姜妧姎心下了然,她想她知道来人是谁了。 她让行云把青离扶起来,又对楹风说道,“请那位老者进来吧!” 第169章 命格 跟着楹风进来的老者,年约六十,须发半白,布满皱纹的脸有些沧桑,或许是饱受烈日暴晒,他面容黝黑,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衣,拄着一根竹棍做的拐杖。 看起来老态龙钟,走起路来步伐又透露出不符合年龄的轻快和稳健,一看就是练过武。 姜妧姎观他模样,倒也没有青离说得那么疯疯癫癫,反而有种松风鹤骨的世外高人形象在身上。 一见到他,青离从地上一跃而起。 她上前一把揪住老者的衣领,怒气冲冲地盘问道,“你这老头,好生不要脸!本姑娘好心送你簪子,你却偷我东西!” 看青离这反应,这位老者定是今日她在尧州城外偶遇的那位老者。 老者被青离拽得身子不受控制地前倾,他紧紧拽着自己的衣领,急道,“姑娘,松手,快松手,小姑娘家怎可如此粗鄙!” 青离横眉冷对道,“我粗鄙?” “你不粗鄙吗?哪有小姑娘这样揪我一个老人家的衣领的?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因为老朽年纪大了,就不把老朽当男人!” 老者用眼神示意青离还抓在他的衣领上的手,他的衣衫本就破破烂烂,青离这一抓,几乎露出了他的大片胸膛。 青离不服气道,“谁叫你偷公主赏给我的东西?” 跟他在河堤交谈时,得知他无儿无女,靠左邻右舍接济为生,又看他穿得褴褛,想来日子过得不甚宽裕,便生了恻隐之心。 再加上想从他口中套出些有用的消息,便把荷包里先前公主赏的一支普通的玉簪送了他。 想来是那个时候被他看到了荷包里的凤簪,他便趁她不注意窃了去。 老者义正言辞地纠正道,“不问自取视为偷!可老朽明明问过姑娘是否确定要把这凤簪送给老朽,姑娘亲口说得确定。如此老朽何来的偷字一说?” “你…” 青离语塞了。 他问过吗? 青离努力回想着当时的场景,他好像确实问过,“姑娘确定要把这发簪送给老朽?” “不是,你…你明明问得是发簪…” 她一直听到耳边的便是发簪,虽然她送的是玉簪,但玉簪也是发簪的一种形式,便没多想! 老者手下用了劲将青离的手从他的衣襟上拿开,而后不慌不忙道,“老朽问得是凤簪,姑娘听错了,莫要赖到老朽头上!” 发簪?凤簪? 是了,发和凤发音相近,他故意说得含糊其辞,让她以为他说得是发簪,但其实他问得是凤簪。 这么说来,那个时候他就盯上了公主的凤簪? 那之后他们还畅聊了一个时辰,她竟没发现他的不对劲。 青离咬着唇,有些泄气,自己还是不够谨慎,才能在他手下吃了闷亏。 “明明是你故意…” “好了!” 看两人有吵起来的趋势,姜妧姎叫停了他们。 “不知先生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听到公主叫他先生,青离不服气地插嘴道,“他哪称得上先生?就是个老骗子!” 姜妧姎含笑瞪了青离一眼,嗔道,“青离,不得无礼!” 虽然是瞪,但是那眼神中却并无怪罪之意,更像是安抚自家受了委屈的小朋友。 青离心头一暖,她又看了看老者,瘪了瘪嘴,不再吱声。 老者掏出一根玉簪,正是青离白日给他的那支,他上前凝声道,“今日能得长公主赏赐,特来谢恩。” 看到他还有脸掏出那根玉簪,青离气不过地哼了声。 姜妧姎轻笑一声,“先生费尽心机从青离那拿了本宫的凤簪,恐怕不是只为了谢恩。” “这里没有外人,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听到姜妧姎没有把她当外人,温芷希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老者犹豫了下,说道,“相信公主已经从这位姑娘口中听说尧州大坝不日将决堤,公主可有应对之策?” “应对?先生说笑了。”姜妧姎面容平淡,“军国大事,民生福祉是文武百官该考虑的。本宫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又谈何应对之策?” 容予和青离诧异地看了眼姜妧姎,昨日公主可不是这么说的? 公主明明很关心尧州大坝一事,不然也不会让他们跑一趟。 怎么这会又与她无关了? 老者闻言也不急,他沉声道,“公主若真像你说得那么轻描淡写,也不会兴师动众地让这位公子和两位姑娘兴师动众地跑一趟了!” 姜妧姎勾唇笑笑,“本宫前夜做了场噩梦,梦中尧州大坝决堤。本宫不过是想验证一下梦的真假。” “如今看来,梦也不见得全然不靠谱。本宫目的已经达到,旁的本宫并不关心!” 听姜妧姎坚持要袖手旁观,老者面上急了黢黑的面容上都微微泛红,斑白的胡须也在抖动。 须臾他又想起了什么,又恢复沉稳冷静的模样,“公主在老朽面前遮遮掩掩,可是怀疑老朽的身份?” 姜妧姎唇瓣动了动,居然被他看穿了,不过她也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前世她就是太容易轻信他人,才落得一无所有,凄惨离世的下场。 虽然青离说这老者有些本事,可她连这位老者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过往来历一概不知,上来就向他和盘托出,也未免太不谨慎了! 显然老朽并不需要知道她的答案,他未等姜妧姎开口,便径自说道,“全天下最不应该怀疑老朽的人便是公主!” “毕竟公主贵不可言与国运同气连枝的命格就是老朽亲手批出来的。” 第170章 不准 “你是傅伯珩?”容予沉不住气地率先问道。 姜妧姎是景帝的第一个女儿,在她之前,景帝还是景王时,他的王妃侍妾一连为他生下了四个儿子,那段时日大名鼎鼎的景王爷确实想要女儿想得紧。 如果只是这个原因,还不足以让景帝对她如此重视。 姜妧姎能成为景帝最宠爱的女儿,更重要的原因是景帝的军师傅伯珩,在姜妧姎出生当日,于景阳门亲自起卦,算出她的八字是少有的从龙格。 这种命格百年难遇,与国运共昌共衰,是难得的贵不可言的命格。 傅伯珩,字伯基,自幼博览经史、天文、历法、兵法等,尤其擅长象纬之学。 他是景帝未登基时的重要谋臣之一,也是景阳门政变的策划者之一,更是助景帝登上皇位的肱骨之臣。 因他极其擅长通过观察天象和占卜来做预测,且成功率极高,因此他亲批的命格无人敢不信! 老者淡淡地点点头,“老朽正是傅伯珩!” “老朽的本事,公主和驸马应该听说过,如此可以相信老朽所说的四日后尧州天降暴雨,尧州大坝必坍塌一事吧。” 傅伯珩本以为亮明他的身份,会让他们更相信尧州大坝决堤一事不是他信口开河。 毕竟当年他曾经夜观天象,易学占卜推出博州地震、达山山崩以及前朝雪灾等事件,在象纬之学上,大盛朝他认第一,无人敢认第二。 可是姜妧姎却在他自报家门后,不仅没有对他露出感激的神色,反而变得无比难看。 “批得什么破命格,一点都不准!”姜妧姎沉着脸哼道。 说罢罕见地一甩袖子,留下众人自己走了。 如此失礼的表现不仅傅伯珩懵了,就连在场的其他人也面面相觑。 长公主不应该是这副反应啊? 某种意义上说傅伯珩算是她的贵人了,若没有傅伯珩,她也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只是现如今她有的很多殊荣优待都将不复存在。 比如比她的几位王爷兄长所分到的封地更加富庶的封地。 比如景帝特批的她的驸马可以袭爵做官位列三公的无上荣宠。 再比如失踪十三载,景帝从未放弃寻她,归来仍是大盛朝最荣宠备至的长公主。 容予看着姜妧姎离去的背影,纤细秀致,仪态万千。 以往容予也总是在背后默默地关注着她,之所以不打扰她,一是因为她太小,他不想在她心智未定时同她谈情说爱,那样有诱拐之嫌;二自然是因为她作为长公主,出行总是前呼后拥,他很难找到她独自一人的场合。 姜妧姎的背影容予再熟悉不过,只是这次这背影中明显透露出无限地寂寞,孤独和不安。 容予抿了抿唇,傅伯珩的事他自小就听老师跟他讲,此人甚有谋略,景帝能登上帝位,他功不可没。 最难能可贵地是他识时务,景帝登基的第二年便主动选择急流勇退,辞官归隐,从此消失于大众的视线中。 当年随景帝打下江山的臣子,死得死,被清算的被清算。 除了沈家,因为是皇后母族,百年世家,根基深厚,景帝迟迟未动他们,但近来景帝对他们也越来越忌惮了。 再有就是裴行俭了,但是裴行俭也没有他表现得那么风光。 景帝对他还是起了疑心,若不是怕被清算,落得跟其他人一样的下场,裴行俭又怎会铤而走险投靠了淳王。 当然该来的跑不了,投靠了淳王,被清算的下场还是跑不了。 这么多年下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傅伯珩的选择是英明无比的。 他也一直是容予的偶像,如今能和傅伯珩一见,容予自然是心潮澎湃的,恨不能与他彻夜长谈。 只是姎儿他也不能不管,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姎儿离开的背影让他心疼。 容予对着傅伯珩拱手道,“姎儿今日状态不佳,您莫要见怪!” 傅伯珩摆摆手,如今他不过是落魄老头,又如何能怪罪长公主呢? 只是长公主临走说他批得命格不准,让他很是气闷,如今长公主拥有的一切还能说他批得不准吗?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容予对其他人说道,“今日之事,还望大家保密!莫要泄露出去!” “待会我修书一封。乐渊,你跑一趟送去江州大营交给徐文远总兵。江州大营距离尧州最近,让他调集三万兵马,去尧州疏散民众!” 容予调任殿前司指挥使的任命还未公布,此时他还算枢密院的任命,也正因如此,调动兵马没有那么难! “陵游,派人去工部和尧州查查,尧州大坝偷工减料一事谁是主谋?” 尧州大坝是三皇子负责督办的,容予最先怀疑的自然是三皇子! 只是以他对三皇子了解,三皇子还没有那么短视。 即便是偷工减料,也不至于第一年修,第二年就垮塌,这么大的把柄岂不是拱手送到淳王手里? 再怎么也得撑个三五年光景。 所以不像是三皇子的风格! 反过来说,尧州大坝决堤,最先受到影响的必然是三皇子,三皇子获罪,淳王获益,如此淳王也有嫌疑。 所以要查,查清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怀忆,这两日你辛苦了!你送温姑娘回去!今夜先好好休息,明日少不得麻烦你和温姑娘再去尧州跑一趟,协助徐总兵疏散百姓,加固大坝!青离,你也下去休息。” “楹风,你把西跨院收拾出来,带傅老先生先去安置了!” 看到容予非常重视他带来的消息,将尧州一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傅伯珩的眼睛里发出了亮光。 容予的名字,他听过,如今看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安排好一切后,容予抬脚向卧房走去。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需要有人做! 那便是他的宝贝姎儿的情绪需要有人安抚。 而这个活计,他这个夫君,责无旁贷! 贵不可言的命格,真是可笑。 姜妧姎漫无目的地走在念挽居后面的荷花池边,脸上神色恹恹。 前世若不是傅伯珩给自己批得这劳什子的命格,她的人生又怎会平白起那许多波折? 她出生在景帝发动景阳门政变的当日。 那日,还是景王的景帝携亲信部队在景阳门埋伏,准备对途经景阳门回东宫的先太子发起攻击。 没有准备的东宫守卫又如何抵得过身经百战且早有准备的景王的部下。 战况并不激烈,不过一刻钟,先太子就明显处于劣势地位,被景王的人马重重包围。 第171章 还愿意娶我吗 困兽犹斗的先太子对景王疯狂地叫嚣道,“姜景,你以为今日你胜了,就能坐稳那皇位吗?你得位不正,休想万民臣服于你!” 这番话让景王脸上阴云密布,正欲下达不留活口的命令时,景王府亲随前来报喜。 景王妃于一刻钟前生了,生了位小郡主! 一刻钟前,正是景王发动攻击,取得决胜的关键时刻。 这个时间点太巧了! 虽未谋面,但景王心中已对这个刚出生的女儿生起了无限柔情,这是上天送给他篡权成功的贺礼! 傅伯珩当即取了铜钱结合姜妧姎的八字进行了推算,推算完立即跪倒在地,“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小郡主是百年一遇的从龙格,命格与国运同昌共衰。小郡主的诞生是上天在昭告天下,您是天命所归,真龙天子!” 傅伯珩的本事,大家都是服气的。 也正是因为傅伯珩的话,让本就处于劣势地位的先太子更是节节败退。 后来先太子身边的死士以血肉之躯筑成一道保护屏障,生生扛下了景王手下来势汹汹的攻击,为先太子杀出了一条逃生的血路。 先太子从景阳门附近一条只有皇帝和储君才知道的宫中密道逃脱。 逃亡路上,不忘派死士去景王府抢走了刚出生的姜妧姎。 在他心里,若不是这个刚出生的女婴,他不会败得那般惨烈! 先太子抢走姜妧姎后,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姜妧姎一概不知。 她只有十二岁以后的记忆,她有记忆以来便独自生活在金陵的荷花巷的一处宅子里,身边有个粗使嬷嬷照顾她的衣食住行。 她问过嬷嬷,她从何处来?是谁托她照顾自己的? 嬷嬷也是一问三不知。 嬷嬷本是金陵乡下一名普通农妇,因死了丈夫,带着一双儿女日子过得艰难。 突然有一夜家中来了位黑衣人,给了她一大笔银子,让她去金陵城中的荷花巷照顾一位十二岁的小姑娘一年。 嬷嬷曾问过,一年后呢? 黑衣人只说,一年后自然会有人来接她。 虽然不知道前十二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若不是傅伯珩,她又怎会在襁褓中被人抢了去,与血肉至亲分离。 更何况前世她后来遭遇的一切不幸,也源于这个所谓的贵不可言的命格! 若她的命格真的那般好,为什么她还会有后面那么悲惨的境遇? 而她临死前,大盛朝也并没有灭亡,反而是害了她的淳王兄继位! 可见这所谓的与国运同昌共衰的命格,不过是傅伯珩为了让天下黎民百姓相信父皇是真龙天子所编造出来的谎言! 而这谎言带来的苦果让她一人担了去! 姜妧姎越想越气! 此时,她颇为赞同青离的一句话,傅伯珩就是个老骗子! 骗了她,骗了父皇,更骗了黎民百姓! 这么想着,姜妧姎恨恨地踢着路边的石凳,“骗子,都是骗子!” “凭什么让本宫来承担你们谎言带来的恶果?我不要,我不要!” 若没有傅伯珩,或许前世她也能平安喜乐的过完一生! “姎儿,脚疼吗?” 身后,云水香的淡雅弥漫进鼻间,和着清甜的荷叶气,直叫人心中的抑郁一扫而空。 姜妧姎回头看去,容予一脸无奈地双手环胸立在一旁,他清俊的眉眼隐在夜色下,更添几分魅惑。 看到容予,有个方才未曾想过的念头也在姜妧姎脑海中浮现。 是啊,若她不是这般贵不可言的命格,或许能像其他公主那般无波无折地过完自己尊贵的一生。 只是那也意味着她与容予再无可能。 若不是景帝的特批,驸马是不能做官的。 容予这般人品贵重,前途无量的才俊。 前世因为娶了姜予初,被景帝从枢密院要职调往礼部一闲职,很难说前世他早死有没有仕途不顺这一原因。 而容予娶姜予初,是被姜予初下药陷害,非容予本意。 而她不是姜予初,做不出为一己私欲毁人前途的事。 若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公主,应该会谨守本分地选一个胸无大志或者志不在仕途的世家子弟做驸马,断不会招惹容予这种日后必成权臣的世家子弟。 想到若是她不是这贵不可言的命格,那她和容予也会形同陌路。 一股酸涩从姜妧姎胸间蔓延,大大的眼睛隐隐有湿意,心里也似针扎过般锥心刺骨的痛。 一时间,又不愿有前世那悲惨的经历,又不愿舍弃容予,姜妧姎的心里矛盾极了。 容予不知她心中的纠结,只看到他的姎儿呆在原地,含情的眸子里湿漉漉的,似快哭出来般,跟无家可归的小狗般,让人心疼。 容予的心也揪作一团,他见不得他的姎儿受委屈,更见不得她哭。 皇陵那日,他跟在姎儿和随风后面,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和她单独说话,问问她愿不愿意嫁他,结果看到那五个逆贼意图对姎儿不轨,天知道当时他快气疯了! 如果杀人不犯法,如果他不是朝廷大员,如果不是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如果不是怕吓到姎儿,他定会将他们碎尸万段! 那日姎儿在他怀里,哭得也是梨花带雨,他的心也如同今日般揪在一起,锥心般地疼。 容予上前把姜妧姎揽在怀里,像安抚幼童般安抚她,“谁欺负我的姎儿了?为夫帮你出气!” 靠在容予温暖有力的怀里,姜妧姎的委屈更是被无限放大,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大颗大颗地滑落! 容予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边用手帮她擦拭眼泪,边呢喃着,“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听着容予的轻声安慰,姜妧姎抽噎着,她很想问,若我不是长公主,若我的驸马不可以做官,你还会娶我吗?或者说娶了我你还会待我这般好么? 可是她问不出口。 她拿假设性的问题来考验容予岂不是在让他为难? 这就好比妻子和婆母同时掉水里,且都不会游泳,只能选一个,让夫君做选择。 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无异于将做选择的人放在架子上烤。 怎么选都是两难,怎么选都会有遗憾和不舍,怎么选也都会让被舍弃的那一方心如刀绞。 人性经不起考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经不起考验。 入夜,姜妧姎已经睡了。 容予以手肘支着头,定定地看着姜妧姎睡觉。 他时而摸摸她紧皱地眉头,时而亲亲她哭得红肿的眼眶,时而用手指在她的红唇上摩挲。 姎儿今夜什么也没说,只是她是在听到傅伯珩说出她的命格一事后,才情绪明显不对的。 难道她不喜欢傅伯珩为她批的命格? 可是这命格是多少人想有都有不了的? 而且今日观傅伯珩表现,他为姎儿批的命格不是为了堵悠悠众口胡编乱造。 命格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只能是人了? 已知皇陵那日,是淳王背后对姎儿不利。 他与姎儿成婚那日,也是淳王贤妃娘娘在背后搞得鬼。 淳王似乎很针对姎儿,可为什么呢? 姎儿虽然深得陛下宠爱,但她毕竟是女儿家,对储君之位产生不了威胁。 难道是淳王担心姎儿贵不可言的命格,会让景帝把皇位传给八皇子? 姎儿今日如此委屈,难道是因为她觉得若是没有这个命格,她就不会受到这些针对? 容予胡乱揣测着,他一脑门子的问题,却没有人为他答疑解惑。 姎儿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瞒着他。 这个认知让容予很不爽! 成婚时日越久,他越发觉得他与姎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不会有别的女子能像姎儿般同他这般契合。 他不允许姎儿与他有秘密。 “夫君,若做我的驸马不能做官,你还会娶我吗?” 正胡乱想着,容予被姜妧姎的话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姎儿醒了。 他定睛一看,姎儿的眼睛还是闭着的,似是睡得不踏实,她的眼尾有湿意,眉头也皱得更紧了。 容予用手将她眼尾的湿意拭去,又抚平她眉心的褶皱,轻声呢喃道,“所以是怕若你不是傅伯珩批的那个命格,我便不愿娶你吗?” 第172章 墨白 “为夫在你心中便是这般不可倾心信任之人?” 容予一面气恼于姎儿对他连这丁点信任都没有,祸福相依生死相随怕也只是他一人的美好愿景。 一面又暗自欣喜着姎儿会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想法,还会为此感到不安是不是说明姎儿对他越来越上心了。 容予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吻上了姜妧姎的嫣红的唇瓣。 他的唇在她的唇瓣上反复辗转着,汲取着她口中的甜蜜。 “不娶你,还能娶谁?难不成为夫打一辈子光棍?” 一室静谧中容予说得肯定,唇齿间满是坚定,又饱含爱意。 翌日一早 姜妧姎醒来时,容予已经进宫去了。 昨夜因尧州一事擅自调动兵马是事急从权,事后该走的流程,该做的汇报一样也不能少。 况且此事兹事体大,他也有必要向陛下禀明此事。 不过傅伯珩交代,不能在陛下面前提起他,所以尧州偶遇傅伯珩一事自然会被隐去。 姜妧姎用过早膳,箬兰进来禀报道,“公主,世子爷临走前交代奴婢,等您醒了,让奴婢带您去他书房一趟!” 姜妧姎精神还有些不济,昨夜的事,她心里还没缓过来劲儿。 只见她眼皮未抬,神色恹恹道,“去他书房何事?” 容予的书房,她自然会去,只是今日并不太想去! 先前她隐隐猜到容予很早就喜欢她,甚至箬兰口中容予四年前就放在心上的心上人可能就是她。 可那又怎样呢? 容予喜欢她,但他们之间漪兰殿之前并无深交,容予喜欢她什么呢? 箬兰说容予是四年前去了金陵后才有了心上人。 可她并不记得在金陵见过容予。 想来应是容予在金陵偶遇过她,对她一见钟情。 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 容予应是因为她好看才喜欢她的。 但是长得好看就能让他放弃大好的仕途选择她吗? 姜妧姎没有察觉到她不自觉地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箬兰老神在在地说道,“世子爷说,您去看过就知道了!” “世子爷还给您留了一封信!世子爷说了,您若是不去,那信也不用交给您!” 看容予这神神秘秘的架势,姜妧姎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 罢了,去看看容予搞什么鬼? 容予书房 进到容予书房内,同上次书籍分门别类归置地整整齐齐不同,这次书房中有些杂乱。 墙上、书架上、桌子上摆满了画,就连地上也是打开的卷轴。 每幅画上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位女子。 那名女子或赤脚在湖边嬉戏,或步履翩跹在舟上跳舞,或笑意盎然在屋顶抬头观星,或手指翩飞在月色下弹琴,或笑得温柔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巷子口的小乞丐。 大部分画都是远景,虽看不清女子的脸,却能感觉到是位很洒脱很快乐很美好的女子。 只一幅是近景,画中女子低着头露出光洁的额头,一脸认真地为眼前的男子包扎伤口。 女子露出的小臂上赫然有枚暗红色蝴蝶形胎记。 姜妧姎睁大了眼睛,她掀开自己的衣袖,她的左手臂上就有枚蝴蝶形胎记。 当年景帝派出去的人也就是凭着这枚胎记和她那张酷似沈后的脸才确定了她的身份,将她带回京复命的! 她以为容予对她一见钟情,可这些画怎么看怎么像日久生情! 而这些都是她在金陵时才会做得事情! 她只有在金陵时才会爬上屋顶看星星,舟上跳舞,月下弹琴,也只有在金陵才有机会给小乞丐买糖葫芦。 因为只有在金陵时的她才是无拘无束的! 自回宫以后,处处被宫规束缚,时时被沈后耳提面命要注意公主仪态,出入也都有一群人跟着监督着她的一言一行,她已经很久不曾这么恣意了! 可是她做这些的时候,容予又在哪观察她? 姜妧姎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只有他,有时间,有机会能窥得她这一切! 她也只和这一个男子有过这么密切地接触。 墨白公子! 可是墨白不是回京成婚了么? 第173章 为你一人 箬兰抿着嘴偷笑,自从奉命打扫世子爷的书房后,陵游乐渊每日耳提面命地交代她不要打开世子爷得画,这些都是世子爷的命根子。 她也是今日才知世子爷的心上人居然就是长公主! 箬兰不禁庆幸道,还好她跑得快,若还是一门心思做世子的通房,不就成了世子爷和长公主这对有情人间的跳梁小丑吗? 想到曾同为通房的绿腰和观霜,箬兰不禁为她们深深地掬一把同情泪。 绿腰还好,自从夜里被世子爷叫进房了两回,现在提起世子爷就像老鼠见了猫般,身体会止不住地颤抖。 问她可愿再服侍世子,她头摇得跟拨浪鼓般。 毕竟同被锁在偏院三年光景,她同绿腰也有些情分在。 绿腰每次进过世子爷房中服侍后,就会悄悄来寻她,说她脚软,求她为她按按脚。 虽然绿腰没有明说世子爷对她做了什么,但箬兰观她通身没有欢好的痕迹,却莫名其妙的脚腕疼,手腕还有被麻绳束缚的痕迹,猜也能猜得几分。 她听说刑部大牢有种刑罚叫站刑,把犯人关在仅能容纳一人的笼子里,脚下用砖块垫着,每隔一柱香就撤掉犯人脚下的一块砖,直至犯人脚下完全腾空,活活站立而死。 想来世子爷对绿腰用了这种外在看不出来任何损伤,实际上却极为痛楚的刑罚作为绿腰自作主张爬上他床的处罚! 而观霜还做着世子通房的美梦呢。 她听闻长公主有孕后,前日还暗搓搓地跟她打听世子的喜好,不知打得什么算盘。 箬兰有时候真不明白,公主算是难得好相处的主子了。 观霜作为她的奴婢,还不安分守己,日日想着翘主子的墙角,真是奴大欺主! 这种奴才,在定国公府,是要被沉塘的,公主还总是忍着她,未免太好性了! 不过就世子这眼里只有长公主容不下她人的模样,观霜想也白想,死守在世子的后院,就得做好守活寡的准备! 箬兰抱着一方打开的黑匣子走到姜妧姎面前,“公主,这是世子爷让奴婢交给您的。” 黑匣子中放了一副银色重明鸟面具,姜妧姎细白的手指拿起面具,素白的指尖触到冰凉的面具,微微发颤。 这是墨白公子每日戴在脸上的重明鸟面具。 所以容予真的是墨白? 姜妧姎眼眶一酸,她忙拿出那封信来,企图遮掩自己的失态。 信中容予用一手苍劲有力的行书写道: “吾妻妧姎: 世人皆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汝既救吾两回,吾以身相许自是理所应当。金陵别后,吾已将汝视为与吾相守一生之人。 盖闻夫妻之缘,伉俪情深,情深义重。吾欲聘汝为妇,皆因吾心悦汝,皆因汝为汝,而非汝之公主之尊所携身外之物。 人生在世,钱财权势不过如过眼云烟,稍纵即逝。 吾虽有治国安邦之雄心,亦有经纶济世之才能,若能一展拳脚施展抱负,吾心甚悦,但若因此需舍弃汝实非吾所愿! 如今天下既定,内有明君坐得明堂,外有良将御敌戍边,庙堂之上,少吾一人何惧,而吾少汝一人则心戚戚。 仕途与汝,若能两得,甚合吾意。若不能,吾愿舍仕途只为汝一人! 夫容予 敬上” “舍仕途只为我一人吗?”姜妧姎喃喃道。 她瓷白的面庞微微泛红,心头如小鹿乱撞。 她把那封信按在胸口,虽然容予的话有诓骗她之嫌,毕竟她的身份已定,她也没办法验证,还不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不过能纠结于这种本就不存在的事由的她也很无聊就是了。 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哄她的话,容予的话也让她很受用! 姜妧姎心底的阴郁一扫而空,一整日,姜妧姎的心情都称得上不错,连带着看傅伯珩也顺眼了许多。 “陆斐是你什么人?” 傅伯珩精通象纬之学,能推算出四日后尧州大暴雨,姜妧姎并不奇怪。 陆斐也知道,这很不寻常。 没有无缘无故地名声大噪,一切皆有迹可循。 就像容予能十六岁中状元,但是他十二岁就才名在外,屡屡写出被朝野大拿赞不绝口地锦绣文章,所以他十六岁中状元,世人不会觉得稀奇。 而陆斐不同,他若真有如此本事,早些时候必然在象纬之学上展露过头角或者展露过过人的天赋。 可是,没有! 白术打探到的消息,陆斐在永安巷租了处民宅,整日里最爱得便是喝酒唱曲,流连烟花之地。 白术潜进宅子里搜过几回,也向周围的人打听过,陆斐明显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白术还曾装成路人问他,明日是晴天还是阴天,他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样的庸人能预测出尧州天降暴雨一事?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个消息是陆斐从别处听来的,被他拿来大做文章。 傅伯珩正在自己住的院中收拾行囊,他来上京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人救尧州数十万百姓。 尧州是他的家乡,亦是他心爱的小师妹殒身之地,他断不能看着尧州受灾而无动于衷。 如今长公主和驸马既接下了此事,他也就放心了,待驸马回来,问过陛下的反应他便回尧州去! 许是被姜妧姎当众指责他判的命格不准,今日傅伯珩对姜妧姎的态度也很是冷淡。 “老朽不认识长公主口中说得的什么陆斐。” “哦?那本宫换个说法,傅殊是你什么人?”姜妧姎追问道。 陆斐在一次酒醉后曾称自己为傅殊,所以姜妧姎想,陆斐或许只是化名。 既是姓傅,那应是与傅伯珩脱不了干系! 听到傅殊,傅伯珩的手顿住了,“殊儿是老朽的养子。” 如此便对上了,傅殊也就是陆斐是傅伯珩的养子,所以尧州大坝决堤一事他应是从傅伯珩那听来的。 “既然傅殊是你的养子,那他给父皇下药一事,傅老也知情了?”姜妧姎凝声道。 听到傅殊给陛下下药,傅伯珩慌了,“什么药?” 谋害圣上是诛连九族的大罪,他不信殊儿会如此大胆! 看了傅伯珩的反应,姜妧姎放心了, 她方才那么说是故意诈傅伯珩的。 楹风打探到孙贵人近来颇为得宠,皆因景帝犯了莫名其妙的头痛病。 孙贵人自称在民间习得一套按摩手法,每次为景帝按了,景帝的头痛病都能得到极大缓解。 近一个月来景帝的头痛病发作越来越频繁,因此往孙贵人的宫中跑得便也越发勤快起来。 所以才造成了景帝冷落后宫,孙贵人专宠的假象。 按摩缓解头痛,这种说辞,若不是白术在陆斐家中撞见了来找陆斐拿药的孙贵人身边的贴身婢女春樱,姜妧姎险些便要信了! “一种能让人频繁头痛,头疼起来如万蚁噬心般痛苦难耐的药。”姜妧姎老神在在地说道。 毫无疑问景帝莫名其妙地头疼,出自陆斐和孙贵人之手。 想来定是和尧州大坝决堤一样,是为陆斐进宫成为景帝的宠臣铺路。 既然如此,逐个击破他们的打算,那他们企图用巫蛊之术嫁祸沈后的危机不就迎刃而解了? 傅伯珩听完,拧眉思索着,半晌他慌乱地去翻他行囊中的瓶瓶罐罐,“这个不是,不是这个,不是,…我的牵机引呢?” “牵机引?那是什么?”姜妧姎好奇道,听起来似乎是一种毒药。 傅伯珩闭了闭眼,艰难道,“是一种蛊毒!” “陛下大概是中了牵机引!” “蛊毒?”姜妧姎睁大了眼睛。 傅伯珩褶皱的脸布满阴云,“是的,牵机引是南夏国的一种子母蛊,将母子蛊分别下给两个人,子蛊不能长时间离开母蛊,久了中子蛊之人就会头痛欲裂,如乱剑攒心。” “发作起来只有回到母蛊身边或者用幽冥草、紫苏草和着汨罗山顶峰的雪莲制成的秘药压制才能缓解。” 傅伯珩说罢,重重地叹了口气! 殊儿居然敢把这种蛊毒下给圣上,他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 傅伯珩想起来,傅殊离开尧州前同他大吵一架,临走前,他说道,“陪他打江山的是你,助他登上皇位的也是你,凭什么他现在高高在上,享尽万民敬仰,你却要缩在尧州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过这贫苦的日子。” “我会替你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他以为… 他以为殊儿只是过过嘴瘾! 傅伯珩着急道,“公主,你知道殊儿在哪对不对?我要去见他!” 他一定要拦下傅殊,傅殊是小师妹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他不能让傅殊有事! 姜妧姎看看天,这个时辰,傅殊大概在去聚香斋的路上。 她让三皇兄想办法拦下陆斐,也就是傅殊。 想来三皇兄把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白术的人跟在傅殊身边两日了,也没见三皇兄的人出现。 或许三皇兄命中该有这一劫! 酉时 聚香斋 姜妧姎戴着帷帽和傅伯珩出现在聚香斋! 这个时辰正是饭点,聚香斋人满为患,座无虚席。 傅伯珩面带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着,企图发现傅殊的踪迹。 来得路上,长公主同他说傅殊今夜要在聚香斋揭露尧州大坝决堤一事。 傅伯珩整个人瞬间气血上涌,若不是长公主的婢女扶了他一把,他几乎要栽倒在地。 这种事是能拿到公众场合说得吗? 先给陛下下蛊毒,又将尧州一事在大庭广众之下捅破,殊儿到底想干嘛? 很快,傅伯珩便在聚香斋东南方位的角落里发现了傅殊的身影。 他坐在角落的桌上,只要了一壶酒,正在自斟自酌,只是他的眼睛却定定地看向聚香斋中央说书先生的位置。 说书先生正在说一段大禹治水的神话故事,说到精彩处,众人鼓掌… 此时傅殊却站了起来,步伐坚定地朝说书先生的位置走去。 傅伯珩急了,当即调转脚步朝傅殊的方向走去。 但是他的位置同傅殊的位置还有些距离,饶是他步子再大,也断不能拦在傅殊前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你刚刚说洪水凶猛,所经之处良田被淹,民宅被毁,百姓流离失所。” “古有大禹治水救百姓于危难之中,今我大盛朝若有水患,又有谁来救我大盛子民?” 果然傅伯珩还未走到傅殊跟前,傅殊便开了口。 他声音洪亮,穿透力极强,又是在说书先生故事讲到高潮时打断的他,一时间,聚香斋中人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其实大盛朝大大小小的水患也不少,南方多水,水患频发,江南地区的人已掌握了一套发生水患时趋吉避凶的法子。 北方干旱,水患发生较少,所以北方百姓缺少防洪的意识,正因为缺少这种意识,一旦发生水患,就会自乱阵脚,手足无措,水患带来的损失自然也难以估量。 尧州地处北方,气候干旱,常年缺雨,护城河水位长期保持稳定,这也是前世为何傅殊说尧州有三十年难遇特大暴雨时无人相信的原因。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这个莫名其妙出来的后生说什么大盛朝有水患? 傅殊看他已经成为众人的焦点,眼中的得意更浓了几分。 他自信地说道,“三日后,尧州天降暴雨,三十年难遇,届时尧州大坝决堤,上万亩良田被淹,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届时又有谁来救我尧州子民于水火中?” 人群中争论的声音更大了。 “尧州暴雨?开什么玩笑?尧州一年也下不了几场雨,就算暴雨,能大到哪去?” “就是,还把尧州大坝冲塌了?怎么可能,尧州大坝去年刚加固,我小叔还在那做过工。” “这后生不会是个疯子吧?说得什么虎狼之词?” “尧州大坝是三皇子主持的吧?他不想活了,就不怕得罪了三皇子?” …… 看着傅殊如前世般将这一切揭露出来,而三皇兄到现在都没露面,看来是真把她的话当疯言疯语了。 姜妧姎嘴角抽了抽,三皇兄,给你机会,你是真不要啊?! 傅伯珩已经走到了傅殊面前,“殊儿,快给我回去!” 傅殊回头,看到傅伯珩,他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见到他的养父。 “阿爹,你怎么来了?” 第174章 泄露军机 “快跟我回去!”傅伯珩拽了傅殊的手腕就要带他走。 “小孩子不懂事,说着玩的。”傅伯珩尴尬地对着众人解释道。 姜妧姎眉心跳了跳,关心则乱,傅伯珩都开始口不择言了! 傅殊那人高马大的模样哪里像小孩子了? 更何况刚刚他说话时,要多认真,有多认真,哪里像在开玩笑。 虽然姜妧姎觉得,比起傅殊的话,傅伯珩的话更像说着玩的。 但堂中的众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们明显信了傅伯珩! “我就说,他一年轻后生,能懂什么?信口开河罢了!” “这孩子真可怜,长得人模狗样的,偏偏是个傻的。” “老人家,快把你家孩子带回去吧!可怜这位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要带个傻的!” …… 跟前世一样,没有人相信傅殊的话。 傅殊眼中得意更甚! 方才傅伯珩的出现,确实让他短暂地慌乱了一下,但是他之后的表现倒是让傅殊很满意。 欲扬先抑,众人越不相信他,越把他当傻子,三日后,尧州大坝决堤一事就越能凸显他的未卜先知神算子的能力。 傅伯珩,让这场戏更完美了! 说出的预言,连自己爹都不信的人,怎么不算神算子呢? 姜妧姎没有错过傅殊嘴角那抹计谋得逞的奸笑,昨夜容予的安排,白日里青离已经跟她说了。 容予做事一向是周全又妥帖的,她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所以即便傅殊如前世般在众人面前说出了尧州大坝决堤一事,姜妧姎也并不慌乱。 不过,可惜了! 可惜傅伯珩没有拦下傅殊,这样即便容予能将尧州大坝决堤一事妥善处理,但三日后尧州天降暴雨一事仍是事实。 届时傅殊擅象纬之学的名声还是会声名远扬! 正暗自惋惜着,门口传来官差抓人的声音。 “来人,拿下!” 一声令下,聚香斋门口有数十位着上京府衙役服侍的官差训练有素地进到堂中。 为首的衙役径自走到傅殊面前,厉声问道,“就是你在这说三日后,尧州会发生水患?” 傅殊近乎雀跃地答道,“正是在下!” 来了,三皇子的人来了! 三皇子恼羞成怒了! 虽然被三皇子抓去,等待他的势必是大刑伺候。 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被三皇子折磨得越惨,三日后他的预言得到验证后,百姓就会对他越推崇! 傅殊配合得伸出手去,让衙役给他带上镣铐,临了不忘问道,“敢问官爷,小民所犯何事?又是何人命你们前来抓小民的?” 傅殊面上作出一副惊恐的神色,心却激动地快要跳出胸腔,事情的走向跟淳王估计得一模一样! 三皇子,快说是三皇子! 罪名妖言惑众,快说我妖言惑众! “枢密院容予容大人,长公主驸马!” “罪名盗取军事机密,泄露军机!” 哦豁~ 听到官差的话,不止傅殊一脸不可置信,就连姜妧姎也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居然是容予! 看来三皇兄也没完全把她的话当耳旁风嘛。 姜妧姎有些欣慰地想道,这不没派人来把傅殊下大狱吗? 在听到给傅殊加的罪名是盗取军机,泄露军机后,姜妧姎先是一愣,而后大大的杏眸中溢出满满的笑意。 容予这是要彻底断了傅殊的后路。 这样即便三日后尧州大坝决堤,百姓也只会认为傅殊是从军中偷听来的消息,而不是傅殊凭自己本事预言的。 至于军中是如何得知的? 大盛朝向来人才辈出,前有景王身边的谋臣傅伯珩能通过天象断地震、山崩,今有别的能人能预暴雨判水患又有何稀奇? 论考虑得周到,还是容予想得全面。 满脸错愕的傅殊被上京府的官差带走时,一群身着临江王府护卫打扮的兵士匆匆赶来,与上京府的官差擦肩而过。 看到他们,姜妧姎嘴角瞬间耷拉下来。 所以不是三皇兄听了他的话,不来抓傅殊,而是他的人比容予的人慢了一步? 看来她说的话在三皇兄心中是一点份量都没有啊! 很好,若三日后父皇要罚三皇兄,她定不会给他求情的! 因担心傅殊的安危,傅伯珩跟在上京府官差后面,一并去了上京府。 好戏散场,姜妧姎便也打算回府。 今日一天都没见到容予,她想他了! 她也有很多话想问他。 穿着锦绣双色芙蓉鞋的脚刚踏入马车,一股扑面而来的云水香的味道盈满姜妧姎鼻间。 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随即她跌入熟悉的怀抱中。 容予抬手摘下了她的月白色帷帽,一张如出水芙蓉般娇艳的脸出现在容予面前。 下一秒,容予的唇便贴了过来。 今日他带人来抓傅殊,却在聚香斋门外看到了国公府的马车,车夫是府中的老人忠全。 问过忠全,才知道是姎儿来了。 姎儿出门,却没乘自己的凤驾,容予便猜到了她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来过聚香斋。 今早给姎儿写得信,箬兰传话公主看过了。 他等了一天,也没等到姎儿的回信。 真是小没良心的,好歹给他写封回信,告诉他,她欢不欢喜? 容予唇齿炽热~ 姜妧姎却不愿被他亲,她抗拒着,挣扎着,躲避着容予的亲吻。 容予半天不能如愿,心中气闷。 他以为表明心意以后,两人会更如胶似漆。 最好是姎儿一感动,便任他放肆。 若是能允他像中华颜散那夜般在马车上同她颠鸾倒凤,也不枉他自剖心迹。 孰料,感动没有,颠鸾倒凤没有,就连亲亲,也不愿遂他的意了。 容予捏了她的下巴,有力的食指在她瓷白的下巴上捏出红印。 他啄着姜妧姎的唇瓣,用嘶哑的声音问道,“姎儿在闹什么别扭?” 姜妧姎边打掉他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挣扎着坐直身子,边嘟囔道,“夫君每日只想着那档子事,我想同夫君好好说会话。” 那档子事儿? 容予摸摸鼻子,那档子事儿怎么了? 他想自家夫人何错之有?他馋自家夫人的那娇娇软软的身子又有什么错? 怎么被姎儿说得他跟色中饿鬼般。 虽然心中闪过无数龌龊的念头,但是看到姜妧姎那严肃的小脸,听到她略带苦恼的话,容予还是自觉地坐直身子,一本正经道,“姎儿想同为夫说什么?” 姜妧姎用手掌遮住容予的上半张脸,只露出他鼻子以下的部位,精致流畅的下巴棱角分明,厚薄适中的嘴唇嘴角微微上翘,不笑的时候透露着冷峻。 姜妧姎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将他的唇角上扬,呈出笑得模样,嗯,笑起来如冰雪消融,优雅又魅惑。 只看下半张脸,确实是记忆中墨白的模样。 “墨白,真的是你~” 直到此时,姜妧姎才确信容予就是那个冷冰冰,不苟言笑的墨白公子! 两个人差得太远了,她居然没有认出来。 墨白不爱笑,素喜板着张脸,像别人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不还似的。 容予爱笑,在外人面前进退有度,如沐春风。在她面前更是温柔体贴,他们成婚以来,除了南风馆那日,他甚至不曾对她黑过脸。 墨白素喜着黑色劲装配黑封腰带,干净利落,杀伐果决。 容予的衣服颜色就五花八门了,有月白色、鸦青色、竹青色、暗红色和金色,风格上更趋近于优雅贵气世家子弟。 如此截然不同的风格居然是两个人。 容予拿下姜妧姎覆在他眼睛上的小手,放在唇边轻咬了口,他抱怨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四年来,为夫从未忘记过你!你却把为夫忘得一干二净!” “若是今日为夫不自曝身份,为夫看你这辈子也想不起来为夫!” 容予越说越气,他把姜妧姎箍在怀中,近乎执着地质问着,“姎儿到底有没有心?” 他们经历过那么多事,就没在她心中生出半分涟漪? 姜妧姎有些好笑,容予在朝堂之上运筹帷幄,官场上处事老练,怎么在她面前总是这般孩子气。 说起来他还比她大六岁呢! 她乖顺地趴在容予怀中,解释道, “我也没忘记过你啊!只是你的朋友跟我说你回家成婚去了。” “我一直以为墨白已经成婚了,又怎么敢把有妇之夫同英明神武的容大人联想在一起呢?” “原来你没有成婚啊!” 听了姜妧姎的话,容予的脸色有些惊疑不定,“成婚?谁说我成婚了?” 他在金陵认识的只有崔薛两家,临走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薛家舅母替他照顾好姎儿,日后为了姎儿,他是一定会再返金陵的! 崔薛两家的长辈都知道这件事,他们都不是会搬弄是非之人。 姜妧姎想了想,“是个戴了面纱的姑娘。” 墨白走后一个时辰,墨白原来的住处就来了两位姑娘。 同墨白相处久了,他素喜独居,只有一位老奴每日都会给他送饭。 所以初见到两位姑娘登门,她也甚是诧异。 那两位姑娘敲了半天门,也无人应,姜妧姎问她们是何人,来这里找谁。 没有确认来人身份前,她也不敢擅自透露墨白的行踪,毕竟墨白被她撞见的就被追杀了两回。 那两位姑娘中奴婢打扮的同她讲,旁边戴面纱的是她家小姐,是住在这的公子的未婚妻。他们婚期已定,她来接他回家成亲的。 她们还拿出一块玉珏,同容予身上的半块看起来是一对,说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姜妧姎信了,便好心告诉她们,这别院里住的公子一个时辰前已经走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墨白已经成婚了。 她以为不出意外,他们这辈子不会再见面了。 谁能想到兜兜转转,她嫁给了墨白! “快说,除了周白薇,夫君还同谁有过婚约?婚期都定了?” 想到这,姜妧姎有些吃味,她跨坐在容予身上,轻轻掐着他的脖子,一边晃一边娇声盘问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婚约?婚期?”容予一脸茫然地重复着。 随即看到姜妧姎吃醋地反应,又调笑道, “日月明鉴,为夫只跟姎儿有过婚约,乃圣旨赐婚,婚期定在熙宁十六年四月二十。” 熙宁十六年四月二十,那不就是她同容予大婚当日吗? 姜妧姎轻捶了他胸口一下,这男人就会逗她,没个正形。 随后姜妧姎一五一十地将他走后来的两个女子的事告诉了容予。 容予想了想,“是周白薇!” 那日他骑马出城后,同城外的陵游乐渊汇合,本欲沿着官道一路向北直接回京。 却在临出发时接到了周柏屿的飞鸽传书,说周白薇离家出走去金陵寻他了。 他们只能兵分两路去寻找周白薇的下落,中间还发生了一些事,找到周白薇的时候,她的打扮就是姎儿说得蒙面女子的打扮。 听到是周白薇,姜妧姎沉默了。 那时候周白薇才十四岁,居然敢离家出走,千里追夫,也称得上赤诚大胆了。 这方面她不如周白薇。 她断不会为了男人,做出自降身份的事! 容予磨了磨牙,若不是周白薇,怕是他们早已相认,说不定早早地便私定了终身,又何必相看不相识呢? 容予的心情很复杂,喜忧参半。 喜得是他以为姎儿没有心,把他忘了,其实姎儿从未忘记过他,他同她的那段过往在她心中还是有分量的。 忧得是姎儿以为他成婚了!这意味着姎儿永远不可能把他同墨白联系在一起。 若不是漪兰殿那夜姎儿失贞于他,他们怕是要错过了。 “幸好!幸好兜兜转转姎儿还是嫁给了我!”容予把姜妧姎紧紧地抱在怀里,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姎儿即便没有认出为夫,却还是阴差阳错地嫁给了为夫。如此是不是说明为夫同姎儿是上天注定的姻缘?旁人拆也拆不散。” 容予笑得甜蜜,这个发现竟比姎儿认出他,同他两情相悦更让他愉悦。 拆也拆不散么? 姜妧姎眼神暗了下来。 若这么说,容予喜欢的一直是她,想娶的也是她。 而她前世对墨白也是有好感的,若是容予对她表露身份,她不见得会拒绝他。 他们本该是一对夫妻的。 前世却被容齐和姜予初拆散了! 第175章 情愫 “为什么墨白喜欢穿墨色衣服,夫君却不拘泥于什么颜色?” “因为为夫去金陵是有皇命在身的,墨色劲装方便为夫夜间探查消息。” 是了,墨白在金陵时常昼伏夜出,白日日日在家,惹得她时常怀疑墨白一把年纪,还整日无所事事的,怕是哪家的纨绔公子。 “为什么墨白不喜欢笑,夫君却很喜欢笑?” “因为为夫虽是有皇命在身才去的金陵,但父亲要娶林氏进门也是事实,为夫只要想到回京后就要同林氏在同一屋檐下,就悲愤欲绝,笑不出来。” 姜妧姎抿嘴偷笑,和间接害死自己母亲的元凶同住一屋檐下,确实是笑不出来! “更何况为夫本就不爱笑,是在姎儿身边,才变得爱笑。为夫见到姎儿,就什么烦恼都忘了,姎儿就是为夫的忘忧草,甜蜜饯。” 本来就不爱笑么? 这个她倒是不知道,毕竟先前确实不大留意容予在别人面前的一举一动。 “夫君既然早已认出我来,为什么不同我说?” 如果容予早点同她说了,说不定她能更早地关注到他。 “为夫以为凭我们在金陵相处的情分,姎儿能认出为夫来。” 说到这,容予深深地叹了口气,是他妄自托大了! 姎儿就是个迟钝的,指望她认出来,他怕是都要入土了! 呃…… 姜妧姎赧然,她用手掰过容予的脸,亲了亲他的唇角,安抚道,“认不认得出来有什么打紧。反复地喜欢上同一个人,不正说明我们有缘分吗?” “夫君同我,就是天生一对,生下来注定要在一起的!” 虽然前世出了点岔子,今生也算拨乱反正了! 原本还在为姎儿未认出他来,暗自神伤的容予,听到姜妧姎这么说,瞬间心花怒放,喜不自胜。 “姎儿这是承认在金陵时就喜欢上为夫了?” 姜妧姎脸颊发热,她坦然道,“那时我才十二岁,能懂什么喜欢不喜欢?” “不过那时也不讨厌夫君就是了,不仅不讨厌,还很愿意同夫君说话,见到夫君就满心欢喜,夫君就像我的大哥哥一样!” 若不是对墨白感到好奇,就不会屡屡主动找借口同他说话,让他教自己认天上的星宿;也不会在他被人追杀时,以身涉险去帮他;更不会在听到他回乡成亲时心里感到失落。 只是少女的心思总是善变的,短暂的失落过后便一切如常了。 当然这些不能让容予知道,两个人之间总要有些小秘密不是吗? 两个人抱得紧紧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偶尔对视一眼,眼神暧昧得能拉丝,马车内气氛融洽而又甜蜜。 姜妧姎很喜欢躺在容予宽阔温暖的怀抱里,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说说话,也会让她感觉安定。 但是此刻顶在她身上的物什告诉她容予显然不这么想。 姜妧姎有些气闷,“夫君,你能不能正经点?” 自从容予在床上有节制后,她也蛮喜欢和他的房事的。 但是她现在还只能接受在家中同容予胡闹,在外面她做不到。 像容予这般不分场合随时随地都能发情,她更做不到! 容予恬不知耻地说道,“对着姎儿,为夫正经不起来!” “你…” 姜妧姎气急,她怎么就学不会容予这泰然自若的不要脸。 容予却倾身上前堵住了她的红唇,如此良辰美景,佳人在怀,情意互通,岂可辜负? “唔…” “别…外面有人。” 容予已解开她的银白底子粉蓝绣花的腰封,腰封既除,她浅雾紫的衣袍散落一地,露出月白色绣花裹胸和雪色圆润的肩头。 今日她出行没有用自己的马车和自己的车夫,用的是国公府的下人。 生人面前同容予做这事,虽然隔着帘子,还是让她有种被看光的羞耻感。 感受到了她身体的紧绷和不自在,容予边加深了他的吻,边安抚道,“为夫就亲亲摸摸,不进去。” 他的姎儿向来是害羞保守的,虽然他很想在马车上同她欢好,但是也得顾念姎儿的情绪。 听到容予这么说,被他亲得晕头转向的姜妧姎也就半推半就地从了他。 …… 下马车的时候,姜妧姎腿都软了,是容予用披风裹了她,把她抱回府的。 容予把姜妧姎裹得严严实实,连瓷白的小脸都被隐在披风下。 不怪容予谨慎,实在是披风下姜妧姎娇美的脸上的媚意吓人,眼尾嫣红一片。 旁人瞧一眼便知道他们方才做了什么好事! 姜妧姎勾着容予的脖子,鼻间的气迟迟未喘匀。 她被容予抱在怀里,心中愤懑着,日后再也不信容予床上说得话了。 说好的只亲亲摸摸,却还是把她折腾得够呛。 他确实没进去,但也跟进去差不多了! …… 晚上睡觉前,姜妧姎同容予说了傅殊和孙贵人联合起来给景帝下牵机引的事。 在听到子蛊不能离开母蛊方圆百米的距离超过二十四个时辰,一旦离开太久太远,中子蛊者就会头痛欲裂,不自觉地被母蛊吸引着向中母蛊之人所在地行去时,容予来了兴致。 “这种蛊除了会让人头痛欲裂,对中蛊之人可有其他影响?” 姜妧姎凝声道,“傅伯珩没说。” 不过傅伯珩虽然没说,但是蛊毒,既是蛊,又是毒,说对中蛊之人没有一点影响,姜妧姎是不信的! 容予兴致勃勃地说道,“为夫明日见了傅老问问。” 姜妧姎拧着眉,只觉容予关注的点似乎偏离了主线。 当务之急难道不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不惊动孙贵人和傅殊的情况下,为父皇解了蛊毒吗? 怎么容予净关心些有的没的。 当然她也不是说蛊毒对中蛊之人有没有其他副作用不重要,只是比起其他的,它没那么重要。 “夫君关心这个做甚?” 容予笑得甜蜜,“姎儿不觉得这种子母蛊很有情趣吗?若是两情相悦之人用了,便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焦不离仲,仲不离焦了!” 姜妧姎看着容予那不怀好意的脸,心中警铃大振,“夫君不会想用在你我身上吧?” 容予坦然自若地说,“姎儿不想同为夫日日在一处吗?” 这样他就有正当理由每日把姎儿带在身边,想想就觉得甜蜜! 姜妧姎嘴角抽了抽,无情地答道,“不想!” 再好的感情日日相对,也难免会倦怠。 还是保持些距离,做好自己的事,才是长久之道。 容予瞬间换上了副哀怨的表情,“果然得到了便不珍惜了!才成婚多久,姎儿就对为夫厌弃了。” 什么跟什么? 姜妧姎额角抽了抽,她用食指按了按。 这种怨妇口吻的话通常不是女子抱怨自己的夫君吗? 为何她和容予性别互换了。 第176章 日日相对 姜妧姎翻过身去,背对着他,不想接他的话。 竟没发现容予还是个戏精。 见姎儿不理他,容予越发来劲了,“如今姎儿竟连敷衍也不愿敷衍为夫了!” 熬夜最伤皮肤了,姑娘家还是不要熬夜。她同容予刚成婚时,因为容予老是成宿折腾,她觉得自己都憔悴了。 近来作息规律了,又恢复了白白嫩嫩的少女模样。 这么想着,姜妧姎打了个哈欠,她拉了拉身上的薄被,然后阖上了眼眸。 容予等了会,看姜妧姎躺着一副要睡的模样,一动不动地,并没有理他的打算。 他磨了磨牙,坐起身来,倾身覆在姜妧姎身上,鼻间呼出的气喷到她细腻的香腮边。 “唔~重…起来!”姜妧姎伸出手推着他紧实的胸膛。 “为什么不愿同为夫日日在一处?”容予抓住她的手,凑到她白嫩的耳垂旁,哑声逼问着她。 “幼稚!”姜妧姎失笑道。 “姎儿说谁幼稚?嗯?”容予两根手指掐着她的脸颊,她的脸白白嫩嫩的,像个小包子。 “夫君幼稚!”因为脸颊被掐着,姜妧姎说话含糊不清。 “为夫幼稚?为夫幼稚能让姎儿带来欢愉吗?” 容予说着隔着寝衣,大手在姜妧姎玲珑的身段上游移,游移到她身上的敏感位置上,还会加重了力度。 “容予,你不要脸!” 姜妧姎被他折腾地气息逐渐不稳,她边抬手躲避着他的攻势,边吃吃地笑着。 “要脸?要脸能有孩子吗?要脸还是要孩子,姎儿选一个。”容予不怀好意地说着,大手在她平坦的小腹处摩挲着。 姜妧姎迟疑了,“嗯~要孩子?” 她是想要个孩子。 她同容予成婚以来,除了她受伤那两日和分房睡闹别扭那两日,基本每日都会行房,大多时候还不止一回。 她也有些闺中密友,除了夫妻感情不好的,好几个都是成婚不久就查出有孕,就连姜予初和容齐,据说也是一次就中的。 可她没有,不仅迟迟没见动静,中间还来了回小日子,让她很是气馁。 或许她是话本子看多了,话本子上才子佳人春风一度,佳人便会珠胎暗结。 所以才会觉得自己不正常。 不过本来也没那么着急,横竖她同容予成婚还不足一月,时日还短。 只是她装怀孕躲容家长辈一事闹大了,现在有些骑虎难下。 本以为怀有身孕而已,除了容予,别人不会太过在意她是否有孕。 只是没想到父皇、沈后和容贵妃等都很在意,容贵妃不仅在意,还派了宫中有经验的嬷嬷和御医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如今要个孩子倒是迫在眉睫了。 听到姜妧姎的要孩子,容予笑得更加不怀好意。 “姎儿如此主动,为夫怎好让姎儿失望?” 说着他伸手解开了自己的里衣,扬手将白色里衣扔到了地上。 随后容予又开始动手解姜妧姎的小衣,他食指翩飞,自打成婚后,容予脱她衣服的速度是越发快了。 记得洞房那夜,他的动作还有些笨拙,解她的抹胸带子半天解不开,还问她要怎么解? 如今,他已经动作快到还未等姜妧姎反应过来,她身上的衣物已尽数被扔到了地上。 两人裸身相对,姜妧姎看着他肌厘分明的肌肉和俊朗的容颜,红着脸转向了一边,“今日不是…” 说好的一夜两回,马车上已经不止两次了。 容予倾身压了下来,“马车上做得怎么能有孩子?” “姎儿想要孩子,为夫自然要全力以赴了!” …… 云雨初歇,姜妧姎已是累极。 容予抱着她去里间浴房盥洗,两人坐在浴桶里,姜妧姎靠在容予身上,阖着眼闭目养神。 容予卖力地为她擦拭着身上欢好的痕迹,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姎儿为何不想同为夫日日相对?” 听到容予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显然还在耿耿于怀。 姜妧姎不觉失笑,她伸出手挑起容予的下巴,端详了片刻。 嗯,棱角分明,五官如雕刻般,多一分则繁,少一分则淡,俊美如神只。 饶是对男子的样貌不敏感的姜妧姎,扪心自问,也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就是上天的恩赐,每每贴近看了,都会让人心跳加速。 对着这张脸,天天看也是看不烦的。 她献上红唇,贴到他的侧脸上亲了亲,纠正道,“不是不想,是不能!” “夫君是朝廷的肱骨之臣,当为万民谋福祉,我怎么能因为一己之私将夫君困在这一方天地里独霸夫君呢?” “只要两人心在一处,不能朝夕共处亦或是分隔两地又有什么问题?” 以容予如今受器重的程度,日后外出公干,外派一方大员自是少不了的。 即便她想和他朝夕相对,也是显然不可能的。 身在朝堂,容予不可能不知道,如今的纠结也不过是他情到浓时的夫妻情趣罢了,做不得真的。 这也是姜妧姎方才不想理他的原因。 “更何况我乃堂堂大盛朝长公主,日日跟在夫君身后,成何体统!” “我同夫君的产业,府中的中馈也需要花时间去管。” 容予把她的话放在心中品了品,而后说道,“我怎么觉得姎儿的重点在后面。” 姎儿的言外之意,她很忙,没时间和他日日相对? 容予磨了磨牙,小没良心的。 寻常女儿家,及笄年纪,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 他的姎儿倒好,满脑子都是产业、中馈和报仇,一点都不黏人,真叫人又爱又恨! …… 第177章 偏架 姜妧姎赶到容老夫人所住的松风院时,屋里已甚是热闹。 今日是容黛三朝回门的日子。 原本管着府中中馈,又是长房长孙媳,姜妧姎该早些到的。 不过她本就身份尊贵,如今还“有孕”在身,自然无人敢追究她怠慢之责。 一只脚刚迈进屋,便听到容家二房嫡女容卿颇为艳羡地说道,“淳王殿下,虽然没陪容黛妹妹回来,但他为容黛妹妹准备的回门礼可处处透露着重视呢!” 听到容卿的声音,姜妧姎就生理性地反胃。 “呕~” 姜妧姎捂着嘴,收回迈进松风院的脚,转身跑到角落中吐了起来。 她晨起只喜欢来一碗燕窝和养胃粥,胃里本就清汤寡水的,自然也吐不出来什么东西,吐到后面连胆汁都险些吐出来。 吐得差不多了,她用帕子拭了拭嘴角,在行云的搀扶下,如弱柳扶风般进了屋。 她进来又出去的一幕,屋内众人都看在眼里,脸上也都是五彩纷呈。 以容老夫人为首的容家长辈是又怒又无奈。 半辈子积蓄被这十六岁的小公主给没收了,倒是小瞧了她。 但人家既是公主,如今还怀着孩子又能拿她如何? 小一辈中容黛看她的眼神几欲喷火,姜妧姎能理解,毕竟苏半夏是她送去淳王府的! 作为容黛的嫂嫂,不向着她,还给她夫君府里塞人,换谁也不可能对她有好脸色。 不过姜妧姎无所谓,她等着看日后淳王府谢鹿竹、容黛和苏半夏三个人斗法,最好她们三个斗得你死我活,让淳王兄焦头烂额! 二房嫡女容卿看她的眼神敬畏中还带着几分好奇,按时间线,这个时候容卿还未露出凶恶的獠牙。 容卿此人,担得上一句,心如蛇蝎,口腹蜜剑。 在姜妧姎看来,林氏坏,但她对自己的儿子容齐尚有一丝真情,更何况林氏是蠢大于坏。 兰姨娘坏,但兰姨娘的坏不能用传统道德标准来衡量。她走得每一步设身处地都是符合她身份的最优解。 容黛坏,但容黛的出发点是利己,她所做的不过是让自己再往上走一步。 就连姜予初和贤妃的坏,都能找到理由,为淳王谋求储位。 每个人的坏,都有她们的立场和出发点。 当然坏就是坏,姜妧姎并不会因为她们坏的有原因就放过他们。 说这些不过是想说如果其他人的坏是坏的有理有据,那容卿就是天生的恶种,毫无理由的恶。 她能因为婢女不小心洗坏了她最爱的芙蓉锦绣裙,将那个婢女送给新益门外浑身长疮的乞丐做老婆。 她能因为工部左侍郎家的千金在宴会中和她穿了同款的衣服,设计让工部左侍郎千金失身给庙里的和尚,逼得左侍郎千金和那位和尚双双自尽以证清白。 她还能因为孕期,自己的夫君夸了她的贴身婢女气色不错,就把跟了她二十年的婢女剥皮抽筋,做成人皮面具挂到她夫君床前,把她夫君吓成失心疯。 像这样的事,简直罄竹难书! 若只是作恶多端,大不了见着她躲着走也就罢了,还不至于让姜妧姎对她生理性反胃。 最令人恶心地是她每次作恶,都会打着长公主的旗号,把污名脏水泼给她。 这样即便有受害者想反抗去报官,官府也会迫于涉及长公主,不敢管,不能管,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别问姜妧姎为什么她不站出来说明真相,只因容卿每次作恶时,她都在无意间做了助纣为虐的事。 比如容卿把婢女送给癞痢头乞丐做老婆,是她姜妧姎点的头。 因为容卿跟她说婢女是逃犯,在家乡因帮助未婚夫奸淫十数名未及笄女子,被官府追杀时逃来的上京,卖身进的国公府。 而她看了官府的通缉文书上的女子和那名婢女长得确实一模一样。 后来才知道那名婢女和被通缉的女子是双胞胎,被通缉的是姐姐,而定国公府做奴婢的是妹妹。 再比如她陷害工部左侍郎嫡女和寺庙修行的和尚时,左侍郎嫡女和和尚喝下的加了料的茶是在姜妧姎不知道容卿的筹谋时,被她怂恿着赐的。 再再比如把她贴身婢女剥皮抽筋,做成人皮面具,制作人皮面具的工艺和程序,是容卿问姜妧姎要的。 容卿给她挖过的坑不胜枚举。 前世,她名声那么差,容齐、林氏和淳王占一部分功劳,容卿也能占一部分功劳。 后面容音看不下去,悄悄跟她说让她小心容卿时,她查了才知道,不知不觉间自己竟做了容卿那么久的帮凶和包庇者! 她对容卿又恼又恨,可惜为时已晚。 彼时她已声名狼藉,不得圣心,已对因在太后凤体垂危之际献药有功,一跃成为太后身边红人的容卿无可奈何! 可笑的是那秘药还是她命人寻回来的。 被容卿偷了拿去做顺水人情! 这一世,她定饶不了容卿。 三房嫡女容音和长房容薇则是冲她笑得和善。 姜妧姎看着她们,心田流露出一丝暖意。前世,她们是国公府唯二的对她有过真正善意的人。 “淳王兄对容黛妹妹可好?”姜妧姎不咸不淡地问道。 容黛咬牙从唇齿间挤出两个字,“还、行。” 还行?姜妧姎点点头。 确实还行。 据暗卫传回来的消息,除了第一夜淳王兄是和苏半夏睡的,第二夜上半夜和谢鹿竹圆了房,下半夜和昨晚都是和容黛彻夜缠绵的。 如今看来,三个女人的战役中,容黛小胜! “淳王兄若有怠慢容黛妹妹,容黛妹妹尽管同本宫讲,本宫定向父皇告他一状。”姜妧姎半真半假道。 容黛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呛道,“嫂嫂莫在我同苏半夏间拉偏架就不错了,旁的黛儿再不敢奢望什么!” 姜妧姎勾唇笑笑,心道,拉偏架?不可能,你最好弄死苏半夏,嘴上还是装无可奈何道,“容黛妹妹到底同本宫生分了!” “本宫求父皇把半夏姐姐赐给淳王兄也是迫于无奈!” “你也知道半夏姐姐对本宫有恩,她以命相求我在父皇面前替她说情,本宫若不答应,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不过容黛妹妹放心,她如愿进了淳王府,本宫也算还清了她的恩情。日后她与容黛妹妹,本宫定是选容黛妹妹的!”姜妧姎面不改色地说着瞎话。 第178章 出嫁从夫 容黛信不信姜妧姎的话,姜妧姎不知,她也不想知道,不重要! 她只略坐了坐,便以害喜严重为由告了辞,临走前不忘跟容音和容薇交代,让她们无事时去念挽居陪她说说话。 前世,她放下长公主的架子,在定国公府长辈面前伏低做小,在小辈面前周到体贴,换来了什么? 换来他们拿她当傻子,以为她好拿捏,暗地里想着法子借她的威风在外面作威作福,从她手中骗取宫中宝物。 府中的一应开销吃穿用度都比照公主府的最高标准来,当然最后都是姜妧姎买单。 而最后他们冷眼旁观着容齐和姜予初背地里搞小动作。 淳王储君地位稳固后,更是捧姜予初至云间,把她踩至尘泥里。 重活一世,她才懒得跟他们周旋。 自嫁给容予以来,她长公主的架子端得足足的,对国公府除念挽居以外的其他人也是不冷不热的,不过分冷淡,但也绝对不亲近。 抄没各房财物填补公中亏空,一来是不想再做拿嫁妆贴补国公府的事,二来也是为了敲打他们,让他们明白她这个长公主油盐不进,不通人情,少来套近乎和攀关系! 若不是看在容贵妃和容予的面子上,她才装出假怀孕为自己的冷漠、不近人情和铁面无私找个师出有名来。 毕竟容予和容贵妃对她不错,她不想让他们为难。 若今生还是嫁给容齐那样的无情无义之人,她会连装都懒得装,一冷到底,一恶到底! 午膳容黛是和兰姨娘一起吃的。 吃饭时,兰姨娘先是让容黛一定要抓住淳王殿下的心,早日为淳王殿下生个一儿半女,才能彻底在淳王府站稳脚跟。 然后又让容黛找机会在淳王面前替容和说些好话,有淳王从中周旋,明年容和春闱定能高中! 最后兰姨娘还让容黛把嫁妆交给她打理。 容黛涨红了脸,怒斥道,“女儿出嫁时,您明明有那么多银子,却只愿给女儿陪嫁两千两银子。” “幸好公主嫂嫂大方,给了女儿不少陪嫁,才让女儿不至于在淳王府被下人瞧不起!” “如今母亲自己私藏的银子被公中没收了,便来打女儿嫁妆的主意!在母亲心中,我到底是您的女儿?还是只是用来为容和铺路的垫脚石?” 容黛发泄了一通,便从兰姨娘的翠竹苑跑了出去。 姜妧姎听到暗卫的禀报,勾唇笑笑。 兰姨娘没了傍身的银子,又失去了管家权,她又重男轻女,为了容和考虑,只能把主意打到容黛身上。 当初她肯给容黛那么多嫁妆,盘算的就是把一锅肉放在一头饿得七荤八素的狼嘴边,狼必定会想分一杯羹的。 如此兰姨娘和容黛的嫌隙不就生出来了? 容黛与亲生母亲生了嫌隙,但又不可能同定国公府决裂。 毕竟出嫁的女儿,有娘家人撑腰和没有娘家人撑腰是不一样的。 定国公容安是个懒理内宅事务的人。 如此容黛只能将靠山求到她和容予头上,届时她可以通过容黛将手伸进淳王府。 “公主,容黛小姐往念挽居的方向来了。”楹风说道。 “什么!”姜妧姎瞪大了眼。 容黛会和兰姨娘吵架,她不意外。 意外的是容黛竟会在吵架之后往她这来。 “公主,可要跟容黛小姐说您已经歇下了?”行云问道。 早上松风院容黛小姐对公主的态度可着实算不得热情。 容黛小姐这个时候过来很难说是不是找公主兴师问罪的。 若是先前,即便容黛小姐问罪,公主也是不怕的,不过眼下容黛小姐也算是公主的嫂嫂,若是再端公主的架子,也不合适。 想到公主和容黛小姐的关系,行云凌乱了。 公主是容黛小姐的长嫂,容黛又是公主的二皇兄的侧妃,也算公主半个嫂嫂,这日后相处起来,也是够为难的。 行云把这个想法同姜妧姎说了,姜妧姎对此不置可否。 再为难还能为难过前世容黛先做了她父皇的妃子,又做了她皇兄的妃子? 先小妈后皇嫂她都经历过了,王爷侧妃而已,有何为难的,再怎样前头还有个正经嫂子谢鹿竹在。 当务之急关心的不该是容黛与她,谁是谁的嫂子,而是怎么趁这个机会把淳王府的后院搅得更浑些。 姜妧姎冲着行云招招手,行云弯下了身子,姜妧姎轻声对她交代了几句。 容黛踏进念挽居时,偌大的庭院里竟不见几个下人,只有一个洒扫的婆子在给院中的花草浇水。 本想找个下人通传一声,如今公主嫂嫂怀着身子,打扰了她午间小憩也不好。 奈何寻了一圈,也找不到人。 容黛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姜妧姎和容予住的屋舍前。 正欲开口询问,只听屋内传来说话声。 “公主,日后若是苏姑娘和容黛小姐起了争执,您帮谁啊?” 说话的是姜妧姎身旁最得脸的大宫女行云。 因为话语间提到了自己,容黛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耳朵贴近窗边,凝神听着。 早上在松风院时,姜妧姎说日后会站在她这边。 容黛不是小姑娘,姜妧姎说得场面话她一个字也不会信,如今私下说得只怕才是她的真心话。 她也想知道姜妧姎的真正立场是什么。 屋内姜妧姎轻声细语又夹杂着为难的声音传来,“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本宫既已嫁了驸马,驸马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 “若是容黛妹妹和半夏姐姐起了争执,本宫从情意上是想帮半夏姐姐的,只是帮了半夏姐姐,国公府的人又会说本宫胳膊肘向外拐。” “本宫自是不愿意驸马为难的,如此少不得要怠慢半夏姐姐了,本宫只盼半夏姐姐早日为淳王兄生下个一儿半女,也就能在淳王府站稳脚跟了!” 第179章 抢 “行云,你去找邱大夫,就说本宫说得,让他开几副调理的方子,要能助女子变成易孕体质,最好能一举得男的那种。” “邱大夫开了方子,托人送去淳王府给半夏姐姐,如此也算全了我们的姐妹情谊。”姜妧姎叹息道。 “是,公主!奴才这就去!”行云答道。 “还有先前本宫因月事不准,时常痛经,太医给本宫开的藏红花也拿去扔了吧。” “如今本宫有孕在身,藏红花又能使人滑胎,放着若是旁人拿错了便不好了,扔了省事!”姜妧姎又吩咐道。 “是,公主。” 主仆二人说完,屋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应是行云服侍姜妧姎睡下了。 “吱呀~” 开门声响起,容黛快速躲至屋侧,随即就看到行云出来了。 行云先是去了后院念挽居的小厨房,在里面翻了一会。 出来时手上拿了个药包,行云把药包扔到小厨房门口堆放厨余垃圾的地方,然后步履匆匆地出了念挽居。 行云走后,容黛走到小厨房门口,看四下无人,捡起了行云丢掉的药包装进了随身携带的荷包里。 公主嫂嫂嘴上再怎么说会站在她这边,背地里还是挑好东西给她心中重要的人,皇室的人可真虚伪! 姜妧姎是这样,淳王殿下也是,人果然还是只能靠自己! 我想要的,都会靠自己一步一步得到,容黛心中暗暗发誓。 ~ 行云回来时说道,“公主,正如您所预料的那样,我把那包藏红花里混入了麝香粉末,丢在了小厨房外的杂物堆上。容黛小姐把它取走了。” “您命奴婢去邱大夫那包的可以致人不孕的药物,奴婢也亲手交到了容黛小姐身边的侍女那。” 姜妧姎点点头,眼中划过一抹寒芒。 藏红花混着麝香,按容黛取走的份量,不管容黛是下给谢鹿竹还是苏半夏,都能让人元气大伤,没有几年的调理,怕是很难受孕! 而托容黛转交给苏半夏的那几包名义上使人变成易孕且易生男胎的体质的药物,实际上是致人受孕艰难的药物。 不出意外,容黛会用到自己身上。 淳王兄,前世你害我不能生育,这一世,你想要孩子,也是做梦! 你施加在我身上的,我都会一点一点的还给你! 姜妧姎没有亲自动手,只是给容黛提供了争宠的思路。 无论是后宫还是内宅,孩子都是女子安身立命的根本。 只有彻底斩断了对手的后路,才能高枕无忧! 至于容黛,她若是不生起贪欲,留下那几包药,那药自然会用到苏半夏身上。 她若是生起了贪欲,把药截下自己用了,那也怪不得她! 唯一的变数在谢鹿竹那,前世,她和谢鹿竹无冤无仇。 这一世,因为淳王、容黛和苏半夏,需要将谢鹿竹牵连进来。 她不忍,却不得不这么做! 若有机会,她会弥补谢鹿竹,也愿谢鹿竹拿出看家本领,靠自己躲过这一劫! …… “听闻今日姎儿吐了?可有叫太医来瞧瞧。” 容予回来后,来不及换上便服,就蹲在姜妧姎身旁,手搭在她的膝上,定定地看着她的肚子,目光幽深带着期许。 两人成婚的时日虽不长,但因为容予在她身边从不设防,总是毫不遮掩地将真实的自己展露给她,所以姜妧姎已很是了解容予。 容予这是以为自己怀了吧?姜妧姎有些好笑。 不过不怪容予误会,如果不是前世临死前她就对容卿生理性厌恶,见到她就有想吐的冲动,只怕今日的呕吐,她也会以为自己怀上了! “没有,许是昨夜着了凉,早上那会松风院人多,屋里闷闷的,便有些想吐。回来睡过一觉已经好多了!” 她见到身边害喜的女子吐起来昏天暗地的,吃什么吐什么。 她没有这个症状,她只在见到容卿那会吐了,旁的时候并没有想吐的感觉。 不仅不想吐,最近她吃得也比平时吃得多了些。 平日她每顿最多半碗米饭,便觉得饱了。 近来已经变成一碗米饭了,今日午膳时她还破天荒地用了一碗半米饭。 她把自己近来的好食欲归因于容齐、林氏、姜予初、贤妃、淳王、苏半夏等前世害过她的人,最近日子都不好过。 人一高兴,食欲便旺盛些。 容予听到她这么说,眼神暗了暗,也没说什么。 姜妧姎手中捧了一卷书,聚精会神地看着,随口问着容予,“我没怀上,夫君很失望?” 容予站起身,走到紫檀木衣架旁,脱下自己在府衙上值时穿得官袍,换上了居家的月白色云锦宽袍。 “倒也不会,我们成婚时日还短,没有怀上也属正常!” “不过白日府中下人去府衙传信说姎儿害喜严重,为夫以为…为夫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夫君多日的辛苦耕耘有了结果?”姜妧姎的眼从书上挪开,似笑非笑地看了容予一眼。 听姎儿说得这般直白,容予失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姎儿现在说话的风格越来越像他了。 容予摸摸她的头,坐到她身旁,凑近了陪她一同看她近来在追的一本还在连载的话本子-《错爱一生之后宅实录》。 故事讲得世家嫡女与隐匿了身份的大权在握的国公爷相爱,后因意外,世家嫡女嫁给了国公爷的弟弟。 国公爷早已认出了弟妹就是自己昔日的爱人,世家嫡女却还被蒙在鼓里。 两人同住一屋檐下,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世家嫡女在未认出昔日爱人的前提下,还是被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国公爷吸引。 碍于兄长与弟媳之间的身份桎梏,两人不自觉彼此吸引,又理智地推开彼此的爱恨纠葛。 男女主的情感拉扯让姜妧姎追得很是上头,无奈作者写得实在太慢,别的话本子一月能出一本分册,这本两三个月才出一本分册。 她甚至想动用皇城司的暗探去查这个话本子的作者是谁,查到了定要将他锁起来专心写书。 最新出的这本讲到世家嫡女下定决心同国公爷彻底了断,日后只会把国公爷当夫君的大哥对待。 国公爷内心不愿接受,理智告诉他,这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身份人伦是他们逾越不过去的鸿沟。 话本更到国公爷答应了世家嫡女的要求,二人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之后的剧情就要等下次的连载分册出来。 卡在这里,把姜妧姎的好奇心吊地高高的,心里像猫挠般,迫切想知道后面的剧情。 可是按这个作者的德性,没个两三个月写不出来下一册,姜妧姎急得想哭。 容予看她这哀怨的模样,磨了磨牙,好啊,跟你夫君都没这么腻歪,为夫这么大个活人坐你旁边,你理都不理,别人的爱恨情仇姎儿这么上头! 他忍不住地泼姜妧姎冷水,“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若是为夫,弟妹又如何?只要是为夫倾心喜欢的,抢也要抢到手!” 第180章 前世假死 抢也要抢到手? 听到容予这么说,姜妧姎挑了挑眉。 若是如容予所说,他在四年前就有了非她不娶的念头。 今日他又说他不是会固守身份人伦的人,那前世她嫁给容齐后,容予应该是会有所行动的。 但是姜妧姎想了又想,前世在她嫁给容齐到容予死前一年多的时间里,容予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姜妧姎笑着摇摇头,或许容予只是随口一说,她却当了真。 即便再怎么罔顾人伦,大哥与弟妹这样的关系,正常人都会有所顾忌吧,更何况是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的容予。 晚上睡觉时,或许是姜妧姎没有身孕一事刺激到了容予,容予在床笫间比平日更凶猛了些。 到后面姜妧姎眼泪都出来了,人也忍不住地缩在容予怀里娇声求饶着。 “轻些?”容予轻笑着,“姎儿不会喜欢为夫轻的。” 容予之后的举动越发孟浪。 姜妧姎有些脱力,她近乎虚脱地仰面躺在床上,失神地看着红色的床幔,眼皮越来越重,直至沉沉睡去。 睡梦中,她的身体越来越轻,半漂浮在半空中。 在半空中,她看到定国公府满是白幡,阖府缟素,似是在办丧仪。 只是这丧仪有些奇怪,棺椁停放处地上洒满了鲜血,本该摆放贡品的供桌上赫然摆放了三颗人头。 即便睡梦中,姜妧姎仍被吓得心怦怦直跳。 谁的丧礼? 这么血腥? 好不容易姜妧姎的身子飘了下去,飘到了棺椁前,棺椁前的灵牌上赫然写着“华阳昭长公主姜妧姎之灵位 夫容予立”。 嗬~ 姜妧姎吃了一惊,所以这一世她死在容予前面了? 不对,不是这一世! 棺椁里躺着的她的尸看起来身形同枯槁,容颜苍白而又干瘪,跟这一世的她容颜娇美如青葱少女截然不同,倒似是上一世她中毒而死前的模样。 供桌上的三个人头分别是姜予初、容齐和林氏。 许是头颅刚被砍下来,模样还跟活着时一样,三人的容颜明显比现在的容颜要老个五六岁。 在她的棺椁旁有人在烧纸,一边烧着,一边喃喃道,“终究是晚了一步!都怪我!我不该假死,不该把念念一人留在这吃人的国公府,我该带念念一起走得!” 姜妧姎努力让自己飘到烧纸人的身旁,想看清他的脸。 此时有人进来。 “容予,该出发了!别误了正事,你不想亲手砍下姜时元的头颅祭拜大妹妹吗?” 三皇兄? 姜妧姎怔忪着回头,三皇兄什么时候和容予搅在一起了? 三皇兄还要容予亲手砍下淳王兄的头颅祭拜她?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又有位宫装丽人冲了进来,跪倒在容予身旁,“大哥,你叫你的人放过我吧,我是容黛,我是你妹妹!” 容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容黛,满脸狠戾,“所有伤害过念念的人都该死!妹妹又如何?” “妹妹又如何?” “是不是你亲手把念念的胞弟八皇子推下湖里,让他早夭的?” “是不是你亲手下毒害死了先帝,又篡改了遗诏的?” “是不是你害死的阿姐的?” 容予每说一句,容黛的身子瑟缩一下,说到后面她的纤瘦的身子抖如筛糠。 “大哥,我……我是有苦衷的!” “是淳王,是淳王威胁我,若是我不这么做,他就要灭定国公满门!” 容黛哆哆嗦嗦着说得,她身上的宫装是贵妃一级的规制。 直到此时,姜妧姎才确认这是前世她死后发生的事! 所以前世容予是假死?还和三皇兄联手,推翻了淳王兄的帝位? 姜妧姎还来不及捋顺这一切,容予已经面无表情地抽出腰间的佩剑,一剑刺穿了容黛的身体。 容黛倒地,鲜血顺着唇角溢出,往日勾人的狐狸眼睁得大大的,是死不瞑目的模样。 杀了容黛后,似乎还不解恨,容予狠狠地踢了她两脚,冷声吩咐一旁的随从道,“尸身拖下去喂狗!” 做完这一切,容予对三皇子说道,“你们先去,我同念念说两句话就来!姜时元的命留给我!” (以下是三皇子视角) 三皇子不忍心地看了他一眼,容予的状态不对,很不对劲! 接到密报,新帝要赐死大妹妹,容予便疯魔了! 他坚持要改变计划,提前行动,他一定要救下大妹妹! 即便他们筹谋了四年,可还是未做好十足的准备,提前行动有可能造成计划失败,功亏一篑! 他劝容予再等等,容予却不肯听。 容予偷偷带了一小队人马潜回了上京,逼得他不得不提前行动,掩护容予。 他打着“清君侧,保江山,杀反贼”的旗号,光明正大地反了! 横竖反也是死,不反也是死! 以淳王兄的手段,连大妹妹一介女流都不放过,又怎会放过他们这些异母兄弟! 只怕大妹妹之后,就轮到他了! 他带着大军紧赶慢赶地杀回了上京,途中接到密报,长公主已死。 他便知道容予也晚了一步! 大妹妹死了,他知道容予会伤心,毕竟见不得光,一边驱毒一边布局的四年里,容予活下来的信念便是大妹妹!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容予对大妹妹的感情。 容予哪里是伤心? 他是疯了! 第181章 梦醒 三皇兄走后,姜妧姎看到容予苍白着一张脸,蹒跚着走向了她棺椁的停放处。 他俯下身,望着棺椁中已死的她,情深似海。 容予跳进棺椁里,抱起早已僵直的她的尸身,用他温热的脸紧紧贴着她冰冷而又惨白的脸,“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早点回来的!” “念念,等我!我会让伤害过你的人付出代价,包括我自己!” 容予说完,重重地吻上了她早已失去了颜色的唇瓣。 许久,容予松开了她,小心地将她放回了棺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大步离开了灵堂。 他离去的背影中带着抹决绝! …… “不要!” 从睡梦中惊醒,姜妧姎满脸满身的冷汗,她大口地喘着气,惊魂未定。 她想知道容予从灵堂出去后发生了什么,可梦偏偏在这时断了。 但是容予离开前说得话和离去时那恨不得毁天灭地的气势让她有种容予会和淳王兄玉石俱焚的感觉。 不该是这样的! 容齐该死,姜予初该死,林氏该死,容黛也该死! 淳王兄和贤妃更该死! 但是容予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不该对自己的死有所歉疚,更不必为自己的死负一丝一毫的责任! 他能为自己报仇,她已经很知足了! 想到这里,姜妧姎潸然泪下。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说得就是前世的她和容予吧! “姎儿怎么了?” 睡梦中的容予听到了动静,坐起身来,把姜妧姎揽在怀里。 窝在容予温热的怀抱里,姜妧姎的身子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她纤细的手臂紧紧地勾住容予的脖子,头也深深地埋在容予的颈窝里,暗自神伤着。 为前世的容予,也为前世的错过。 察觉到颈窝间的湿意,容予慌了。 怎么近来姎儿的情绪变得如此敏感? 难道是今夜自己做得太狠了?让姎儿委屈了? 姎儿明明喊着让他轻些,够了,不要了,自己还是把她的话当耳旁风,坚持做到尽兴为止! 或许他该克制一下自己! 容予难得地反思起了自己在床笫间是不是太不尊重姎儿的感受了。 “姎儿,对不起!为夫不该……” 容予的话未说完,姜妧姎以手捂住了他的唇,抽泣道,“不要说对不起!” 姜妧姎瞪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柔情似水地看着容予。 她伸出纤细的食指,触碰着容予的眉心,以眉心为起点,顺着容予完美的脸部轮廓勾勒了一圈。 回到眉心,食指又滑过他高挺的鼻梁和总是火热的薄唇。 最后以唇代替手指,主动吻上了他。 唇瓣相贴,姜妧姎学着容予亲她时的动作,用**撬开了他的唇。 容予起先还呆愣着,他是好看的,他知道。 只是姎儿从未因他的容貌对他另眼相看过,他还以为姎儿并不喜欢他这一款的长相。 怎么今夜姎儿看他看得如此认真,还用手指认认真真在他的脸上描绘着。 难道成婚至今,姎儿才发现他的外在美,对他心动了? 之后姎儿大胆的举动让容予没有时间思考,他动作强势的将姜妧姎按到床上,反客为主地攻城掠地。 许久,姜妧姎感觉自己的唇瓣都肿了,容予才松开了她。 姜妧姎拽着容予的里衣,窝在他怀里,小声说着,“夫君,我们之间永远不要说对不起,好不好!” 你没有对不起我,反而是我该谢谢你! 只是我也不会对你说谢谢! 夫妻之间,只讲情意,不讲对错! 姜妧姎心中默念着。 容予还沉醉在今夜姜妧姎的主动与热情中,乍闻此言,愣了一下,随即眉眼弯弯,如数九冰霜化开。 他应道,“好!” 容予把姜妧姎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细语地哄着她入睡,像哄稚童般。 许久,久到红烛已烧至尽头,窗外有鸡鸣声响起,容予的手也有些酸软了。 姜妧姎却还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炯炯有神,不见睡意,可见是受惊了。 “姎儿,梦到了什么?”容予开口问道。 起先他确实怀疑过是自己的问题才让姎儿夜半啼哭,不过后来姎儿的话和举动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不是他,那姎儿只能是做噩梦了! 姜妧姎斟酌地问道,“夫君,若是我比你先死,你会为我殉情吗?” 梦境没有看到最后,所以不知道前世她死后,容予到底做了什么选择。 只是他离去前那副人间不值得的模样着实让她受到了惊吓。 “呸呸呸,姎儿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姎儿同我定会长长久久,白头到老的,切莫说这些丧气话!” “我是说假如……”姜妧姎追问道。 看姜妧姎一副得不到答案不罢休的模样,容予又安抚道,“姎儿比为夫小六岁,即便是死,也定是为夫走在姎儿前面,应是轮不到为夫为姎儿殉情!” “夫君,你不要东拉西扯的,我就想知道如果我死在你前面,夫君会怎么做?” 姜妧姎磨着容予,急切地想知道他的答案。 看姜妧姎这么执着,容予作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想了想,而后认真道,“为夫不知,姎儿希望为夫怎么做?” 他们还很年轻,远没有到需要考虑生离死别的地步,所以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即便真的有那一天,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为姎儿殉情。 平心而论,他不是会为了儿女情长寻死觅活的人。 但是想到姎儿走到他前面,他的心又如刀割般,满心满眼地拒绝往深处想这种可能性。 他当然可以说若是姎儿死了,他绝不独活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哄姎儿高兴。 只是他不想骗姎儿! 他们之间不需要靠虚情假意来维系,他不会骗姎儿,也不想姎儿骗他。 真诚永远是最大的必杀技。 听到容予的话,姜妧姎半天没有言语。 就在容予以为姜妧姎生气时,姜妧姎又开了口。 “若是日后我走在夫君前面,我希望夫君好好活着。” “活着做更多有意义的事,做遵从夫君本心的事,做能让大盛子民安居乐业的事!” “如果可以,找一个比我更爱夫君的人,平安喜乐地过好下半生!” 姜妧姎语气平和,真诚,情绪不见波动,似乎这就是她的真心话。 只是这话却让容予心揪了起来,他的眼眶湿热了起来。 他不知道姎儿说这番话是出于什么考虑,他只知道姎儿的话让他很难受,他不想听这些! 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他才把姎儿娶到手,好不容易姎儿才对他上心起来,好不容易两人才情投意合。 姐姐进宫以后,只有同姎儿成婚以后才又有家的感觉,他不敢想家没了是什么感觉。 “不!为夫不答应!” 第182章 不会让你体会到孤独 “不会有比姎儿更爱为夫的人,即便有,为夫也不会像爱姎儿那般爱她。” 他不知道姎儿走在他前面,他会不会殉情。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此生他不会再有除了姎儿以外的女人。 “此生为夫只会有姎儿一个女人,也只要姎儿一个!” 容予用两只大手捧起姜妧姎的小脸,真诚道,“为夫的幸福系于姎儿一人身上!” "若是不想为夫孤独地了此残生,姎儿定要好好地活着,活得比为夫久一些!” 容予的脸上只有认真,不带玩笑,姜妧姎看得心酸,她重重地点点头,“我会努力活得比夫君久一些!不让夫君尝到孤独的滋味!” 前世容予为她入殓,今生她给容予喜乐,很公平! 听到姜妧姎的承诺,容予松了口气,同时他又坚定了他的决心。 有件事他早就想做,却因不舍得姎儿吃苦,一直不敢跟姎儿开口,怕姎儿觉得他是为了床笫之欢,满足个人私欲才逼迫她做。 今夜既然姎儿主动提起了谁命长的话题,那便把这件事提上日程吧! “既然姎儿允了为夫,为了姎儿活得比为夫久。明日开始,姎儿便每日卯正二刻起身,先练一段五禽戏和八段锦,练完再绕着念挽居后面的静湖走上半个时辰,长此以往必能达到强身健体的功效,姎儿也不会时常感到困乏!” “待姎儿体质强健些,为夫再教姎儿几套固本强基的拳法,如此以来姎儿必能比为夫活得更久些!” 容予兴致勃勃地地说着,却没发现他每说一句,姜妧姎的脸色就黑一分,说到后面,姜妧姎简直想踢他两脚! 亏她方才还被容予的情话感动到,想着日后对他再好些,再体贴些! 孰料这男人,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折磨她! 她堂堂长公主,为何要做打拳这么苦这么累的事? 还要每日卯正二刻起身? 她又不用晨昏定省,明明可以辰时三刻起身,梳洗后简简单单用个早膳,妆点下自己,用些脂粉和香膏让自己变得香香的。 容予这么安排,打完拳,绕着静湖走一圈,浑身都是汗臭味,香是香不了一点。 她不要! “我不要!我起不来!” 姜妧姎打断了容予的话,满脸写着拒绝! 容予掐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让她和自己对视着,严肃道,“姎儿方才怎么说的?” “努力活得比为夫久,嗯?” “不会让为夫尝到孤独的滋味,嗯?” “姎儿现在走几步就叫累,动几下就喊苦,每日吃得比猫还少,动不动就犯困。” “就姎儿这体质,为夫敢奢望姎儿活得比为夫久吗?嗯?” 容予每说上一句,姜妧姎就心虚一分,她嘴硬道,“我哪有夫君说得那般娇弱!我这几日都能吃一碗半的饭了!” 容予打断道,“姎儿也说是这几日了?之前呢?” 姜妧姎底气不足道,“我每日就在这深宅大院里待着不出门,动得少了,自然就饿得慢了,不饿自然也就吃得少了些。” 她不愿同国公府的其他人打交道,每日只愿待在念挽居中,偶尔出门,也有公主御用马车和车夫随侍,就算是入宫,马车不能入内,凭她的身份,也可以命宫人用肩舆抬她进去,自然不需要她来回奔波。 姜妧姎每说一句,容予眼里的戏谑就多一分,一副我说什么来着的模样。 “好嘛,我练还不行么?只是卯正二刻会不会太早了些?我起不来,改成辰时三刻如何?” 姜妧姎好声好气地同容予商量着。 虽然辰时三刻只比卯正二刻多半个时辰外加一刻钟,有的睡也比没得睡强! “卯正二刻就卯正二刻!”容予强硬道。 看着姜妧姎白嫩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容予安抚道,“为夫也是为姎儿好,姎儿卯正二刻起身,打完拳,再环湖走一走,结束后太阳也还未升起!” “若是辰时三刻,太阳早已升起,姎儿锻炼完,太阳都升得老高了!” “一日两日还好,长此以往,姎儿白皙的肌肤岂不要被晒得黝黑,姎儿最是爱美,定不愿顶着黑炭般的脸吧!” 容予一副为她好的模样,姜妧姎咬紧牙关,鼓着腮帮子,跟小松鼠般,气鼓鼓的! 若不是看在前世他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份上,她早就忍不住踢他两脚了! 可话她已经说了,又怎好出尔反尔? 更何况容予说得也是事实! 为今之计,只能先应下他,至于做不做,就看她心情了! 反正容予每日都要上早朝,还能在家盯着她不成? 想到这,姜妧姎正要开口。 容予似乎看穿了她想阳奉阴违,抢在她前面说道,“姎儿不要想着偷懒,为夫会命傅老代为监督。若是姎儿有一日偷懒,次日便需把前日的补上!” 因为傅殊被关进了大牢,再加上景帝中的牵机引还未找到机会解开,傅伯珩便暂时在西跨院住下了。 待傅殊的事了,再回尧州! 姜妧姎咬牙道,“好!” 横竖傅伯珩不会在上京久待,她忍,忍到傅伯珩走了也就解脱了! 傅伯珩走了,她倒要看容予还能找谁来监督她! 国公府的下人吗? 她管着府中的中馈和下人月例的发放,下人们还不是要看她脸色行事。 姜妧姎的如意算盘打得巧妙,容予也不是吃素的。 他对着姜妧姎露齿一笑,堵死了她所有后路! 第183章 好处 “姎儿莫要想着偷懒!傅老走了,为夫自会请阿姐从身边的宫人中挑一个牢靠的来监督姎儿。” “若是姎儿不愿被宫人约束,为夫只能辛苦些,把姎儿带在身边,亲自监督!” 姜妧姎嘴角抽了抽,她这是嫁了个夫君还是给自己找了个爹? 景帝都不曾这么管束过她! *** 卯正一刻 “哐哐哐…” 敲锣的声音准时在窗外响起。 睡梦中的姜妧姎被锣声惊醒,险些以为自己置身闹市区。 睡眼惺忪中她伸手摸了摸身旁的床榻,已经空了。 是了,容予每日卯时初就要出门的。 外面吵成这样,也不见行云、楹风她们过来服侍。 姜妧姎扶着脑袋强撑着下床穿上了家常的粉紫色配金线绣得鸢尾的织锦长衣,正要推门去看看是何人在此喧哗,扰人清梦。 屋外楹风的慌乱的声音传来,“嘿~你这老头,我家公主好心收留你,你不知恩图报就罢了,还在此敲锣,扰她清梦,忒不识抬举?” 姜妧姎心下了然,这是容予找的监工催她起床晨练了。 说来奇怪,容予前日才将傅殊关进大牢,怎么傅伯珩不仅不恼容予,反过来还帮他监督她? 屋外傅伯珩懒懒散散的声音传来,“扰得就是公主的清梦!你这丫头,快进去叫公主起床,晨练时间到了!” “晨练?”楹风惊呼道. 她家公主哪日不是睡到日上三竿,她怎么不知道她家公主有晨练的习惯? “对,晨练!每日卯正二刻,八段锦和五禽戏各两遍,练完再环湖半个时辰!” “昨夜你家公主亲口允诺的,不信你进去问她?”傅伯珩说得肯定。 “我家公主亲口允诺的?哈哈哈,不可能!你这老头,说什么胡话呢?哈哈哈……” “我家公主有这么勤快吗?”楹风笑得快岔气了。 身后屋门开了,姜妧姎站在门口,满脸尴尬。 看到姜妧姎起身,楹风冲她笑得乐不可支,“公主,这老头做梦说胡话呢!竟然说你允诺每日卯正二刻晨练,哈哈哈……”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放弃美容觉的时间……”楹风继续对着姜妧姎嘲讽傅伯珩。 傅伯珩也不同她计较,见到姜妧姎醒了,稳声道,“起了就开始吧!” 姜妧姎挠挠头,跟在傅伯珩后面,走到了念挽居后面的练武场。 这里是容予幼时练武的地方,现在他每日还会抽出时间在这练上一会,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一个时辰。 不得不说,比起容予的自律,她确实懒散的可以! 见到姜妧姎真的跟着傅伯珩到了练武场晨练,楹风短暂的惊愕了一下,很快也不顾被打脸,起身冲向了她同行云青离睡的屋子,边跑还边喊道,“行云,行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公主居然早起晨练了!” 楹风的话让姜妧姎小脸一红。 她先前到底是有多懒啊,才能让楹风像没见过世面的一样把她早起晨练的事当成了不得的大事去宣传。 傅伯珩瞥了她一眼,从喉咙里冒出来一句话。 虽然他刻意压着嗓子说得,姜妧姎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容予怎么娶了这么个懒婆娘!” 那语气似乎颇为容予惋惜! 姜妧姎有些不服气,懒怎么了?懒散如她,也是容予心心念念想娶的! 人生不过短短三万日,选择适合自己,让自己舒服的方式活着不好么? 像他们这样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猪晚又有什么好? 还把自己累得够呛! 对自己好点不好么! “手臂伸直!” “胳膊抬高!” “用点力,没吃饭啊!” “腰挺直!” …… 一大早姜妧姎就被傅伯珩支使得团团转,本来就没睡好,还要被各种挑剔,姜妧姎觉得自己压抑的起床气已经快到爆发的临界值了! “老人家,你这么凶干嘛!公主还怀着孩子呢?” 身后一道惺惺作态的女声传来。 姜妧姎和傅伯珩回头一看,只见观霜站在练武场边缘,饶有兴致地看着傅伯珩指导姜妧姎的动作。 姜妧姎蹙了蹙眉,不知观霜在旁边看了多久,容予不是让她和绿腰待在偏院,不许出来吗? 还有方才她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是了,怀孕初期的女子不能剧烈运动! 虽然容予给她安排的八段锦和五禽戏都算不得剧烈运动,但因她懒散了太久,四肢不协调,手脚无力,动作也做得不到位,导致傅伯珩频频纠正她,生生把两套柔和的动作练成了剧烈运动! 观霜不会猜到她没有怀孕了吧? 姜妧姎心间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随即又想到猜到又如何。 观霜最多拿这件事在容予面前邀宠,可她假怀孕这件事本就没有瞒着容予,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姜妧姎冷声道,“孕期女子适当运动有助于胎儿发育,傅老也是为了本宫好!” “观霜,你没什么事,就回自己院子里待着,莫要随意走动!” 自打上次观霜想让她帮她邀宠之后,姜妧姎在观霜面前便连做戏也不肯做了,时常对她冷着张脸。 观霜也知她已经不得姜妧姎信任了,闻言,听话地服了服身子,转身向通房所居的偏院走去。 走到姜妧姎看不到的地方,观霜原本还盈满笑意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她的眼中发出抹阴狠的神色。 “公主,是你先对不起我的!你先拆散了我同宋郎,如今又独自霸占着世子的宠爱,不要怪观霜不讲情面!” 观霜走后,姜妧姎在傅伯珩的指导下,好不容易练完了八段锦和五禽戏,之后便是环湖走了。 她同傅伯珩沿着静湖岸边走着。 傅伯珩走得飞快,似乎背后有人在追杀他般。 姜妧姎走得就慢多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晨起湖边的空气最是清雅,荷花的清香和着荷叶的清甜让人心旷神怡。 和煦的春风打在脸颊旁,只叫人不觉醉了。 往日起不来也就罢了,今日既然起来了,自然要慢悠悠地欣赏暮春美景! 等傅伯珩再次追上姜妧姎时,已足足甩了姜妧姎整整一圈。 “公主,莫要偷懒!既然答应了要晨练,便要全力以赴!插科打诨,浑水摸鱼怎么行?” 傅伯珩以为姜妧姎在偷懒,姜妧姎也不多辩解。 实际上她是有些不舒服,许是昨夜容予行房有些狠了,方才她又被拽着练了几遍八段锦。 现在她小腹有些坠着疼,双脚像灌了铅般走不动。 “容予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卖力地帮他?”姜妧姎问道。 第184章 离间计 听到姜妧姎的问话,傅伯珩瞬间暴跳如雷。 “在公主心中,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若没有利益纠葛,便不能真诚相待,倾力相助?” “也对,我怎么忘了?这就是你们姜家的传统啊!陛下是这样,他的女儿也是这样!” 傅伯珩说完,就甩袖走了。 留下姜妧姎捂着肚子,目瞪口呆。 她说什么了? 她不过是想问容予把傅殊送进了大牢,傅伯珩不仅不气他,恼他,反而把他的事当成头等大事,认真对待,是不是容予私底下承诺过他什么? 她的怀疑有问题吗? 但凡脑子没进水的都会这么想吧! 怎么就成了她把人想得太功利了? 姜妧姎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揉着眉心,一脑门子官司! 不过听傅伯珩这话里的意思,他似乎同父皇之间也闹过不愉快。 所以这就是他躲着父皇的原因么? 晨练过后,姜妧姎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吃了早膳,就带着楹风和行云出门了。 青离跟薛怀忆和温芷希又去了尧州为明日大坝决堤疏散民众。 陵游和乐渊,一个去了江州大营,一个去查尧州大坝贪墨一事。 因容予身边无人服侍,姜妧姎便打发了箬兰去容予身边服侍两天。 待陵游和乐渊回来,箬兰还回内院侍候。 如今念挽居中竟无得力的人手留守,她本想把行云留下来看家,只是今日她要办的事也是需要人手。 不过出去一日,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姜妧姎抱着侥幸心理便出门了。 慈安寺后山 一群黑衣人追杀着锦衣华服的贵公子,贵公子身中数刀,伤口处一直往外渗血。 许是体力不支,贵公子摔倒在一辆正常行驶的马车前。 “吁~” 车夫扯了扯缰绳,勒停了马车。 “怎么不走了?”马车内有道娇纵的女声传来。 “小姐,有人倒在我们马车前了,我们是救还是不救?” “救什么救?本小姐是做慈善的吗?”马车里的娇纵女声斥责道。 “还不快走,误了吉时,不能替大伯父和大表哥在佛祖面前祈福,你担待得起么?” 车夫为难道,“小姐,可这位受伤的公子身上穿的衣物非凡品,想来家世显赫,小姐您真的不救么?” “什么?” 听到车夫这句话,马车帘登时掀起,一位不过二八年华衣着华丽的世家小姐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在哪?”世家小姐急切问道。 “就在那。” 车夫手指向华服公子倒地的地方。 “他衣服上绣得是五爪金龙,最起码是亲王一级的。”世家小姐定睛看了看,惊喜开口道。 “算你有眼光!”世家小姐拍了拍车夫的肩膀。 她跳下马车,提着浅蓝色琉璃裙摆向倒地的王爷跑去。 将伤者的脸翻转过来,她惊呼道,“是颢王殿下!” “二小姐,可要把他抬上马车?” 世家小姐想了想,“那边有间废弃的屋舍,先抬那里去吧!” 世家小姐和车夫抬着伤者走后,姜妧姎从他们身后的密林中走了出来。 “公主,溶溶小姐为何不把颢王殿下送去附近的医馆?”行云问道。 姜妧姎勾唇笑道,“送去医馆,这救命之恩就成了大夫的,送去废弃屋舍,救命之恩就落在沈溶溶头上。” “你是沈溶溶,你会怎么选?” 行云满脸疑惑,“只要把人救活不就成了,管他是谁救的呢?” “沈溶溶一心想高嫁,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可以让权贵对她心存感激的好机会!” 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 话本子里经常这么写。 反过来也是一样的,美人救英雄,英雄给了美人名分。 行云又问道,“公主,行云还是不明白,您怎么知道今日溶溶小姐会在此处救下颢王殿下?” 不仅知道,还一大早带他们来到这守株待兔。 姜妧姎凝声道,“按本宫的吩咐去做就好了!旁的无需多问。” 前世沈溶溶就是在慈安寺后山救下了重伤昏迷的颢王。 两人背后不知道约定了什么,沈后巫蛊之祸发生后,沈溶溶作为沈后的嫡亲侄女,亲自站出来指证沈后早有不臣之心,让沈后百口莫辩。 沈后死后不久,颢王兄就迎娶了沈溶溶为正妃。 那时她隐隐感觉到巫蛊之祸或许和颢王贤妃党脱不了干系。 今日她就是来瞧瞧沈溶溶和颢王兄背后到底做了什么约定,让沈溶溶丧心病狂到连亲姑姑都背叛。 她是真的不明白沈后与沈家休戚与共,沈后一倒,沈家也不会有好下场这个道理吗? 索性今日没白来。 不来怎么发现颢王兄身上的伤是他自导自演的苦肉计呢? 她拿出一块腰牌端详着,这块腰牌是她让白术混进黑衣人里,从其中一个黑衣人身上偷出来的。 腰牌上有个“颢”字。 所以颢王兄故意让颢王府的护卫扮作黑衣杀手去追杀他,目的就是为了让沈溶溶救他? 颢王兄对沈溶溶使得是苦肉计+美男计? 不管什么计,姜妧姎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行云,吩咐他们行动吧!”姜妧姎淡声道。 行云领命而去。 ** 沈溶溶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在地上躺着,身上的衣物完好无损。 地上散落了一地衣衫,有锦衣华服,有粗布麻衣,皆是男子的衣物。 沈溶溶站起身,往床上看去! “啊~” 一声凄厉地尖叫响彻屋舍。 床上车夫和颢王赤裸着,不着一物,二人搂抱成一团。 沈溶溶的尖叫惊醒了床上的人,也惊醒了屋外早已准备好的人! 第185章 劲爆 “嘶~” 木床上的颢王动了下,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痛让他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呻吟。 他身上的伤只是看起来严重,但都是些皮外伤,并不会伤及内里。 刚刚他晕倒,也只是装晕。 在沈溶溶和车夫把他拖进木屋时,他就知道自己的计谋得逞了。 剩下的只有以利相诱了! 不过进了木屋后,不知怎地他就晕了过去。 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不着一物,身旁还有温热的气息,显然躺着有人。 他的手略微往里偏移了一下,触碰到的是光裸的肌肤,那人似乎和他一样不着寸缕。 想来是沈溶溶那种爱慕虚荣的女子想要趁此与他生米煮成熟饭。 无妨,这本就是他计划的一环,沈溶溶不做,他也是要做的。 颢王轻轻扯了扯嘴角,这种浅薄的女子真实好骗。 只需要给她创造一个爬他床的机会,余下的她会不遗余力! 只是这肌肤到底糙了些,跟他府中的歌姬美妾那通身滑如凝脂的柔嫩比起来,触感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就好像上好的天蚕丝制成的云锦同贫苦之辈身上的粗布麻衣之间的区别。 沈溶溶到底是高门贵女,怎如此不注重身体的保养。 “怎么……怎么会这样?” 没有给颢王过多纠结的时间, 耳中传来沈溶溶惊慌失措,不可置信的声音。 颢王心下奇怪,他身旁明明有温热的气息,显然人就躺在他身旁, 为什么沈溶溶的声音听起来离他还有段距离,似乎是在两米外的床下传过来的。 难道身旁躺着的不是沈溶溶,而是另有其人? 不应该啊? 沈溶溶又怎会把这个成为颢王妃的大好机会拱手让与她人? 颢王“努力”地睁开了眼,看清了他身旁躺着的人。 下一秒 “啊!!!哪里来的乡野村夫,也敢爬上本王的床?” 颢王看清了,身旁躺着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那汉子看起来有三十来岁,长得跟好看不搭边,甚至称得上丑陋。 他还睡着,只是那睡着的手也不老实,一直在颢王身上摸着,嘴上还无意识地喊着,“美人,让哥哥好好摸摸……” 颢王被恶心的够呛,他怒道,“沈溶溶,你是不是该给本王一个解释?” 沈溶溶本就被眼前的一幕恶心得够呛。 她没想到堂堂颢王爷,当朝天子的四皇子,每日打扮得花孔雀般,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私底下却是个喜欢男人的兔儿爷,还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 还好她同他还没发生什么,只是颢王这兴师问罪的口吻让她听起来怎么这么刺耳? 颢王这是恶人先告状? “解释?难道不是颢王殿下看上了我们沈家的车夫,把本小姐迷晕了,意欲同我家车夫行不轨之事?” “本小姐还没问颢王殿下要个解释,颢王殿下倒是恶人先告状起来!” 颢王被沈溶溶不加遮掩的措辞气得够呛,心中筹谋着不管他有没有和这粗鄙的汉子发生过什么,沈溶溶和这汉子都不能留了,否则传扬出去,他的脸面往哪搁? 只是这汉子还好解释,沈溶溶毕竟是护国公府二房嫡女,若是把她灭口了,他要怎么才能不让人把沈溶溶的死同他扯上关系? 颢王心中暗自盘算着…… “吱呀~” 门却开了。 门外呼啦啦进来一群人,有的是农户打扮,有的是僧侣打扮,手里或拿着棍棒,或拿着锄头,看起来像是慈安寺的僧人和附近的村民。 “嫌犯在哪儿?嫌犯在哪儿?” 众人喊着冲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现场静得鸦雀无声,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被一个乡野村夫爬了床的颢王,本就在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同这糙汉发生过什么? 他是花心了些,府中姬妾成群。 可他对天发誓,他只喜欢女人,对男人毫无兴趣! 乍然被一群人撞见他和一男的躺在一张床上,虽然关键部位被床单遮着,只是露出来的部位已足够说明了他们裸呈相对的事实。 极端的羞耻让颢王不怒反笑,他勾着潋滟的笑意,用最阴冷的口气说道,“大……” 胆字还未说出口,腰间缠上了一粗壮的手臂,灼热的气息从背后喷涌至他的光裸的背上。 那糙汉闭着眼,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手在颢王的身上游移着,嘴里还嘟囔道,“美人,让哥哥亲亲!” 说着他撅起还散发着口臭的大嘴冲着颢王的脸袭来。 胸间的怒火喷涌而出。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子也一样! 作为皇子,不管私下有多大的特权,又做过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明面上还是要遵守大盛律的! 眼下颢王已顾不得许多,他掌下运气,顾不得有人在现场,只想一掌拍死这让他颜面扫地的粗鄙汉子。 此时 “这不是颢王殿下吗?” “还有护国公府的沈二小姐?” 人群中不知谁把他们的身份喊了出来。 慈安寺位于上京城外,虽香火鼎盛,但是僧人和村民身份低微,也不是每一位天潢贵胄和世家子弟都见过。 所以方才压根没人认出他们,只当是谁家的公子男女通吃,玩闺房情趣玩到这慈安寺后山来了! 不曾想竟是皇上的儿子! 方才还鸦雀无声的屋内瞬间热闹了起来! “还是王爷玩得花样多啊?” “这颢王殿下长得挺好,就是未免太饥渴了些,他是一点也不挑啊!” “这护国公府的沈二小姐还未出阁吧?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没见过世面了吧!听说世家大族多得是主母和小厮一起伺候男主子的!” 还有人吹了声口哨,调侃道,“颢王殿下,那汉子还不如我长得好看,要是他行,那您看看我怎么样?” …… 众人吵吵闹闹之际,人群最后穿着粗布麻衣,用披风将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的楹风趁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公主,已按您的吩咐当众捅破了颢王殿下和沈二小姐的身份!” 回到慈安寺专为贵客准备的厢房,姜妧姎已在此等候多时。 行云担忧道,“颢王殿下丢了这么大的人,会不会杀了那些僧侣和村民灭口啊?” 姜妧姎凝声道,“杀人是为了灭口,若是这口根本堵不住,堵不完,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楹风,命人把后山那一幕传扬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行云,没记错,上京府狄大人今日休沐,恰好也来了慈安寺。将消息递给他,让他去后山看看。” “是。” 行云和楹风领命而去! 第186章 作妖 “狄大人去后,沈二小姐和颢王殿下各执一词,两人争论不休。” “颢王殿下说是沈二小姐设计陷害的他,沈二小姐却说颢王殿下故意装作被人追杀的模样,让自己救他,就是因为看上了她的车夫!”行云禀报道。 姜妧姎笑笑,又问道,“云来抓到了吗?” 行云回禀道,“已经趁乱把他扔到木屋后面,也把给车夫下的媚药和给沈溶溶小姐和颢王殿下下的蒙汗药塞到他身上了!现在已经被上京府官差带走了!” 姜妧姎勾唇笑笑,做戏做全套,这下谁还会怀疑这事是她做的? 行云疑惑道,“公主,您怎么知道闻名上京的采花大盗云来今日会出现在慈安寺后山?还命暗卫们提前把他抓了?” 就连行云也不禁佩服自家公主这步棋真的很妙! 这两年上京出现了一名采花大盗,他不拘泥于贫富,专挑未出阁的美貌女子,迄今为止,上京已有数十名女子被他祸害了。 这还是在府衙登记报案过的数量,大家都猜测真实的数字不止这么多! 毕竟还有很多女子顾忌名节,即便吃了亏,也不会报案的! 公主先是放出风去,恶贯满盈的采花大盗云来近几日在慈安寺后山活动。 慈安寺僧人和附近有女儿家的村民自然不会无动于衷,任凭他祸害附近未出阁的女子,于是纷纷带着家伙来后山搜捕云来! 她又命楹风乔装打扮成附近的农妇,混迹在人群中,有意无意地将搜捕大军往颢王殿下和沈溶溶小姐临时待的木屋中去。 再用白术等暗卫引开藏身于附近的颢王殿下的暗卫,命人从屋舍后面的窗户处吹了迷魂香进去。 等颢王殿下、沈二小姐及她的随从晕了以后,让人从窗户处爬进去给车夫喂了媚药。 如此一来,即便官府介入,也只会以为是云来看中了沈二小姐,迷晕了他们,意欲对沈二小姐行不轨之事。 而颢王殿下又恰好看上了沈二小姐的车夫…… 谁还会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姜妧姎用手指点了点行云的眉心,笑道,“好奇心不要那么重!” 前世,采花大盗云来就是在慈安寺附近的村庄里落得网! 不过不是被府衙官兵抓住的。 而是他此次看中的女子极其聪明,懂得抓住敌人的弱点,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同云来周旋。 男人的意志力和防备心最弱的时候就是在床上的时候。 她先假意顺从,让云来对她放松了警惕,所以给她下的是药性不烈的媚药。 待云来在兴头上时,趁其不备用簪子重伤了云来,又大喊大叫引来了附近的村民,众人联手将云来抓住扭送去了官府! 云来作恶多端,惹得上京有女儿的人家终日惶惶不安。 偏他又狡诈,功夫了得,所以官差和大户人家的护院屡屡围捕他,都被他侥幸逃脱。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云来不是被官差抓到的,也不是被大户人家的护院抓到的,而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里的村民抓住的。 此事很快在上京传开,大家口口相传,云来落网的细节更被写进了名为《上京十大要案》的话本子里。 所以姜妧姎才知道得如此详细。 既然云来将魔爪伸向了慈安寺附近的村庄,姜妧姎料定他必然提前来此踩过点,而慈安寺可以藏身的地方只有后山。 所以她命暗卫在后山搜捕一番,要找到云来的藏身之处并不困难! 今日之事所涉环节多,牵连人也众多,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姜妧姎大意不得,这也是她为什么要把行云和楹风都带过来的原因! 此事必须交由信得过的人办!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很快颢王殿下男女通吃,光天化日之下在慈安寺后山同护国公府的车夫颠鸾倒凤的事便在上京传播开来! 随之一并传开的自然是采花大盗云来落网一事。 民间传开的版本是曾被云来祸害过的女子在慈安寺后山看到了云来的踪迹,便将此事告知了慈安寺的僧人和附近的村民。 僧人和村民在后山搜捕云来的时候,撞上了颢王殿下和沈家的车夫在废弃的小屋内行苟且之事,地上躺着的还有沈家二小姐和她的贴身丫鬟。 至于到底是云来对他们下的药还是颢王殿下自己下的药,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对姜妧姎来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颢王兄的算计落了空,沈溶溶也不可能再嫁进颢王府,这就够了! 因一早就身子不适,又强撑着来慈安寺忙活了大半日,姜妧姎感到颇为疲乏,便打算在慈安寺用过斋饭,再休息片刻再回城。 然而她刚躺下,睡没多大会,箬兰来了! 箬兰跪在地上,期期艾艾地说道,“公主让奴婢在陵游和乐渊不在之际,跟在世子身边,服侍世子,奴婢不敢怠慢。” “今日世子下朝去府衙办公时,发现有本公文落在家中,便命奴婢回府去取。” “奴婢回府后找到了世子要的公文,欲送去府衙。谁知奴婢出门时遇上了观霜,她跟奴婢说了几句话,还给奴婢递了杯水,奴婢没有防备便喝了。” “之后奴婢便晕了过去!” “等奴婢醒来时,观霜已经不见了!奴婢赶去世子所在的衙门枢密院,才知道……” “知道什么?”姜妧姎压抑着怒火问道。 早上观霜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练武场,她便知道她没安好心。 果然念挽居中没有留人,她就开始作妖。 第187章 曝光 “观霜跑到世子公廨内揭发公主您并没有身孕一事……” 箬兰边小心地说着边掀起眼皮悄悄地瞄了眼姜妧姎纤细的腰肢。 不过长公主是真的没有身孕吗? 她若没有身孕为何要假装自己有了身孕? 世家主母也曾有过假装自己有孕的先例,只是那些大多是不得夫君欢心的主母,为了邀宠而不得已为之。 世子对公主有多上心,国公府的人都看在眼里,长公主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啊? 箬兰的心内惴惴不安,此事毕竟因她而起,她还是有些担心长公主问罪于她。 听到箬兰这么说,姜妧姎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观霜的手段有多高明,跟她预料的不差,她只是跑到容予面前“告发”她而已。 那没事了! “本宫知道了,你回去吧,驸马身边离不得人!” “日后行事谨慎些,什么人能信,什么人不能信不用本宫教了吧?” 姜妧姎轻描淡写地斥责了箬兰两句,半点没有追究她的意思。 她说完,还拢了拢额边睡乱的鬓发,又端起案几上的茶盏,悠悠地喝了口茶。 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箬兰都替她急。 听到姜妧姎没有否认观霜指控她的罪名,箬兰便什么都明白了,观霜所言恐怕是确有其事。 可即便是真的假装有孕,被揭穿了,不也应当立即想好补救的说辞吗? 怎么公主一点不在意,难道公主是仗着世子对她的喜爱,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箬兰急道,“公主,若是此事仅驸马一人知晓便罢了!可是不知观霜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向驸马禀明此事时,驸马公廨内尚有旁人。” “此事怕是已经传进贵妃娘娘和老夫人那里,公主您还是要早做打算啊?” 姜妧姎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还被旁人听到了吗? 她掀掀眼皮,面容沉静,冷声问道,“驸马怎么说?” 箬兰回道,“驸马说观霜一派胡言,当众狠狠斥责了她一番,还命人把她押回了国公府!” “奴婢担心此事既已走露风声,瞒是瞒不住的,还望公主早做打算。” 听到箬兰的话,行云恼道,“观霜姐姐是故意挑在有人的时候才挑明此事的吧?” 楹风也急道,“这还用说!观霜姐姐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就是记恨公主拆散了她和宋敦儒,在报复公主呢。” “为今之计,公主不如按原计划进行,假装摔一跤,造成意外小产的假象?”楹风建议道。 姜妧姎摇摇头,拒绝道,“现在小产,岂不坐实了本宫心虚,假孕一事确有其事?” “那不然要怎么办?我们去哪找个孩子来?”楹风焦急道。 还是个只是胚胎的孩子! 姜妧姎想了想,勾唇道,“本宫听闻宫中珍宝阁有一种秘药,名唤千金丸,服下后脉象同喜脉别无二致。” “楹风,你带了本宫的腰牌,去珍宝阁取来!” 无论如何,先躲过这个风头再说。 楹风嗫喏着,“公主,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奴婢不明白公主为何不趁此机会一劳永逸,彻底消除这个后患。” 假孕一事,毕竟是个隐患! 若是公主一直不能有孕,难道还能一直假装下去? 左右驸马又不介意她有没有孕,为何不趁此机会澄清这个误会,也省得日后徒增烦恼! 姜妧姎淡声道,“按本宫说得做!” 当日假装有孕,确实是为了躲一时清静,原也没打算一直瞒着。 只是如今容贵妃那边颇为重视,若是不给她个心理准备,骤然让她知道她假孕一事,怕是会让她对她这个弟媳生出些嫌隙! 而国公府那边,本就因为她抄家一事对她意见颇大,此番若是被她们抓住了小辫子,指不定背后会给她使什么绊子。 再过几日就是沈后的巫蛊之祸,正是用人之际,多一个人帮忙说话,总好过孤军奋战强! 此时断不能同容家和容贵妃之间闹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所以即便要说明真相,也得等巫蛊之祸事了再说! 虽然不明白公主的用意,楹风还是听话的去了! 估摸着楹风差不多取完药,姜妧姎一行人才从慈安寺出发往回走! 原打算中途同楹风汇合后再回府,不曾想在城门外左等右等,不见楹风来! 姜妧姎心道不好,楹风素来机灵,这么长时间不归,怕不是出事了! 此时定国公府的管家吕骋来到姜妧姎的车驾前,禀告道,“公主,老夫人有事同您相商,特命老奴前来,迎您回府!” 容老夫人? 姜妧姎敛了眉,她消息倒是灵通,已经摆出了兴师问罪的架势了! 姜妧姎给箬兰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公廨中请容予回府。 有容予在,她底气也足些。 箬兰接收到姜妧姎的信号,趁人不注意顺着墙根正要溜走,却被吕骋眼疾手快地拦下了。 “老夫人说公主若是想去向世子爷通风报信大可不必。此事本就是内宅妇人的私隐,自有老夫人决断,老夫人决断不了,还有贵妃娘娘,若是贵妃娘娘也不能拿主意,还有皇后娘娘!” “世子爷耳根子软,护短,又对公主偏听偏信,此事不必让他参与。” 姜妧姎冷笑一声,“若本宫偏不回去呢?” 吕骋躬身毕恭毕敬道,“老夫人说,公主也可以不拿她的话当回事!只是大盛朝向来以孝道治天下,公主贵为天子的女儿,自当以身作则,甘作万民表率!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却也是国公府的媳妇,若是公主不把她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他日公主不孝的名声传扬出去,也莫要怪国公府不为公主辩驳!” 呵~ 这是拿孝道压她了! 这种说辞姜妧姎并不陌生,前世她就是屡屡被孝道裹挟着,即便被国公府怠慢,仍然违心做了许多自己不愿做之事! 偏重活一世,她却还是要为这番危言耸听的言语就范,不为她自己,也要为了容予! 她不愿容予背上治家不严的名号。 罢了,就好好同她们理论一番! 姜妧姎冷着张脸,吩咐道,“回府!” 第188章 圆谎 到了容老夫人的松风院,刚一进门,就瞅见容老夫人端坐在上首,兰姨娘在她身后站得笔直。 二房和三房在下首的位置各坐了一侧,就连姜幼薇也闲闲地坐在一旁嗑瓜子。 这是三堂会审的架势。 姜妧姎冷着脸径自走到空着的椅子处坐定了,不再开口说话。 不是要审她吗? 她悉听尊便便是! 容老夫人率先开口吩咐道,“带上来!” 话音刚落,被五花大绑的观霜被两个仆妇带了上来。 老夫人面无表情地开口道,"莫要怕,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若你说得是实情,我们自会为你做主!" 见有人撑腰,观霜忙不迭地说道,“回老夫人,公主骗了各位主子,她并没有身孕!” 容老夫人正欲开口询问,姜幼薇便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抢先道,“你说大姐姐假装怀孕,可有证据?” “若是没有,便是污蔑!大姐姐贵为长公主,身份尊贵,岂容你一个通房随意诬赖?你可知污蔑长公主可是大罪!” 听到二公主的话,观霜不急不忙道,“奴婢有证据!在奴婢房中有几日前公主赴裴府赴宴当日穿过的亵裤,亵裤上有公主来过月事的痕迹。” 听到观霜的话,姜妧姎看向了一旁的行云,她换下来的衣物都由行云收起来,统一交由念挽居的次等婢女浆洗。 一旁的行云听到观霜的话后,仔细回想了番,随后想到什么,对着姜妧姎满脸愧意。 是她的错! 她没有好好检查,便把公主的衣物交给后院负责浆洗的婢女。 只是她又怎会想到观霜姐姐心细至此,竟能想到去翻公主换下的衣物。 看到行云的脸色,姜妧姎便知被观霜钻了空子! “公主刚来过月事没几日,便宣称自己有孕,奴婢便猜此间或有蹊跷。” “昨日奴婢曾在窗外亲耳听到公主同驸马说我没有身孕,夫君很失望这种话。” “奴婢斗胆揣测公主确实没有身孕,且世子爷对此事心知肚明。” “今早公主更是无所顾忌地早起晨练,众所周知女子怀孕初期,不宜剧烈运动。公主的毫无顾忌更佐证了奴婢的猜测。” 呵~ 姜妧姎冷笑一声,所以观霜一开始便知道容予知道她没有身孕一事,却还是多此一举地跑到容予处理公务的公廨中“告发”她。 看来向容予告发她是假,把她假孕的事传扬地人尽皆知是真! 姜妧姎几乎已经确定观霜背后有人指使。 若是无人指使,她身为容予的通房,又岂敢如此堂而皇之地跟她和容予对着干? 只是这背后之人是谁? 容老夫人?兰姨娘?二房?还是三房? 姜妧姎沉着脸环视了屋内一圈,试图从她们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震惊的神色,似乎都是第一次听到观霜这些话。 “咳~”容老夫人威严地咳嗽一声,厉声道,“公主可有话要说?” 姜妧姎冷哼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宫无话可说!” 楹风迟迟不露面,姜妧姎别无他法,在容予回来前她只能抵死不认! 容老夫人见姜妧姎不认,怒道,“公主的意思是这贱婢污蔑你?” 姜妧姎凝声道,“是不是污蔑她心知肚明!观霜在本宫身边时,便已同情郎私会没了贞洁。” “她因记恨本宫把她送给了驸马,拆散了她和情郎,便欲构陷本宫,陷本宫于不仁不义不孝之地!” 听到姜妧姎大庭广众之下将她未成婚便与人私通一事说了出来,观霜面上一片难堪。 她咬着下唇,嗫喏道,“奴婢是被人骗了,误信了那人的花言巧语……奴婢自进府后,便同那人断了,对世子向来是一心一意,绝无二心的!” 堂上众人听到姜妧姎将一失贞女子送给容予做通房,更觉抓住了她了不得的把柄般。 兰姨娘说道,“这就是公主的不是了!世子爷一表人才,上京多少女儿家哭着喊着要嫁给世子,哪怕为奴为婢也绝无怨言!” “您却将一失贞女子送予他,平白辱没了世子的身份!此事若是被贵妃娘娘知道,定会迁怒于公主!” 假孕加上送失贞女子给容予做通房,这两件事足够容贵妃对姜妧姎心存芥蒂了! 堂上的众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得意之色。 先前因为贪墨公中财物一事,容贵妃将她们叫进宫去好一番斥责,言语间将姜妧姎捧得极高,还让她们莫要跟长公主作对! 如今长公主自己把小辫子送她们手里,就别怪她们不客气了,正好趁此机会把管家权收回来! 姜妧姎凉凉道,“本宫将观霜送给容予,是为了救他的命,此事贵妃娘娘心里亦有数!” “本宫若不这么做,容予秽乱宫闱的罪名又岂会那么容易洗清?容予对此心知肚明,他对本宫只有感激的份,何来辱没他一说?” “更何况本宫把观霜送给他时,已同他说得清楚,只是请他帮个忙,他若不愿纳了观霜便不纳,本宫不曾隐瞒过他,又何来辱没一说?” “此事即便闹到贵妃娘娘那,她也埋怨不到本宫头上!” 容予秽乱宫闱一事被容贵妃和容安下了封口令,是以府中众人对此事的内情一无所知。 听到姜妧姎有理有据地辩驳她们,顿觉懊恼,又少了一个打压她气焰的武器! 不过无妨,假孕一事罪证确凿,她定辩无可辩! “本宫从未对驸马说过本宫没有怀上,你很失望这种话!” “观霜本就对本宫心存不满,所以她的话不足为信!”姜妧姎下了结论。 不能陷入自证的陷阱,若想自圆其说,必须先让众人相信观霜有诬陷她的动机! 因为她有构陷她的动机,所以她听到的看到的都不足为信! 看姜妧姎全盘否认,观霜反驳道,“即便公主没有说过,那亵裤上月事的痕迹也做不得假!” 听到观霜这么说,姜妧姎叹了口气,脸上浮起一抹愁苦的神色,“本宫原本不想说,这些都是本宫心中的伤痛。亵裤上的根本不是月事的痕迹,那是落红的迹象。” 第189章 做戏 “如今本宫也不瞒你们,本宫虽与驸马成婚不足一月,可早在漪兰殿贵妃娘娘举办的宴会中就因被人下药与驸马有了夫妻之实。” “前不久御医便诊出本宫有孕,算起来就是漪兰殿那夜便怀上的。” “此事若传扬出去,本宫未婚先孕一事便遮掩不住了!” “是以本宫和驸马刻意少报了本宫有孕的日子。” “然自本宫接管府中中馈以来,看着公中账目的巨额亏空,每每忧思不已,寝食难安。” “是已早已有落红之症,太医说本宫这胎怕是保不住了!” “哎……这些都是本宫心头的伤疤!本宫本不欲张扬,怕外人说国公府是龙潭虎穴,苛待了本宫,竟让本宫连腹中骨肉都保不住!” 姜妧姎说着,眼尾满是湿意,眼眶中泪意上涌,她用帕子轻拭着眼尾,压抑着喉间的苦涩,“我苦命的孩子……都是本宫的不是,本宫不该为了府中之事殚精竭虑!如今不仅落得个众人怨怼的下场,还连孩子也保不住,本宫……本宫真恨不得当下便去了!” 姜妧姎站起身,便朝一旁的柱子撞去,一旁的行云眼疾手快地拦下她,痛哭道,“公主,为了他们这群贪婪无耻之辈不值得!您还年轻,日后还会有孩子的,且陛下、皇后娘娘会为您做主的!您可万万不能想不开!” 容老夫人枯萎的老脸皱成一朵干花,她嘴角抽了抽,贪婪无耻之辈? 养尊处优了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阴阳怪气她是贪婪无耻之辈! 一旁的兰姨娘、容家二房、三房也是面上讪讪,她们纷纷跑过去去拦姜妧姎。 她们只是想借这个机会给长公主一个下马威,最后她能为了堵住她们的嘴,把先前抄没她们的银两还了回来,可没想要她的命! 长公主假孕一事虽于情不合,可跟长公主被她们逼死比起来,这么点小错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姜妧姎被行云拦下,虚弱地扶着桌案站着,脸色惨白一片,“痛,本宫肚子好痛……” 行云适时地尖叫出来,“血!公主,您流血了!” 姜妧姎淡紫色衣裙上被血染红了一片。 现场的除了姜幼薇以外,都是有过生育经验的,看了这副场景,个个慌了神,这是小产的症状啊! 所以长公主没有说谎,她是真的有孕? 可是却被她们逼得小产了? 这下怎么跟容贵妃和世子交代? 连向来镇定的容老夫人也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姜妧姎强撑着说道,“本宫只信任太医院的徐太医,快去请徐太医!” “哎呀,公主,谁不知道徐太医如今年事已高,不太出诊,一旬能有两三日在太医院便不错了!我们即便派人去请了,也不见得能不能见到他?李太医可好?李太医是出了名的妇科圣手,宫中娘娘的喜脉都由他请!”二房焦急道。 姜妧姎捂着肚子艰难道,“本宫用不惯别的大夫!若不是徐太医,本宫便不诊了!” 三房出主意道,“公主不信任李太医,那邱寂之怎么样?他同世子关系最为要好,医术也不错!他总不会骗公主吧?” 姜妧姎的额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她犹豫了,“三妹妹的喜脉都是邱大夫诊出来,既如此,让他来也好!” 听到姜妧姎松口可以请邱寂之来,兰姨娘忙不迭地命下人去回春堂请邱大夫。 都要小产了还在挑三拣四,大姐姐这也是被她们逼得自乱阵脚啊! 姜幼薇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地笑意。 在场的其他人却不疑有他。 她们被长公主被她们逼得小产一事吓破了胆。 也顾不得琢磨这中间的弯弯绕绕。 忙不迭地命下人抬了软轿来把长公主抬回去,又命下人去请邱寂之。 姜妧姎虚弱地躺在床上,由行云服侍着喝着补药。 门外一群人焦急地走来走去,怎么这大夫还不来? 姜妧姎冲行云使了个眼色,行云点点头上前取走了姜妧姎握在手心的小药瓶子。 药瓶子里的是鸡血,是姜妧姎在慈安寺等楹风的时候备下的,为了有备无患,谁知却用上了! 至于为什么要她们请徐太医和邱寂之来,也是算准了她若是一开始就要求请邱寂之来,只会引起她们的怀疑。 太医院汇集了大盛朝医术最高明的一群人。 堂堂长公主,病了不找太医院的人,却找一位民间的大夫看诊,这位大夫还与长公主的夫君私交甚笃,很难不令人怀疑这是她做下的一场局。 而徐太医近来回乡省亲了,压根就不在太医院,姜妧姎算准了她们根本请不来徐太医! 请不来徐太医,又恐被冠上怠慢之责,所以必定会挑邱寂之来! 待会邱寂之来了,她会让其他人都出去,只留行云在,到时候她会恳请邱寂之为她遮掩一二。 姜妧姎不确定邱寂之会不会帮她,毕竟他们也不过几面之缘,只能寄希望于邱寂之看在容予的面子上帮她过了这一劫! 谁知在邱寂之来之前,容予便先他一步回来了。 姜妧姎心内奇怪,箬兰被管家拦下了,没能去给他通风报信,他怎么回来得这般快! 不过容予能回来也好! 对于说服邱寂之帮她公然造假,姜妧姎心中更添了几分把握! 容予看着芙蓉锦被包裹下的姜妧姎惨白的小脸,脸上阴云密布,他握紧姜妧姎柔若无骨的手,咬牙道,“姎儿,为夫来迟了!” 姜妧姎冲着他虚弱一笑,“不迟,夫君回来得正好!” 容予摸摸她冰冷一片的额头,眼中布满心疼。 他转过头去,冲着外间的人厉声道,“若是姎儿今日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会徇私,刑部大牢少不得请各位婶婶、姨娘去住上一住了!” 他没有提容老夫人,可见还是给她留了几分薄面。 只是对容老夫人的爪牙这般不手软,也跟当面打容老夫人的脸无异了! 容老夫人气到浑身发抖,“容予,你莫要忘了,你是我容家的子孙!” 既是容家的子孙,就要以容家的利益为先,若是把容家人送进刑部大牢,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容予冷哼一声,回道,“我是容家的子孙,可我也是姎儿的夫君!” “我已经说了那个贱婢是一派胡言,祖母、婶娘不信我,不信姎儿,偏信一个不守妇道的贱婢的话,反过来逼迫姎儿,祖母、婶娘可有把自己当长辈?” “既然祖母不当祖母,婶娘不愿做婶娘,那我们就对簿公堂,让律法来评评理!” 第190章 有喜 “老夫人…” “母亲!” 外间传来一阵惊呼,听动静是容予把容老夫人气到了! 姜妧姎勾唇笑笑,心中一片暖意。 她抽出手去拍拍容予的手背,示意他放心,又撑着坐起来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夫君,我没事。那不是我的血,是鸡血。” “夫君莫要同她们置气,还是想想办法,让邱寂之帮我没有身孕一事圆过去!” 容老夫人有没有被气到,她压根不关心。 她只是不想容予背上不孝的名声! 为了她们,不值当! 听到姜妧姎的话,容予瞬间明白了姜妧姎的意思。 他俊秀的脸上划过一抹无奈,又用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姜妧姎的额头。 撒了一个谎,便要用无数个谎去圆。 他附在姜妧姎耳边柔声道,“邱寂之那边交给为夫!只是姎儿日后莫要再拿这种事出来骗人了。你有没有孕为夫根本不在乎!为夫只要你好好的!” 天知道收到暗卫传来消息,姎儿被她们逼得流了好多血时,他有多害怕! 姎儿有孕也好,无孕也罢,他只要她身体康健,平安顺遂就好! *** 邱寂之来了之后,容予递给他一张提前写好的纸条,上面写着“假孕,小产”四个字。 邱寂之挑了挑眉,容予这是让他作假? 后宅内院妇人间勾心斗角的小伎俩他见多了。 像容予这种堂而皇之地帮媳妇造假的,倒是不多见! 他撇了撇嘴,眼中划过一抹嘲讽,娶妻以后,容予是越发没有原则底线了! 他把手搭在了姜妧姎皓白的雪腕间,开始为姜妧姎诊脉。 他诊脉的时候,姜妧姎还给容予使着眼色,让他务必看好邱寂之不要乱说话,否则今日她的戏算是白做了! 容予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两人眉来眼去之际,自然是无人去看邱寂之。 自然也就没发现邱寂之诊着诊着眉头紧锁起来。 他看看姜妧姎,又看看容予,试图看穿他们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两个人! 诊过一次,邱寂之不放心,又让姜妧姎换了另一只手又诊了一次! 良久,他确定了。 邱寂之站起身,容予在一旁问道,“怎样?姎儿这一胎可还能保得住?” 容予不断地冲邱寂之使着眼色,用口型说着“小产”。 邱寂之敛着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容予这么不靠谱? 他纠结了,是据实相告还是顺着容予的话说下去? 邱寂之沉默了片刻,便打定了主意,就听容予的吧,至于旁的同他有何干系? 邱寂之正要开口,门外传来脚步声。 外间的女眷齐声道,“魏公公!” 魏连海来了? 姜妧姎瞪大了眼,容予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阿姐这个时候打发魏连海过来,是什么意思? 难道也是要对姎儿兴师问罪的? 下一秒,魏连海进来了,身后还跟着面如菜色的楹风和妇科圣手的李太医。 楹风哭丧着脸,如丧考妣! 所以他们等了楹风那么久,都没等到楹风回来,是因为楹风被容贵妃的人扣下了? 容贵妃是不是已经知道她命楹风去取千金丸的事了? 姜妧姎叹了口气,看来今日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 魏连海冲容予笑道,“贵妃娘娘今日听了些风言风语,说长公主怀孕一事是骗人的。” “贵妃娘娘不想同长公主生了嫌隙,为了彻底堵住闲杂人等的嘴,特命奴才请了李太医来为公主看诊!” 姜妧姎哭丧着脸委屈地看着容予,看得容予于心不忍。 作为夫君,自然要调和姐姐与妻子之间的矛盾。 他犹自挣扎着,“魏公公,多谢阿姐的好意!只是府中已经请了邱大夫为姎儿看诊,就不劳烦李太医了!” 魏连海环视了屋内一圈,见邱寂之已经开始收看诊的物什了。 他笑道,“邱大夫的医术咱家自是信得过的!只是多一个人诊总归看多一分保障,李太医来都来了,还是让他为公主诊上一诊!” 姜妧姎白着张脸,虚弱道,“本宫有些累了,想睡了!邱大夫既然诊过了,就不劳烦李太医了!” 容予接道,“是啊!姎儿今日受惊了,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姎儿的脉象由邱大夫说与李太医听也是一样的!” 看他们夫妇如此忌讳李太医,外间的人也品出不对劲了! 如果真的问心无愧,又何惧诊治呢? 这怕不是长公主布下的局吧? 还好有贵妃娘娘明察秋毫,险些被长公主躲过去! 方才还被容予气得心绞痛的容老夫人瞬间生龙活虎起来。 “看诊是大夫的事!李太医为公主诊脉,辛苦得是李太医,公主只用躺着,又如何算不能好好休息呢?” 兰姨娘补充道,“是啊,更何况这是贵妃娘娘的一番好意,若是不让李太医诊过,岂不辜负了贵妃娘娘的美意?” 二房三房也叽叽喳喳道,“就是,公主不敢让李太医诊,怕不是心里有鬼?” 一直蔫在一旁的观霜来了精神,她顾不得身份尊卑,插嘴道,“奴婢说公主没有身孕,就是没有身孕!如今公主不敢让李太医诊治就是最好的证明!奴婢绝无半句虚言!” “这位邱大夫本就与世子爷交好,怕是早已被世子爷和公主收买了,公主专程请他来为她遮掩的!” 在观霜的提醒下,众人想到方才在松风院本来非徐太医不让诊的长公主,在听到邱寂之后,很快便松口了,这中间怕不是有猫腻。 听到战火已经引到自己身上,邱寂之脸上阴云密布。 事到如今,他不能因为容予和姜妧姎的不靠谱,让自己的医德受损! 想到这,邱寂之沉声道,“若邱某诊得不错的情况下,长公主的确是有喜了!只是驸马若是在房事上再不加节制,这胎也确实快保不住了!” 第191章 管好自己 听到邱寂之的话,姜妧姎和容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迷茫。 邱寂之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说好的小产呢? 姜妧姎更是脸色如冰,是她想简单了,邱寂之因为周白薇的事,一直看她不顺眼,又怎会帮她做伪证呢? 他巴不得自己在众人面前出糗吧? 容老夫人和兰姨娘对视一眼,怎么当着李太医的面,这邱寂之还敢大言不惭地说长公主怀孕了? 他就不怕李太医揭穿他吗? 还是他笃定长公主不会让李太医为她诊脉? 兰姨娘故作惊讶地说,“邱大夫,这话可不兴说啊!我们世子行事向来有分寸,若是长公主真的有孕,他又怎会如此不克制自己?” 观霜也满脸不忿道,“就是!邱大夫说话不觉前后矛盾吗?若是长公主真的有孕,驸马又怎会不知轻重?定然是长公主没有身孕,驸马爷才会在房事上放纵的!”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却都认同地点点头。 毕竟容予在外人眼中就是靠谱的代名词,若是长公主真的有孕,他定不会在房事上放纵! 听到自己同容予的房事都被她们拿来说道,姜妧姎又气又羞,她咬牙道,“闭嘴,本宫与驸马的事也是你们能说三道四的?” 容予没有说话,只是周身气场也冷了下来。 他脸色如冰,目光如炬,环视了周围一周,吓得她们全都紧闭嘴巴,不敢说话! 魏连海打着圆场,笑道,“公主与世子不必动怒,有没有身孕,李太医诊过便知!” 说着招呼着一旁等了许久的李太医,“李太医,为长公主看诊!” 李太医年约五十,人不高,留着抹小胡子,看起来精神抖擞的。 他坐在方才邱寂之坐过的地方,恭敬道,“公主,请把您的胳膊伸出来,老夫为您看诊!” 姜妧姎迟疑了,她把手缩在锦被中,紧握成拳,手心中已经满是汗。 怎么办? 她无助地看向容予,容予敛了眉,严肃道,“你们先出去,这里有我在,便够了!” 姜妧姎心知容予是在清场,若是避无可避,那么在场的人越少越好! 她垂了眸子,长长的睫毛在阴影中微微抖动着。 其他人虽然畏惧于容予的气场,眼神里分明透露出看好戏的模样。 邱寂之狭长的眼眸中跳动着戏谑,他对着容予挑衅道,“怎么这么怀疑我的医术?” “依我看,谁都不用出去,李太医直接为长公主看诊吧!” 说着他趁容予不注意,弯下身子,手伸进姜妧姎的被窝里,将她的手拽了出来,放到床边,而后对李太医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太医,请吧!” 容予脸上的冷意更盛,“邱寂之,你不要太过分!” 当着他的面,就敢非礼姎儿,他当他死了不成? “若是兄弟不想做了,你大可以直说!” 邱寂之瑰丽的面庞上挑衅的意味更重,“容予,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待会你可别求着让我跟你做兄弟!” 李太医诊治了一番,越诊他的眉头皱得越紧,脸上显现出为难的神色。 屋中容老夫人、兰姨娘和观霜面露得色,看到李太医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长公主八成是没怀,露馅了! 魏连海躬身问道,“李太医如何?” 姜妧姎把头对着墙,闭着眼装睡,只是她颤动的睫毛在诉说着她心中的不安! 容予冷冷地看了周围一圈,有他在,他倒要看看待会谁敢为难姎儿! 李太医松开了姜妧姎的手腕,站起身,冲着魏连海拱拱手,叹了口气。 这一叹,让以容老夫人为首的一群人简直要等不及向长公主发难了! “虽然公主和世子不喜被别人议论你们的房事,可是下官不得不说,年轻人感情好是好事,可是过犹不及,凡事还需有度啊!” 哈? 怎么一个两个都来说她和容予的房事,背对着众人的姜妧姎虽然没有动,只是红如滴血的白嫩耳垂还是泄露出她在听。 容予则尴尬地摸摸鼻子,有这么明显吗? 诊个脉就能诊出来? 魏连海追问道,“李太医此言何意?公主这是有没有身孕?” 李太医沉声道,“下官同邱大夫的结论一致!” “公主这脉象确实是喜脉再不会错的!但是这脉象虚弱,有小产的迹象!” 什么? 姜妧姎瞬间掀开被子,坐起了身,李太医忙虚扶道,“公主,您如今的身子,宜静养,不宜动作幅度过大!” “李太医,你说本宫是喜脉?”姜妧姎疑惑道,她瓷白的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她有了? 她竟然不知道! 容予也眼巴巴地看着李太医,等着他给个确切地答复! “回公主,依下官行医三十年的经验来看,公主这是喜脉,再不会错的!” 听到李太医的话,容予的眼睛亮了,他快走两步坐到床边,把姜妧姎揽进怀里,“姎儿,太好了……” 容予话没说完,邱寂之揪着他的后衣领,把他从姜妧姎身旁拉开,嘲讽道,“别高兴得太早!” “没听到我和李太医说吗?公主有小产之兆!” 容予瞬间敛了笑意,只顾高兴姎儿有孕一事,却忽略了李太医话里的但是。 “还请李太医和邱兄明示!” 李太医沉声道,“女子有孕之初,胎相本就不稳,不宜行房,不宜忧思过度,也不宜剧烈运动,否则极易滑胎……” 后面的话,李太医没有说完,可姜妧姎和容予都红了脸。 这几样,他们是样样都做了! 邱寂之接着李太医的话说道,“如今你们若想保下这一胎,切记不可胡作非为!容予,管好你自己!” 邱寂之似笑非笑地看了容予一眼,他比公主身量高出一截,他若不愿,公主还能强上了他不成? 容予厚着脸皮含笑应下了! 自打李太医说公主有孕后,观霜就如被雷劈了般,心乱如麻! 若公主真的有孕,那她就是诬告! 公主不会放过她的! 她不死心地问道,“敢问两位大夫,公主什么时候有孕的?” 第192章 名节 李太医看了邱寂之一眼,犹豫道,“或许是老夫学艺不精,从脉象看一月有余!” 众所周知,长公主出阁还不足一个月,诊出来却是一个多月的喜脉,让李太医着实有些怀疑自己的医术,是以方才越诊脸色才越难看。 长公主若是出阁前就有孕了,那这孩子到底是不是驸马的? 先前不曾听说长公主和驸马有私情啊? 一月有余,那就是漪兰殿那夜就怀上了? 所以刚刚她在松风院信口胡邹的话竟成了真? 姜妧姎咬着下唇,把芙蓉锦被往上拉了拉,堪堪将自己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本来她和容予成婚前那档子事,也就那日在承乾殿的人知晓,这下好了,算是彻底瞒不住了! 好丢脸! 她的名节算是折在容予身上了! 容予却笑着坐在床边掀她的被子,“姎儿,乖~把头露出来,别闷坏了!” 见姜妧姎捂得紧,索性将手伸进去,摸她温热的小脸。 姜妧姎被他折腾烦不胜烦,她嘟囔道,“出去!你们都出去!” 容予也不勉强她,笑着站起身,客客气气地把邱寂之、李太医和魏连海请去了外间。 “今日多谢邱兄和李太医,改日容某定备下薄礼亲自登门拜访!” 李太医连说,“客气了,不必多礼!” 邱寂之则冷哼一声,“方才不是还想跟我绝交吗?我现在就答复你!容予,这兄弟不做也罢!告辞!” 容予连忙拉住他,"邱兄,大人不记小人过!" 一番又是赔礼又道谢的,直把邱寂之哄得服服帖帖方才作罢! “少不得劳烦李太医和邱兄为姎儿拟一份安胎的方子。”容予拱手道。 李太医和邱寂之一口应下,二人走到桌前商量着为姜妧姎开药方。 魏连海对着容予道贺道,“恭喜世子爷,贺喜世子爷!奴才也要回宫给贵妃娘娘道喜了!” 容予拉着魏连海交代道,“劳烦魏公公转告阿姐,日后若是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便是!切莫再像今日般自作主张!” 今日是因祸得福,姎儿有孕在身,若是没有,阿姐这番举动岂不是在将姎儿推向对立面? “我们才是一家人,让阿姐切莫胡乱信了外人的挑唆之言!” 魏连海连连应声称是! 魏连海走后,容予转身看向了一旁被冷落了许久的容家的女眷们。 “来人,把观霜押下去,仗一百!” “悠着点,别打死了!” 在下人把观霜拖下去的时候,容予又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 如果可以,对于这种搬弄是非,别有用心的贱婢,他是想直接杖毙的! 可是观霜是姎儿送来的,没记错姎儿把观霜送给他是另有安排! 更何况冲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姎儿应该会更想亲自处置她! 把观霜拖下去后,容予面无表情地对着容老夫人说道,“祖母,今日之事,您准备怎么给姎儿一个交代?” 容老夫人冷声道,“今日之事,皆因观霜而起!老身也是听信了她的谗言,方才你既已罚了观霜,这事便这么过了。难不成还真让老身当面向长公主赔不是不成?” 笑话! 公主再怎么娇贵,也是容家的孙媳,她堂堂一品诰命,还能向小辈低头不成? 容予皮笑肉不笑道,“观霜有错,祖母就没有错吗?今日祖母去请姎儿回府的架势可是奔着兴师问罪去的!” “若不是姎儿同孙儿情意甚笃,不愿同祖母计较!就祖母这托大的做派,换到有血性的女儿家身上,少不得要闹上一闹!” “姎儿可以不同祖母计较,可是祖母莫要忘了,姎儿背后还有皇后娘娘和陛下。若是被他们知道祖母这样薄待于她,祖母的诰命保不保得住可不好说了!” 听到容予咄咄逼人的话语,容老夫人阴沉着脸,“那又怎样?老身的诰命是先皇御笔亲封,陛下若因为这件小事夺了我的诰命,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担言论反噬的后果!” 她是定国公府的女主人,治家本就是她份内之事。 虽然如今年纪大了,退居二线,但是府中发生的事总还有过问的权利。 更何况公主不也没怎样吗? 容予笑了下,回道,“陛下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夺了祖母的诰命!” “可祖母别忘了,您私吞公中财物那么多,背后当真就没一点猫腻?我不说,不过是给祖母留颜面,但不代表我不会查!” “祖母背着我和父亲,在外面做了什么,您心知肚明!”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公府!我一老婆子,在国公府生活了五十年,要那么多钱有何用!我藏在自己院中还不是为了替你和你父亲存着?我的这番苦心,你不感激就罢了,还要这般猜忌我,老身真不如就这么去了!”容老夫人厉声痛斥道。 容予却不理她的虚张声势,“阜康坊!” 听到阜康坊,容老夫人脸上瞬间变得惨白,“你,你都知道什么了?” 容予冷笑道,“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若是祖母还记得您是祖母,莫要再同我念挽居过不去,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祖母偏要同我,同念挽居过不去,那就不要怪我把您的所作所为抖落出来,到时候您的诰命夫人的身份保不保得住可就不是您说了算的!” “还有兰姨娘,您拿着府中的财物去接济娘家族亲,私放印子钱,这一笔一笔,不需要我同你一一列出来吧?” 连老夫人都在容予面前吃了瘪,兰姨娘自认为她在府中的地位远不如老夫人,她从善如流道,“今日之事,是我误信了谗言,我回去便自罚抄家规一百遍,闭门思过一个月!” 见兰姨娘这么识趣,容予的炮火对准了二房和三房,“二婶婶、三婶婶的问题我就不多说了,横竖马上要分家了,你们的问题待分家后让二叔、三叔同你们好好掰扯吧!” “什么?分家?”二房三房齐声道。 容予点点头,“如今我已成家,眼看马上就会有孩子,也是时候分家了!” 第193章 争气 “老太太还在,世子就主张分家,这于理不合!”二房杨氏沉不住气率先开口。 容家二房、三房皆依附于大房。 三房还好,三房老爷在肃州外放,任正四品下的肃州刺史,即便分了家,日子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二房就不同了,二房老爷胸无大志,资质平平,年近四十,也只在工部捐了个从七品的挂名闲职。 姜妧姎未嫁进来前,府中的人情往来多由他去打点。 所以分家一事二房自然是反对声音最大的。 “我也不同意!容平在肃州,薇儿还未及笄,添儿也还小。容平的几个通房姨娘又都不是省事的,在府中有老夫人、国公爷在,她们还能收敛点,我也还有个照应。若是分出去了,我一个女子又如何照看得好这一大家子!”三房田氏也跳出来反对! 听到二婶三婶的话,容予勾唇一笑,漫不经心道,“二婶、三婶的问题自应交由二叔父、三叔父解决,同我大房有何干系?” “若是今日二婶、三婶没有搞这一出,我还能容你们一段时日!二婶、三婶陪着祖母搞出这一出,我若再忍气吞声,二婶、三婶岂不更欺我大房无人不成?” “如今我是世子,姎儿是世子夫人,日后姎儿才是国公府的女主人,如今都被人骑到头上撒野了,还望二婶、三婶明白,不管你们同不同意,这个家我是分定了!” 容予的语气平淡,态度却不容置喙。 杨氏和田氏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都眼巴巴地望向了容老夫人。 可小辫子还在容予手中的容老夫人又如何管得了她们,她叹了口气道,“即便再急,也要等容平回来再提分家一事!” 听到容老夫人这么说,杨氏和田氏瞬间眼前一亮。 容平在肃州任上,除了年底吏部考核时会回京述职,平日并不回来! 现在到年底还有大半年光景,只要运作得宜,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们不信,容老夫人还在,国公爷就能眼睁睁看着世子胡闹! 若是以前,这家分了也就分了,横竖公中已经被她们掏空,只剩一具躯壳。 可如今长公主嫁进来以后把她们多年算计要回去大半,如今她们损失惨重也就罢了! 眼看着容予就要提拔正二品大员,又背靠着长公主,她们还指望倚仗容予和长公主为二房和三房谋取更大的利益,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分家,狐假虎威,也得先有虎不是? 听到容老夫人这么说,容予不置可否,“要不要等到三叔回来再分,就看二婶、三婶的表现了!若是二婶、三婶再给姎儿找不痛快,那就别怪侄儿不讲情面了!” 好不容易等到容予松口,杨氏和田氏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连声称不敢! 别说容予来真的,即便没有分家一事,她们又能对有身孕的长公主做些什么啊! 那可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嫡亲外孙,给她们十个胆子她们也不敢动手脚! ***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容家女眷们走后,容予回到了卧房。 姜妧姎正皱巴着小脸,斜靠在床头,听楹风汇报今日她进宫时候发生的事。 “奴婢本已顺利拿到了千金丸,都快走到了泰和门,硬是被贤妃娘娘身边的蕊娘拦下了。” “她拉着我东扯西扯的,奴婢惦记着公主的交代,本不想同她多言,她偏不让奴婢走。” “赶巧贵妃娘娘路过,蕊娘当着贵妃娘娘的面污蔑奴婢窃取珍宝阁宝物,她打着贤妃娘娘的名号要将奴婢扭送至内务府。” “贵妃娘娘原本看在公主和驸马的面子上,要让她放奴婢一马。” “可蕊娘偏说贵妃娘娘徇私,要将此事闹到陛下那里,贵妃娘娘只能唤了珍宝阁的小祥子来为奴婢作证。” “然后贵妃娘娘从小祥子那知道了奴婢今日去珍宝阁取的是千金丸,便,便……” 楹风说着说不下去了,她低着头,眼神盯着地上的地缝,恨不得钻进去! 今日若不是她大意,也不至于让贵妃娘娘对公主起了疑心,还大动干戈地请了李太医来! 若不是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她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后面的话,楹风虽没有说出口,可姜妧姎已经能猜到后面的事。 千金丸本是番邦贡品,前朝时时常被后妃用来假借有孕争宠。 可是父皇继位以来,于女色一事并不沉迷,宠幸过的后妃有限,千金丸便没了用处。 如今也不过剩了几粒,摆在珍宝阁的角落里吸灰。 她不早不晚赶在观霜私闯公廨揭发她假孕之时去珍宝阁取千金丸,可不惹人怀疑吗? 姜妧姎的手抚向了还很平坦的小腹。 孩子,你是不是觉得娘亲和你父亲蠢不可及,险些把你折腾掉了,所以才借这个契机告诉我们你的存在的? 楹风瘪着嘴,委屈道,“今日都怪奴婢大意,若不是公主肚子里的宝宝保佑,楹风真的是要把公主害惨了!” 姜妧姎笑笑,安抚道,“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贤妃娘娘有心为本宫挖坑,即便不是你,也会有别人,躲是躲不过去的!” 贤妃娘娘,近来我是不是让你和三妹妹过得太舒坦了! 你们才会趁我一心对付淳王兄时,一时不察,在背后给我使绊子! 很好,本来她还在想观霜背后之人是谁,林氏、兰姨娘还是容老夫人? 既然贤妃娘娘自己蹦出来,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容予坐在一旁听了半天,听到楹风汇报得差不多了,他挥挥手,命楹风下去了。 他坐在床边,让姜妧姎倚在他的怀里,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后面抚上了姜妧姎的小腹。 炽热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裙传至她的小腹,姜妧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瞪完发现他在自己后面,应是看不到,她又使了力气地将容予的大手从自己的小腹处拿开,冷哼道,“早就让夫君克制了,夫君偏不听,还屡屡犯戒……” 说好的一日至多两次,可除了刚约定好的那几日,之后他哪次信守承诺了? 如今想来他中华颜散的第二日,她以为自己来小日子那次,其实就已经是落红的迹象了。 她就说她小日子虽然不大准,可哪次不是来个六七日的。 只那次亵裤上有些血迹,但不多,且之后就没有了,想来哪次就是腹中宝宝在提醒她了。 她可真是神经太大条了! 容予腆着脸又缠了上来,“是是是,都是为夫的错!为夫不该管不住自己!不过还不是姎儿太诱人了!” 他也没想到漪兰殿那夜姎儿腹中就有了他的骨肉。 毕竟那夜太过于乌龙,他甚至没有尽兴,姎儿就丢下他一个人跑了,留他独自面对众人异样的眼光。 捉奸大军赶来时,他甚至只来得及穿上里衣和内衫。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在刑部大牢被人盘问时,有一刹那他是很想把姎儿供出来的。 这样他就不用被当成犯人般拷问,也不用绞尽了脑汁在想怎么接近姎儿。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若在那种情况下供出姎儿,陛下为了姎儿的名节,还是会把姎儿嫁给他。 只是让姎儿全身心地爱上他,怕是不可能了! 姎儿不会喜欢一个出卖自己的人的! 后来承乾殿被二公主挑破他和姎儿的关系的那一刻,天知道他内心有多窃喜。 毕竟被二公主出卖和被他出卖是两回事! 他急不可耐顺水推舟地向陛下表明了心意! 如今想来即便没有二公主,他也还是有机会! 毕竟那个时候姎儿腹中便有了他的骨肉不是吗? 容予在姜妧姎头上轻笑着,唇轻吻着她的青丝,喷洒出的热气洒在她的发顶,“还是姎儿争气,只一次就怀上了!” 第194章 分寝而居 争气么? 前世她临死前都不曾生育,容予也是没有孩子的。 这个孩子或许是上天对他们的补偿! “姎儿莫要怪阿姐!她性子本就莽撞,进宫这些年已经收敛了许多!今日想来是被贤妃娘娘的奴婢挑拨得上头了,才一时失了分寸!”容予柔声同姜妧姎解释着。 阿姐和姎儿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他自然不希望今日之事让她们离了心! 姜妧姎毫不在意地点点头,“此事本就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贵妃娘娘,若是我早些同她说清楚,也不会闹出这么一桩事来!” 归根到底,她不该为了躲一时清静,就装有身孕。 她若是装个头疼脑热也不会有这许多隐患了! 两人正说着,行云端着一碗药跟在沈嬷嬷身后走了进来! “沈嬷嬷回来了?可是选秀之事筹备得差不多了?”姜妧姎问道。 沈嬷嬷先前除了是沈后身边得力的掌事嬷嬷,还担着宫中礼仪教习一职。 过段时日就是三年一度的选秀之日。 前些日子沈后把沈嬷嬷叫了回去,除了帮她筹备今年的选秀事宜,顺便给备选的秀女提前教授些宫规礼仪,以防选秀那日冲撞了陛下和太后。 所以这段日子沈嬷嬷都不在国公府,若是她在,也不至于闹出真孕装假孕这出乌龙来! 沈嬷嬷看着姜妧姎斜靠在容予身上,脸色苍白,气色明显不好,她恭敬却又严肃地答道,“回公主,选秀一事还有许多环节需要敲定,不过皇后娘娘命老奴提前回来了!” “皇后娘娘原话,左右陛下并不常来后宫,历届选秀也不过走个过场,象征性地选出一两个出挑的充盈后宫,阵仗不大!她请贵妃娘娘从旁协助,也出不了什么岔子!国公府那边,你再不回去,他们两个少不更事,没轻没重地,怕是要出乱子了!” 沈嬷嬷跟在沈后身边二十年,竟将沈后的神态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看到沈嬷嬷,姜妧姎仿佛看到了母后端庄的脸上满满嫌弃的表情。 看来今日之事,母后那边已经听到消息了! 姜妧姎瞪了容予一眼,她这几年在宫中收获的老成持重,言行有度,行事有章法的名声,一夕之间,被毁了个干净! 房事需索到快小产,传扬出去,她还见不见人了? 容予笑得讪讪,“皇后娘娘教训得是,此事同姎儿无关,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改日我定亲赴椒兰殿请罪!” 见容予认错态度良好,沈嬷嬷严肃的表情和缓了些。 她又说道,“临出宫前,皇后娘娘同贵妃娘娘一起交代了老奴一件事,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母后和贵妃一起? 姜妧姎和容予对视一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母后和贵妃娘娘向来是面和心不和的,两人之间表面上风平浪静,背地里谁也看不惯谁! 他们成婚后,她们之间的关系略微有些缓和,但也只是略微,最多见面能笑脸相迎罢了,还远到不了推心置腹的地步。 她们又怎会一起让沈嬷嬷带话来? 姜妧姎淡声道,“沈嬷嬷虽是母后身边的人,但本宫的宫规礼仪都是嬷嬷教的,本宫能被人称赞仪态大方姿容得体皆是嬷嬷教得好,本宫心里也是感激的。母后既然把嬷嬷给了本宫,本宫自然不把嬷嬷当外人,嬷嬷有话但说无妨!” 因沈嬷嬷是沈后身边的人,先前姜妧姎跟她并不算亲厚,最起码远不如行云楹风亲厚。 就连后面来的青离,许是年岁相差不多,姜妧姎待她也比待沈嬷嬷要亲近些。 可是如今看来,作为一家主母,掌一府中馈,身边也离不了沈嬷嬷这样的有经验有阅历的掌事嬷嬷。 否则观霜怎么会找到机会同贤妃娘娘的人有接触? 这念挽居的管理还是有漏洞! 沈嬷嬷闻言,似乎被姜妧姎的话触动到,她原本肃穆的脸也变得有几分柔和起来。 公主能说出这番话,可见得不是不知好赖之人,可自己接下来要说得话和要做的事,少不得要得罪公主和驸马。 希望她说完以后,公主还能情真意切地把她当自己人,不过沈嬷嬷对此不抱多大希望! “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交代老奴,公主有孕期间,务必让公主同驸马分寝而居!” 第195章 窝囊 分寝?姜妧姎和容予对视一眼。 “好!” “不行!”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说得答案却截然相反。 “姎儿~”容予哀怨的眼神飘向了姜妧姎。 怎么这么容易就松口了,为夫就没有半点值得你留恋的? 姜妧姎避开他的眼神,轻声问道,“行云,你端得什么?” 行云将碗端到姜妧姎面前,“这是邱大夫和李太医为公主开的安胎药,公主您趁热喝。” 姜妧姎接过,闻了下,小脸皱成了包子,“咦~好难闻啊!” 沈嬷嬷适时劝道,“良药苦口。” “公主,皇后娘娘叫李太医来问过话了。您如今的身子,除了要坚持喝安胎药以外,最好卧床静养,不要随意下床走动。” “李太医每隔五日会来为您请一次平安脉,什么时候他说可以了,您才能下床!” “啊?”姜妧姎吓得大惊失色,“每日都要喝这苦苦的药汁,还不能下床走动?” 沈嬷嬷和行云默契地同时点头,太医确实是这么交代的。 姜妧姎挣扎了一番,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药汁的苦涩让她眼泪都出来了。 “好苦啊!” 容予心疼地摸了摸她润湿的眼角,“明日为夫去给姎儿买天香阁的桃花糍粑好不好?” 姜妧姎含着泪委屈地点点头,“那夫君不要忘了!” 容予抱着她,轻吻了她的额头。 *** 入夜 姜妧姎睡下了。 自打沈嬷嬷提出分寝而居后,就让下人把容予的东西搬去了书房。 她则和楹风、行云几个轮流睡外间的小床上。 尽管再不情愿,在沈嬷嬷不容拒绝的眼神下,容予还是去了。 本来是要搬去西跨院的,但是西跨院现在傅伯珩在住,容予便主动要求搬去书房睡。 虽然从内心来讲,姜妧姎还是有些舍不得容予的,有他在,睡得会比较安心。 但是姜妧姎不得不承认容予在外人眼中如钢铁般强悍的意志力,在她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不敢保证容予能不能克制住自己,若是他们没忍住,那腹中的孩子真的不一定能保住,毕竟先前都见红了。 为了孩子,也只能让容予忍一忍了! 睡得迷迷糊糊间,窗外有很轻微的声响,窗户被从外面打开,随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从窗户跳了进来。 有坏人? 姜妧姎睁开了眼睛。 不应该啊,国公府的守卫森严,这念挽居更是铁桶般,除了国公府的守卫彻夜巡逻,她的公主专用守卫也是三班倒,片刻不离人的。 这种守卫下,还能闯进来,定是高人! 姜妧姎在思考是继续装睡探明对方的意图还是大喊大叫把人引过来。 思索间,来人已经靠近了拔步床,下一秒,更是直接掀被上床。 “啊~” 姜妧姎的惊呼声还在喉间,就被熟悉的大手捂住了嘴,“嘘~姎儿是我!” 听到容予的声音,姜妧姎稳住了心神,她的粉拳捶向了容予的胸膛。 “你吓死我了!” 容予笑着把她抱在怀中,小声说道,“小点声,别吵醒了沈嬷嬷!” 姜妧姎轻声说道,“知道沈嬷嬷在外间睡,你还敢来?” 容予哀怨道,“我想你想得睡不着,姎儿就不想为夫吗?” 姜妧姎嘴角抽了抽,“明明刚刚才见过,夫君不要这么夸张?” 睡觉前才见过,容予作出副许久未见生离死别的模样,会不会有点离谱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这么黏人! 容予轻吻了姜妧姎的眉心,又摸了摸她的肚子,柔声道,“睡吧!” 睡吧,明日一早他还要赶在沈嬷嬷起身之前回书房去! 明明是正经夫妻,如今弄得跟偷情般。 他这夫君做得也委实窝囊了点! 第196章 审问 “你就是宋敦儒?” 姜妧姎坐在屏风后面,隔着琉璃屏风,看到堂下跪着的影影绰绰的人影。 虽然隔着屏风,看得不真切,但姜妧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影。 宋敦儒,金吾卫的卫士,观霜的老相好。 前世,这个时候宋敦儒已在她的提携下升任左金吾卫长史,官居正六品。 而这一世,没有她的提携,宋敦儒还只是左金吾卫正八品的司戈。 宋敦儒,模样生得颇为周正,轮廓分明,坚毅。 只是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靠女人上位的主。 她把观霜送给容予做通房,本以为观霜会被方方面面都比宋敦儒好上千倍万倍的容予吸引,转而抛弃宋敦儒,移情别恋容予。 而她与容予刚成婚时,观霜表现出来的对容予的热切也不像作假。 可是她忽略了不论是成婚前还是成婚后,容予对通房的态度一直是眼不见心不烦,将她们锁在偏院里忽视的彻头彻尾。 起先她有心为她们创造些接近容予的机会,还和容予发生了成婚后的第一次争执。 对容予的不配合,她头疼过,却也知此事不能勉强。 如今她已和容予心意相通,她却也不愿将容予拱手让与她人了。 人只有在看到希望时,才会持之以恒地去追求触手可及的东西。 若是没有希望,或者这本来触手可及的东西离得越来越远,大部分人,会选择放弃! 如今观霜就是放弃的那个。 暗探打探回来的情报,贤妃以助宋敦儒升任金吾卫中郎将为利,答应观霜,只要观霜能帮她对付姜妧姎,贤妃就助她假死出国公府和宋敦儒结秦晋之好。 利诱的是观霜,症结却在宋敦儒身上。 “回公主,奴才就是宋敦儒。”宋敦儒哆哆嗦嗦地说着。 昨日定国公世子的通房,原长公主的大宫女观霜亲自揭发长公主假孕一事已在上京传得沸沸扬扬。 为明真相,容贵妃派了妇科圣手李太医,定国公府也请了回春堂的邱大夫,为长公主亲自诊脉。 两位医术圣手都已证实长公主有孕一事是事实。 长公主被观霜气得险些小产也是事实。 如今都在等着长公主对这个昔日大宫女的处理结果。 这个时候,长公主偏将自己叫了过来,这叫宋敦儒如何不惶恐? 难道长公主怀疑他是观霜的帮凶? “启禀长公主,观霜早在她被公主赏给驸马时,奴才就与她断绝了来往?”宋敦儒急切道。 “哦?断绝了来往还是转入了地下?”姜妧姎拈了颗梅子放进口中,随口道。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在不知道有身孕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知道自己有身孕后,便总想吃些酸的。 “奴才惶恐,自然是断得干干净净,再无来往。”宋敦儒垂下了头,额头上已沁满了汗珠。 “日前,家中已为奴才定下一门亲事,是城西临江阁的掌柜的独女花溪,奴才不日将与未婚妻完婚。” “奴才不才,也读过几年书。为人夫最为忌讳心猿意马、三心二意,是以奴才绝不会对未婚妻以外的女子有非分之想。” 似乎怕长公主将对观霜的怒火迁怒到他身上,宋敦儒忙将自己已与她人定亲一事说了出来,来表明自己与观霜再无瓜葛。 “哦?”姜妧姎勾唇笑笑。 她只顾盯着观霜有没有移情别恋,却忘了男子才是最为薄情的那一个。 相较于观霜短暂的心猿意马,宋敦儒倒是移情移得彻底,直接要娶亲了。 不过据探子的消息,观霜与贤妃的联系是通过念挽居的守卫传递的。 而那名守卫好巧不巧是宋敦儒在军中的旧相识。 若说此事与宋敦儒毫无关系,她是不信的! 要么花溪是宋敦儒推出来挡枪的,要么宋敦儒骗了观霜。 “来人,去临江阁把宋敦儒的未婚妻请回来,本宫有话问她。”姜妧姎吩咐道。 她倒要看看这个花溪对宋敦儒与观霜的事是否知情,以及宋敦儒周旋于两个女子之间搞得什么名堂! “来人,把观霜带进来!” 等花溪来得空当,不如叫这对老情人先见见面,省得待会装不认识! 观霜是被护院们抬上来的,昨日她刚受了容予的一百仗,若不是容予交代了不要把人打死,她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看着担架上的观霜面容惨白,气若游丝,宋敦儒周正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 这抹不忍,很快一闪而逝。 他并未同观霜说话,真将观霜当成了陌生人般。 “观霜,你仔细看看,你旁边跪着的这位可还认得?” 观霜费劲地将头转过去,看到宋敦儒的那一刻,她面露惊慌,拼命地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脸,不让宋敦儒瞧见她最狼狈的模样 姜妧姎看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女子总是希望将最美的模样展现给情郎。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观霜都背叛了她,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观霜对宋敦儒的心意却是绝不掺假的。 “观霜,宋敦儒说他与你已经一刀两断,再无瓜葛,此事你可知晓?”姜妧姎硬着心肠问道。 观霜眼中划过一抹不可置信,随即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虚弱道,“知晓,自奴婢进了国公府,便事事以公主与驸马为先。奴婢与宋郎早已恩断义绝!” 见观霜还在为宋敦儒遮掩,姜妧姎也不勉强,她凉凉道,“宋敦儒说他已经定了亲,很快要娶未婚妻过门。” “虽然你们都说你们同对方再无来往,可是明明一个多月前,你们还胆大包天的在宫中私会。” “不过一个多月,宋敦儒便要另娶她人了,观霜你就不好奇宋敦儒同他的未婚妻是什么时间勾搭上的吗?” 姜妧姎虽没有直说,但是话里的意思是宋敦儒移情别恋的速度太快了,恐怕当初还和观霜好的时候,就同未婚妻勾搭上了,脚踩两只船。 观霜听明白了姜妧姎话里的暗示,本就惨白的小脸,更是白的跟鬼一样! “奴才,奴才是在观霜被送给驸马做通房后,才定的亲。”宋敦儒期期艾艾道。 “若真对观霜有情,她被本宫送给了驸马,你不想着如何救她,不想着你们往日的情分,转头就同别的女子定了亲,可见心里是没观霜的。” 听到宋敦儒否认同观霜好的时候就同未婚妻勾搭上,姜妧姎话风一转,又将矛头转向宋敦儒对观霜是虚情假意。 总之好话赖话她全说了,让宋敦儒辩无可辩! “公主,昨日之事,是奴婢一人所为!要杀要剐,奴婢绝无怨言,您又何苦为难宋郎?”观霜哽咽道。 她逃不过了,自漪兰殿那夜之后,向来性子绵软的长公主跟变了个人般,处处针对于她。 除了漪兰殿那夜同宋郎私会一事,她欺骗了她,别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公主厌恶,先是在明知自己有宋郎,且与宋郎有夫妻之实的情况下,将自己送给了容世子做通房。 在自己将对容世子动了心思,想做好他的通房时,身为她的前主子,长公主不帮她就算了,还处处提携绿腰。 她不懂,她到底哪里让长公主不满意了! 若不是长公主霸占着驸马,绿腰又因擅自爬驸马的床,被驸马责罚到再不敢有非分之想,她也不会将心思调转回宋郎身上。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能让公主成为上京的笑柄,完成贤妃娘娘的嘱托,届时贤妃娘娘自会助她假死脱身。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长公主偏偏有孕了! 是她大意了,她该先找机会给公主下麝香和藏红花的。 如今她逃不过了,又何苦拖宋郎下水! 她为了宋郎而死,她想宋郎定会惦记她一辈子! “为难?”姜妧姎笑笑,清冷的声音中夹杂了丝不可言说得嘲讽,“本宫总要弄明白此事都有谁参与吧?” “公主,奴婢说过了,昨日之事,是奴婢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观霜坚持道。 "一人所为?本宫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带上来!” 姜妧姎一声令下,一个被五花大绑的护院被带了进来! “本宫问你,是不是你在中间帮观霜传递消息?” 见到那个护院,观霜和宋敦儒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慌乱了! “不,不是他,我不认识他!”观霜惊慌道。 “本宫问你了吗?”姜妧姎厉声道。 “本宫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捆了你来,便说明本宫手里有充足的证据,你好好想想,是要说实话还是继续帮他们遮掩?” “若是实话,本宫可饶你一命!若是还不老实交代,罪加一等,祸及家人!” 那个护院慌乱了,“回公主,是宋敦儒让奴才给观霜传递消息的。他说他只是想问问观霜在府中过得怎么样?奴才也不知道他们竟是在背后谋划着要害公主啊!” 第197章 狗咬狗 “公主饶命!奴才真的不知道他们对公主居心叵测!奴才若是早知道他们不怀好意,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背叛公主啊!” 护院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认错,生怕姜妧姎一时激愤下,牵连到他头上! 姜妧姎抬抬手,稳声道,“起来吧!替本宫做事,最紧要的就是忠心!” “本宫不管你是否知道宋敦儒和观霜的谋划。你轻信他人,险些连累到本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宫便罚你去城外柳江的庄子做守卫,戴罪立功吧!” 听到姜妧姎饶他不死,护卫松了口气,再听到姜妧姎罚他去庄子上看家护院,他又倒吸一口气,这跟流放宁古塔有何区别? 护卫心有不甘,却知他大错铸成,如今的惩罚已经是公主手下留情了! 他恭恭敬敬地磕了头,在出去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宋敦儒和观霜一眼,“你们给我等着!” 我把你当兄弟,你拿我当替死鬼! 护院下去后,姜妧姎没有再开口。她接过楹风递过来的茶,放在唇边吹散了热气,浅浅抿了两口。 等待的过程中,宋敦儒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长公主这盏茶喝完就该宣告如何处置他们了吧?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他要自救! 只要老实交代,只要将罪责推到贤妃娘娘和观霜头上,他就能和方才的护院一样争取从轻发落! “公……公……公主,奴才有话要讲!” 姜妧姎勾唇笑笑,眼中划过一抹了然的笑意,这是要狗咬狗了? “是贤妃娘娘、三公主和观霜的主意,这一切都是她们的主意!” “贤妃娘娘恨长公主,贤妃娘娘恨长公主将三公主与外男私通且未婚先孕一事抖落出来,害得三公主名誉扫地,还被陛下责罚!” “三公主恨长公主抢走了容世子,还独得容世子青睐!” “观霜则是觉得长公主虽得圣心,但毕竟是女儿家,我朝律法,女子不得干政。观霜认为长公主在仕途上带给我的助力远不如贤妃娘娘所生的淳王。所以贤妃娘娘一拉拢,她便倒戈了!” “贤妃娘娘和三公主想让长公主名誉扫地,被容世子厌弃,被容贵妃所不喜,最好能连带着被国公府不喜,那样便能让三公主出口恶气!” “奴才只是夹在中间传信的,奴才与长公主无冤无仇,也没有胆子算计长公主啊!” 宋敦儒竹筒倒豆子般把贤妃、姜予初和观霜三人各自的算计说了出来! 观霜在听到宋敦儒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她和贤妃、三公主身上,倒吸了一口凉气! 贤妃娘娘和三公主是什么人? 一个是当今陛下的发妻,为陛下诞下了两儿两女;一个是长公主的妹妹。 即便做错了事,最多就是被禁足,被赶去尼姑庵带发修行! 宋敦儒把责任推给她们三个,跟推给她一人有何区别? 虽然她必死无疑,可是宋敦儒当着她的面这么做,还是让她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她可以为了宋郎,从容赴死! 她却不想是被宋郎亲手推向断头台! “宋郎……”观霜满眼不甘道。 宋敦儒双眼盯着地面,心虚地不敢看向一旁的观霜。 观霜,对不起了! 如今你必死无疑,方才你也心甘情愿地揽下这一切,想必我这么把罪责推给你,你会原谅我吧? 姜妧姎看着堂中的俩人,勾勾唇,手指无意识地敲动着一旁的桌面上。 观霜虽心有不甘,可还是不愿意开口,看来还需要一剂猛药啊! “花溪请来了吗?”姜妧姎问道。 “回公主,人已经到了,在院中候着呢!”楹风答道。 “那还等什么,请进来吧!让观霜见一见未来同她的宋郎相伴一生的女子,也好走得安心些!”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了! 观霜想舍身救情郎,好在情郎的心头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本宫偏不如你的意! 本宫偏要让你知道,你死后,这个男人或许会难过一阵子,但绝不会难过一辈子! 很快他便会把你忘在脑后,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 上一世,你就是为了这样的男人,毒害了对你信任有加的本宫! 很快楹风领着一名容颜秀丽小家碧玉的女子进来! 凭良心讲,花溪的容貌不如观霜。 但比起观霜身上满满的野心和让人猜不透心思的神秘感,花溪的气质要干净许多! 她的眼神单纯,脸上带着股不谙世事的模样,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 “民女花溪见过长公主!” 许是第一次见到身份如此尊贵的人,她有些手忙脚乱,慌乱间本想跪下行叩拜大礼,却踩到了自己浅粉丝的裙边,重心不稳,直直地摔了下来! “哎呦!” 摔倒后,她抬起头,小心地看了看琉璃屏风后的华美如仙子般的长公主。 虽然隔着道屏风,看不清长公主的脸,但仅模模糊糊的身影,也能看出长公主的端庄雍容,风华绝代,就像…就像九天仙女下凡般。 她不觉看得痴了,竟忘了从地上起来。 “噗嗤~” 直到屏风后传来一声清冷软糯的笑声,花溪不觉醉了,仙女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你在看什么?” 姜妧姎被花溪憨态的模样逗笑了。 “在看公主长得可真好看,就像仙女一样!”听到公主问话,花溪下意识地回道。 “你这么趴在地上,本宫还以为本宫长得吓人,把你吓到了!” 听到长公主的调侃,花溪回过神来,她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尘土,复又跪下,这一次她跪得直直的。 “民女花溪见过长公主!” 看到这副毫无心眼憨态可掬的花溪,姜妧姎倒有几分明白宋敦儒为何会在短短的时间内,便能移情别恋了! 男人都喜欢这种单纯如小白兔般让人生起保护欲的女子吧! “起来吧~赐座!”姜妧姎吩咐道。 “民……民女……民女站着就好!” 看到一旁躺在担架上观霜,和跪在地上的宋敦儒,花溪吓得不敢入座! 长公主多么尊贵的人啊! 宋敦儒在宫中当差,都不能坐,她一介商贾之女又如何坐得! “你不必害怕,今日请你来,是本宫临时起意!你与此事无关,本宫不会牵连于你!尽管坐着就好!”姜妧姎对花溪解释道。 第198章 一起下地狱 花溪战战兢兢地在椅子边坐下,因为惶恐,还只敢坐一个椅子边。 “堂上跪着的这个男人你认识吗?”姜妧姎问道。 “认……认识,民女同他定过亲了!” “怎么认识的?” “他下值后老和同僚到我家的饭庄吃饭,来得次数多了,便认识了!” “哦?你们可是要成婚了?” “回长公主,是的!民女同他再有月余便要成亲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定的亲?” “一个月前,一个月前他向民女表明心意,说他爱慕我已久!我父亲看中他在金吾卫当差,觉得他前途无量,便允了!” 一个月前?姜妧姎掀掀眼皮,也就是观霜刚进国公府不足十日,宋敦儒便向花溪求了亲。 可笑,宋敦儒还说是家中为他定的亲! “你可知你的未婚夫和她是什么关系?” 花溪顺着姜妧姎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地上的观霜。 “民女不知!” “宋敦儒可曾说过他之前有过别的心上人?” “没,他没说过,他说民女是他第一个心悦之人!” 听着长公主的问话,简单如花溪也觉出不对了。 为什么公主的话里透露着宋敦儒同这个受伤的女子关系不清白的意思? “观霜,你可听到了?你进国公府不足十日,宋敦儒就像其他女子求了亲,还将你同他的过往尽数抛于脑后!” “为这样的男子,冒着违反宫规的风险同他在宫中私会值得吗?” “你以为本宫为什么把你送给驸马做通房,你以为本宫为何不帮你向驸马邀宠,本宫不过是想帮你试探一下宋敦儒是否是可托付之人。若他值得,无需你开口,本宫自会放你出府,同他比翼双飞!” 三十六计,攻心为上! 姜妧姎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观霜没有机会知道她说得是真是假了! 重活一世,给观霜换了个身份,她依然选择了背叛她,这说明观霜于她,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再留下去,下次就不是想让她名声扫地这么简单了! 下一次,可能要的就是她的命! “可惜~可惜宋敦儒没有经受住考验,他不是你值得倾心托付之人!你也没有经受住本宫的考验,你也不是值得本宫信赖之人!” “本宫知道,你一直好奇为何本宫自你同宋敦儒在宫中无媒苟合那晚起,便对你没了往日的恩宠和情分。” “如今,你既然要死了,本宫便让你走得明明白白的!本宫不是迂腐之人,你同宋敦儒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好了那么久,本宫从未多说什么!”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骗本宫,能骗本宫一次的人,便能骗本宫第二次,第三次!本宫的人,对本宫要绝对忠诚,绝对坦诚!” 今日敢欺瞒本宫,明日就敢毒害本宫,本宫若是留着你,那死得就是本宫,姜妧姎在心中继续说道。 “来人,把观霜押下去杖毙!” 从姜妧姎开始说话起,花溪的嘴巴就没闭上过! 所以长公主叫她来,就是为了向她背叛她的婢女证明宋敦儒不是可托付之人? 而长公主说这些也没有避讳她,也是想告诉她,宋敦儒不可信么? 花溪心有不忍地看着面如死灰的观霜,又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宋敦儒,他会对她心存愧疚吗?毕竟这名女子因他而死! “不~”观霜虚弱道。 姜妧姎眼神中划过一抹玩味,“怎么?对本宫杖毙你的决定心存怨言?” “不是!”观霜惨淡一笑。 “长公主赐死奴婢,奴婢没什么好说的!但奴婢不想一人扛下这所有罪责,这罪责太大,奴婢扛不下,黄泉路上,奴婢怕直不起腰!” “奴婢只承担自己该承担的那部分!” “观霜!”宋敦儒开口制止道。 听了观霜的话,宋敦儒预感不妙,观霜不会是后悔了吧? 后悔一人扛下这一切? 观霜怨毒地看了眼宋敦儒,“冤有头债有主!是我的错,我认!不是我的错,也休想让我替你扛!” “我死了,你好和这个女人双宿双飞?宋敦儒,你做梦!” 如果不是为了他,她还是长公主身边最得脸的大宫女,即便嫁不了王侯将相,嫁个小富之家也不在话下! 都是因为他,他毁了她的清白,毁了她对爱情的幻想,还毁了她本该顺遂惬意的下半生! 他把她拖入这泥潭,让她成了背主忘恩之人! 如今她要死了,他却抽身而去,转身迎娶美娇娘,继续过他美好的下半生? 休想! 观霜对着宋敦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 宋郎,你陪着我下地狱,可好? “奴婢是上京人士,与宋敦儒本是青梅竹马。奴婢八岁那年,父亲调任金陵府司法参军,奴婢便随父亲去了金陵任上。” “三年前,父亲因卷入一起灭门惨案被判满门抄斩,家中女眷或被卖入教坊司为妓,或被卖入大户人家为奴。” “奴婢那年虽已十六岁,本应被没入教坊司的,但因奴婢模样生得好,负责奴婢父亲那件案子的金陵府知府便找了门路,把奴婢送进宫中做了宫女。” “金陵知府让奴婢想尽一切办法到皇上身边伺候,最好能得到皇上的青睐,这样奴婢也可以在陛下面前为他说几句好话,也不枉他提携奴婢一番!” “奴婢进了宫,才知道当今陛下于美色一事并不痴迷,宫中还有姿容冠绝天下的容贵妃,奴婢虽模样生得好,但跟贵妃娘娘比起来,还是差得远,因此奴婢想尽了办法也不能让陛下对奴婢另眼相看。” “两年前内务府挑中奴婢去服侍长公主,奴婢想着公主是陛下的女儿,在公主身边,接近陛下的机会便更多了,或许还有机会。” “奴婢到了公主身边没多久,因公主让奴婢去承乾殿为陛下送您亲手为他做得江南糕点,就是那次奴婢碰到了宋敦儒!” 第199章 元凶之女 “他说他自从与奴婢分别以后,一直没有忘记奴婢,他爱慕奴婢已久,让奴婢同他好!” “他愿意等奴婢,等奴婢被放出宫去,他娶我!” “因奴婢始终不能让陛下对奴婢另眼相看,金陵知府已对奴婢心灰意冷。” “那时奴婢已经十七岁了,奴婢自知若是不能让陛下对奴婢看上眼,以奴婢罪臣之女的身份,怕是要老死宫中了。” “所幸公主仁善,宋敦儒又缠得紧,奴婢便想着若是好好服侍公主,将来公主出阁了,奴婢便有机会以陪嫁宫女的身份一同出宫,到了年纪,求公主施恩,放奴婢出去。” “可奴婢又想真到了那时候奴婢只怕年岁也大了,恐怕也找不到好婆家。” “宋敦儒当时已经在金吾卫当差,又同奴婢知根知底,他又缠奴婢缠得紧,奴婢不如就从了他,总好过盲婚哑嫁!” “也就是那时奴婢半推半就地就从了他!” “可是奴婢同他好了之后,他便老是有意无意地同奴婢说长公主再得宠毕竟只是个女儿家,没有实权,也只是表面光鲜。” “他有门路,可以搭上淳王殿下,若是能为淳王殿下做事,对他的仕途大有裨益。” “届时他会让淳王出面帮奴婢父亲平反,这样奴婢就摆脱了罪臣之女的身份。他若是得淳王看中,奴婢说不定还能混个诰命夫人当当!” “奴婢本也觉得他在痴人说梦,可他在奴婢耳边说得多了,奴婢便问他的门路是谁?” “他告诉奴婢只要替贤妃娘娘做事,贤妃娘娘自会在淳王面前为他说情!” “他说完后没几日,贤妃娘娘便叫了奴婢过去,让奴婢向她传递长公主您的动态。” “奴婢起先只给贤妃娘娘说些您每日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贤妃娘娘每次都夸奴婢做得很好。” “奴婢这样给贤妃娘娘传递了一年的消息,贤妃娘娘果然让淳王提拔宋敦儒做了正八品的金吾卫司戈。” “从那之后宋敦儒尝到了甜头,每每见了奴婢就交代奴婢好好为贤妃娘娘做事,这样很快他就能成为最年轻的金吾卫中郎将!” “后面的事您都知道了!这次也是,奴婢本已认命,一心想做好驸马的通房,服侍好驸马和公主。” “可宋敦儒让人传信进府,说只要奴婢像以前一样为贤妃娘娘做事,贤妃娘娘便能帮奴婢假死出府,同他双宿双栖。” “恰逢绿腰擅自爬上驸马的床,被驸马施了酷刑,让绿腰彻底断了服侍驸马的念头。” “虽同为通房,但是论年纪,奴婢已经十九岁了,绿腰只有十六岁;论出身,奴婢是罪臣之女,绿腰是清白人家的女儿,父亲还是个八品小官;论干净,奴婢早已将清白给了宋敦儒,而绿腰还是处子之身。” “在驸马面前,莫说同长公主比,就是同绿腰比,奴婢也不如绿腰!即便样样比奴婢强的绿腰在驸马面前,尚不能让驸马多看一眼。奴婢又拿什么争驸马的恩宠呢?” “奴婢在府中唯一能倚仗的便是公主您的恩宠,可是连公主您都对奴婢厌恶至极,奴婢还有什么指望?” “因此奴婢便把希望寄托到了宋敦儒身上,答应了他继续为贤妃娘娘做事!” “要论罪魁祸首,贤妃娘娘是,宋敦儒是,甚至淳王殿下亦是,可奴婢却是最身不由己的那个!” “他们几人,或有权势,或有地位,再不济还有自由之身,可奴婢有什么?” “打从奴婢父亲获罪那日起,奴婢便连自由都成了奢望,更别提什么尊严,什么选择?奴婢有的选吗?” “奴婢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公主要杀要剐,观霜悉听尊便!” 观霜一口气把她要说的话说完了。 说了这么多,竟似乎耗费了她全部的气力,她一口气没上来,咳了几声,最后吐出一口血。 鲜血染在观霜白色的里衣上,隔着琉璃屏风,姜妧姎只觉格外刺眼! 堂中的人都沉默了! 楹风和行云和观霜相处了两年,没有情意,也有情分,她们眼眶中都有湿意。 就连观霜的情敌花溪看向观霜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女子立世本就不易,更何况还是被父亲连累的孤女。 纵观观霜这一生,从她父亲获罪开始,她便摆脱不了棋子和弃子的命运! 先是沦为金陵知府的棋子,而后被弃了。 之后又沦为宋敦儒谋求仕途的棋子,现如今也被弃了! 姜妧姎甚至怀疑宋敦儒一开始接近观霜,便是因她是她身边大宫女的身份而故意接近的。 至于什么青梅竹马,从未忘记都是宋敦儒诓骗观霜的。 姜妧姎心田一片苦涩,她嘶哑着嗓子同观霜说道,“为何这些你从未同本宫说过?” 若是你说了,或许本宫能早些帮你认清宋敦儒的真面目呢? 观霜的眼中滴落两滴泪,她淡然道,“不是奴婢不愿说,是奴婢不敢说,不能说。” “奴婢若是说了,公主不仅不会帮奴婢,反而会更憎恶奴婢,甚至可能会将奴婢从您身边赶走,不让奴婢在您身边服侍!” 姜妧姎奇道,“为何?” 观霜唇边绽开一朵无可奈何地笑,这抹身不由己的笑让她看起来像无依无靠的小草般,可怜至极! “因为奴婢父亲三年前卷入的灭门案是金陵陆家灭门案!” “那个陆家是长公主在民间的好朋友苏半夏的前未婚夫家。” “而奴婢父亲获罪的罪名是纵火行凶害死陆家满门!” “奴婢入宫时,金陵知府便告诉奴婢,不论何时都不许跟任何人提起奴婢父亲是因何获罪,尤其是皇后娘娘和沈家!” “奴婢若是说了,定会让奴婢万劫不复。” “长公主是皇后娘娘的女儿,被灭门的陆家二子又是长公主民间好友的前未婚夫,试问奴婢怎么敢说?” 听到观霜的话,姜妧姎倒吸一口凉气! 刚刚观霜在讲的时候,姜妧姎便奇怪,观霜的容貌确实不错,但也只能说是不错,跟后宫三千粉黛比起来,倒还是有些差距。 金陵知府为何在明知父皇不近女色以及专宠容贵妃的情况下,要把容貌在后宫并不出挑的观霜送进宫来! 看来让观霜勾引父皇是假,把观霜安插在她身边是真! 这样日后陆家灭门惨案被再次提及时,收留陆家灭门惨案元凶之女,就会成为皇后娘娘和沈家命人杀害陆家的铁证之一! 两年前能把观霜挑到她身边的人看来也是有人刻意为之。 让观霜到她身边,既能将陆家灭门惨案的线索指向她,指向沈后,指向沈家;又能利用观霜成为安插在她身边的一个暗桩。 一石两鸟! 呵~ 姜妧姎怒极反笑。 贤妃娘娘、淳王兄你们还做了多少本宫不知道的事? 第200章 心疼 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姜妧姎原本打算将观霜杖毙,在听完了观霜的话后,改了主意,命人将她拖下去关进柴房,还请了大夫为她治伤。 至于宋敦儒,自从观霜将同他相识相知相爱的始末供了出来,他便跪倒在地,以头抢地,不住地说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公主饶命!这个贱人陷害我!” 姜妧姎冷冷地看着他,并未接他的话,只转头对花溪说道,“花姑娘心思单纯,天真烂漫,如今宋敦儒同我那婢女的事,你已经知晓了,想来要不要嫁宋敦儒,花姑娘心中已有论断!” 花溪拧紧眉头,一张脸皱作一团,“民女再想想。” 虽然花溪说她要再想想,但姜妧姎知道花溪同宋敦儒这桩婚事定然是成不了了! 因为她不允! 是夜 今夜是傅伯珩预测尧州天降暴雨,尧州大坝决堤之夜。 陵游也回来了,带回了尧州大坝的图纸以及当时的账目明细。 容予和傅伯珩在书房对着图纸和账册逐项核对,一直研究到寅时初。 因时间太晚了,再加上若是今夜尧州大坝真的决堤,最快消息会在明日一早传回上京,到时候还有的忙,估计也睡不了多长时间。 不想因为这个吵到姎儿,所以容予并未回卧房,直接在书房睡下了。 毕竟孕妇还是需要充足的睡眠。 屋外电闪雷鸣~ 容予躺到床上,阖上眼,听着屋外大雨如瓢泼般,击打在屋檐上,青石地面上,树上,雨势大得让人心惊! 距尧州百里之外的上京雨势大如斯,那暴雨漩涡的尧州得多大啊? 看来傅伯珩的预言不是危言耸听,姎儿的梦也不是无稽之谈。 不知姎儿现在睡得怎么样? 有没有被大雨吵醒? 这么想着,困意来袭。 “吱呀~” 书房的门开了,一股凉意沿着门缝钻了进来,冷得容予直哆嗦。 “啪嗒、啪嗒~” 一连串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来人似是一名女子。 听到动静的容予眉心皱了皱,又是哪个贼心不死的女人妄想趁他独寝时爬上他的床?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年幼时 ,便总有大胆的婢女贪图他的容貌,妄想趁他熟睡时爬上他的床! 前段时间同姎儿分房时的绿腰也试图用这种手段逼他就范! 因为这些女子的存在,他早已练就了睡梦中亦耳听六路的能力。 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便能第一时间醒来! 他掌中运气,只待来人走到床边便挥掌制住对方! 来人到床边时,一股熟悉的云兰香的清雅传到容予鼻翼,容予挥出的右掌生生收了回来。 “姎儿?”容予试探性地问道。 来人没有接话,只默默地脱了鞋,爬上了床,熟练地钻进了容予的怀里。 一串动作如行云流水,容予看着腰间多出手臂,怀里多出的温香软玉,哑然失笑。 姎儿都能主动来投怀送抱了,怎么不算是对他上心呢? “姎儿可是想我了?”容予调笑道。 姜妧姎没有回答他,只在他怀里重重地点点头。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容予奇道,他一直觉得姎儿并不黏他,别的女子对情郎有的掌控欲、患得患失、黏人,姎儿一概没有! 怎么? 难道有孕还能让人长出情爱脑? 容予摸摸姜妧姎被大雨打湿的额发,关切道,“雨下得这般大,地面湿滑。姎儿若是想为夫了,让人过来叫我一声,何苦自己跑一趟呢?” 若是不小心摔一跤,可如何是好? 姜妧姎把脑袋埋在容予的颈窝里,软软地说,“我就不能是心疼夫君么?” 今日观霜和宋敦儒的事对姜妧姎的触动很大,宋敦儒对观霜处处利用,最后还不惜推她出来挡枪。 这让她想起了前世容齐对她也是这般。 被人当棋子,当工具人的感觉并不好! 容齐和宋敦儒更衬托出了容予的难能可贵。 跟容齐和宋敦儒比起来,容予几乎称得上无可挑剔。 至于重欲什么的,她也有享受到,又怎么能算是缺点呢? 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容予,想让他抱抱她,告诉她,前世都是假的,这一世才是真实存在的! 她和容予才是本该在一起的,容齐是她的梦魇。 可偏偏今夜容予为了尧州一事忙了整晚,她等了半宿,也不见他回来。 她想他了,便主动来寻他了! 容予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笑了笑,“姎儿能心疼为夫,为夫很欣慰!但是为夫以为,比起为夫,姎儿才是最该心疼的人!” 女子孕期最是辛苦,更何况因为他的原因,姎儿每日还要喝药,不能随意下床走动! 想到这,容予突然想到,“姎儿来这,沈嬷嬷可知道?” “今夜是行云当值,行云拗不过我的!”姜妧姎打了个哈欠,随口答道。 “行云、楹风和青离都是我的人,她们不敢违抗我的命令的。” 沈嬷嬷是沈后身边的老人,还是姜妧姎的礼仪老师,就连姜妧姎不得不给她三分薄面。 可行云、楹风和青离向来对她的命令言听计从。 她说她想来见容予,她们断不会反对! 容予促狭道,“那是不是说日后只要不是沈嬷嬷当值,为夫都能光明正大地回房去睡?” 第201章 消火 “光明正大怕是不行,虽然她们三人直接听命于我,但分寝而居是母后和贵妃娘娘交代的。她们也不能堂而皇之地把母后和贵妃娘娘的话当耳旁风。” “像昨夜那般不是挺好的么?”姜妧姎斟酌道。 母后和贵妃娘娘发起火来,不能拿她一个孕妇怎么样,却有的是办法对付行云、楹风和青离。 宫中的规矩向来如此,主子斗法,下人遭殃! 作为她们的主子,姜妧姎自然不会也不能让她们为难。 今夜是个例外! 白日观霜和宋敦儒的事,行云看在眼里,知道公主定是想同驸马说道说道。 再加上今夜天降暴雨,公主本就为尧州一事忧心,所以才没有拦她。 对于姜妧姎的提议,容予却不置可否! 像昨夜那般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侍卫,跟梁上君子般走窗户回房,如同偷情一样,紧张而又刺激。 虽然别有一番风味,但夜间不敢闹出动静太大,说话都得压着嗓子,还得时时留意外间沈嬷嬷的动静,这种做贼般的感觉让向来光风霁月的容予如鲠在喉。 “成了婚还要跟做贼般,别的夫妻也同我们这般吗?” 除了无媒苟合的男女,容予想不出身边哪对正经夫妻同房都要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容予悠悠地叹了口气,把怀中娇俏的人抱得更紧了。 今夜姜妧姎身上只穿了件月白色绣花绸制抹胸裙配碧色流云轻纱。 虽然年岁不大,但姎儿的身材是极好的,肤若凝脂,滑如绸缎,纤腰款款,*前莹白饱满,手感极佳。 隔着单薄的轻衫,容予感受到姎儿胸前的圆润竟比成婚那日还要大上一圈。 先前他便隐隐察觉,原本以为是他每晚都要放在手中反复把玩的原因,如今想来跟有孕不无关系。 一个半月的身子,腰肢还是纤细的,胸前的沟壑却渐深,感受着怀中窈窕的身段,容予眼神变得幽暗起来。 他的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只能看不能摸的日子才刚开始。 一想到姎儿如今才一个半月的身子,剩下的八个半月,可怎么熬? 容予突然觉得这孩子也不是非得要这么早。 听到容予的抱怨,姜妧姎正要说话,又听容予说道,“姎儿才刚及笄,年岁还小。为夫听闻女子生子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若是可以,我们再过两年要孩子也不是不行。” 听到容予的话,姜妧姎气得柳眉倒竖,她迅速坐起身,冷声道,“夫君,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想要他(她)是不是?” 亏她白日还觉得容予无可挑剔,晚上就给她来这一出,姜妧姎真想给他两脚。 怀中骤然一空,容予忙用薄被将衣衫单薄的姜妧姎裹紧,“今夜雨大,寒气重,姎儿也不多穿些,着凉了怎么办?” 听到容予的顾左右而言他,姜妧姎推开他,坚持问道,“夫君,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容予摸摸鼻子,自知失言,他陪笑道,“怎么会?我同姎儿的孩子,为夫怎会不想要?” “往日夜夜开荤,如今只能看不能碰,日日吃素,为夫惆怅,惆怅得很!” 听到容予的话,姜妧姎脸色稍霁,她啐了容予一下,娇嗔道,“过去二十多年夫君都没有女人,也不见夫君惆怅?如今不过才两日,夫君就觉得难熬,难道夫君说得我是你的第一个女人是骗我的?” 容予又把姜妧姎抱在怀里,叹道,“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个道理姎儿不会不懂吧?” “过去没有女人,自然不知道那事的滋味,尝过了,便知道了,自然就难熬了!” 姜妧姎头枕在容予肩头,手搭在他的胸前,感受着手掌下火热有力的心跳。 是啊,容予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 先前只因有孕而满心欢喜,想着腹中也是容予的孩子,不过是几个月不能行房,他定能体谅的。 却忘了容予是个刚开了荤的血气方刚的男子。 父皇的妃嫔比起前朝皇帝,算少的,却也有几十位。 一个妃嫔有孕,父皇还能召其他妃嫔侍寝。 身边其他女子也不会因为自己有孕,就让夫君忍着。 知情识趣手段高明的正室会主动安排自己的丫鬟做夫君的通房,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丫鬟即便得了宠,也还是自己人,不会对正室有太大的影响。 气量窄点的即便不主动为夫君安排人侍寝,也对夫君在外面的拈花惹草无可奈何,谁让自己身子不便。 出阁前宫中嬷嬷也教过她作为世家主母,孕期要记得为夫君房中安排纾解欲望之人。 现在月份还小,若是再过几个月,她还不给容予安排人侍寝,不说旁人,就是容贵妃那,恐怕都说不过去。 容贵妃有多疼容予这个弟弟,姜妧姎看在眼里,昨日还因为她“假孕”一事大动肝火。 她现在对她好,也不过是因为她是容予的妻子这个身份才对她好,而不是因为她姜妧姎这个人! 想到这,姜妧姎艰难开口道,“夫君可需要我为你房中安排人?” 若是以前,她当然会毫不犹豫且乐此不疲地为容予安排通房侍妾,可是现在,她不想,也不愿。 但她不愿有什么用,男人是管不住的。 即便她不安排,容予若真的有心想要,她拦也拦不住,毕竟她不可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只是若是容予真的那么做了,她便把心收回来,姜妧姎在心中补了句。 听到姜妧姎的话,容予的呼吸滞了一滞,半晌,他略带怒意的声音传来。 “姎儿把为夫当什么人了?若想要女人,什么样的为夫得不到?还需要姎儿安排?” 若是他愿意要别的女人,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又何苦等到现在。 “为夫不要!” “为夫不是见异思迁,三心二意之人,说要姎儿一个,便只会有你一个。” “为夫对姎儿的心意从未藏着掖着,今夜姎儿能主动来书房寻为夫,为夫以为姎儿定是明白且愿意接纳为夫。” “不曾想姎儿心里这么想为夫,在姎儿心中,为夫离了女人不能活么,因为夫人有孕,便迫不及待地要别的女人来泄欲?” “且不说姎儿腹中孕育的是我的孩子,即便是旁的什么原因,为夫也断没有为了一时欢愉,就违背对姎儿的承诺的道理。” “那样为夫成什么了?禽兽?满脑子龌龊事的流氓?” 当然,他承认,对着姎儿,他确实满脑子龌龊,可那只是姎儿面前。 “还愿意给为夫房中安排人,姎儿还真是大度,得妻如此,我容予真是三生…” 容予前面的话让姜妧姎感动地心花怒放,她眼尾上挑,唇角含笑地认真听着。 只是听到后面,容予的话变得夹枪带棒,姜妧姎感动中不自觉多了些羞愤。 哼~ 她才不大度呢! 她小气得很,嘴上说着要给容予房中安排人,可容予若是真的应了,她便再也不理他了! 她不喜欢容予这么阴阳怪气地对她说话,也不愿让容予误会她,姜妧姎想也不想地用吻封住了容予未说完的话。 唇间的温热触感让容予瞪大了眼。 待反应过来后,不满足于姜妧姎的唇瓣触碰,容予想也不想地按住姜妧姎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意外惊喜。 一吻毕! “这是姎儿对为夫道歉的方式吗?为夫很喜欢。” 容予的脸色由方才的阴云密布又恢复成如沐春风,他把姜妧姎压在身下,有一下没一下的啄着她的唇瓣。 “孕期敏感,为夫原谅姎儿的口不择言,只是日后这些话莫要再说了!为夫不爱听!” 姜妧姎嗔道,“夫君可想好了?这辈子只我一个?今夜过后,若是被我发现夫君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我可是要家法伺候的!” 容予最好是说到做到,若是只是嘴上说得好听,私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可不依! “家法?姎儿打算对为夫用什么家法?”容予调侃道。 姜妧姎想了想,说道,“日后夫君若是背着我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我便在夫君脸上写下姜念独有四个字,并且罚夫君一个月不许洗掉!” 她不说刻下姜妧姎独有,偏说刻下姜念独有,便是存了让容予出糗的意思。 普天之下谁不知长公主的名讳,却很少有人知道她在民间时用的名字。 若是容予顶着姜妧姎的名字,旁人只会以为这是他们的闺房之乐。 若是容予顶着姜念的名字招摇过市,旁人少不得以为他背着长公主在外有了别的女人。 这跟昭告天下容予在外面偷吃有什么区别? 听了姜妧姎的手段,容予失笑,“那姎儿不用等了,现在就可以写了!” “只往脸上写够不够?为夫脸皮虽厚,脸却不大。脸上不够写的话,胸膛也可以写,背上也可以。” 容予说着,解开他洁白的里衣,露出他肌肉健硕,充满力量感的胸膛。 容予将他的里衣拉至腰间,冲姜妧姎笑得暧昧。 “为夫浑身上下都属于姎儿,姎儿看上哪块地儿了?请随意!” “若是还不够,为夫的裤子也可以脱了。” “还有那里,那里是姎儿独有!为夫只对姎儿硬得起来!” 当然这句话容予是贴着姜妧姎耳边说得。 姜妧姎被容予逗得脸上发热,但心头甜丝丝的。 她红着脸捶了容予一下,她抬手将容予脱下的里衣穿上,“外面风大,夜里凉,夫君还是赶紧穿上吧!” 明日容予还有的忙,若是因为夫妻逗趣着了凉,可真是因小失大了。 “宫中嬷嬷说若要做一个合格的主母,要懂得为夫君排忧解难。嬷嬷还说孕期切莫因为拈酸吃醋,就不许夫君有别的女人。” “合格的主母,还要懂得为夫君安排通房,我还不是怕夫君憋得难受。” “若是我不为夫君安排,担心夫君埋怨我娇纵,气量小,不体贴?” 姜妧姎给容予解释着她方才为什么说要为容予房中安排人。 容予听了,打趣道,“别的男子或许需要,为夫不需要!在为夫这,姎儿只要不给为夫房中塞人,就是姎儿最大的体贴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娇纵,为夫娶了姎儿回来,便是要宠着的。为夫只有姎儿一个,不惯着你,惯着谁?” “至于醋意么,不怕姎儿吃醋,就怕姎儿不吃醋!” 容予把姜妧姎压在身下,深情道,“姎儿醋得越狠,为夫为欢喜!” “那贵妃娘娘那呢?”姜妧姎问道。 旁人她倒是不怕,毕竟谁敢置喙长公主同驸马的闺房事。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容贵妃了。 “阿姐心大,只要姎儿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旁的她才不会管呢!” “若她真的有意见,为夫去同她讲是为夫一人的主意,断不会让姎儿为难。” 听了容予的话,姜妧姎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头往下拉。 四目相对,两人眼神缠绵缱绻,很快两人又吻成一团。 外面大雨倾盆,屋中却缠绵悱恻。 许久 容予气喘吁吁地松开了姜妧姎,他喑哑着嗓子道,“姎儿先睡,为夫去外面消消火。” 看着容予下身的反应,姜妧暗自偷笑。 容予正起身穿衣,看到她唇角的笑意,无奈道,“为夫本来睡得好好的,姎儿偏来招我!” 不是他自控力弱,不懂得体恤有孕的妻子,实在是身边有个勾人的妖精,谁能忍得住啊! “不过一个半月,何至于那么难熬?”姜妧姎轻声道。 “什么一个半月?不是八个多月吗?”容予随口接道。 姜妧姎附在容予耳边,羞道,“太医说前三个月不行,三个月之后小心些偶尔为之也是可以的。” 听了姜妧姎的话,容予的眼睛瞬间亮了,就像沙漠中口渴难耐的行人看到了一汪清泉般,瞬间活了过来。 那一刻,姜妧姎甚至觉得自己对着的是一匹饿狼。 她隐隐有些后悔,不该跟容予说这个。 当然即便她不说,以容予的心细如发和厚脸皮想必也会去问,只是由她说出来,怎么这么像自己为自己挖了个坑! 容予亲了下她的额头,咬牙道,“为夫就忍过这一个半月!” 说完容予便跑出去借着大雨带来的凉意自行消火去了! 第202章 三件事 “公主,如您所料,昨夜尧州突降暴雨,雨势之大,百年难遇,护城河水势湍急,大雨冲击之下,护城河大坝确实决堤了。” “所幸徐总兵带领的江州大营的三万兵马在薛怀忆薛少爷和芷希姐姐的指挥下,提前将大坝的薄弱部位封堵加固一番。” “又紧急疏散了沿岸三万百姓,所以此次尧州大坝决堤一事并未造成百姓伤亡。” “大坝虽决堤,但造成的良田损毁和百姓房屋坍塌都在可控范围内,尧州知府一府应对足矣,不会引发大范围地动乱。” 听了青离的话,姜妧姎松了口气。 “薛少爷和温姑娘在尧州一事中立下大功。怀忆表弟那边有驸马操心,青离你转告温姑娘,本宫不会让她白忙活。她父亲的事,本宫会放在心上,她自己所有未了心愿也可直接说与本宫。”姜妧姎对青离说道。 幸好提前做了万全的准备,尧州大坝决堤一事才没有像前世那样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故土难回。 前世难民纷纷逃往各地,因无力维持生计,吃不饱,穿不暖,许多难民就地落地为寇,烧杀抢掠,肆意作乱。 大盛朝主力大军都在西北边境抵御南夏国的入侵,难民引发的动乱只能靠各地府兵镇压,效果甚微。 发展到后期,竟隐隐有动摇国本之嫌,景帝靠赫赫战功在民间积累的威望也遭到了质疑。 后来朝廷只能拨款,许以高额军饷,发动各地平民积极出谋献策,主动加入剿灭流寇的队伍中。 二表兄沈度就是被派往罗州剿匪时,丧命于流寇手中。 而剿灭流寇这场恶仗足足持续了一年半,才将大盛境内流寇尽数消灭。 代价是原本丰盈的国库日渐空虚,经不起丁点风浪! 这一世,尧州灾情损失已降至最低,想来不会蔓延至流寇作乱的地步。 如此也不枉她重生一回。 “今日早朝时,淳王殿下参了临江王一本,说临江王主持修筑的尧州大坝是豆腐渣工程,去年建成,今年才投入使用,一场暴雨就能使尧州大坝决堤,可见大坝质量有问题,难以达到防洪的作用。淳王殿下直言临江王殿下办事不利,在其位不谋其政,尧州大坝修筑过程中存在徇私舞弊之嫌。” 乐渊三言两语交代了今日早朝时,朝中气氛好剑拔弩张。 怕姜妧姎在府中等消息等得焦急,刚下朝容予便打发了乐渊回来给她传信。 “三皇兄怎么说?” “临江王殿下被淳王殿下质问的哑口无言。”乐渊回道。 对于她这个三皇兄,姜妧姎是恨铁不成钢。 该说的不该说了,都跟他说了,他但凡走点心,派工部的人去验证一番,也不至于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这般不谨慎,不靠谱,前世容予怎么就和他搅在一起密谋谋淳王兄的反呢? 而梦境的最后,这么不靠谱的三皇兄似乎还成功了! 若前世真是不靠谱的三皇兄登上了帝位,那还真是大盛百姓的不幸啊。 想到三皇兄在朝堂上吃瘪的模样,姜妧姎有些幸灾乐祸,希望此番三皇兄能吃一堑长一智吧! 姜妧姎盖了姜黄色流云飞鹤蚕丝被,歪在贵妃榻上正详细地问着乐渊早朝的情况,楹风匆匆走了进来。 “公主,孙公公来了。”楹风禀报道。 孙德胜? 姜妧姎挑挑眉,父皇打发孙德胜来干嘛? “快请~” 姜妧姎从榻上下来,青离极有眼力见的蹲下身子服侍她穿鞋。 孙德胜走进来,青离的鞋还未给姜妧姎穿好,姜妧姎却急着起身相迎,已经站了起来。 孙德胜忙快走两步,制止道,“公主,你快躺下,莫要折煞老奴。” “如今您身子贵重,来之前陛下还嘱咐老奴务必给您带句话。” “哦?父皇要孙公公给本宫带什么话?” 孙德胜清清嗓子,道,“陛下让您务必养好身子,缺什么,想要什么,尽管派人进宫要。” “内务府没有的,就开皇后娘娘的库房拿,皇后娘娘的库房再没有的,就开陛下的私库拿,若是再没有,便不计人力物力,差人去民间寻,总之就是公主您高兴就好。” “陛下还说若是您躺得无聊了,烦闷了,宫中御用戏班子和乐师舞姬随您差遣。” 听到孙德胜的话,姜妧姎眼睛一亮。 父皇往日也是宠她的,给她的赏赐在他的一众儿女中都算是头一份了。 可像这次无条件地任她挑选倒还是第一次见。 她记得上一个有这种殊荣的还是刚进宫颇得盛宠的容贵妃。 “无功不受禄,父皇这话让本宫甚是惶恐。”姜妧姎笑道。 东西肯定要,场面话也不能不说。 孙德胜接道,“公主怎么能是无功不受禄?公主此次立下大功了!” “哦?公公此话从何说起?”姜妧姎装傻道。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尧州大坝一事她跟容予说是她梦到的,这个理由骗骗容予还行。 毕竟关心则乱,容予心里有她,自然不会怀疑她。 可景帝心思缜密,她说多了,若是被景帝起了疑心,就得不偿失了。 “尧州一事,多亏驸马当机立断,调兵遣将,防患于未然,才没有酿成大祸。” “如今西北战事吃紧,南夏国在西北边境虎视眈眈。若是尧州再出乱子,内忧外患下,陛下定然寝食难安。” “而驸马能早做防备,皆因公主的一场梦。” “一场梦替陛下解了这困局,驸马派去的人在尧州大坝现场宣称奉得是陛下的命令,还为陛下笼络了不少民心。” “化祸事为幸事,一举两得,怎能不让陛下龙颜大悦!” 听了孙德胜的奉承,姜妧姎也不过多解释,她想了想,问道,“父皇对我予取予求,那给驸马什么赏赐?” 她倒不是要替容予讨赏,只是想看看容予和她加起来的赏赐,够不够换她待会要提的请求。 孙德胜笑道,“擢升驸马为正二品殿前司指挥使的任命翰林院已经起草好了,吏部和中书省也已阅过,待盖上陛下的印信,即日起便能生效。” 姜妧姎拽着孙德胜的袖子撒娇道,“父皇耍赖,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即便没有尧州一事,父皇也是要提拔驸马做殿前司指挥使的,父皇这么做,不公平!” 在景帝的一众儿女中,和景帝一样,孙德胜最喜欢的也是长公主。 比起二公主的装柔弱,和三公主的装端庄,这两位在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的庇护下,骨子里都是娇纵的,高高在上的。 而长公主或许是民间长大,她知进退,有分寸,懂得照顾每个人的想法,不论是身份尊贵的还是卑微的。 当然她还喜欢撒娇。 她的撒娇不是恃宠而骄的娇纵,而是女儿家示弱的一种手段。 在她想要什么,陛下不允的时候,她往往会以退为进,软软地示弱。 她的示弱不会让人下不来台,也不会让人反感,反而会有种她想要什么,都满足她的想法。 陛下评价过长公主撒起娇来,大罗神仙都扛不住! 孙德胜深有体会,即便他是无根之人,但男子怜香惜玉的本能已刻在骨子里。 他看了看周围对姜妧姎小声道,“如公主所言,即便没有尧州一事,任命驸马为正二品殿前司指挥使的旨意也是要在这几日颁下的。” “凑巧了,这两件事撞在一起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本来破格将驸马从正四品提拔至正二品,已经是破了先例,若是再大加封赏,陛下也是担心为驸马和公主树敌。” “陛下让驸马和公主稍安勿躁,步子切莫迈得太大!” 听了孙德胜的话,姜妧姎勾勾唇。 为君者,在于权衡,在于平衡,在于均衡,在于制衡。 父皇嘴上说着担心他对容予的重用会惹人眼红。 实际上父皇自己又何尝不担心容予娶了她,成了沈后的女婿,会和沈家联手呢? 所以才会在容予尧州立了大功后,给了他一个算不得奖励的奖励。 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他们,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臣子做得好了,他可以赏,也可以不赏。 大盛朝的君只有他一个,赏与不赏,重用与不重要,都在他一念之间。 不过无妨,父皇不赏容予正好,她本就担心自己手中的筹码不够。 “孙公公,父皇给本宫的赏赐是宫中宝物任本宫挑选。可孙公公也知道,本宫拥有的宝物已经数不胜数。” “于宝物一事上,本宫已没什么想要的!” “孙公公能不能替本宫给父皇带句话?本宫想拿本宫与驸马在尧州一事上所立的功劳换父皇三件事?” “三件事?”孙德胜问道。 姜妧姎点点头,“是的,这三件事绝不会让父皇为难,也免去了父皇绞尽脑汁想如何赏赐驸马才能不让他成为众矢之的的烦恼!” 孙德胜闻言,思索了番,回道,“奴才自会向陛下禀明公主的意思。” 孙德胜走后,行云好奇道,“公主,您不是早就想要陛下私库里的那株碧灵草和雪参养颜丸?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放弃了,偏要那劳什子的三件事了?” 碧灵草可解百毒,生长于昆仑之巅,三十年才能长成三株。 最近这三株,在长成时已被早已在昆仑之巅守候多时的人抢去了两株,整个宫里也只有承乾殿那一株。 前世她和容予都是中毒而死的,有了碧灵草,若是再被人下毒,便不再怕了。 所以姜妧姎重生后一直将景帝私库的碧灵草挂在嘴边。 而雪参养颜丸则是长在雪山之上的千年人参,加了百年的灵芝,月见草,百年牡丹特制而成, 据说一瓶下去,可保人青春永驻。 无奈雪山上的千年人参少之又少,景帝的私库也只有一瓶雪参养颜丸。 后宫想要的女子数不胜数,不论给谁,都会引来口舌,为躲清静,景帝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谁都不给! 哪个女人不爱美,姜妧姎也不例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行云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只要公主开了口,碧灵草和雪参养颜丸就能拿到手,公主为何不要! 姜妧姎正端着今日份的安胎药,面容愁苦,这苦苦的药汁,她非喝不可吗?还非得一日三次顿顿不落吗? 她不能不喝或者少喝吗? 听到行云的问话,姜妧姎作出视死如归的架势,捧着药碗一饮而尽。 因为喝得急,褐色的药汁顺着她嫣红的唇角滑落,姜妧姎用帕子擦掉,悠悠道,“再好的物件,即便得不到,也能找到替代品!” “可人心不同,只有像这药汁一般,对了症口,才能笼络到手里,为我所用!” 碧灵草确实可解百毒。可即便没有碧灵草,她亦可以想办法找到她和容予前世所中之毒的解药来备用。 雪参养颜丸可使人青春永驻,可没有雪参养颜丸,她亦可以通过其他养生之道延缓衰老。 但温芷希父亲翻案一事,二表哥和蒋南烛的婚事和沈后的巫蛊之祸,离了父皇的口谕,靠她自己很难实现。 听到尧州一事已妥善处理,并未造成严重的后果,傅伯珩长舒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能得长公主和驸马相助,实乃我尧州百姓之福。” “傅老,尧州暴雨一事,是您预测的,此事可需为您请功?” 当日她虽谎称自己梦到了尧州天降暴雨,可若是没有傅伯珩为自己的借口增加了可信度,容予他们也不会对此深信不疑! 此事傅伯珩当论首功! 父皇已将尧州一事全权交由容予负责,届时人人都有封赏。 其他人倒还好说,只这傅伯珩有些难办。 他不愿被别人知道尧州一事有他的参与,还反复叮嘱容予不要在陛下面前提起他。 傅伯珩脸色一僵,反对道,“不必!尧州是傅某出生的地方,能为尧州百姓做些什么,是我傅某之荣幸!” “此事傅某心甘情愿,不求封赏。” 看傅伯珩态度坚定,姜妧姎只得作罢。 “傅殊呢?您打算怎么处理?” 第203章 解法 “待陛下的牵机引解了,我便带殊儿回尧州。” 傅伯珩长叹一口气,敢给陛下下蛊毒,傅殊真的是胆子太大了,他再也不是小时候会因为打雷而害怕的小孩子了。 姜妧姎挑挑眉,难道傅伯珩有既不暴露自己身份又能让父皇心甘情愿配合他解蛊毒的方法了? 牵机引是蛊毒,既是蛊毒,若想解了,就不会像寻常的毒药般,只需中毒者服下解药即可。 若想解开牵机引,必须让中母蛊与子蛊的两人处在同一空间下,以勾魂香为引,辅以傅伯珩身上解牵机引的药粉勾兑出的水,先将母蛊引出,母蛊脱离受体后,子蛊自然离开宿主。 “蛊毒易下不易解。若是想让父皇配合你解蛊毒,势必要告诉父皇他被下蛊一事,不过那样父皇势必要追查下去,那样遭殃的不止是孙贵人,想必傅殊也逃不过。” “您是跟着父皇上过战场,发动过政变的人,父皇的手段您应该很清楚。” “若是寻常的鹤顶红,蚀骨散,孙贵人还能想办法弄到,可蛊毒发源于西域,中原本就不常见。” “像这牵机引这种蛊毒,若不是您提起,就连本宫也是闻所未闻。孙贵人常年被养在深宫中,又从何处弄来这罕见的蛊毒?” “本宫能想到的,父皇必定也能想到。届时顺藤摸瓜追查下去,傅殊逃不过的。” 姜妧姎条理分明地帮傅伯珩分析着。 与其说是帮傅伯珩分析其中利害,不如说是想探探傅伯珩下一步计划。 傅伯珩作为鼎鼎有名的军师,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可能正是因为太懂了,才会默许容予把傅伯珩关进大牢,还对容予推心置腹。 姜妧姎也是这两日才琢磨出来,傅伯珩为何会同意容予把傅殊送进大牢。 只有先把傅殊控制起来,才能阻止他下一步的行动,避免他越陷越深,也才能在蛊毒一事事发后,为傅殊提供不在场证明。 这又何尝不是对傅殊的一种保护! 听了姜妧姎的话,傅伯珩满脸的不以为然。 他负手站于窗前,初夏的艳阳天,炽热的阳光透过十字窗棂打在他身上,衬得他有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倒有几分运筹帷幄的军师模样。 “要想解开牵机引,除了中蛊之人配合之外,还有一个办法更简单,也能让中蛊之人无法察觉!” “什么?”姜妧姎问道。 傅伯珩的脸上闪过一抹狠戾,“杀了中母蛊之人!” 子蛊本就依附于母蛊存活,中母蛊之人死亡,母蛊没了宿主的鲜血供养,三日内必定死亡,母蛊一死,子蛊自会自动脱离宿主。 “您是说只要杀了孙贵人,父皇的蛊毒便自动解了?”姜妧姎问道。 傅伯珩微微颔首,以示默认。 难怪…… 难怪前世傅殊进宫后第一件事就是告诉父皇他被人下了蛊毒。 孙贵人知道事情败露为免祸及家人当即选择用三尺白绫自尽。 可傅殊却赶在孙贵人断气前救下了她,还迫着孙贵人配合他为父皇解了蛊毒。 当时她还以为傅殊料事如神,居然能料到孙贵人东窗事发后会自尽。 听傅伯珩说了才恍然大悟。 孙贵人定然是知道只要她一死,父皇的蛊毒就能迎刃而解。 父皇找不到她下蛊毒的证据,便不能牵连她的家人。 傅殊却偏偏不能让孙贵人就这么死了。 他要孙贵人活着,他要父皇亲眼看着他为他解毒,才会相信他的话。 二人各有盘算,最终还是傅殊在淳王兄的支持下,棋高一招。 后来傅殊为父皇解了牵机引后,父皇下旨赐孙贵人鸩酒自尽,孙家满门抄斩! 这一世,看样子傅伯珩则是打算一劳永逸,牺牲掉孙贵人,保下傅殊。 不知为何,听到傅伯珩说只要杀掉孙贵人,父皇的牵机引迎刃而解时,姜妧姎有些失望。 孙贵人为争宠敢给父皇下蛊毒死不足惜。 但是杀了孙贵人,傅殊给父皇下蛊毒一事也就成了一桩秘事。 那样贤妃娘娘和淳王兄背后密谋让傅殊以蛊毒为诱饵,夺取父皇的信任一事自然也就被遮掩过去。 这么好的反击淳王兄和贤妃娘娘的机会, 为了傅殊这么个狼子野心的奸佞之徒,就这么错过,未免太过可惜! “孙贵人胆敢对父皇下蛊死不足惜,不过宫中守卫森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后妃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姜妧姎稳声道。 傅伯珩勾唇笑笑,“谁说我要亲自动手?” 不亲自动手? 难道是让孙贵人自缢?亦或是借刀杀人? 不论姜妧姎怎么旁敲侧击,傅伯珩都不肯多说什么。 是啊,孙贵人是救傅殊的关键,以傅伯珩的老谋深算,又怎肯这么轻易把他的办法说给她听? 不过,傅伯珩不肯说也好,这样她对傅伯珩的愧疚心理便荡然无存了。 她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个能让淳王兄和贤妃娘娘倒台的机会的。 无论前世今生,孙贵人皆在劫难逃,或许她的结局,早在她不甘于无宠选择铤而走险时,便已注定! 横竖孙贵人都难逃一死,傅殊能拿孙贵人的死做文章,她为何不能? 只不过傅殊做得文章是用孙贵人的死来博得父皇的信任,而她则是用孙贵人的死击垮贤妃娘娘而已! 大家就各凭本事罢了! 第204章 分享 “恭喜指挥使大人,贺喜指挥使大人,见过指挥使大人!” 晚上容予刚踏进念挽居的门,就看到笑脸盈盈的姜妧姎带着念挽居一众奴仆整整齐齐地立于庭院中。 她口中说着恭维的话,还右手放于左手上,双手压住放于胸前,微微下蹲,规规矩矩地行了个作揖礼。 奴仆们也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学着姜妧姎的话,“恭喜指挥使大人,贺喜指挥使大人,见过指挥使大人!” 傍晚临散衙时,容予被擢升殿前司指挥使一职的任命正式颁布。 明日容予就要去殿前司报到了。 容予原打算先瞒着姜妧姎,回来时给她个惊喜。 不曾想姎儿已经得到了消息。 容予大步向前,在姜妧姎快要蹲下去时,一把抱住了她,将她身子扶正。 “为夫怎能受姎儿如此大礼?”容予柔声道。 且不说姎儿长公主的身份,他受不得她的礼。 姎儿是他的妻子,他的喜事自然也是她的。 夫妻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明明是同喜才是。 “夫君大喜,我亦替夫君欢喜!”姜妧姎满脸诚挚地对容予说道。 姜妧姎转身对身后的奴仆吩咐道,“今日世子大喜,本宫已吩咐小厨房备下宴席,今夜大家不必拘着,开怀畅饮,尽兴而归!” 听到长公主的吩咐,念挽居的奴仆正欲欢呼,又听姜妧姎说道,“所有人本月多发半年月钱,不枉你们服侍一场!”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喜世子爷!” 一时间,欢呼声,笑声,道贺声此起彼伏! 容予揽着姜妧姎纤细的腰肢,扶着她往房中走去。 “我让小厨房做了夫君喜欢的饭菜,还从酒窖中取了一坛五十年的女儿红,为夫君庆祝。” “可惜我有孕在身,不能喝酒,不然定陪夫君喝到尽兴! ” “一个人喝酒到底烦闷些!夫君,可要请傅老来陪你共饮?” 姜妧姎边走边说着,却迟迟没听到容予的回应。 此时已进了屋内,姜妧姎正欲问容予为什么不回她? 却听身后,屋门被关上。 “夫君,关什么门啊?” 时候还早,关门做什么。 下一秒,却被容予按在门板上。 容予迎着钻进屋内落日余晖,逆着光,他的脸俊美如神只,他的薄唇贴了过来。 唇瓣相贴,比起床上满是情欲像要把人生吞下肚地唇舌交缠,这次容予的亲吻少了情欲,多了化不开的情意。 一吻毕 容予一手撑着门板,一手捧着姜妧姎巴掌大的白嫩小脸,目光灼灼,“有姎儿陪我就够了!” 姎儿说一人喝酒会不会烦闷? 他想说怎么会烦闷? 方才姎儿真心诚意地为他高兴,兴致勃勃地为他庆祝,让他感受到无比的温暖,无比的憧憬未来有姎儿做伴的日子。 除了姐姐,便只有姎儿给了他家人的感觉! 其他人都是过客,只有姎儿是与他并肩同行的同路人。 他的喜怒哀乐只需有姎儿陪他分享就很好,足够好! 他不需要再多的人! *** 淳王府 颢王一拳打在桌子上,狠声道,“可恶!容予和妧姎是如何得知尧州要天降暴雨,可能将尧州大坝冲垮,还提前做了部署?” 淳王并未接话,只是桌案下他的双拳紧握,修剪得宜的指甲几欲插进肉里! “这么好的击垮老三的机会,却被容予截了胡,日后再想寻住老三的把柄,可不是那么容易了!”看淳王不接话,颢王继续说道。 淳王眉心拧成川字,“无妨,容予只是减轻了尧州大坝坍塌对尧州造成的损失,掩盖不了老三所犯的错处。只要我们抓住老三办事不利这个错处不丢手,父皇也保不住他!” 听淳王这么说,颢王烦躁的情绪略微有些缓解,但他心头的躁动仍在。 “皇兄,有没有觉得近来做什么都不顺?总感觉我们静心布下的局,谋划好的事总是事到跟前出了岔子。” “予初设计容予没成功,反而阴差阳错将妧姎和容予凑成了对。” “皇陵当日,没能让妧姎失身,陷害成沈度,容齐也没能按计划娶到妧姎,反而将我们豢养私兵一事捅了出来,害我们损失了一员大将裴行俭!” “还有你,本该风风光光地迎娶谢鹿竹进门,将谢家的势力收入囊中,却阴差阳错一日同娶二女,还在……还在大婚夜睡了苏半夏那个贱人,害得谢鹿竹和你离了心,谢家如今对你也很是不满。” “还有我,计划得好好的,苦肉计取得沈溶溶的芳心,让她为我们所用,到头来,到头来……” 提到自己的糗事,颢王也说不下去了! 他素来风流,可普天之下,风流的男子又不止他一人,更何况他还是位高权重的王爷,风流些也无人敢说什么! 可偏偏,偏偏却和龙阳癖扯上了关系,这个污点让他在父皇和天下人面前,彻底抬不起头! 他不明白,设计得天衣无缝的计谋,总能在临门一脚出了岔子。 “这是不是……上天在暗示我们,暗示我们……这个皇位……不是我们能肖想的?”颢王吞吞吐吐地跟淳王兄说着他的猜想。 淳王冷笑一声,“本王只相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当年若不是父皇需要沈家的助力,在娶了母妃为正妃后,又设计要了沈知瑶那个女人的身子,还威逼母妃给沈知瑶腾位,这个皇后之位本来就该是母妃的,太子之位也本该是本王的!” “是父皇欠我们的,本王只是拿回属于母妃和我的一切,有错吗?” “你莫要再说些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 “我们手中还有牌可打,只要我们运筹得当,定能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淳王狠声道。 “如今先让我们的人集中弹劾老三,此次即便不能彻底灭了老三的气焰,也得让他脱层皮,短期内再难跟我们作对。” 只要把老三拉下马,再想办法让远在边关的老大死在战场上。 老五、老六、老七、老八年纪小,好对付,他就不信,这太子之位收不到囊中! “容予那边呢?”颢王问道。 容予如今是殿前司指挥使,若想成就大业,殿前司不能没有他们的人手。 先前他们花了大力气才将裴行俭收归囊下,如今裴行俭折了进去,容予这边少不得要使点劲儿。 淳王冷声道,“能拉拢则拉拢,拉拢不了,就除掉!” “你的侧妃是定国公府的庶女,有她在,也不是没有拉拢的可能!”颢王分析道。 想到容黛那倾国倾城的脸,淳王勾勾唇,“废话,不然本王娶她干嘛!” “你娶她,难道不是拿她当宫里那位的替身?”颢王脱口而出道。 第205章 自救 “闭嘴!”被说中了心思,淳王恼羞成怒道。 “可如今容予对妧姎颇为看中,我们想要拉拢容予,妧姎那边想来越不过去!可先前我们做了那么多针对妧姎的事,妧姎已经有所察觉。这种情况下,我们想要拉拢容予,怕是阻力重重。”颢王忧心忡忡道。 “怕什么!”淳王不以为意道。 “皇兄有办法?”颢王眼睛亮了,淳王兄向来计谋多,他若是这么说,必然已经有办法了。 “让容予和妧姎和离,没了妧姎,便没了这层阻力。”淳王轻蔑道。 不过是个女人,淳王向来不把他这个自小在宫外长大的妹妹放在眼里。 甚至于他们兄妹三人对姜妧姎是恨之入骨的! 若不是沈知瑶怀上了她,又怎会在已定了亲以后答应嫁入已有妻室的景王府。 若不是她那所谓的贵不可言的命格,父皇又怎会违背让母妃为后的承诺,让沈知瑶坐稳了后位! 没有姜妧姎,他们本可以不必这么费尽心思! “和离?恐怕不行吧!妧姎已经怀了容予的骨肉。”颢王犹豫道。 虎毒不食子,妧姎有了身孕,本身又无错处,容予怎会冒着得罪父皇的风险同妧姎和离! 颢王觉得淳王兄这个主意有点痴人说梦了。 “母妃那边已经定好计策,让妧姎滑胎,只要这个孩子生不出来,一切便皆有可能!”淳王信心满满地说道。 “可……即便没有这个孩子,他们还会有下一个?怎么会因为一个孩子没有了,就和离?”颢王还是觉得不靠谱。 容予和妧姎又不是七老八十,生不出来了。 她们都正当年,即便没有这个,还会有下一个,再不济还可以纳妾娶通房,淳王兄是不是近来被打击傻了? 淳王斜了他一眼,不耐道,“让妧姎滑胎只是第一步,只要计谋得当,本王有一百种办法让他们和离!” 听淳王兄这么说,颢王也不再多说什么。 若真的能让妧姎和容予和离,那拉拢容予便不是难事了! 况且淳王兄一直对宫里最得宠的那位有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将来即位后,定是要收入后宫的。 如此能不得罪容予,便不得罪容予!若真的除掉了容予,以那位对弟弟的疼爱,定然不会再原谅淳王兄的! 这么想着,颢王便不再这件事多言。 “既如此,少不得要皇兄费心了!既要费心思拉拢谢鹿竹,想办法将谢家的势力尽快收拢于我们手中,又要让容侧妃心甘情愿地替你拉拢容予。” “还要稳住苏半夏,不要将陆家的事抖落出来!”颢王稳声道。 想到淳王兄要同时应付三个女人,颢王便为他这位皇兄掬一把同情泪。 他虽风流,一夜御五女、六女也不在话下,可他只走肾,不走心! 身体爽过,便过了!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淳王兄这三个女人,可皆是既要身又要心的主。 要心的女人可最难对付喽~ 淳王唇角微弯,“本王心中有数!” 不过是三个女人,先前他能将她们玩得团团转,如今都已收进府中,他定然也能! 更何况莫说三个,再来三个也不在话下! 除了她,其他女子在他这不过是垫脚石,是工具,谁会对块石头、对工具动感情。 只要不动感情,应付她们易如反掌! 女人嘛,说说情话,写写情诗,送些礼物,给她们一种她在他心中是独一无二的错觉,便能让她们对他死心塌地! 虽然应付她们让他有些意兴阑珊,不过为了帝位,他辛苦些无妨! 父皇当初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 念挽居 姜妧姎正在为容予庆祝,往日用膳时,皆是容予给姜妧姎盛饭,夹菜。 今日变换了身份,改由姜妧姎为容予倒酒,盛饭,布菜,服侍他用膳。 “夫君,我以茶代酒祝你年年皆胜意,岁岁常欢愉。”姜妧姎举起茶杯对容予笑得俏皮。 容予看着她含春的剪瞳,举起酒杯,柔声道,“有姎儿在为夫身边,为夫定能年年如今日,岁岁有今朝!” 姜妧姎将茶杯放在唇边,正欲饮下,冷不丁被容予拦下了抬起的手臂。 姜妧姎疑惑地看着容予,容予也不说话,只用手臂穿过她的臂弯,作出喝交杯酒的姿态,语气中满是缱绻,“姎儿,我们共饮此杯!” 姜妧姎失笑,她眉眼含春地点点头。 今日不光是容予喝酒了,她想她也有些醉了,不然这空气中怎么都有种甜腻腻的滋味。 二人以交杯的姿态饮下。 “驸马爷,国公爷请您去书房一趟!”楹风进来禀报道。 “跟他说我同姎儿吃饭呢,让他不要这么扫兴,再紧要的事也等我们用完膳再说,让他等着就是!”容予不耐烦道。 “夫君高升,公爹应是要同你交代上上下下打点的事,夫君还是去吧。”姜妧姎劝道。 “为夫用他交代?”容予嗤道。 姜妧姎顿住,容予这话说得没毛病,就是直白了些。 若不是袭了正一品国公的爵位,单论官职,定国公其实也只是个正三品。 容予先前虽然也只是四品,但容予才二十二岁,国公爷可已年过不惑,论升迁的速度,容予可以说傲视朝野。 单论为官一道,国公爷确实不如容予。 据姜妧姎观察,容予同定国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作为父亲,有容予这么出色的儿子,定国公容安是骄傲的。 可因早些年定国公宠妾灭妻,豢养外室,让容予母亲红颜薄命,又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再加上因容安容留罪臣之女为妾,让亲姐姐被迫入宫为妃。 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因容安的过错而有所牺牲,容予嘴上不说,心里是有怨气的。 所以容予对定国公容安的态度也是显而易见的,不待见,非常不待见,甚至隐隐有些恨意! 若不是不想让国公府的爵位旁落,平白便宜了他人,这个国公府,容予其实都不大想待。 现在定国公容安和容予之间就处于一种爹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求儿子缓和关系,儿子不冷不热,却又不同容安撕破脸的微妙平衡中。 推拒了国公爷的请之后,姜妧姎和容予用膳时也没消停,一个接一个的拜帖通过门房递进念挽居,都是打着恭贺容予的旗号请他吃酒拉关系套近乎的。 容予均以姜妧姎卧床保胎身边离不得人为由全拒了。 “其他人的请拒了也就拒了,可周老太傅的帖子夫君也推了,这样合适么?” “居然还有淳王兄的!” 姜妧姎将门房递进来的帖子摊在桌面上,一一看着。 容予含笑把桌面上的帖子全部收了起来,“姎儿,别看了!还是吃饭要紧。” 这是他们成婚以来除了姎儿有孕以外经历的第一件大事,当然要同姎儿一起庆祝。 今日就是陛下亲临,他也要陪姎儿用完膳。 容予说着,给姜妧姎的碗碟里夹了一大筷子的翡翠虾仁,劝道,“如今你是双身子,切不能再像先前那般吃饭跟儿戏般,说不吃就不吃了。” “我哪有!”姜妧姎嘟囔道。 她哪有吃饭同儿戏般,她每顿都是认认真真地吃,只是她饭量小,吃不多而已。 “我若是胖成个球般,夫君会嫌弃我吗?” 近些日子,她的食量其实已经比先前大了许多,原本不盈一握的腰肢近来也明显丰腴了些,这才一个多月,若是再往后,显怀了,看容予还能不能坦然地说着让她多吃些的话。 听到姜妧姎的话,容予回想着近日姎儿手感愈发好的圆润,他伸开大手,比划了一下,而后坚定答道,“胖些好,胖些手感好!” 姜妧姎起初还没明白容予的意思,等反应过来,她脸上满是羞赧,她狠狠地踩在容予的黑色皂靴上,“夫君老是这么不正经!” 容予摸摸鼻子,他是男人,在心爱的女子面前若总是装出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才是虚伪至极! 当然容予也想不明白他在媳妇面前不正经怎么了?姎儿什么时候才能放下所谓的羞耻心,和他共沉沦? 他正要说什么,陵游进来了。 “世子爷,临江王来了!” “三皇兄?三皇兄来可是为了向夫君庆贺的?不曾听闻夫君同三皇兄也有交集?”姜妧姎试探道。 容予在朝堂上向来独善其身,除了忠于景帝,不曾听闻他与别的皇子走得过近。 这也是景帝能放心地把殿前司指挥使一职交给他的原因之一。 天子近臣,首要的便是忠君! 若是与某位皇子走得过近,牵扯进夺嫡之争,便会犯了天子的忌讳。 可是前世,容予又确确实实是和三皇兄一起谋得反。 姜妧姎好奇容予到底什么时候和三皇兄扯上的关系? 容予坦然道,“姎儿方才不是问,为夫推了老师的帖子合不合适?” “周家支持的是三皇子。如今为夫领了彻查尧州大坝贪墨一事的差事,在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尧州大坝贪墨一事与三皇子无关前,为夫不便与三皇子一派的人走得过近!” 听到容予的解释,姜妧姎点点头,所以最起码这个时候容予还没有同三皇兄扯上关系,他效忠的还是父皇。 “既然如此,那就让陵游打发了三皇兄吧? ”姜妧姎随口道。 容予对陵游道,“我现在不便见临江王,你找个借口打发了临江王吧?实在推脱不掉,便让父亲出面应付应付。” 陵游迟疑道,“可……可临江王殿下并不是来见世子爷的啊?” 若临江王是来见世子的,世子推脱倒是名正言顺,可人家临江王压根就不是来见世子的,世子爷会不会自作多情了? “不是来见我的?那是来见谁的?”容予疑惑道。 “临江王殿下是来探望长公主的!” 呃…… 容予和姜妧姎面面相觑,倒是忘了,三皇子和姜妧姎才是血脉至亲,他来看自己卧床保胎的妹妹实乃名正言顺,且让人难以拒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不止三皇子来了,周家的如薇小姐也一并来了。”陵游补充道。 “这顿饭看来是吃不成了!”姜妧姎放下筷子,无奈道。 “夫君你先去书房见公爹吧,我去见三皇兄和周姑娘。” 容予不便见三皇兄,姜妧姎不能拒绝三皇兄,那只能是兵分两路,各司其职了! *** 凤藻宫偏殿 “啪~” 一盏华丽玄幻的窑变釉弦纹瓶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苏州御窑金砖地面上一片狼藉,已被碎裂的瓷器碎片铺满,偏殿能砸的几乎都被砸了。 姜予初喘着粗气扶着桌面,她摸着自己已近三个月,隐隐有些显怀的小腹,端庄的面容显现出气急败坏,阴险毒辣的神态。 同样都是父皇的女儿,同样是有孕在身,她怀得是见不得人的野种,被父皇拘在元妃娘娘的凤藻宫中将近一个月,不闻不问。 而姜妧姎却声势浩大的卧床保胎,有夫君贴心照顾,日日关怀,父皇,皇后和贵妃娘娘还轮番派人送人送物送赏赐。 怀得同样是容家的子嗣,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容齐双腿废了,终日卧床不起。 听闻近来脾气有也愈发古怪,就连惯会惺惺作态的姜幼薇都不大去他跟前受气了。 而姜妧姎腹中孩子的父亲容予不仅频频立下大功,今日更是荣升正二品殿前司指挥使一职。 这让姜予初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姜妧姎现在拥有的一切本来都该是她的! 凭什么? 当然最让姜予初担心得是父皇有意让她嫁给容齐,给她腹中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父亲。 如今迟迟不公布,也不过是在等,等她和容齐那点子事的风声过了,等姜幼薇松口同意和离。 而姜幼薇近来对容齐越来越不耐烦,想来姜幼薇同意和离也很快了! 她不要! 是!她肚子里怀得是容齐的孩子,可她怀了容齐的孩子,不代表她就要嫁给她! 容齐现在不过是混吃等死的废人,她才不要把自己的下半辈子交代到容齐身上! 父皇靠不住,或许她只能靠自己了! 第206章 说情 “三皇兄,周姑娘,真是不凑巧!夫君被公爹叫去了,我如今身子不便,竟不能亲自去迎你们,属实是招待不周了!” 容予走后不久,三皇子带着周如薇进了念挽居。 不等三皇子开口,周如薇抢先一步走到姜妧姎的身侧,亲昵地搀扶着她往会客厅走去。 “长公主您如今身子娇贵,说什么迎不迎的?原是我同你三皇兄失礼了,不该在您身子不便时上门叨扰。” 进了会客厅,姜妧姎坐在主位上,行云给三皇子和周如薇奉了茶。 三皇子迟迟未开口,倒是周如薇问了几句姜妧姎保胎的情况,姜妧姎一一答了。 不得不说,比起周白薇那个上京第一名媛的姐姐周白薇,无论是察言观色还是人情往来,周如薇更有做皇家儿媳的架势。 婉妃娘娘倒是个有眼光的! “三皇兄今日来,应该不是只是关心妹妹的身子的吧?”姜妧姎开门见山道。 三皇子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我,我……” 周如薇在一旁用手肘撞了撞他,娇嗔道,“说呀,方才来得路上,你怎么跟我说的?” 虽然两人还未成婚,但姜妧姎看在眼里,三皇兄对他这个未来的王妃是满意的。 自打进来后,就跟个小媳妇般跟在周如薇身后,周如薇说话,他就只在一旁附和。 “我…妧姎妹妹,对不起!” 在周如薇的督促下,三皇子俊逸的脸微微泛红,他咬牙道,“我不该不把你的话放在心上!” 听到三皇兄居然对她道歉,姜妧姎抿唇笑笑。 比起笑面虎的淳王兄,三皇兄向来是个大男子主义。 他有句至理名言,“男人岂能向女子道歉”,一直被京中贵女诟病。 “长公主,你皇兄前几日没把你的话放在心上,以至于尧州险些出了乱子,今日在朝堂上被百官弹劾,是他活该!”周如薇接着三皇子的话继续说道。 “如薇,你…” 三皇子不赞成地看了周如薇一眼,作为他未来的王妃,她怎么能这么说他? 周如薇瞪了他一眼,“敢做还不敢被说?朝堂之上,波涛诡谲,一步错,步步错。今日若不是长公主和驸马提前做好了部署,三皇子以为你还能好好地坐在这吃茶?” 听到周如薇这么说,正端着茶往嘴里送的三皇子一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唉!” 最后三皇子茶也不喝了,他将茶盏重重地放置于桌案上,长叹一口气。 今日朝堂上,淳王兄率先对他发难,而后朝臣对他群起而攻之,若是言语能杀人,他恐已万箭穿心,死无全尸。 弹劾他的官员用词之狠戾,言语之犀利,给他扣得罪名之重让他招架不住,亦无从辩解。 姜妧姎垂了眸子,了然道,“所以三皇兄和周姑娘今日来,关心我的身子是假,想找驸马说情是真?” 用的是疑问句,可是语气却满是肯定。 三皇子面上一顿,下意识道,“当然不是!” 听到三皇兄的否认,姜妧姎松了口气,她淡声道,“不是便好!我一女子,又有身子,向来是不掺和朝堂之事的。若是三皇兄找我做说客,可算是找错了人。夫君向来主意正,朝堂上的事,他也不听我的!” 如今还不知道尧州大坝一事水有多深,三皇兄是否牵连在内。 若按前世的结果,一切都是三皇兄办事不力,对属下看管不严。 所以姜妧姎不敢替容予胡乱许下什么承诺。 听了姜妧姎的话,三皇子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今日父皇把尧州大坝一事交给容予负责后,他少不得要来探探口风的。 他自认为他在尧州大坝一事上并未有失职之处,可难保他的属下中没有监守自盗的行径。 人心隔肚皮,他只管得了自己,可管不了别人! 如果能知道根源出在谁身上,他也好提前将罪魁祸首推出来,从而争取在父皇面前从轻发落。 可他这个妹妹,许是还记恨着前几日他把她的好意当耳旁风,打定主意不想再帮他,直接把自己撇了出去。 这叫他有些许挫败感,却又无可奈何! 她好意帮忙的时候,自己不领情! 如今他上赶着求她帮忙的时候,她拒绝也合情合理。 让向来大男子主义且心高气傲的三皇子来向他的妹妹登门道歉,周如薇知道他还放不下身段。 她似乎没注意到三皇子的脸色难看,只神色如常道,“长公主您不必自谦,容予哥哥对您的情意,我多少知道些,只要您开口替三皇子求情,他定不会拒绝。” 容予对她的情意? 姜妧姎挑挑眉,容予对她的情意她也是才知道。 周如薇又是怎么知道的? 似乎看出了姜妧姎的疑惑,周如薇笑道,“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您十五岁生辰时,我送了您一只粉色鸡心形并蒂莲香囊,香囊下还挂了汉白玉制成同心锁。” 姜妧姎回想了一下,似乎有这么个香囊。 当时她还奇怪她同周如薇交情一般,且两人都是女子,她送她并蒂莲香囊,还挂着寓意情人间永结同心的同心锁,很… 怎么说,就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若不是之后没多久周如薇就被婉妃娘娘挑中许给了三皇兄,她险些怀疑周如薇是不是有契若金兰之好。 周如薇自嘲道,“您是不是以为我有喜欢女子的癖好?” 听周如薇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姜妧姎赧然,她红着脸点了点头,“本宫是有此怀疑,不过在周姑娘同三皇兄定亲后,本宫便没这么想过。” 周如薇笑道,“其实那个香囊是容予哥哥亲手绣得,香囊上挂得汉白玉同心锁也是他去宛州办差时寻得的,他亲手打了络子挂在香囊上,托我转交给您的!” 容予亲手绣得? 姜妧姎嘴角抽了抽,“本宫倒是不知驸马还会刺绣。” 坦白说那个香囊绣工不算差,在姜妧姎这算是合格了。 不过她确实没想到这是容予绣得。 周白薇接道,“那是容予哥哥请了上京最好的绣娘教了一个月学出来的成果。” 一个月? 能绣成那样,容予天赋了得,由此可见,能干的人,什么都能干得好! 第207章 小心 “因为顾念长公主您的名节,也怕被您拒绝,又不想被贵妃娘娘知道他对您的心意,所以容予哥哥便托我将那个香囊转交给您。”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便知道容予哥哥迟迟不娶亲,又不愿遵从周容两家长辈的心意,迎娶姐姐过门,是因为他心里有人,那人便是您!” 周如薇继续解释着,“所以只要您肯在容予哥哥面前替三皇子美言几句,三皇子这一关便能过了。” 听到周如薇的话,姜妧姎和三皇子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那就是诧异。 姜妧姎诧异的是周如薇竟然一直都知道容予对她的心意,可她却从未在外人面前走露过任何风声。 观三皇兄的表情,显然也没对三皇兄提起过。 而容予连容贵妃都不肯告诉,却能让周如薇知道,显然对她是极其信任的,能得容予另眼相待的女子定是极稳妥的。 所以周如薇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待周白薇对容予穷追不舍的? 而三皇子诧异地却是向来清心寡欲的容予居然做得出暗恋一事,暗恋得还是他大妹妹,口风还怪紧的。 还为了他大妹妹,做出了自学女红一事,跟个愣头青似的。 看了看他们兄妹如出一辙的表情,周如薇笑得温柔,“虽说长公主同三皇子同父异母,可某些时候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 听到周如薇的调侃,姜妧姎和三皇子默契地收回了诧异的表情。 姜妧姎坦诚道,“即便驸马听本宫的,可尧州一事,本宫并未经手,三皇兄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本宫也拿不准。本宫如何能为三皇兄做保?若是因为替三皇兄做保,连累了驸马办差不利,本宫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毕竟本宫与驸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又凭什么要担着风险替三皇子做保? 三皇子急道,“大妹妹不必激我,我是什么人,大妹妹可自去打听!修筑尧州大坝,户部一共拨下来三十万两白银,即便偷工减料,完成整个修筑,也至少需要花二十万两。” “再刨掉层层盘削,本王即便要贪墨,也至多不过五万两。五万两白银,试问大妹妹看不看得上?” 言外之意,这点小钱不值得他从中做手脚。 五万两,对于他们这种有封地的皇子公主来说,确实是小数目,看不在眼里。 “可这也不能说明此事与三皇兄无关?”姜妧姎反驳道。 三皇兄自然看不到眼里,可他的下属呢? 御下不严也算失职。 三皇子正要说什么,周如薇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往下争下去。 在事情未水落石出前,谁都无法说清三皇子在中间扮演的什么角色? 毕竟三皇子本人都是懵得。 他们今日来,也不是为了狡辩,推脱责任,而是寻求补救措施。 最好能将此事对三皇子的影响降至最低,让三皇子不至于失了圣心。 周如薇笑道,“来之前,婉妃娘娘托我为长公主带了封信,公主您不妨先看看。” “婉妃娘娘的意思不会让您和驸马白辛苦的。” 姜妧姎接过周如薇递过来的信,打开看了看,越看她眉头皱得越紧。 婉妃娘娘平日里看着不争不抢,很是佛系。 可从她不选上京名气才气都更大的第一名媛周白薇做儿媳,而是挑了她的妹妹周如薇做儿媳。 可见她心里跟明镜般,娶妻娶贤,比起名气才气,她选儿媳更看重的是聪明、睿智和贤明,能否真正给她儿子带来助力,而不是虚有其表的花瓶。 这样的婉妃娘娘又怎么会真的不争不抢? 婉妃娘娘在信中写道,当年景帝还是景王时,贤妃娘娘本是过了大礼,上了玉蝶的名正言顺的景王妃。 却因景王和当年还未出阁的护国公嫡女也就是现在的沈后在宴会中被人设计有了夫妻之实。 为了给护国公府一个交代,也为了显示自己的贤明,贤妃娘娘自愿降为侧妃,给沈后让出景王正妃的位置。 可这么多年,贤妃娘娘一直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 她觉得自己做了那么大的牺牲,已经登基的景帝理所当然地要立她的儿子为太子,以弥补对自己的亏欠。 可这么年过去,景帝从未表露过立储的意思。 贤妃和淳王殿下表面上云淡风轻,背地里早已蠢蠢欲动。 此次尧州一事很可能就是淳王殿下为了让三皇子退出夺嫡之争搞出来。 信中婉妃娘娘一再强调贤妃和淳王殿下针对得不仅仅是她和三皇子,椒兰殿也在他们的算计之内,毕竟当年贤妃娘娘是为了沈后让出的正妃之位。 若是此次三皇子成功被拉下水,他们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椒兰殿。 如今椒兰殿和她们永乐宫应该处于同一阵营,而不是对立面。 姜妧姎和容予帮三皇子就是在帮自己。 不得不说婉妃娘娘信里的内容让姜妧姎犹豫了。 有着前世的经历,姜妧姎何尝不知婉妃娘娘说得都是真的。 看姜妧姎神色莫变,周如薇也不给她压力,只说道,“公主不妨好好考虑,若是考虑好了,我很乐意在公主与婉妃娘娘之间传话。” 周如薇说完,拉着三皇子就要告辞。 在姜妧姎起身送他们出宴客厅时,周如薇一如来时那般走在姜妧姎身侧搀扶着她往外走。 分别前,周如薇说道,“公主,您的头发上落上了个小虫子,我帮您取下。” 借着帮姜妧姎取小虫子的时候,周白薇凑近姜妧姎耳边小声说道,“公主,近几日还需小心宫里送来的东西,比如补品,安胎药之类的,尤其是贵妃娘娘宫里送过来的。” 周如薇说完,不等姜妧姎反应过来,她就跟在三皇子身后走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姜妧姎陷入了沉思。 周如薇临走说得话是什么意思? 宫里有人要在她的饮食上动手脚吗? 是谁? 为什么要尤其小心贵妃娘娘宫里送过来的东西? 第208章 定情信物 论道理现阶段最不可能害她的便是贵妃娘娘了。 没有人比容贵妃更期待她腹中孩子的到来了,毕竟这是她亲弟弟的孩子,是她母亲在这个世间血脉的延续。 容予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姜妧姎举着个并蒂莲香囊在细细地看着。 容予眼尖地发现姎儿手中的香囊似乎有些眼熟,尤其是香囊下面悬着的汉白玉制成的同心锁。 跟他去年在宛州查一桩军械盗取案时,机缘巧合寻得的前朝顺王爷与顺王妃的定情信物九转同心锁很像。 前朝顺王爷和顺王妃夫妻伉俪情深,真正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们的定情信物自然是寓意极佳的。 容予定睛看了几眼,似乎是同一把,死去的记忆瞬间苏醒, 脸皮厚如容予,也感觉热气上脸。 他不动声色地上前拿过姜妧姎手中淡粉色琉璃锦制成的香囊,故作轻松道,“这香囊倒是精致,很衬姎儿的气质。” 说着他又将香囊放到鼻间,轻嗅一下,“嗯,里面塞的木香、玫瑰、合香、香附等,可用于提气解郁,缓解烦闷,送姎儿这个香囊的人倒是有心了。” 姜妧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装,然后提醒道,“我倒觉得香囊上挂着的汉白玉同心锁质地清透,雕工精巧,甚得我心呢。” 听到姜妧姎喜欢这个同心锁,容予唇角的弧度逐渐扩大,“姎儿喜欢便好!” “夫君就不问问是谁送的吗?“姜妧姎问道。 容予笑得和煦,“谁送得有什么打紧,姎儿喜欢便好!” 去年此时,他托如薇在姎儿生辰宴上送给姎儿的香囊。 因为香囊上的并蒂莲和同心锁过于引人遐想,送得时候,他便知道姎儿不会戴。 果然这一年多来,就没见姎儿戴过。 不过姎儿戴不戴有什么打紧,拦不住他想送。 他想让姎儿知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人对她情思已深。 不过成婚后他才知道姎儿的女红学得极好。 跟姎儿比,他的并蒂莲绣得还是有些潦草了。 不想被姎儿嘲笑他的绣工,所以他不打算让姎儿知道这个香囊是他亲手绣得。 姜妧姎挑挑眉,清澈透亮的眸子满是调侃,“往日别的男子同我多说几句话,夫君都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给我脸色看。这同心锁非男女定情不可送,夫君倒是未置一词,看来如薇姑娘说得没错,这香囊是夫君送的吧?” 眼见被姜妧姎当面戳穿,容予也无所谓丢脸不丢脸了。 他俊逸的脸上笑意更盛,那一瞬如烟花绽开,繁星如雨,恍得人移不开眼。 容予郑重道,“姎儿既然知道了,日后定要随身带着,不能随意取下。” 他亲手绣得并蒂莲,加上前朝顺王顺王妃的定情信物同心锁,这寓意着他和姎儿也定能花开并蒂,永结同心,一生一世一双人。 姜妧姎踮起脚尖,红唇落在他勾起的唇边,柔声道,“我心子所达,子心我所知。(摘自 贾充《与妻李夫人联句》” “为夫的呢?”容予从善如流地将手伸至姜妧姎面前。 “什么?”姜妧姎疑惑道。 “姎儿莫要装傻,为夫的定情信物已经给了,姎儿给为夫的呢?”容予狭长的瑞凤眼满满地渴望。 姜妧姎嗔道,“我的金点翠珍珠宝石花叶蝠纹簪不是给了夫君吗?” 漪兰殿那夜她拿来刺容予的簪子,因她逃跑得匆忙,丢在漪兰殿偏殿,被容予捡了去,一直没有还她。 国公府下聘那日容予还拿到众人面前充做她送他的定情信物。 过后也一直没还她,怎么这会还来要定情信物? 容予一板一眼地纠正道,“那不是姎儿给的,是为夫捡的!” “况且姎儿的首饰多得库房都堆不下,仅簪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支,那个蝠纹簪只是姎儿众多首饰中的一个,依为夫看,姎儿并不多喜欢。” 若是喜欢,早就心心念念地找他要了! 可这么久了,姎儿几乎没问起过这支簪子,可见这支蝠纹簪在姎儿心中可有可无。 就像他先前捡到的姎儿的丝帕,他视若珍宝,总是贴身带着。 但在姎儿看来就不甚重要,需要时她可以随意地拿给婢女擦眼泪。 “为夫现在要的是倾注了姎儿心意的独一无二的定情信物!”容予强调着。 “真难伺候!”姜妧姎小声嘟囔道。 她走到次间她梳妆的地方,打开妆奁,妆奁最底层铺了层明黄色云锦制成的软垫。 取出软垫,软垫下方竟还有个夹层,用精致小巧的金锁锁着。 姜妧姎取了钥匙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把鎏金如意云形长命锁。 “这是我出生前,外祖家给准备的。从我出生起,便戴在身上。我把这个送给夫君可好?” 这个长命锁也是当日宫中派出去寻她的人确认她身份的重要物件之一。 容予一把接过,塞进怀里,“这个好,为夫喜欢!” “明日得空,我再给夫君做双鎏金皂靴可好?” 先前已经答应给容予绣件常服,但是常服做起来费工夫,日夜赶工也得一个月。 女红一事耗神费眼,她如今有孕,沈嬷嬷怕她累着。 每日只让她花半个时辰在针线上。 她还想给腹中的宝宝绣件肚兜,做几双虎头鞋,了表她为人母的心意。 按这个进度,只怕孩子生了,容予的常服都不见得能绣完。 所以先给容予做双鞋子,安抚安抚他。 容予笑着应道,“只要是姎儿亲手做的,怎样都好!” 第209章 秘密 定情信物的事告一段落,姜妧姎又将三皇兄的来意说与容予听。 “以夫君之见,尧州一案中,三皇兄牵扯可深?”姜妧姎问道。 容予先前便让陵游去查了,想来应该有些眉目了! 若是此事确实与三皇兄无关,或者三皇兄是受人蒙蔽,依姜妧姎之见,也不是不能给三皇兄透个信。 毕竟前世婉妃娘娘和三皇兄也是贤妃娘娘和淳王兄算计下的牺牲品。 他们同病相怜,互帮互助也未尝不可。 有三皇兄和婉妃娘娘加入,对付贤妃娘娘和淳王兄只会更趁手些。 容予斟酌道,“眼下形势对三皇子极为不利。目前种种证据指向了工部左侍郎康宁安,众所周知康宁安是三皇子的人!” 这… 姜妧姎迟疑了。 前世她只知道尧州大坝出事后,三皇兄失了圣心,被景帝当众斥责,从临江王贬为临江郡王,罚俸三年。 中间的细节知道的倒是不多。 如果按容予所言,是康宁安所为,那三皇兄确实难逃干系! “夫君,可是这说不通啊!若此事真的是三皇兄授意,他没必要留下这么多证据,等着被秋后算账!”姜妧姎分析道。 容予回道,“为夫明白姎儿的意思!按照常理,三皇子确实没有蠢到留下这么多蛛丝马迹等着人去查!” “不过不排除尧州向来干旱,三皇子以为即便偷工减料,也不会有严重的后果。只要不出事,谁又会无缘无故地去查他,所以放松了警惕。” “又或许是三皇子确实不知情,是康宁安自作主张,中饱私囊。即便如此,三皇子御下不严,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容予认真地给姜妧姎分析着。 其实现在案子还处于调查阶段,所谓的线索和证据还处于保密状态,容予不应该跟姜妧姎说这些的。 只是他在姜妧姎面前,从不藏私。 或许正如周如薇所言,只要她开口,哪怕违背了原则底线,容予也会做! 姜妧姎抿唇笑了。 所以如果她让容予放三皇兄一马,容予说不定真的会应下。 前世容予最后确实和三皇兄结盟了。 所以这次让容予放三皇兄一马,也不过是把容予和三皇兄结盟的时间往前提一提。 姜妧姎心里暗自计较着,不过不能明目张胆地让容予给三皇兄行便利,不然会被父皇怀疑容予是三皇子党。 若是真如三皇兄所言,他对此事并不知情,那就是康宁安自作主张,欺上瞒下。 “康宁安?”姜妧姎在口中反复念着康宁安的名字。 她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康宁安的嫡长女康婼是不是也在失踪女子名单中?” 电光火石间,姜妧姎想起她在哪儿见过这个名字。 她与容予成婚次日,那日她在从水月庵回城途中救了被人追杀的魏莳萝和裴阙。 回府后她曾命人把上京失踪女子名单誊抄一份给她。 名单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第一位失踪的女子就是工部左侍郎康宁安的嫡长女康婼。 姜妧姎的问题让容予愣了愣,因上京女子失踪一案一直归上京府和刑部负责,他对此知道得倒是不多。 容予唤了陵游进来,详细问了问康宁安的情况。 “康宁安确实有个女儿去年失踪了,现在也没找到!” 在陵游口中,他们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没记错,他女儿是在尧州大坝修筑前失踪的。” “因为女儿失踪,康宁安急疯了。为了寻回女儿,还想过要推了三皇子交给他的主持修筑尧州大坝的差事。” “三皇子体恤他爱女心切,也想过换人。后来不知为何康宁安又主动请缨接下了这个差事。” “世子,这个跟案子有关吗?”陵游疑惑道。 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两件事,此时联系到一起,倒有些诡异却又莫名其妙的合理。 姜妧姎和容予对视一眼,姜妧姎抢先说出了她的猜想。 “夫君有没有这种可能,有人故意劫了康宁安的女儿,威胁康宁安在尧州大坝修筑过程中动手脚,目的是事发后能名正言顺地把罪名安在三皇兄头上!” “如果这样,那劫康宁安女儿的幕后主使必定是身份尊贵之人,或者说与三皇子有仇?”容予接道。 “夫君你记不记得,救下魏莳萝那日,我们劝魏莳萝去报官,可她态度很坚决!” “她似乎提过报官也无用,幕后之人,他们魏家根本得罪不起!”姜妧姎回忆道。 若是这种推测成立,那很多之前解释不通的事便都能对上了。 上京失踪女子数十位,为何全部都是四品以上官员的家眷?为何官府出动那么多人马,却一无所获?又为何栖雾阁的管事能空降水月庵做了庵主? 归根到底是幕后之人势力庞大,手眼通天。 他们劫这些女子的目的是为了威胁她们的父兄。 “夫君,或许我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了?”姜妧姎哑声道。 “姎儿是说淳王?”容予下意识地接道。 视三皇子为对手,又有如此大的势力,除了大皇子,便只有淳王殿下了。 大皇子在边塞领兵,不在朝中,应是分身乏术。 而淳王殿下都能作出毁姎儿清白,豢养私兵之事了,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他知道淳王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只是没想到他的手段如此腌臜,让人瞠目结舌。 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做一国之君? 姜妧姎点点头,“或许背后出自淳王兄授意。但淳王兄狡兔三窟,心思缜密,出面的应该不是他。” “不如顺着颢王兄那边去查?” 联想到用苦肉计勾引沈溶溶的事,是颢王兄出面,想来淳王兄和颢王兄分工也很明确。 在外抛头露面,笼络人心,施以恩惠的是淳王兄。 背后使出各种腌臜手段威逼利诱朝廷官员的定是颢王兄。 这样即便日后罪行曝光,颢王兄顶锅,淳王兄仍能独善其身! 容予亲了亲姜妧姎的额头,柔声道,“今夜为夫便不陪姎儿睡了,姎儿早些休息,为夫去安排一下。” 姜妧姎点点头,“夫君且去忙,不用管我!” 她是要早些睡,明日她还要找魏莳萝进府一叙! 容予去后,姜妧姎写了封信,交给楹风,“明日一早,送进宫,托母后转交给婉妃娘娘!” “务必转告母后,此事不能被任何人知晓!” 周如薇说过她愿帮忙在她和婉妃娘娘中间传信。 只是她要做得事,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没必要脏了周如薇的手。 婉妃娘娘就很合适,正好也可以看看婉妃娘娘结盟的诚意。 第210章 指婚 魏莳萝今日一袭月白色软烟罗襦裙,仅在衣领袖口和下摆处绣了抱枝梅花,很是素雅,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在下人的带领下进了屋中,远远地只见姜妧姎斜倚在黄花梨木的贵妃榻上,在绣一件赤红色肚兜。 许是有身孕的缘故,长公主竟比先前城外见那次少了几分威仪,多了几分柔和。 魏莳萝低垂着眉眼,恭恭敬敬地对着姜妧姎行了个大礼,“臣女见过长公主!” “魏姑娘,那日城外一别,好久不见!”见魏莳萝进来,她眼皮都未抬,径自说道。 魏莳萝惶恐道,“长公主那日救了臣女,原是臣女该亲自登门谢恩的。只是自臣女归家后,家中事务繁忙,臣女一直抽不开身……” 事务繁忙? 姜妧姎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让魏莳萝如惊弓之鸟般,坐立不安。 “臣女知罪!”魏莳萝跪倒在地。 姜妧姎面带了然,“魏姑娘何罪之有?” “臣女…臣女不该怠慢长公主?”魏莳萝咬紧下唇,嫣红的唇瓣被她咬得近乎雪色。 “怠慢?”姜妧姎疑惑道,“怎么魏姑娘今日说得话本宫都听不明白?” 从魏莳萝进来起,姜妧姎便发现她整个人都处于诚惶诚恐,浑身紧绷的状态,似乎还未从被人劫持走的阴影中走出。 按理说魏莳萝回到父母身边已将近一个月,这种状况也该有所缓和了。 “本宫不过是听闻因魏姑娘被宁家退婚,闺誉受损,想问问魏姑娘可有本宫帮得上忙得地方?” 几日前宁家已登门要回了名贴,退了同魏家这门婚事。 尽管宁家一再对外宣称退亲只是因为性格不合,但流言从不听人语,现在满上京流传的版本是魏莳萝因行为不检惨被退亲。 “不……不用!”魏莳萝双手放于胸前摇摆着。 姜妧姎用深思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魏莳萝,似乎想将她看穿,魏莳萝只径自低着头,不敢跟姜妧姎对视,似乎怕被姜妧姎看穿一切! “魏姑娘明明是被人劫持,拼尽全力才死里逃生的有胆识的聪慧女子,如今却被流言无故中伤,本宫于心不忍!” “只要魏姑娘同意,本宫可为魏姑娘做保,证实魏姑娘是被人掳走,靠自己绝境逃生,脱离苦海的!” “至于名节,本宫可请宫中为秀女验身的嬷嬷亲自为魏姑娘验身,只要魏姑娘仍是处子之身,便能够证实魏姑娘并不是私德败坏之人。” 姜妧姎用最温柔的语气对魏莳萝循循善诱着。 “不,不用!”魏莳萝惶恐的眼神中流露出害怕,“臣女谢过长公主好意,只是臣女不需要,此事不必长公主插手,长公主就当臣女是与人私奔的行为不检的女子吧。” 看魏莳萝心门紧锁,姜妧姎眉头紧皱,原本打算从魏莳萝口中打探些消息,可这魏莳萝竟是油盐不进。 不知她被掳走后,经历了什么,让她畏惧至此! 看来得换个突破口,姜妧姎收回放在魏莳萝身上的目光,重新开始绣她为腹中宝宝准备的肚兜。 “既然魏姑娘不愿,本宫就不勉强了!” “本宫自有孕后,越发觉得女子找夫君首要的便是靠得住。宁家退婚是他们没福气,不懂得珍惜魏姑娘的好,也是对魏姑娘的不信任!” “祸兮福之所倚,魏姑娘不必介怀!本宫不轻易出城,好不容易出城一趟,居然能碰到魏姑娘,还救下了魏姑娘,这便是缘分!” “既是有缘,本宫便送佛送到西,魏姑娘的婚事包在本宫头上!” 姜妧姎自顾自地说着,魏莳萝想插嘴却插不上。 “宁家欺人太甚,本宫最是看不惯此等不守信用之人!本宫定为魏姑娘寻一门门第比宁家高的夫家,煞煞宁家的威风!” “不……” 魏莳萝想说不必,宁家已是侯爵世家,门第比他们高的本就不多,门第比他们高,家中又有适婚男子,还愿意娶她的更是寥寥无几。 姜妧姎却不容魏莳萝插话,继续说着,“四皇兄到了适婚年纪,还不曾定下正妃,待本宫身子好些,能出门了,便进宫向父皇求情,让四皇兄和魏姑娘成就一段姻缘!” “魏姑娘,做本宫的嫂嫂,可好?”姜妧姎唇角带笑,眉眼间满是认真。 四皇兄,那不就是颢王殿下吗? 自打姜妧姎说出要让陛下为她和颢王指婚一事,魏莳萝便如雷击般,她的脸上再也不像先前除了惶恐便是麻木,反而多了几分抗拒! “不要!臣女不愿!”魏莳萝坚定道。 “哦?为何?魏姑娘可是介意颢王兄有龙阳癖的传闻?”姜妧姎疑惑道。 自那日颢王在慈安寺后山与沈家的车夫裸身相对,被当众撞破,坊间关于颢王好龙阳的传闻便没断过! 往日最爱出门交际的颢王兄已把自己关在府中,好多日不曾出门了。 颢王成功为淳王解了围! 跟颢王的好龙阳比起来,淳王的新婚夜宿在外室那都不算什么大新闻了! 也不怪贤妃娘娘狗急跳墙,想借观霜的手拆穿她假孕让她名誉扫地。 实在是贤妃娘娘自己所生的两子两女,除了年岁还小的七公主,其余三个如今全部风流韵事缠身。 淳王殿下婚前同国公府庶女几度颠鸾倒凤,一日同娶二女进府,成婚夜还莫名其妙冒出个外室来。 颢王殿下性别男,爱好男,偷情偷到慈安寺后山,还被慈安寺僧人和村民抓了个正着。 三公主姜予初未婚先孕,还企图栽赃陷害,让容予喜当爹。 虽说养不教父之过,但没人敢去指责日理万机的一国之君,这对子女管教不严的罪名便让贤妃娘娘一人背着了。 民间还调侃,贤妃不应该封号贤,而应该封号“闲”! 毕竟孩子都管教不好,可不就是每日闲着不干正事吗? 贤妃娘娘想把姜妧姎拖下水,姜妧姎偏不如她的意! “魏姑娘放心,本宫同颢王兄在一处的时间久些。颢王兄平日是有些花心,可说他喜欢男人纯粹是无稽之谈。”姜妧姎劝慰道。 “不,长公主不必说了,臣女即便终身不嫁,也不可能嫁给颢王殿下!”魏莳萝眸间泫然欲泣。 “魏姑娘可知,即便你不愿,有些事也由不得你?”姜妧姎满面威仪地对她说道。 她的口吻中充满着上位者的不容拒绝,令人不敢反驳。 “本宫与魏姑娘有缘,有些事便不瞒着魏姑娘。” “其实本宫也觉得四皇兄不是良配,可是近来宫中传闻贤妃娘娘看中了魏姑娘,有意将魏姑娘指给四皇兄。” 第211章 栽赃 “本宫所谓的要求父皇赐婚,不过是为了试探魏姑娘可有意愿做颢王妃?” “如今魏姑娘的心意本宫已经知道了,既然魏姑娘不愿做颢王妃,还请魏姑娘早做打算才是!” 姜妧姎一副为魏莳萝忧心的模样,仿佛她方才的前后矛盾单纯只是想提醒魏莳萝,贤妃在打她的主意。 听到姜妧姎的话,魏莳萝瞪大了眼睛,她喃喃道,“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我已经很听话了,即便在爹娘面前,也不曾将他们的事透露出半个字,为什么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魏莳萝一改方才的受气包模样,状似疯癫的不住地喃喃自语。 姜妧姎唇角勾起,果然不出她所料,劫走魏莳萝与颢王兄脱不了干系。 其实根本没有所谓的贤妃娘娘要将魏莳萝指婚给颢王兄一事,方才的话是她编出来诈魏莳萝的。 “魏姑娘,魏姑娘?”姜妧姎唤着魏莳萝。 许久魏莳萝清醒过来,她又恢复方才忍气吞声的模样,只是这隐忍中带了几分心如死灰。 “多谢长公主给臣女传信,臣女知道了,臣女家中还有事,请长公主容许臣女先行告退!”魏莳萝将头重重地磕到地上,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语气说道。 这是认命了? 姜妧姎也不逼她,设身处地,如果她站在魏莳萝的角度,也会陷入两难之地。 以一己之力对抗皇权,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说,死自己一个。 说了,全家陪葬! “魏姑娘,本宫那日在上京城外说得话,一直作数!” “若是你后悔了,想要追究了,本宫定会为你做主!” 魏莳萝随意地点点头,“臣女知道了,臣女告退!” 在魏莳萝踏出门的同时,姜妧姎抬声道,“魏姑娘如今已脱离苦海,上京却还有十数名女子处于水深火热中。” “她们同魏姑娘一样,正是如花朵般的年纪。本可以承欢父母膝下,闲时看书下棋同闺中密友小聚,到了年纪,寻得如意郎君,三媒六聘,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出阁,为人妻,为人母。” “如今却身处险境,下落不明,他们的父母姐妹亲友甚至不知道她们是死是活。” “魏姑娘自己恢复自由身,就不管她人死活,魏姑娘良心可过得去?” “魏大人曾经说过,不别亲疏,不殊贵贱,是为法也。” “你身为大理寺卿的女儿,就甘心屈服于强权之下,助纣为虐吗?” 姜妧姎每说一句,魏莳萝的身子就颤几分。 她离去时,背影竟佝偻了几分,似乎被沉重的负罪感压弯了腰。 这背影也让姜妧姎心头不是滋味。 魏莳萝先后经历了死里逃生,被人监视,被退婚三重打击,让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承受这些,恐怕已经到了她承受的极限。 论理她不该再逼迫她,只是淳王兄和颢王兄手段阴狠毒辣,无所不用其极。 若是这个可以打击到他们的机会错过了,再想让他们露出马脚,就有些难办了。 而她也相信魏莳萝作为手腕强硬,一生遵从律法严明的魏咎的女儿,不会是软弱无能之辈! 做戏做全套,她昨夜已经传信给婉妃娘娘,让她在宫内制造贤妃娘娘看中魏莳萝,欲替颢王聘魏莳萝为正妃的流言出来。 若是婉妃娘娘动作迅速,待会魏莳萝回到家,流言也就传出宫外了。 别说她不为魏莳萝考虑,她的暗探打探回来的消息,颢王兄派出的死士整日在魏府周围徘徊,监视着魏莳萝的一举一动。 如她所料不错,魏莳萝已经发现了她处处被人监视着,她方才如惊弓之鸟般就是被人日夜监视的后遗症。 若不是魏莳萝的父亲是大理寺卿,掌刑狱,深得景帝看重。 天子脚下,擅闯大理寺卿的府邸,杀了大理寺卿的女儿过于引人瞩目,只怕魏莳萝活不到今日。 她让婉妃娘娘放出这个消息出来,也是为了彻底将水搅浑,好让颢王兄那边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魏莳萝,她肯对她示好,就意味着会帮她,不会让她有事。 她若是聪明,就该趁这个机会,主动出击让自己彻底摆脱颢王兄的桎梏! 而不是终日躲在壳里,自欺欺人! ** “今日宫中突然传出消息,贤妃娘娘看中了魏莳萝,有意聘她为颢王殿下的正妃,姎儿可知此事?”容予下值后回来问道。 不是他疑心重,这消息早不传出,晚不传出,偏偏在姎儿见了魏莳萝之后传了出来,容予很难不怀疑这是姎儿动得手脚。 姜妧姎装傻道,“竟然有这种事?不是我做的。” 本来就不是她做的,是她出的主意,婉妃娘娘动得手。 “真不是姎儿做得?”容予问道。 “真不是!”姜妧姎眨巴着如水的剪瞳义正言辞道。 “颢王兄又如何配得上魏莳萝?贤妃娘娘这不是要推魏莳萝进火坑吗?” 说完怕容予不信,姜妧姎又补充道。 当然她也不是故意要瞒着容予的。 只是此事风声传来,以魏咎那耿直的脾气,少不得要登承乾殿的门闹上一闹。 容予如今是殿前司指挥使,可以说常伴父皇左右,她怕告诉了容予,容予在魏咎面前露馅。 容予正要说什么,楹风匆匆跑了进来。 “公主,孙贵人自尽了!” 姜妧姎急道,“死了吗?” 孙贵人自尽,是她自愿?还是被傅伯珩设计的?姜妧姎内心闪过两个问题。 第212章 送人头 楹风一板一眼道,“被婉妃娘娘救下了,应是还活着。” 姜妧姎长吁一口气,婉妃娘娘还真是不让人失望。 “孙贵人自缢前留下一纸遗书,称她在贤妃娘娘的胁迫下给陛下下了牵机引的蛊毒,因不忍陛下龙体受损,也不愿被贤妃娘娘威胁,她愿以死明志。” 婉妃娘娘这是买一送一? 她记得她昨晚的信中只让婉妃娘娘想办法让孙贵人知道她给父皇下蛊毒一事已经被发现了。 不曾想婉妃娘娘还顺势将祸水往贤妃头上引。 “楹风,备车,本宫要进宫一趟!”姜妧姎吩咐道。 听到姜妧姎的话,容予正在解官服扣子的手顿了顿,“姎儿可是忘了,太医交代过你如今的身子不能随意外出走动?” “况且,现在已经到了晚膳时间,再耽搁会宫门就该落钥了,不如明日一早再进宫?”容予劝道。 姜妧姎边换下家常的浅粉色襦裙,换上进宫穿的华服,边说道,“我会小心的,夫君不必担心!” “若是晚了,今夜我就宿在宫中,我出阁前的沁竹殿,母后还为我留着,夫君不必等我!” 不等容予回话,姜妧姎就招呼着行云往外走去。 “公主,我们这么晚进宫是要做什么?”行云问道。 姜妧姎勾唇一笑,“如果本宫说是进宫看热闹,你们信么?” 行云和楹风齐齐地摇摇头,“不信!” 行云答道,“公主行事向来有分寸,分得清轻重缓急,如今当务之急保胎要紧。以公主的性子,断不会为了看热闹,就不顾腹中的胎儿的安危。” 楹风也接道,“是啊,所以奴婢想公主定是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否则不会这么着急忙慌地进宫的!” 看她们这般了解自己,姜妧姎抿唇一笑,“就你们讨巧!” 她们说得没错,今夜确实是有非做不可的事! 她今日看热闹是假,送人头是真! 坐上马车后,姜妧姎附在楹风耳边交代了几句,楹风脸上神色莫变,她担忧道,“公主,这能行吗?” 姜妧姎拍拍她的手,定声道,“本宫说能行就能行!” “可是?”楹风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总觉得公主这一招走得过于冒险了! “别可是了,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姜妧姎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行云,你待会随本宫去趟钟粹宫后面的畅音阁!”姜妧姎又对行云说道。 如果没记错,婉妃娘娘喜欢听曲,晚膳后喜欢在畅音阁听宫中的乐师为她弹奏几曲。 她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婉妃娘娘宫中,这样难免引人警觉,只能伪装成巧遇。 凤藻宫 楹风对着元妃娘娘恭敬道,“长公主说了,元妃娘娘您入宫多年,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她就不拿那些俗物来您面前献丑了。” 楹风身后跟着四个小丫鬟,个个手中都是提着满满的。 “这些时蔬都是国公府的庄子上种的,今日刚送来,她特意命人给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和您各留了一份,就图个新鲜。” “这些野味,也都是庄上的猎户进山打得,让您凤藻宫的小厨房现炖了,味道定会鲜嫩可口。” “公主说女子爱美,她还为您准备了用现采的南海珍珠磨得珍珠粉,以及玉石粉,让您拿来养颜,余下的中草药也都是挑的最好的送给元妃娘娘您炖四味汤。” 元妃娘娘端庄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她示意身边的宫女接过楹风带来的物件,“妧姎有心了。如今她有了身子,原是本宫该去看她的,倒叫她想着本宫。” 楹风从小宫女处提过一尾新鲜的鲫鱼,俏皮道,“公主说,她不白送!她一直惦记着您凤藻宫小厨房做得萝卜鲫鱼汤。” “如今公主吐得厉害,先前贵妃娘娘送去的补药补汤,她喝什么吐什么,也什么都吃不下,只惦记着未成婚前在您宫中喝过得萝卜鲫鱼汤。” “公主说她现在怕是只有您小厨房做得萝卜鲫鱼汤能给她续命了!” 元妃失笑,“这有什么难的,妧姎想喝,便让小厨房的李嬷嬷去国公府住些时日,日日给她做。” 楹风忙拒绝道,“来之前,公主交代了,千万别这样!” “自打她有孕起,贵妃娘娘已经差人送了张御厨,和冯嬷嬷照看她孕期的饮食起居,皇后娘娘也在选秀的紧要关头,遣了沈嬷嬷回去,已经够兴师动众了。” “您若再派个李嬷嬷过去,叫国公府的人看了,还以为她眼高于顶,看不上国公府的人,没得让驸马爷夹在中间为难。” “公主今夜会宿在宫中,她如今的身子禁不得折腾。难得回来一趟,少不得在宫中住上几日,这几日劳烦李嬷嬷饭点做了,奴婢来拿给公主享用便是!” 元妃娘娘抿嘴笑道,“妧姎替容予考虑得如此周到,难怪容予把她宠到心尖尖上。” “昨日去容贵妃的漪兰殿,容贵妃还有些吃醋,说容予娶了媳妇忘了姐姐。” 容贵妃的原话是,自打容予成婚后,每日只想着回府陪妧姎,已经许久不来看她了。 她也只能在容予入宫见驾时,见缝插针地看他一眼,跟他说几句话。 如今容予升了殿前司指挥使,每日都会进宫,她能见他的时间便多了。 楹风也衷心道,“驸马对公主确实是没话说!自打成婚后,对公主一直温柔体贴,面面俱到,通房也一概不碰。府中长辈想给公主难堪,驸马也都站在公主这边。” “我们自己也说日后若是嫁了人,夫君待我们能有驸马待公主的一半好,也便知足了。” 当着元妃娘娘和凤藻宫一干奴仆的面,楹风把容予大夸特夸,把姜妧姎和容予之间的感情说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成连理枝,直叫听得人艳羡不已。 楹风走后,元妃娘娘对着身边的大宫女叹道,“妧姎的命可真好,陛下的这几个女儿中,怕是没有人会比她嫁得好了!” “本宫都有些羡慕她了,当年若是没有进宫,说不定本宫也能找个知冷知热的夫君陪在身边。那样的日子可比如今日日守着偌大的宫殿,徒有帝王妃嫔的尊号,其实跟笼中鸟无甚区别!” 旁边的宫女眼尖地看到窗户未关,她打断元妃道,“娘娘小心隔墙有耳!” 按娘娘的话来说,旁边的偏殿还住着位不省事的命不好的公主呢! 若是让她听见了,指不定又发多大的脾气呢! 那宫女上前关了窗户,安慰道,“奴婢明白娘娘心中的苦,只是这些话在奴婢面前说说便罢了,在外人面前可千万说不得!” 元妃长叹一声,“本宫省得!” “给三公主的保胎药熬好了吗?熬好了便送去务必看着她喝下,顺便再检查一下她住处还有没有遗漏的落胎药!” 元妃一扫方才的哀怨,恢复了一宫主位的威严,她用上位者的口吻吩咐道。 陛下把姜予初这么个祖宗放在她这宫中,又不说要怎么安置姜予初,叫她好生为难! 她有身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即便陛下不说,贤妃娘娘和淳王也不会放过她的。 自姜予初住进了她的偏殿,对她凤藻宫的宫人颐指气使,非打即骂,如今已经发展到没有宫人肯去服侍她了。 元妃娘娘对姜予初一贯是能忍则忍,忍不了也要忍! 谁叫她没个一儿半女,日后也没个倚仗,只能秉着谁也不得罪的原则,尽量少招惹他们。 只除了姜予初和她腹中的孩子不能有事这一点,元妃娘娘不让步! 可即便她防守得再严,姜予初总有办法弄进来些违禁品,比如落胎药。 姜予初想打掉孩子,元妃理解。 但理解不代表她要纵容她,在陛下没有下命令前,姜予初这胎不能打,尤其是不能落到她凤藻宫! 第213章 不是我 畅音阁 姜妧姎到的时候,宫里的舞姬乐师正在热火朝天地排一支新舞。 “拜见长公主!” 见到姜妧姎进来,瞬间乐师舞姬跪倒一片。 “可是宫中近来有宴会?” 她们排得这支舞,姜妧姎先前在宴会上没见她们跳过,且单看舞蹈的风格,是宫中迎接贵客的最高标准的要求,通常是国宴。 而国宴宴请的对象通常是番邦使节。 领舞的舞姬答道,“回公主,再有半个月,西照国的使臣就会抵达上京。西照国使臣此次前来,意在结盟,并有意迎娶一位皇室女子作为两国友好的见证者。” “因此礼部派人交代奴婢们务必勤加练习,不能在宴会上丢了大盛朝的国威。” 西照国? 姜妧姎以手撑着下巴,想了想,前世沈后死后不久,西照国的使臣出使大盛,提出两国结盟,并请大盛皇室派出一名公主和亲西照。 前世被景帝选中的是姜幼薇。 然而这一世,姜幼薇已经出嫁了,所以父皇会派谁去和亲呢? 若先前推断无误,姜幼薇和她一样是重生的,那她在容齐腿短瘫痪在床以后,且景帝和沈后多次明里暗里的暗示她主动提和离的情况下,仍迟迟不肯和离,难不成也是在等和亲人选定下? 虽然为了两国体面,大盛朝断不会派一个二嫁女子和亲西照。 可如果没记错,前世西照国的使臣坚持让景帝派他的亲生女儿去和亲。 而当时景帝的亲生女儿中,她和姜予初都已经嫁人,只有姜幼薇已及笄且未许人家。 再加上姜幼薇并不得景帝宠爱,所以景帝毫不犹豫地就定了姜幼薇去西照国和亲。 而这一世,变成她和姜幼薇已成婚,姜予初未嫁人,论理和亲人选该是姜予初才是。 可一来贤妃娘娘和淳王殿下不会答应让姜予初去和亲,二来姜予初虽未嫁人,却已有了身孕。 比起二嫁公主,或许西照国更不能接受替别人养孩子。 前段时日宫中传来的消息,姜予初在凤藻宫动不动就悄悄将安胎药换成落胎药,多亏凤藻宫中有位懂医理的药婆,仅靠鼻子就能闻出安胎药和落胎药,才没让姜予初落胎的阴谋得逞。 可近来听说姜予初很是老实,每日老老实实地喝安胎药,再也不换药了,难不成也是听说了西照国的意图? 一个为了不去和亲,宁愿守着个瘫子不愿和离。 一个为了不去和亲,宁愿沦为笑柄,生下瘫子的孩子。 这样就让和亲人选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姜妧姎摸摸下巴,看来这里面也大有文章可做! “真巧,竟在畅音阁碰到了妧姎。”身后婉妃娘娘的声音传来。 姜妧姎回头,“进宫来探望母后,夜太漫长,闲着无聊,便来畅音阁打发打发时间。妧姎见过婉妃娘娘。” 婉妃娘娘生得清冷,身上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所以不是姜妧姎和婉妃娘娘装不熟,而是她们真不熟。 不过既然要结盟了,熟不熟有什么打紧,能不能互惠互利才是最实在的! “婉妃娘娘用了什么方法让孙贵人自尽,还把罪名推到贤妃娘娘头上?” 台上歌舞升平,台下姜妧姎和婉妃娘娘并排坐着,姜妧姎眼睛直直地顶着舞台中央,红唇却半开半合,她压着声音小声问着婉妃娘娘。 婉妃娘娘也正襟危坐,纤细秀直的脖子扬着,听到姜妧姎的话,她清冷的脸上划过抹诧异,随后唇部微动。 “妧姎把本宫想得太高明了,不是本宫让孙贵人自尽的!” 什么?不是婉妃娘娘做得? 姜妧姎秀眉拢起,不是婉妃娘娘做得,难道是傅伯珩做得? “本宫不过按妧姎信中的交代去孙贵人那暗示她,她借蛊毒争宠的事已东窗事发。” “谁知本宫刚走到孙贵人住处,便看到有个小太监企图用白绫勒死孙贵人。” “见本宫来了,那小太监便服毒自尽了。孙贵人清醒后,一个劲地要寻死觅活。” “她说即便今日她不死,也活不长了!本宫不如不救她,让她被小太监勒死算了!” 第214章 私心 “那孙贵人指认贤妃娘娘……”姜妧姎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如果孙贵人是被小太监勒死的,那就不是自尽? 为何楹风传回来的消息是孙贵人是自尽? 婉妃娘娘回道,“孙贵人自尽不是本宫做得,但指认贤妃的信是本宫写完,交由孙贵人誊抄的。” 果然 她就说不做点什么,不像婉妃娘娘的做派。 似乎猜到姜妧姎会问她为何这么做,婉妃娘娘继续说道,“那个企图勒死孙贵人的小太监是元妃凤藻宫的人。” “什么?”姜妧姎瞪圆了眼睛。 怎么会是元妃娘娘? 元妃娘娘是老好人做派,历来在宫里谁也不得罪的。 婉妃娘娘讥笑道,“妧姎都看出不对劲了,本宫又如何看不出。以元妃的性子,膝下又没有一子半女的,她派人勒死孙贵人对她有什么好处?” “但是元妃宫里现在住了有了身孕的三公主,那事情便不一样了!” “元妃很少与人结怨,依本宫看,如今对她怨气最重的便是三公主。” “三公主一直对百般阻挠她落胎的元妃心怀怨恨,贤妃为了帮女儿出气,就买通元妃宫中的小太监勒死如今最得宠的孙贵人,企图嫁祸元妃。” “这么一理顺,是不是就说得通了?”婉妃信誓旦旦地说着。 “定是贤妃背后搞得鬼,嫁祸元妃。”婉妃下了结论。 姜妧姎心道,小太监是元妃宫中的人,确实对元妃不利。 但说贤妃为了帮姜予初出气便买通小太监谋害孙贵人,嫁祸元妃,也有些牵强。 毕竟这一切只是推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到底是谁派小太监暗害孙贵人还没有定论。 但婉妃娘娘急不可耐地想将此事与贤妃扯上关系,也不能不说有她自己的私心。 站在婉妃娘娘和三皇兄的角度来看,现在能让三皇兄不失圣心,只有一条路,便是证明三皇兄在尧州大坝一事上是无辜的。 可有康宁安在,三皇兄就无辜不了! 即便尧州一事是康宁安瞒着三皇兄做下的,三皇兄用人失察也是事实! 既然无论怎样三皇兄都不可能全身而退,那不如换个思路! 让淳王和三皇兄一起失了圣心,甚至淳王犯下的罪过比三皇兄还要大就可以掩盖三皇兄的用人失察的过错。 所以只要把贤妃拉下水,淳王自然跑不掉。 不得不说婉妃娘娘这一招釜底抽薪使得巧妙! 姜妧姎正想着,婉妃继续说道,“本宫虽能推断出派人谋害孙贵人的是贤妃,却苦于没有证据。” “若是没有证据,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元妃获罪。本宫毕竟和元妃在宫中相处多年,早已情同姐妹,又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一宫主位沦为阶下囚?” “刚好妧姎给本宫的信中告知本宫孙贵人是对陛下用了蛊毒才重获盛宠的,本宫便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不提小太监谋害元妃一事,直接把蛊毒的罪魁祸首推到贤妃头上,这样元妃便能全身而退了。” 姜妧姎勾唇笑笑,婉妃娘娘说得大义凛然,对元妃娘娘一片赤诚之心,可究竟是为了元妃还是为了三皇兄,她自己心里有数! 这么想着,姜妧姎也没打算拆穿婉妃娘娘背后的小九九。 毕竟婉妃娘娘虽然有私心,但也算歪打正着不是吗? 指使孙贵人借蛊毒争宠确实是贤妃和淳王兄搞得鬼,目的是为了给傅殊获取景帝的信任铺路。 只是如今傅殊在尧州一事之前就被下了大狱,让贤妃和淳王兄计划落空! 可这些又如何能跟婉妃娘娘说? 同她说了,以婉妃娘娘的七窍玲珑心,不就能猜出三皇兄在尧州一事确实无辜吗? 那她又怎会心甘情愿地同自己结盟?又怎会按她的交代做事? 姜妧姎唇角勾起,轻声道,“婉妃娘娘不愧在宫中多年,所有推断严丝合缝,合情合理,妧姎也觉得那小太监不可能是元妃娘娘派的人手,贤妃娘娘和三妹妹嫌隙最大!” 听到姜妧姎信了自己的说辞,婉妃明显松了口气,她本来正襟危坐紧绷的身子瞬间有了弧度。 “后来呢?后来婉妃娘娘是如何说动了孙贵人指认贤妃娘娘的?”姜妧姎适时问道。 婉妃娘娘的计策确实好,可没有孙贵人的配合便是空中楼阁,水中幻影,难以落地。 婉妃笑得轻蔑,“那孙贵人入宫四年都笼络不了圣心,最后还得靠给陛下下蛊毒才能让陛下对她另眼相待,也是个愚笨的!” “本宫只是帮她分析了利弊,她便对本宫言听计从,感恩戴德。” “本宫同她说她用蛊毒操纵皇上来达到争宠的目的,定难逃一死。若是自己死也就罢了,连累全族获罪,即便下了黄泉也不安宁。” “如今她死了,给陛下下蛊毒一事也已经泄露。她死了,小太监又服毒自尽,那么所有的罪证便会指向元妃,届时元孙两家都逃不掉满门覆灭的命。” “既然如此不如反其道而行,将此事推到贤妃头上,就说自己不愿,贤妃娘娘以孙家全族胁迫于她,她不得不从,这样还能落个从轻发落,祸不及家人,届时本宫也会命三皇子暗中照拂孙家。” 姜妧姎听得不住的点头,打蛇打七寸,婉妃娘娘抓住孙贵人不想连累家人的心理,恩威并施,再加上孙贵人刚刚死里逃生,分辨能力又低,自然很容易拿捏孙贵人。 “孙贵人答应了?”姜妧姎问道。 此话一出,姜妧姎咬咬嘴唇,有些懊恼。 这个问题有点多此一举,从楹风传回来的情报来看,很明显孙贵人同意了。 婉妃娘娘笑得得意,“说来也是元妃那谁也不得罪的性子救了她,她是宫中为数不多没有因为孙贵人不得宠就对她冷眼相待的,甚至还给过她几次恩惠,所以孙贵人也不愿意连累她。” “而贤妃那边,姜予初太过于跋扈,她纵容宫女和太监暗地里多次羞辱孙贵人,孙贵人早就对她们有所不满,所以考虑后答应照本宫说得做!” 所以婉妃娘娘能说动孙贵人,除了天时地利,还占据了人和? 婉妃娘娘也算阴差阳错,因祸得福了! “父皇那边怎么说?”姜妧姎很好奇父皇的反应。 “孙贵人跟陛下说要解牵机蛊不难,要么找到解药,她可以配合陛下解蛊;若是陛下嫌麻烦,那只要杀了她,蛊毒自然迎刃而解。” “今日她自尽,一来为了不再被贤妃所胁迫,二来也不愿陛下再承受蛊毒带来的痛楚。” “为了陛下,她甘愿一死,只要陛下答应不迁怒她的家人,她无怨无悔!” 姜妧姎抿唇笑笑,孙贵人这番话既撇清了自己的罪责,又能让父皇对她生出些怜悯之情,再叠加这一个多月的恩宠,说不定真能让孙贵人逃过去! “这番话是婉妃娘娘教孙贵人说得吧?” 婉妃娘娘方才还说孙贵人愚笨,定想不出这副说辞。 婉妃娘娘失笑道,“本宫确实指点过她,不过也靠她自己演得好,哭得声泪俱下,我见犹怜的,让陛下生出了恻隐之心。” “陛下派人出宫寻解药了,至于孙贵人和贤妃,交由皇后娘娘审问了。” 交由母后? 姜妧姎挑挑眉,如今贤妃深陷囹圄,那巫蛊之祸这一劫是不是破了? 第215章 动机 “今夜即便妧姎不来找本宫,本宫也要派人去寻妧姎。” “如今让孙贵人把罪责推到贤妃头上只是第一步,下面让贤妃认罪怕也不是桩易事?” “淳王智多近妖,贤妃背后又有左相支持,只要她抵死不认,再加上没有确凿的证据,恐怕皇后娘娘也不会听信孙贵人的指控?” 婉妃娘娘收起了笑意,清冷的脸上显露出几抹烦躁,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椅背上击打着,显示出她的焦虑和不安。 如此难得的机会,若是能一举把贤妃拉下马,该有多好! 有个罪妃母亲,就算陛下再怎么器重淳王,淳王身上这个污点就已经留下了。 “如今只有口供,没有物证,也没有动机,是坐实不了贤妃的罪证的。” “贤妃素来又爱在皇后娘娘面前伏低做小。” “妧姎,你也知道因当年她将王府的正妃之位让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对她一直心存愧意。” “出于补偿心理,皇后娘娘对她也是能保则保的心态。” “本宫只怕……本宫只怕皇后娘娘那边手下留情!” 婉妃娘娘的担心姜妧姎又怎会不知? 贤妃娘娘以“贤”着称,即便姜予初再怎么跋扈,贤妃本人平日里还是循规蹈矩,谨言慎行的。 所以她在宫中的人缘并不差,尤其是沈后,一直拿她当姐妹看待。 再加上后宫妃嫔为了争宠,诬陷攀咬也时有发生。 所以即便没有当年贤妃让位一事,母后也不会只凭孙贵人的口供就将贤妃定罪。 不得不说,婉妃的担忧不是杞人忧天。 可贤妃和淳王兄背后搞鬼的证据只是她在淳王府见了傅殊一面,再结合前世发生之事推断出来的,又如何能拿出来当证据? 难不成要去找傅殊来作证? 他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对陛下下蛊? 更何况还有傅伯珩,那勒死孙贵人的小太监,八成就是傅伯珩的杰作。 虽然她也很怀疑一穷二白,且已脱离朝堂几十年的傅伯珩怎会还有这么大的能力? 可直觉告诉她,就是他! 无论如何,婉妃娘娘已经做了初一,无论再难,这次也定不能让贤妃娘娘逃了。 姜妧姎眼神中划过一分阴鹜。 “没有证据,就制造点证据出来!”姜妧姎冷声道。 前世她的很多所谓的罪证还不是贤妃淳王兄凭空捏造出来的? 怎么?他们做得,自己做不得? 婉妃娘娘的眼神终于从舞台上移开,她诧异地看了姜妧姎一眼,怎么感觉妧姎和她印象中的妧姎不一样了? “妧姎的意思是……”婉妃娘娘没有说出口。 是啊,现在已经有孙贵人和她的贴身宫女的口供了,只要人为的制造些证据,这个案子就做成铁案了! “这是牵机散和解药,婉妃娘娘想办法放进贤妃娘娘的宫里。” 华丽宽大的宫装的遮掩下,姜妧姎迅速地将她提前备好的牵机散和解药交到婉妃娘娘手中。 翌日一早 姜妧姎陪沈后用早膳,“母后,听闻贤妃娘娘指使孙贵人给父皇下蛊毒,可有此事?” 沈后斜了她一眼,“此事尚未有定论,不可妄言!” 姜妧姎道,“听闻孙贵人都亲口承认了,怎么没有定论?贤妃娘娘胆子也太大了!” 沈后放下筷子,许是怜惜女儿有孕,竟难得的没有呵斥她。 “你如今也是世子夫人了,本宫教过你,管理府中事务,重在管人,只要人管好了,许多事做起来便简单了!” “而管人,重在立威,立威重在行事能够服众!” “如今孙贵人所言只是一家之言,贤妃并不承认,若是仅凭孙贵人一人口供就给四妃之一定罪,本宫应如何服众?又如何做好一国之母的位置?” “本宫且问你贤妃指使孙贵人用牵机引争宠,是何目的?孙贵人得宠,对贤妃有什么好处?这个疑问问不清楚,即便人证物证俱在,也不能给贤妃定罪!” 沈后语气平静地说完这番话,结尾不忘对她谆谆教诲,“日后你打理国公府,也当如此!把眼睛擦亮些,动机分明,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才能给人定罪!切不能凭一己之私,个人喜好就偏听偏信!” 大清早又被母后上了一课,姜妧姎有些精神萎靡。 姜妧姎心道,母后啊母后,你这番话说得是义正言辞,可若是你知道贤妃娘娘这么做是为了对付你,你还能这么冷静吗? “皇后娘娘,在贤妃娘娘宫中搜到了牵机引和解药!” 宫人将东西呈了上来,姜妧姎唇角微弯,婉妃娘娘动作真是一如既往的麻利! 幸好她早有准备,母后要证据,她给她证据就是。 只是这动机,确实不好直接对人言,需要花点功夫! 第216章 疯狂 “公主,元妃娘娘送过来的萝卜鲫鱼汤,您趁热喝。” 楹风打开食盒,取出了一小碗鱼汤。 姜妧姎冲旁边的医婆使了个眼色,医婆端起碗闻了闻,冲着姜妧姎摇摇头,“确实是鱼汤!” 姜妧姎蹙紧了眉头,姜予初倒是越发沉得住气了。 昨日她故意让楹风当着凤藻宫所有宫人的面大肆炫耀容予对她有多好,她同容予有多么伉俪情深。 可不是真的为了秀恩爱,而是想激起姜予初的嫉妒心。 看来还需要下点猛料。 *** “这碗莲开得真好看!”姜妧姎略弯下身子,鼻间轻嗅着正在盛开的碗莲。 “是啊,长公主!我们娘娘最喜欢摆弄花花草草,这些碗莲她费了不少心思,让它们提前了二十天开花了呢!”元妃宫中的王嬷嬷陪笑道。 “今日您来得不巧,娘娘一大早便陪太后娘娘去慈安寺礼佛了,真是唐突了公主。”王嬷嬷解释道。 昨日长公主才派人为元妃娘娘送了些礼品,今日竟然还亲自前来。 因元妃膝下没有一子半女,陛下的子女中也只有长公主还惦记着她,时不时派人来问个安,送些补品,让元妃心里有些慰藉。 长公主对元妃娘娘的好,王嬷嬷更是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因此对孕期的姜妧姎的一举一动便格外的关注些。 “长公主,您小心脚下,有石头!” “长公主,那边阴冷,您走这边,女子有孕,多晒晒太阳,对胎儿好!” “长公主,您看那盆茉莉怎么样?元妃娘娘说您若是喜欢,便让您带回去!这一盆茉莉啊,便能让整间屋子都充满茉莉的清香,可比熏香好用多了!” ………… 王嬷嬷陪姜妧姎看花时,身后偏殿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缝,两道阴鹜的目光死死盯着身着华服,容颜娇嫩的姜妧姎。 “三公主,您看那老虔婆,平日里对我们板着张脸,不许这个,不许那个的,对着长公主就奴颜婢膝,阿谀奉承的,也太欺负人了!” 姜予初仅着素色襦裙,脸色苍白,眉眼阴暗,衣袖下的手握得紧紧的,呈现出雪色。 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脸上却不带笑意,反而有几分凉薄,“本宫倒要看看她们还能嚣张多久!” 王嬷嬷、姜妧姎,我要你们死! “三公主,您看指挥使大人来了!”姜予初的丫鬟烟罗喊道。 烟罗的话成功地将姜予初的目光从姜妧姎和王嬷嬷身上移开。 不远处,一身紫色官服长身玉立的容予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看着面如冠玉的容予迎着光走来,在光影的笼罩下更是俊朗如神只。 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啊! 姜予初阴冷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向往,差一点,差一点,这个男人就是她的! 正当姜予初痴痴地看着容予时,容予已快步走到姜妧姎和王嬷嬷身旁。 容予一见到姜妧姎,眼中唇角就无缘由地浸满笑意,仿佛只要见到姜妧姎,就已经很让他高兴了。 看到这样的容予,联想到之前见到她总是表现出疏离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容予,姜予初的脸上期待中混杂着怨毒,乍一看整张脸呈现出诡异的扭曲! 都怪姜妧姎,都怪姜妧姎,她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若不是她,,今日容予便该对着她笑了! **** 看到容予过来,王嬷嬷便要告退。 “王嬷嬷,方才本宫同您说得,您务必谨慎些!” 王嬷嬷点点头,“是,长公主所言,老奴已记下了!” 王嬷嬷走后,容予奇怪道,“姎儿让王嬷嬷帮您留意什么?” 姜妧姎淡声道,“让王嬷嬷帮我留意只会咬人 的狗罢了!” 容予诧异道,“什么会咬人的狗?姎儿说得为夫怎么听不明白?” 怎么一个晚上不见,姎儿对他都开始藏着掖着了? 姜妧姎揽上他的脖子,撒娇道,“哎呀,没什么,夫君就不要问了!我站了半天,腿好酸!” 容予瞬间心领神会,“为夫帮姎儿揉揉?” 姜妧姎松开容予,拉着容予一起坐到小花园旁的石凳上,她腿一抬,搭到容予的大腿上,嗔道,“喏,揉吧!” 容予捏了捏姜妧姎瓷白的小脸,轻笑着帮姜妧姎揉捏起腿脚来。 趁容予全神贯注帮姜妧姎按摩时,姜妧姎斜眸看向了凤藻宫的偏殿。 透过那郁郁葱葱的灌木,姜妧姎锋利的目光精准地射向了姜予初所在的宫殿。 “三公主,长公主不会看见我们在偷看他们了吧?” 烟罗迅速拉着姜予初躲向一旁的墙壁后。 “唔~”姜予初发出一声闷哼。 还沉浸在容予竟然心甘情愿地给服侍姜妧姎这个沉重地打击中,骤然被烟罗拉到一旁,姜予初的身子撞上墙壁! “啪~” 重重地巴掌打在烟罗脸上,烟罗眼泪当场溢出眼眶。 “躲什么?本宫怕她姜妧姎不成?还是连你也以为本宫现在见不得人?” “三公主恕罪,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烟罗捂着被打肿的侧脸,跪倒在地。 “烟罗,你记住!只有无上的权力才能给予本宫无上的荣光!” “本宫所做得一切都是为了权力,为了他日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到了那日,本宫就是大盛朝有无上尊荣的长公主!到时未婚有孕算什么?被父皇押着为了劳什子的名节,嫁给残废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本宫想要,什么样男子没有?即便是容予,也得跪到本宫脚边,求本宫宠幸他!” 姜予初的脸上呈现出诡异的期待,仿佛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容予,到时本宫要你求着给本宫捏脚!” 烟罗惶恐地跪倒在地,“是,三公主!” 看着姜予初这疯狂的模样,仿佛明日淳王就能登上大宝。 烟罗咬咬下唇,该不该告诉三公主,贤妃娘娘因涉嫌指使孙贵人给陛下下蛊毒,已经被软禁了。 今日一早更是从贤妃娘娘宫中发现了那蛊毒的解药。 眼下贤妃娘娘自身难保,此事会不会对淳王殿下产生影响还未可知,三公主会不会有些高兴地太早了? 第217章 三日 “姎儿在看什么?” 容予帮姜妧姎捏着腿脚,察觉到姎儿的目光看似在他身上,又似乎不在他身上。 姜妧姎回过神来,娇声道,“看夫君好看!原本以为夫君穿绯色官袍,已是芝兰玉树,英俊无双。没想到这紫色官服更是将夫君衬得贵不可言,如圭如璋。” 大盛朝正二品以上着紫色官服,正五品至正三品着绯色官服,正六品及以下着绿色官服。 容予如今正二品,该穿紫色官服。 姜妧姎见过他穿绯色官服,紫色官服还是第一次见。 听到姜妧姎的夸赞,容予很是受用。 他笑得眉眼弯弯,嗔怪道,“就会哄为夫!” 方才姎儿的眼睛明明是在看他身后不远的偏殿,被他拆穿了,就鬼机灵地说看他好看。 姜妧姎将脚放下,起身坐到容予腿上,双臂也揽上他的脖颈,她埋进他怀里,同他耳鬓厮磨,“那夫君喜不喜欢我哄你!” 她唇齿间呼出的气喷洒在容予的耳边,容予喉间滚动。 二人贴得紧紧的,只要他一转头,姎儿温热的唇瓣便能从他脸颊擦过,触感细腻,令人战栗。 他火热的掌心在姜妧姎不盈一握的腰间反复摩挲着。 远处宫人们打扫庭院,扫帚击打地面的沙沙声拉住了容予残存的理智。 今日姎儿主动地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先是让他为她揉腿,又是主动坐他腿上。 虽然他很喜欢姎儿主动投怀送抱,可这里毕竟是在宫里,人多眼杂。 容予揽紧了姜妧姎的细腰,哑声道,“虽然知道姎儿是在哄我,可吾心甚悦!” “这里人多眼杂,我们晚上回去…嗯~可好?” 容予眼尾红了一片,他用残存的理智克制着自己做出出格的事。 “噗嗤~”姜妧姎笑出声来。 “夫君脸皮这般厚,还会害羞呢?”姜妧姎用手指挑起容予的下巴调笑道。 容予配合地抬高下巴,余光飞快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凤藻宫并不偏僻,时不时就有宫人经过。 但宫规森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似乎已经刻进了每位宫人的骨血里。 他们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并没有人明目张胆地盯着他们看。 容予放下心来,“总要为姎儿的闺誉考虑不是?” 虽然成了婚,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在宫中搂搂抱抱,难免会被有心人做文章。 “闺誉?”姜妧姎重复道。 她拉起容予环在她腰间的手向前移至她至今平坦的小腹,娇嗔道,“有他(她)在,我还有闺誉吗?” 容予失笑,他同姎儿漪兰殿那晚发生的事,在世家大族中已经算不得秘密。 先前怕姎儿害羞,他便不刻意提起。 如今姎儿肯正视那晚的事,他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那夜为了救姎儿的命,为夫顾不得许多!不过说为夫虚伪也好,趁人之危也罢!为夫不止一次地庆幸那夜中药的是姎儿,而为姎儿解毒的是我!” “如若不然,为夫不知要怎样才能让姎儿注意到为夫。” 听到容予的剖白,姜妧姎心念微动,她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容予。 容予也眼巴巴地看着她,期待着她说出她也庆幸那夜是他这类的情话。 半晌姜妧姎开口道,“夫君,今晚我不回府了!” 姜妧姎一句话将容予砸得晕头转向,他目光哀怨,“不是说好的,只在宫中住一晚的么?” 虽然顾念姎儿的身子,在府中也不能做什么。 可在府中,若是想见姎儿了,几步路就到了。 晚上若是运作得当,还能亲亲抱抱,同床共枕。 可姎儿住在宫里,宫门落钥后,除非陛下紧急宣召,否则非十万火急之事不得随意入宫。 他想见姎儿一面也得趁当值时,闲暇之余,见缝插针溜出来见姎儿一面。 姜妧姎捏了把容予的脸,安抚道,“母后留我多住几日嘛!” “我出阁一个月,回宫的次数少之又少,母后留我多陪陪她,我不好不应的。” 姜妧姎睁着眼睛说瞎话。 其实沈后压根就没有留她,甚至今日一早就催着她,让她用完早膳就回国公府。 可她不亲眼看着贤妃娘娘被定罪,又怎会心安? 再加上当日婉妃娘娘托周如薇传信,让她小心贵妃宫中送去国公府的补药和补品。 她问过婉妃娘娘,可是贵妃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婉妃娘娘说不是,是贤妃和三公主打算借着贵妃娘娘的手,害她腹中的孩子。 她就知道,贵妃不会无缘无故害她。 与其在国公府小心翼翼,百般提防地等着她们来害她,不如她主动送上门来,给她们机会动手脚。 先前她们命观霜搞那一出,她还没有还回去,现如今,她们又算计起她腹中骨肉的主意,还要借容贵妃的手,企图挑拨她和容家的关系,是可忍,孰不可忍! 听到姜妧姎这么说,容予也无可奈何,他定声道,“三日,最多三日,三日后为夫来接姎儿回家!” 他最多只能接受和姎儿分开三日。 “十日!”姜妧姎讨价还价。 “三日!”容予坚持道。 “五日!”姜妧姎让步了! “三日!”容予寸步不让! 姜妧姎抱怨道,“夫君好霸道!若是日后夫君出京办差或者外放,肯定是要超过三日的,夫君就不能提前习惯吗?” 听着姜妧姎的话,容予的额角跳得厉害,“谁要提前习惯分离?日后为夫出京办差,姎儿想回宫住便回宫住,为夫办完差会马上回来,绝不耽搁!若是为夫外放,为夫自然要带姎儿同去的,姎儿休想让为夫孤零零地去赴任!” “那好吧!”姜妧姎妥协了。 三日,有些仓促了! “夫君怎么这么黏人!”姜妧姎没好气道。 容予含笑将姜妧姎揽在怀里,姎儿说他黏人便黏人吧。 如果可以,他连三日都不想应。 姎儿是他的妻,腹中还有他的孩子,只有姎儿在的念挽居才有家的感觉,姎儿不在,定国公府于他,不过是供他休息的宅子,冷冷冰冰。 第218章 罪证确凿 “公主,她们动手了!”楹风附在姜妧姎耳边轻声说道。 姜妧姎放下手中的书卷,勾唇笑了笑。 姜予初那个蠢货,果然受不得半点刺激! 午膳时 行云照例端上来了凤藻宫小厨房做好的萝卜鲫鱼汤。 “呕~” 姜妧姎端着碗,闻了下,便跑到角落里抱着痰盂吐得昏天暗地。 吐过后,她脸色苍白,用帕子掩着口,柔弱道,“这鲫鱼汤的味道不对,传太医过来验一下。” *** 凤藻宫偏殿 姜予初对着镜子描眉,“大姐姐,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她让烟罗往汤里加了零陵香和水银,她就不信姜妧姎这次还能逃掉! “烟罗~”姜予初扬声喊道。 这死丫头,让她出去打探消息,这么半天不回来,又跑哪偷懒去了? 等她从凤藻宫出去,定要好好调教调教她。 “吱呀~” 门被从外面大力推开,进来的是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 “混账东西,本宫的寝殿也是你们这等蠢货想进就能进的?”姜予初将眉笔往桌上一扔,厉声呵斥道。 带头的侍卫板着脸,脸上不见畏惧神色,“奉皇后娘娘和长公主的命令,特来带三公主去椒兰殿问话!” 什么? 姜予初脸上划过一丝慌乱,难道是事情败露了? 不,不会的! 她已经很谨慎了。 她本来想加麝香的,但是麝香味道重,混在鱼汤里极易被人察觉,而水银无色无味,零陵香她特地研磨成粉末加进去的,姜妧姎根本发现不了的! 皇后娘娘找她定是想问她容齐的事。 姜幼薇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养女,她定是想问她她跟容齐的事!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姜予初强作镇定状,“本宫有些乏了,正准备小憩片刻,待本宫睡醒了自然去椒兰殿拜见母后!” 如今是她们椒兰殿求着她,她才不能上赶着。 侍卫大哥冷声道,“三公主,怕是由不得你!皇后娘娘命您即刻前往椒兰殿,不得有误!” 姜予初恼羞成怒,她虽然被禁足在这凤藻宫,可毕竟是堂堂公主,岂容几个侍卫对她大呼小叫,威逼利诱? “现在是午睡时间,本宫说不去就是不去,即便是皇后娘娘,也不能扰人清梦!更何况,本宫如今还有孕在身。” 姜予初挺了挺微微凸起的肚子,即便肚子里的孩子再怎么见不得光,也还是父皇的外孙,父皇自从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之后,也没再命她落胎不是? “上!” 看姜予初油盐不进,几个侍卫对视一眼,为首的一声令下,大步上前架起三公主,便往门外拖去。 “放肆!你们放肆!” “混账东西,本宫一定让淳王兄灭你们九族!” “你们等着!” 姜予初被吓得花容失色,吱哇乱叫着,簪发的珠钗也在挣扎间散落一地,然而无人在意。 姜妧姎在椒兰殿见到姜予初时,就看到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模样。 姜妧姎对着一旁的侍卫轻笑道,“你们也真是,即便三妹妹不把母后放在眼里,不愿听从她的命令,你们也不能这般粗鲁地对待三妹妹!” “三妹妹若实在不想来,打晕了带过来也是一样的!” 侍卫们一改方才在姜予初面前冷面冷心的模样,恭恭敬敬地对姜妧姎应道,“长公主教训得是,我等下次注意!” 这几个侍卫隶属于殿前司,如今都算是容予的下属,因此对姜妧姎的交代是不敢不听的! 姜予初听到姜妧姎的话却黑了脸,同样黑脸的还有沈后。 “大姐姐,你为长,我为幼,长幼有序,长姐有吩咐,三妹妹不敢不应!” “可还有姐友妹恭这个道理,长姐若对我礼让有加,妹妹自是不敢不从。可是您命这几个侍卫擅闯我的闺房,败坏我的闺誉,如今还倒打一耙,是何道理?”姜予初口齿伶俐地反驳着。 “闺誉?”姜妧姎轻笑着摇了摇头,不怀好意地看了看姜予初那微微凸起的肚子,“本宫竟不知三妹妹还有闺誉呢?” 一句话让姜予初涨红了脸,她脱口而出,“大姐姐成婚不过一月,却有近两月的身孕,大姐姐同我有何区别,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姜妧姎闻言也不恼,“本宫也没说本宫还有闺誉这种东西。” 打她被诊出漪兰殿那夜便有了身孕后,便料定此事会被人拿出来调侃。 所以她早已打定了主意,学容予脸皮厚点。 越表现得风轻云淡,别人越会觉得你并不会在意这些,时日久了,便没人提了! 越是当成痛处般恼羞成怒,跳脚,旁人越是能抓住你的痛处,死命地戳! “你!” 果然 姜予初被姜妧姎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给镇得哑口无言! 一旁的沈后却已忍无可忍,“够了!” 未婚有孕,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她们姐妹还当着宫人的面互戳痛处,还有没有公主的威仪! 姜妧姎挑挑眉,隐去了眉眼间的计谋得逞的得意,换上委屈的神态,“还望母后为女儿做主!” 做主? 姜妧姎在说什么? “予初,你意图谋害妧姎的子嗣,罪证确凿,你可有话说?”沈后冷着脸压抑着愤怒的情绪稳声道。 贤妃的这个女儿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先前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姎儿,她看在贤妃的面子上对她一忍再忍! 可她毫不收敛,如今竟想在姎儿的膳食上做手脚。 今日下得零陵香和水银,太医都说那剂量多得可致人不孕,严重点还可能丧命! 她若是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次她下得可能就是毒药了! 罪证确凿? 姜予初傻眼了,怎么会罪证确凿? 她明明交代过烟罗,不要一次下完,少量多次的把零陵香和水银下到鱼汤里。 她这次下的剂量应该是不易被人察觉的啊! “什么谋害大姐姐的子嗣?予初不明白母后在说什么?”姜予初嘴硬道。 沈后冲旁边使了个眼色,宫人将王嬷嬷、李嬷嬷、烟罗和太医院的胡太医一起带了进来! 第219章 顶罪 看到烟罗,姜予初慌了手脚。 “烟……烟罗!”姜予初失声喊出来,“母后,烟罗是我的贴身宫女,您怎可不经我同意,就叫她过来问话。” 姜予初说着,狠命地冲烟罗使着眼色,示意她不要把她供出来! 然而往日对她唯命是从的烟罗,今日突然痴傻起来,一直低着头,不敢跟她对视。 “放肆!本宫贵为后宫之主,什么时候本宫传唤宫人还得经你一个小辈的同意?” 沈后端庄威仪的面容隐隐有些皲裂,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贤妃的女儿这么愚不可及,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回……回母后,是予初唐突了!只是烟罗是我的贴身宫女,近些日子陪我一同被禁足在凤藻宫,宫门都未曾迈出过半步,予初只是不明白母后怎会把她抓了来,还说什么罪证确凿的话?” 姜妧姎端起茶盏,抿了口,“三妹妹把自己撇得倒是干净!” “那便我来说吧,三妹妹可知今日午膳时分,凤藻宫小厨房给我送过来的鱼汤中发现了零陵香和水银。” 居然真的被发现了? 姜予初的脸上划过一丝阴郁,失望在胸腔间流窜着。 为何姜妧姎这么好命,凭什么次次都能躲过去! 她不服!她不服! 姜予初嘴硬道,“凤藻宫的小厨房是李嬷嬷掌勺,王嬷嬷是总管事。她们给大姐姐的鱼汤出了问题,大姐姐找她们去,找我做什么?” 看姜予初不见棺材不落泪,姜妧姎勾唇笑了笑,“李嬷嬷、王嬷嬷你们可有话要说?” 李嬷嬷和王嬷嬷对视一眼,李嬷嬷先恭声道,“回皇后娘娘,回长公主,凤藻宫的小厨房确实是老奴掌勺,可是今日老奴在熬鱼汤时,突然肚子疼,去了趟茅房,中间有一盏茶的功夫并没有守在鱼汤旁边。” 姜予初冷嗤道,“所以呢?你是想说本宫趁你去茅房的时候做了手脚?” 王嬷嬷接着答道,“小厨房除了李嬷嬷外,原本还有另外两个嬷嬷和一个小宫女,却在那时同时被三公主以做得膳食不合胃口为由叫了过去。” 王嬷嬷的话将让姜予初滞了滞,很快她抢先道,“怎么你们做得膳食难吃,还不允本宫提?” 王嬷嬷没理姜予初的咄咄逼人,凝声道,“因小厨房近来要做三公主和长公主的膳食,且两位公主都有身子。” “元妃娘娘特意嘱咐过老奴,无论何时,小厨房不能离了人,所以老奴其实早已安排了一位婢子在暗处盯着,如有闲杂人等进了小厨房,速速报于老奴!” “李嬷嬷离开小厨房后,那位婢子发现三公主身边的烟罗鬼鬼祟祟地进了小厨房。” 什么? 姜予初瞪大了眼,所以烟罗在进小厨房时,就被人盯上了? 若是那时王嬷嬷就知道了,却什么也没说,偏等太医验了之后再叫她来问话,岂不是说她们就是要捉贼捉赃? 自己所谓的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早已被她们识破? 不……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认了! 姜予初狡辩道,“那又怎样?烟罗只是给本宫去小厨房找些吃食,本宫近来食量大,不可以吗?” “烟罗,你说,你是不是替本宫去小厨房找吃食的?” 姜予初说着,话锋调转向了烟罗。 她对着烟罗循循善诱着,只要你一口咬死了你是去找吃食,她们也不能拿我们怎么办? 横竖王嬷嬷自己也说了那位婢子是在小厨房外围暗中观察的。 烟罗垂着头,不发一言,明摆着不愿顺着姜予初的话说下去。 姜予初脸一沉,“烟罗,连你也被她们收买了,要给本宫强加莫须有的罪名?” “莫须有?”姜妧姎重复了这几个字,唇齿间满是玩味。 王嬷嬷继续说道,“三公主,你就别逼烟罗了!我们在她身上搜出了这两样东西!” 王嬷嬷说着双手摊开,高举过手顶,在她的手心中摆着两个小药瓶。 姜妧姎冷声道,“胡太医,有劳你验一下!” 胡太医接过,打开,放在鼻间轻嗅了几下,又示意宫中端上来两个小瓷碗,将药瓶中的东西倒进碗中,反复查验着。 半晌,胡太医答道,“回皇后娘娘,回公主,这瓶子里装得是零陵香的粉末和水银。” 沈后在宫中多年,对后宫争宠的腌臜手段并不陌生。 根据医书记载,零陵香少量多次服用,可致人不能生育;至于水银就更恶毒了,它有剧毒,少量服用会导致中毒,从而不孕不育,若是大量服用,还有丧命的可能! 姜予初同时给姎儿下这两样,已经不是只想让她滑胎了,还想要她的命啊! “啪!” 沈后手重重地拍在凤座的扶手上,“你还有什么解释的?” 姎儿同她说姜予初想害她时,她还以为姎儿是小题大做。 姜予初被禁足在凤藻宫中,有元妃的严加看管,还能做什么? 没想到即便被禁足了,她的小心思还如此活泛。 姜予初惨白着脸,嘴硬道,“母后明察,这一切跟我没有关系!” “是烟罗,是烟罗自作主张!” “对,没错,是烟罗!” 姜予初狠狠地瞪了烟罗一眼,不中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既然你出得岔子,那你便替我顶罪吧! “烟罗一直在我面前,替我打抱不平!她觉得都是因为大姐姐,我才被父皇囚禁在凤藻宫中,还要被父皇逼着嫁给那个残废!” “所以她便自作主张在大姐姐的鱼汤里下了零陵香和水银!” “母后明鉴,此事跟予初无关!” 听着姜予初将所有的罪责推到她头上,烟罗伏在地上的身子激烈地颤抖着。 方才无论长公主和王嬷嬷怎样盘问她,她也没有将三公主供出来! 便是想着三公主定会有办法的,即便三公主没有,淳王殿下也定会救她们的。 不曾想三公主的办法竟是让她顶罪? 从始至终,烟罗一直低垂着头,长长的青丝散下,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第220章 口快 “烟罗,本宫记得你家中还有瞎了眼的老娘和刚成婚不久的兄长吧?”姜妧姎轻飘飘地提醒道。 姜妧姎的话成功地让烟罗瑟缩的身子抖动得更厉害了。 烟罗又如何不明白长公主话语里的言外之意。 若是受主子指使,最多一死,祸不及家人。 若是自作主张,祸及全家。 “大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诱使烟罗把罪名推到我头上?”姜予初气急败坏道。 姜妧姎勾唇笑笑,“三妹妹,我同烟罗说话,你急什么?莫不是做贼心虚?” 姜予初恼道,“谁做贼心虚了,大姐姐莫要血口喷人?” 姜妧姎挑挑眉,姜予初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神神秘秘对姜予初说道,“是不是血口喷人,三妹妹待会就知道了。” 姜妧姎的话成功地让姜予初心神不宁起来。 难不成她真的还有别的证据? 不,不会的! 她同烟罗交代的时候,屋内可没有旁人! 姜妧姎厉声道,“烟罗,本宫再问你最后一遍,给本宫下药一事,是受人指使还是你自作主张?” 在姜妧姎的呵斥声下,烟罗的身子抖如筛子,她垂在身旁的手紧握,指尖已近雪色。 终于烟罗抬起了头,她的脸已灰白一片,整个人心如死灰。 “是……” 姜予初适时插嘴道,“烟罗,你如今对大姐姐做下此等恶事,横竖难逃一死!但念在你服侍本宫一场,你死后,本宫会善待你的家人!” 一句话让烟罗轻启的苍白唇瓣紧紧闭合。 跟在三公主身边这么久,她又怎会不知,这是三公主在警告她,若是敢把她供出去,就会杀了她的家人。 烟罗嗫喏着,“是奴婢……” 眼看烟罗要替姜予初顶罪,姜妧姎又开口道,“三妹妹,烟罗,忘了告诉你们,半个时辰前,本宫已命人把烟罗在宫外的家人全部迁至一处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 “除了本宫,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烟罗,今日之事,若是你一人所为,本宫保证,你和你的家人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若是受人指使,本宫可饶你家人不死,并为他们寻一处安全的地方生活。” 姜予初瞪大了眼,脸上有瞬间的慌乱不堪。 姜妧姎这是早有准备,她这次是要让自己永不翻身? “烟罗,不要被大姐姐骗了!连我都不知道你家住何处,大姐姐又怎会知道?”姜予初急道。 姜妧姎抿了口茶,“烟罗跟在三妹妹身边有五年了吧?三妹妹连她家住何处都不知道,三妹妹这主子做得可真是失败。” “烟罗跟着这样的主子,也算你命不好!” “行云,把那根拐杖递给烟罗,让她认认,看看是不是她瞎了眼的老娘常用得那根?” 行云不知从哪取出了根拐杖,是根筇竹拐杖,手持处雕刻成鸟。 许是主人已用了许久,竹子表面已被磨得极为光滑。 看到这根拐杖,烟罗面如死灰的脸鲜活起来,唇瓣一开一合着,颤抖的手接过行云递过来的手杖,双手来回在上面摩挲着。 她如何认不出这是她娘常用的手杖,这还是她发了月银后给她娘买的。 此时烟罗下定了决心,她穷苦人家出身,舍弃了自由进宫做宫女,不过是图宫中月俸高些,主子也大方。 若是早知跟着三公主,整日做些为非作歹、阴损害人的招数,她真不如不进宫,如今还连累老娘和兄长。 “回长公主,今日之事全是三公主授意奴婢所为!” “啪~” 烟罗的话刚一出口,姜予初已气急败坏地冲到她身前,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贱婢,明明是你一人所为,为何要嫁祸给本宫!” 烟罗捂着被打得通红的半张脸,嗫喏道,“若不是三公主指使,烟罗只是小小的宫婢,又如何有胆子对长公主下药?” “毕竟烟罗同长公主无冤无仇!” “明明是三公主嫉妒长公主因那贵不可言的命格预言,备受陛下宠爱。” “三公主还嫉妒长公主能嫁给容世子,成婚后还被容世子捧在手心!” 烟罗的一番话,让姜予初放下的手又高高的扬了起来,眼看她的巴掌又要落下来,烟罗用双手抱紧脸颊躲闪着。 “她不过是说了真话,三妹妹又何必气急败坏?”姜妧姎出声制止道。 “不,她污蔑我!我不认,我不认!” “我要见我母妃,我要见父皇!” 姜予初叫嚣着朝着椒兰殿的大门跑了过去! “三妹妹,贤妃娘娘如今身陷囹圄,自身难保,恐怕顾不得你!”姜妧姎扬声叫住她。 姜予初停下脚步,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姜妧姎故作诧异道,“三妹妹不知道吗?倒是我忘了,三妹妹被禁足在凤藻宫,消息闭塞了些。” “昨日孙贵人指控贤妃娘娘威逼她给父皇下牵机引的蛊毒来争宠,贤妃娘娘已经被禁足,等待调查结果了!” “今日一早,在贤妃娘娘宫中搜到了牵机引的蛊毒和解药,现在只等父皇下定论了!” “什么?”姜予初震惊了! 孙贵人竟然把所有罪责全推到母妃头上? 母妃不能有事,若是母妃有事,谁来为她谋划? 姜予初急道,“孙贵人放屁,明明是她自己想争宠,母妃只是可怜她,为她引荐了位高人,其他都是她自己做得决定,关我母妃什么事?” 姜予初此话一出,姜妧姎和沈后对视一眼。 姜妧姎心中冷笑,正愁怎么让贤妃承认她与蛊毒一事有关,三妹妹竟不打自招了! 很好,倒也省却她不少麻烦! 沈后惊疑得是,蛊毒一事竟然真的和贤妃有关! “若按三妹妹所言,贤妃娘娘不是威逼孙贵人,而是出于同情帮孙贵人一把?”姜妧姎循循善诱道。 “宫中无宠的妃嫔众多,怎么不见贤妃娘娘帮其他人,偏要帮孙贵人?本宫记得贤妃娘娘不是爱多管闲事之人啊?” “这……” 姜予初语塞了,她听出来了,姜妧姎是在套她的话,想让她将母妃和淳王兄的图谋说出来。 可她再蠢,也不可能说出母妃和淳王兄的图谋,若是说出来,母妃保不住,淳王兄也保不住,到时她要指望谁? 第221章 生气了? “母妃为何要帮她,我如何知晓?” “总之蛊毒一事与我母妃无关,是孙贵人那贱人一人所为。”姜予初冷声道。 看姜予初没有入她的套,姜妧姎有些许失望,也仅仅是有点。 毕竟她肯承认贤妃同蛊毒一事有关联,便不算毫无收获。 “放开我,我要去见父皇,跟父皇说我是冤枉的,我母妃也是冤枉的!” 姜予初冲到殿门口,守卫却把她拦了下来! 姜妧姎凉凉道,“贤妃娘娘冤不冤枉暂且不提,三妹妹确定你是被冤枉的?” 姜予初气势汹汹道,“明明就是烟罗这贱婢冤枉我!” 姜妧姎却不想同她多说什么,只冲跪在殿上的王嬷嬷说道,“王嬷嬷,把你知道得说出来吧!” 王嬷嬷恭声答道,“因三公主先前总想着将保胎药换成落胎药,元妃娘娘命宫人们,每日都要搜查一遍三公主的寝宫,以防三公主又私藏什么落胎药。” “元妃娘娘没有子嗣,近年来承宠也少,所以凤藻宫中是没有零陵香和水银这类药物的。” “足以证明这零陵香和水银是从凤藻宫外传递进来的。” “昨日夜半凤藻宫负责守夜的嬷嬷看到贤妃娘娘宫中的红翘鬼鬼祟祟地给烟罗递了些东西,那位嬷嬷还特意凑近了,听到红翘对烟罗说,这是三公主要的东西。” “今日宫人还听到三公主同烟罗交代鱼汤鲜美,然味淡,让她不要一次把药下完,可以分两到三次下了,免得药味过重掩盖了鱼汤本身的味道,漏出马脚。” 王嬷嬷的话未说完,姜予初便知大势已去。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所做的一切都在姜妧姎和元妃娘娘的预料之中。 说不定那萝卜鲫鱼汤都是姜妧姎抛出的饵,只为了诱她入局。 可笑她还暗自窃喜着姜妧姎得意不了太久,殊不知她走得每一步都在她们的监视下。 她们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就如同先前她罚犯了错的宫婢学狗叫,将人玩弄于鼓掌。 “姜妧姎,是你,是你故意设计我?”姜予初咬牙切齿道。 听到姜予初倒打一耙,姜妧姎也收起了笑,她毫不掩饰对姜予初的厌恶,嗤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三妹妹若无害人之心,饶是我再怎么严防死守,也抓不住三妹妹半点错处!” “观霜已经交代了你同贤妃娘娘命她想办法让我颜面尽失,只可惜我确实有孕在身,让贤妃娘娘和三妹妹的计谋落了空!” “前几日我得了消息,有人要对我腹中骨肉下毒手,我便做了些防范。因三妹妹害我次数太多,我便对三妹妹的一举一动格外留心些。” “不曾想竟真的抓三妹妹了个现形!” “我知道三妹妹没将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只是没想到三妹妹恨我至此,竟然到了恨不得对我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既然三妹妹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当着沈后的面,姜妧姎否认了这一切是她为了引姜予初上钩故意做下的局,只说自己是为了自保。 这一次,她要姜予初自食恶果。 *** 有烟罗的指认,和凤藻宫宫人作证,再加上沈后和容贵妃一齐去承乾殿当面对景帝施压,景帝对姜予初的处置赶在淳王进宫求情前就颁了下来。 姜予初德行有亏,屡次陷害手足,不思悔改,褫夺县主封号,贬为庶人,幽禁于宫外南池巷的别院中,此生不得外出。 许是念着仅剩的那点父女之情,随着将姜予初贬为庶人的旨意一道颁下来的还有道密令。 密令是颁给定国公府的,让国公府把瘫了的容齐秘密送到南池巷的别院同姜予初做伴,顺便迎接姜予初腹中孩子的降生。 该说不说,不知是谁给父皇出的主意。 这道密令看起来像景帝对姜予初这个女儿舐犊情深,担心她一人带孩子的幽禁生活过于乏味,特意把孩子的父亲一道送了去。 实际上可真够损的! 让姜予初在幽禁中也不能清静,终日对着个残废,了此残生,想想都绝望! 接到旨意,姜予初满脸不可置信。 她大吵大闹着要见父皇,不肯相信这是父皇做得决定。 可因贤妃给景帝下蛊毒,姜予初给长姐下滑胎药,已经让景帝对她们母女心灰意冷,竟连一面都不愿再见。 景帝命宫人将姜予初用绳子捆了,嘴堵了,快马加鞭送去幽禁地。 姜予初被五花大绑地送出宫去时,姜妧姎去送了她一程。 看着她挣扎的背影和失魂落魄的脸,姜妧姎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虽然前世容予在她死后亲手砍下了姜予初和容齐的头,为她报了仇,可那时她已经死了,并没有看到。 这一次,可是她亲手做下的局,为前世的自己报了仇! 仔细回想,姜予初的手段并不高明,甚至可以称得上拙劣,可前世她竟没有一丝一毫地察觉,该说不说,前世的她也挺蠢的! 姜妧姎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准备回沁竹殿,她的寝宫。 一转身,迎面撞进了宽阔而又温暖的怀抱,是容予。 姜妧姎比容予矮大半头,她的额头到容予的下巴处,这一撞堪堪将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撞上了容予的下巴。 “唔~好痛。” 姜妧姎摸了摸被撞痛的额头,抱怨道,“夫君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容予无奈地伸手替她揉着额头,压着怒意哑声道,“我在这站了许久,是姎儿看得太入神,没有注意到为夫。” 听到容予的声音明显不对,姜妧姎疑惑道,“夫君生气了?是谁惹夫君生气的?” 看姜妧姎一副不自知的模样,容予越发气急败坏了,“事到如今,姎儿连为夫为何生气都不知道?是为夫做得不够多,还是姎儿心中压根没有我?” 第222章 冷战 “好端端地发什么脾气?”姜妧姎蹙眉问道。 容予话中的意思是她惹恼的他? 可她最近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男人心思还真是莫测,姜妧姎长叹一口气。 容予看惹他生气的罪魁祸首还在懵懵懂懂,瑞凤眼底中积压的怒火喷薄而出,他步步紧逼,滔天的怒意迫得姜妧姎仓促后退。 直至姜妧姎被他逼至汉白玉雕刻的栏杆处退无可退,素白的手撑在容予宽阔的胸前,她迟疑道,“别…别再往前走了,有话好好说。” 这男人发得什么疯? “好好说?”容予冷笑一声,周身的空气冷如冰川。 他双手死死钳住了姜妧姎纤薄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姜妧姎痛得脸皱成一团。 容予见状,忙卸了几分力气,见姜妧姎脸上痛意消失才凛声质问道,“我问你,三公主下药一事,是不是姎儿提前布好的局,只等三公主入瓮?” 面对容予的质问,姜妧姎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烦躁。 所以容予是因为她设计陷害姜予初才生气的? 可先前姜予初怎么对她的,容予又不是不知道。 他犯得着为了姜予初对她发这么大的火吗? 这么想着,姜妧姎心头也涌起一股无名火,她咬牙道,“是,是我做得又怎样?夫君可是要去父皇面前告发我?” 她虽布下了局,可姜予初也确实存了害她的心思啊! 若是姜予初没有害她的打算,又怎会一步步掉入她提前挖好的陷阱中? 凡事有因必有果。 姜予初的嫉妒心是万恶之源,如今被贬为庶人也不过是自食恶果。 她在其中只不过起了催化的作用。 对姜予初,她没有什么负罪感,只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听到姜妧姎痛快地承认了,她娇嫩的脸上没有悔意,只有满满地不服气,容予愈发气不打一处来,“所以留在宫中不愿回府就是为了亲眼看到三公主上钩?” “姜予初已经不是三公主了!”盛怒中姜妧姎不忘纠正容予话语里的漏洞。 她大大的眼睛直视着容予,纤细的身姿站得直直的,修长的脖颈扬得高高的,宛如风雪中的梅花,坚强而又倔强。 “你…” 容予磨了磨牙,这小丫头怎么就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所以主动对为夫投怀送抱,撒娇卖乖也是为了利用为夫激起姜予初的忌妒,从而让她一步步往你下好的套里钻?” “是,我是利用了夫君!”姜妧姎眼眶有些发红,她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意冷声应道。 之前因为观霜,她也不是没利用过容予,可那次容予并没有因为这点小事而生气。 怎么偏偏这次就不行了? 难道因为这次她利用他要对付的是姜予初,就不行了么? 还是说姜予初在他心里是不同的? 尽管知道容予对姜予初没有旁的想法,可情绪上头,再加上容予对前后两桩事的态度截然不同,她便也控制不住地钻起了牛角尖。 姜妧姎扭过头去,如墨的青丝垂于腮边,掩去了她的神色。 她咬牙道,“夫君可是因为三妹妹在责怪我?因为我不顾手足之情给三妹妹下套?因为我利用了夫君,让夫君成了助纣为虐之人?” “夫君可是觉得我变了,变成了心狠手辣之人,同先前你认识的仁善心思单纯的姜念大相径庭,所以后悔娶我了?” ????? 容予剑眉倒竖,姎儿这都说得什么跟什么? 他竟不知姎儿的小脑瓜如此跳脱,以往不是挺聪慧的吗? 更何况明明是他先开口问得,怎么现在变成了姎儿在质问他? 他竟不知小姑娘还会倒打一耙! 容予伸手按了按眉心,他此刻一脑门子官司。 他的喜悲只在姎儿一念之间。全天下能让他情绪波动如此之大的恐怕只有姎儿一人了! 罢了,他一个大男人,岂能跟个小姑娘计较。 “姎儿……”容予无奈开口道。 ** “容大人,陛下请您过去!” “公主,贵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似乎跟商量好的一样,景帝和容贵妃分别派人来请容予和姜妧姎。 姜妧姎理了理方才争执间有些凌乱的青丝,敛去了怒火,又恢复端庄肃穆的仪态,她稳声道,“本宫这就过去!” 细听之下,那清冷的声音中有几分苦涩。 姎儿这是哭了? 容予瞬间心跟被猫挠般,他探过身子,想去看姜妧姎的脸色。 姜妧姎却不理他,径自抬步往漪兰殿去了。 看着姜妧姎离去的背影,有种故作坚强的孤寂感。 容予后悔了,他不该对姎儿发火的。 容予有心追上去,一旁的侍卫催促道,“容大人,陛下请您速去!” ** 等容予忙完,去沁竹殿找姜妧姎,便吃了个实打实的闭门羹。 行云站在门口为难道,“驸马爷,公主今日身体不适,请了胡太医来,重新拟了方子,服了药已经睡下了,您改日再来吧!” 姎儿身体不适? 容予拧紧了眉心,心头止不住的担忧与悔意。 他怎么就忘了,姎儿还怀着身孕,需要静养安胎。 “太医可有说什么?”容予一脸关切地问着行云。 行云往殿内看了一眼,其实姜妧姎的寝宫沁竹殿足够大,大到她站在门口说话,殿中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可行云还是有些心虚。 今日公主从漪兰殿回来便交代了,她不想见驸马,也不许她们跟驸马胡乱嚼舌根子。 虽然不知道公主和驸马在闹什么别扭,可行云觉得夫妻俩拌嘴再正常不过,如今驸马既然肯主动低头,已极为难得。 她们做奴婢的,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 行云凑近了容予,低声道,“太医说公主先前调理的还不错,胎相本已逐渐安稳了下来。可今日公主一动怒,便又有动胎气的症状,让公主继续卧床养着。” “这次比之前更严苛,先前公主下床走走,还不妨事,这次竟连床都不让下了!” “唉~” 行云叹了口气,公主这一胎,真是多灾多难,只愿公主腹中的宝宝能争气些,莫要再折腾公主了。 “让我进去看看姎儿!”容予听了急道。 行云惊了,她慌忙道,“驸马,公主已经歇下了,您就不要进去打扰她了!” “我悄悄进去看看她,不打扰她休息。”容予坚持道。 今日是他混账了,他要去跟姎儿解释清楚,不能让她误解了他的本意。 第223章 闭门羹 尽管容予一再坚持,行云还是碍于姜妧姎的交代不肯放他进去。 容予只得悻悻而去。 之后的几日容予得空便去沁竹殿晃一圈。 当然他也不是空手去的,有时他会为姜妧姎带一盒天香楼新出锅的栗子糕,有时他会带给姜妧姎一幅他夜半无眠时做得画,还有时他会带一件他新得的好玩的物件。 不过每次刚走到沁竹殿外,便被姜妧姎的暗卫拦了下来。 几日来,竟连姜妧姎的面都没见到,更别提先前说好的三日后来接姎儿回府这件事了。 姎儿摆明了不想见他! 见不到姜妧姎的时日越久,容予便越焦灼。 他忍不住地想若是姎儿铁了心不肯原宥他该怎么做? 姎儿平日里性子娇软,可若是得罪了她,她出手也是毫不留情的。 刑部大牢那夜,她出手教训那群犯人时,他便发现了。 大是大非面前姎儿决不含糊! 如今只要姎儿肯见他,即便姎儿抽他一顿,他也眼都不眨一下。 可姎儿偏偏不愿给他这个机会。 实在不行,请皇后娘娘和阿姐出面帮他说说情? 容予慎重地考虑着,转念一想,这样不行,长辈出面就不是说情,而是向姎儿施压了,反而适得其反! 他还是再想其他办法吧! 容予在沁竹殿吃闭门羹的次数一多,长公主同驸马闹了别扭的消息便在宫中不胫而走,很快便在宫中传开。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夜之间又跟长了翅膀般传遍了朝野。 这日下朝后,连向来不爱多管闲事的周柏屿都叫住了容予。 他不怀好意地问道,“你同长公主真的闹到分府而居的地步了?” 容予揉了揉眉心,不过夫妻间拌了几句嘴,怎么在众人口中传得他同姎儿过不下去的样子? 他正要说话,余光瞥见一旁路过的裴肆听到周柏屿的问题,也不动声色地放缓了脚步,眉眼间隐隐有喜意。 容予一阵闹心,他拧着眉不耐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周柏屿唇角勾出好看的弧度,他轻声道,“你同长公主和离前,记得知会我一声。” “你……” 容予心中警铃大作,他早就察觉周柏屿看姎儿的神色不对。 这下更坐实了周柏屿对姎儿狼子野心。 所以那日在淳王府,姎儿和周柏屿在一起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为之? 容予脑海中下意识联想到姎儿同他和离,转嫁周柏屿的场景。 他额角抽了抽,不,他绝不允许! 一个周柏屿,一个裴肆,他记下了! 想取代他,休想! 无论心中多么波涛汹涌,容予的脸上仍镇定如常。 他对周柏屿露齿一笑,“我同姎儿和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与姎儿生同衾,死同穴!” 说完也不管周柏屿作何反应,便扬长而去。 比起周柏屿的不怀好意,谢昀的反应便简单多了。 他拦住容予,冲他挤挤眼,凑近了鬼鬼祟祟地说道,“今夜相约月影楼如何?” 月影楼是上京最大的妓馆。 容予神色瞬间变了,他推了谢昀一把,没好气道,“滚!你不要说得我跟月影楼的常客般。被旁人听到了,传到姎儿耳中,我有口难辩!” 谢昀没脸没皮地凑近同他说着悄悄话。 “你这成婚后越发没意思了!成日兄弟间小酌你不去,宴请你不去。我知先前是公主管得严。如今横竖她不愿见你,兄弟请你松快松快,你别不识好歹!” 听着谢昀这逆天的发言,容予忙环视了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们,才放下心来。 他一板一眼道,“姎儿从不拘我,是我不愿同你们胡闹!如今我是快要做父亲的人了,那些污秽场合,如非必要,我是不去的,我劝你也少去。你年纪不小了,也该定下心寻个两情相悦的女子成家了。” 本是一番好意,反过来被容予说教了一通,谢昀脸都黑了。 他没好气道,“你们这些有心上人的男子可真无趣,我就多余叫你!” 说着谢昀甩袖欲走,容予拦下他,问道,“我们?除了我,还有谁?” 谢昀答道,“薛怀安,自打和周白薇定了亲,成日见不到他人,一天往周府跑八趟,也不看看人白薇都不带搭理他的。” “崔蘅,为了栖雾阁的妓子,快把崔家那点老底都败光了。我觉得你有必要将他与那妓子的事跟崔家长辈透个信,免得崔蘅捅出弥补不了的大篓子!” “还有那薛怀忆,平日里就他最闲,近几日也越发不好叫了。昨日我去他府上做客,他竟然深夜才归,还一脸春心萌动的模样,也是没出息。” 谢昀竹筒倒豆子般将这几人的情况给容予透了个干净。 容予摸摸下巴,近来公务繁忙,谢昀说得这些他倒是不知。 “崔家的事,我会放在心上!过几日崔家表舅上京,我出面同他说。” “至于怀忆?他喜欢的是谁家的姑娘?” 先前沈知鸢拒婚怀忆,让他意志很是消沉了一阵子。 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让他倾心的女子了! 容予由衷地为他感到开心,但愿这次的女子不是沈知鸢那等不分好赖的只想攀高枝的女子。 谢昀思索道,“他昨夜一直挂在嘴边的女子姓温,叫温什么来着?” 温? 容予脑中闪现出一道俏丽的身影,他脱口而出道,“温芷希?” 谢昀眼睛亮了,“对,就是这个名字!” 容予的笑意滞了滞。 所以裴阙抢了怀忆的未婚妻,怀忆又瞧上了裴阙的妾室,这两人绕不开了? 但温芷希罪臣之女的身份,和做过裴阙妾室的过往,怀忆想娶她,怕也不是件易事! 不过…… 容予眼中划过丝笑意,他家小姑娘最喜欢八卦,也最热心肠。 他想他有办法让姎儿见他了。 第224章 死了 “公主,驸马爷来了,说有要紧事要同您商量。”行云嗫喏道。 驸马一天跑八百趟,公主竟能一面也不见,怎么感觉这次闹得比上次还厉害些? 上次闹得再凶,公主也没有不愿见驸马的时候。 行云心里惴惴不安,她自然是希望公主能和驸马和好的,毕竟公主如今有孕,正是需要人关心和照顾的时候。 她们做婢女的虽然也能关心,可她们只能照顾公主的身体,情感上的寄托还得驸马这个孩子的父亲亲自来做,才有用不是? 姜妧姎想也不想地冷声拒绝道,“不见!我没什么要同他商量的!” 公主拒绝得斩钉截铁,似乎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想到驸马的请托,行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驸马爷说事关温姑娘的事, 让您务必见他一面。” 温芷希? 姜妧姎掀掀眼皮,难道是温家翻案一事有眉目了? 要不要见容予? 姜妧姎有些拿不定主意,她自认为姜予初一事上,她并没有做错分毫。 可容予竟好好说话都做不到,他不顾她身子虚弱,莫名其妙地冲她发火让她很是气恼! 或许是她矫情,可她就是不想见容予。 看到他就来气,若是两人一言不合再争执起来,再动了胎气,恐怕连胡太医都束手无策! 她摸摸平坦的小腹,宝宝摊上他们这样的父母,也是有些命运多舛! 可若是不见,误了温芷希为父亲平反的大事,她也于心不忍! 姜妧姎按了按太阳穴,头疼! 她只是想清清静静地养个胎怎么这么难? ** 容予在殿外候了许久,也不见行云出来。 这次他特意使了计将姎儿的暗卫支使了出去,才顺利进到殿外。 他有信心,打着温芷希的旗号,姎儿一定会见他! 就在容予耐心告罄,想要破门而入时,行云出来了。 “姎儿可是要我进去?”容予有些着急,他说着就要朝殿中走去。 自那日之后,已经有七八日不曾见姎儿了,不知姎儿的气消得怎么样? 行云张开双臂挡在容予身前,为难道,“驸马,公主还是不愿见您!” 听到行云的话,容予愣了愣,姎儿的气性就这般大? 看容予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行云忙道,“不过公主交代了,您若是有要紧事,可以写信给她,或者是直接同我们说,由我们转告公主也是一样的!” “写、信?转、告?”容予一脸山雨欲来,他一字一顿地咬牙道。 “姎儿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见我了?”容予冷声道。 是,那日他是不该发火,可这些天他放下尊严,放下身段,往这沁竹殿跑了一趟又一趟,即便铁石心肠也该被感化了吧! “不,不,不,驸马爷您千万不要这么想!公主,公主只是需要静养……”行云磕磕巴巴道。 后面的行云也编不下去了。 毕竟静养和见驸马一面并不冲突,可即便这样公主还是不愿见驸马,她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就让公主好好静养,待公主想见臣了,愿意召见臣了,臣再来拜见公主!”容予扬声道。 说完容予转身便走了。 之后的几日,容予没再来过,那日他要同姜妧姎商量的温芷希的事也没了下文。 姜妧姎着实得了几日清静,可清静过后,心里便又开始空落落的。 ** “公主,容三公子死了!”楹风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道。 “死了?”倚在贵妃榻上看书的姜妧姎翻页的手顿了顿,“怎会?” 虽然他们给容齐用了邱寂之的药,让容齐的腿断得彻底,再无治愈的可能,可这药并没有到危及性命的地步。 “他不是被送去南池巷的别院陪姜予初做伴了吗?” 难不成姜予初把他给弄死了? “这……奴婢倒不知,别院那边有禁军把守,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我们的人也安插不进去。”楹风答道。 “不过驸马应该知道,禁军都是他的人,可要奴婢去向陵游打探一番?“ 楹风跃跃欲试,这是让公主和驸马关系缓和关系的好时机,老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儿。 姜妧姎下意识地答道,“不必!本宫一点也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说不想知道容齐是怎么死的,骗骗别人还行,姜妧姎却骗不过她自己! 重生以来,她无时无刻不想让前世害她之人恶有恶报。 可她还是拒绝了楹风的提议,或许骨子里她还是不想向容予低头。 看公主拒绝了,楹风也不多说什么,只继续说道,“不过三公子没了这个消息是国公府放出来的,听说三日后下葬,公主可要回府一趟?” 国公府放出来的? 姜妧姎想了想,淡声道,“不必,胡太医交代了本宫如今要卧床静养,本宫现在的身子,即便回去了,也做不了什么,何苦添乱?” “更何况容齐死了便死了,本宫还要为他披麻戴孝不成?” 前世她死得时候,容齐可是欢天喜地得很。 这世,容齐死在她前头,她没敲锣打鼓,吹吹打打已是仁至义尽! 楹风又试探道,“公主,即便不回去,也该有句话,毕竟……” 姜妧姎明白,毕竟她是世子夫人,容齐名义上的大嫂,掌着国公府的中馈,即便身子不适,也不能什么也不做。 “给青离传话,容三公子的丧仪就由姜幼薇操办吧,缺什么,少什么了,从公中出,不必日日向本宫汇报了。” 这次她回宫小住,只带了行云和楹风,留青离在府中替她打理府中事务。 姜妧姎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楹风迟疑了,公主只字不提驸马,可府中出了红白喜事,驸马作为世子,又如何绕得过去? “公主,可要给驸马带句话?”楹风试探道。 给容予吗? 姜妧姎咬了咬下唇,已经半个月没见了,那日她让容予提前习惯分离,不过是玩笑话,不曾想一语成谶。 这几日他都没来,应是也习惯了她不在身边的日子了。 姜妧姎重新歪回贵妃榻上,拉了拉身上的薄被,低声道,“不用了。” 定国公府 白幡挂起,阖府缟素,一具漆黑发亮的黑棺端端正正地摆在堂中。 棺椁一侧有女子嘤嘤啼哭的声音,正是国公府的女眷们,细瞧过去大多并无泪意,徒有架势罢了。 在一堆花架子中,尤以两个哭得声音最大,泪水如滔滔江水般绵延不绝的女子最痛彻心扉。 这两位女子正是容齐的母亲林氏和刚过门的夫人二公主姜幼薇。 林氏也就罢了,姜幼薇嫁过来不过月余,哭得如此情真意切,见者无不动容。 前来吊唁的谢将军夫人见了,对一旁的女儿淳王妃谢鹿竹说道,“二公主可怜啊,年纪轻轻便守了寡,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谢鹿竹面露不忍,她也刚成婚,虽然现在对淳王心有不满,可想到淳王若是死了,丢下她做了寡妇,她也定是难过的! 她附和道,“母亲不必忧心,有皇后娘娘在,定会允二公主改嫁的。” 谢夫人忧心道,“话虽如此,可二嫁之身,即便是公主,想寻个门当户对的怕也不成!” 听到母亲和姐姐讨论姜幼薇,一同来的谢临唇角勾起。 二嫁之身怎么了? 他好不容易盼到她那废物夫君咽气,这次想让他放开她,休想! 入夜 一黑衣人在定国公府屋檐上飞檐走壁,只见他足尖轻点,弹跳间就到了风眠居的院落。 容予还未入睡,他躺在和姜妧姎的就寝的床上,翻来覆去。 姎儿不在,沈嬷嬷便也不拘着他住哪儿了。 床榻间,姎儿留下的气息越来越淡,容予的心绪便越烦躁。 没有姎儿在身边的每一日都是煎熬! “世子!” 陵游敲门。 “进来!” 容予披衣而起。 陵游推门而入,“谢小将军又来了!这次还是走得上面!” 陵游伸手指了指房顶,“可要命人去敲打一番?” 容予摇了摇头,“不必,他爱走屋顶便走屋顶,随他去,让我们的人装没看见便好!” 陵游吞吞吐吐道,“近一个月来,谢小将军三不五时便打扮成黑衣人的模样,潜入风眠居,长此以往,若被人发现,恐有损二公主的名节。” 谢小将军第一次打扮成贼人的模样时便被府中守卫发现。 守卫追踪他至风眠居,意外通过他与二公主的谈话知晓了他的身份。 可向世子汇报后,世子却让他们不要插手,当不知便好。 “名节?”容予勾唇笑笑,“容齐那废物,二公主还真能为他一辈子守身如玉?” “话虽如此,可三公子刚死,谢小将军就和二公主如此不避讳,传扬出去,恐会有损国公府声誉!”陵游担忧道。 一辈子守身如玉不至于,但也不至于容三公子还未下葬就如此急不可耐吧? 难道这两三日都等不得? 他家世子二十多年声名在外,若非说他的人生有什么缺憾,便是有一群拖后腿的家人,每每连累他受累。 “声誉?被绿得是容齐,毁得是容齐的声誉,又不是本世子的,本世子理他!” 对于姜幼薇与谢临私通一事容予不以为意,甚至私心希望姜幼薇给容齐头上的绿帽子戴得越大越好! 更何况姜幼薇阴差阳错促成了他与姎儿的婚事,无论初衷是何意,他总归是要回礼的! 这一个多月来姜幼薇和谢临的私情他早已从皇城司那得了信,谢临第一次登堂入室他便已知晓。 放任不管便当作他给姜幼薇的回礼吧! 他给陛下出主意让容齐去陪三公主,待过些时日国公府直接对外宣称容齐病死,也是为姜幼薇考虑。 如此便能让姜幼薇名正言顺地改嫁,还不会被人指指点点。 不过容齐假死变真死倒在他的意料之外。 “准备些孕期女子喜欢的酸甜之物,明日给姎儿送去。”容予突然说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陵游眉头皱成川字,他连婚都未成,又怎会知道孕期女子喜欢吃什么,世子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世子,您送去公主也不见得收!”陵游壮着胆子提醒道。 世子都被公主拒在沁竹殿外多少次了,怎么还不死心? 最近几日看世子消停些,不再日日去了,还以为他放弃了。 “多嘴!”容予一记眼刀看过来。 他懂什么,姎儿只是一时气不过,气消了总归会记起他的好的! 他若是什么也不做,待他同姎儿和好后,反倒惹姎儿恼他! 风眠居 姜幼薇拿着冰块对着镜子在敷她的眼眶,白日哭了一日,嗓子都哑了,眼睛都红肿了。 若不是为了那些虚名她何至于此,容齐哪点配她这样! 身后一团火热缠了上来。 来人大手覆上她的柔荑,带领着她在她发红泛肿的眼眶上轻抚着。 “那个废物,配吗?”来人唇在她的脖颈上游移动,语气吃味。 姜幼薇吃吃地笑着,那副娇媚的模样同白日的行尸走肉判若两人。 她抬手抚上了来人英气的脸,铜镜中俩人郎才女貌,倒也般配。 “夫妻一场,送他最后一程,何来的配不配之说。”姜幼薇笑得明媚。 夫妻? 这个字眼让谢临跟吞了苍蝇般。 很快就不是了! “待孝期一过,我娶你过门。”谢临说得肯定。 自那日大闹国公府后,不知为何,他便对这个女人牵肠挂肚,茶不思饭不想,日日盼着与她相见。 他想他是得了相思病! 姜幼薇看着他,眉目含情,如一江春水,让谢临心神向往。 “我也盼着早些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谢临心颤,他将姜幼薇打横抱起放到床上,面带狠戾地一把将她身上的孝服撕开,露出她里面胭脂红的鸳鸯戏水的肚兜。 他看这身衣服不顺眼已久。 姜幼薇眉头微皱,“你撕了,明日我穿什么?” 三日下葬,还有两日呢! “什么也不穿!”谢临笑得邪魅,他倾身覆了上去。 “真是个冤家!”姜幼薇玉臂揽着他的脖子,迎合着他。 架子床吱呀吱呀,鹅黄色软烟罗床幔遮不住满床春色,一室旖旎。 只是在谢临看不到的地方,姜幼薇柔情似水的眸子变得冰冷且隐忍! 嫁你?做梦! 第225章 解禁 姜妧姎卧床养胎期间,景帝的牵机引解了。 尽管贤妃抵死不认,可有孙贵人的口供,又从贤妃殿中搜出了牵机引的解药,还有姜予初脱口而出的话,现有的证据均指向了贤妃,贤妃百口莫辩。 最后景帝命孙贵人自缢,贤妃为孙贵人提供蛊毒,罪不容诛,但念在其入宫多年,诞育皇嗣有功,且系初犯,连降四级,从正一品四妃之一的贤妃降为五品才人。 姜予初被贬为庶人,贤妃从妃位被贬为才人,这个结果,姜妧姎虽然觉得还不够,却也知此事急不得,需徐徐图之。 没了牵机引的压制,景帝不被头疼所困扰,便又回到了过去初一十五在沈后这歇息,其余大部分时间宿在容贵妃的漪兰殿的惯例中。 小别胜新婚,两个多月活在担惊受怕中,一旦失宠的困扰不复存在,容贵妃服侍起景帝来,便愈发的娇纵起来,这娇纵中带着点报复! 这夜 月朗星疏,蝉鸣蛙脆,漪兰殿的拔步床摇摇晃晃了大半夜。 “迟早死在你这妖精身上!” 景帝长叹一声,松开了一直掐着的容贵妃的细腰,从她身上下来,躺在床的一侧,平复着因剧烈运动导致的粗喘。 二人云雨初歇,景帝还在回味着情事带来的极致欢愉,容贵妃倾国倾城的脸上也媚得惊人。 都说房事过后的男人最好说话,容贵妃抬眸打量着景帝威严端正的脸难得的带着温柔。 她纤白细嫩的手在景帝未着衣物的胸前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趁热打铁吹着枕边风。 “陛下,臣妾知道近来贤妃、孙贵人和予初的事让您忙得焦头烂额,心烦不已,可即便如此您也不能不关心臣子啊!” “哦?曦儿倒是说说,朕不关心哪位臣子了?”景帝揣着明白装糊涂。 姜妧姎同容予的事闹得朝野皆知,景帝又如何不知? 况且能让容贵妃开口向他求情的除了容予,还能有谁? “还能有谁?我阿弟啊。”容贵妃娇嗔道。 “容予啊,白日见他不还好好的?”景帝继续装糊涂。 “好好的?” 陛下说得这是人话吗?容贵妃心中啐道。 容贵妃一把坐起来,明黄的锦被从她白如凝脂的肩头滑落,愈发衬得她肤白胜雪。 “那叫好好的?他整日随侍在陛下身边,陛下就没看见他眼眶下的黑眼圈?”容贵妃妩媚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 那乌青的眼眶,没半个月失眠出不来那种效果,容贵妃心道。 妧姎同阿弟闹别扭,她身为长姐,理应劝劝,可阿弟偏不让她插手,只说他们自己会解决。 这一晃半个多月了,阿弟连沁竹殿的门都没进去,这就是他的解决办法? 容贵妃第一次觉得她这个阿弟没用! 白长了二十多岁,竟然被十六岁的小姑娘拿捏得死死的,不中用! 妧姎不让他进就不进?他怎么那么听话,若是她,死缠烂打也要进去,妧姎还能打杀了他不成? 妧姎也是,小小年纪倔得跟头牛似的,不过吵几句嘴,就半个月不肯见阿弟,也太小题大做了! 椒兰殿那边,她腆着脸去试探了几次。 一来皇后娘娘近来在忙选秀一事,贤妃孙贵人也等着她发落,再加上新守寡的姜幼薇,她实在分不出精力管姜妧姎和容予的小打小闹。 二来皇后娘娘本就觉得妧姎需要卧床保胎,见不见面得不打紧,不见更好,正好让妧姎安心养胎,所以也不想管。 容予不让她管,皇后娘娘不想管,这宫中除了陛下,还有谁能管管妧姎? 她让陛下管,阿弟总不会说什么吧! 景帝看着容贵妃露在外的白嫩的肩头,满是青紫的痕迹,他的眼眸逐渐幽暗起来。 “儿孙自有儿孙福,容予和妧姎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做长辈的还是少插手为好!” 景帝熟练地和着稀泥。 不是他不想管,而是不能管。 一边是皇后和爱女,一边是宠妃和颇得他信赖的朝廷肱骨之臣。 他站在哪边都势必得罪了另一边,为君之道,在于制衡,可不能失衡! 索性不管,让他们自己解决。 景帝说着熟练将容贵妃压在身下,大手在她的凹凸有致的身上肆意点火。 容贵妃恼了,她按住景帝作乱的手,恃宠而骄道,“陛下不想办法让妧姎和阿弟和好,就别碰臣妾了!” 景帝瞬间沉了脸色,那气势有些吓人。 可容贵妃却不怕他,她服侍在景帝身边八年了,陛下有哪些逆鳞她一清二楚。 这种无伤大雅的小要求,只要她坚持,陛下定会满足她。 容贵妃用明黄锦被将自己身子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了头,她正色道,“陛下后宫佳丽三千,阿弟只有妧姎一人,论会哄女人,陛下远胜于阿弟。” “况且妧姎也不敢忤逆您,只要您肯帮忙,阿弟定能早日抱得美人归!有劳陛下了哟!” 容贵妃冲景帝眨了眨眼,悠然自得地裹着被子睡去了。 景帝看着她年轻娇美的容颜,叹了口气,“一个两个地让朕不省心!” 容贵妃听到景帝的嘀咕,藏在被子里,无声地笑了笑。 阿弟,阿姐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翌日 姜妧姎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胡太医诊过脉后,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脸,“恭喜公主,贺喜公主,您年纪小,恢复得快,如今胎相已经稳了,您可以下床走动了。” 姜妧姎也终于松了口气,她连忙问道,“胡太医,本宫是不是不用再喝那安胎药了?” 一连喝了这么多天苦苦的药汁,她觉得她像从药汤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散发着药味。 胡太医忙答道,“胎相虽然稳了,可还是大意不得,这安胎药您少说还得再喝半个月。” 姜妧姎的嘴角肉眼可见地耷拉下来,此刻想狠狠地揍容予一顿的心达到了顶峰! 若不是他,她犯得着受这么多苦吗? “公主,陛下请您去承乾殿一趟。” 这边胡太医刚解了她的禁,那边孙德胜闻着声就来了。 时间掐得险些让姜妧姎怀疑胡太医被孙德胜收买了! 去了承乾殿,就有很大可能会见到容予。 姜妧姎为难了,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床上躺着呢! 她原本想向孙德胜打探一下容予现在在不在承乾殿,可转念一想,她问出口便输了。 孙德胜和容予接触的时间可比跟她多多了,要把她卖了,可如何是好!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在跟容予较劲! 无论如何,她不能输! 夫妻相处,不能只讲情爱,最重要得是立规矩。 立规矩就是博弈,谁赢了,谁就掌握了主动权! 她要让容予知道,她不是任人搓扁揉圆的小姑娘,不能想对她发脾气就对她发脾气。 她可以分担他的怒意,却不会也不该承受他毫无根据的怒火。 第226章 说和 容予坐在承乾殿暖阁的塌上同景帝对弈。 今日下朝后陛下难得的没有拉上朝臣商议政事,反而颇有闲情雅致地拉着他下棋。 景帝看了看对面蹙着眉头正在思索下一步如何走的容予,端得是芝兰玉树,持重有度。 只是那眼下的乌青,和近几日御前行走时偶尔流露出的疲惫和怅然若失昭示着他的心绪不宁。 他得空便去太医院堵胡太医,以及把心腹都派去沁竹殿守着,这番苦心和焦虑为了谁昭然若揭。 当下景帝作为宠爱女儿的父亲本欲脱口而出的指责便咽了回去。 即便女婿是容予这样的,先前看到姎儿和他旁若无人的亲密,景帝这颗老父亲的心也颇不是滋味。 如今姎儿和容予闹别扭,景帝嘴上不说,心头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 当然这点子见不得人的心思绝不能让外人知晓,尤其不能让贵妃和容予知晓。 如今已应下了贵妃的请托,便少不得要做些违心的事。 因天气闷热,景帝又不爱用冰块,所以殿中的窗户皆开着。 透过窗户,容予远远地便看到姜妧姎跟在孙德胜的身后朝承乾殿走了过来。 姜妧姎今日穿了一身浅粉色软烟罗材质的齐胸襦裙,三千青丝也没有绾妇人发髻,只扎了个斜麻花辫置于胸前。 她头上罕见地没有戴金银玉石首饰,而是用了几根粉色飘带顺着发髻迎风飞舞着。 她本就皮肤白皙,如今有了身孕,似乎又胖了些,这一身俏皮的装扮让她看起来更像个水蜜桃团子,让人垂涎欲滴。 乍一见姜妧姎,容予的心漏跳一拍,心中止不住地欢呼雀跃。 鬼知道,这半个月他怎么过得! 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容予的唇角弯起了弧度,执黑棋的手也不像方才那般谨慎了。 “啪嗒~” 容予只顾看着远处娇滴滴的水蜜桃,下棋也开始心不在焉了,他随意地将棋子在棋盘间下了个位置。 似乎如果不是景帝拘着他在这下棋,他早已跑到姜妧姎身边去了。 都是过来人,景帝又如何不知他的小九九。 “咳咳咳……”景帝咳嗽了几下,暗示容予回神。 “下棋贵在静心,容予,你心已经不在棋局上了,今日就到这吧!”景帝将手中的白棋放回罐中。 容予收回黏在姜妧姎身上的视线,扫了眼棋盘,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难怪陛下说他心不静,棋盘上,白子险胜,要知道姜妧姎来之前,黑子还呈压倒性的态势。 简而言之,他输了! 方才他还遥遥领先的棋局,因为姜妧姎的出现,下棋人的心不在焉,便逆转了棋面。 “陛下教训得是,是臣心智不坚!”容予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恍神。 景帝了然地扫了眼窗外,开口问道,“待会姎儿来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为人父,对惹女儿生气的罪魁祸首不严加惩治,反而还费劲心思帮罪魁祸首出主意。 这个事实让景帝有些心虚,待会在姎儿面前绝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地对容予的偏袒,景帝暗自想着。 “怎么做?”容予思索了番,“臣向姎儿解释清楚?” 容予没想过景帝这个问题,他觉得他和姎儿只是一场误会。 只要姎儿肯见他,把话说开了自然就和好了。 “解释?” 景帝拧着眉,不得不说容予在男女之事上,单纯地如同一张白纸。 “如你所说,你只是和姎儿拌了几句嘴,何至于姎儿至今不肯见你,你可想明白其中的症结?”景帝提示道。 以他对姎儿的了解,姎儿是面冷心热之人。 心热之人心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容予能让姎儿半个月不肯见他,可见是让姎儿委屈了。 “症结?”容予在唇齿间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追本溯源,吵架的事由不重要。可能你们只是由一桩小事起了争执,但能闹到近乎决裂的地步,已代表情绪积压到极限了。” “也就是说解释不重要,重要的是弄清楚姎儿生气的缘由。”景帝言简意赅道。 “缘由?”容予思索着。 说话间,姜妧姎已跟着孙德胜进到殿内。 姜妧姎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父皇身侧的容予。 他瘦了,本就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更如雕刻般。脸色明显的不好,眼窝深陷,眼眶乌青,似乎几天几夜未合眼。 心脏扯着疼,可再想起那日他对她的雷霆之怒,姜妧姎的心又冷了下来。 她将视线移至桌案上摆放得厚厚的折子,克制着自己不往容予身上看! “父皇,您找女儿?” 看着姎儿恨不得把折子盯出个洞来,也不愿多看容予一眼,景帝心知这气还没消。 “朕听闻你同容予闹别扭了?”景帝问道。 “女儿没同他闹,是他同女儿闹。”姜妧姎纠正道。 那日的争执,本来就是他挑起来的,凭什么都说她在跟他闹? 他要吵便吵,吵过了,再来几句甜言蜜语,她就要感恩戴德马不停蹄地原谅么? 凭什么? 似乎没料到姜妧姎这么说,景帝滞了一滞,他硬着头皮说道,“不管谁先起的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气也该消了,今日你便同容予回国公府吧!” 第227章 拿捏 景帝的话一说出口,姜妧姎总算明白父皇今日找她来的目的了。 这是要做说客? “父皇这是在撵儿臣走?”姜妧姎歪着头眨巴眨巴亮亮的大眼睛疑惑道。 “姎儿既已出阁,总在宫中住着,成何体统!嫁了人就该有嫁人的样子。”景帝板着脸答道。 姜妧姎抬抬手,跟在她身后的楹风恭恭敬敬地端着被盖的严严实实的托盘走到景帝面前。 姜妧姎亲手揭开盖在上面的锦缎,露出下面她亲手绣给景帝的常服。 姜妧姎拿起来,放在景帝身上比划着,“这是女儿先前答应的为父皇绣得常服,父皇且试试合不合身。” 原本打算在沈后巫蛊之祸后拿出来的,可如今想来不需要了。 景帝看着这栩栩如生的八爪团龙,威风凛凛,如同活过来般,向来威严的脸也夹杂着一丝喜意,“姎儿这绣工愈发精进了。” 他展开双臂,孙德胜将他身上穿的那件解开脱去,姜妧姎将新得给他换上。 容予本就站在景帝身后,于是姜妧姎给景帝更换常服时,两人不可避免地离得近了些。 容予控制不住地深吸一口气,闻着姜妧姎身上熟悉的清雅香气,近乎上瘾般迷醉了。 醉到姜妧姎要为景帝抹平华服上的褶皱,容予仍寸步不让,呆立原地。 因那处褶皱就在容予所站那一侧,姜妧姎避无可避,她皱着脸,推了容予一把,“让让!” “欸~哦!” 容予反应过来,捂着被姜妧姎推过的地方,听话的后退一步。 一旁的景帝看了,嘴角抽了抽,容予这副愣头青的模样,真是没眼看。 日后谁想策反容予,只要拿捏了姎儿不就成功了? 孙德胜则抿嘴偷乐,谁能想到往日精明强干的容大人,还有这般傻乎乎的模样。 姜妧姎给景帝换好常服,宫人们抬上了一块铜镜。 景帝对着镜子打量着爱女绣得这件常服,尺寸分毫不差,胸前、双侧袖子上的团龙似活过来般龙影腾飞,仰天长啸,就连龙身上的鳞片也绣得分明。 “好啊,这常服绣得朕心甚悦!” “孙德胜,朕早说过还是养女儿好。朕的那帮儿子,天天只会盯着朕身下的龙椅,哪能想到这细微之处?” 姜妧姎挑挑眉,父皇这话,意有所指。 所以他其实已经开始防备那几位皇兄了吗? 孙德胜陪着笑,提醒道,“还得是长公主这样贴心懂事的女儿才好!” 要是三公主那样的女儿,一肚子坏水,有这样的女儿,只会把老脸丢尽,不如不要! 景帝又如何不知,他抿抿唇,不发一言。 姜妧姎又道,“昔日儿臣未出阁时,便听已出阁的女子哭诉过女子嫁了人,便没有家了。在夫家被当成外人,回了娘家,娘家只会将出阁的女儿当成客人对待。” “儿臣原本以为父皇宠儿臣,儿臣此生都不会面临此种尴尬的境地,不曾想儿臣不过回宫小住,最先撵儿臣走的竟是父皇。” “走之前,能亲手为父皇穿上儿臣亲手绣得常服,也算全了女儿的一片孝心。” “日后儿臣定当听父皇的话,在国公府谨言慎行,克己复礼,谨守为人妇的本分。” “这宫里,日后儿臣便不来了吧,还请父皇保重龙体,想儿臣了,便摸摸这件衣服,朝着国公府的方向瞧一瞧,儿臣定能感应到。” 姜妧姎说着装模作样地从怀里掏出了个帕子擦拭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景帝被她说得脸一僵,拿人手软,他尴尬道,“姎儿说得什么胡话?你怎么会没有家?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是朕的女儿,朕怎么会撵你走?” “这宫里就是你的家,姎儿想回便回,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容予也适时走到姜妧姎身旁,低着头看她,柔声道,“姎儿,国公府也是你的家,你是未来的国公夫人,谁敢把你当外人?” 姜妧姎却不愿看他,他刚走近,她便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容予转过去,她便又转去另一边,如此往复。 容予不嫌烦,姜妧姎先忍不住了,她娇声道,“既然父皇没有撵儿臣走的意思,儿臣也不想去在别人眼皮子底下看人脸色过活,如此儿臣便在宫中多住些时日,想来父皇也不会有意见吧?” 景帝能说什么,要是说有意见,那身上的常服不得现扒下来嘛~ “姎儿随意,姎儿随意。” 得了景帝的准话,姜妧姎服了服身,“父皇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儿臣便先行告退了!” 看着姜妧姎扬长而去的俏丽身影,容予心急如焚,他身在承乾殿,心却跟着姜妧姎飞了出去。 半个多月没见了,若是再不好好哄哄她,下次再想见她一面,可就猴年马月了! “陛下,臣也……”容予吞吞吐吐道。 景帝如何不知他的心思,他大手一挥,“去吧!” 得了陛下的恩准,容予大步地朝着殿门走了过去。 “容予!” 刚出殿门,容予几乎要跑起来,却被景帝叫住了。 容予回头,“陛下?” 景帝摸摸胡子,提醒道,“对付姎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什么?”容予还没反应过来。 孙德胜也替容予着急,“撒娇,卖乖,装可怜,倒打一耙!” 容予反应过来,方才姎儿不就是用这一套招数让景帝节节败退的吗? 容予冲景帝和孙德胜一抱拳,“多谢陛下和孙公公提点!” 说完容予一溜小跑地冲着姜妧姎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景帝对孙德胜叹道,“也不怪容予被姎儿拿捏得死死的,就连朕也吃不消啊!” 孙德胜笑道,“陛下被公主拿捏,是陛下疼爱公主,是陛下为人父的天性使然。” “容大人被公主拿捏,是男子对女子的喜欢,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依奴才看,容大人乐在其中呢!” 第228章 解释 “姎儿,姎儿,你走慢点,小心脚下!” 眼看容予追了上来,姜妧姎的步子迈得也越发急促了,有几步明显脚滑了,容予看得有些心惊。 “哎哟~” 说什么来什么,姜妧姎真的崴到了脚,跌坐在地上。 “姎儿,没事吧?孩子有没有事?” 容予跑过来,蹲在地上脱下姜妧姎的鞋袜,帮她检查崴脚的情况。 姜妧姎一把推开容予,冷声道,“我有没有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听到姎儿这么生分的话,容予眼中划过一抹伤痛,现在是要跟他划清界限吗? 姜妧姎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活动了活动筋骨,有点痛意,但没有上次的严重。 姜妧姎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容予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姎儿,我抱你回去?”容予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劳容大人大驾,免得容大人说我在利用您!”姜妧姎拒绝道。 她第一次觉得从承乾殿到沁竹殿的路有这么漫长,走得她心急。 姜妧姎话语里的生疏让容予心惊,那日他的话让姎儿记恨上了? “姎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们的孩子考虑?”容予斟酌道。 这半个多月,虽然姎儿没有见他,他却没少去见胡太医问姎儿的情况。 那日让姎儿动了胎气,他也很是自责。 好不容易胡太医说没事了,他也松了口气。 若真的因为他,让姎儿滑了胎,姎儿铁定不会原谅他了。 “为孩子考虑?夫君都不在乎,我在乎什么?”姜妧姎嗤道。 若真的在意,又怎会挑那个时候同她争吵。 “姎儿,别这样……别这样……”容予沙哑着声音呢喃道。 姜妧姎听着身侧容予的声音不对,像压抑着什么,她好奇地往他那边看了看。 这一看,姜妧姎定住了,只见容予眼眶通红,瑞凤眼中满是痛意,眼角似有湿意。 他,哭了? 姜妧姎有些不确定,她又瞅了几眼,好像,确实,哭了。 姜妧姎的小心脏被狠狠拿捏着,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容予却为了她哭了不止一次。 她记得前世的梦境中,容予抱着她的尸身时,也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姜妧姎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是确实过分了? 这一反思间,便让容予钻了空子,他一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手从她腋下穿过,一把将她抱起。 “你?我都说了自己能走!”姜妧姎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紧紧揽上了他的脖子。 “姎儿生气,要打要骂,为夫随你,只是别跟自己过不去,也别不理我!” 容予眼眶通红,眼角湿意未干,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怀中的姜妧姎,眸中痛意与爱意交织,如同万千星辉,恍得姜妧姎移不开眼。 看他这样,凶狠的话被噎在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口。 见姜妧姎没有再反对,容予稳稳地抱着她往沁竹殿走去。 感受着怀中的女子,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抱起来却比先前没重多少。 别人家的娘子有了身孕,都被如玉如宝地捧在手心里,哄着宠着。 他还和姎儿置气,让她伤心,难过,他可真是混蛋! 这么想着,容予的手抱得更紧了,恨不得把姜妧姎按进骨血里。 到了沁竹殿,宫人们端了冰块和专治跌打的药酒上来。 容予接过,用帕子将冰块包了,将姜妧姎的腿放在自己腿上,认认真真地在姜妧姎崴伤处敷着。 他边为姜妧姎冰敷,边一板一眼地说道,“那日为夫生气,不是因为姎儿利用了为夫才生气。” “为夫整个人都是姎儿的,姎儿利用为夫说明为夫对姎儿有用,为夫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生气?” “更何况姎儿那么可爱的利用?” 想起那日姎儿可爱的投怀送抱,可爱地冲他撒娇,让他为她揉腿,容予的手便控制不住地往上移,暧昧地在姜妧姎修长纤细瓷白软嫩的小腿处摩挲着。 “你……住手!”姜妧姎咬着下唇,制止道。 都还没有说要原宥他,就对她动手动脚,羞不羞! 容予轻笑一声,手又放回她的小巧精致的脚腕,继续说道,“为夫气得是姎儿做这些,连为夫也瞒着,若不是事后下属说与为夫听,为夫恐怕至今还蒙在鼓里。” “为夫有没有同姎儿说过,夫妻之间不能有秘密?”容予循循善诱着。 姜妧姎不服气地反驳道,“人总要有独属于自己的小秘密的。” 要按容予的说法,她都可以和容予和离了! 毕竟她瞒着容予的事儿多了! 问题是她说了也没人会信啊? 之前尧州大坝时,她的话不就没人相信吗? 容予也是半信半疑,后面验证之后才彻底相信。 虽然还是在反驳他,但姎儿总算好好同他说话了不是? 容予唇角微弯,继续说道,“为夫也不是要同姜予初打抱不平,她是死是活,同为夫没有半点关系!” “为夫生气得是姎儿不该以身犯险!” “为夫知道姜予初屡次同姎儿作对,设计陷害姎儿,姎儿心中定然会憎恶她。” “为夫也一样,漪兰殿那夜,她对为夫下药,为夫心中也很是反感,以身入局也不过是为了羞辱她。” “幸运得是为夫进去了,发现人却换成了姎儿,因为她弄巧成拙,让为夫同姎儿成就了好事,所以为夫才能把她给为夫下药一事忍了!” “只是为夫以为姎儿要对付她,有一千种一万种法子,以身入局却是最不可取的!” “万一真的伤到了姎儿,为夫又不在,姎儿该如何是好?” 姜妧姎小声反驳道,“我已做好了万全之策,不可能有万一。” 她敢以身入局,就代表姜予初不可能伤到她。 为了以防万一,凤藻宫送过来的鱼汤,哪怕无毒的,她也一口都没尝过,直接倒了。 容予顿了顿,“人外有人,姜予初刻薄冷血,但蠢笨如猪,心机手段都上不得台面,姎儿对付她,自然不怕万一。可若是换成旁人呢?” “其他的事姎儿瞒着为夫,为夫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危及生命的,姎儿绝对不能瞒着为夫单独行动!” 第229章 悔过书 看姜妧姎的神色有所松动,容予趁热打铁道,“今日随为夫回府,嗯?” “我不要!”姜妧姎想也不想地拒绝道。 容予拧紧了眉心,“姎儿这是何意?” 该说得他已经说过了,姎儿难道气还没消? 姜妧姎将腿从容予腿上收回来,往床上一躺,抱怨道,“夫君压根就没有认识到自己错在哪,我不回!” 容予眉头打结,所以他到底错在哪儿? 这小祖宗,怎么说话说一半? 想起了景帝和魏公公的话,容予脱了靴子,挤进姜妧姎的被子里,避开她的腹部,将她压在身下,“姎儿乖,为夫到底哪里错了?请姎儿明示!” 姜妧姎皱着小脸,边死命地把他往外推,边嫌弃道,“你都没有换衣服,把我的床铺都弄脏了。” 容予厚着脸皮不管不顾地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死不松手,“还没有到下值时间,为夫是舍下公务来寻姎儿的。” 姜妧姎没好气道,“那你还不快去忙!我可不想担了不懂事的罪名!” 容予盯着她,定声道,“姎儿若是不说清楚为夫错在哪儿,为夫便擅离职守了。明日都察院弹劾为夫,为夫受着便是!横竖姎儿不原谅为夫,为夫也没心思干别的!” “你无赖!”姜妧姎嘟嘴抱怨道。 看着姜妧姎被他缠得小脸通红,满脸不耐。 容予轻笑着,再也忍不住,做了他今日第一眼见到她便想做得事,用唇封住了她水润润的唇瓣。 亲一口,真甜! 容予继续深入,加深这个吻,姜妧姎被迫迎合着他,起先她的小拳头还挥舞着拍打着他坚实的后背,慢慢地改为攀上了他的肩膀。 久到姜妧姎喘不过气,容予终于松开了她,却仍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地啄着她的唇瓣,“姎儿,为夫错哪了?” “姎儿不说,为夫便继续亲你了!” 姜妧姎躲闪着,抱怨道,“早知夫君是个无赖,我当初便不嫁了!” 容予抓着她的手移至她的小腹,轻笑道,“有他/她在,嫁不嫁可由不得姎儿!” “快说,为夫错哪了?” 容予说着又开始在她的腰部两侧挠她的痒痒肉,“快说!” “哈~哈~别挠了,我说,我说便是!”姜妧姎痒得受不了,求饶道。 容予停下手中的动作,一眨不眨地看着姜妧姎,凝神听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姜妧姎调整了下呼吸,稳声道,“夫君平日待我好的时候,柔情似水,可发起火来,我害怕!” 那日容予铁青着脸,往日看着她柔情蜜意的眸子几欲喷火,还不听她说的话,时隔多日,再想起来,她还是心有余悸! 以往容予不是没发过脾气,可许是那时她对他无意,所以他的怒火伤不到她分毫。 可如今他们情意相通,他的怒火自然会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我不喜欢夫君发脾气,不好好同我说话,那样的夫君让我感到陌生!” 听了姜妧姎的话,容予恍然大悟,所以是他发火吓到了他的小姑娘。 想想也是,姎儿金枝玉叶,只有被宠着哄着的份,谁又敢给她气受呢? 容予摸摸她嫩白的小脸,满脸歉意,“为夫吓着姎儿了?” 姜妧姎睁着湿漉漉的杏仁眼郑重地点点头,楚楚可怜地让人动容。 容予柔声道,“以后不会了!” 以后为夫再也不会对姎儿发火,容予心道。 姜妧姎适时接道,“夫君还不应该找父皇来做说客!” 他们之间的事,为何总让长辈牵扯进来,他明知道她不敢忤逆父皇的! 容予敛眉道,“我没有!我没有让陛下做说客!” 阿姐想要找姎儿谈谈,他都没让,又怎会找陛下给姎儿施压。 姜妧姎拧眉,“没有?可父皇不喜欢插手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的啊?” 即便父皇要插手,也会将此事交由太后或者母后去做,断没有自己亲自出面的道理。 容予拧着眉想了想,今日一早阿姐派人传话,让他稍安勿躁,妧姎很快就会同他回去的。 难不成是阿姐求陛下出面的? 虽然猜到了七七八八,容予却不敢同姜妧姎说,生怕她因此恼了容贵妃。 容予故作不知道,“许是为夫近来办差时总出差错,陛下看不过眼,便想让姎儿同为夫和好,让为夫安心办差。” 姜妧姎半信半疑道,“是这样吗?夫君怎么这么不小心?” 容予打着哈哈,“为夫想姎儿想得彻夜难眠,白日里精力不济,出错在所难免!” 彻夜难眠是真,出错是假。 给陛下办差,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日日出错,他这指挥使只怕该做到头了! 不过这些没必要让姎儿知道。 姜妧姎伸出手指摸了摸容予眼眶下的乌青,确实像许久不曾睡好的模样。 她往旁边移了移,给容予腾出了大块的地方,“趁着父皇这会没叫夫君,夫君快眯一眼。” 容予调侃道,“不嫌为夫身上脏了?” 姜妧姎小声道,“都已经脏过了,待会夫君走了,让她们换新的便是!” 容予眉头皱起,“换新的?姎儿不随为夫回府?” 话已经说开了,按容予的设想,姎儿自然要随他回国公府的。 姜妧姎嘟嘴道,“夫君又想蒙混过关!” “明日我要看到夫君的悔过书,视夫君的反思情况决定要不要回府!” 悔过书? 容予失笑,小姑娘越来越不好骗了,居然还让他写悔过书。 看容予半天不答,姜妧姎疑惑道,“夫君可是不愿?” 容予忙道,“愿意,愿意,为夫只是在想悔过书如何写?” 听到容予这么说,姜妧姎也忍不住笑了! 像容予这样的好学生,作得了诗,赋得了词,写得好经世文章,偏偏就是没写过悔过书! “一回生,二回熟。凡事总有第一回,这次会写了,日后写起来就不难了!”姜妧姎安慰道。 容予嘴角抽了抽,姎儿这是还打算让他写多少回悔过书? 第230章 疑云 许是累到极致,两人说开后,容予几乎是沾枕头就着。 即便睡着了,他仍死死地把姜妧姎箍在怀里,让姜妧姎挣不开身。 “姎儿,姎儿……” 睡梦中容予无意识地低喃让姜妧姎心头一热,她用食指描绘着容予清俊的面部轮廓。 “姎儿,不要离开我!” “姎儿,我好想你!” 容予无意识的梦话让姜妧姎抿唇偷笑,她亲了亲容予的唇角,小声道,“夫君,我在!” 好不容易安抚住容予,让他睡得安心些,姜妧姎起身,为他掖了掖被角,出了沁竹殿。 陵游和乐渊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容齐怎么死的?”姜妧姎开口问道。 陵游答道,“原本世子爷给陛下出的主意,将容三公子送去三公主幽禁之处。过些时日国公府对外宣告容三公子病死,这样二公主也不必和离,皇上也不必忧心怎么将三公主嫁进国公府。” 什么? 将容齐送去姜予初的囚禁地,竟是容予的主意。 不过这一招确实妙,让容齐假死,解决了姜幼薇和姜予初两桩心事,倒是一石两鸟的主意。 “后来呢?”姜妧姎问道。 听陵游的意思,似乎计划有变。 陵游继续说道,“一开始容三公子不愿,二公主也不太情愿,可有陛下的密旨在,他们二人也不得不遵从。” “我们将容三公子送去南池巷后,命人密切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起初三公主和容三公子谁也不理谁,后来三公主主动和容三公子和好了,两人看着倒是挺和睦的。” “谁知突然有一天,容三公子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 也就是说按容予的计划,只是让容齐假死,解了姜幼薇的围,同时把容齐和姜予初凑到一起。 结果容齐在送到姜予初那里后,竟然死了? “是姜予初害死的吗?”姜妧姎问道。 陵游摇摇头,“我们也怀疑过,可是仵作验尸后,排除了他杀。” 排除他杀? 姜妧姎心头升起一团疑云。 容齐断腿后在国公府,在姜幼薇身边养了那么久都没事,偏偏去姜予初那里不足七日就死了,任谁都会有所怀疑。 “我们将容三公子的棺椁拉回国公府,停灵三日便下葬了!”陵游继续说道。 “原本国公爷打算要停灵七日的,可是林氏哭着喊着她儿子命苦,要让他早点入土为安。”乐渊在旁边补充道。 停灵七日是民俗,主要是怕有些逝者并没有死还有救,却没有被发现,所以停灵七日,看看逝者还有没有活过来的可能。 不过民间有贫苦人家买不起棺椁,担心停灵时间过久尸体腐烂过度,也有停灵三日的。 可像国公府这样的勋贵之家,通常是停灵七日,甚至更久。 怎么林氏这么心急? 不对劲! “确定容齐死透了?”姜妧姎问道。 陵游疑惑道,“这……以容三公子的状况,没有假死的必要啊!” 是啊,容齐两条腿都断了,他假死了,还能去哪?能做些什么? 道理都懂,可是姜妧姎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今夜派人去把容三公子的坟掘了,看看里面的尸首是不是他的。”姜妧姎交代道。 容齐腿部的骨头全碎了,这个特征还是很明显的,想要判断尸首是不是他的,应该是挺容易的! 陵游和乐渊对视一眼,虽然不理解公主到底在担心什么,可以世子爷对公主的态度,公主的吩咐,他们照做便是,不然怕是没好果子吃! 乐渊冲姜妧姎拱手道,“属下遵命,这就去安排人手!” 乐渊说着便要往外走。 “等等!”姜妧姎叫住了他。 虽然容齐死了不足十日,可如今正是酷暑,天气炎热,尸体想必已腐败不堪,若是要偷梁换柱,乐渊他们也很难发现。 而容齐的腿虽然断了,可如果真有人要换尸体,伪造断腿的尸体也不是难事。 还得找个只有容齐独有的体貌特征让他们仔细辨别一番。 姜妧姎思索了一番,“容三公子的左脚有六根脚趾,你们去查验的时候务必看看尸体的左脚是不是六根脚趾。” 姜妧姎说完,便看到乐渊的神色不对。 身后冷风阵阵,明明是酷暑,姜妧姎却感觉后背发凉。 “六、根、脚、趾?”身后容予咬牙切齿道。 姜妧姎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倒是忘了殿中还睡了个醋缸! 他怎么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了? 姜妧姎讪笑着转过身,柔声道,“夫君怎么不多睡会?” 容予满面阴沉,“为夫竟不知姎儿对三弟如此了解,还知道他左脚有六根脚趾。为夫都不知道三弟的左脚有六根脚趾!” 姜妧姎额头冒出了些冷汗! 因为民间有种六根脚趾是为不详的说法,所以林氏和容齐一直瞒着此事,除了近身服侍之人,知道此事的确实不多! 前世她也算是容齐的枕边人,所以这件事她自然知道。 只是该如何跟容予解释呢? 姜妧姎挤出了抹笑意,对容予说道,“我也是听二妹妹偶然说起,才知道此事!” 只能把姜幼薇推出来挡枪了! 听到姜妧姎这么说,容予脸色稍霁,但他脸上的怀疑并未消退。 “往日为夫观姎儿同二公主并不亲厚,这等闺房私密之事二公主竟也愿同姎儿说起,倒是为夫看走了眼!” 容予心道,当日姎儿身上的华颜散就是二公主下的,能给姐姐下这种下作的药物,姐妹俩的关系即便不能说你死我活,也算得上面和心不和。 这种姐妹情意下,让容予相信二公主会同姎儿提起容齐身上的私隐,容予一万个不信! 姎儿又对他撒谎了! “为夫方才同姎儿怎么说的?夫妻之间不能有秘密!” 容予赶在姜妧姎开口前,又加了一句。 姜妧姎眉头蹙起,容予越来越不好骗了! “夫君忘了,你我大婚之夜,容齐和听雨在我们的婚床上厮混,我那日不小心瞅见的!”姜妧姎面不改色地又换了个借口。 “姎儿倒是观察细致入微!”容予阴阳怪气道。 第231章 私隐 “姎儿倒是观察得细致入微。”容予阴阳怪气道,“姎儿可知为夫身上有什么异于常人的标志?” 容予眯起了那双狭长的眸子,眸间发出危险的光芒,似乎在告诉姜妧姎,说不出来,你死定了! 姜妧姎嘴角抽了抽,这也要争,说他醋缸,真是不委屈他。 姜妧姎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娇声道,“夫君,我们回去说,好不好?” 容予看着她娇俏的眉眼,硬下心肠瓮声瓮气道,“就在这说!” 姜妧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她环顾四周。 因她已出阁,沁竹殿已空置,她未出阁前的宫人除了随她陪嫁去国公府的,其余皆被调派至其他宫中。 如今她回宫小住,沁竹殿的人手多是从沈后的椒兰殿和容贵妃的漪兰殿借过来的可靠之人,再加上陵游乐渊行云楹风等人,上上下下也有一二十号人。 还多是沈后和容贵妃身边的老人,这要是当着他们的面说这些闺房私隐,传进沈后和容贵妃耳中,还怪羞人的。 “回去说嘛~” 姜妧姎仰着头,看着容予的脸,可怜巴巴地撒着娇,她两只小手还拽着容予的一只胳膊左右摇晃着。 这副娇俏动人的模样若放平时,容予早就节节败退,任她予取予求了。 “就在这说!” 可今日,这招似乎不太好使,容予竟是前所未有地坚持。 容予心道,姎儿在旁人面前说起容齐身上异于常人之地头头是道,不加掩饰。 到他这就推三阻四,支支吾吾,八成是说不出来,这口气若是忍下来,日后他夫纲何在? 看他态度强硬,姜妧姎撇撇嘴,无奈道,“那好吧!” 听到长公主要说驸马身上的独特之地,院中众人表面看在各干各的,实际上早已竖起了耳朵,凝神听着,生怕错过些什么! 姜妧姎边回想边说道,“夫君的右肩头有道剑疤,靠近心脏往右一寸处有道弓箭刺穿伤留下的痕迹,后背风门穴附近有道鞭伤。” 姜妧姎边说边看容予的反应,因前面说得都是些皮表伤,是容予过往外出办差时,或与人搏斗,或被人追杀时留下的伤疤,算不得什么不足为外人道之事。 容予只含笑听着,听到姜妧姎说着说着停了,容予还面带鼓励地说道,“姎儿,说下去!” 听容予让她继续说下去,姜妧姎瓷白的小脸微微发红,她羞赧道,“夫君左后腰处有颗针尖大小的黑痣,右大腿内侧也有,还有……” “唔~” 姜妧姎说不出话了,她被容予用手捂住了口。 容予温润如玉的脸也微微发红,他一本正经道,“姎儿对为夫观察得如此细致,为夫颇为感动,余下的姎儿可私下跟为夫说。” 姜妧姎仰头瞪了容予一眼,都说了让回去说,你偏不要,人家说了,又来封我的口,玩不起! 容予一只手仍紧紧捂住姜妧姎的嘴,怕她说出些不该说的话,另一只手则在她的腰侧暧昧地摩挲着。 姎儿对他身体的每一处如此熟悉,不可避免地让他脑中想起先前还不知姎儿有孕时,两人床上厮混的情景,容予有些口干耳热。 隔着夏天的薄衫,感受到腰侧传来的炙热,姜妧姎又如何不知容予满脑子的龌龊想法。 她狠狠地踩了容予一脚,容予吃痛不过,松开了捂她嘴的手。 “我要去御花园走走。夫君且去忙,我可不想明日都察院参夫君的时候,连带着参我一本!” 姜妧姎说着扶着腰唤着楹风一道出了沁竹殿,容予看着她昳丽的身影,笑得温柔缱绻。 这个磨人精! 第232章 失踪 漪兰殿 “和好了?”容贵妃听到宫人的禀报,当即喜不自胜地从贵妃榻上站了起来。 宫人弓着身走上前附在容贵妃耳旁低声说着什么,容贵妃仔细听着笑得眉眼弯弯,眉目流转间,顾盼生辉。 “本宫就说只要陛下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去把小厨房今日做得解暑的红豆冰雪冷圆子盛一盅,本宫亲自给陛下送过去!” *** 是夜 姜妧姎已睡下,楹风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公主,醒醒,快醒醒,大事不好了!” 姜妧姎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了?”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失踪了!”楹风急道。 “什么?” 姜妧姎瞬间清醒,“怎会?” 皇宫内院,守卫森严,更何况容贵妃可以称得上专房之宠,在后宫之中,地位仅次于太后和皇后,日常出行也是前呼后拥,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 “今日午膳时,贵妃娘娘去承乾殿为陛下送过冰雪冷圆子,从承乾殿离开后便不见了人影,一直到现在都没回去!” “可是去了其他娘娘那里聊天解闷忘记了时间?”姜妧姎问道。 楹风答道,“奴婢听闻漪兰殿的宫人下午便挨着各宫问了,都称贵妃娘娘不曾去过。” 姜妧姎披衣起身,“驸马那边可知晓此事?” 楹风回道,“听闻漪兰殿宫人将此事禀明了陛下,陛下已命殿前司禁军封锁宫门,想来驸马那边应是收到信了!” 容贵妃居然失踪了,姜妧姎有些心绪不宁。 她急得鞋都未穿,跑到窗前,打开窗子,已是深夜,可殿外却灯火通明,四下都是举着灯笼、火把寻人的声响。 “姎儿!” 身后铿锵有力的步伐大步冲她走过来,姜妧姎回头一看,是容予。 应是入宫匆忙,他都未换官服,穿得还是家常的常服,脸上还带了焦急的神色。 “夫君~”姜妧姎柔声喊道,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意。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心中有道不好的预感。 容予走到她身前,一眼便看到她赤脚站在地上。 “地上凉,姎儿怎可如此大意,你如今是双身子,切不可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容予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将她抱至床上,然后又将她精致莹白的小脚放进自己怀中暖着。 “可有贵妃娘娘的下落?”姜妧姎问道。 容予眉头紧蹙,墨瞳中满是不安,“还没有!” “宫中守卫森严,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事的……贵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夫君莫要忧心,她定会安然无恙归来的。”姜妧姎轻抚着他紧蹙的眉心安抚道。 容贵妃和容予姐弟之间的关系,姜妧姎心里有数。 贵妃娘娘为了容予这个弟弟,甘愿舍下意中人入宫伴驾;为了容予,还愿意割舍下与沈后之间的龃龉,善待她这个弟媳。 这份姐弟情谊,不是简单的文字能表达出来的。 此刻论着急,容予敢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容予对着她笑得难看,他把姜妧姎抱进怀里,嘶哑着嗓音闷声道,“这几日姎儿无事莫要出沁竹殿的大门,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姐姐已经出事了,姎儿不能再有事!若是姎儿再有事,为夫真不知该怎么活!” 容予入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安抚她,姜妧姎心软得一塌糊涂,又止不住地为容贵妃揪心。 她紧紧地回抱着容予,在他怀中重重地点着头,“夫君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我自己,还有我们的宝宝!” 容予亲亲她的额头,冲屋外喊道,“星河!” 姜妧姎疑惑,星河是谁? 从沁竹殿外的树上钻出了个人,他纵身一跃,从窗户跳进殿内。 是个人高马大,身手不凡的年轻男子,看着眼生,最起码姜妧姎先前没见过他。 “他是为夫先前安插在姎儿身边的暗探,专门负责保护姎儿安全的!” 容予一句话,将姜妧姎砸得七荤八素,容予什么时候在她身边安插的暗卫,她竟不知道,不仅她不知道,白术等人竟也没发现。 可见此人的功夫远在白术等人之上! 姜妧姎嘴角抽了抽,她有心盘问容予,可她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强忍住好奇心,听容予继续说着,“阿姐在宫中失踪,想来要么宫中出了内鬼,要么混入了贼人!” “无论何种原因,殿前司近几日会很忙,为夫少不得有顾忌不到姎儿的地方。姎儿若是有事,尽可交于他去办!” 姜妧姎点点头,“我知道了。” 容予又吩咐了星河一番,便起身大步离去! 容予走后,姜妧姎看看那个叫星河的暗卫,长得倒是人高马大,浓眉大眼的。 她盘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被容予派到本宫身边的?” 星河拱手答道,“属下是在主人与长公主成婚的第二日便被派来保护长公主!” 成婚第二日? 姜妧姎拧眉思索着,若是这么说,一切便有迹可循了! 为何她前脚刚进南风馆,容予后脚便得了信来南风馆“抓奸”。 为何她“假孕”一事被抓包,箬兰没有去报信,容予还是赶在太医来之前回到府中。 想来应是星河的“功劳”! “是你告诉的容予,本宫去了南风馆?”姜妧姎凝声问道。 星河赧然,“是属下!” “也是你向容予报的信,国公府女眷要对本宫施压?” 星河一板一眼地答道,“也是属下!” 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印证,姜妧姎一时竟不知是喜是怒,心中复杂得很! 喜得是容予时时刻刻把她的安危放在首位,怒得是容予竟然派人来监视她! 不过眼下倒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容贵妃的下落。 待尘埃落定后,再找容予算账! “白术!”姜妧姎扬声喊道。 从窗外应声跳进来一个人,正是她自己的暗卫白术! “你就是这么保护本宫的?他不声不响地跟在本宫身后近两个月,你们竟然都没有发现?”姜妧姎指着老实巴交的星河冲白术质问道。 宫中训练出来的暗卫,居然比不过容予身边的,这件事若是让旁人知晓,怕是要笑掉大牙! 亏她先前还仗着自己有暗卫保护,想去哪去哪,无所顾忌! 白术赧然! 星河拱手道,“公主不必怪责于他,属下的身手即便在江湖上,也排得进前十。他未察觉到属下的行踪,不是他的错!” 换言之,不是白术太弱了,是他太强了! 白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确实有几次察觉到有人跟踪他们,但去搜寻时,却一无所获。 想来那几次的异常,应该就是星河了! “前十?”姜妧姎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容予用了什么办法让江湖武功排名前十的人为他卖命? 似乎看出了姜妧姎的疑惑,星河径自答道,“或许长公主不记得属下,但属下却记得长公主的恩情,至今难忘!” “恩情?”姜妧姎疑惑道。 星河点点头,“金陵荷花巷,属下差点饿死在街头,是公主日日给属下送得饭,还给属下买糖人,糖葫芦。” 糖人?糖葫芦? “你是……你是那个小乞丐?”记忆在脑海中复苏,姜妧姎想起来她当时确实有给一位小乞丐送过饭,还在他哭着闹着想娘亲时,带他买过糖人之类的哄他。 “是,属下是那个小乞丐!”见到姜妧姎忆起他,星河的墨瞳亮了起来! “可,本宫记得你身量很小,年岁似乎比本宫小些。”姜妧姎疑惑道。 她记得那个小乞丐是家乡遭了水患,跟着亲人逃荒到金陵的,逃荒路上父母先后病死,只剩了他一个。 星河有些脸红,“属下本就比公主年岁大些,是因为属下的家乡常闹饥荒、水患,属下时常吃不饱,才身量小于同龄人的!” “那你是怎么到容予身边的?”姜妧姎疑惑道。 星河正色道,“这还得感谢公主,因公主对属下的垂怜,引起了主人的注意。主人当时化名为墨白公子,他看出了属下根骨奇佳,是练武的奇才,便收留了属下,还将属下送去学武!” 原来是这样,姜妧姎抿唇浅笑着,既然如此,她便原谅了容予未经她允许,派人过来监视她吧! 星河的事问明白后,姜妧姎冲他们说道,“你们下去休息吧,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容贵妃无缘无故地失踪背后酝酿着一桩大阴谋,而这阴谋很可能跟贤妃有关! 第233章 动摇 “公主,如您所料,三公子的墓中尸首已被调包。”乐渊对姜妧姎禀报道。 “当真?”姜妧姎食指击打着桌面。 乐渊:“千真万确!墓中之人尸首已高度腐败,看不清本来面目,但属下看过他的左脚,是五趾,并非公主说得六趾。” 姜妧姎凝神思索着,她就觉得容齐死得突然,死得蹊跷,原来是金蝉脱壳! 只是他们想借容齐的“死”做什么文章呢? “来人,传烟罗。” 那日姜予初被贬为废人,烟罗作为姜予初的贴身大宫女,本该杀无赦的,但姜妧姎以为腹中骨肉积福的理由留了她一命,她一直被关在内廷。 很快,烟罗被带了上来。 “烟罗,你服侍姜予初多久了?”姜妧姎问道。 “回长公主,奴婢服侍三公主五年了。”因被长公主赦免了死罪,烟罗如今对姜妧姎感激涕零。 “五年?那你应该对姜予初的言行举止神态反应最了解了?” 烟罗:“奴婢跟在三公主身边的时日最久,自然对她了解多些。” 姜妧姎冲乐渊吩咐道,“把烟罗送去南池巷同姜予初做伴。” 烟罗慌乱道,“不要,奴婢不要,三公主会杀了奴婢的。” 姜妧姎摆摆手,“三妹妹怎么说也是你的主子,如今一人被囚禁于南池巷,于情于理,你作为她曾经的心腹,理应去陪她。” “不,不要,奴婢不要……” 尽管烟罗一再拒绝,姜妧姎仍是命乐渊拿了容予的令牌把烟罗送去了南池巷姜予初囚禁之地。 *** “夫君,贵妃娘娘那还没有消息吗?”姜妧姎看着容予熬得通红的双目,心疼不已。 容予颓然地摇摇头,“整个后宫翻遍了,也没发现阿姐的下落。” 昨夜寻人的动静声势浩大,三步一岗,五步一人,挨宫挨院的搜寻,就连御花园的草皮都险些被薅秃。 姜妧姎服侍容予在自己寝宫的床上躺下,她也躺在他身旁,拿着团扇帮他轻轻地扇着,让他睡得安心些。 整个后宫都翻遍了,都找不到容贵妃的下落,她一闺阁女子,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许是心中装着事,容予没睡多久,便醒了。 他将头埋在姜妧姎胸前不让姜妧姎看他脸上的脆弱无助,“你说阿姐一个人到底去哪了?” 姜妧姎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婴儿般哄着他,“夫君,我们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没有搜寻到。” 容予窝在她怀里瓮声道,“现在只有陛下的承乾殿、皇后娘娘的椒兰殿和太后娘娘的寿安殿没有搜过。” 椒兰殿? 姜妧姎心间警铃大作,昨夜她一直心绪不宁,总感觉贵妃娘娘失踪背后隐藏着阴谋。 如今听到容予说后宫只有太后、皇后和父皇的寝宫未搜寻。 她便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这三人中如果非要有一人会对容贵妃不利,很明显只能是沈后。 贵妃的失踪会不会是一场针对母后量身定制的惊天大阴谋? 姜妧姎心中的阴霾越扩越大,很快笼罩在整个心头。 “会不会……会不会是被贼人掳出宫去了?”姜妧姎自我纾解道。 “已经排查过昨日午膳过后至宫门落钥前出宫的人和马车,暂时没有可疑的发现。”容予击破了她最后的幻想。 容予坐起身,定定地看着她,脸上满是犹疑,他再三犹豫,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姎儿,为夫已经向陛下请旨,请陛下下令搜查寿安殿和椒兰殿,若是……若是此事与皇后娘娘有关,姎儿会如何做?” 姜妧姎满脸不可置信,“所以夫君是先请旨再来问我怎么做?夫君希望我怎么做?”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容予已经怀疑到母后身上,她是不是该庆幸容予没有怀疑她。 容予墨瞳间满是痛楚,“姎儿,为夫当然希望你站在我与阿姐这边!我们是一家人!” “可那是我的母后!”姜妧姎下意识地反驳道。 你们是我的家人,母后也是,虽然她因母后对姜幼薇的偏心有过些许埋怨。 可母女连心,当年母后其实已经许了人家,却在宴会上意外失身于已经娶了正妃的父皇,不久便发现有了她。 母后的未婚夫家甚至说出只要她肯落胎,可以不计前嫌,婚约依然作数。 可母后犹豫再三,还是不肯放弃她! 生恩大于天,她若是为了夫家,舍弃自己的母后,那她成什么人了? “夫……夫君,还没到最后,我相信母后,此事定与她无关!”姜妧姎笑得勉强。 她在心里盘算着,此时去寻母后将椒兰殿上上下下彻查一遍,还来不来得及? 却听殿外有人禀报,“指挥使大人,陛下已下令搜查寿安殿和椒兰殿!” 晚了! 姜妧姎半阖了眸子,心头满是懊悔! 是她大意了! 她以为她拆散了颢王兄和沈溶溶,又拆穿了傅殊和孙贵人,还设计降了贤妃的位分,母后的巫蛊之祸便迎刃而解! 她却忘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没了傅殊,没了沈溶溶,她们想要设计陷害母后,也不是无计可施! 容予站起身,他临走前,深深地看了姜妧姎一眼,他摸了摸姜妧姎的青丝,不忍道,“姎儿,无论如何,为夫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被任何事动摇!” 不会动摇吗? 姜妧姎唇角勾起无奈的笑,若是她的母后“害”了他的姐姐,他们之间还能像之前那样心无芥蒂吗? 第234章 椒兰殿之祸 容予去后不久,与沁竹殿一墙之隔的椒兰殿果然传来搜捕的声音,阵仗之大,姜妧姎站在沁竹殿中依然能听得清清楚楚。 姜妧姎当下便坐不住了,她披了外衫,步履蹒跚地冲去了椒兰殿。 她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他们究竟能使出些什么手段! 到了椒兰殿,往日巍峨华丽的宫殿,已一片狼藉,沈后端坐在殿中的凤椅上,神色木然,看不出悲喜。 容予穿了指挥使的金色铠甲,手持长剑,站在她的下首,同样是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姜妧姎一路小跑到沈后面前,怯生生地喊道,“母后~” 殿中搜查的侍卫很多,姜妧姎却顾不得许多,她只想抓住这仅有的时间同母后再说说话。 若是按前世的发展,沈后从巫蛊之祸事发到自尽,只隔了三天。 三天,前世巫蛊之祸后,她在承乾殿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没有等来父皇对母后的手下留情,等来得却是沈后畏罪自尽的噩耗! 她甚至没能好好地同母后道个别,倾诉一下这短暂的母女缘分。 出生十六载,却只在母后身边待了三载,再没有比她们缘分还浅的母女了。 姜妧姎从殿外跑进来时,跌跌撞撞的一路撞上了不少宫人,容予看得心惊胆战,“姎儿,乖!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姜妧姎执拗道,“这里我不该来?那我该去哪里?国公府吗?” 容予愣了愣,解释道,“为夫不是这个意思,这里人多眼杂,为夫怕姎儿有个好歹!姎儿还是要顾念一下我们的孩子!” 姜妧姎鼻头一酸,她席地坐下,稳稳地坐在沈后的脚边,头也靠向了沈后的小腿,哽咽道,“可我也是母后的孩子!” 听到姜妧姎这么说,沈后穆然的脸上动容起来,她眼珠微转,喉间发涩,艰难道,“妧姎,听容予的话,回去,回去好好养着!” 姜妧姎倔强道,“我不走,没看到母后没事前我不走!” 没事? 沈后凄然一笑,她怎么可能没事? 在容予带兵冲进椒兰殿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她恐怕很难全身而退了! “母后!” 又一声女子的轻呼。 沈后和姜妧姎齐齐望去,是一身素衣的姜幼薇,许是还在孝期,她的头上没有繁复华丽的饰品,只有一支白玉簪和一朵白花。 姜妧姎觉得有些可笑,若是假死的容齐知道了姜幼薇还在穿白戴孝的为他守丧,他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不过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姜妧姎低垂了眸子,敛去了神色,静静地坐着,等着最终的判决结果! 看到姜幼薇也来了,沈后有些许欣慰,她凄然一笑,“你们都是好孩子,母后没白疼你们!” 沈后话音刚落,有侍卫大喊着,“找到了,找到了!” 容予下意识地看了姜妧姎一眼,然后大步向声音来源地走过来。 姜妧姎从地上站了起来,那个地方,不就是前世巫蛊之祸的事发地,椒兰殿偏殿的佛堂吗? 所以重活一世,终究是躲不过吗? 姜幼薇的脸上也是一片大势所趋的寂然。 明明重活一世,很多事情并没有发生,为什么巫蛊之祸还是发生了? 很快容予从佛堂中抱出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宫装美人,正是失踪了一天一夜的容贵妃! “叫太医,快叫太医!” 容予嘴上喊着抱着容贵妃大步往殿外走去,路过姜妧姎身边时,还停了停。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姜妧姎一眼,薄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抱着昏迷的容贵妃出了椒兰殿。 容予走后不久,佛堂又传出了阵阵惊呼声,“巫蛊,巫蛊,皇后娘娘用巫蛊之术诅咒陛下!” 一片哗然后,很快椒兰殿被众兵包围。 许是前世已经历过这一遭,姜妧姎和姜幼薇少了些慌乱,脸上多了几分麻木! 姜妧姎甚至笑了一下,对姜幼薇说道,“按照流程,我们是不是该去承乾殿门外跪着?” 前世她和姜幼薇第一次姐妹同心的时刻,便是那时,两人齐齐地在承乾殿外跪了三天三夜。 最后以一个身体娇弱跪晕过去被抬走,一个听说沈后自尽了哭到晕厥被抬走,总之都是被抬走。 姜幼薇瞟了一眼她的肚子,“你行吗?” 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子,虽然还不显怀,可谁家孕妇去跪着,这不是作死吗? 她愿意,容予也不会答应啊? 姜妧姎摸了摸小腹,宝宝,对不起,你坚强点,且让为娘再折腾这最后一回! “行不行,都得去!”姜妧姎沉声道。 “不行,姎儿不能去,幼薇也不用去!”沈后拒绝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有备而来,母后百口莫辩!” “姎儿,幼薇,你们快回国公府去,此事与你们无关!” “死我一个,保全沈家全族,很划算!”沈后突然说道。 若是前世,姜妧姎还不明白沈后这番话什么意思,可重活一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母后真的以为你死了,沈家能安然无恙吗?”姜妧姎反问道。 沈后低垂了眸子,凝声道,“你大舅舅有兵权,西北战事吃紧,陛下暂时离不开沈家!只要母后一人把所有罪责担下,陛下想来也不会为难沈家!” “我死了,沈家将不再是皇后母族,旁人就不会担心沈家势大。阿笙年纪又小,陛下为了阿笙考虑,也不会对沈家一网打尽!”(阿笙是姜妧姎一母同胞的八弟弟姜宴笙的小名) 听沈后分析得头头是道,姜妧姎眼角隐隐有湿意,所以前世母后就是想通了这些,才从容赴死的吗? “母后别天真了!若是我说你死后不久,沈家就被满门抄斩,阿笙没了母后的庇护也被贼人害死,母后还会心甘情愿赴死吗?”姜妧姎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沈后的一厢情愿! “姎儿!” 听到姜妧姎这么说,沈后面露愕然,“我不信陛下会这么冷血无情!” “父皇确实不会这么冷血无情,可沈家的存在挡了某些人的路,阿笙的存在对有不臣之心的人来说本身就是种威胁!为了扫清绊脚石,今日椒兰殿发生的一切他日也会原样在沈家,在阿笙身上复刻一遍!”姜妧姎冷静地帮沈后分析道。 “姎儿是如何得知这些的?是容予跟你说的?”沈后脸上还有几分犹豫。 “夫君与沈家无冤无仇,又如何会跟我说这些!是我梦到的!”姜妧姎又将梦境说搬了出来。 “梦到的?梦境不可信!”沈后松了口气。 “母后,不止姐姐梦到过,我也梦到过!”姜幼薇适时插嘴道。 第235章 心慈手软 “幼薇也梦到过?”沈后面上惊疑不定,看得出她有些犹豫了。 她是笃信佛法的人,对佛家的因果循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之说异常笃信。 亲女和养女同时梦到了她死后沈家满门抄斩和她的小儿子早夭,让她不得不对自己的决定生出退缩之意。 姜妧姎和姜幼薇也对视一眼,对方也重生了的猜想在她们的心中得到了印证。 姜妧姎想质问姜幼薇当初为何要给她下华颜散。 姜幼薇则想质问姜妧姎前世为何要对她起杀意。 两人对视的目光火花四溅。 “奉陛下之命,封锁椒兰殿,任何人不得外出!” 殿外有军士用洪亮震耳的声音传达着景帝的旨意。 “姎儿,幼薇你们快走!” 沈后率先反应过来,将她们往殿外推去。 她们都是外嫁女,不必跟着她连坐。 宫门一旦封锁,等待她们的将是仰人鼻息朝不保夕的阶下囚的日子。 姜妧姎边被沈后推着往外走着,边含泪说着,“母后,答应我,无论怎样,都不能做傻事,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沉冤昭雪!” 姜幼薇也说着,“做过就是做过,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母后,没有做过的事不能认,不能让设局之人称心如意!” 沈后红唇颤抖着,端庄的面容布满疑虑。 姜妧姎看出了她的踟蹰,她急道,“母后,你若是认了,我、幼薇和阿笙都将成为罪人之后,受尽旁人冷眼,尤其是阿笙,他才五岁,你忍心看他受尽白眼,像个孤儿般被推来送去吗?” “是啊,即便为了我们,你也绝不能认!”姜幼薇附和道。 说话间,她们已到了殿门口。 “姎儿,幼薇,人证物证俱全,我认不认罪重要么?” 沈后阖上眼眸,两行清泪顺着她的眼尾如断线的珠子串串滑落。 容贵妃是在她椒兰殿的佛堂中找到的,她的佛堂中被搜出了诅咒陛下的巫蛊娃娃。 有件事她没有告诉姎儿和幼薇,早在容贵妃失踪的消息传出时,她便命人将椒兰殿从里到外盘查了一遍,并没有任何异样! 偏偏在陛下下了搜查令后,她宫中的管事嬷嬷李嬷嬷突然服毒自尽,随后禁卫军便在她的佛堂搜出了失踪的容贵妃和巫蛊娃娃。 这说明椒兰殿早已混入内贼,自尽的李嬷嬷就是内鬼。 可旁人并不会相信李嬷嬷是内鬼,只会相信东窗事发后,李嬷嬷畏罪自杀,而她就是幕后主使。 如今她认与不认,都不会影响陛下给她定罪! 短暂的情绪失控后,沈后睁开眼,端出皇后凤仪万千的姿态对守门的将士命令道,“长公主和二公主已经出阁,外嫁之身岂能连坐?你们放她们出去,本宫在此等候发落!” 守门的众守卫犹豫了一番,领头的看了看姜妧姎,想到了方才出去的指挥使大人,他挥挥手,“放行!” 姜妧姎和姜幼薇被沈后推着踉跄地出了椒兰殿。 殿门关闭之际,姜妧姎喊道,“母后,您相信我吗?” 沈后负手站于殿内,她凤眸轻启,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姜妧姎继续喊道,“女儿不会让您有事的!” 话音刚落,殿门关闭,不留一丝缝隙,将椒兰殿与外方的天地隔绝开来。 从椒兰殿出来,楹风和行云迎了过来。 “容贵妃可有事?”姜妧姎问道。 楹风看了看行云,嗫喏道,“贵妃娘娘不太好,她……她……” 姜妧姎急道,“她怎样?” 容贵妃现在是关键的证人,只有她最清楚这一天一夜发生了什么,若是她能为母后作证,母后还有一线生机。 楹风涨红了脸,犹豫道,“她一直昏迷不醒,太医看了,让陛下准备后事!” 什么? 准备后事? 姜妧姎浑身一震,容贵妃若是死了,那母后怎么办?容予怎么办?她和容予又怎么办? 她嫣红的唇瓣轻轻颤抖着,她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本宫去漪兰殿看看。”姜妧姎哆嗦着就要朝漪兰殿走去。 姜幼薇拦下她,“你现在去,容予不会想见你的!” 行云和楹风也担忧地点点头,“公主,你担惊受怕了一整日,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是啊,她的母后“杀”了他的姐姐,她是仇人之女,容予怎会想见她呢? 姜妧姎想起了方才容予从椒兰殿离去时看她的眼神,满眼的不舍。 什么情况下才会让一个男子用不舍的眼神看着一位女子? 姜妧姎想,或许是在他不得不舍弃她的时候吧! 姜妧姎颓然地将全身的重量压在行云和楹风肩上。 这个局该怎么破? “为今之计,还是想办法找出他们的破绽,证实母后是冤枉的!”姜幼薇斩钉截铁道。 “你有办法?”姜妧姎问道。 姜幼薇的眼神如冰,淬满剧毒,“父皇说得没错,姐姐还是太心慈手软!有些人当初就不该给他们留活路!” 姜妧姎掀掀眼皮,淡然道,“你是指?” 姜幼薇红唇轻启,“贤妃、姜予初!若是姐姐直接弄死她们,哪里轮得到她们反扑?” 姜妧姎嘴角抽了抽,看来她也知道姜予初和贤妃的事是她布下的局。 “所以,你想怎么做?”姜妧姎摆出虚心好学的姿态准备聆听姜幼薇的高见。 姜幼薇满脸狠戾,“我现在就让人去金池巷绑了姜予初,逼贤妃娘娘就范!” 口口声声指责她妇人之仁的人,手段居然如此简单粗暴,姜妧姎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姜妧姎:“金池巷有禁卫军把守,你准备派谁去绑了姜予初?” 禁卫军不是吃干饭的,姜幼薇这招无异于主动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刽子手来砍! 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屑,姜幼薇不满道,“我没那么傻,派自己人去!我让谢临去,谢临是淳王兄的小舅子,真束手就擒,也是淳王兄的家事,与你与我有何干系?” 谢临? 姜妧姎好奇地绕着姜幼薇转了几圈,上下打量着她,“谢临凭什么帮二妹妹?” 姜幼薇摆出副洋洋得意的姿态,抚着小腹,“就凭我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这个理由充分吗?” 姜妧姎张大了嘴巴,她有些怀疑她的耳朵。 “你~你怀了谢临的孩子?” 姜妧姎脑海中灵光乍现,“所以那日风眠居与谢临有苟且的是二妹妹你?” 难怪那日风眠居临时关押谢临的屋中有很重的欢好的味道。 她还怀疑过国公府的几个未出阁的女儿或者是风眠居的下人。 现在想想,敢在风眠居胡来的除了容齐和姜幼薇还能有谁? 容齐行动不便,那只能是姜幼薇! “若是谢临不肯帮我,我就敲锣打鼓地将我怀了他的孩子一事昭告天下,我看他谢家丢不丢得起这个脸!” 第236章 爱而不得 弄大了皇上的女儿的肚子,还是皇上已出阁的女儿的肚子,还是皇上已出阁且守寡的女儿的肚子,谢家当然丢不起这个人! 姜妧姎揉揉眉心,“你怎会同谢临扯上关系?看上他了?” 姜幼薇嗤道,“我看上他?你会看上一个亲手杀了你的人?” “什么亲手杀了你?”姜妧姎疑惑道,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前世谢临亲手杀了你?” 姜幼薇面露不虞,“姐姐何必惺惺作态?不是你命令谢临将我射杀于阵前的?” “我命令谢临?”姜妧姎捂着胸口,她觉得心口抽搐般地疼,“我明明是好声好气地求谢临将你完好无损地从西照国带回来!” 她终于知道姜幼薇为何要给她下华颜散了! 她恨她! 所以前世淳王兄还在姜幼薇这摆了她一道? 可恶! 谢临也骗她! “不是你的命令?”姜幼薇也茫然了,“可谢临明明说得是奉长公主之命!” 姜妧姎气急,“和亲公主是大盛朝的脸面,也是维系两国邦交的使者,西照被灭,大盛朝当以最高礼仪迎回和亲公主,以示敬意,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 “那时母后已死,我虽与你关系不睦,可为了母后,我也不可能希望你死,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那时我自己也被人设计毒入肺腑,活不了多久,我让谢临杀了你给我陪葬吗?” “那时我已被父皇不喜,母后一死,又失了父皇的宠爱,你觉得我一个公主能支使得动统领数十万大军的将军吗?” “谢临是淳王妃的弟弟,你觉得他听命于我?还是听命于淳王兄?” “我拖着病入膏肓的身子在谢临出征前求他将你完完整整地带回来,可大军班师回朝,谢临却同我说西照国君为泄愤,将你斩杀于阵前!” 听了姜妧姎的话,姜幼薇嘴唇颤抖着,她拳头握得紧紧的,咬牙切齿道,“谢、临!” “既然不喜欢他,又何必和他有纠葛?”姜妧姎疑惑道。 姜幼薇冷笑道,“我给他下了情意绵绵蛊!” 打她重生起,所求之事不过是为自己谋个好终身,和报仇雪恨! 有沈后在,姜妧姎她暂时动不了,她不想让母后伤心,也幸亏是没动她,只给她下了华颜散,否则不就铸成大错了? 可谢临,她不会轻饶他! “情意绵绵蛊?”姜妧姎挑眉,“这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前有牵机引,现在又来个情意绵绵蛊,害人的东西可真是层出不穷! 知道姜妧姎并没有杀她的本意,姜幼薇对她的态度好转了不少。 她解释道,“西照国是西域小国,国人喜欢研究各种各样的蛊毒。这情意绵绵蛊在西照国极为流行,多用于一方对另一方求而不得时,只要下了情意绵绵蛊,便能让中子蛊人对中母蛊之人爱的死去活来!” 听了姜幼薇的解释,姜妧姎还是有些不解,“你又不喜欢谢临,为何要给他下这劳什子的情意绵绵蛊?” 姜幼薇嗤道,“再没有什么比爱上一个不可能爱你的人更折磨人了!我就是要让谢临尝尽爱而不得的滋味!” 姜妧姎嘴角抽了抽,她竟分不清是爱而不得的谢临痛苦些,还是怀了谢临孩子的姜幼薇吃亏些! 言归正传 “云苓,去给谢临传信!”姜幼薇对她的大宫女吩咐道。 姜妧姎阻拦道,“二妹妹若是想让谢临去南池巷劫姜予初,那便不必了!” 姜幼薇疑惑道,“为何?你有更好的救母后的方法了?” 姜妧姎摇摇头,“暂时没有!” 事发突然,她还没想好万全之策! “既是没有,那便听我的!”姜幼薇急道。 姜妧姎叹了口气,“我并非不相信二妹妹,只是姜予初已不在南池巷!” 姜予初已不在南池巷,所以谢临去了也白去,劫回一个冒充之人,威胁不到贤妃分毫! “什么?姜予初不在南池巷了?”姜幼薇惊道,“那她去了哪里?” 姜妧姎摇摇头,“不知。” “昨夜我派人去刨了容齐的墓,发现墓中尸首已被偷梁换柱,容齐是假死!” “什么?”姜幼薇惊呼道。 若容齐是假死,那她在葬礼上为了博个好名声,还卖力地哭了三天,哭得眼都快瞎了,合着白哭了? 姜妧姎示意姜幼薇不要打断她,继续说道,“我想了许久容齐为什么要假死,以他的身体,离不得人,即便假死也没有其他去处,况且假死需要有人接应,那会是谁呢?” “想来想去要假死的不是容齐,只怕是姜予初!” “可姜予初虽被贬为庶人,却也是父皇的女儿,她若死了,葬礼需比照公主的规格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再由钦天监选定吉日择一风水宝地安葬,一系列流程下来过于繁琐,只怕假死药早已失效。” “南池巷禁卫军都是容予的人,所以我推断姜予初让容齐假死,然后趁国公府为容齐敛尸时,偷梁换柱,将假的戴了人皮面具的姜予初换进去,将真的姜予初换出来!” “今日一早我将姜予初先前的大宫女烟罗送去了南池巷,又派了人暗中观察姜予初的一举一动。” “结果暗探回来禀报南池巷中的姜予初竟对背叛过她的烟罗毫无反应,所以我推测南池巷的姜予初是假的,真的姜予初不知道被贤妃和淳王兄藏到哪里了!” 第237章 和亲人选 听了姜妧姎的推断,姜幼薇兴奋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找父皇揭发她们!” 说着姜幼薇就作势要往承乾殿的方向去。 “不可!”姜妧姎拦道。 “不可?这是为何?” 姜幼薇停下脚步,眉眼间满是疑惑,捉贼捉赃,这么好的抓他们现行的机会为何要错过? 姜妧姎眉眼凝重,“现在先不要打草惊蛇!” 机会难得,自然要将威力发挥至最大。 若只是普普通通的检举告发岂不太无趣? 无论姜幼薇如何盘问,姜妧姎都不肯说她的打算。 姜幼薇也无计可施。 *** 承乾殿外 “长公主、二公主,你们还是回去吧!陛下现在不想见你们。” 孙德胜看着在承乾殿外的白玉地面上跪得端端正正的姜妧姎和姜幼薇急得团团转。 皇后娘娘被软禁在椒兰殿,贵妃娘娘危在旦夕,陛下龙颜大怒。 长公主和二公主还闹着要见陛下,这不是添乱么? 尤其是长公主还有两个多月的身孕,这不是在逼宫吗? 已经跪了三个时辰了,姜幼薇眉心紧皱,脸上痛意难隐。 暑日衣衫单薄,即便来之前偷偷绑了护膝,跪久了也还是不适。 饶是前世已跪过三日,重来一次,难以忍受还是难以忍受。 这还只是开始,前世她跪得第一日还能咬牙坚持,第二日便摇摇欲坠,第三日未至午时,便晕倒过去。 这一世这三日可怎么熬? 同样跪了三个时辰的姜妧姎却神色如常,面容平和,她跪得笔直,一丝多余的小动作都没有。 姜幼薇嘟囔道,“真不知你是能忍还是能装?” 跪在这坚硬的地面上,正常人莫说三个时辰,三盏茶的功夫都得抖如筛糠。 她还怀着两个多月的身孕,竟还能稳如磐石,这份韧劲做什么不能成功啊! 姜妧姎并未接她的话,只稳声对孙德胜说道,“孙公公,无需多言。我们姐妹心意已决,父皇若是不见我们,我们便在此长跪不起!” 孙德胜满脸为难,“长公主,不是老奴多嘴,你多少顾忌些自己的身子!” 姜妧姎唇角勾起一抹勉强的笑意,“世事两难全,如今妧姎别无选择!” 孙德胜见劝不动,他长叹口气,转身走了。 孙德胜走后,姜幼薇用仅能她们两人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明知我们在此跪三天三夜,父皇也不会召见我们,我们何必受这个罪!” 没苦硬吃,说得就是她们! 依她看,这条路子走不通,换条路子便是。 跪在这求父皇纯粹是浪费时间,不如想想其他救母后的法子。 姜妧姎唇角弯了一道轻微的弧度,“做戏做全不是?你也不想被人说成冷血无情之人吧?” 生母危在旦夕,却什么也不做,才最惹人怀疑。 见她说得笃定,姜幼薇挑挑眉,“你可是有破局之法了?” 姜妧姎轻笑一声,“破局之法暂时没想到,缓兵之计倒是有!” “怎么说?” “前世父皇确实没有召见我们,但这次不同,我赌最迟明日一早父皇便会召见我们。” “先前父皇允我三件事,届时我会以此请求父皇多给我们半个月的期限来查清此事。”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我们做很多事!”姜妧姎说得言之凿凿,眼中闪过一抹狠戾! 父皇和姜幼薇说得对,她太过妇人之仁,出手过于仁慈,才给了他们反扑的机会! 这次她不会手下留情! “你为何如此肯定父皇明日一早会召见我们?”姜幼薇不解,“难不成你赌父皇会心软?不舍得你怀着孩子还在此跪着?” 姜妧姎勾唇笑笑,“我不确定父皇会不会对我心软。” “那你?” “但我确定明日午时西照国的使臣会抵达上京进宫拜见父皇,明晚父皇会在御花园设宴款待使臣。” “你若是父皇,也不会想让使臣入宫面圣时,看到我们两个跪在这让他失了颜面吧!” 姜妧姎的话提醒了姜幼薇,前世沈后死后不久,西照国使臣来访,表示愿意割四城,每年向大盛进贡,甘愿为大盛朝的附属国,条件是大盛朝派出一位公主和亲西照。 这一世,因为姜妧姎拦傅殊,设计贤妃和姜予初,导致她们陷害沈后的时间比原计划推迟了半个月。 这一推迟,正好巫蛊之祸和西照国使臣来访撞了个正着。 想起前世自己被迫和亲西照,背井离乡,语言不通又举目无亲,姜幼薇脸上满是痛楚。 这样的日子她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你说父皇这次会派谁去和亲西照?”姜幼薇咬着唇轻声问道。 这一世她嫁人了! 虽然嫁的是容齐那样的废物,还守了寡,但好歹也是嫁了! 西照国总不会要个寡妇去和亲吧? “父皇应该会从宗室中选位适婚女子去和亲。” 不等姜妧姎回答,姜幼薇自顾自地说着,仿佛在告诉自己这次她定不会被选中。 姜妧姎垂眼,“为什么不能是姜予初呢?” “你……唔~你在说什么胡话!”姜幼薇话说得太急,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我没有说胡话!如今父皇的三个已及笄的女儿中,你我皆已出阁,只有予初妹妹没有嫁人不是么?” “可她已经被虢夺公主封号,贬为庶人了!” “西照国求娶的是父皇的亲生女儿,可没有说必须有公主封号不是吗?再说公主的称号而已,只要父皇愿意,辰时废,亥时封也不过是两道圣旨的事!” “可她还大着肚子呢!” “三个月不显怀,等西照国确定要她和亲,让她落胎便是!” 姜予初不是早就想落了这个孩子?她满足她! “可她如今不在南池巷,我们连她在哪都不知道。” 姜妧姎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姜幼薇,“这就要看幼薇妹妹支使不支使得动谢临了?” “什么意思?” 姜妧姎附在姜幼薇耳畔轻声说道,“容齐假死,姜予初脱身,此事与淳王兄脱不了干系,你说此事淳王妃知不知情?或者说淳王妃想不想知情呢?” 姜幼薇恍然大悟,“你是说让谢临去找他姐姐打探姜予初在哪?” 姜妧姎点点头。 “若是淳王兄瞒着谢鹿竹呢?” 淳王兄做事谨慎,姜予初出逃一事不一定会让谢鹿竹知晓。 姜妧姎悠悠道,“那便让他打探一下近几日城中有没有大夫同时为一位断腿的伤者和有孕的女子诊过脉!” 姜幼薇眼睛亮了。 容齐腿断了,离不开药,姜予初有身孕,也是隔段时间便要请平安脉的。 他们刚脱逃,定不敢大张旗鼓地请太医入府探病,那只能是从城中寻普通的大夫。 “我这就让云苓去给谢临传信!” 姜幼薇冲角落里候着的云苓招招手,云苓应声过来,姜幼薇冲她吩咐一番,云苓便去了。 “可若是找到了姜予初,又怎么让西照国的使臣一定求娶她呢?” 姜妧姎看傻子般看了她一眼,“二妹妹不是有那什么情意绵绵蛊吗?” 这还用问? 她给谢临下的时候不是挺机灵的吗? 第238章 不要逼我 “可三妹妹不是处子之身,此事若是被西照国国君知道了,恐使西照国归顺一事生变!”姜幼薇还是有些犹豫。 两国邦交非同儿戏,容不得半点差池! 虽说西照国民风开放,兄死弟娶兄长亡妻,父死子娶父之亡妻的习俗让人瞠目结舌,但明目张胆送去一位已失贞的公主还是会落人口实。 “若我记得不错,西照国太子此次也在使团中。”姜妧姎沉声道。 “他在!”姜幼薇低声回道。 西照国太子便是前世她的夫君,前世伪装成仆从混在使团中。 对于她这个夫君,提起来便让姜幼薇心悸。 既然在,那便好办了! 姜妧姎附在姜幼薇耳边说了几句,姜幼薇越听眸间的兴奋之意越明显。 姜妧姎说完,她险些跳起来,“如此甚好,还是姐姐思虑得周全!” 姜妧姎按住她的肩膀,“莫要得意忘形,小心承乾殿眼线众多!” 姜幼薇忙收敛了神色,她们耳观鼻,鼻观心的跪好。 寅时 月朗星稀,万籁俱寂,整座宫城都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承乾殿中的灯已熄灭许久。 景帝今夜去了漪兰殿探望昏迷不醒的容贵妃,并不在承乾殿中。 为了避开跟她和姜幼薇打照面,景帝甚至是从承乾殿的侧门走的。 虽然景帝不在,姜幼薇和姜妧姎还是自觉地在原地跪得笔挺,不敢有丝毫懈怠。 “唔~好多蚊子!” 姜幼薇左抓抓右挠挠,夏日夜间的蚊子最是恼人,嗡嗡嗡地让人心烦不已。 跪了六七个时辰,饶是姜妧姎也有些摇摇欲坠,再加上嗡嗡作响的蚊子作祟,她的眉眼间也有些倦怠,脸色也苍白如纸。 许是有身孕的原因,才跪了六七个时辰,她便有些顶不住了。 前世她记得她可是足足跪了三日,都没叫过一句苦。 宫门落钥后,孙德胜背着人给她们一人塞了两块桂花糕充饥,这会倒是不饿。 就是时间难熬,跪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 身后有男子稳健的脚步声传来。 这个时辰了,还能在宫中行动自如的男子也不多。 姜妧姎和姜幼薇齐齐地回头望去,来人正是一身玄色锦袍的容予。 是了,宫中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身为殿前司指挥使想来也需要排查宫中防守是否有纰漏,还要连夜审讯涉及此事的人员。 想来这几日他应是都没有时间回国公府。 见到他,姜妧姎眸中亮了,人在苦难中总会想同亲近的人在一起的。 倏尔想起什么她又手足无措地转回去,垂着头跪着一言不发。 姜幼薇她们说容予不想见她,其实她也不知该以何种心态见容予。 虽然明知母后是被冤枉的,可容贵妃确确实实有性命之危。 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她都不知该以怎样的身份同容予相处。 是妻子? 还是仇人之女?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实实在在的血海深仇。 容予踱步到她面前,伸出手来,“姎儿,起来!” 他的声音如泉水般清冽,一如既往地让人安心。 伸出的手掌坚定如往昔,让人忍不住想去握紧。 一股说不出是委屈还是抱歉的情愫从丹田生出,姜妧姎的眼尾隐隐有湿意。 “不要!” 她喉间发紧,说出口的话带着抹颤意。 犹豫了许久,终是拒绝了他递过来的手。 “嗬~”容予冷笑一声,收回手去,“为夫等了姎儿许久,姎儿都没来!” 声音中有种期待破灭的颓然。 容予的话让姜妧姎的心狠狠地揪做一团。 原来是想见她的吗? 她艰难道,“我以为,夫君不会想见我!” “我怎会不想见你,我早已把爱你这件事融进我的骨血。我希望姎儿陪我分担我生命中所有重要的时刻,欢喜的、不安的、诧异的,痛苦的,每时每刻都想跟姎儿分担!” “可姎儿这是在做什么?宁愿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不顾念我们的孩子,甚至不记挂我,也要在这跪着!” “怎么?姎儿是要舍弃为夫?舍弃我们的骨肉?舍弃我们这个家?” 容予的声声质问压得姜妧姎抬不起头,她没想舍弃他们。 “我没有!”姜妧姎哽咽道。 她怎会舍弃他们,自从知道前世容予为她做得一切后,她便打定主意,今生他不离她不弃。 腹中的骨肉更是她喝了不知道多少碗苦苦的药汁,躺在床榻上熬过了多少无聊烦闷的日子才保下来的,她怎么可能放弃? “既然没有,姎儿就现在起来,跟为夫走!” 容予再一次将手伸至姜妧姎面前,动也不动,等着她的选择。 “椒兰殿一事,姎儿就不要再管了,为夫会查个水落石出!”容予继续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 不管吗? 怎么能不管? 不是她不信任容予,而是椒兰殿巫蛊之祸的结果直接关系到这一世她命运的起承转合。 母后生,则她生,母后死,她也不确定这一世她还会不会按照前世的轨迹走下去。 “夫君,能不能不要逼我做选择?”姜妧姎啜泣道。 她选不出来! 第239章 请求和离 “若是为夫偏要姎儿选呢?” 夜色下容予往日看她时总是眼尾上挑的眸子淬了丝寒,漆墨的乌瞳直直地望向跪在地上的姜妧姎。 若是往日,看着她受苦受累,容予会不忍,会不舍,会退让,会心疼。 这次,他却丝毫不让,非要逼着她在他和母后之间做选择。 怎么选? 都是她珍之慎之的人,哪边都割舍不下。 姜妧姎心头发颤,丝丝缕缕的寒意深入骨髓。 六月的夜里,感受到了寒冬腊月的冷意,她不自觉双手交叉环肩抱紧自己,让自己暖和些。 “母……母后不会害贵妃娘娘的,她定是被人诬陷的。” 姜妧姎压抑着心中的委屈,为沈后辩解着。 母后贵为中宫皇后,若是想害容贵妃,早就害了。 早在容贵妃十六岁初入宫闱就得到父皇青睐时便害了。 早在容贵妃只用了短短四年便从才人坐上了贵妃的位置时便害了。 也不会等到八年后两家结了姻亲后再动手害人。 “是吗?”容予不自觉提高了声音,“为夫倒是觉得姎儿是当局者迷。” 容予的语气里不见丝毫温情,丝毫不见往日的甜蜜与柔情。 “皇后娘娘企图用巫蛊之术诅咒陛下,被阿姐不慎发现,皇后娘娘担心阿姐说出去,便企图杀人灭口。姎儿,你不觉得为夫说得更贴近事实真相吗?” 他嘴上还用着两人过往的亲昵的称呼,可语气里透露着疏离和冷沉。 所以容予这是和她生分了? 姜妧姎有些心慌。 “不…不是这样的。” 她细嫩的手指不自觉地拉上了他锦袍的一角。 他站着,她跪着,她竭尽全力地仰头看着他的脸,在旁人看来却像是她在求他一般。 “母后没有害父皇的理由!” 母后稳坐中宫之位十几年,膝下所出仅有一儿一女,而她的八弟今年只有五岁。 朝中已成年的几位皇子又各有拥护者,各有阵营。 大皇兄虽出身低微,却常年带兵在东南沿海抗击倭寇,严守大盛朝海上贸易线,在东南军中声望极高。 淳王兄深得父皇器重,背后又有左相支持,在朝中拥护者众多。 三皇兄的母妃婉妃娘娘是太后的侄女,其背后有太后撑腰,未来要娶的周如薇又是周老太傅的孙女。 而她的八弟虽有沈家拥戴,可毕竟年纪还小,未来变数极大。 父皇至今也没有定下储君人选。 若是父皇驾崩,为了江山稳固,社稷有福,皇位势必会被几位年长的皇兄抢占先机,届时皇位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母后又怎会在这个时候诅咒父皇,为他人做嫁衣? 这么浅显的道理,容予不会不懂。 “嗬~理由?姎儿要理由,为夫便给你理由。” “陛下忌惮外戚势大,有意削弱外戚势力。护国公府沈家作为皇后母族,自是首当其冲。皇后娘娘为了保住沈家百年基业,甘愿以身涉险。至于这背后沈家有没有参与,还有待进一步查证。” 容予说得肯定,竟似巫蛊一案已经有了结论。 “夫君既然心中已有论断,方才又说此事不需我插手,夫君会查清楚?所以夫君的话只是为了稳住我?” 说出的是问话,心中却已有了结论。 姜妧姎瓷白的小脸一改方才的委屈样,变得强硬而又倔强。 “为夫只是不想姎儿做无用功!” “姎儿或许还不知道,牢中的沈家三房嫡女沈知鸢昨日主动检举揭发沈后有不臣之心。” “什么?” 沈知鸢? 姜妧姎瞪大了双眼,怎么会是她? “据沈知鸢供述皇后娘娘早已同陛下离心,为了给自己的八皇子铺路,皇后娘娘同护国公相商,让护国公以兵权和西北战事时局相要挟,迫使陛下立皇后娘娘所生的八皇子姜宴笙为太子,可均被护国公拒绝。” “皇后娘娘恼羞成怒,别打起了歪门邪道。” “她曾在一次进宫探望皇后娘娘之际,偷听到皇后娘娘与人密谋以巫蛊之术诅咒陛下一事。” “皇后娘娘说只要陛下一死,她便动用中宫凤印,联合护国公府,迫使满朝文武拥立八皇子即位。” “对于沈知鸢这番说辞,姎儿可有要反驳之处?” 容予冷冰冰地将沈知鸢的供词和盘托出,姜妧姎一时有些拿不准,容予这是在借机同她通风报信还是质问她? “沈知鸢入狱后,三房婶婶多次入宫求母后替沈知鸢向父皇说情,对她网开一面,均被母后以谋逆之罪,罪不容诛,容不得半点私情为由挡了回去。她这副供词不过是对母后见死不救怀恨在心,为了报复母后故意攀咬,做不得数!除非她能拿出证据。” 姜妧姎反应极快,她赌沈知鸢没有证据。 毕竟母后素来喜欢召沈老夫人和大伯母入宫,召见沈家二房三房的次数极少,召见二房三房的小辈就更少了。 怎么那么凑巧,沈知鸢为数不多的几次入宫就能撞见沈后同人密谋? 定是她为了出狱被人收买了! 听到她这么说,容予唇角压得极平,“就算沈知鸢没有真凭实据,你跪在此,用苦肉计给陛下施压,也改变不了事实,何必徒增陛下烦扰?” 听到容予的话,姜妧姎心知她赌对了,沈知鸢确实没有证据。 不过容予的话语里的笃定让还是姜妧姎脸沉了下来,喉间的酸涩感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失望。 “苦肉计?夫君竟是这般看我的?” 话语里满满的酸涩感藏都藏不住。 “难道不是吗?你明知你有身孕,不宜劳累,还在这跪了一整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陛下少不得要背上冷血无情的骂名。你这不是给陛下施压是什么?”容予冷冷道。 是,她跪在此,是存了几分苦肉计的心思,希望父皇念在她一片孝心,对椒兰殿巫蛊一案慎之再慎,切莫草草结案,被有心人利用。 可从容予口中说出来,竟似乎她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她肚子里还不是他的孩子,他就一点不担心,不心疼吗? 这种失望的感觉让姜妧姎心狠狠地抽了抽,浑身发抖。 她捂着心跳加快的胸口,翻来覆去地深呼吸着,慢慢地平复着心情。 在她深呼吸得时候,容予就站得直直的,没有关心她的意思。 极致的痛意的背后是麻木,极致的麻木的背后是冷静。 痛过麻木过后,姜妧姎平静下来恢复了理智。 她冷声道,“夫君方才不是问我怎么选吗?” “我选母后!” “好!好得很!” 听到了姜妧姎的答案,容予如玉的面庞结上了一层霜,玄色锦袍在漆墨的夜色下颤动着。 “姎儿既然做了选择,就别后悔!” 容予甩袖离去! “当啷~” 伴随着容予的转身, 一样物什被遗落,不偏不倚地落在姜妧姎脚边。 姜妧姎捡起来,是一枚普普通通的棋子。 棋子? 容予是要告诉她人生如棋,棋如人生,她也是棋局中的棋子一枚? 亦或是……… 她静静地看了会,然后紧紧地将那枚棋子握在手掌心。 方才容予和姜妧姎争执时,姜幼薇一直缩在一旁,努力将她的存在感降至最低,生怕战火蔓延波及到她。 毕竟她如今的身份还是容齐的遗孀,未来无论她是继续留在国公府孀居,还是改嫁她人,一定程度都少不了容予这个定国公世子的支持。 所以她暂时还不想得罪容予! 可容予走后,姜幼薇看着被气得半天一言不发的姜妧姎,仍是忍不住幸灾乐祸。 虽然她们因为母后的事短暂地结成同盟,她也知道了姜妧姎没有想过害她,可不代表她们就能做无话不说的姐妹。 毕竟今夜之前,她也同其他人一样嫉妒姜妧姎命好呢。 姜幼薇闲闲道,“看来容予对你的感情不过如此,你居然连他阿姐都比不过!” 一个阿姐就让他失了分寸,不顾姜妧姎腹中还怀着他的骨肉,就对她恶语相向。 这还不如中了蛊的谢临呢。 最起码中了蛊的谢临肯为她骗他的姐姐,从他姐姐那里套出了姜予初的下落。 亏她先前还觉得姜妧姎命好,对她百般艳羡。 所以这是不是所谓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姜妧姎没有接姜幼薇的话,她将容予的那番话反复复盘了一遍,随后在姜幼薇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弯起了一抹可疑的弧度。 “沈知鸢的事你怎么看?” 姜妧姎不接姜幼薇关于容予对她的感情不过如此的言论,转而提起了沈知鸢。 对于沈知鸢的反水,姜妧姎既意外又不意外。 姜幼薇无所谓道,“你不也说了,她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便是诬告。将来她被判流放时,弄死她便是!这种不定时炸弹没有留着的必要。” 翌日 下朝后,如姜妧姎所料,景帝果然传召了她和姜幼薇。 “哎哟~” 跪了一天一夜,膝盖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她和姜幼薇都需要靠两个宫人搀扶着才能起来。 在承乾殿宫人的搀扶下,她们一步一挪地挪进了承乾殿。 “父皇,先前尧州大坝一事,您曾允过儿臣三件事,儿臣想问,可还作数?”姜妧姎也不客套,直接说明来意。 景帝道,“朕是允过姎儿三件事,可朕允的前提是姎儿所求之事未违背纲常律法。若姎儿拿此要求朕赦免你母后,那便不要提了!” 姜妧姎:“儿臣明白,儿臣相信母后是无辜的,无需任何人赦免她!” 有罪才需赦免,若是无罪,何来赦免一说。 景帝乌黑的瞳仁里沁出冷意。 姜妧姎继续道,“第一件事,儿臣请父皇恩准将母后的案子延后半个月审理。” 听到姜妧姎没有要求赦免皇后,只是将案子延后半个月,景帝脸色稍霁。 “若半个月后,姎儿无法证明你母后的清白呢?” “任凭父皇处置!”姜妧姎说得笃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旁的姜幼薇用小指戳了戳她的腰,小声道,“半个月太短了,一个月!” 她不明白既然要求延后了,为什么不延后些日子,这样她们的时间宽裕些,也更可能查清真相。 半个月,姜妧姎这么确定半个月她们能查出来吗? 姜妧姎不理她,仍恭敬地看着父皇。 景帝沉思片刻,“好,朕说话算话,就依姎儿的,延后半个月!” “谢父皇!” 三人正说着,容予大步走了进来,他并未看地上跪着的姜妧姎一眼,只径自跪到地上,“臣也有一事,想求陛下恩准!” 已经猜到容予想做什么,姜妧姎并不奇怪,她仍跪在地上,鸦羽色的长睫忽闪忽闪。 “何事?” “臣与长公主的婚事乃陛下御前亲赐,如今家姐因皇后之缘故,生死未卜,危在旦夕,臣请陛下恩准臣同长公主和离!” ? 容予的话一出,除了姜妧姎以外,承乾殿的人皆摆出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就连景帝也险些失手将手中的杯盏跌落在地,“容予,姎儿腹中还有你的骨肉,你莫要……” 景帝的话未说完,容予抢先道,“孩子不过怀上两月有余,若长公主愿意,可自行落胎,容予绝无怨言。若长公主要执意要生下来,臣也可以担起教养之责!” “只是臣与长公主实在无法继续以夫妻的名义一起生活。若是继续以夫妻相称,臣愧对家姐!” “姎儿怎么说?”景帝话语里问询的意味明显。 “嗬~”姜妧姎冷笑,“我与容大人的婚事本就是阴差阳错,不得已而为之,实非儿臣本意!” “不过成婚以来,容大人作为夫君,对儿臣倒是周到体贴的。” “现如今君既无情我便休,容大人既然决意和离,强扭的瓜不甜,儿臣也不愿强求。” “儿臣与容大人和离便是,烦请容大人快些将和离书写好送去公主府,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姜妧姎没有看容予,只定定地看着景帝。 景帝听她说得轻巧,一点缓和的余地都不留,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一旁的孙德胜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阻止她不要继续说下去。 第240章 和离就和离 因容贵妃如今危在旦夕,景帝也心急如焚,是故这两日看椒兰殿的人颇为不顺眼,连带着也迁怒到姜妧姎和姜幼薇身上。 景帝非常能理解容予的心情,可作为父亲,他也知道让姜妧姎和离实非明智之举。 他只盼着姜妧姎态度软些,语气柔些,最好能把容予哄好,孰料姜妧姎居然比容予更为强硬,真是被宠坏了! 他指着姜妧姎,“你……你要气死朕!” 一旁孙德胜如何不明白陛下的心思,他把姜妧姎拉至一旁,用仅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劝道,“哎呀,长公主,容大人只不过在气头上,您少说两句。如今您怀着孩子,等容大人气消了,冷静下来,哄哄他也便过去了,何必闹得如此僵?” “你可知和离后对女子的影响有多大?即便你贵为长公主,二嫁之身想再寻一门如容大人这般家世品貌的驸马,也非易事。” 姜妧姎淡然一笑,“多谢孙公公为本宫考虑,本宫心意已决,您莫要再劝了!” “父皇,跪了这么久,儿臣乏了,请父皇准许儿臣先行告退!”姜妧姎跟没事人一般冲景帝说着。 “陛下,淳王殿下来了,要同您商量招待西照国使臣一事。”承乾殿的宫人进来禀报道。 景帝被姜妧姎气得头疼,他抚着额没好气地冲姜妧姎摆手道,“你先退下,和离的事……” “既如此,儿臣便告退了。容大人,和离书请尽快写好送到本宫这,本宫也好去国公府取走本宫的东西。” 景帝本来要说和离的事容后再议,姜妧姎却跟没听到般,径自让容予写好和离书,景帝被她气得手都抖了! 姜妧姎当没看见转身走了,路过容予身边的时候,余光看到容予垂下的手握得紧紧的,指节处捏得泛白,隐隐还有磨牙的声音。 姜妧姎唇角微弯。 踏出承乾殿时,一眼便看到了在殿外杵得跟门神一样的淳王兄和颢王兄,一副看了许久好戏的模样。 “淳王兄,颢王兄。”姜妧姎不情不愿地打了招呼。 淳王还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妧姎妹妹,和离兹事体大,为兄劝你还是慎重些。” 颢王也欠扁地说道,“成婚不足两月便和离,传扬出去只怕对妧姎妹妹声名有损啊!” 姜妧姎不软不硬地怼道,“自是不如颢王兄后山会情郎损害大!” 慈安寺后山一事是颢王的逆鳞,他当即变了脸色,“你……为兄也是好意提醒,你不要不识好歹!” “颢王兄的好意,我无福消受,您自己留着吧!” 姜妧姎说完施施然走了。 谁需要他们猫哭耗子,假慈悲,若不是他们,她不知道过得有多快活! ** 回到沁竹殿后,行云端了药膏上来帮姜妧姎涂抹满是淤青的膝盖。 湖色长裙被掀至膝盖上方,露出她莹白如玉的腿,膝处红肿发青,行云当即红了眼圈。 “公主,您忍着点疼!陛下实在太狠心了,竟真的忍心看您跪一天一夜。” 她家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姜妧姎却不以为意,她刮刮行云的鼻头,“我这不是好好的,求人总要有求人的样子。” “嘶~” 说得轻松,行云的药膏抹上来,还是疼得她轻呼出声。 姜妧姎忍着痛,跟行云说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行云,待会你去内务府挑些可靠的宫人去把公主府打扫出来,日后国公府怕是住不了了,我们得搬去公主府住。” “公主府虽然一直闲置着,但是您出阁时公主府配备的宫人时常打扫着,倒是不需要花费太大力气,您想搬随时都能搬。” “只是……” 行云犹豫着。 驸马要同长公主和离的事已经传开了,同情公主的有之,支持驸马的也不在少数。 如今公主已沦为上京城的笑柄。 寻常男子即便和离也不会挑女子有孕时提。 可驸马不仅在公主怀着两个月身孕时提了,还让她把孩子打掉。 将心比心,没有哪个女子能承受得住这般轻待。 可偏偏驸马提和离是因为皇后娘娘害了他的姐姐。 兜兜转转源头出在皇后娘娘那。 行云心疼她家公主,别人的错误,为什么要她家公主负责,她真担心公主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行云小心地看了眼姜妧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公主还跟没事人一样。 “公主,驸马对您是真心实意的。如今他只是因为贵妃娘娘的事,慌了神,待冷静下来,他定会后悔要同您和离的。” 其实并不想替驸马说好话的,驸马真的太过分了。 长辈的恩怨为什么要将公主牵扯进来? 可是想到往日驸马对公主的好,行云又狠不下心说驸马坏话。 她只能寄希望于驸马能回心转意。 姜妧姎勾唇笑笑,“别说这些了,让青离从国公府捡些常用的送去公主府。你和楹风也去看看有什么缺的购置些,我们这几日就要搬过去。” 公主这是铁了心要和驸马和离吗? 行云咬咬下唇。 ** 七星馆 七星馆是上京最大的驿馆,多用于接待番邦使团,西照国的使团在上京这段日子便住在这里。 姜妧姎和姜幼薇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看着使团的人忙前忙后的从车上往驿馆中搬东西。 “万事俱备,只欠姜予初和西照国太子打照面了!”姜幼薇眸中闪过寒光。 “那个什么蛊毒你怎么下的??” 听姜幼薇的意思,蛊毒她已经下好了。 可西照国太子跟着使团入宫去了,姜予初又被贤妃藏在距离南池巷不远的一处民居中。 姜幼薇怎么这么快便下好了? “使团那边,我买通了承乾殿的小宫女,让她将蛊毒下至西照国太子的茶杯中,我亲眼看着他喝下去的。” “姜予初那边我让谢临去的,贤妃娘娘将姜予初托付给了谢鹿竹,谢临便打着他姐姐的名义给姜予初送了些和香斋的糕点,蛊毒我加到糕点里了。” 第241章 联手 “可是该怎么让姜予初和西照国的太子见面啊?”姜幼薇苦恼道。 姜予初所住的民居在城南,七星馆在城西,它们离得也不近啊? 姜妧姎唇角微弯,“今夜父皇设宴招待西照国使臣,届时会有盛大的歌舞表演和戏法表演,予初妹妹最爱凑热闹,这种场合她是一定要出席的。” “更何况今日我和容予要和离的消息传开,冲着看我的笑话,她也一定会想办法进宫的,届时见机行事即可。” “可若是这次她为了避风头,偏不进宫呢?”姜幼薇还是有些不放心。 “那便打晕了送进宫去!” ** 沁竹殿 “公主,驸马…哦,不是,容大人那边已经派人把和离书送过来了。” 姜妧姎刚回到沁竹殿,行云便递过来两封信笺,一封很厚,摸上去就能感觉写了不少页纸,还有一封很薄,薄得仅有一页纸。 “为什么是两封?” 和离书还需要分开装吗? 为什么不把一页纸的一并装进厚的那里面去。 行云:“还有一封容大人说是先前答应过的要给您写得悔过书。之前一直没给您,这次一并给您送过来了。” 悔过书? 姜妧姎挑挑眉,她接过来,她以为悔过书应是薄的那一封,所以她先拆了厚的那封。 令她意外的是,厚得那封却是悔过书,悔过书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写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日后定唯夫人的命是从,朝暮与共行至天光,生死相随之类的缠绵悱恻的情话。 看得姜妧姎有些想笑。 明明让他写悔过书,写到最后没看到悔过在哪,反而变成了诉衷肠的情信,真想给他回一句,“偏题了,重写!” 姜妧姎将悔过书放下,又打开薄得那封。 里面只有一页纸,信纸上中规中矩地写着和离的事由。 比起悔过书的辞藻华丽,用词巧妙,对仗工整,直抒胸臆,和离书写得称得上敷衍。 姜妧姎没有看完,便直接在女方一栏签上了名字,然后将纸又塞回信封中,“明日送去上京府备案吧。” 在大盛朝,男女和离后和离书除男女双方签字后,还需经府衙备案方可生效。 “公主,真的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吗?” 公主看悔过书的时候,唇角的笑意很是甜蜜,这说明公主对驸马是有情的。 可为什么还是很果决地签了和离书,行云大为不解。 “没什么好考虑的。”姜妧姎将签好字的和离书塞进了行云手中。 ** 御花园 景帝在御花园宴请西照国使团。 宴会上,觥筹交错,丝竹管弦,其乐融融。 同为景帝的女儿,姜妧姎和姜幼薇自然要挨着坐。 容予好巧不巧坐在姜妧姎对面,姜妧姎低垂着眉眼只看眼前的桌案,并不看他。 但是总能感觉到对面的目光似有若无地飘过来。 “予初妹妹果然跟着谢鹿竹混进了宫,现在去贤妃,哦,不,陈才人的枫菡殿里。”姜幼薇轻声说着。 “我去把姜予初引到钟萃轩,一盏茶后你把西照国太子引过去。”姜妧姎回道。 枫菡殿 贤妃(陈才人)现在的住处。 楹风附在姜妧姎耳边说道,“陈才人去参加宫宴了,如今枫菡殿只有三公主和几个下人在。” 姜妧姎点点头,示意开始吧。 楹风:“公主,您为何答应和驸马和离答应得那么爽快,您就一点不顾念肚子里孩子吗?” 姜妧姎蹙紧眉头,“不和离又能怎么办?容予心疼他姐姐,本宫也心疼我母后!如今父皇给了本宫半个月之期,本宫一定要找出证据证明母后清白。” “到时如果证明母后没有害贵妃娘娘的话,本宫也好去找容予说些好话,本宫腹中骨肉总是需要一个父亲的。” 楹风:“可如今李嬷嬷一死,贵妃娘娘已至油尽灯枯之兆,谁又能还皇后娘娘清白?” 姜妧姎小声对楹风说道,“……钟萃轩……”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其他的字句都听不到,独独钟萃轩三个字听得清清楚楚。 楹风用适当的声音回道,“这样就太好了,皇后娘娘有救了。难怪您今夜要溜出来,原来是要去钟萃轩取那龙泉窑清釉梅瓶里的东西。不过今夜宴会重要,公主您不便离开太久,不如您先回去,奴婢替您去取?” 楹风的声音不算大,也不算小,但因今夜御花园宴会甚是热闹,倒显得其他地方寂寥些。 姜妧姎沉思片刻,“也好,左右那瓶子太大,也不好带进宴会上。你去取了,速速送回沁竹殿,不可有任何闪失。” 楹风:“奴婢遵命!天黑,奴婢把您送去葳蕤轩,那边离宴会不远,然后奴婢就去钟萃轩。” *** 姜妧姎和楹风躲在枫菡殿的暗处,不一会,从枫菡殿急慌慌地出来了两个人影。 “看着像三公主和陈才人宫中的飞雪。” 姜妧姎勾唇,“钟萃轩那边准备好了吗?” 楹风答道,“都准备好了!” 一刻钟后 钟萃轩外 星河从暗处跳下来,“公主,已按您的吩咐把姜予初身边的小丫鬟打晕了。” 姜妧姎点点头,“现在钟萃轩是不是只有姜予初一个人?” 楹风点头,“是,钟萃轩本就只用来摆放些古玩字画,平素很少有人来。今夜钟萃轩的小玄子去宴会上凑热闹了,这会钟萃轩只有姜予初一个人。” 楹风话音刚落,便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进了钟萃轩。 姜幼薇适时出现在她们身后,“西照国太子进去了,这次姜予初和亲和定了!” 姜妧姎有些好奇,“你怎么把西照国太子骗进去的?” 姜幼薇嗤道,“骗这个字眼有些辱没妹妹了!我好歹和西照国太子做了四年夫妻,他的喜好我多少还知道些。” “他啊,对大盛朝的古书最是感兴趣,我只需要跟他讲钟萃轩里存放了许多珍奇古书,都是市面上见不到的。” “他便自己寻了过来,哪里需要我骗?” 姜妧姎勾勾唇,“是我小看二妹妹了。” 两人说完便不再说话,静静地等钟萃轩里动静传来。 很快男女苟合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在钟萃轩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第242章 “前夫” “走!”姜妧姎低声道。 姜幼薇眉头皱起,“我们不等人来吗?” “等?等着人来告诉父皇我们早就知道三妹妹从南池巷金蝉脱壳?还是等着人来告诉他们今日的局是我们做下的?” 姜妧姎看了看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宴会场,热闹非凡。 她提着裙摆踮着脚尖打算绕到钟萃轩后面葳蕤轩抄近道悄摸摸地回宴会现场。 走近道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能回去,运气好还能跟上大部队一起来捉奸。 听了姜妧姎的话,姜幼薇恍然大悟,她也跟在她身后,打算离开钟萃轩。 姜妧姎驻足,回眸,“你换朱翠阁那条路,我们两个不能一起回去,不然太容易被人联想到这局是我们一起做下的。” 姜幼薇红唇微撇,“有必要这么谨慎么?” “有必要,此事涉及两国邦交,若被父皇知晓了,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姜妧姎坚持。 姜幼薇眉心微折,倒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往相反方向的朱翠阁去了。 “楹风,你现在回沁竹殿去!” 姜妧姎吩咐完,一行几人兵分三路逃离了现场。 从钟萃轩到葳蕤轩的一小段路没有烛火,姜妧姎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往前走。 此时钟萃轩的方向传来了喧闹声。 姜妧姎冲着钟萃轩的方向幽幽地看了一眼,回身继续向前走,距离有亮光的地方仅几步之遥。 一旁的灌木丛中伸出了一只手稳稳地握住了她莹白细嫩的手腕。 “啊~”姜妧姎险些惊呼出声,却被大手堵住了唇。 “姎儿,是我!” 心跳快得像要跳出来,听到熟悉的声音慢慢地缓了下来。 “呼~”姜妧姎长舒一口气,她用没被抓住的手顺着胸口拍了拍,“我倒是谁,这不是我前夫吗?” “嗬~”听到她的称呼,容予轻笑一声,笑声清冽如风,“什么前夫,我过去是你夫君,现在是你夫君,日后还是你夫君!” 他手上用劲,将姜妧姎娇软的身子拉进怀里,手也紧紧环上了她纤细的腰肢。 姜妧姎被他紧紧地桎梏在怀里,她双手撑在他胸前,拼命地挣脱着,“我们都和离了,你少败坏我的闺誉!” “为夫已经同狄大人打过招呼了,我们的和离书上京府不会也不敢盖官印,只要上京府不盖官印,和离书就是废纸一张。” 放在她后腰的手加大了力度,将娇软的小姑娘往自己怀里又按了按,鼻尖传来似有若无的清香,容予唇角微弯,顿觉心满意足。 “既是做戏,还不做得像一些,你在这对我又搂又抱,就不怕被人发现了?”姜妧姎的头被他牢牢地按在胸前,动弹不得,她闷声道。 容予掐掐怀中女子的雪腮,“托姎儿的福,现在宴会上的所有人都去了钟萃轩,这里很安全!” 自己的小手段被容予直白地说出来,姜妧姎脸颊发热,她嘴硬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明明很谨慎了,怎么还是被容予知道了? “姎儿忘了,星河是我的人!” 听到容予的话,姜妧姎脸垮了下来,“怎么把他忘了?” 想到星河,姜妧姎想起来要兴师问罪,“容予,你监视我!” 容予宠溺地笑着,正要接话,不远处传来说话声。 他俊脸一沉,一把将姜妧姎推开,自己又倒退两步,方才还抱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两人顷刻间隔出了条银河的距离。 “长公主,微臣送去的和离书,不知您看过后可有异议的地方?” 他站得笔直,言辞间也恭恭敬敬地挑不出一丝错处,只是语气中透露着冷漠和疏离。 姜妧姎眉心微折,一吸之间,冰火两重天,这男人不去唱戏可惜了。 姜妧姎冷淡接道,“本宫看过了,和离书上写明当初国公府送给本宫的聘礼本宫可以带走,本宫若是要生下孩子,国公府也可以给付一定的补偿。” “这些本宫不需要!本宫只拿回属于本宫的东西,国公府的东西本宫不稀罕!” “还有孩子,本宫的孩子,本宫自己生自己养,与你国公府有何干系?” “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国公府和容大人切莫来认亲,本宫就心满意足了!” 容予磨了磨牙,虽然是在做戏,可小丫头句句都往人肺管子上戳,有必要么? 倒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长公主,孩子……”容予接道。 “好了,容大人不必多说,今日你已耽搁本宫许久,本宫乏了,想回去歇着了!” 姜妧姎说着一甩袖,就要走。 因她要去的宴会方向必须经过容予身边,从容予身旁走过的时候,便听到男人小声说道,“今夜寅时,为夫去找你,别锁门!” 姜妧姎唇角弯起,这门她锁定了! 顺着青石板路走了数十米,便来到了光亮处,路上碰到了三三两两的宫人,都在往钟萃轩的方向跑。 姜妧姎拦下了一个承乾殿的小宫女,装模作样地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小宫女答道,“回长公主,三公主不知怎么从南池巷逃了出来,还在钟萃轩和西照国来使私会,陛下和西照国的使臣都过去了。” “孙公公让奴婢去请鸿胪寺的陈大人进宫面圣,奴婢正要去呢。” 姜妧姎听罢,眉心微皱,红唇半张,眸中满是惊讶,“三妹妹怎会?” “你去办差吧,本宫这便去钟萃轩瞧瞧。” 小宫女行礼后匆匆向宫门的方向跑去。 姜妧姎不紧不慢地转个身向钟萃轩的方向走去。 到了钟萃轩,殿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虽然人很多,却没有人说话,现场的气氛沉默而又诡异。 看到姜妧姎来了,围观的人自觉让出一条通道让姜妧姎通过。 姜妧姎冲他们点点头,便提着裙摆步步生莲地进到钟萃轩正殿。 刚一进到正殿,便闻到了浓郁的檀香味道,姜妧姎故作随意地往窗边看了看,窗户已经被看热闹的人群打开着。 姜妧姎勾唇笑笑,这下看姜予初如何辩驳。 第243章 大姐姐陷害我 她命人在钟萃轩的檀香中加入了催情香,但是份量并不算多,仅够烧半炷香的时间。 姜予初最先进去,她中的催情香最重,西照国太子比姜予初晚进去一会。 但因为西照国太子中了情意绵绵蛊,只要一见到姜予初便会对她生出兴趣。 再加上催情香的刺激,二人自然是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第一个发现他们二人苟且的自然是钟萃轩的小太监,小太监能察觉催情香的并不多。 而第一波跑来看热闹的人群第一时间一定会开窗户。 窗户一开,那点残存的催情香的味道自然烟消云散,只留下殿中原本燃得檀香的味道。 这样即便淳王他们想抓蛛丝马迹,也抓不住什么! 钟萃轩里面的人不多,只有景帝、陈才人、淳王、颢王、西照国使臣一行人还有容予。 看到容予居然比她早到,姜妧姎唇角压了下去。 容予看到她也“敬业”地脸色微沉,眸中生出些厌烦,他还别过脸去,作出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 任谁看了他们这副模样,不说这两位昔日的恩爱眷侣已反目成仇。 姜予初坐在地上,嘤嘤哭着。 陈才人也一脸恼火地蹲在她旁边,将她抱在怀中,用披风将她衣衫不整的身体遮住。 一旁的西照国太子已经穿好了衣服,许是旁人已告诉他,今夜与他春风一度的女子是陛下的亲生女儿。 他眸中发亮,指着地上的姜予初兴奋道,“大盛朝陛下,我西照国使团此番前来的另一目的便是向您的女儿提亲,请您将您的一位女儿嫁到西照国,通过和亲缔结两国友好,巩固两国的盟友关系。” “如今我已对您的这位女儿一见钟情,请您将她嫁给我,我定对她爱护有加!” 景帝的脸色阴沉,他倒是不介意将姜予初送去和亲,只是姜予初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若是日后西照国追究起来,恐成祸端。 旁边站着的陪同使团的鸿胪寺卿方文州也抹着汗,且不说三公主如今已被贬为庶人,单说她和容齐的那点子事在上京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若是他们隐而不说,被西照国使团打听出来恐会使归顺一事生出变数。 陛下迟迟不开口答应,恐怕也是在担心这个隐患。 他附在西照国太子耳边悄声说道,“阿拉尔太子,不是我们不肯,实在是三公主非处子之身,她先前已有意中人,只是如今意中人已死,她才未能如期出阁。” 当着陛下和淳王的面,方文州不敢提姜予初的闺誉狼藉,也不敢提她已经被贬为庶人了,只敢说她是因为意中人死了,才没有嫁成。 这样日后西照国追究起来,他也不算扯谎,毕竟容齐确实死了,陛下也确实有意让三公主嫁给容齐! 听完方文州的话,西照国阿拉尔太子摆摆手,“只有你们大盛朝才会将女子的贞洁视为了不得的东西,一旦女子婚前失贞,便被视为名节有亏。” “我们西照国并不看重这些,男女之间只要两情相悦,便可为爱结合,灵肉合一。不爱了便好聚好散。” 听到阿拉尔太子这么说,方文州看了看一旁精通西照国风土人情的翻译,问道,“他们西照国是这样的吗?” 翻译点点头,“是的,西照国属于西北诸国之一,广阔西北地广人稀,民风彪悍,女子也捕得了猎,上得了战场,有些国家一妻多夫也是有的,女子贞洁对他们来说确实不重要。” 听到阿拉尔太子和翻译的话,景帝沉着的脸缓和了下来,他定定地看着姜予初的肚子眸中寒光一闪。 贤妃也就是陈才人如何不知景帝的心思,她心急道,“陛下不可~” “母妃~” 话只说了一半,便被淳王打断了! 他们偷梁换柱将姜予初从南池巷换出来有错在先,又把姜予初偷偷摸摸带进宫更是错上加错,若是此时再当众驳斥了西照国太子,那便是大错特错! 待西照国使团离开后,父皇秋后算账,他们怕是很难善了。 如今只能将功赎罪,顺了父皇的心意,将三妹妹送去西照国和亲,将功折罪! 淳王跪在景帝面前,硬着头皮说道,“儿臣想着妧姎妹妹和幼薇妹妹皆已出阁,如今只有三妹妹未出阁,儿臣将三妹妹带进宫本就想着碰碰运气,或许阿拉尔太子能看中三妹妹呢?” “如今机缘巧合,阿拉尔太子和三妹妹成就好事,也算歪打正着,美事一桩。” “既如此请父皇下令送三妹妹和亲西照!” 淳王话音刚落 “不要……我不要……”姜予初哭得越发大声,满脸湿漉漉的。 景帝眯起凌厉的眸子射向了陈才人。 同陛下夫妻一场,陈才人再明白不过陛下这个眼神意味着他已起了杀意。 陈才人心中一慌,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姜予初的口鼻,让她发不出声音来。 景帝脸色稍霁,他凝声道,“既如此便让予初和亲西照吧!” 西照国太子得偿所愿,满脸喜意,“谢大盛朝陛下!” “今日使团一行舟车劳顿,方爱卿,不如送他们回驿馆先歇着,朕改日另行设宴款待他们。”景帝冲一旁的方文州交代着。 听陛下这么说,谁还不明白陛下这是要追究三公主为何从南池巷金蝉脱壳一事,不方便被西照国使团听。 方文州极有眼力见地领着西照国使团一行去了。 待西照国使团去后 景帝一改方才威严的脸,狠戾爬上了他的眉眼。 马背起家,宫门政变,景帝一贯作风是雷厉风行的,凌厉的。 他平生最恨有人挑衅他的皇权。 如今他们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种小动作已经触犯了他的逆鳞! “你们谁来跟朕说说今日之事是怎么发生的?”语气中满满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姜妧姎站在一旁,看得清楚,淳王和陈才人抖得厉害。 颢王兄平日莽撞,今日这种场合下,也被吓得不敢说一句话。 偏姜予初无知者无畏,她一抹眼泪,指着站着的姜妧姎,“都是大姐姐陷害我!” 第244章 处理 “我陷害你?”姜妧姎眉心微皱,“三妹妹真是说笑了。” “今夜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在南池巷幽禁,又怎会知道你已经私逃出去,还能在钟萃轩陷害你?” “说起来南池巷负责看守三妹妹的守卫是殿前司龙虎营的吧?” “三妹妹这么大个人从南池巷逃了出去,殿前司居然毫不知情,容大人这指挥使做得失职啊!” 姜妧姎把矛头指向殿前司,指向容予, 一来是为了暗示景帝淳王陈才人能避开殿前司把人给换了出去, 可不是淳王兄轻飘飘的一句接姜予初出来是为了和西照国太子和亲就能揭过的, 其背后用心已经俨然不把殿前司不把父皇放在眼里。 二来她可以不顾往日情分当众揪出容予的小辫子,也是向旁人证明她与容予已经撕破脸,彻底让旁人相信她与容予和离是真。 “长公主教训得是,容某接手殿前司不久,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是容某失职!” 认错的态度,嗓音却冷冷淡淡,一副不想和姜妧姎多说的模样。 说完容予又面向景帝,“陛下,臣也想问三公主究竟是如何避开殿前司龙虎营的守卫,从南池巷中逃了出来的?是我殿前司有人里应外合还是三公主手眼通天?” 跟景帝说话的语气多了一丝温度,截然不同的态度,将怨偶表现得淋漓尽致。 景帝唇角压了下来,语气里有一丝危险,“朕也想知道!” 三个人话说到这份上,即便蠢笨如姜予初,也发现了现在不是谁害得她和西照国太子私会,而是她怎么从南池巷逃了出来的! 淳王向来温文尔雅的脸也变得难看。 他就不该耐不住母妃的软磨硬泡,想办法把三妹妹换出来,如今反惹一身腥臊。 “我…我…”姜予初吞吞吐吐。 姜妧姎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方才淳王兄承认三妹妹是淳王兄带进宫的,所以帮三妹妹从南池巷逃脱也有淳王兄的功劳了?” 淳王反应极快,他矢口否认道,“妧姎妹妹说笑了,为兄又怎会有这等本事避开殿前司的人将三妹妹换出来。” “三妹妹找到为兄府上的时候,为兄也很诧异。因三妹妹说思念母妃,再加上今日宫中有宴会,为兄便带了三妹妹进来,原打算明日便将她送回南池巷的,孰料今日又出了这等事。” 这种事如何能认? 景帝若有所思地看着淳王,手下动作不停,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陈才人暗中给跪在她身侧的颢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必要时将此事自己扛下来,弃车保帅。 颢王接过暗示,眸间有一丝不悦,三妹妹闯下来的祸,凭什么让他背锅。 “不是淳王兄?那就奇怪了,难道三妹妹是插了翅膀从南池巷飞出来的?”姜妧姎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你……我就是飞出来的,你管我?”姜予初破罐子破摔,“你少混淆视听,我现在说得是你今晚陷害我!” 她一副要把姜妧姎拖下水的架势,主打的她不好过,姜妧姎也别想好过! 她从南池巷私逃罪名可大可小,姜妧姎设计西照国使臣罪名可不轻! “陷害你?”姜妧姎笑得明媚,“三妹妹倒是说说我怎么陷害的你?” “你在枫菡殿外面说钟萃轩藏有重要的东西才把我引过来的,不然我怎么可能今夜出现在钟萃轩?”姜予初大喊道。 “重要的东西?什么东西重要到三妹妹甘愿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赶在我前面取走?”姜妧姎一步一步地引诱着姜予初往她提前埋好的沟里跳。 “我哪知道什么重要的东西!”姜予初不敢说了。 “说不出来?既是说不出来,便是三妹妹诬陷我!”姜妧姎眉眼冷硬。 “三妹妹这惯会倒打一耙的做派也不知跟谁学的,实在辱没皇室的脸面!” 姜予初崩溃了,今夜本该是她看姜妧姎笑话的,为什么又是她沦为了笑柄? 她顾不得许多,“是你,是你说钟萃轩藏有能为皇后娘娘脱罪的东西,我才来的!” 见鱼儿上钩,姜妧姎笑得更加和善,“哦?我若是真有为母后脱罪的证物,三妹妹急什么?难不成母后的事背后也有三妹妹的功劳?” “胡说八道!”一直没说过的陈才人乍然开口,“皇后娘娘巫蛊诅咒陛下与初儿有何关系?” “妧姎即便同皇后娘娘母女连心,也切莫胡乱攀咬!”陈才人下意识地反驳。 他们眼看着要将皇后娘娘拉下马了,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姜妧姎两手一摊,“怎能是我胡乱攀咬?明明是三妹妹说的,她为了钟萃轩能为母后脱罪的证物而来,三妹妹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取走所谓的证物,不是心虚是什么?” “我……我……”姜予初小声抽噎着。 此时她才隐隐明白自己隐约跳进了姜妧姎为她挖好的坑里。 “陛下,是臣妾让颢儿想办法把予初从南池巷救出来的,淳儿对此毫不知情。” “今夜钟萃轩一事也是淳儿想为您分忧,才让初儿和西照国太子在此见面的。” “你若要怪便怪臣妾好了!” 见颢王迟迟不愿为淳王顶罪,姜予初还傻乎乎地一步一步地往姜妧姎挖得坑里跳,陈才人心知不能再由着姜妧姎借题发挥了! 再被她发挥下去,椒兰殿沈后那边也被她挖出些蛛丝马迹来。 陈才人主动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和颢王头上,以求将淳王从此事中摘出去。 听到陈才人的话,姜妧姎忽闪忽闪明亮的大眼睛,红唇微动,最终没再多说什么。 “孙德胜,拟旨,将陈才人打入冷宫,颢王剥去王爷封号,收回封地,发配定州!” “命翰林院拟旨将姜予初封为瑾萱公主,和亲西照!” 景帝话音刚落,现场哭喊一片。 “陛下,求开恩!” “父皇,饶命!” “父皇,我不要,我不要去和亲!” …… 景帝压不住眼底的厌烦,起身,走了两步,回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姜予初的肚子,轻启薄唇,“命太医院处理了吧!” 孙德胜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奴才遵旨!” 第245章 登徒子 景帝走后,姜妧姎按了按眉心,看着现场哭喊一片,眼中划过一抹狠戾。 她施施然抚了抚裙摆上的褶皱,提着裙摆便也要离去。 “妧姎!” 陈才人叫住了她,她的眼中有疯狂的光芒在闪烁。 “或许你现在很得意,但本宫要告诉你,一时的输赢不算什么,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本宫如今只是被打入冷宫,等待你母后的可是灭顶之灾。” “今日本宫、颢儿和初儿失去的日后定会千倍万倍的拿回来。” “倒是你,没了母后的庇佑,没了夫家的支持,还把兄弟姐妹得罪了个遍,日后你最好祈祷永远不让陛下对你失去宠爱,否则你的下场不一定比初儿强!” 听到陈才人的“忠告”,姜妧姎唇角淡淡地勾起,“我的下场怎样,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下场,你们却不知道!” “我们拭目以待!” 前世没有同他们撕破脸,不还是落个被吃干抹净的地步。 这一世,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即便是死,也要拉他们一起垫背,才不让他们好过! 沁竹殿 临睡前,姜妧姎坐在红木雕花大床边发呆。 行云在香炉中点上安神静心的名蕊香,楹风跑进来,神秘兮兮地说着,“公主,瑾萱公主的胎落了。” “瑾萱公主?谁?”姜妧姎的眼中闪过迷茫。 “就是姜予初啊,为了让她去西照国和亲,陛下今夜新封的,瑾萱公主。” “喔~”姜妧姎恍然大悟。 “哭得惨得咧~”楹风叹道。 姜妧姎脸上闪过玩味,这一世容羡终究是没有出生的机会,她才不会同情这个白眼狼! 行云和楹风出去的时候,姜妧姎叫住她们,她笑得娇嗔,“把殿门锁好,不要放些不该放的人进来!” “奴婢知道了!” 寅时初 沁竹殿外黑影闪过,来人推了推寝殿的正门,纹丝不动。 来人的瑞凤眼中划过无奈。 从树上一跃而下又一团黑影,冲着他行礼,“主人!” 来人摆摆手,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干咳一声,以掩饰尴尬。 毕竟被下属看到他被拦在门外可不是件光彩的事。 “主人,这边有个窗户没关严,属下不让她们关严实,以防夜半有突发情况,属下也好近身保护公主!” 星河大剌剌地指着正对姜妧姎寝殿内床铺的一面窗户冲着容予兴奋地招呼着。 容予用食指指节轻敲了敲眉心,唇角压得极平。 一番纠结,罢了,又不是没走过窗户,不过当着下属的面走窗户倒是头一回。 茜纱窗轻响,很快又阖上。 进到殿内,容予一闪身便走到姜妧姎闺房的床榻前。 沁竹殿他也来了不少回了,内部的摆设构造已很是熟悉,称得上轻车熟路。 红绡帐内 姜妧姎上身仅着藕粉色上绣浅白色芙蓉花的肚兜,肚兜绳子松松地挂在纤细的脖颈处,露出精致的锁骨,肚兜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 下身穿着同色的藕粉色丝绸小裤,小裤堪堪到大腿,露出她两条纤细修长匀称的美腿。 睡梦中她翻了个身,光裸的纤背称得上冰肌玉骨,肌肤如雪,吹弹可破, 她睡得香甜,鸦羽色的长睫轻颤,发丝散落缎锦织金枕上,有几捋不听话的青丝挂在她嫣红的唇角,称得上满眼春娇。 容予眸色暗了暗,喉结轻动,他解下腰封,脱去外衣,掀开纱帘,翻身上榻。 “唔~热~” 睡梦中被强势的拉入滚烫的怀抱中,姜妧姎无意识地呢喃着。 她推却着,往旁边挪动着,却无济于事,她挪一寸,热源便随她移两寸,无论如何也躲不开这滚烫。 放在她后腰窝处的大手还将她往他怀中按了按,直叫两人间不留一丝空隙。 湿漉漉的吻绵延不绝地落在姜妧姎那粉白芙蓉面上。 这番阵仗下,姜妧姎睁开惺忪的睡眼,入目的正是容予那张郎艳独绝的脸。 她娇娇地开口,“夫君,不要闹了,好困呐~” 声音软软糯糯,还夹杂着慵懒,容予心中那点子气闷瞬间荡然无存。 他捏了捏姜妧姎的香腮,诱哄道,“为夫同姎儿说会话便走,为夫走了姎儿再睡。” 姜妧姎忽闪忽闪惺忪的睡眼,她手臂一伸环上了容予精壮有力的腰身,“嗯,你说,我听着。” 容予的手落在她的背上,入手是滑如绸缎的触感,指尖的滑腻让容予有些爱不释手。 想到方才在殿外时星河的那句我让她们留一扇窗以备不时之需的言论,他的星眸闪烁了下。 “日后为夫不在姎儿身边,姎儿不许穿成这样睡觉!” 姜妧姎打起精神听了半天,就听到容予来了这么一句,她唇角瞬间耷拉下来。 “可是热嘛~而且人家的膝盖都青紫了,碰一下都疼,不这么穿怎么睡嘛!” 跪了一天一夜的膝盖,青紫一片,饶是再绵软的布料碰上去也让她忍不住皱眉。 姜妧姎埋在他怀里,娇娇软软地撒着娇。 容予松开她,起身下床,从殿中拿过来一颗用于夜间照明的夜明珠。 回到帐中,借着殿中烛火的光亮和夜明珠微弱的光,他细细地查看着姜妧姎的膝盖。 果然两条腿膝盖处的青紫在她大片瓷白中格外醒目。 指尖轻触, “嘶~” 耳旁传来姜妧姎下意识地轻呼。 容予眉头皱起,满心满眼地心疼。 “况且你好端端地非让人家配合你演这和离的戏码,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在我身边。”姜妧姎皱着小脸抱怨道。 容予宠溺地刮了刮她皱着的鼻头,“不过才一日,姎儿就忍不住了?” “谁忍不住?夫君才忍不住!夫君若是忍得住,大半夜跑到我的寝殿来做什么?登徒子!”姜妧姎不服气道。 “谁家好人正经夫君不做,非要做姘头~” 他们现在这偷偷摸摸地做派跟偷情的奸夫淫妇有什么区别? 第246章 帮 “登徒子?姘头?”容予唇角勾起抹不怀好意的笑意,“姎儿给为夫扣了这么大的帽子,为夫自然不能让姎儿失望。” 本就系得松松垮垮的肚兜带子应声被解开,胸前一凉,姜妧姎拧着眉单手捂住了胸前的秀丽景致。 “夫君又不正经了。” 手被拉开,十指紧扣。 容予栖身压了下来,惑人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正经又怎么能叫登徒子?” 密不透风的吻落了下来,纤细的脖颈无力地仰着。 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偌大的宫殿中回荡着,同红木大床旁的香炉中的袅袅轻烟交织成团,听得人脸红心跳。 “别……” “现在还不行~” 虽然是推拒的话语,但软糯甜腻的声音却听得让人骨头都软了,忍不住想更进一步。 柔若无骨的手挡在了容予越发放肆的唇上,“夫君,不要!” 容予抬起满是薄汗的额头,墨瞳中压制不住地欲,眼尾已红了大片。 最后一丝理智回归,他抱紧怀中的温香软玉,贴着她如云的鬓发,慢慢平复着呼吸,嗓音喑哑,“姎儿,我难受!” 姜妧姎摸摸他的脸颊,像哄孩子般轻拍了拍他宽阔的脊背,又亲亲他的唇角,柔声哄着,“只要不去想,就不难受了。” 不去想? 容予眉心跳了跳,怎么可能不想,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日子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家伙打断了。 等小家伙生出来,他一定要好好尽尽为人父的职责,让小家伙知道为人子女者首要的便是有眼力见,不能做爹娘之间的第三者,要学会自己长大。 当然小家伙出生后,容予已然忘了他气头上的想法。 无事时便将小家伙抱在怀里不丢手,连姜妧姎这个亲娘都抢不到手已经是后话了。 握紧胸前柔若无骨的小手,容予眸中精光一闪,他贴着她白嫩的耳垂诱哄道,“姎儿,帮我!” “帮?怎么帮?”姜妧姎杏眸中满是迷茫。 —————— 等姜妧姎红着脸用容予所说的“帮”法帮完他以后,天色已近破晓。 容予看了看天色,起身穿衣,“为夫得走了,再不走就要被人发现了。” 姜妧姎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突然想起两人胡闹了将近一个时辰,却一点正事没说。 她趁着容予系腰封的时候,忙道,“贵妃娘娘如何了?” 虽然宫中传言贵妃娘娘危在旦夕,但就容予还有心情同她胡闹这番表现看,应是没有外界传言的那般严重。 “还在昏迷着,太医说姐姐应是撑不过三日,但为夫请邱寂之看了,他却觉得有古怪。” “夫君还把邱寂之带进宫了?”姜妧姎惊道。 未经准许,外男不得随意入宫。 容予也是因为殿前司指挥使的身份,再加上长公主驸马和容贵妃胞弟的身份,才得以在后宫有一定的出入自由。 “嘘!” 容予将食指放在唇边比了比,示意姜妧姎不要说出来,“为夫让他扮成禁军混进来的。” “他说有什么古怪?”姜妧姎有些心急。 容贵妃若是能救回来,便再好不过,会省去她很多事。 “他也说不准。为夫已经让邱寂之传信给他的师傅医圣孙思逊,待这两日他师傅赶来上京看过后才能下定论。” 没有十拿九稳前,容予也不好跟姜妧姎说得太具体,恐令她空欢喜一场。 远处鸡叫声传来。 容予亲了亲姜妧姎的脸颊,“为夫必须得走了,不然来不及了。” 公鸡打鸣,意味着宫门就要开了,快到上早朝的时辰了。 “哎~” 姜妧姎话还未出口,容予已翻窗而出,须臾窗外已无动静。 还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假和离呢,要假装到什么时候呢,姜妧姎脸皱成个包子。 下次见面一定要先说正事,不能纵着他胡闹了,姜妧姎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第247章 拜帖 沁竹殿 “若要证明母后是被陷害的,首先便要证明容贵妃不是母后害的以及李嬷嬷被人收买了。” “可是容贵妃现在昏迷不醒,李嬷嬷已死,现在能洗脱母后冤屈的两个人都无法开口,那我们该从何查起呢?” 姜幼薇站在沁竹殿中手指撑着下巴来回地踱着步。 姜妧姎坐在书案前在执着一枚白棋,她的面前摆着一盘残局。 棋盘上黑子先下手为强,已抢占了先机,占据了有利地位,白棋被逼得无招架之力,若是继续被黑棋带着被动反击,迟早会被逼进死胡同里。 “你昨夜从朱翠阁走了后去哪了?”姜妧姎往棋盘上走了一子,随口问道。 昨夜直到她离开钟萃轩,都没再见姜幼薇出现。 姜幼薇脱口而出,“别提了,被谢临堵在御花园了,他猜到我让他给姜予初送得糕点有问题了,他质问我会不会连累他阿姐。” 姜妧姎勾唇笑笑,“那你怎么说?” 姜幼薇撇撇嘴,“我能怎么说?自然是亲亲抱抱哄哄绝对不会连累到他阿姐啊!” 突然意识到谈话偏离主题,姜幼薇回过神,她敲敲桌面,“喂喂喂,我说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现在的重点是谢临吗?当务之急难道不是为母后洗脱冤屈?” 姜幼薇双手撑在桌案上,圆溜溜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姜妧姎莞尔一笑,“急有什么用?你不也说了,两个能证明母后清白的人都无法开口,我急,她们便能为母后作证了?” 姜幼薇被她这慢条斯理的模样给整无语了,“那你昨日拍着胸脯向父皇保证半个月查明真相!” “我早说了,让你问父皇要一个月,你偏不听!现在怎么办?已经过去了一日,我们现在半个月时间都没有!” 姜幼薇觉得自己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对她有所期待。 也是,一孕傻三年,她能指望一个孕妇想出什么好办法! 姜妧姎掀掀眼皮看看她,“我没有向父皇保证半个月内查明真相!” “你!”姜幼薇被她气得柳眉直竖。 昨日承乾殿那么多人都听到了,她怎么还翻脸不认账了? “我只是让父皇将母后的案子延后半个月审理。”姜妧姎在她发火前添了一句。 “有区别吗?” 姜幼薇顺势在她对面坐下,直勾勾地盯着她,等着听她的高见。 “区别在于一个重点在查明真相,一个重点在于半个月期限。”姜妧姎老神在在地说道。 听她这么说,姜幼薇将耳朵又往她那边凑了凑,“说详细点。” 姜妧姎执着手中的棋子,敲了敲棋盘边缘,“母后巫蛊诅咒父皇一事还是宫中机密,暂未在民间传开。” “上京距离西北战场若要传信快马加鞭也需七八日,慢则半个月。” “大舅舅远在西北战场,所以母后的事大舅舅还被蒙在鼓里,同样西北战场的战况也还未传回朝中。” “若我记得没错,南夏国蓄意挑衅,大舅舅已决意转守为攻,按照前世的发展,半个月后沈家军大败南夏,逼得南夏国摄政王完颜洪签下了停战协议。” “你若是父皇,会在用到沈家的时候,在后方捅沈家一刀子吗?” 前世沈后巫蛊之祸刚事发,朝中害怕沈后会动摇沈家军的军心,导致西北战事失利。 父皇与中书省、枢密院和兵部的肱骨之臣们彻夜商议后,派兵围了沈家,命令沈家只许进不许出,沈家送往西北的每一封家书被层层把关后才会送去西北。 所以大舅舅一直到班师回朝,才知道了母后身死的消息。 那时即便沈家再添赫赫战功,也无济于事,母后的命已经救不回来了。 “你是说……” 听完姜妧姎的分析,姜幼薇眼睛亮了。 “我前日去承乾殿跪着之前已给大舅舅修书一封,派人加急送去了西北。” “不出意外,半个月后大舅舅为母后求情的折子和西北战况的折子会一并送至父皇的桌案上。”姜妧姎勾唇一笑。 这一世巫蛊之祸比预计晚发生了半个月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除了和西照国使臣来访撞上,也和西北战事大获全胜的时间节点很是接近。 而淳王兄没了孙贵人傅殊这条线,改换容贵妃李嬷嬷也算忙中出错。 毕竟孙贵人和容贵妃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怎可同日而语。 前世孙贵人一死,母后巫蛊之祸事发,父皇第一件事便想起了西北战场上的沈家军军心如何稳定。 这一世容贵妃危在旦夕,父皇为宠妃忧心不已,暂时无暇顾忌西北战事,这才给了她可乘之机。 “也就是说……”姜幼薇的脸上如释重负。 姜妧姎接道,“也就是说只要母后挺过这半个月,最起码暂时性命无虞,父皇为了稳定军心,收拢民心,也暂时不会对母后起杀意。” 姜幼薇点点头,“到时母后最多跟陈才人一样被打入冷宫。” “而后宫如今除了母后外,最得父皇心意的堪当皇后大任的除了容贵妃便是原来的贤妃。” “容贵妃生死未卜,贤妃接连出错被打入冷宫,所以父皇无人可立,后位必定空悬!” 姜妧姎补充道,“也不尽然,婉妃娘娘跟在父皇身边多年,也诞育了三皇兄。若是父皇非要此时立后的话,婉妃娘娘也是个合适的人选。” 听到婉妃娘娘,姜幼薇的眸中闪了闪,“婉妃娘娘不行,后位必须是母后的!” 姜妧姎拍拍她放在桌案上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所以现在两条路,要么我们趁着这空档期,抓紧为母后洗脱冤屈,让母后稳坐后位。” “要么先保下母后的性命,我们赌……” 姜幼薇脸色凝重,“赌什么?” 姜妧姎定声道,“赌淳王兄不会眼睁睁看着婉妃娘娘坐上后位,赌淳王兄不愿为三皇兄做嫁衣!” 姜幼薇恍然大悟,淳王兄和贤妃忙忙碌碌一番,自然不愿将到手的成果拱手让人。 若是容贵妃为后也便罢了,容贵妃无子,她居后位对于储位之争影响不大。 若是婉妃娘娘,那便说不准了。 “所以为母后洗脱冤屈要快,但也不急于这一日两日,我还是想等等。” “等什么?”姜幼薇抬眼看看她。 “等等容贵妃会不会醒来。” 容予在等邱寂之的师傅来,她何尝不在等? “若她醒不过来呢?” 容贵妃若是能醒过来,为母后洗脱冤屈再好不过。 若容贵妃醒不过来或者不能为母后作证,那她只能使用非常之策了。 姜妧姎往棋盘上远离黑子的地方落下一白子。 若是被动反击毫无胜算,又为何非要与黑子纠缠不休,缠缠绵绵,眼看着白子陷入死局? 何不换一条路,重新落子,不变则堵,变则通。 两人说话间,行云拿了封帖子进来,“公主,宜昌公主府送来的帖子。” 姜妧姎接过打开看了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姑姑近来行事是越发乖张了。” 姜幼薇也有些好奇,“母后素来不喜宜昌姑姑的行事做派,每每拘着我们,不让我们同她多接触。她给你下拜帖做什么?” 宜昌公主是景帝的嫡亲妹妹,太后的亲生女儿。 因她年轻时吵着闹着要嫁给温芷希的父亲温庭鸾,被温庭鸾屡次拒婚。 后来年岁大了,被太后和景帝逼着选了位资质平平的世家子弟嫁了。 婚后与驸马水火不容,一个住前院,一个住后院。 一个在前院养了几十房歌姬美妾,一个在后院养了几十房面首。 夫妻俩跟较劲似的,你纳一房,我便也纳一房,谁也不愿居于人后,一群莺莺燕燕,同时在前后院开唱,争奇斗艳,你方唱罢我登场,搞得宜昌公主府是全上京最热闹的府邸。 京中家教森严的世家主母都严禁女儿同宜昌公主有来往的。 沈后是没办法,作为宜昌公主的嫡亲嫂子,她不能也没办法将宜昌公主拒之门外。 只能私下敲打姜妧姎和姜幼薇,少同这位姑姑接触。 姜妧姎揉揉眉心,无奈开口,“姑姑说容予成婚不足两月便要同我和离,是不把皇家女儿放在眼里。”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她为我举办了一场选亲大会,邀请了全上京世家子弟中适龄未婚的儿郎,让我去挑一挑,选一选,务必要把容予比下去!” 第248章 选亲宴 宜昌公主府 “长公主,奴才名唤碧水,今年十五岁,最擅丹青……” “长公主,奴才苍梧,十八岁,擅长舞剑…” “长公主,看我看我,奴才花颜,擅长调香…” 姜妧姎刚下马车,便被一群年岁不大的男子围了上来。 他们中有的长得颇有阳刚之气,有的阴柔之美,有的鲜衣怒马少年郎,还有的温文尔雅俏书生,风格迥异,各有不同。 共同点便是都穿着锦绣华服,都很年轻,也都喜欢涂脂抹粉。 历朝历代,喜欢涂脂抹粉的男子无外乎某种特别的身份—男倌或者面首。 她的姑姑日常喜欢召南风馆的小倌进府寻欢作乐,这种欢迎仪式倒是颇符合宜昌公主的风格。 姜妧姎一边用眼神示意行云让侍从把她和这些小倌隔开,她还不习惯和陌生的男子近距离接触,一边往宜昌公主府正门走去, 姜幼薇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和姜幼薇汇合后,姜妧姎眸中闪过一丝后悔,“这就是你所谓的见见世面?” 宜昌姑姑的选亲宴她本不打算来,毕竟她和容予是假和离。 若是被容予那醋坛子知道了她来参加什么劳什子的选亲宴,还不一定怎么同她闹呢。 可偏偏架不住姜幼薇的软磨硬泡。 姜幼薇一口一个她若不来,便是放不下容予,对容予念念不忘之类的话来激她,她岂是那么容易被激将的人? 事实是她是,她不仅来了,还盛装打扮了一番。 想起方才在宫中上马车时恰好容予领了人从旁边经过,看了她好几眼。 若不是人多,俩人还要作出和离的模样,他怕是要追过来问她要干嘛去。 想到容予,姜妧姎没来由得心虚,但愿他忙于容贵妃一事,无暇顾忌到她吧~ “你看那个穿墨青色长衫的,长得多俊秀啊~” “还有那个,笑起来居然有酒窝~” 姜幼薇顾不得接她的话,对着风格迥异的各色美男看得津津有味。 “我说你也收敛点,虽然容齐是假死,但你现在名义上可是夫君新死不足半月的寡妇,被人看到你这副见了男人走不动的模样,你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看她那副不值钱的样儿,姜妧姎唇角微抿,就跟没见过美男一般。 事实上容予、淳王、三皇兄、沈度等人都长得颇为周正,气质也高雅,可比宜昌姑姑的这些面首们好看多了。 之前也没见过姜幼薇对他们如此痴迷啊。 “做人,尤其是做女子就要做宜昌姑姑这样的。” “凭什么男子就能要求女子从一而终,三从四德,他们就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三妻四妾,这对女子不公平!” “宜昌姑姑堪为女子表率,我辈楷模!” 姜幼薇话语里毫不掩饰她对宜昌姑姑的崇拜。 “我说你不会打算效仿宜昌姑姑吧?”姜妧姎诧异道。 姜幼薇笑得明媚,“有何不可,今日我便是来向宜昌姑姑取经的。” 姜妧姎挑挑眉,这是重活一世,要开始放纵自己了吗? 只是中了蛊的谢临会由着她任性妄为吗? 姜妧姎对此表示怀疑。 说话间已经在管家的带领下进到了后院宜昌公主的地盘。 宜昌公主已等候多时,“妧姎,今日你是宴会的主角,待会人到齐了,你可得睁大眼睛好好挑挑,这上京优秀的儿郎多着呢!” “容予不知道珍惜,有的是男子想要!我们啊,就让容予悔破肠子!” 姜妧姎扬起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对宜昌公主说道,“还是姑母疼我!” 宜昌公主年约三十出头,因随心所欲,保养得宜,看起来也就比姜妧姎大几岁,不像隔了一辈的人。 姜幼薇趴在姜妧姎耳边跟她咬耳朵,“看见没,女子就是要对自己好一点!” “想养面首就养面首,一养就养几十房,不想和驸马睡觉就把他撵去外院去,想叫男倌便把上京数得着的男倌全叫进府中服侍。” “如此恣意,是以宜昌姑姑看起来都比同龄人年轻些。” 姜妧姎扯扯嘴角,极为勉强地配合着她点点头。 她承认宜昌姑母活得潇洒,可她这样的日子也不是谁都喜欢的。 她应付容予一个男子,都够了。 宜昌姑母每日周旋于数十名男子中,她可做不来。 宜昌公主走在前面,看她们俩跟在后面嘀嘀咕咕的,便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们,笑得张扬。 “你们两个,说姑母什么坏话呢?” 宜昌公主不是不知道她在上京名声差,可她不在乎。 姜妧姎见状,乖顺地上前,“没,幼薇妹妹说您活得潇洒,很羡慕您的生活呢!” 姜幼薇忙跟上去,点头如捣蒜。 宜昌公主歪歪头,嗔道,“幼薇有眼光!” “姑姑活了这几十年,什么样的男子没见过。这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包括你们父皇!” 听宜昌姑母口无遮拦起来,连父皇的坏话都敢说,姜妧姎和姜幼薇吐吐舌头,她们可不敢接话。 “姑母教你们,对待男人,就要像猫一样,高兴了让他们顺毛摸摸,不高兴了,若即若离,不冷不热的,叫他们猜不透你的心思,久而久之,他们自然而然便上心了。” "千万别他们给点甜头,就高兴得什么似的,扑上去,恨不得整颗心都掏出来,捧给他们看,他们不在乎的。" 姜幼薇颇有同感地点点头,“姑母说得极是!” 姜妧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这话接得跟她很了解男人一般。 她不也只有容齐和谢临两个男人吗? 姜幼薇附在她耳边小声道,“从前我对容齐上赶着,掏心掏肺的,他对我不屑一顾。” “后面我同谢临纠缠在一起,对他不上心了,他反而黏上来,整日缠着我问东问西的。” “所以姑母说得对,男人都是贱骨头!” 姜妧姎扯扯嘴角,没想到容齐和姜幼薇之间还有这一桩事。 不过对男人要若即若离吗? 她对容予有没有上赶着? 姜妧姎在心中默默盘算着。 “公主,人到齐了!” 宜昌公主府的管事上来禀报道。 “都谁来了?”姜妧姎在旁插嘴道。 虽然宜昌姑母说请了全上京所有世家子弟中适龄未婚的儿郎。 可她怎么觉得并没有多少人会接宜昌姑姑的帖子呢? 抛开宜昌姑母和驸马本身名声不佳,高门主母都不愿意自家正经儿郎与他们有交集不谈。 单就让她选亲来说,她刚和离,腹中还有两个多月的身孕,谁家正经儿郎愿意新妇进门就喜当爹? 管事恭敬地回话道,“今日上京有头有脸的儿郎来了七七八八。” “比如?” 姜妧姎对管事口中的有头有脸表示怀疑。 管事笑道,“比如周老太傅的孙子吏部的周柏屿周大人,淮南节度使薛廷煜的长子皇城司的薛怀安薛大人……” “咳咳咳……” 管事还没说完,便被姜妧姎的咳嗽打断了。 周柏屿、薛怀安? 姜妧姎眼前一黑,这都是容予的好兄弟们! 这下完了,容予想不知道都难!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姜妧姎暗自盘算着。 姜幼薇在一旁问道,“薛怀安?他不是同周柏屿的妹妹周白薇定亲了,他不能算适龄未婚儿郎吧!” 姜幼薇刻意强调了未婚两个字。 既然是选亲,不曾婚配必然是首要条件。 虽然她们是公主,可也做不出抢人夫婿的丑事。 宜昌公主,当年想强迫已有婚约的温庭鸾退了婚约娶她,即便最后未能成功,温庭鸾不愿就范。 可时隔十几年,宜昌公主这一抢亲行径还是被百姓所诟病! 姜幼薇的话提醒了姜妧姎,她探询的目光也望向了宜昌姑母。 是啊,薛怀安同周白薇定亲是她一手促成。 周柏屿来便罢了,薛怀安来做什么? 总不能是替容予来监视她的? 宜昌公主笑了,“前日之前他确实已有婚约,可昨日之后,他的婚事怕是要作废了。” “怎么说?”姜妧姎和姜幼薇齐齐问道。 宜昌公主拉起姜妧姎的手,略带鼓舞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便是姑母为何急着为妧姎办这选亲大会的缘由。” “妧姎同容予成婚也有月余,想必也知道周白薇一直对容予心有所属,同薛怀安定亲本就非她所愿。” “她听闻容予要同你和离,便以死相逼周家退了她同薛家的婚事,好让她同容予成就好事!” “周家长辈虽然还未松口,可周白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这退亲怕是迟早的事。” “妧姎你看,容予刚同你和离,便有女子为他寻死觅活的,姑母再不帮你抓点紧,只怕你肚里孩子的弟弟妹妹都快有了!” “咳咳咳咳……” 这次咳嗽的是姜幼薇。 她憋着笑,对着姜妧姎调侃道,“那大姐姐确实是要抓点紧!” 宜昌公主也看向姜幼薇道,“幼薇也别客气,你夫君新丧,改嫁也是迟早的事!” “这次来了,也一并相看了!待出了孝期就改嫁,不能闲着。” 宜昌姑母这番不守妇道的大胆言论若是被那群世家主母听到了,怕是要吓得花容失色。 大盛朝虽不禁止女子和离、改嫁,可亦没有开放到女子夫君新丧,就撺掇着女子改嫁的。 姜妧姎小脸皱了起来,周白薇居然还对容予贼心不死,待会她见了周柏屿,定要让周柏屿好好管教管教她这个妹妹。 “继续说吧!”宜昌公主吩咐道。 管家继续说道,“还有征西大将军的儿子宴知行,济州节度使的弟弟周希衡,左相的侄子陈煦南,皇城司的谢昀谢大人……” 管家的话还未说完,姜幼薇倒吸一口凉气。 她抓住姜妧姎的衣袖喃喃道,“姑母这次请来得确实是上京未婚儿郎中不可多得的好男儿,姐姐可要抓点紧。” “要不是我没出孝期,我都想去选一选了!” 姜幼薇悔得捶胸顿足,大有容齐误了她的恼羞成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比起姜幼薇的跃跃欲试,姜妧姎则心乱如麻! 她暗自后悔着,容予的朋友来了不少,即便容予现在不知,怕是也瞒不了他多久,若是他问起来,她该如何搪塞过去呢? 今日她就不该来! 姜妧姎暗自盘算着,或许她可以随便找个容予的朋友应付一下,这样即便容予问起来,她也可以解释她是迫于姑母的面子不得不来走个过场? 找谁呢? 薛怀安? 不行,薛怀安对周白薇念念不忘,她可不想被人说她要抢周白薇的未婚夫。 谢昀? 不行,谢昀嘴太快了,她若是说错什么,不出一日,便会传到容予耳中。 周柏屿? 姜妧姎在心中打了个对号。 周柏屿挺合适,他话少,又同容予私交甚好,找他挺合适。 这么想着,姜妧姎打定了主意,待会她要拉周柏屿挡枪。 只是今日的宴会,以周家的家教,周柏屿本可以不来的! 不知周柏屿为何没有拒绝! 说话间,几人已来到了宴会现场。 一眼望去,孤傲的、清冷的、活泼的、英气的、可爱的,燕瘦环肥,各色各样,各种风格,应有尽有。 而且比大门外宜昌姑姑的那群面首们,质量不知道高了多少! 姜幼薇喃喃道,“君生我未生,君来我已嫁!” 就连宜昌姑姑都吃味道,“还是妧姎命好,我选驸马时,怎么就没有这么多观之可亲的男子。” 就一个温庭鸾,还抵死不从! 每每想起,宜昌公主就恨得咬碎一口白牙! 姜妧姎嘴角抽了抽,这福气,谁爱要谁要,她是没福气享受! 见到宴会的主人和主角到场,在场的男子皆站起身,恭敬道,“见过宜昌公主,见过长公主,见过二公主!” 宜昌公主冲他们点点头,“都坐吧!” “今日请诸位来,皆为本宫这可怜的侄女!” “你们也知道,陛下不靠谱,为本宫这侄女选了位不靠谱的夫婿,以至于本宫这侄女出阁不足两月,便被迫和离。今日我们不谈身份,不论高低,主要为本宫这侄女选下一任夫婿!” 听到下一任夫婿,姜妧姎额角抽了抽,不知为何她突然感觉后背发凉,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第249章 展示 宜昌公主说完为长公主姜妧姎选下一任夫婿,便看到在场的男子跃跃欲试。 “既然来了,便开始吧!” “等等!” 姜妧姎打断了宜昌姑母的话,“姑母,我有话想说!” 宜昌公主点点头,抬了抬手,示意她先说。 姜妧姎清清嗓子,“今日劳姑母费心,为本宫办了这场宴会。” “宴会开始前,本宫有几句话想跟在座的诸位说明白!” “本宫前日才和离,且腹中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这个孩子本宫打算生下来!” “若是有介意的,不必担心惹恼本宫和姑母,可尽管自行离去,本宫绝无怨言!” 姜妧姎话音落下,见在场的男子坐得稳如泰山,竟无一人肯离去。 她瞪大了眼睛。 什么时候大盛朝民风开放至此,一个和离且有孕的二嫁妇也变得如此抢手了? “还请诸位大人三思,诸位大人皆是我朝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家世显赫,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本宫二嫁之身,又带着孩子,实在不敢耽误诸位大人!” 怕他们没想明白,姜妧姎又劝了几句,然而还是无一人离去! “公主不必多言,下官既然敢来,便不惧人言!”周柏屿笑得清风朗月。 “是啊,我们既然来了,便想得很明白了!公主无需多言,直接进入正题吧!” 又有一位世家子弟开口道。 姜妧姎鼓鼓腮帮子,她尽力了,容予可不能怪她了! 宜昌公主看了看姜妧姎说道,“妧姎,那我们开始吧!” 姜妧姎点点头,既来之则安之。 横竖只要她不点头,今日的选亲宴就只是一场普通的宴会。 “第一场,才艺展示,请诸位参选者展示才艺,以便长公主对诸位有更深入的了解。” 才艺展示吗? 姜妧姎和姜幼薇对视一眼,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一场宴会,没想到宜昌姑母准备得这般隆重。 姜幼薇附在姜妧姎耳边说道,“这下你若是不选出个一二三来,都对不起姑母为你费的苦心。” 姜妧姎拧着眉,她总感觉宜昌姑母为她改嫁一事上心的过了头。 如她所说,容予那边刚和离,便有女子为了他寻死觅活,她若是动作慢了便落到容予后面,被人戳脊梁骨。 可容予那边并未表态不是? 且不说她和容予是假和离,容予根本就不可能娶别的女子。 即便容予明日便娶了,同她改嫁有何关系? 姻缘一事,本就讲究缘分,不讲什么先来后到。 宜昌姑母在温庭鸾之后磋磨了那么多年,最后不情不愿地选了现在的驸马,不也还是不合她心意吗? 她作为过来人,更应该明白此事急不得! 怎么现在反过来,她又做了太后和父皇的角色,催她尽快改嫁呢? 这么想着,场中的才艺展示已经开始了。 周柏屿展示的是他七步成诗的能力。 “请公主随意出题,柏屿七部内定能赋诗一首。” 姜幼薇戳戳姜妧姎的腰肢,小声道,“这个好,这个好,才子佳人,话本子最爱写了!” 姜妧姎沉思了一番,稳声道,“那便请周大人以情之一字赋诗一首吧!” 既然是选亲,少不得要谈到感情,以情为题,也可以看看他对感情一事的看法。 周柏屿闻言,含笑往前走了七步,然后吟出一首五言绝句。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姜幼薇将其中一句放在唇齿间反复吟诵,“说得真好!” 姜妧姎也点点头,且不说诗词的意境,单就七步内能成诗一首,还能有此真情实感,已极为难得。 “周大人果然才思敏捷, 妧姎钦佩不已!” 周柏屿含笑看着姜妧姎,“长公主喜欢便好,此诗也是下官想对长公主说得。” 他看着姜妧姎的眼睛情深一片,全无先前的冰冷气息。 姜妧姎有些诧异,若周柏屿是在外人面前做戏,那他做得也太真了。 他看她的眼神,像极了容予看她的眼神,深情而又渴望! 姜妧姎一时有些不知怎么接他的话,只得别过脸,低声道,“下一位!” 接下来,征西大将军的儿子宴知行耍了套拳法。 拳法没什么好看的,重要的是他是光着膀子耍的。 暴露在众人眼中的上半身孔武有力,肌理分明,腹肌条块分明,满满的安全感。 姜妧姎明显听到宜昌姑母咽口水的声音。 姜幼薇也看得眼都直了,“同样是练武的,同样上过战场,怎么谢临腹肌比起他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姜妧姎也看得津津有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宴知行这腱子肉确实不可多得。 济州节度使的弟弟周希衡用古琴弹了曲高山流水,琴技出神入化,意境雅不可言。 “伯牙之后,再无子期。”姜妧姎喃喃道,“周大人弹得极好,本宫也算一饱耳福!” …… 才艺表演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姜妧姎也忘了今日的尴尬境地,全神贯注地看着。 看到精彩之处,还拍手为他们鼓掌,同姜幼薇和宜昌姑姑点评一番。 竟似乎她真的要从中选出个一二来。 第一轮结束,宜昌公主对姜妧姎笑道,“精彩至极,妧姎觉得如何?可有喜欢的?” 姜妧姎歪着头想了想,“都很好,妧姎选不出来!” 宜昌公主不敢苟同,“总该有个最喜欢的吧!” 姜妧姎想了想,摇了摇头,“周大人七步成诗,且一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道出了世间大多数女子的心声,甚是难得!” “周大人的高山流水弹得曲高和寡,仿佛伯牙子期重现。” “其他大人也各有各的好,妧姎受教,实在选不出来。” 宜昌公主看她实在为难,也不勉强,“选不出来,便下一轮再选。” “第二轮,每人可同公主交流半盏茶的时间,以便公主了解诸位大人!” 了解? 姜妧姎有些为难,她真的要同每个人都说几句话吗? 会不会太多了点。 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宜昌公主笑道,“妧姎若是不想说太多,便选几个合眼缘的同他们聊一聊。” “嗯~那好吧!”姜妧姎勉强答应。 “周柏屿周大人,谢昀谢大人,薛怀安薛大人,就这几位吧!” 都挑容予的朋友,容予总不会同她闹了吧! 第250章 转圜 第二场地点改在宜昌公主府的后花园中,姜妧姎坐在亭子中,入目的是满园的姹紫嫣红,倒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第一个来得是薛怀安。 原本第一个是周柏屿的,但周柏屿方才看她的眼神让她有些无措。 她不是不懂情爱的女子了,方才周柏屿看她的眼神分明是对她有情。 可周柏屿喜欢她什么呢? 他们接触的并不多。 所以姜妧姎临时换了顺序,变为薛怀安、谢昀和周柏屿。 把周柏屿放在最后,她可以以她乏了为由,提前结束谈话。 “周白薇真的要同你退婚?” 薛怀安刚来,姜妧姎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第一轮若说她选不出来前三,但是倒数第一她是选得出来的。 倒数第一非薛怀安莫属! 他明显心不在焉,表演才艺干巴巴地给大家背了篇《劝学》,惹得大家敢怒不敢言! 《劝学》一文是他们开蒙时必学必背的一篇文章,打小便背,都快背吐了。 每每玩闹得过了,被父母先生责罚了,都少不得罚抄《劝学》篇,抄也抄够了! 他当众背诵这一篇,惹得在场的人听到了便起鸡皮疙瘩,恨不得把他扔出公主府。 可即便如此耳熟能详的《劝学》,薛怀安仍是背得磕磕巴巴。 可见他虽然来了,却不是真心为了成为姜妧姎的下一任夫婿而来的。 薛怀安苦着张脸,忧愁得点点头,“是!” 他怎能不愁,薛家婚事都筹备得差不多了,再有半个月便到婚期,新娘子说退婚便要退婚,这让他们薛家的脸面往哪搁? 知道的是新娘子心有所属,欲退婚追寻真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薛怀安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逼得新娘子阵前退婚的。 “那你今日来,是有话要问本宫?”姜妧姎斟酌道。 他既无心选亲,却仍接下帖子,想必是有话要同她说。 薛怀安点点头,“我来是想问容予在搞什么?好好的为何偏要和离!” 若不是他闹着要和离,周白薇也不能阵前变卦。 从薛怀安的角度来想,现在除了让容予转变心意,同长公主重归于好,周白薇计划落空,周薛两家的婚事便仍能如期举行。 姜妧姎犹豫了,容予为什么同她假和离,她也是猜的,真实原因还未从容予口中得到确认,还不知能不能同薛怀安讲。 “比起问本宫,薛大人何不去问他?”姜妧姎斟酌道。 薛怀安同容予是表兄弟,关系比起她来,自然更为亲厚。 薛怀安拧着眉,“我得能见到他人。” 这几日容予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他派人去请了,可都被以各种理由推拒了,他实在无人可问,才打起了长公主的主意。 恰逢宜昌公主为长公主选亲,他便毫不犹豫地来了。 姜妧姎想了想,“本宫对此不便多言,薛大人还是请回吧!” 容予的事还是容予去回答吧,多说多错,她不想破坏了容予的计划。 薛怀安不死心,“竟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 第251章 机密 谢昀来得时候,姜妧姎第一句话便是,“今日之事,不准告诉容予!” 谢昀和容予是从小一起长大得朋友。 朋友妻,不可欺。 虽然她是个“前妻”,可姜妧姎才不信谢昀会对她有意。 毕竟他以往看她的眼神就跟看个木头桩子没什么区别。 谢昀在皇城司任职,不同于薛怀安主要负责军中情报搜集,谢昀在皇城司负责的可是上京的官情民事。 也就是说姜妧姎和容予每日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也在谢昀的情报搜集范围。 比起让姜妧姎相信谢昀今日是为了她而来,她更相信谢昀来宜昌公主府是为了搜集情报。 而且以他和容予的交情,他回去后今日的宜昌公主府发生的一切恐怕会一式两份,父皇一份,容予一份。 只要堵住了谢昀的口,容予那边她自有办法遮掩过去。 谢昀转转手中的折扇,一副果然如他所料的表情,“长公主这么怕容予知道今日之事,看来下官猜得没错,容予和长公主是假和离。” “咳咳…”姜妧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扬眉道,“本宫可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让谢昀不要把今日之事告诉容予,他怎么就联想到她和容予是假和离了? 姜妧姎内心直犯嘀咕。 “哗~”谢昀打开手中的折扇,边摇着手中的折扇便笑得怡然自得,“公主还用说吗?就您这副做贼心虚的表情,此处无声胜有声!” “谁做贼心虚了?”姜妧姎嘴硬道。 你才做贼心虚,你全家都做贼心虚! 谢昀长腿一迈,坐在凳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杯水。 “长公主不必不好意思承认!下官本就不信容予肯主动与长公主和离一事。今日见长公主这副模样,心中猜想得到证实罢了。” 姜妧姎好奇道,“你为何不信容予会主动和本宫和离?” 怎么谢昀一副比她还了解容予的做派? 谢昀翘着二郎腿,将折扇插在他的后衣领处,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其一,以下官与容予近二十年的交情,他对长公主花了多少心思,动了几分真情,下官看得一清二楚。” “几分?”姜妧姎插话道,她也想知道外人眼中容予对她到底是真是假。 谢昀定声道,“十分!” “以容予对长公主的情意,在长公主无过且有孕的前提下,主动同长公主提和离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为什么不能是因为我的母后害了贵妃娘娘,他迈不过心里这道坎?”姜妧姎指出谢昀话语中的漏洞。 谢昀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这副说辞骗骗旁人也就罢了,休想骗过我们皇城司!” “怎么说?” “虽然目前下官还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但皇后娘娘害贵妃娘娘漏洞百出,旁人看不出来,下官看得出来。” “第一,太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贵妃娘娘被从椒兰殿发现的时候一息尚存,身上无皮外伤,据太医推测应是中了毒,但太医却验不出是中了何种毒。” “下官想问若是皇后娘娘要害贵妃娘娘,一杯鸩酒,一瓶鹤顶红足够贵妃娘娘死得透透的。又何必挖空心思找来瓶莫名其妙的毒药,还下了不够致死的剂量!这岂不是自己为自己挖坑?” “其二,贵妃娘娘被发现地方不偏不倚在椒兰殿的佛堂,这也明显有问题。” “佛堂怎么了?” 姜妧姎竖起耳朵,虽然她也不信母后会害贵妃娘娘,但是佛堂又不是什么禁地。 她翻阅过大理寺的卷宗,有不少凶犯都喜欢将尸体藏在佛门清净之地。 正是抓住了普通人对神佛敬畏的心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搜佛门净地。 谢昀凑近姜妧姎,两个人脑袋离得极近,他神神秘秘地说道,“椒兰殿的佛堂里有条密道,直通宫外。椒兰殿密道、陛下的承乾殿的密道还有御花园的密道都是在陛下登基之初修建的,专用于危急关头逃生用的。” “此事是机密,修建这三条密道的匠人在密道建成后便被灭口了。” “所以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宫中也仅太后,陛下,皇后娘娘知晓。” “此外便就是历任内务府总管、工部尚书、皇城司指挥使和殿前司指挥使知晓。” “所以我知,容予也知,皇后娘娘真要害贵妃娘娘,一瓶鹤顶红把贵妃娘娘毒死,再命人把尸体通过密道运到宫外,此事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又何必把贵妃娘娘藏在佛堂里,留她一口气等着被人发现呢?” 姜妧姎恍然大悟,密道一事她确实不知。 若是这么说便说得通了,所以容予一开始就知道椒兰殿的佛堂有连接宫外的密道,一开始他便不信母后会害他姐姐? 姜妧姎又往谢昀那边挪了挪,两人几乎是头靠着头在说悄悄话。 “这么机密的事,你怎么肯告诉本宫?” 容予都没跟她说,谢昀却告诉了她,难道身为皇城司指挥使的谢昀不需要保守秘密吗? 谢昀轻启薄唇,正要说话。 身后传来一道阴恻恻咬牙切齿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姜妧姎和谢昀几乎同时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然后一齐转身,哀嚎道, “容予,你听我解释…” “我们之间没什么……” 第252章 收拾 容予一副看奸夫淫妇的表情看着她和谢昀两人。 想起之前南风馆那次,容予醋意大发起来,当众将她从南风馆扛了出去,搞得她好没面子。 不过上次她乔装打扮成普通的民间女子,所以丢脸也没丢到众人面前。 这次不同了,姜妧姎往周围看了看。 此处位于宜昌公主府的后花园,来来往往的下人可真不少。 且从这到宜昌公主府的正门,还需要路过宴会现场,前庭,这一路上人就更多了,还都是上京有头有脸的人物。 若是再被容予扛走,她的面子往哪搁? 生怕这次被容予以同样的方式对待,姜妧姎小碎步往后退着,就等着情况不对,她转身便跑。 “你莫要忘了,你同长公主已经和离了。我今日是接了宜昌公主的帖子奉命参加长公主的选亲宴。你不要搞得我们好像那偷情的奸夫淫妇似的。” 耳畔传来谢昀“狡辩”的声音。 在谢昀的提醒下,姜妧姎瞬间理智回归。 对啊,在外人面前她和容予已经和离了啊,再怎么样,容予也不能当众打翻醋坛子。 姜妧姎拢了拢额边的鬓发,恢复了从容的姿态,她端得仪态万千,摆出和容予水火不容的架势,蹙眉道,“今日是本宫的选亲宴,容大人来做什么?难不成对本宫旧情难忘,也想来参加选亲?” 容予脸色阴沉,他冷笑一声,“公主说笑了!下官奉命来宜昌公主府传旨,公务在身,何来的旧情难忘一说?” “传旨?传什么旨?”姜妧姎下意识地追问道。 容予黑着脸,瓮声瓮气道,“事关朝廷机密,长公主还是不要打听得好!” 哼,不打听就不打听,小气鬼! “只是宜昌公主同下官一走,长公主这选亲宴怕是办不成了!如此说来,倒是下官坏了公主的好事,下官惭愧!” 嘴上说着惭愧,眼里可没有半点内疚的样子,反而全是幸灾乐祸,说他不是故意的,鬼都不信! 姜妧姎甚至怀疑来传旨是容予编出来的幌子,目的就是为了破坏她的选亲宴! 什么圣旨,需要殿前司指挥使亲自来传? “既然容大人有公务在身,本宫也正好不想和容大人过多牵扯,免得旁人以为本宫同容大人藕断丝连,本宫便先走一步!” 为了报复容予那句选亲宴办不成了,姜妧姎又加了句,“今日同谢大人相谈甚欢,本宫改日再约谢大人见面!” 谢昀的俊脸瞬间垮了,你们夫妻斗法,拉着我做什么? 说完姜妧姎踩着趾高气昂的步子走了,路过容予的时候,还别过脸去“哼”了一声。 “晚上回去再收拾你!” 走出两步,身后传来容予咬牙切齿的声音。 姜妧姎瞬间蔫了,刚刚她不该嚣张的,现在回去求饶还来不来得及? 回到宴会厅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容予带来的殿前司的人包围了。 前来参加选亲的儿郎则被殿前司的人挨个叫去问话。 姜妧姎凝神听了听,大概问的问题是,“非休沐时间青天白日公然参加宴会,是否向公廨告假?是否擅离职守?是否参与结党营私?” 姜妧姎嘴角抽了抽,殿前司这是把都察院的活都给揽了? 她几乎确定了容予就是故意的,他就是公权私用! 而宜昌公主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门外不断有殿前司的人跟押犯人般押着宜昌姑姑的面首往公主府外走去。 姜妧姎大步走到姜幼薇身旁,轻声问道,“宜昌姑母这是怎么了?” 姜幼薇小声说道,“你那前任夫君带着一群人突然闯进来,说什么近来尧州水患突发、西北战事再起,后宫又闹出巫蛊事件,三妹妹还要去西照国和亲,朝中不太平,太后和父皇有意从皇室中选择一宗亲去慈安寺斋戒三个月,为大盛朝为百姓祈福。” “宜昌姑母是太后亲女,又是父皇的亲妹妹,她去最为合适,所以父皇命宜昌姑母今日便启程去慈安寺斋戒!” “因斋戒期间不允许饮酒吃肉,寻欢作乐,为了防止宜昌姑母破戒,她的这些面首和男倌们都需要遣散!” 斋戒? 姜妧姎嘴角抽了抽,这个理由都想得出来! 容予真是个人才! 她决定了晚上一定要将沁竹殿的门窗锁得死死的,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的那种! 可是容予到底是怎么知道她来参加选亲宴的? 姜妧姎拧着眉,白嫩的小手摸着下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为了防止星河告密,她还特意给了星河一天假! 没了星河,容予还能掌握她的动态,他是在自己身边安插得还有其他暗桩吗? ———— 姜妧姎亲眼看着宜昌姑母在殿前司禁军的“护送”下连行囊都来不及收拾便坐上了去慈安寺的马车。 来参加宴会的儿郎除了履行了正常的告假手续的,比如周柏屿,或者为了公务的,比如谢昀。 其余手续不健全者,或者偷跑出来的,或者擅离职守的,全被记了下来,名单还抄录了一份直接送去了都察院。 姜妧姎咋舌,容予也太无耻了! 入夜 沁竹殿 姜妧姎再三交代行云她们务必把窗户全部关好,一扇不留,殿门锁好,从外面打不开的那种。 临睡前尤不放心,她亲自检查了一遍,确定所有门窗皆关好了,才放下心来。 行云和楹风有些摸不着头脑,“公主,您平日不是最怕热,往日夜里都需要开几扇窗的。今夜关这么严,您不怕热吗?” 虽然殿里摆满了冰,可到后半夜冰都化没了。 命人进来换冰,势必会吵到姜妧姎睡觉,她又不愿。 所以姜妧姎为了怕被热醒,总是会留几扇窗户通风。 今日公主是怎么了?难不成怀个孕体质都变了? 姜妧姎小声嘀咕道,“我宁愿被热死,也不愿被醋坛子酸死!” “公主,您说什么?”行云追问道。 姜妧姎忙道,“没什么,没什么,记住,今夜谁来叫门都不给开!” 子时初 姜妧姎上身一件米黄色肚兜,露出半截纤细莹白的腰肢,下身将到大腿的小裤,一身清凉。 她躺在床榻上睡得正香,睡梦中一团黑影覆了下来,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黑影还极为不老实的在她身上四处点火,姜妧姎原本以为是梦魇,可身上火热的触感告诉她似乎不是梦。 她睁开迷蒙的睡眼,透过殿中留着的影影绰绰的烛火,容予的俊脸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姜妧姎瑟缩了一下,“夫君怎么进来的?” 她不是都将门窗关好了吗?怎么容予还进得来? 容予啃咬着她莹白如玉的脖子,咬牙切齿道,“应该为夫来问,姎儿做了什么?这么怕为夫进来!” 第253章 床头吵架床尾和 “我能做什么~”姜妧姎打着哈哈,“我不过是养胎无聊,去参加了场再寻常不过的宴会。” 姜妧姎强调了再寻常不过几个字眼。 “再寻常不过?”容予的眼睛眯成一条危险的直线,他捏紧姜妧姎洁白的下巴,“姎儿口中的再寻常不过的宴会,便是以选下一任夫婿为目的的再寻常不过的宴会?” “为夫若是晚去片刻,说不定喜酒都喝上了。” 姜妧姎笑得谄媚,墨瞳转得飞快。 “哪能啊!他们哪有夫君好!” “我这去看了一圈,才发现自个是顶顶有福气的,拥有全天下最好的夫君。” “他们不论样貌还是品行,亦或是才学,都远远比不上夫君。” “即便再选一次,我也还是选夫君!”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她平日最是看不上溜须拍马之人,没想到有一天,她也需要靠这一招来缓解夫妻矛盾。 “还选为夫?”容予反问道。 姜妧姎点头如捣蒜! “可为夫怎么听闻今日宴会中姎儿可是说都很好,姎儿选不出来?” “需要为夫去把今日赴宴之人叫过来,我们当面对质吗?” 容予的音质清冷,细听之下却能听出他明显压抑着怒气。 怎么这厮今日这般不好哄? “不用不用,夫君今日这么折腾他们,他们日后怕是不敢见我了!”姜妧姎傻笑。 今日被容予记上名单的,散衙时听闻父皇做出了批示,全部罚俸半年。 罚俸半年倒是次要的,毕竟能去赴宴的,有几个是缺钱的主? 重要的是因为此事在父皇面前和都察院那边闹了个没脸,日后这件事怕是上了他们人生的耻辱柱! “为夫怎么听着姎儿的语气甚是惋惜啊?怎么瞧上哪个了?是能七步内写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周柏屿周大人?还是会弹奏出精妙绝伦的高山流水的周希衡?亦或是身材有料的宴知行宴大人?” 容予说话夹枪带棒的。 不过他没提薛怀安和谢昀,想来是他们二人跟他解释过了。 看来今日很难跟他解释清楚了,即便说了,他在气头上也不一定会信。 那就用做的! 她伸手扯住容予的腰带,夜色中摸索着,解开他的腰封。 两只手滑至他的胸前,将他的外衣和里衣一并除去。 她的手在他的胸前游移着,吻上了他的薄唇。 容予偏头一躲,他冷声道,“姎儿想对为夫用美人计?为夫不吃这一套。” “今夜姎儿必须同为夫说清楚,不然这事没完!” 态度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只是音调中听起来有一丝颤意。 姜妧姎抿唇一笑,“不吃这一套?” 她推了容予一把,容予没有防备,倒在床上。 姜妧姎眼明手快翻身跨坐在他身上,她向后摸索了一番,解开了自己小衣的系带,小衣被透过红绡帐扔在地上。 “那这样呢?” 姜妧姎抓起容予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俯身亲上了容予的下巴。 “这是姎儿给为夫道歉的方式?”容予沙哑着嗓音闷声道。 姜妧姎抬起头,双眸中湿漉漉的,满眼含情,“夫君接不接受嘛~” “为夫不……” 话未说完,姜妧姎小手下移,“夫君确定不接受?” “唔~” 只听容予闷哼一声,理智顷刻间瓦解,“为夫很喜欢!” 嗓音溃不成调。 很快两人方位调转,容予将姜妧姎重重地压在身下。 红绡帐内热浪翻腾,红绡帐外红烛影动。 ————— 为了顾及孩子,两人终究是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但在容予看来,这样也别有一番滋味。 姜妧姎满头满脸的汗珠,仰面躺在床榻上,细细地喘着气。 容予将姜妧姎搂在怀里,半晌他想起来什么似的,犹疑道,“姎儿这套哄人的把戏跟谁学的?” 姜妧姎想了想,“这需要学吗?人家都说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君不听我解释,那便用做的。” “这种事我可不会随随便便跟别人做,我只跟夫君做这种事,夫君还不相信我吗?” 姜妧姎眨巴眨巴含情脉脉的大眼睛,脸上满是真诚。 容予愣了愣,半晌,他咬牙道,“该死~” “姎儿,为夫还想要!” 姜妧姎没想到她的真情告白等来的却是容予满脑子的龌龊。 她小脸一皱,嗔道,“憋着吧!” …… 容予最后还是没忍住哄着姜妧姎又陪他胡闹了一回。 一番折腾下来,已到了丑时。 姜妧姎窝在容予怀里,昏昏欲睡。 突然听容予说道,“姎儿日后少同宜昌公主来往,为夫不喜欢她。” 听到容予这么说,姜妧姎唇角弯了弯,这厮心里这道坎是还没过去。 不过他对宜昌姑母的态度倒是和母后这些长辈们如出一辙。 姜妧姎闭着眼,恶人先告状,“还不是夫君日理万机,都抽不出时间陪我,我才接了宜昌姑母的帖子去打发下时间的。” 先发制人,千错万错都是容予有错在先,她一个孕妇,她能有什么错! 本来嘛,薛怀安说他见不到容予的人,说得就跟她能见到他一样。 每日匆匆忙忙见一个半个时辰的,还得偷偷摸摸的,她找谁说理去! 容予摸了摸她的鬓发,柔声哄着,“待忙完这段时日,天气再热些,为夫抽时间陪姎儿去香山的别院避暑好不好?” 姜妧姎乖顺地点点头,应道,“好!” “不过为夫说不让姎儿和宜昌公主来往,不全是因为今日之事。”容予又把话题调转回去, “不全是今日之事?那是什么?” 容予和宜昌姑母之间还有别的事吗? “宜昌公主这人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和善、洒脱。” “怎么说?” 姜妧姎跟宜昌姑母接触的次数不多。 或许先前两人之间没有利益纠葛,所以仅有的几次接触来说,对她这个姑母印象还好。 不过在她改嫁这件事上,宜昌姑母确实热心得过了头! 第254章 宜昌公主其人 “宜昌公主曾经纠缠过为夫。” 容予纠结着还是打算把那段往事说了出来。 作为男子,本不应该也不能执着于翻旧账。 往事就应该让它随风而去。 只是宜昌公主今日整出来这副动静,很难不让他怀疑她是在报当年他拒绝她的仇。 “哈????” 姜妧姎反应极大! 纠缠?怎么纠缠?哪种程度的纠缠?是她想的那种纠缠吗? 姜妧姎内心打了诸多问号。 容予拍拍她的背,紧了紧搂着她的手臂,轻声细语道,“为夫高中状元那年,雁塔题名,跨马游街,风头无俩。” “为夫那时的年纪同姎儿现在的年纪一般大,正是意气风发,不懂藏拙的年纪。” “琼林宴,簪花宴,大大小小的宴会为夫出尽了风头。” “就是在那时,宜昌公主对为夫动了心思。” “她曾经当面跟为夫提出要让为夫做她的情郎,她自可保为夫平步青云。” “她甚至说若是为夫愿意,她可以同驸马和离,嫁与为夫。” 这…… 宜昌姑母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姜妧姎都觉得可笑。 若容予是个平民子弟,宜昌姑母的提议或许还会有吸引力。 可容予的家世,他需要靠攀龙附凤上位吗? 更何况宜昌姑母的年纪比容予大了十岁。 “夫君怎么说的?”姜妧姎问道。 “为夫那时年轻气盛,不仅当面拒绝了,还给宜昌公主写了首诗讽刺她。” 姜妧姎憋着笑,“你讽刺姑母什么?” “为夫讽刺宜昌公主老牛吃嫩草~” 容予想想当时的自己,也觉得好笑。 若是时间倒回,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宜昌公主。 但不会再做出写打油诗讽刺对方这种驳人脸面的事。 “宜昌公主气量极小,且记仇!” “姎儿不是让为夫替温芷希温姑娘的父亲温庭鸾翻案?” “这件事近来有些眉目,你猜怎么着?”容予卖起关子来! 姜妧姎捂住容予的口,抢先道,“夫君别说话,让我先猜一猜。” “坊间传闻温庭鸾当年当众拒绝了宜昌姑母,被太后和父皇贬到边远小地做了县令。因温庭鸾能力过于出众,即便外放,也做出了不小的政绩。” “后来温庭鸾贪墨一事事发后,经三司查实按律当斩,是宜昌姑母从中周旋,才保下一命,改判流放的。” “夫君又说宜昌姑母气量小,记仇,难不成温庭鸾的事是宜昌姑母自导自演?” 容予笑笑,“姎儿猜对了!” “坊间传闻不可信!当初温庭鸾高中探花,遵循惯例,本可以留京入翰林院的。坊间传闻是陛下和太后娘娘从中作梗,让他外放。” “为夫找到了当年知道内情之人问过才知太后和陛下是惜才之人。” “温庭鸾当众拒婚宜昌公主,太后娘娘心里虽有怨言,却也没说什么。” “毕竟我朝惯例驸马不能做官,太后理解温庭鸾的顾虑。她也一直想让宜昌公主老老实实找一位世家子弟中资质平庸之辈成婚。” “陛下则是很欣赏温庭鸾这种敢于拒绝的勇气和宁折不弯的秉性,并未打算因为温庭鸾拒婚一事迁怒于他。” “是宜昌公主私下买通了温庭鸾家乡的女子出来指证温庭鸾素喜拈花惹草,作风不正,与多名女子有染,不堪大用。” “此事闹大后,后面虽被查实系诬告,可温庭鸾已经在上京官场难以立足,所以他自请外派的。” “并不是什么太后和陛下从中作梗!” 什么? 姜妧姎有些瞠目结舌。 若是这样,那宜昌姑母的手段就太下作了! 拿子虚乌有之事去污蔑一个有真才实学之人,毁了他的一生。 “那后来呢?” 既然温庭鸾已经远走他乡,宜昌姑母又为何还是不肯放过他! “若温庭鸾一直在偏院小县做个县令,宜昌公主可能就这么算了!毕竟县令才七品,宜昌公主还不放在眼里。” “可偏偏温庭鸾在小县做出了政绩,调任了知府,知府已经是从四品。” “而且因为温庭鸾在小县里积累了许多防洪治水的经验,所以调任知府后,为老百姓解决了许多实实在在的问题,很得民心。” “吏部每年年底考核,他一直都名列前茅!根据吏部惯例,连续五年在年底考核名列前三甲的,将会受到重用!或任地方大员或者返京另有任命。总之前途都是一片光明,也算熬出头了!” “宜昌姑母不愿看到温庭鸾过得好,是吗?”姜妧姎问道。 “为夫不知宜昌公主心中作何感想,但现有的线索指明温庭鸾的案子幕后主使就是宜昌公主。” 姜妧姎又往容予怀里窝了窝,“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宜昌姑母太过分了!她毁掉了一个人的人生,也毁掉了一个家庭!” 若是温庭鸾不出事,温芷希就不会沦为罪臣之女,没名没分地跟了裴阙,如今名节尽失,爹爹的案子也没翻案。 “所以今日她为姎儿选夫,为夫总觉得她是在报复为夫当年拒绝她之仇!” 姜妧姎摇摇头,“应该不是,除非她知道我们是假和离。不然若是夫君一心要同我和离,我改嫁只会让夫君甩掉一个包袱,又怎会打击到夫君?” “姎儿说得有道理!不管什么原因,宜昌公主此人心机深沉,手段下作,我们不得不防!” “温庭鸾拒绝了宜昌姑母,宜昌姑母就使计坏了他的名声。夫君也拒绝了宜昌姑母,她可有给夫君使绊子?”姜妧姎好奇道。 容予不屑道,“她使了,没成功!” “她命人散布谣言说为夫的状元之位是靠着家世背景和师从周老太傅才拿下的,为夫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为夫一怒之下,在上京最大的书院待了七日,这七日间任何人都可以随机出题现场考校为夫的学问。” “七日之后,谣言不攻自破!” 虽然容予说得轻描淡写,可姜妧姎却知他背负了多大的压力。 人无完人,再博学的人都不可能做到学无遗漏。 请人随机出题,答不出来的概率恐怕比答出来的都大。 容予却做到了,可想而知他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 “夫君最是光明磊落!”姜妧姎夸道。 提到光明磊落,姜妧姎想到一个问题,“我明明给了星河一天假,夫君是如何得知我去参加了选夫宴?是谁告的密?” 第255章 和离真相 “还需要有人告密吗?”容予敛眉微挑,“姎儿今日穿得什么?” “石榴红曳地流仙裙~” 姜妧姎拧眉,不过是一件衣裙而已,这样的衣裙她的衣橱里还有很多,只不过她不常穿而已。 不常穿…… 姜妧姎突然明白了,“是因为我平日不常穿这种繁复华丽的宫装裙,所以夫君才察觉到端倪吗?” 容予有些吃味,“红裙、花钿妆、流苏金步摇,姎儿今日打扮得有多美,你不知道吗?” “除了我们大婚那日,姎儿什么时候在为夫面前打扮成这样过?” 姜妧姎吐吐舌头,虽然她嫁人了,但她还是改不了喜欢少女些的打扮。 衣裙也多是粉、紫、鹅黄、浅碧、月白这些娇俏的颜色。 今日穿得显眼些也是为了做戏做全套。 毕竟她和容予在外人面前是和离的状态。 宜昌姑母有句话说对了,容予成婚不足两月且在她有孕期间当众提和离确实让她颜面尽失。 虽然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私下里指不定都在看她的笑话。 越是这样,她越不能输了气场,平白让旁人看她笑话。 所以就因为她穿了不常穿的石榴红,就被容予发现了? 真是细节决定成败! 难怪她出门赴宴时,被容予看见,容予盯着她瞧了好几眼。 “所以那时夫君就派人盯上我了?” 容予有些闹心,“为夫派人叫星河过来问话,才知道姎儿给了星河一日假。” “这么多不寻常的地方,为夫很难不多想。” 也就是说她连宫门都没出,就被容予的人跟上了。 可笑她还找谢昀封口。 “下次我一定换身低调些的衣裙~”姜妧姎吸取教训,暗自反思着。 这男人每日忙得不可开交,还能注意到她的异常之处,观察力太惊人了。 姜妧姎一时不知该庆幸她有个随时随地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夫君。 还是该怜悯自己,有这么个无时无刻不关注她的夫君,她想背着他做点什么都难如登天。 “姎儿还想有下次?”容予不自觉拔高了声音,“再有下次为夫定把那群男子发配出上京!” 容予平等地厌恶每一个敢于肖想他的姎儿的男子,就那么喜欢做他孩子的父亲吗? “好嘛~没有下次了!以后只给夫君看~”姜妧姎搂紧容予的腰,娇声哄着他。 嫁了个醋坛子,还能怎么办? 哄着呗~ 容予怒火稍微平息了些。 “可是我们要这样装和离装到什么时候?” 姜妧姎实在是有些愁,正经夫妻,总是偷偷摸摸的,也不是个事儿。 “夫君还好意思说我,周白薇为了夫君,都要悔婚了!” 提起周白薇,又轮到姜妧姎气不顺了。 她不过是参加选亲宴走个过场,周白薇已经开始为嫁给容予做准备了! “怀安表兄那我已经同他说过了,我不可能也不会娶周白薇。” “周家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即便他们退了同薛家的亲事,我也不会娶周白薇。若是他们一意孤行纵着白薇胡闹,届时发生了什么影响周家声誉之事,为夫概不负责!”容予耐心地跟姜妧姎解释着。 “可是夫君还是没有说我们要假装和离装到什么时候啊?” 容予安抚着她,“装到淳王露出马脚为止。” “我同姎儿关系闹得越僵,淳王才会越相信我们真的相信阿姐危在旦夕,命不久矣,这样阿姐才会越安全,淳王也好开始下一步计划。” 姜妧姎坐起身 ,疑惑道,“夫君同我假和离,不是为了引出殿前司的内奸?而是为了贵妃娘娘的安全?” 姜予初和容齐能顺利从南池巷假死脱逃,除了淳王兄他们在外面运筹帷幄,把握大局。 但若想计划顺利实施,也少不了南池巷守卫中混入的有内奸从中接应,否则他们的消息如何传递? 容予刚接手殿前司,在殿前司还未站稳脚跟。 若要明着查内奸,势必阻力重重,所以他只能设计将内奸引出来。 这是姜妧姎的猜测,原来她想错了。 容予将姜妧姎拽回怀里,“姎儿说得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 “若要抓内奸,为夫不同姎儿和离,也有办法将内奸引出来。” “主要的原因是为了阿姐和姎儿的安危。” “姎儿知道阿姐中的是什么毒吗?” 姜妧姎摇摇头,“可是邱寂之的师傅来过了?” 容予握紧她的手,下巴顶着她的发顶,“来过了,也确定了!” “怎么说?” “阿姐中的不是毒,而是一种名为睡美人的假死药。” “假死药?淳王兄到底想做什么?”姜妧姎惊呼。 “说起来为夫还得感谢淳王兄对阿姐念念不忘,以至于用阿姐做局陷害皇后娘娘,都不舍得让阿姐真死。否则为夫真的要没有姐姐了!” “夫君别卖关子,快说啊~”姜妧姎有些心急。 白日谢昀也说过容贵妃中毒未死,一息尚存是个疑点。 其实她也奇怪,若是要陷害母后,弄死容贵妃岂不一了百了,为什么让容贵妃一息尚存。 “这种睡美人的假死药,服用者服用后脉象会逐渐衰弱,七日后呈‘死亡’的假象,太医都发现不了。” “三日内再为服用者服用解药,服用者就能重新‘活’过来。” “所以淳王兄是想趁容贵妃假死期间,偷梁换柱,将她换出宫去?”姜妧姎震惊道。 “除了这样,为夫想不到别的可能!”容予叹气道。 “现在解药在淳王那里,若是到了时间,不给阿姐服下解药,阿姐是真的会没命的!” “所以姎儿明白为夫为何要和姎儿假和离吧?” “明白了。”姜妧姎喃喃道。 只有他们真的相信容贵妃已死,淳王兄才敢大胆地偷梁换柱,这样容贵妃才能拿到解药! “这件事可需告诉父皇?” 容予神色凝重,“为夫暂时不想让陛下知道。” “为什么?” 若是淳王兄把贵妃娘娘换了出去,容予这边又没有做好周全部署,贵妃娘娘的名节还能保得住吗? 又怎么跟父皇解释他的妃子死了,又活了? “姎儿,为夫不想让阿姐回宫了!” 第256章 择婿眼光 “不想让容贵妃回宫?”姜妧姎重复着,“这是为何?” 若是母后的冤屈洗脱不掉,容贵妃还活着,可是最有希望被立为皇后的。 前世若不是容予的死对容贵妃打击太大,她就真的坐上了皇后的位置。 这一世容予没死,到时他就是皇后亲弟,定国公府就是皇后母族。 国舅爷,皇后母族这无上的荣光,容予就不想要吗? “姎儿记不记得为夫曾经跟姎儿说过,阿姐在入宫前有喜欢的人,如果不是父亲收留罪臣之女事发,只怕阿姐早已和她心悦之人双宿双飞了。” “所以夫君是想将计就计,让贵妃娘娘假死出宫,去找她喜欢的人?”姜妧姎接道。 容予点点头,“为夫自和姎儿成婚以来,才知和心悦之人在一起有多美满。阿姐才二十四岁,为夫不想让她这辈子只为了家族活着。” “家族的荣耀,国公府的未来,有为夫担着,阿姐也该为自己活一回!” “只是若是阿姐醒了,就可以说出真相还皇后娘娘清白。可为夫这一决定,注定了为皇后娘娘洗脱冤屈之人不会是阿姐。” “姎儿会不会怪为夫太过自私?” 夜色中,容予抱着姜妧姎的手有些抖。 他是知道姎儿一直在等阿姐醒来说出真相,为皇后娘娘脱罪的。 可这次机会他若是不抓住,日后再想让阿姐假死出宫,恐怕难上加难。 陛下正值鼎盛之年,肉眼可见地还能再活很多年,难道真的让阿姐在宫中老死? 知道淳王给阿姐下的是假死药,他第一反应便是将计就计。 可每每面对着姎儿,他又有些动摇,他担心姎儿会怪他,怨他。 只是这一次,即便姎儿不支持他的决定,他也还是要一意孤行。 阿姐已经为他付出太多了,而姎儿和他还有很长的一生,日后他会想办法弥补姎儿。 姜妧姎目光灼灼地看着容予。 良久,她嫣红的唇瓣覆上了容予的薄唇,辗转着。 短暂的亲过后,姜妧姎用娇软的双手捧着容予的脸,额头顶着他的额头,剪瞳中满是情意。 “我只觉得我的夫君是世间最顶天立地的男儿!” 不像某些虚伪之徒,为了个人私欲,理所当然地要他人牺牲,随意践踏他人的人生。 “姎儿放心,皇后娘娘那边,为夫……” 姜妧姎对他决定的无条件支持让容予很是动容,他想说他不会丢下皇后娘娘不管。 “母后那边,我们一起想办法~”姜妧姎再次用唇堵住了容予的唇。 是我们,不是我! 夫妻一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互相理解,互相扶持,同进同退才能走得长远!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容予将姜妧姎揽进怀里,激烈地回吻着她。 他的姎儿太好了,好到他恨不得姎儿是他一人的,他不允许任何男子觊觎她。 “可是夫君怎么确定贵妃娘娘的情郎还未成婚呢?” 二人歇下后,姜妧姎的内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她的思绪翻涌着。 她突然想到,容贵妃是十六岁入的宫,她的情郎只可能跟她同龄或者比她大些。 算起来,现在也有二十好几了! 大盛朝不论男女皆早婚,像容予和他的几个朋友二十出头还未成婚已经算是异类了。 若是容贵妃出了宫,她的情郎已经有妻有子,她又该何去何从? 即便他未成婚,又怎么能确定他肯重新接纳容贵妃呢? 容予轻笑了下,夜色中,声音意外的好听。 “为夫确定,他还未成婚!” “说起来阿姐的情郎,姎儿也认识~” 什么? 姜妧姎来了兴致,“是谁?他不成婚是因为对贵妃娘娘念念不忘吗?” “为夫不知他迟迟不成婚是不是因为还对阿姐念念不忘,或许姎儿可以替为夫问问!” “我帮夫君问问?难不成我在那人面前的面子比夫君还大?” 姜妧姎越来越好奇了。 容予能这么说,说明容贵妃的情郎是跟她的关系很密切。 会是谁呢? “嗯,姎儿的面子比为夫大~”容予轻声道。 “是谁?” “姎儿猜猜?” “我猜不出来。” “姎儿再好好想想。” “我真的想不到!” “夫君,快说啊~你不说,我睡不着。我睡不着,就休息不好,我休息不好,肚子里的孩子就也休息不好,肚子里的孩子休息不好,怎么长得白白胖胖?” 姜妧姎受不了容予卖关子,她把还是个小豆丁的孩子都给抬了出来,联合给容予施压。 看她像个孩子般耍无赖,容予笑得宠溺,“阿姐的情郎是沈霁沈将军。” 沈霁? 大表兄? 姜妧姎石化了! 大表兄沈霁二十五岁,确实还未成婚。 他常年在边关练兵打仗,不怎么回上京。 因为他总是板着张脸,不苟言笑,平日里除了和沈家的女儿说话,其他女子跟他说话,他概不搭理的。 不过他对姜妧姎倒是挺好的,比二表兄还好。 他每年回来两三次,总会给她带好多新鲜的玩意,还带她出去玩,对她言听计从。 沈后曾经说过,若不是大表兄无心娶妻,她倒是很希望沈霁做姜妧姎的驸马。 所以大表兄的无心娶妻,是因为容贵妃吗? 姜妧姎有些好奇。 她恨不得现在天就亮了,她好去给大表兄写信! “母后曾说过希望大表兄做我的驸马,这么说来,我和贵妃娘娘曾经还是情敌~”姜妧姎半开玩笑道。 容予的脸登时沉了下来,“皇后娘娘属意姎儿的大表兄,还属意姎儿的二表兄,那姎儿呢?” 所以皇后娘娘就是主打的肉要烂在自家锅里? 她选来选去范围就没离开过她的娘家人。 他这么大个活人,就没入过皇后娘娘的眼? 对于皇后娘娘只挑亲侄儿择婿一事,当初可没少让容予闹心! 现在提起来容予对他这个岳母大人也颇有微词。 相比起来陛下就很有眼光! 一眼就看出来他和姎儿是天作之合! 第257章 人心 “我?” 姜妧姎嘴角抽了抽,她不明白容予为何总执着于给自己找不痛快,认清现实不好么? 漪兰殿那夜之前,她属意谁,都没属意过容予啊? 这件事容予也是知道的,他为什么还要问? “我困了,我要睡了~” 姜妧姎阖上眼,不再理容予这个把陈年老陈醋当水喝的男人。 看着怀里睡得一脸安然的小姑娘,容予磨了磨牙,不说,不说就是心虚。 有心将她薅起来问个明白,又怜惜她陪着自己折腾到这么晚。 容予气呼呼地看着怀里的小人,最后无奈睡去。 黑暗中,姜妧姎的唇角微微弯起。 她跟母后一样属意过大表哥的事,可不能被容予知道,不然容予能念她一辈子。 —————— 翌日 姜妧姎在补眠的时候,宫人进来通报沈大小姐沈星洛来了。 姜妧姎迷蒙的眼睛骤然睁开,“快请!” 自前次跟沈星洛坦白了关沵和程雪润的事之后,已有一个月不曾见过她。 算起来她若是回去便给大表哥写信,从上京到西北,一来一回正好一个月,应是刚收到大表哥的回信,便入宫来找她了。 “自姑母出事后,我和娘亲便一直想入宫来看你,可府中现在被禁军团团包围,只许进不许出,竟一直寻不到机会。” 一见面,沈星洛就抛出这个惊天大消息。 “什么?沈府被围了?”姜妧姎诧异道。 看来跟前世一样,等父皇反应过来,第一件事便是包围沈府。 可为何她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嗯,淳王殿下和临江王一起带兵围的,说是巫蛊一事未查清前,沈家作为皇后母族,恐与之脱不了干系。” “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沈家所有人都不许出府半步。” 和前世一样,父皇派了淳王兄和三皇兄一起包围沈家,姜妧姎不由庆幸,还好她的信早一步送去了边关。 突然像想起来什么,姜妧姎疑惑道,“既是只许进不许出,星洛姐姐是如何出来的?” 沈星洛叹了口气,“我扮成二哥的婢女,跟在他身后一起混进宫的。” “二表兄?二表兄为何进宫?”姜妧姎奇道。 “是陛下传召,好像跟什么剿匪有关!” “剿匪?什么剿匪?”姜妧姎心中警铃大作。 沈星洛挠挠头,“太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只听传召二哥进宫的宫人提了一嘴,陛下召见二哥,好像是要派他去剿匪。” “母后一事还未查清,沈家是否未因此受到牵连还未可知,这个关头父皇为何要派二表兄去剿匪?”姜妧姎急道。 沈星洛一头雾水,她茫然道,“或许陛下是想让我们沈家戴罪立功?爹爹和大哥在边关,二叔三叔又不堪大用,只有二哥能担此重任?” 看着还没有认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沈星洛,姜妧姎有些心急,却也知这些事确实不是她一闺阁女子该操心的。 她唤来楹风,吩咐道,“去打听打听,父皇要让二表兄去哪剿匪?为何独独让二表兄去?谁提议的?” 见姜妧姎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沈星洛安抚道,“二哥虽是文官,自幼跟在父亲和大哥身边,也学过些排兵布阵,上阵杀敌的本事。” “剿匪而已,还能难得过打仗?二哥应是没有问题,妧姎妹妹不必担心。” 姜妧姎看着一派镇定的沈星洛,欲言又止。 若是她知道二表哥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她还能如此泰然自若吗? 前世颖川盗贼猖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地府衙对此束手无策。 父皇便派了二表兄一个户部的文官前往颖川剿匪。 二表兄去了,殒命颖川,再也没回来。 但这些又不能对沈星洛言明,她回道,“二表兄去剿匪前,我亲自为他送行!” 沈星洛挠挠头,“有妧姎妹妹为二哥送行,便再好不过!我同娘亲怕是送不了二哥了。” 姜妧姎随口问道,“关沵和程雪润的事,大表兄可有回信?” 提到关沵,沈星洛的眼眶刷地红了。 见此情景,姜妧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表兄怕是据实相告,没有因为怕沈星洛接受不了,便替关沵藏着掖着。 “妧姎妹妹,你说人的感情怎么会变得这么快?”沈星洛哽咽道。 “明明……明明他答应过我,下次回来就娶我过门。” “这才过了多久,他便移情别恋了。” 姜妧姎拍拍她的后背,安抚着,“感情之事,本就强求不得!他既无情我便休,星洛姐姐不必为了这种男人伤心落泪!” “妧姎妹妹,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他……他怎么可以这样?” 沈星洛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接一颗,砸到桌面上。 姜妧姎拿过帕子替她拭泪,很快帕子便被浸湿了大半。 “星洛姐姐,请恕妹妹直言,这样三心二意,见异思迁的男子,不配你为他留一滴泪!” “既然星洛姐姐知道他已经移情别恋,便早作准备,退婚的事可以着手准备起来了。” 再有几日,西北边关大捷,大军开拔,也就是说距离关沵当众以军功换求娶程雪润为平妻的日子也就只有一个多月。 若是在那样的日子里,星洛表姐直接甩出一纸退婚书,还将这么多年关家和关沵所赠之物尽数返还,说不定还能扳回一局。 “退婚?”沈星洛扬起满面泪痕的小脸,嗫喏道,“也不至于退婚吧?” “说不定,说不定关沵只打算给她一个妾室的名分呢? 第258章 忧心 派人将容予仿得沈星洛的亲笔信快马加鞭送去边关后,派去打听父皇为何突然要派二表兄去剿匪的人回来了。 “公主,提议沈度沈大人去颖川剿匪的是太后娘娘。” 太后? 姜妧姎脸色凝重,太后娘娘近些年深居简出,沉迷于礼佛,向来不理朝政的,又怎会突然提出让二表兄去剿匪? “派人去慈安宫请蒋南烛蒋姐姐来沁竹殿一趟,就说本宫无聊,找她打发下时间。”姜妧姎吩咐着。 蒋南烛是太后娘家胞弟的孙女,因性子娴静颇得太后喜欢,自小是被养在太后身边长大得。 姜妧姎同她很合得来,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两人凑到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近些日子,太后以蒋南烛到了要许人的年纪为由,将她拘在慈安宫学礼仪规矩,不允她四处走动。 姜妧姎心知让蒋南烛学礼仪规矩是假,把她拘在身边少和二表兄见面是真。 皇陵那日,太后已经察觉到南烛姐姐和二表兄之间有私情。 太后是景帝生母,母子连心,她如何不知景帝已对沈家起了戒心。 沈氏一族,出了位皇后便够了,没必要再同太后母族扯上姻亲关系。 蒋南烛来得很快,几乎是接到姜妧姎的消息,没做停留,便来了。 “妧姎,你找我?” 蒋南烛如同一只蝴蝶般脚步蹁跹,裙摆飞扬,举手投足间满是灵动。 这样的女子,莫说二表兄喜欢,她看了也喜欢。 只可惜前世二表兄死后,她被设计嫁给了淳王兄屈居侧妃,还难产而死。 若是太后知道她百般阻挠蒋南烛同二表兄的婚事的后果是害了蒋南烛一生,不知她会不会后悔没有让蒋南烛和二表兄在一起。 前世蒋南烛死后,太后一夕之间老了十几岁。 父皇死后,淳王兄继位,太后虽然做了太皇太后,可她看到入主后宫的女子没有蒋南烛,不知她有没有怀念过这位如花般娇嫩的女子。 姜妧姎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南烛姐姐,我想找你说说话!” “妧姎妹妹近来发生那么多事,我早就想来了。”蒋南烛坐在姜妧姎身边,“唉~” 姜妧姎笑道,“叹什么气?” “太后不让我来!” 姜妧姎半真半假道,“祖母也真是,往日挂在嘴边最疼我,背地里却不允南烛姐姐接近我,可是嫌弃我下堂妇的身份,怕南烛姐姐被我带歪了?” 蒋南烛握紧姜妧姎的手,惊慌道,“妧姎,你不要这么想!你同容大人和离是造化弄人,太后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你?” “那祖母为何不允南烛姐姐同我来往?” 蒋南烛迟疑道,“太后她……太后她不是不允我同你来往,她是不允我同沈度来往。” “她怕你从中为我和沈度传递消息!” 姜妧姎早已猜到这个结果,她还是顺着蒋南烛的话说下去,“南烛姐姐,你可知二表兄要去颖川剿匪一事?” 蒋南烛咬着下唇,将丝绸小帕一圈一圈地缠到手指上,赧然道,“知道。” “那你可知提议派二表哥去颖川剿匪的是祖母?” 蒋南烛羞涩道,“知道。” “那你还不拦着祖母?颖川山高路远,民风彪悍,匪盗猖獗,连当地的府衙和附近的驻军都搞不定匪患,二表兄科举出身,走文官路线,上无领兵打仗之经验,下无千军万马傍身,又如何能剿匪?”姜妧姎的声音越说越大。 她既与二表兄有情,又怎会一点都不为他担心? 蒋南烛拉了拉姜妧姎的袖子,“妧姎,我知你为沈度担心,我也不放心他去剿匪,可眼下这是我们能在一起唯一的一条路。沈度答应我会为我拼尽全力!” “什么在一起?”姜妧姎挑眉。 蒋南烛低下头,白皙的脸庞染上红晕,“太后已经答应我们,若是沈度此次能剿匪成功,顺利归来,便允了我们的婚事。” 原来是这样,所以派二表兄去不是什么戴罪立功,而是以他与蒋南烛的婚事为饵? “你们可曾想过若是剿匪不成功呢?”姜妧姎忍不住问道。 既落草为寇,已是穷凶极恶,又怎保万无一失? 蒋南烛丝毫不慌张,一派镇定自若,“即便不成功,沈度也能平安归来的。爹爹同颖川节度使是知交好友,他已经写信给颖川节度使,要他务必保证沈度的安全!” 蒋南烛的爹爹蒋嗣宥? 他会这么好心吗? 总感觉这里面透露着古怪! 母后未出事时,太后和蒋嗣宥尚且不同意蒋南烛和二表兄的婚事。 怎么母后出事了,他们反而答应地这么爽快? 又给二表兄制造机会,又提供援手的。 似乎看出了姜妧姎心中仍有忧虑,蒋南烛安慰道,“我跟太后娘娘和爹说过,此生非沈度不嫁,许是他们被我的决心打动了,这才松了口。” 尽管蒋南烛一再保证,姜妧姎心中的疑虑仍未彻底打消。 毕竟前世二表兄确确实实命丧颖川。 若是蒋嗣宥真的让颖川节度使派兵保护,二表兄又怎会死无全尸? 前世她记得颖川来信,二表兄被匪盗乱刀砍死,死后尸体被就地焚烧,骨灰直接洒进颖河,什么都没留下。 最后大舅母为二表兄立得衣冠冢。 蒋南烛走后,姜妧姎仍是心事重重的模样,这副模样一直持续到容予夜半翻窗而入。 容予一来,便缠着姜妧姎要他模仿沈星洛写信的奖励。 可无论容予怎么逗姜妧姎,她仍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容予疑惑道,“姎儿可还是在为沈大小姐的婚事担忧?” 白日从姎儿让他仿得沈星洛的笔迹给关沵写得信中,容予也能猜出沈星洛的未婚夫移情别的女子了。 若是姎儿想要为沈星洛出气,有很多办法,她有必要如此闷闷不乐吗? “需不需要我派人杀了那名叫程雪润的女子?” 容予提出了简单粗暴的处理方法。 他不认为一个明知对方有未过门的妻子还故意贴上去的女人值得姎儿耗费如此大的心力。 杀了便是! 姜妧姎蹙着眉,稳声道,“夫君整日里打打杀杀的,也要为我们的孩子积德!” 她不是性喜杀戮之人,除非与她有不死不休的仇怨,否则她是不愿弄脏自己的手,为自己积下孽力。 如今有了孩子,便更不愿把杀人挂在嘴边了。 程雪润与关沵有错,但罪不至死,她只要他们远离沈星洛便好了。 “更何况我也不是因为星洛表姐的事才忧心的。” “不是沈大小姐?那是?” 容予躺在她身侧,以手支头,耐心问着。 “我是为二表兄!” 此话一出,气氛陡然尴尬起来! 第259章 飞醋 昨夜入睡前,容予还在为姜妧姎属意沈霁还是属意沈度闹心。 今日姜妧姎便水灵灵地给他来了句忧心沈度。 这让容予很难不多想。 “怎么?知道沈兄要去颖川剿匪,姎儿便吃不下,睡不着?” 为了避人耳目,他每夜来沁竹殿的时辰不会太早。 一般会选在子时末到寅时中的时间段。 这个时间段,宫中大部分人都歇下了,周遭环境又比较安静,若是有人跟踪,他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往日这个时辰他来,姎儿早早便睡下了。 今日他来时,姎儿罕见地睁着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瞳仁乌黑发亮,害得他以为姎儿是在等他。 原来是他自作多情,姎儿忧心地明明是沈度。 容予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姜妧姎光洁的脸颊抚上抚下。 只是这抚摸看似温情,实则威胁的意味十足,似乎只要姜妧姎敢说是,他就敢掐她的腮帮子。 姜妧姎却顾不得许多,她接道,“夫君也知道二表兄要去颖川剿匪了?” 容予吃味道,“为夫有公务在身时,也不见姎儿为为夫如此忧心,嫡亲的表哥是跟非亲非故的为夫待遇不同些。” 见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吃飞醋,姜妧姎不由分说地狠狠地掐了他腰间的软肉一把,掐完犹不解恨,还转了几圈。 “嘶~” 容予吃痛不过,他的大手握住姜妧姎的手腕,轻哼道,“姎儿又谋杀亲夫?” “又?”姜妧姎瞪圆了眼。 容予一把拉过她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脖颈处一道淡不可察的伤疤,可怜巴巴道,“这里,姎儿忘了,你拿簪子刺得。” 这里? 簪子? 姜妧姎瞬间忆起了,漪兰殿那夜,她刺了容予一簪子。 “谁让你占便宜没够,都让你停了……” 后面的姜妧姎没好意思说下去。 那夜她中了华颜散,药性没解时,他占占便宜便算了。 明明后来她药性已解,恢复了神智,他还做个没完,不刺他刺谁? 她才不会心疼他! 容予笑得暧昧,他大言不惭道,“姎儿自己送上门的,为夫还要做柳下惠不成?” “再说都有过夫妻之实了,做一次还是做两次没区别。” 也幸亏他没委屈自己,孩子不就是那夜怀上的吗? 听他这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姜妧姎用没被他抓住的另一只手又恶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既然都知道你我既有夫妻之名,又有夫妻之实,也孕育了子嗣,还整日乱吃飞醋,夫君你是泡在醋缸里长大的?” 她非把容予乱吃醋的毛病给掰过来。 “乱吃醋?”容予拧紧眉心,“为夫哪有乱吃醋,还不是怪姎儿太招人?” 都快孩子他娘了,办个选亲大会,去参选的男儿还是前赴后继,抄送都察院的名单一页纸都写不完! 虽然其中不乏见他因为娶了姎儿从而仕途坦荡的投机取巧者渴望通过娶了姎儿来仕途的跨越。 但也还有诸如周柏屿之流是真的想给他孩子做后爹的。 他不看紧点能行吗? “我招人?”姜妧姎柳眉倒竖,“真是活久见了,贼喊说贼,誉满上京追求者无数的容世子说我招人?你讲不讲理?” “最起码为夫可没有什么表姐表妹的,也没有为劳什子的表姐表妹忧心到彻夜难眠。”容予阴阳怪气。 姜妧姎气极反笑,“夫君确实没有表姐表妹,可夫君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白薇妹妹啊。” “人家可是为了夫君可以不要名节、不要尊严、不要对她痴情一片的追求者也要嫁给夫君。” 回旋镖,虽迟但至。 容予摸摸鼻尖,诱哄道,“为夫还不是太在乎姎儿了,在乎到不喜欢姎儿心中装着除了为夫之外的别的男子。” “那不是别的男子,那是我的表兄。”姜妧姎纠正道。 “好好好,姎儿说是表兄,那便是表兄。” “请问夫人深夜为您的表兄忧心什么?”容予态度诚恳。 姜妧姎顾不得旁的,马上问道,“蒋嗣宥和颖川节度使的交情怎么样?” 蒋嗣宥?太后的亲侄儿? 容予眉眼疑惑,却还是配合地答道,“据为夫所知,他们之间并无交情。” 第260章 就喜欢被夫君管着 没有交情? 可蒋南烛明明说颖川节度使和她父亲最为要好。 “夫君确定?”姜妧姎不死心地犹自问道。 容予眉心微折,“据为夫所知,颖川节度使苏洵和蒋嗣宥不仅没有交情,两人甚至算得上交恶。” “两年前蒋嗣宥去锦州探亲,途径颖川,因天降大雪,道路难走,便在颖川停留了几日。” “蒋嗣宥看中了颖川当地最大的楚馆秦楼中的头牌云霏,非要让云霏陪他。” “可那云霏是苏洵儿子苏易的相好,早已被苏洵的儿子苏易重金包下,不再接客。除了苏易,谁来都不服侍的。” “蒋嗣宥仗着太后的关系,命人将云霏抢了来。苏易那时并不知蒋嗣宥的身份,年轻气盛,便找上了蒋嗣宥下榻的别院。” “双方争执间,蒋嗣宥的人失手将苏易打死了。” “这苏易可是苏洵的老来子,向来被苏洵宠得无法无天,狂妄自大,你说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蒋嗣宥毕竟是太后的亲侄儿,苏洵如果跟他硬碰硬,不仅替儿子报不了仇,大半生的家业,和其他儿女的前途也将毁于一旦。” “所以苏洵最后还是选择忍气吞声,将此事压了下去。” “可两家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姎儿你说他们关系能好吗?” 容予将他们之间的恩怨细细地说给姜妧姎听。 “此事因烟花女子而起,到底不光彩,一旦传开,对蒋嗣宥名声不好,对苏家就有利吗?姎儿或许不知,苏洵对外的形象向来是清正廉明,刚正不阿的。” “苏蒋两家下了封口令,此事严禁外传。” “所以此事知道的人甚少。就连为夫也是当时恰巧在崇州大营巡检,崇州大营距离颖川不过几十余里,为夫听崇州大营的总兵提起方才知晓。” 姜妧姎思忖着。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即便两人表面粉饰太平,可私下里指不定斗得你死我活。 蒋嗣宥把二表兄推给苏洵照看,还不加掩饰地告诉苏洵这是他未来的女婿,岂不摆明了将二表兄当靶子。 若是苏洵要报复蒋嗣宥,假借匪患之手除去二表兄,天高路远,也无人知晓。 只是不知太后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不行,我要去给二表兄写信。” 姜妧姎说着,便要从床上爬起来。 容予伸手拦了一下,没拦住。 看着姜妧姎慌张之下,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便跑去了书案。 容予墨瞳微闪。 姜妧姎赤着脚距离桌案不过一米之遥,身后一团黑影以闪电之势朝她袭来。 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拦腰出现一双有力的臂膀,拦住了她的去势。 “夫君,你松手!”姜妧姎拉了拉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 容予将姜妧姎打横抱起,他外衣已脱,里衣的绑带也已解开,露出大面积玉白坚实的胸膛。 姜妧姎手虚扶在他如雕刻般的胸肌上,微红着脸,娇嗔道,“你干嘛,我今晚没心情同你胡闹。” 容予瞪了她一眼,“你现在写了,信也送不出去!已经快丑时了,姎儿不睡,为夫的孩子也要睡!再紧要的事也等明日宫门开启再说。” 容予说着把姜妧姎放在床上,将她的脚放进自己的掌心暖着,“寒从脚入,以后不许赤脚在地上走。” “成日不许这个,不许那个的,你比父皇母后管得都多!”姜妧姎皱着小脸抱怨道。 夏日天热,赤脚在地上走有什么打紧,再寒能寒到哪去? 即便是冬日,有地龙怕什么。 她以前经常光脚在殿内晃来晃去,也无人说什么。 不许去南风馆,不许看别的男子,不许光脚在地上走,不许睡懒觉,不许在别的男子面前穿好看的衣服,就连夜间睡觉他不在都不许穿得过于少。 姜妧姎偶尔觉得她不是嫁了个夫君,而是给自己找了个爹! “姎儿这是嫌为夫管得多?”容予拧眉,脸上满满地压迫感。 “姎儿常居后宫深宅,你去同沈兄讲让他小心苏洵,他不见得会信。” “为夫原本打算明日亲自去沈府走一趟,当面将苏洵与蒋嗣宥之间的龃龉说与沈兄。” “既然姎儿嫌为夫管得多,那此事为夫便不再插手了!” 容予说着松开姜妧 姎白嫩的小脚,翻身背对着她躺下,阖上眼睛,一副准备入睡的模样。 姜妧姎闻言,眼睛瞬间亮了。 确实,二表兄向来把她当小孩子,她说得话,他未必会全信。 可容予去说,性质便不一样了。 容予的消息总归是要灵通些的。 她挪到容予旁边,将脑袋贴进容予的颈窝,吐气如兰。 “夫君……” 容予往旁边挪了挪,不理她。 姜妧姎也跟着挪了挪,柔弱无骨的手在他肩头轻轻按着,“夫君……” 容予拿开她的手,故作正经道,“姎儿有事?” 姜妧姎从善如流地从他身上爬过去,钻进他的怀里,手臂环上他的窄腰,“人家就喜欢夫君管着!” 她仰头看着容予,两只杏仁般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像只撒娇的小猫。 “就喜欢为夫管着?”容予摩挲着姜妧姎细腻的脸颊,轻声呢喃道。 姜妧姎像小狗般狂点头,“嗯,就喜欢夫君管我!” “夫君管我,是为了我好!我晓得的。” “夫君每次管我,我都能感受到夫君对我的情意,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一直把夫君的话放在心上。” “我就喜欢被夫君管着。” 说完,似乎怕容予不相信,她扯了扯身上的裹胸纱裙,诚恳道,“夫君,你看,你让我夜间睡觉不要穿得太少,我都听了!” 容予看着她这副邀功般的可爱模样,明知她装乖卖巧是为了什么,唇角还是压不住地翘了起来。 “姎儿说得,就喜欢被为夫管着,可算话?”容予捏着她微尖的下颌,再次确认道。 姜妧姎乖顺地应道,“当然算话!” 容予凑上去,吻了吻她嫣红的唇瓣,“姎儿可要记住今夜说得话,日后为夫再管姎儿,姎儿可不许耍赖!” 姜妧姎揽上他的脖颈,撒娇道,“夫君说得,我自然是都听的。” 容予心满意足地环上了她纤细的腰身,阖上眼睛,轻声道,“很晚了,我们就寝吧!” 姜妧姎还等着他的下文,却见他不往下说了,她忍不住提醒道,“那明日二表兄那里,夫君……” 第261章 剿匪计划 “明日沈兄那里为夫去说!”容予紧了紧揽着姜妧姎的手臂,“睡吧!” 听到容予的保证,姜妧姎放下心来,她乖巧地阖上了眼睛。 夜色中,容予的唇无声地勾起。 有件事姜妧姎大概不知道,容予也没跟她提起过。 容予和沈度二人同榜进士出身,一个状元,一个榜眼,又一同入朝为官。 家世相当,关系本该较旁人亲近些。 可容予却一直不愿与沈度深交。 起初是因为阿姐和沈霁的关系,沈度是沈霁的亲弟弟,看到他,便想到他的哥哥,继而想到阿姐被献祭的幸福。 后来则是因为姜妧姎。因为沈后属意沈度做她的驸马,所以容予看沈度就格外地不顺眼。 当然这么点不顺眼,随着他如愿以偿娶到了姎儿,又从姎儿那里知晓沈度心有所属后,便烟消云散了。 自他和姜妧姎成婚后,他与沈度的关系便突飞猛进,由原本的不愿深交,变为惺惺相惜。 沈度要去颖川剿匪,他原本没有想那么多。 毕竟陛下要重用谁之前,总要派他出去磨练一番的。 沈度的能力不弱,家世学问也样样出挑,被重用是迟早的事。 当初他也时常被陛下派出去办差,也多是些难办的苦差事。 越难才越能检验出一个人的能力,不是吗? 可姎儿无缘无故提起蒋嗣宥和苏洵,他便敏感地察觉到沈度去颖川剿匪一事其中必有诈。 即便姎儿不说,他也是要同沈度叮嘱几句的。 如今白得了姎儿的承诺,怎么不算意外之喜呢? 就喜欢被我管着吗? 日后为夫可要光明正大地行使姎儿赋予为夫的权利。 —— 景帝交给沈度的这件差事很急,留给沈度准备的时间不多。 听蒋南烛说沈度出发的时间就定在两日后。 姜妧姎片刻不敢耽误,一大早,便命人备车去沈府。 除了让容予同沈度交代的小心蒋嗣宥和苏洵以外,她还有旁的事要同二表兄交代。 “二表兄,此次去颖川剿匪,你打算如何行动?” 见到沈度后,姜妧姎开门见山地问道。 前世沈度颖川剿匪失败不说,还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二表兄行事素来稳妥,幼年又常跟在大舅舅和大表兄身边,学习过排兵布阵。 虽然没有亲自上阵杀过敌,可也不该是这般惨烈的下场。 其中干系不可否认有蒋嗣宥和苏洵的从中作梗。 但误信了颖川当地府衙给的情报,制定了错误的剿匪计划也是失败的重要缘由。 前世二表兄身死后,颖川当地府衙上奏的折子写明二表兄到了之后先主张招安,允许匪盗入军籍,日后可领饷银,匪盗头子许以官职。 然招安的提议被匪盗们否决了,他们甚至不肯听沈度开给他们的条件。 招安不成,便只能来硬的。 于是以沈度带领的三千千虎营将士为首,当地府衙的两千府兵和崇州大营支援三千人,共计八千人与匪盗们展开了殊死搏斗。 沈度这边是八千训练有素的军士,对方是数万落草为寇的匪患。 表面看二表兄这边人少。 可考虑到二表兄这边的八千军士皆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匪盗那边却老弱妇孺一片,且大多未受过正规训练,真正的精锐不一定有二表兄这边人多。 这场仗不是没有赢面的。 但是最后二表兄输了,输的彻头彻尾。 朝中人都想不明白,将门虎子出身的沈度为何连流寇都打不赢? 几个月后,颖川匪患一事得到根除,捷报传来。 大家才知道,打不赢的关键是没有找对症口。 看姜妧姎如此焦急,沈度笑得温润,“以和为贵,若能不费一兵一卒,让匪盗归顺于朝廷自然是上上策。” 果然沈度的第一方案还是招安。 “若是他们不愿呢?”姜妧姎又问道。 “妧姎妹妹又不知为兄给他们开出的和谈条件,又怎知他们会不愿?”沈度扬眉。 看着此时的二表兄意气风发,胸有成竹的模样,姜妧姎的心在滴血。 前世二表兄应该也是信心满满地奔赴颖川的。 可惜前世因为听雨的关系, 她和沈度的流言蜚语在上京被传得沸沸扬扬。 为了避嫌,她不敢去给二表兄送行,竟是连二表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既然要做,定然要准备好万全之策,主不主张和谈在你,愿不愿意和谈在对方。对方愿意和谈自然最好,可对方若是不愿呢?二表兄,你准备如何应对?” 沈度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姜妧姎,“容予一大早也过来说了些有的没的。他刚走,你就来了,若不是你们已经和离了,为兄很难不怀疑你们是商量好的。” “若不是商量好的,便只能说你们心有灵犀了!” 原来容予已经来过了。 姜妧姎心头一暖,唇角便克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可看到沈度怀疑的神色,她忙把翘起的唇角压得平平的,摆出一副神色恹恹的模样。 “鬼才和他心有灵犀!我看见他就烦!” 第262章 开仓放粮 “妧姎妹妹不要这样说,容予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为兄看得出来他对你还是有情意的,不然也不会上赶着来同我交代那么多需要小心的点。”沈度劝道。 “现在贵妃娘娘生死未卜,他大概也是乱了阵脚,才会作出与你和离之事,待贵妃娘娘好转后,他定会向你负荆请罪的。” 沈度此话一出,姜妧姎心道不好,只顾担心二表兄的安危,忘了她和容予是假和离状态。 容予若是真的铁了心要同她和离,断不会巴巴地跑来担心前任妻子表哥的安危。 二表兄都看出来容予对她还有情意,淳王兄是傻的吗? 她扯了扯嘴角,“好马不吃回头草,既然和离了,我便没想过再回头。” 如果没记错,今日是容贵妃服下假死药的第六日,明日便是容贵妃被太医宣判“死亡”的日子。 明日之后再有三日淳王兄必须要想办法将容贵妃换出宫去。 她怎么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出了这种纰漏! 姜妧姎暗自后悔着。 “别说他了,二表兄还没同我说若是盗匪不愿和谈,你该当如何?” 罢了,先把二表兄的事解决,再想办法在淳王兄面前将谎圆回来吧。 沈度见姜妧姎执着于这个问题,郑重答道,“为兄看到颖川府衙报过来的函件,颖川匪盗是一群穷凶极恶之人,招纳的也多是些作奸犯科之人。” “若是他们不愿和谈,便只能强攻。皇上拨了千虎营三千精锐给为兄,届时加上颖川当地府兵,再从崇州大营借些人手,定会将那伙贼寇一网打尽!” 果然二表兄做了和前世一模一样的选择。 “二表兄,不可!”姜妧姎急道。 “不可?”沈度微挑眉心,“为何?难道妧姎妹妹觉得那伙贼寇不该杀?” “对,不该杀!”姜妧姎定声道。 “妧姎妹妹……”沈度还想开口,却被姜妧姎打断。 “二表兄,你听我说,颖川府衙呈上来的关于匪患的信息严重不实。” “那伙打头的匪患确实是穷凶极恶之人,可他们吸纳的新入伙的压根不是作奸犯科之人,而是当地的良民!” “良民?”沈度脸上有明显的讶异的神色,“既是良民,又为何自甘堕落,甘愿落草为寇?” 虽然不知道妧姎妹妹为何要为那群匪盗说话,沈度还是耐着性子同姜妧姎说着。 “那是……那是……” 姜妧姎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毕竟她所知道的都是前世发生过得,若是同沈度讲了,他定要问自己从何得知,她该如何解释呢? “为何?”沈度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姜妧姎。 他向来如此,即便旁人说了滑天下之大稽的言论,他也不会出言讽刺或者开口驳斥,总是认认真真地听对方将话说完。 哪怕对方是在胡言乱语! 这样温柔的二表兄,她又怎能看他落得那般下场? 姜妧姎下定决心,即便二表兄生疑,,她也要说出来。 “那是因为颖川当地官商勾结,当地豪绅勾结了官员用了各种不正当的手段侵占了当地贫苦百姓的田地。” “民以食为天,百姓若是安居乐业,有饭吃,有衣穿,自然不会生事。” “可他们的田地都被别人占了,颖川近年来又频发灾祸,为豪绅卖苦力所获的粮食上供后,温饱尚且不能满足,此时匪盗头子能为他们提供庇护之所,让他们能填饱肚子,他们自然会选择能让他们活下去的那一方。”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若是活都活不下去了,又哪管得了正义与否呢? 前世沈度死后,颖川盗匪气焰越发嚣张,父皇下了死命令,责令颖川当地务必将匪患根除。 于是颖川府衙招贴告示,广觅良才,若有能助府衙剿匪的有才之士,可获重金奖励并留用。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很快颖川当地的一落榜书生宋辞站了出来。 他向府衙陈述利弊,坚称强攻不行,只能开仓放粮,归还土地。 只有落草为寇的百姓能填饱肚子,看到活下去的生机,才会放弃助纣为虐。 待依附于匪患而活的良民散去后,余下的匪患头子势力大大削弱,届时强攻胜算更大。 在父皇的铁命令下,颖川府衙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选择开仓放粮,严令豪绅归还土地。 政令颁布不出十日,落草为寇的那帮良民纷纷下山回家,匪患势力大大削弱。 当地府兵趁机强攻,活捉匪患头子五十三人。 困扰颖川府衙数年的匪患问题迎刃而解。 若不是有二表兄强攻失败的案例在先,颖川府衙也不会采纳宋辞开仓放粮的建议。 “妧姎,你说得这些是你从哪听来的?” 沈度眉心折成川字,姜妧姎的这番说辞若为真,那先前想好的剿匪的策略将被全盘推翻。 可妧姎妹妹所说,他们在朝中尚且闻所未闻,妧姎久居深闺,又是如何得知的? 姜妧姎抿唇,“我乃堂堂长公主,自然有我获取消息的渠道。二表兄不必多问,即便你问了,我也不会说。” 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姜妧姎只能选择闭口不谈。 “若是二表兄不信,待你到了颖川,可不用急着剿匪,先去颖川当地寻一名名叫宋辞的落榜举子来问。” 属于宋辞的功劳,她不会冒认。 她只提前将宋辞变成二表哥的人,这不过分吧? —— 姜妧姎也不知二表兄会不会按她说得做,只是二表兄为人向来谨慎,哪怕有一丝可能性,他也一定会去验证。 但愿宋辞能说服二表兄。 从沈度那边出来,姜妧姎又去看了沈家大舅母和外祖母。 沈府虽然被重兵包围,但父皇也只是限制了他们外出的自由,不许他们向外传递消息,府中还是一切如常。 外祖母和大舅母提起被幽禁于椒兰殿的沈后,免不了为她哭一场。 她们哭,姜妧姎若是不哭,倒显得她过于冷血。 于是她也陪着外祖母和大舅母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说完沈后的事,少不得又要提到她有着身孕被夫婿提和离一事,外祖母和大舅母抱着她又哭了一场。 从沈老夫人的寿安堂出来,姜妧姎眼皮都肿了。 她扯了扯嘴角,这做戏也是件极累人的事。 事情已办完,她原打算今夜就不回宫了,去公主府住上一晚。 迎面来了个眼生的丫鬟,她恭敬道,“公主,二少爷请您过去一趟。” 二表兄? 姜妧姎挑挑眉,该说的不是已经说了? 二表兄可是有其它想问的? 姜妧姎带着楹风和青离跟在那个丫鬟的沈后往沈度的院中走去。 寿安堂在沈府东边,到沈度的院子走大路需要走一柱香的功夫。 那个丫鬟为了节省时间带她们抄了近路。 一路上,姜妧姎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带路的婢女聊着天,“你是哪房的?先前来沈府不曾见过你。” 那名婢女从容接道,“奴婢先前在庄子上,也是才调来府中没多久,现在在二少爷院中伺候。” 婢女话音刚落,青离突然捂着肚子喊道,“哎呀,公主,我肚子疼,我想去趟茅房。” 姜妧姎嗔了她一眼,“行事还是如此急躁,去吧,待会直接去车上等本宫就是!” 青离跑走后,姜妧姎继续问道,“你走的这条路得经过三舅母的院落吧?” 说起来,沈知鸢入狱后,她还未见过三舅父和三舅母。 带路的婢女脸色明显僵了一下,反应过来,她继续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是,前面不远便是三爷和三夫人的院落。这条路距离二少爷那最近。” “近吗?”姜妧姎唇角勾起,“若是本宫没记错,这条路和去二表兄那里是截然相反的方向吧?” 圆谎都不会圆,当她没来过沈府? 第263章 被劫持 “可是三舅母派你来得?”姜妧姎冷声问道。 “公主,您说笑了!奴婢是二少爷院子里的人,这条路就是去二少爷院子的路。” 带路的婢女犹自嘴硬道,若不是她的额角已沁出细细密密的汗,姜妧姎几乎就信了。 “二表兄?”姜妧姎脸上的笑意消失,周身满是凌厉的气息。 “二表兄院中只有仆妇,何时有过婢女?即便二表兄派人来请本宫,也会派他的贴身小厮来,几时找过生人来请本宫?” 沈度和容予一样洁身自好,院中服侍的多是些小厮仆妇,很少用未出阁的婢女。 而且他行事谨慎,他们虽然是表兄妹,真论起来私下独处也是于理不合。 为防落人口舌,他们单独见面时,身边基本上是不离人的,且都是信得过的人。 今日她同沈度说得也都是些秘闻,沈度更不可能请生人来请她过去。 “公……公主……”那婢女结巴着。 “说吧,三舅母让你将本宫诱骗至她院中可是要为沈知鸢报仇?”姜妧姎逼问着。 “公主!” 婢女壮着胆子直视着姜妧姎,“你看这是什么?” 姜妧姎被婢女的话吸引了过去,迎面撒过来一团白色粉雾~ 不好,是迷药。 失去意识前,姜妧姎意识到,敢对她下迷药,这婢女恐怕不是沈府中人。 神智恢复清醒时,姜妧姎手脚已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她身处一间破败的屋舍中,三房沈知鸢的娘亲荣氏靠窗背对着站着。 逆着光,姜妧姎试探性地叫,“三舅母?” 荣氏转过身,面容狰狞,“三舅母?妾身可担不起长公主一声舅母。” 不让叫舅母? 姜妧姎耸耸肩,“那好吧,沈三夫人,你将本宫绑到这儿做什么?你可知,谋害皇嗣是死罪?” “死罪?”荣氏笑得狂妄,“你害得我的女儿身陷囹圄,怎么不说是死罪?” “您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被众星捧月地捧到天上。可我的女儿也是我从小宠到大的,你设计她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也是有人疼宠的?” “本宫设计沈知鸢?”姜妧姎眉眼间满是冷意。 “难道不是吗?事情发生这么久了,我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好端端地你为何不带沈溶溶,偏偏带知鸢去赴宴?怎么那么巧,你送给知鸢的衣服就同韩小姐的衣服撞衫了?这不是你设计好的是什么?”荣氏咆哮着。 “你早知裴家要败,算计好的让知鸢嫁过去是不是?” 姜妧姎勾唇笑笑,“就算是本宫算计好的,也得沈知鸢配合才能成功不是?” “若不是沈知鸢生出攀附之心,上赶着往套里钻,本宫的计谋又怎么可能成功?” “啪~” 听到姜妧姎承认,荣氏气到浑身颤抖,她不顾身份地上前打了姜妧姎一巴掌! 姜妧姎被她打得偏过脸去,唇角有血迹渗出。 “荣氏,本宫看你是不想活了?”姜妧姎厉声道。 殴打皇嗣,她好大的胆子。 “不想活?”荣氏讥讽道,“不,你错了,我想活,不仅我想活,我还要带着我的知鸢一起活,活得好好的!” “至于你,长公主,你才是那个要死的人!” “我?”姜妧姎愣了愣,“荣氏,难道你真的想谋害皇嗣?” 荣氏上前,一只手钳住姜妧姎的下颌,眸中发出嗜血的光芒,“谋害皇嗣是诛九族的大罪!我当然不敢!可是我不敢,有人敢!” “有人敢?谁?”姜妧姎试探道。 荣氏猖狂道,“你不必知道!只要把你交给那人,那人就能将我的知鸢放出来!” “那人是谁?”姜妧姎眸中发出危险的光芒。 “姜妧姎,你少废话!我是不会中了你的奸计的!” “待会自会有人来接你,到时你就知道了!” 看荣氏不肯透露那人的信息,姜妧姎脸色恢复如常,她凉凉道,“你不说本宫就猜不到了吗?” “你说待会有人会来接我?这偌大的沈府如今被两派人马包围着,只许进不许出,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将我这么大个活人带出去。” “除非……除非他可以自由出入沈府。如今这里里外外能自由出入的除了本宫,便只有淳王兄和三皇兄的人了。” “让本宫猜猜,你幕后之人是淳王兄还是三皇兄?” 第264章 替死鬼 姜妧姎的话让荣氏脸上短暂地慌乱了一下,很快她平静下来。 “猜到又如何?横竖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姜妧姎,你死定了!” 荣氏的脸离姜妧姎的脸很近,近到姜妧姎能看到她瞳孔中她的身影。 她的脸肿得很高,嘴角也有血痕,许是被人拖过来的,发髻也散了,发丝凌乱,整个人很是狼狈。 “你就不怕我叫人来吗?” 姜妧姎瞳仁乌黑,满脸镇定。 “哈哈哈……”荣氏笑得肆无忌惮,“你以为你叫了就会有人来救你了?” “外面守着的都是那人的人,姜妧姎,你今天逃不掉的!” 姜妧姎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间屋子极为简陋,看起来像是用于堆放杂物的小屋。 楹风还晕着,也被捆得严严实实,倒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她身后是根柱子,姜妧姎腿脚蹬着,往后挪了挪,靠在柱子上。 “本宫死了,你就活得了吗?”姜妧姎凝声道。 荣氏满脸狠戾,“你是在沈家出的事,寿安堂那么多人看到你是被沈二少爷叫走的,真要陪葬也是大房给你陪葬,跟我三房有何关系?” “呵呵呵……”姜妧姎的脸上浮现出嘲讽,“三舅母往日看着挺精明的,怎么现在也糊涂起来?” “本宫死在沈家,若是追究起来,沈家满门都要给本宫陪葬,三舅母以为三房能独善其身?” “即便父皇网开一面,不追究三房的责任。” “可本宫毕竟是大盛朝长公主,父皇最宠爱的女儿。父皇向来雷厉风行,出手无情。当初容齐设计本宫未遂,有姜幼薇在,父皇还是命人打断了容齐的双腿。” “若是被他知道谁是害我的元凶,你猜你背后之人会是何下场?” “为了事情不败露,三舅母不妨猜猜你背后之人会不会愿意留下你这么个活口让他寝食难安?” “诚如三舅母所言,今日是本宫的死期,可又何尝不是三舅母的死期呢?黄泉路上有三舅母做伴,本宫倒是不怕孤单。” 姜妧姎将头靠到柱子上,荣氏方才打她那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全力,她现在每说一句话,嘴角就扯着疼。 荣氏脸上惊疑未定,很显然姜妧姎的话提醒了她,留着她对那人确实是个隐患! 很快她又反应过来,“姜妧姎,你少废话!横竖做都做了,就算我现在放了你,你出去后能饶过我?” “恐怕到时候你不仅不会放过我,对我的知鸢也会赶尽杀绝,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姜妧姎勾唇笑笑,“三舅母倒是拎得清!” 若原来的目标只是针对沈知鸢,那么今日之后,三舅母她也不会留了。 话说至此,两人已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姜妧姎静静地靠着柱子坐着,面容平静。 荣氏则心绪不宁地在屋中走来走去,不时还打开屋门跟外面的人说两句,似乎说得是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接走姜妧姎! —— 大概一柱香后 “吱呀~” 破败不堪地木门终于被从外面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满面阴鹫的姜予初。 看到姜予初,姜妧姎愣了愣,她其实猜到了今日安排这一切的是淳王兄的人。 可她没想到露面的会是姜予初。 “三妹妹不安心备嫁?怎么有空来这里?” 姜妧姎嘴角噙着真诚的微笑,似乎真的不知道姜予初为什么会出现,只是在关心她。 这抹笑意极大地刺激到了姜予初,她气急败坏地冲上来。 “啪~” 又是狠狠地一巴掌打在姜妧姎脸上,这一巴掌比荣氏那一巴掌力道更大,直打得姜妧姎眼冒金星,脑海中短暂地空白了一下。 看来姜予初对她已经恨之入骨! “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都是你,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被送去和亲?” “我的孩子又怎么会被父皇命人打掉?” “姜妧姎,你毁了我,你毁了我本该拥有的一切!” 姜予初指着姜妧姎的鼻子高声喊着,状若癫狂。 她喊叫的声音之大,荣氏都担心动静太大,会被人听到。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拉着姜予初的袖子,还未开口,姜予初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凭你也配拦着本宫?” 姜妧姎唇角勾起,姜予初这性子越发乖戾了。 荣氏好歹算她的同伙,她却连演都不愿意演一下。 这样也好,荣氏也能看看她投靠的是什么人! 荣氏被姜予初凶恶的模样吓到,身子情不自禁瑟缩了一下,却还是大着胆子说道,“三公主,这里虽然是我的院子,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可若是动静太大,引得旁人过来,就不好了!” “您不如先把她带离沈府,再好好同她掰扯?” 虽然她设下了这场局,可姜妧姎在她的院子里多待一刻,她的危险便增加一分。 只有三公主按照约定将姜妧姎带离这里,她才好洗脱干系。 “带离?”姜予初笑得阴险。 荣氏被她的这副表情吓得花容失色,“三公主,您这是要反悔?” “我们不是说好的,我帮您把姜妧姎引过来,您派人把她带走。” “过后她是死是活与我再无干系!” 姜予初没有接荣氏的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荣氏的心提到嗓子眼里。 三公主到底什么意思? 还有淳王到底什么意思? 人她已经绑了过来,现在天色擦黑,他们为何迟迟不愿把人带走? 就不怕在沈府多待一会,会被发现吗? 看着荣氏惴惴不安的表情,姜妧姎“好心”地给她解答道,“三舅母还看不明白吗?” “三妹妹从未想过将本宫带离沈府,她要的就是本宫死在你这院子里。” “这样她才能全身而退,而谋害皇嗣的罪名只会由三舅母一人担着。” “本宫早就说过今日本宫死了,三舅母也活不成!” 姜妧姎说得云淡风轻,仿佛现在危在旦夕的不是她一般。 荣氏本就被姜予初那一眼看得心里惴惴,现在更是被姜妧姎的话吓得手都在抖。 “三公主,您告诉我,她说得不是真的!” “您会信守承诺的对不对?” 荣氏心中还抱有一线希望! 第265章 获救 姜予初从容地撩了撩耳边的发丝,轻飘飘地说道,“本宫当然会信守承诺,放沈知鸢一马!” 只是你要去给姜妧姎陪葬了! 你是沈家的儿媳,一旦你背上谋害皇嗣的罪名,沈家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谋害皇嗣是要满门抄斩的,到时只怕沈知鸢刚从牢狱出来又要被送上刑场。 真是蠢货! 当然这些话姜予初没有说出来,若是现在说了,还有什么意思? 姜予初的那句话并没有让荣氏放下心来,此时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好像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里。 姜妧姎则是看破这一切的模样,淡然地坐在地上,睁着澄澈的眼睛木然地看着这一切! 屋中陷入一片诡异的宁静。 “啪啪~” 直到两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是姜予初拍手的声音。 一直跟在姜予初身后的婢女走上前来,从她手中提着的食盒里端出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姜妧姎不自觉瞪大了眼睛。 姜予初笑得阴狠,“大姐姐,落胎药的滋味你还没尝过吧?可苦了!” “你尝过孩子被生生从肚子里打下来是什么滋味吗?” “你知道下半身鲜血直流是怎样的恐惧吗?” “这是我来之前特意命人为大姐姐熬得,我受过的苦,大姐姐也要尝尝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说到这,谁还不知道姜予初手里端得是碗落胎药。 姜妧姎脸色隐隐发白,她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你要杀便杀,给我喝落胎药岂不多此一举?” 荣氏也附和道,“是啊,三公主,横竖今日也不会留她一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姜予初迟迟不肯把姜妧姎带走,反而还要当着她的面给她喂落胎药。 荣氏心内着急,“快到晚膳时间了,我家老爷快回来了!三公主,您快带她走吧!” 她今日做得这些都是瞒着沈家老三做得,若是被他发现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遮掩过去。 沈家老三是个胆小的,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谋害长公主。 但同时沈家老三还是个薄情寡义的,知鸢入了大狱,他想得不是怎么把她救出来,而是怎么同裴家撇清干系,以免他们三房被连累。 “啪~” 又是狠狠地一巴掌。 只是这一巴掌没落在姜妧姎脸上,而是落在荣氏脸上。 “呵~” 看荣氏被打,姜妧姎轻蔑地笑了一下。 选择盟友也得选个靠得住的,三舅母选姜予初做她的盟友,真是不知死活! “三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荣氏捂着脸,满脸悲愤。 姜予初嘲讽道,“本宫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在一旁指手画脚!” “来人,把她绑起来,嘴堵上,待会姜妧姎死了,再给她松开!”姜予初吩咐道。 “三公主,你……” 这时荣氏再蠢,也察觉出不对了。 “唔~” 然而不等她问完,她就被姜予初带来的人用麻绳捆了起来,嘴也被他们随手从地上捡起来的一团枯草给堵上了。 看荣氏聪明反被聪明误,姜妧姎笑着摇摇头。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看手下人将将荣氏捆个结实后,姜予初讥讽道,“不知死活!” 她心满意足地转过身,从婢女手中接过那碗落胎药,笑得阴恻恻地,“来人,给本宫按住她!” 不用说,姜予初口中的她,指得是姜妧姎! 姜妧姎小脸隐隐发白,她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然而身后是柱子,她避无可避。 眼看姜予初离她越来越近,当姜予初手中的瓷碗已经被放在姜妧姎唇边时, 姜妧姎忍无可忍,她冲着窗外喊道,“星河,怎么还不动手?” 姜予初下意识地往外看去。 此时窗户被从外面劈开,一片树叶如利箭般射了进来,精准地打在姜予初端着碗的手腕上。 姜予初手腕一痛,那碗黑乎乎的落胎药掉落地上,碗碎了一地,药汁将地面打湿。 窗外的人将药碗打落后,便没了动静,也没进来,就跟隐身了一样。 姜予初却慌了神。 “来人,快来人!”姜予初惊慌地喊道。 然而她喊了半天,屋外却无一人进来。 明明, 明明她进来时,门外淳王兄的人都在外面守着啊! 姜妧姎无奈地喊道,“三皇兄,你热闹看够了没有!” “精彩,实在是精彩!” 门外有男声应声接道,“多亏妧姎妹妹,让本王看到如此精彩绝伦的一幕!” 话音刚落,人已经走进了屋内。 正是一身紫衣锦服的三皇子,他笑得一脸邪气。 姜妧姎没好气地接道,“你倒是看过了瘾,我挨得这两巴掌可疼着呢!” 荣氏和姜予初出手真够狠的! “妧姎,你没事吧?” 将淳王的手下控制住后,沈度也着急地进来。 看到地上坐着的姜妧姎,他忙上前蹲在地上为姜妧姎松绑。 余光看到一旁同样被绑得结实的荣氏,沈度的眼眸暗了暗,一贯好脾气地他也忍不住埋怨道,“三叔母,你糊涂啊!” 若不是妧姎机敏,发现了端倪派人去给他和三皇子报信,沈家差点就会被三叔母拖下万丈深渊! 在沈度给姜妧姎松绑的关头,三皇子和姜予初面对面站着。 姜予初满脸不甘,她咆哮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安排的这么周密,还是被姜妧姎躲了过去,她到底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三皇子被她的声音震得耳朵生疼,他掏掏耳朵,无奈道,“三妹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该庆幸,你身上背着和亲的使命,否则就你今日所作所为,按父皇的性子,留你不得了!” 沈度为姜妧姎解开绳子后,许是不忍心,他又上前把用来堵荣氏嘴的枯草从她口中取了出来,却没有给荣氏松绑。 荣氏口中没了遮挡后,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明明她做得很隐秘了,就连派去请姜妧姎的丫鬟都没敢用府中的丫鬟,而是请三公主找来的,就是怕被姜妧姎认出来。 姜妧姎垂下眼眸,淡声道,“一开始便知道。” 第266章 降级 是的,一开始她便知道那个丫鬟有问题。 皇陵那日事发后,为防止有人再拿她和二表兄做文章,她便和二表兄约好了专属暗号。 “只凭诗酒度年华。” “未央前殿月轮高。” 两句包含了各自名字中一个字的小众诗句,不论是谁,要请对方私下见面,均需报出各自的暗号,才能算数。 若来人说不出暗号的,大概率有猫腻。 这是独属于她和二表哥之间的秘密,就连容予都不知道。 所以今日那个所谓的二表兄派来请她过去的婢女,没有说出暗号,她便知道有问题了。 那个婢女带着她没有走大路,反而抄了所谓的近路,她就更确定有问题了。 所以她给青离使了 眼色,让青离假装肚子疼,实际上去搬救兵。 还给暗处的星河他们打了手势,让他们稍安勿躁,就是为了看看他们到底想要搞什么名堂! 当然这些她不会跟荣氏说。 —— 姜妧姎和三皇子押着姜予初回宫的时候,淳王已经在承乾殿门前跪着了。 “哟~这不是我们的淳王兄吗?” 远远地姜妧姎这个受害者还没说话,三皇兄的嘲讽便脱口而出。 “这是犯了什么错?主动来父皇这罚跪了?” 好不容易亲手揪住淳王兄的小辫子,三皇子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可以打击到他的机会。 “妧姎啊,你猜这次我们的二皇兄又准备推谁出来顶罪啊?” “他母妃已经在冷宫了,四弟也被赶出京了,这三妹妹眼看就要嫁去西照了,本王真替我们二皇兄忧愁,忧愁得紧,眼下二皇兄无人可用~” 三皇子这是在明目张胆地讽刺钟萃轩那夜贤妃和颢王为淳王顶了罪,淳王才能全身而退。 那夜之后,朝中人私下议论纷纷,大多数都认为淳王不可能像他说得那么无辜,可陛下已经下过定论了,旁人也不敢置喙。 眼下三皇兄为了报尧州大坝一事中淳王给他使得绊子,算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姜妧姎低垂着眸子,让人看不透心思。 只是她肿胀的脸颊和一身狼狈不难看出她方才经历了怎样的一场兵荒马乱。 “三皇兄不可妄言,淳王兄都说了那日之事他不知情,妹妹自是信他的。” 姜妧姎摆出副和事佬的架势。 “妧姎啊,你……” 三皇子想说你是不是被那两巴掌打傻了,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你,你还要为他说话? 却听姜妧姎话锋一转,“就连今日三妹妹想要杀我,我斗胆猜一下,我们的好淳王兄也定是不知情的。” “他的人不顾父皇严加看管沈府人员进出的命令,随意地给三妹妹放了行,让她出入沈府如入无人之境,淳王兄不知情。” “三妹妹买通沈三夫人恐非一日两日之功,而我们的淳王兄还是不知情。” “我被三妹妹和三夫人劫持了那么久,淳王兄奉命监视沈府的一举一动,他还是不知情!” “哎呀,三皇兄,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我们的淳王兄是一问三不知啊!” “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他都什么都不知道,害得妹妹我丢了命是小事,横竖我一介女流,于国于民无用。” “可父皇交给淳王兄的军国大事交,他还是一问三不知,这误的可是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啊!” 姜妧姎这番阴阳怪气说到了三皇子的心坎里,他眉开眼笑,还对姜妧姎伸出了大拇指。 被他们一唱一和地嘲讽一顿,跪在地上的淳王脸上青一片紫一片。 正如姜妧姎所料,对姜予初这次擅闯护国公府暗害长姐一事,淳王给出的解释是姜予初偷拿了他的令牌,私自行事,他对此毫不知情! “妧姎妹妹,为兄知道今日之事,你受了惊吓,可为兄可以对天起誓,予初妹妹所做之事本王确实毫不知情!” 淳王顶着三皇子和姜妧姎揶揄的眼神厚着脸皮说道。 “你们两个在外面磨蹭什么,还不快滚进来!” 景帝在殿内咆哮着,从声音里听起来他的心情可以称得上糟糕至极了! 三皇子和姜妧姎对视一眼,“看来父皇气的不轻!” 三皇子收起了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整个人正经了不少,他微抬左手,示意道,“妧姎妹妹,请!” 姜妧姎则是换上了受到极大惊吓的可怜巴巴的小女儿形象,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进到承乾殿,姜妧姎径自冲到景帝面前,抱着他,啜泣道,“父皇,儿臣……儿臣……今日快被三妹妹……吓死了,差一点……差一点……儿臣……就见不到您了!” 她动作太快,景帝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狼狈的模样。 景帝将她拉开,“姎儿,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两人分开后,姜妧姎抬起头来。 景帝方才看清了她脸上的红肿,和嘴角的青紫与血痕。 清新灵动的灵虚髻也一半散了,一半摇摇欲坠,要散不散的。 湖蓝色流仙裙上全是尘土,上面还有几只可疑的脚印。 往日她最是沉稳,注意仪态,今日都被吓出可怜兮兮的模样,任谁看了不动容? 三皇子立在一米开外的地方,添油加醋道,“父皇,三妹妹今日对妧姎妹妹是真起了杀心!” “儿臣赶去的时候,三妹妹的落胎药都快灌到妧姎妹妹嘴里了,儿臣若是晚去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景帝在听三皇子说话时,姜妧姎才注意看到容予竟然也在殿内。 只是他站得地方旁边有根柱子遮挡,所以她进来时才没第一时间看到他。 很显然姜妧姎的一身狼狈也被容予看到眼里。 她用余光看到容予的脸色阴沉,玄色锦袍下的手紧握成拳,肉眼可见的生气了。 姜妧姎趁景帝不注意,冲他动作幅度很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收收他的表情! 若是可以,姜妧姎甚至希望容予作出幸灾乐祸的模样,这样比较逼真。 显然容予没有读心术,没有接收到她的心声。 他努力了,却只能摆出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笑是笑不出来一点! 在看到姜妧姎那一身狼狈的模样,他甚至后悔演这出和离的戏码了! 这样有他在,淳王和姜予初也不会趁沈后被囚,沈家被严加看管期间,肆无忌惮地对姎儿下手! —— 因再有三日,姜予初就要随西照国使团一起出发前往西照国。 景帝有心惩罚姜予初,却找不到合适的手段! 不能打,打得重了,总不能被西照国使团抬上路吧? 况且责罚和亲公主,也有损大盛朝的颜面。 或许姜予初也是拿捏准了这一点,才无所顾忌。 最后景帝只能将姜予初关了起来,让她安心备嫁! 沈三夫人荣氏被下诏狱,秋后问斩,沈家三爷连坐。 淳王办事不力,由亲王降为郡王,罚俸半年! 第267章 贵妃“梦” 翌日未时 姜妧姎躺在床上午睡,楹风匆匆忙忙跑进来。 “公主,贵妃娘娘梦了!” 姜妧姎急忙从床上坐起来,虽然已经提前知道容贵妃服下的是假死药,可乍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慌了神。 “父皇呢?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小殓?什么时候大殓?” 小殓是为逝者换上入棺的殓服,大殓是将逝者移入棺内。 大殓过后,就要发丧了。 因景帝正值壮年,他为自己准备的皇陵还在修建,若妃嫔死于他之前,大概率棺椁要在发丧之后移至宫外殡宫停柩待葬。 淳王兄若要偷梁换柱势必会选在大殓过后,若是发丧的时间早,那还有可能选在发丧后。 一般来说小殓在逝者逝后第二日清早,大殓在小殓次日,发丧则在大殓过后。 可父皇极宠爱容贵妃,若是想多缅怀她几日,这个时间就不确定了。 楹风答道,“入殓时间由礼部、内务府共同决定。奴婢只知陛下下旨辍朝三日,上京一月内不得奏乐起舞。” “去打听着,一有消息速来报给本宫。”姜妧姎嘱咐道。 “为本宫更衣,本宫去送容贵妃一程!” 虽然名义上和容予和离了,可容贵妃毕竟是父皇的妃子,即便没有容予,于情于理她也该去吊唁。 姜妧姎换了一身白衣素服,头发也简单绾了个髻,只簪了几朵白花,再无别的首饰。 到了漪兰殿时,殿内已撤下了华丽的摆件,全部挂上了白绸白灯笼。 前世她也参加过容贵妃的丧礼,只是这一世这个丧礼比前世提前了两年,因为容予的计划,也让姜妧姎的心情少了些惋惜,多了些复杂。 漪兰殿内除了内务府的人在忙前忙后的准备丧仪之事,漪兰殿原本的下人已整齐地跪在殿外,哭成一片。 姜妧姎不紧不慢地行进殿内,一路上看到她的人,眸色中都复杂一片,似乎在说她怎么有脸来? 确实,她的母后“害”死了容贵妃,她怎么有脸来呢? 容贵妃的寝宫内,她的贴身婢女拿了帕子正在为她整理仪容。 景帝呆呆地坐在床边,手还紧紧地握着容贵妃的手,面容肃穆,眸中哀伤一片。 容予则跪在地上,眼中有泪光闪现。 骤然看到姜妧姎进来,容予眼中闪过一丝喜意。 姜妧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人的戏越来越差了! 前些日子就不该纵着他夜夜往沁竹殿跑,以至于现在分不清场合,处处露马脚。 在姜妧姎的提醒下,容予马上换上气急败坏的神色,“你来干什么?” 破绽虽多,反应倒是挺快。 这语气中的厌恶足以以假乱真,以至于姜妧姎差点以为容予很讨厌她,所以有一瞬间心脏如被针扎过般。 她期期艾艾道,“我……我来送送贵妃娘娘!” 容予马上回道,“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姜妧姎脸红了一片,她恼羞成怒道,“容大人,注意你的身份!” 他们已经和离了! 她是长公主,他是臣子,他对她不敬,就是以下犯上! 容予闻言,眼眸中压抑不住地憎恶,“身份?从前我敬你,是因为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可如今皇后娘娘害死了我的姐姐,杀姐之仇,不共戴天!公主还要让我向从前般敬你,恕下官做不到!” “啪~” 姜妧姎很快上前打了容予一巴掌! “容予,你敢以下犯上?” 容予不可置信地抬眸看着姜妧姎,“怎么,长公主的母亲害死我的姐姐还不够,如今长公主还想来毁了我姐姐的丧礼不成?” “长公主自诩知礼守节,这就是皇后娘娘交给你的礼数?” 容予句句戳姜妧姎的心窝子。 “你……你……” 姜妧姎被容予“气”得小脸通红,她弓着身子捂着肚子,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青离适时贴心地上前扶着姜妧姎,小心道,“公主,您怎么了?可是动了胎气?” 姜妧姎虚弱地靠在青离身上,微微喘着气,“本宫……本宫肚子疼!” 容予眸色中闪过一抹担忧,他暗自怀疑着,姎儿这是真的被他气到了,还是做戏? 刚刚是不是话说得重了? 青离急道,“公主,可要叫太医?” 却听姜妧姎又道,“不叫,孩子掉了才好!本宫才不想给容予这种人生孩子!” 容予瞬间放下心来,他不服气道,“臣早都说了,公主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可自行落胎!” “臣又没有强迫你把孩子生下来,现在公主来说什么给臣生孩子,难免不让臣怀疑公主是要用孩子从情感上绑架臣?” “如今阿姐已逝,臣今日便放下话来,臣恨不得与长公主此生相见不相识!” “啪~” 又一巴掌打在容予脸上。 姜妧姎被容予“气”得双唇颤抖着。 只是这一次她的手却没收回来,而是被容予紧紧地攥在手里。 “长公主今日一而再再而三地掌掴臣,可是觉得臣不会反抗?” “你们椒兰殿中人,莫要欺人太甚!” 容予语气凶狠,若是他不要一直用拇指摩挲着她的掌心,姜妧姎都要信了她的两巴掌让容予生气了。 不行,不能再待下去了! 这戏再唱下去,她都要笑场了。 方才这些应该足够淳王兄放下怀疑,彻底信了她与容予不共戴天吧? “反抗?容大人可是要以下犯上?”姜妧姎轻启红唇,略带威胁的口吻质疑道,“你以为本宫想来?贵妃丧仪,公主皇子皆需出席,若是可以,你求本宫,本宫都不来!” “够了!” 端坐在床边的景帝语气凌厉地叫停了他们这一场争执! “妧姎,你先回去!容贵妃的丧仪,朕特批你,无需出席!” 容贵妃梦了,景帝的伤心难过并不比容予少。 尽管椒兰殿巫蛊之祸事发后,太医就已经委婉地说明了容贵妃命不久矣。 可真的事到跟前,景帝发现他一时半会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是……”姜妧姎嗫喏着福了福身,就要转身回去。 可一转身,才发现她的手还被容予攥在手里。 她一记眼刀飞过去,容予唇角几不可闻地弯了弯,然后松了手。 第268章 恶作剧 “回公主,明日一早小殓和大殓一起进行。” 晚膳时分,楹风回来对姜妧姎禀报道。 “小殓和大殓一起?”姜妧姎疑惑道。 贵妃入殓需要用极品的楠木打造而成的棺木。 一般来说匠人打造棺木也需要时间,若是后日大殓,给匠人们留一天时间准备,十几人加班加点,也能做到。 可明日一早,那只给匠人们留一个晚上的时间,会不会匆忙了些。 楹风回道,“原本是后日大殓,可听闻后日是西照国使团携三公主离开上京的日子,为了避免冲撞了使团,所以明日小殓和大殓一起,大殓过后,待和亲使团走后,再择吉日发丧!” 原来是怕和姜予初出阁的时间撞了,先前她倒是没发现西照国使团离京的日子这么凑巧,巧得像人为安排的一样。 “去打听一下,西照国使团离京的日子是谁定下的?” 楹风去后不久,很快便回来了。 “公主,西照国使团来访,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是淳郡王殿下忙活的。” “奴婢向鸿胪寺的人打听了,使团离京的日子是淳郡王定下的,说是找了慈安寺的大师合了三公主和西照国太子的八字后,精心挑选出的吉日!” 淳郡王? 姜妧姎唇角勾起,这便对上了。 所以淳王兄挑的偷梁换柱的时间大概率就是后日西照国使团离京之时。 使团离京,一同去的还有和亲公主姜予初。 父皇、淳王兄、宫中有品阶的妃子、皇子公主以及朝中大臣都要去送,宫中正是防守最松懈的时候。 若是失败,淳王兄也有不在场的证明。 选在这个日子动手,确实符合淳王兄草灰蛇线,伏脉千里的行事风格。 当天夜里,许是要给容贵妃守夜,容予便没有来沁竹殿。 他不来,正好适合姜妧姎去做点她一直想做得事。 —— 永宁殿 永宁殿是姜予初的寝宫,不出意外,姜予初还能在这里住最后两个晚上。 没错,姜妧姎一直想做得事便是送姜予初一份大礼。 永宁殿外有殿前司的人把守,姜妧姎不会武功,所以只待在距离永宁殿一墙之隔的泰安殿等着。 只让星河和白术用轻功在夜色的掩护下从后面“飞”进了永宁殿。 等了一会,却没如愿听到永宁殿的动静。 姜妧姎拧着眉又听了一会,还是没听到任何动静。 难道星河和白术被抓了? 姜妧姎抚着胸口,脸色凝重。 不应该啊,星河和白术的身手躲过殿前司一般的侍卫还是没问题的。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命人去打听一下消息,却见“嗖~”地一团黑影闪现在她面前。 定睛一看,是白术。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姜妧姎问道。 今夜她原计划让星河和白术扮成女鬼在永宁殿外吓姜予初。 可是白术和星河去了许久,也没听到永宁殿有喊叫的声音。 难不成姜予初不怕鬼? 先前姜予初和容齐私情一事曝光前,姜予初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人前端庄大方,善解人意。 人后性情乖戾,以捉弄人折磨人取乐。 死在姜予初手里的宫女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远的有当年的苏半夏,因为姜予初嫉恨姜妧姎,对付不了姜妧姎,便掳了苏半夏,以折磨她取乐。 近的有烟罗,姜予初使计从南池巷逃走曝光后,又被确定要送去西照国和亲。 她便以习惯了烟罗服侍为由,将烟罗从南池巷要了回来。 三日前她得到密报,从姜予初的永宁殿里连夜运出了一具尸体,被扔到了城外柳林岗的乱葬岗上。 派人去看了,那具尸体正是烟罗的。 白术上前凑到姜妧姎耳边低声道,“属下在窗外听到三公主不想去西照国和亲,她特意选在明日一早宫中为贵妃娘娘入殓时,离宫出逃!” 什么? 离宫出逃? 姜妧姎瞪大了眼,难怪星河和白术去了那么久,也不见动静! “公主,可还要按计划行事?” 姜予初胆子真大! “她要逃到哪去?” 连宫门她都出不去,她倒想知道她打算逃到哪儿去? 白术轻声回道,“属下听到三公主说明日左相府的嫡女陈清瑶要入宫为三公主添妆,届时三公主会在陈姑娘的茶水里加点料,能让陈姑娘睡上三天三夜,然后她扮做陈姑娘的模样出宫,后日让宫女给陈姑娘戴上人皮面具,代她跟使团上路,待使团走了,她再露面。” 陈清瑶? 陈清瑶是左相的嫡女,左相是贤妃的兄长。 所以陈清瑶和姜予初的关系就跟她和沈星洛的关系一样,是表姐表妹。 自己不愿意去和亲,宁愿把自己的表姐推进火坑。 不得不说,姜予初还真是自私得明明白白。 “公主,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姜妧姎笑了笑,“按原计划行事吧!” 既然按姜予初的计划,明晚她就不在宫中了,那今夜就是她捉弄她的最后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啊! 明晚换个玩法! “啊!” “啊~有鬼啊!” “你不要过来!” “啊!” 白术去后不久,永安殿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彻后宫! 见计划实施得顺利,姜妧姎笑得开怀,在夜色的掩护下,她悄悄回了沁竹殿。 她回到沁竹殿不久,白术和星河就也回来了! 看到他们一身白衣,披头散发,七窍流血的模样,姜妧姎打了个激灵。 她“嫌弃”道,“快把你们这身装扮换了,吓死人!” 沁竹殿灯火通明,她此刻身边也有旁人,尚被吓得不轻,姜予初那边没有心理准备,被吓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公主,听闻三公主病了!” 寅时 楹风进来悄声说道,“大晚上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叫了过去!” “什么病?” “听闻是受惊了!” 活该!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害人的事做多了,才会有点风吹草动就闹得鸡犬不宁! 第269章 珊瑚手串 翌日清早 听到左相府的马车已经停在宫门口,姜妧姎便早早地等在流英阁旁的石板路上。 这流英阁是去姜予初的永宁殿的必经之路。 远远地,一袭身穿仙气飘飘的织光锦月白烟罗裙的佳人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织光锦难得,市面上一匹织光锦可值千金。 当然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因大盛朝上千家织染厂中,能产织光锦的唯洛州织造厂一家,且产能有限,一年也只能产三五百匹。 因织光锦制成的衣服穿上能将人衬得清丽脱俗,宛如仙女。 所以被世家贵女趋之若鹜! 陈清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把价值千金的织光锦穿在身上,不知该不该说她蠢不可及。 姜妧姎的唇角几不可闻地勾了勾。 看到姜妧姎,来人肉眼可见地有些慌乱,她停住脚步,转身想走。 可又隐隐担心长公主已经看到她了。 见到长公主不问安,是为不敬。 来人又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这一番纠结被姜妧姎看在眼里,她也不生气,抬声喊道, “陈小姐,稀客啊~” 来人正是左相的嫡次女,陈清瑶,姜予初亲选得替嫁之人。 见到陈清瑶本人,姜妧姎还是忍不住感慨,贤妃虽然失势,可淳王却没有。 所以上赶着来给姜予初添妆的贵女络绎不绝。 在那么多贵女中,姜予初能选定陈清瑶不是没有原因的。 许是贤妃与左相一母同胞,姜予初与陈清瑶的长相颇为相像。 两人身高体量身形大体一致,五官上也有七八分相似。 离远看,只看轮廓或者背影,若不是极其熟悉她们的人,很容易认错她们。 离得近些的,与她们相熟之人倒也能分出个一二三。 姜予初自幼被贤妃和淳王兄娇惯着长大,气质更冷傲些,陈清瑶看起来就没有那么高高在上。 姜予初偏爱端庄的打扮,但是端庄只是她的假象,她骨子里的盛世凌人是衣着首饰掩盖不住的。 陈清瑶也没有那么单纯,她的眼神中的野心藏都藏不住,很明显她不是甘于人后的女子,所以她偏爱些亮眼的装扮,最好能让她在一群人中脱颖而出。 就比如现在她虽然穿了低调的月白色,可她的衣裙是用织光锦做出的,月白色织光锦上还用银线绣了大片大片玉兰花。 即便姜妧姎身上穿得是集齐天下间最好的绣娘的尚衣局为她量身定制的宫装,跟她比起来都算低调了! 当然能看出这些是建立在姜妧姎很了解姜予初,先前和陈清瑶也算说得上话的“闺中好友”的前提下。 先前,贤妃凭着在沈后面前做小伏低,成了沈后在宫中为数不多的“知交好友”。 所以姜妧姎先前和姜予初、陈清瑶也时常在一起玩。 她重生后,一次次坏了贤妃和淳王的筹谋,双方已经撕破脸。 所以陈清瑶自然而然地就疏远了她。 若是不熟悉她们的人,认错她们也不是不可能。 这西照国使团来京不过八九日,实在称不上与她们相熟。 明日只要用人皮面具骗过宫中之人。 待使团走得远了,即便陈清瑶取下人皮面具,西照国使团恐怕是也分不清她是不是真的三公主。 届时木已成舟,不论是大盛朝还是西照国都只能将错就错下去! 被自己嫡亲的表妹设计,若是明日姜予初计谋得逞,陈清瑶的内心有多崩溃,姜妧姎能想象得出来~ 毕竟前世她也被姜予初不顾死活地设计过。 此时她看着陈清瑶的眼神颇有种感同身受地怜悯。 听到姜妧姎主动叫住她,陈清瑶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 她低头敛眉,压下眼中的疏离,恭声道,“清瑶见过长公主!” “前段时间病了,一直被母亲拘着在府中养病,不得空,所以没来和长公主请安!” 病了? 是病倒了?还是气倒了? 姜妧姎勾唇,陈清瑶一心想嫁给淳王兄,她不是不知道。 前些日子淳王兄一日娶三女之事对陈清瑶打击极大,听闻她把自己关在闺房中,谁来都不见。 今日还能来给姜予初添妆也不知是放弃淳王兄了?还是被淳王兄哄好了? “无妨!本宫这有一串珊瑚手串同清瑶今日的打扮极为相配,便送给清瑶吧!” 姜妧姎说着拿出一串精致的珊瑚手串递到陈清瑶面前。 陈清瑶看着眼前由极品珊瑚珠配以翡翠精心打造而成的珊瑚手串,犹豫着,迟迟不肯接过。 姜妧姎低声道,“清瑶不肯接,可是心里在记恨本宫?” 记恨本宫让贤妃被打入了冷宫?让淳王兄被降了职? 陈清瑶嗫喏着,“自……清瑶自然不敢!” 姜妧姎敏锐地察觉到陈清瑶用得是不敢,而不是没有这样的字眼,可见果然是记恨上了。 姜妧姎勾唇笑笑,“这手串是三年前淳王兄送与本宫的,本宫原想着清瑶会喜欢。” “终究是本宫想当然了,清瑶不喜欢。也罢,既然清瑶不喜欢,那本宫便……” 姜妧姎正要收回手,陈清瑶却急道,“喜欢……清瑶喜欢!” 说着似乎怕姜妧姎会后悔般,她近乎是抢的般从姜妧姎手中抢过了那串珊瑚手串。 姜妧姎心中了然,陈清瑶这是对淳王兄还不死心? “清瑶喜欢便好~” “清瑶今日进宫是来看予初妹妹的吧?予初妹妹明日便将远赴西照,今生还能不能再回上京都不好说。本宫便不多叨扰清瑶了,你快去永宁殿吧!” 姜妧姎说完,便带了侍女匆匆离去。 陈清瑶看着姜妧姎的背影,琉璃般的墨瞳间满是不解。 长公主无缘无故送她珊瑚手串,怎么看怎么诡异! 若是平常的手串便罢了,她定然看不到眼里。 可这是淳王表兄之物,她怎么能狠下心不要? 想到淳王表兄,陈清瑶眉眼间满是情意,她忙将珊瑚手串戴到皓腕上。 红如滴血的珠子衬得她肌肤细腻,肤白赛雪。 “待会见了三公主,长公主送我珊瑚手串的事不许跟三公主透露半个字。陈清瑶吩咐着贴身婢女。 姜予初素来不喜欢她和长公主走得过近,收长公主珠串一事恐怕会让姜予初怀疑她与姜妧姎之间的关系,她又怎会撞枪口? ** 永宁殿 看着昏倒在地的陈清瑶,姜予初踢了踢她,陈清瑶一动不动。 “快把她的衣服和饰品扒下来~”姜予初吩咐道。 不远处陈清瑶带来的贴身婢女与陈清瑶一样,倒地不醒。 永宁殿的宫人按照姜予初的吩咐将陈清瑶从头到脚扒了个干净,连同那串珊瑚手串。 姜予初换上陈清瑶的装束,待宫人将珊瑚手串递过来时,她瞬间变了脸色。 “啪~” 她想也不想地抬手给了宫人一耳光。 宫人捂着脸,噙着泪花,瑟缩着跪在地上。 “你是不是想害死本宫?不知道本宫对珊瑚石过敏?戴了便要起疹子?” 宫人嗫喏着,“可公主交代要把陈小姐身上的东西一件不剩原原本本地换到公主身上!” “这珊瑚手串在袖子里藏着,外人又看不见,本宫不戴又如何?” 姜予初眼神凌厉地瞪了宫人一眼,行事竟如此不知变通,真是没用! 第270章 回春堂 午膳过后,姜妧姎站在流英阁的角落里。 看着“陈清瑶”独自一人大摇大摆地从永宁殿出来向宫门走去。 而进宫时跟着她一起进来的婢女却不见了踪影。 姜妧姎便知姜予初如愿了。 她如愿把陈清瑶留在了永宁殿,如愿地换上了人皮面具避开了众人的耳目。 姜妧姎使了个眼色给楹风,吩咐道,“派人跟上去!” 楹风点头,领命而去。 ** 凤仪门 “陈清瑶”看见左相府的马车,便神色如常地走了过去。 车夫看到她,忙不迭地将脚踏放到地上,方便她踩着上车。 “陈清瑶”踩着脚踏上到车上,掀开帘子,坐了进去,隔着帘子她吩咐道,“回府~” “陈清瑶”说话时明显压着嗓子,声音含糊低沉,与她平日百灵鸟般的清脆嗓音和吐字清晰的说话方式毫无相似之处。 可车夫却没有发现这一“诡异之处”。 他忙着左顾右盼。 怎么不见小姐的贴身婢女墨青? 往日她们主仆总是形影不离的,今日墨青也跟着小姐一起进的宫。 这会墨青不见了踪影,小姐却让他驾车回府,这是不管墨青了? 车夫壮着胆子问道,“小姐,我们不等墨青了吗?” 多问一句总不会出错。 像墨青这样嫡女身边的贴身婢女,在府中的脸面倒比不受宠的庶子庶女还高些。 姜予初正琢磨着待会怎么甩掉车夫,独自去城外的别院。 冷不丁听到车夫问陈清瑶的婢女,姜予初脸上闪过丝不耐烦。 “怎么?你们也没见到墨青?”她故作惊讶道。 “今日刚进宫,我便派墨青回府替我取些东西,谁知她一去不回了!” 车夫摸摸后脑勺,“属下一直在这,没见墨青姑娘出来啊?” 姜予初唇角压平,“墨青许是从来福门走了,我听永宁殿的宫人说她往来福门的方向去了。” “不管她了,我们先走吧!” 不能去左相府,她假扮陈清瑶,骗得了别人,骗不过自小看着她和陈清瑶一起长大的舅父和舅母。 所以她只能先去城外她提前命人买下的别院中躲一段日子。 待风头过了,再出来。 毕竟舅舅舅母骗不过,陈清瑶的婢女也瞒不住。 姜予初索性把陈清瑶的婢女一并药倒了。 她已经吩咐过了,那个婢女不留活口。 不出意外,那个叫墨青的丫头的尸体今夜就会出现在城外的乱葬岗上! 听着这与早上来时的小姐截然不同的音色,车夫也隐隐觉出不对劲来。 他正要再试探几句,却听里面传来几声剧烈地咳嗽,“许是方才在永宁殿着凉了,我这嗓子有些干,话都快说不出来了,你先送我去医馆,我找大夫给我诊诊脉!”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露馅了,姜予初忙装出风寒的样子。 正巧趁这个机会让车夫把自己送去医馆,她好趁机开溜~ 车夫听了,心中的疑虑被打消,他爽快道,“小的遵命!” 回春堂 车夫将“陈清瑶”送到了上京最大的医馆,“小姐,回春堂到了!” 回春堂,姜予初自然是知道的。 这是邱寂之所开的医馆。 当初她有孕一事被揭穿,就有邱寂之的功劳。 下了马车,姜予初神色恹恹吩咐车夫,“你在这里等我!” 车夫极有眼力见地说道,“小姐,墨青姑娘不在,可要小的陪您进去?” 姜予初斜了他一眼,冷声道,“不必!” 他跟去,她还怎么开溜? 这陈府的车夫都比她想象中要“忠心”些。 其实她身上有永宁殿的腰牌,无论走哪道宫门都能出宫。 她本可以不坐陈府的马车,换一道宫门避开陈府的车夫和侍从溜之大吉,更省事。 可她不能! 因为她必须要让陈府的下人看到“陈清瑶”出了宫。 这样待会“陈清瑶”失踪后,她的舅舅舅母才不会跑到她的永宁殿去要人! 只要舅舅舅母不去永宁殿,“陈清瑶”还在永宁殿的消息就能被遮掩下去。 回春堂是上京最大的医馆,邱寂之医术高明,又喜欢开发类似于十全大补汤、美容养颜茶、滋阴补肾丸等一些稀奇古怪的不治病却对身体有好处的方子。 是以回春堂规模很大,有楼上有下三层,馆内还请了十余名医者坐诊。 每日铺子里人来人往,比起普通的医馆要热闹上百倍。 姜予初站在回春堂门口,路过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看她几眼。 女的看着她身上织光锦材质的华服,艳羡不已。 男的则是惊艳于她的美貌。 姜予初眉眼阴郁。 若是平时她会很享受这种万人瞩目的感觉。 可是今日,被这么关注,待会她还怎么跑路? 姜予初恨不得撕烂了身上这身织光锦月白鎏金芙蓉裙。 抬眼间,姜予初看到了堂中坐着的邱寂之。 他一本正经地坐在堂中为病人诊脉,眉眼妖艳。 看到他,当初她未婚先孕被在承乾殿当众揭发的一幕便出现在脑海中。 第271章 不是 姜予初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心中被众人当猴看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地是时不我待的兴奋。 若是左相的嫡女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回春堂,又离奇消失,这回春堂还开得下去吗? 姜予初脑海中盘算着怎么将“回春堂私下会做买卖女子的勾当”一事散布出去。 她倒要看看邱寂之还笑不笑得出来! 姜予初在众目睽睽之下,顶着陈清瑶的脸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回春堂。 邱寂之正在给一位病患开药方。 还没等上一位患者起身,姜予初站在他身侧,用淬了冰的眸子冷冷地看着他。 那位患者虽被她看得莫名其妙,还是迫于她通体的华贵,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麻溜地起身走了。 姜予初在邱寂之面前坐了下来,伸出手臂,“有劳大夫了~” 嘴上说着有劳,心里却暗自盘算着待会无论邱寂之说什么,她都要反驳他,当众斥责他诊得不准。 邱寂之掀掀眼皮,斜睨了她一眼,也不理她,径自叫住了那位患者,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他,“拿去药房取药!” 做完这些,他才转向了伸着手腕的“陈清瑶”,他冷声道,“症状?” “陈清瑶”笑得肆意,“您不是大夫吗?还有什么是您诊不出来的?还需我说吗?” 邱寂之见她不说症状,只让他诊脉,诧异地挑挑眉。 与其她太过于信任他,不如说她是在挑衅他,要考验他的医术。 当下他也不再多言,伸出两根手指搭在姜予初的手腕上。 片刻后 “这位姑娘,你刚小产完,虽已过七日,毕竟气血有亏。” “依在下看,你还是要注意卧床静养,不要过于劳累,不要随意走动。” “尽量不要吹风,可多饮些五红汤或者滋补之物用于补气血。”邱寂之泰然自若地说着。 看这女子未梳妇人髻,应是还未出阁。 对未出阁女子来说,小产乃极其私隐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她挑衅在先,便不要怪他不给她留颜面了。 听到邱寂之对着未出阁的女子说她刚小产过,当下周围的人便开始对她指指点点。 “这不是左相的嫡女陈清瑶吗?她不是还未出阁吗?怎么就小产了?会不会是邱大夫诊错了?” “邱大夫怎么会诊错?说不定这陈姑娘就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 “真是没看出来,这大家闺秀私下也搞私相授受那一套?” …… 听到旁人议论纷纷,姜予初当下便绷不住了,她瞬间气血翻涌,如翻江倒海! “啪~” 她一拍桌子,气愤道,“庸医,你胡说!” “姑奶奶我都还没嫁人,又怎会小产?” 似乎怕别人不信她,她掏出帕子,遮住了脸,哀嚎道,“大家都来评评理,我一未出阁女子,他却偏要说我小产了,这是不是在败坏我的声誉?” “大名鼎鼎的邱大夫,居然诊错脉,他不是庸医谁是庸医?” “亏大伙还把他当神医,依我看,他就是一招摇撞骗的骗子!” 刚被戳穿她小产时,姜予初有一瞬间的慌乱。 很快她便意识到机会来了。 三公主未婚有孕一事满城皆知,可陈清瑶并没有做过出格之事啊? 她如今顶着的是陈清瑶的脸。 只要她一口咬定邱寂之是误诊,故意败坏女子声誉,邱寂之一样会身败名裂! “庸医?”邱寂之脸色铁青。 她可以质疑他的人品,但绝不能质疑他的医术。 姜予初笃定邱寂之拿不出可以证实她小产的证据。 “你说你不是庸医,你倒是拿出能证明本姑娘曾小产的证据啊?” “若是拿不出,便是你误诊!” “本小姐可是左相嫡女,未曾许人家,上京谁人不知?” “你拿不出证据就是诬陷! “堂堂左相嫡女,岂容你等随意污蔑?我定要让我爹爹送你去报官!” 姜予初端出了左相来,她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邱寂之,这次我定要让你身败名裂! “证据?”邱寂之唇角勾起,“在下确实拿不出姑娘小产的证据。” 孩子都已经没了,他只能从脉象上诊出她小产过。 可若要说证据,他确实没有。 毕竟他也不能要求人人的医术都像他一样,仅通过诊脉便能诊出她小产过。 听到邱寂之承认他拿不出证据,姜予初瞬间支棱地像开了屏的孔雀,笑得张扬。 “既如此,那便……” 姜予初想说既然拿不出证据,便不要怪我把你扭送到上京府。 话还未说完,邱寂之又开口道,“在下虽拿不出直接证据证明姑娘刚小产过。” “但可以用旁的来佐证。” 佐证??? “若是姑娘允许,在下想请人为姑娘验身。” “若是验出姑娘是处子之身,那在下就是误诊,在下任凭姑娘处置。” “可若姑娘不是处子之身,便证明姑娘曾同人欢好过,既然欢好过,便有有孕的可能!” “届时请姑娘拿出证据证明你没有有过身孕~” 邱寂之三言两语就把问题抛回给姜予初。 是啊,处子之身当然不会有孕,可若不是处子之身呢? 姜予初当下便慌乱起来。 她只是想让邱寂之身败名裂,可没想到邱寂之没有身败名裂,倒是她把“陈清瑶”陷入两难的境地。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姜予初看到陈府的车夫也混在人群中。 此事很快便会传到舅父耳中,届时舅父定会起疑心,她的一番苦心岂不白费?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她还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笑话,本小姐堂堂左相嫡女,本小姐的身岂是你这种贱民想验便能验的?” “本小姐不同你废话,我现在就去上京府告你败坏本小姐声誉~” 姜予初一边虚张声势着,一边慢慢往门边退着。 谁知刚退到门边,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便挡在了她身后,堵住了她的去路。 “你……你们想干什么?”姜予初慌忙道。 她说着便看向了人群中的陈家的车夫,她冲着车夫喊道,“你还在看什么?还不快去叫人来救我?” 陈家的车夫犹豫着,老实说刚刚邱大夫的话让他也起了疑心。 这回春堂的邱大夫医术了得,还从未有过误诊的。 他说这位姑娘小产过,那她便真的可能未婚先孕。 但陈家家规森严,他家小姐怎么可能未婚先孕? 既然小姐不可能未婚先孕,又怎会惧怕验身? 除非…… 除非这不是他家小姐。 车夫心中既起了疑心,便不能再像方才般对姜予初言行计从了。 他呆立在原地,举棋不定。 却听邱寂之又道,“这位姑娘不必怕。他们都是回春堂的护院,只负责守卫回春堂来往贵客的安全,不是劫匪。” “在下方才听闻姑娘要去上京府告在下,在下想说邱某与姑娘同路,姑娘不妨与在下一起!” 姜予初下意识反驳道,“谁跟你同路?” 同路? 她反应过来,所以邱寂之也要去上京府? 邱寂之露齿一笑,“没错,邱某也要去上京府告状!” “方才邱某的话未说完,便被姑娘打断了!” “姑娘说左相嫡女尚未出阁,又怎会未婚先孕,还小产?” “邱某无意败坏左相嫡女的名声,左相嫡女有没有与人私相授受,邱某不得而知。” 听到邱寂之这么说,姜予初有些得意,邱寂之终究是低头了。 那边,邱寂之继续说道, “但邱某知道眼前这位姑娘根本就不是左相嫡女陈清瑶。” “既然不是左相嫡女,在下又何来的败坏左相嫡女的声誉一说呢?” “而邱某要去上京府告的便是这位姑娘假扮朝廷命官之女,招摇撞骗,横行霸道!” 第272章 吊起来 不是左相嫡女陈清瑶? 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还有人敢假扮相府嫡女,胆子也太大了~” “她身上穿得织光锦,千金难求,若不是相府嫡女出身,又怎会穿得起那般锦绣华服?” “我方才看她明明是从左相府的马车上下来的,应该不会有错吧?” …… 姜予初脸上慌乱一片,她强装镇定道,“你胡说什么?本小姐怎么就不是陈清瑶了?” 邱寂之露齿一笑,“邱某不才,略通易容之术。” “方才邱某在为姑娘诊脉时,曾近距离看到姑娘的脸。” “不得不说,姑娘脸上这张人皮面具薄如蝉翼,做工已精致到极致,想来造价不菲。” “能用得起这种几乎可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姑娘的身份想来也非富即贵!” “可姑娘错就错在太过匆忙,导致你左边下颌处的人皮面具起了些褶子。很微小,可忽略不计,却足够说明问题。” 褶子? 姜予初下意识地摸上了邱寂之说得地方,这一摸,也就坐实了她做贼心虚。 若是没有用易容术,又怎会下意识地摸露出破绽的地方呢? ** 就在回春堂的护院想要制住姜予初,将她扭送上京府时。 突然出现一神秘黑衣人,众目睽睽之下,闪现在姜予初身边。 在众人来不及反应时,他揽住姜予初的腰,然后纵身一跃,足尖轻点,施展轻功,很快逃离了现场。 黑衣人带着姜予初一口气跑出很远,才停了下来。 姜予初看着后方已无追兵。 此时她身处一山顶上,往前走两步,便是悬崖峭壁! 不知道黑衣人为何要救她,又为何救了她,还把她掳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姜予初腿脚发软,她颤抖着说道,“今日多谢这位好心人的救命之恩~” “待本宫……哦,不是,待他日我解了燃眉之急后,定会重金酬谢~”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姜予初说完就寻着下山的路一溜小跑着走了。 然而她跑出去不足百米,一柄锋利的弓箭便射在了她的脚边。 姜予初当即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呜呜呜……你……你想要干什么?”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这黑衣人只怕比方才回春堂那波人更不好对付。 她有错,她不该因为出逃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便一时兴起想着去找邱寂之的麻烦。 若是不找邱寂之的麻烦,她便不会被邱寂之戳穿她不是真的陈清瑶,也就不会冒出这莫名其妙的黑衣人。 当然姜予初不知道的是,不论她有没有找邱寂之的麻烦,黑衣人都会出现,或早或晚! 黑衣人一步一步逼近姜予初,姜予初被黑衣人那沉重地压迫感吓得吱哇乱叫。 “呜呜呜……你放过我吧!”姜予初哭着求饶。 黑衣人已走至她面前,他从腰间掏出一柄软剑,冲着姜予初便要挥下来! “我乃当朝三公主,明日便要去西照国和亲,若是你杀了我,父皇明日找不到人去和亲,得罪了西照国使团,你担待得起吗?” 危急关头,姜予初也管不得身份暴露不暴露了。 比起死在荒郊野外,尸首被野兽分食,她觉得被送去西照国和亲也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 黑衣人闻言,挥剑的手果然顿住了。 剑尖停留在距离姜予初眉心一寸的位置。 再晚一步,毁容破相事小,这剑风带来的压迫感明明是冲着要她的命来的。 姜予初松了口气,他果然怕了。 她得意忘形道,“你现在老老实实地把我送回去,本宫还可以饶你不死!” “若是误了本宫去西照国和亲的吉时,本宫倒要看看你有几条命担着。” “吵死了!”黑衣人突然开口。 姜予初有些不可置信,知道她的身份,怎么他一点都不怕的样子? “放肆!”姜予初摆出公主的架子。 方才黑衣人听到她的身份,便放弃了杀她。 她便知道黑衣人不会要她的命! 只要不要她的命,放了她只是迟早的事! 因此在黑衣人面前便不再伏低做小了。 殊不知 “放肆?”黑衣人讥讽道,“三公主看来还没有认清你的处境!” 处境? 姜予初睁大了眼睛。 黑衣人没让她迷惑太久,他跟变戏法般变出来一团麻绳。 他动作麻利地用麻绳将姜予初的双手绑在一起,而后施展轻功将姜予初挂在了悬崖边上的一棵百年老树上。 可姜予初往下一看,她脚下正对的是万丈深渊。 第273章 真心话 她又抬头往上看,黑衣人用来吊她的树干看着倒是挺结实,不用担心树干撑不住她。 “你……你……想干什么?” 姜予初被吓得几近失声。 “干什么?”黑衣人重复道。 忽而他又轻笑道,“在下想跟三公主玩个游戏~” “游……游戏?什么游戏?”姜予初闭紧双眼,不敢往下面看。 “游戏的名字—真心话大冒险!”黑衣人冷冰冰道。 “真心话,真心话,我选真心话!” 黑衣人还未来得及说游戏规则,姜予初便急慌慌地喊道。 都被绑到悬崖上了,傻子都知道大冒险是什么? “椒兰殿李嬷嬷是怎么死的?” 似乎早预料到姜予初会选真心话,黑衣人直奔主题。 椒兰殿?李嬷嬷? 听到这个名字,姜予初眼神微闪,脑海中有一道亮光闪过。 “你是姜妧姎的人?” “姜妧姎在哪?你让她出来!” “啊~” 椒兰殿李嬷嬷是沈后宫中的管事嬷嬷,跟在沈后身边十几年。 巫蛊之祸当日李嬷嬷在殿前司搜查椒兰殿前,吞金自尽。 正是她的疑似畏罪自尽,加重了沈后的嫌疑。 黑衣人上来便关心椒兰殿巫蛊之祸事发时自尽的李嬷嬷,姜予初第一反应便是有人想为沈后脱罪。 除了姜妧姎,还会有谁? 她和父皇约定的半月之期只有五日了。 在姜予初咆哮着让姜妧姎出来的时候,捆着她手的麻绳松了松,她的身子又往下降了一截。 麻绳的一端绑在姜予初的手腕上,另一端绕过树枝,被黑衣人紧紧拽在手中! 只要黑衣人手中的绳子放完,等待姜予初的将是跌落悬崖,万劫不复! “三公主,我是谁的人,你不必知道!” “我也不认识什么姜妧姎,你只需要明白,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若是再说些与问题不相干的话拖延时间,我现在就让你试试大冒险。” 说着黑衣人将绳子又往下松了一大截。 从高空骤然坠落的眩晕感,让姜予初煞白了脸。 她闭着眼睛大喊道,“椒兰殿的李嬷嬷是畏罪自杀,你要问去椒兰殿问皇后娘娘,本宫怎么会知道。” “啊~” 尖叫声响彻云霄,惊起了丛林中三三两两的不知名的鸟四散飞去! 绳子又往下放了一节,姜予初鼓足勇气看了一眼黑衣人手中的麻绳,只剩不足一米。 “三公主不想说实话?” “实话告诉你,李嬷嬷是我亲姑姑。事发前几日,她曾送信于我,信中写明若是她突遭不测,定然是贤妃娘娘所为!” “你是贤妃的女儿,我本来想杀了你,为我姑姑报仇!” “可如今你是和亲公主,我也不想惹上官司。只要你说出我姑姑是怎么死的,冤有头债有主,我自然会去找该找之人。” “否则,你就代你母妃为我姑姑陪葬吧!” 黑衣人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在麻绳上比划了比划,做出要砍断绳子的架势。 听到黑衣人不是姜妧姎的人,而是李嬷嬷的侄儿。 姜予初打消了对姜妧姎的怀疑。 她没想到李嬷嬷竟然留了后手 ! 母妃居然没有斩草除根,留下李嬷嬷的侄儿这么大的隐患。 如今为了保命,她别无选择! “是我母妃和兄长!”姜予初大喊道。 “李嬷嬷的儿子朱梧在沈家军军中,我母妃使了点小计给他安了个勾结敌军的罪名!” “护国公沈毅最是铁面无私,判了朱梧斩立决!” “朱梧死了,李嬷嬷便记恨上了沈后,记恨上了沈家。母妃顺势提出可以帮她对付沈后和沈家时,她便答应了!” 生死攸关,再加上确定了黑衣人不是姜妧姎的人,姜予初一口气将她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儿子?”黑衣人眉头打结,“一派胡言,我姑母终身未嫁,怎么会有儿子?” 椒兰殿李嬷嬷终身未嫁,这件事在宫中不是秘密。 见黑衣人不信,生怕他再往下放绳子,姜予初忙喊道,“是沈嬷嬷的私生子,是她和旧情人所生,此事知道的人甚少!” “因为她的私生子的生父身份敏感,所以她不敢让旁人知道。” “她一直将她的私生子藏在上京郊外的一处农户家里。” “那孩子十几岁时,沈嬷嬷便找了借口,得了皇后娘娘的恩典,由皇后娘娘那边安排,安排他进了沈家军历练!” “她私生子的父亲是谁?”黑衣人追问道。 姜予初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已经全部说给你听了,你快放我下来!” 等她上去,等她上去,定要命人将这黑衣人大卸八块,方解心头之恨! 看黑衣人的匕首又开始在麻绳上比划,姜予初大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尽管可以去查!” 看姜予初这表现,黑衣人神色有所松动,“狄大人,你可听到了?” 听到黑衣人对着空荡荡的四周,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姜予初有些摸不着头脑。 “听到了!” 一道粗犷嘹亮的男声响起。 不远处的草丛里站出来三五成群的衙役和一个着正四品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 正是上京府的狄大人! “既然如此,三公主便交给狄大人了!” 黑衣人使了劲将姜予初从悬崖上拉了上来,随后绳索一扔,扔到了上京府衙役手中。 姜予初这一起一落,心跳如失重般,她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咻~” 黑衣人使了轻功,几个闪身,便消失在层峦叠嶂的山间,没了踪迹。 衙役手忙脚乱地接过姜予初,问道,“大人,我们就这么让这黑衣人走了?” 他犯得可是劫持皇嗣的罪名,劫的还是明日便要去西照国和亲的和亲公主! 狄大人瞅了问话的官差一眼,“不让他走,你倒是把他抓回来啊?” 今日他接到密信让他带人来苍梧山的山顶,有好戏看! 他便带了四五个人来了! 方才那黑衣人的人手他看得明白,莫说他只带了五个,他就是带了五十个,他们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说话的官差瞬间闭上了嘴巴,他可打不过。 片刻,他没忍住又说道,“可是他说他是李嬷嬷的侄儿,我们不是查过,李嬷嬷的侄儿,一个月前便失足跌下悬崖摔死了?就是在这苍梧山顶跌下去的!” “他冒充李嬷嬷的侄儿意欲何为?” “冒充?”狄大人似笑非笑地看了官差一眼,“李嬷嬷的侄儿从这苍梧山上失足跌落不假,可你亲眼看到他的尸体了?” “没…”官差底气不足地接道,“可这么高的悬崖跌下去,几乎无生还的可能!” 狄大人意味深长道,“为什么就不能是李嬷嬷的侄儿没死,回来报仇了?” 官差想说劫持皇嗣可是满门抄斩的罪名,一个侄儿为关系疏远的姑姑拼上了满门性命,这不合常理。 他不明白,这么明显的漏洞,往日大人最是明察秋毫,这次怎么就信了? —— 永宁殿 接到府中下人禀报有人冒充陈清瑶在医馆招摇撞骗,而真正的陈清瑶失踪了。 左相陈平和左相夫人盛华园急急忙忙进了宫,直奔永宁殿而去。 清瑶为了给姜予初添妆才进的宫,又是从宫中失踪的。 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来永宁殿问问姜予初。 到了永宁殿,姜予初还在睡着。 左相夫人盛华园急道,“已到申时,予初怎么还没醒? 第274章 不是三妹妹 不怪盛华园有此疑问,寻常人午间小憩不过半个时辰,最晚未时末也该起身了。 可现在已经申时中了,姜予初还睡着,确实不合常理。 姜予初的贴身宫女红棉为难道,“主子的事,下人又怎好干涉?” “许是昨夜公主受了惊吓,请了太医来,又是看诊,又是熬药,折腾到三更才睡下,所以今日公主便格外困乏了些。” “奴婢已经说过了,陈清瑶小姐只在永宁殿待了片刻便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 “即便三公主醒了,也是同样的说辞!” “您二位是三公主的亲舅父、亲舅母,奴婢还能骗您不成?” “您还是去别处去寻清瑶小姐吧,在这干等着,反而错过了寻找清瑶小姐的良机!” “依奴婢看,您也不必或许心急,或许清瑶小姐贪玩,离开永宁宫被别的好玩的地方绊住了脚,又或者去见了什么人,也未可知。” 一番滴水不漏的说辞让陈平和盛华园哑口无言。 二人对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再去别宫问问。 “长公主到!”永宁殿的侍卫通传道。 红棉脸上闪过一抹诧异,长公主怎么这时候来了? 长公主和三公主水火不容。 前几日三公主还使计劫持了长公主,企图落了她腹中近三个月的孩子。 长公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了,不会让三公主的计划生出些变故吧? 侍卫话音刚落,一袭樱粉色宫装的姜妧姎稳步走了进来! “参见长公主!” 众人齐齐跪下! 姜妧姎神色凝重,一脸恹恹,一副不想来,却被逼无奈不得不来的模样。 “都起来吧!” 红棉站起来后大着胆子说道,“长公主,我们公主昨夜病了,今日午膳后便歇下了,此时不便见客。” “不知您大驾光临所为何事?若无大事,便说与奴婢,由奴婢代为转达也是一样的。” 一道锐利的视线射向红棉,姜妧姎冷声道,“三妹妹没规矩,这永宁殿的下人也是不知礼数的。” “明日便是三妹妹离开上京的日子,本宫作为长姐,理应为三妹妹添妆!” “这添妆一事,只有当三妹妹的面给她,才能显出本宫的诚意,岂能由你代劳?” 一番话说得红棉臊红了脸,“奴婢知错,可三公主眼下未醒,奴婢也是怕长公主等急了,有损凤体。” 姜妧姎淡声道,“无妨,三妹妹睡着也好!本宫也不想和三妹妹说话!。” “带路,本宫把要送三妹妹的东西亲手给她戴上,也算全了礼数,三妹妹醒与不醒,不重要!” 姜妧姎说着抬手,行云递到她手中一个白玉手镯。 姜妧姎拿着白玉镯,就要往内殿里进,看样子是真打算把手镯亲手给三公主戴上。 红棉忙挡在她身前,吞吞吐吐道,“长公主有孕在身,还需保重凤体,给三公主戴手镯一事还是奴婢代劳吧!” 长公主心思缜密,红棉生怕她离三公主越近,越容易看出端倪。 红棉伸手想拿过姜妧姎放在手指间的玉镯。 就在红棉的手离姜妧姎的手一寸间,姜妧姎拿开了手。 她不紧不慢道,“本宫是有孕了,不是手断了!戴个手镯而已,还能把本宫累死不成?” “本宫自己来!” 姜妧姎说着,不管不顾地向内殿走去,红棉想来,却被姜妧姎的侍从拦在殿外。 看长公主大摇大摆地进去了,陈平和盛华园忙见缝插针也跟进了内殿。 内殿奢华的赤金帷幔后,床上躺着一个玲珑的身影,睡得正酣。 楹风上前,掀开帷幔。 姜妧姎坐在床边,拉过“姜予初”的左手,平静道,“愿三妹妹异国他乡能平安顺遂!” “呀~” 戴白玉镯的手在看到“姜予初”手腕间的珊瑚手串时顿住了,姜妧姎脸上闪过诧异,她情不自禁地轻呼出声。 “这珊瑚手串不是本宫送给陈清瑶的吗?怎么在三妹妹身上发现了?” 姜妧姎故作惊讶的话语让陈平和盛华园扑了上来。 “三妹妹……” 姜妧姎说着又看向姜予初沉睡不醒的脸,她伸出手去,“怎么动静这么大,都不见三妹妹醒来?” 她的话引起了陈平和盛华园的共鸣,他们也觉得姜予初这一觉睡得蹊跷。 “不会是出事了吧?” 陈平说着就命宫人去太医院请太医。 红棉脸上焦急,“怎会?奴婢替三公主谢过长公主,相爷和相爷夫人。” “三公主真的是昨夜病了,睡得少,今日才一睡不醒的。” 正说着却见姜妧姎将手伸到睡梦中的“姜予初”的下颌处摩挲着,突然她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凑近“姜予初”。 “这不是三妹妹!” 姜妧姎语出惊人! 红棉正想着怎么补救,却见姜妧姎从“姜予初”脸上揭下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清瑶?” ??? 第275章 管教 人皮面具被揭下,在姜予初床上躺着的赫然是失踪了的陈清瑶。 陈平和盛华园用愤怒的目光望向了红棉,“这就是你说得清瑶不在永宁殿?” 红棉垂着头,一副心虚的模样,不敢说一句话。 此时太医院也来人了,曾太医给睡着的陈清瑶诊过脉后,说道, “启禀长公主,陈相,相爷夫人,陈小姐中了七叶散,此药于性命无虞,只是会让人昏睡三日不醒。” 三日不醒? 姜妧姎勾唇一笑,她故作天真道,“明日三妹妹便要离京了,这三妹妹给清瑶下七叶散是何目的?难不成是不愿让清瑶送她?” 红棉咬紧下唇,支吾道,“三公主与清瑶小姐姐妹情深,许是怕明日见了清瑶小姐会忍不住落泪,才出此下策!” “哦?”姜妧姎又问道,“那三妹妹又为何给清瑶戴上她的人皮面具?” “今日是本宫凑巧发现了,若是明日他人不像本宫这般心细,清瑶又睡着,到时清瑶被当成三妹妹送上和亲的队伍,可就不好了!” 姜妧姎能想到的,陈平和盛华园又如何想不到? “予初到底想干什么?”盛华园怒道。 红棉连声否认道,“不……不……我们公主怎么会让这种乌龙出现呢?她……她……” 红棉越编越说不下去了,长公主今日来者不善,她每说一句谎,后面便有无数句在等着她。 “啊~” 此时偏殿传来一声尖叫,下一刻,青离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公……公……公主,永宁殿的偏殿发现一具女尸。” “女尸?”姜妧姎拧紧眉心,“青离,不得妄言,永宁殿怎么会有尸体呢?” “三妹妹向来自诩宅心仁厚,待下人如同姐妹,又怎会藏匿尸体呢?你莫要坏了三妹妹的名声。” 青离吞吞吐吐道,“公主,奴婢没有妄言。那具女尸似乎……似乎是陈清瑶小姐的贴身婢女墨青。早上才见过墨青,奴婢断不会认错的~” “我们早上同清瑶分开到现在不过三个时辰,墨青姑娘怎么会死了?” “青离,你是不是看错了?也许墨青姑娘只是跟清瑶一样中了七叶散,要睡上个三天三夜?”姜妧姎再三确认道。 青离忙道,“奴婢断不会摸错的,青离的尸体都凉了。” 听了青离的话,姜妧姎转身吩咐道,“人命关天的事,莫要妄言。曾太医,有劳您去偏殿代为看看!” 曾太医点点头,领命去了。 曾太医去后,盛华园给随她一同进宫的婢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也跟着去看看。 只片刻,曾太医就回来了。 “长公主,那名女子的确是死了,依照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死了最起码有两个时辰了。” 盛华园的婢女也附在盛华园耳边小声道,“夫人,确实是大小姐的贴身婢女墨青!” 两个时辰? 现在是申时中,也就是说午时初墨青就没了。 而陈家的车夫回府禀报假“陈清瑶”是在午时末出的宫。 墨青死到假“陈清瑶”出宫中间隔了一个时辰。 “予初呢?她去哪了?让她出来给我们一个解释?”盛华园沉不住气地率先发难。 人皮面具~ 昏睡三日~ 失踪的予初~ 还有墨青的尸体~ 这一切的一切串在一起,若是他们还想不明白,便白活了三十多年! 差一点,差一点清瑶就要被当成姜予初送去西照国和亲了~ 红棉战战兢兢地说,“相爷,相爷夫人,三公主真的没有打算让清瑶小姐替她去和亲!” 红棉语气绵软,与方才让陈平和盛华园去别处寻陈清瑶时的盛世凌人比起来,肉眼可见地心虚了! “啪~”盛华园忍不住上前打了红棉一巴掌! “还在嘴硬?”盛华园怒急,“这便是你们永宁殿的做派?事实证据摆在眼前还要狡辩?” “我真是瞎了眼,把予初当亲生女儿看待。”陈平也愤愤不平道。 身为舅父舅母,他们也不忍姜予初被送去西照国那弹丸之地和亲。 可这不是姜予初为了自己脱火坑,把清瑶拉下水的理由! 陈平和盛华园带着昏睡的陈清瑶走之前,恶狠狠地瞪了红棉一眼。 助纣为虐的丫鬟,活该陪姜予初去西照国。 “此事我定要向陛下和淳王殿下讨要个说法!” 随后他们又满怀感激地向姜妧姎道谢~ “今日之事,多谢长公主!待清瑶醒来,妾身定带她亲自登门道谢~” 姜妧姎微微一笑,“清瑶没事便好!” “这西照国太子看上的是予初妹妹,若是清瑶去了,被西照国太子发现我大盛李代桃僵,届时不仅会坏了两国邦交,这西照国太子若是较起真来,清瑶也不会有好下场。” “这幸亏是清瑶将本宫送她的珊瑚手串一直戴在手上,否则就连本宫也发现不了,只能说清瑶吉人天相。” 盛华园后怕地拍拍胸口,颇有同感地点点头。 姜予初,实在是无法无天,无情无义! —— 很快左相陈平便出现在了景帝的承乾殿。 一同出现在承乾殿的还有上京府的狄大人和惊魂未定的姜予初。 “舅舅~” 一见到陈平,姜予初顿觉心安下来。 景帝对她已厌恶到极点,她自然不敢在景帝面前放肆。 可舅舅向来疼她,她扑到陈平身边,拽着陈平的袖子,撒娇道,“舅舅,狄大人办事不利,放走了掳了我的黑衣人,你快治他的罪!” 陈平没有看她,只斜睨了一眼她拽着他袍袖的手。 而后一甩袖子,甩开她的手,冷声道,“陛下在此,下官不敢造次!” “三公主若有冤情,尽可找陛下为你做主,下官可担不起三公主这声舅舅!” “舅舅…” 姜予初睁大了眼睛,满眼地不可置信。 向来对她疼爱有加的舅舅,怎么像换了个人一样。 “舅……” “启禀陛下,三公主给小女下药,将小女假扮成她的模样,还将小女的婢女折磨致死,而后她易容成小女的模样,混出宫去,于闹市中胡作非为,败坏小女名节!” “三公主这般举动显然是想李代桃僵,让小女代她去西照和亲。” 陈平一字一句地控诉着姜予初的罪行,姜予初显然没想到她的所作所为舅舅都已经知道了。 而今父皇也知晓了~ “舅舅,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溜出宫去玩,才让清瑶姐姐假扮我一会,并没有想让她代替我去西照和亲!” “没有?”陈平冷笑,“若是没有,三公主又为何要虐杀了墨青?” 若只是让清瑶假扮你片刻,只要好好同她说说,他不信清瑶会不答应,又何必杀了她的婢女,还要给她下可致人沉睡三日的七叶散。 墨青? 姜予初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陈平口中的墨青便是陈清瑶的婢女。 “那个婢女,以下犯上,我只是想替清瑶姐姐好好管教她,谁知她弱不禁风,我还没怎么对她用刑,她便死了。”姜予初继续否认。 陈平看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清瑶是他精心培养的女儿,日后势必是要嫁入高门的。 清瑶身边的丫鬟都是陈夫人盛华园在清瑶小时候便从府里的家生子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跟着清瑶一起认字学规矩。 真论起来清瑶的婢女的规矩风范,可比某些小门小户的嫡女都要上许多。 尤其是死了的这个墨青,更是其中最机灵的,要不然盛华园也不会指名让墨青陪清瑶进宫。 事到如今,姜予初竟然还是不愿意说实话,一心想把脏水泼给他们陈家。 “婢女若是不懂规矩,予初大可交由清瑶处置,若是觉得清瑶会寻私,还有你舅母,何至于予初不顾和亲在即,亲自出手的?” “若是被西照国知晓,你和亲前夕,还打死臣子家中的婢女,对予初声名不利是小,有损我大盛国威是大!” 陈平轻描淡写地将墨青的死夸张到有损大盛朝国威上,景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陈平又道,“有一就有二,予初和亲在即,接二连三地溜出宫去,作为予初的舅父,臣实在惶恐。” “臣恳请陛下今夜特批金吾卫来看管三公主,切莫让她因一己之私,耽误了两国和亲的事宜。” 听他们说了半天,景帝不发一言,只是随着他越来越阴沉得脸色看得出来,他已忍耐到极致! “准了~” 金吾卫的人来将姜予初带下去的时候,景帝对姜予初说出了他今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姜予初,若是你去了西照,还如此胆大包天,任性妄为,坏了大盛朝和西照国的盟友关系,哪怕朕圣旨亲赐的和亲公主,朕也不会再留你!” 不会再留你~ 景帝的话语吓得姜予初不敢接话,她此刻心惊胆战~ 父皇向来说一不二,容齐的断腿便是最好的证明! 在金池巷和容齐日日相对的几日里。 她一面厌烦于每日要对着脾气越来越古怪的容齐, 一面又暗自庆幸着,还好她是父皇的亲生女儿,否则她的下场不会比容齐好多少! 她近来的嚣张不过是仗着西照国太子喜欢她,若是杀了她,便得罪了西照国。 可父皇今日话中的意思她也听明白了,父皇一直在忍她,若是再有下次,父皇不会再留她了。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计划的如此周全的计谋,每一步都会出岔子。 远比她想象中聪明的邱寂之,莫名其妙出现的李嬷嬷的侄儿,还有早已埋伏在山顶的狄大人。 她就像是掉入了别人设计好的圈套一样,每一步都都会出现偏差。 —— 沁竹殿 脱去一身夜行衣的星河回来复命, “长公主,幸不辱命!” 他将今日掳走姜予初之后发生的事一字不差地汇报给姜妧姎听。 没错,今日掳走姜予初的黑衣人正是星河。 姜妧姎派过去的。 就连送给狄大人的信,都是姜妧姎安排的。 自从容予说他打算让容贵妃借假死脱身,她想来想去若是容贵妃这条线断了,那只能通过李嬷嬷那入手了。 她派人去查李嬷嬷,却发现事发前一个月,李嬷嬷在宫外的亲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除了贤妃他们,姜妧姎想不出旁人来。 贤妃奸滑,淳王狡诈,只有姜予初,又蠢戏又多,吓一吓,或许能吓出来点东西。 “公主,如今姜予初承认了李嬷嬷之死和贤妃有关,同皇后娘娘无关,皇后娘娘的嫌疑是不是被排除了?”星河问道。 姜妧姎摇摇头,现在只能证明李嬷嬷的死不是畏罪自尽,而是有所图谋。 但是巫蛊娃娃为何出现在椒兰殿的佛堂? 贵妃娘娘又为何出现在那里? 这些疑点还未查清,母后的嫌疑就不能完全排除。 不过只要有所进步,总比原地踏步强不是吗? —— 是夜 左相府 “殿下,不是我说,您和贤妃娘娘真是将予初宠坏了,以至于她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淳王收到消息便亲自登了左相府的门道歉。 “舅父,予初妹妹这次做得确实过分,可她明日便要去西照国和亲了,日后再想见一面怕是难了。” “您和舅母大人不记小人过,再原谅她这最后一次。” 淳王眉心隐隐有烦躁之意,明日他有大事要做,姜予初偏要在这个时候给他找不痛快。 姜淳内心大骂姜予初愚蠢至极,脸上又不能表露出分毫地不满。 “原谅?我和你舅母有什么好原谅的?被下药的又不是我们?被选做李代桃僵的对象的又不是我们?” “你真正该道歉的是我们清瑶!” 听到陈清瑶,姜淳松了口气,他这个表妹可比舅父舅母好哄多了。 “既如此,我便亲自去向表妹赔罪吧!” 姜淳到了陈清瑶的闺房,有太医开的解药,陈清瑶已经醒了。 可听到旁人说得她昏睡期间发生的事,她脸色惨白! 她的人险些被姜予初送去西照国做替罪羊,她的闺誉还被姜予初悔了个彻底,陈清瑶躺在床上暗自神伤着。 听到淳王来探望她的消息,她脸一沉,冷声道,“不见!” 淳王还是第一次在陈清瑶这吃闭门羹,他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他讨厌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 第276章 男子的脸 入夜 姜妧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明日一早姜予初的陪嫁队伍便要随西照国使团离京,父皇将亲临羲和门为他们送行。 届时王公大臣、皇子皇女、各宫妃嫔皆要列席。 容予作为殿前司指挥使自然要随侍左右,而她作为皇室子弟也理应出席。 届时大部分警备力量会集中在羲和门,而宫中防守会是最松懈的时候。 到时淳王兄的人会动手将容贵妃换出宫去。 两三日没见容予了,也不知容予那边准备地怎么样了? 正想着, “啪嗒~” 窗户被打开,很快又放下。 熟悉的脚步声从窗边传来。 红绡帐被掀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容予那张俊美如神只的脸。 四目相对,容予眉毛微挑,打趣道,“难得,我们睡神附体的姎儿也有失眠的时候。” 姜妧姎坐起身,泼墨的青丝服帖地滑落在她纤白如玉的肩头。 越发显得她肉嘟嘟的巴掌小脸娇俏动人。 说曹操曹操到,她娇嗔道,“人家就不能是为夫君等门?” “姎儿等门?”容予闻言,唇角压不住地笑意。 未出阁时,姜妧姎的作息极有规律,亥时睡,巳时起,加上午憩,一日要睡够六七个时辰。 因为睡得多,所以她的皮肤透亮细腻,水嫩得能掐出水来。 出阁后,因为容予成宿折腾,她已经算是比以前能熬夜了。 可还是跟容予不论睡多睡少,都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不能比。 近来容予为了避人耳目,总是夜半三更潜入她的寝殿。 等门,为夫君留一盏晚归的烛火,放在别的女子身上再平常不过。 到姜妧姎这,便显得有些强人所难了。 容予促狭道,“姎儿为为夫等门,为夫是不指望了。” “什么时候姎儿能记得给为夫留门,别让为夫夜夜跳窗户,为夫都够欣喜若狂了!” 容予说着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掐了掐姜妧姎略带婴儿肥的雪腮。 入手的触感滑腻,让人爱不释手,容予心头微动,掐得动作改为来回的摩挲。 听着容予的打趣,姜妧姎脸颊发热。 容予这是在控诉她不给他留门了?! 她起身下床,伸手解开了容予玄色锦袍上的腰封,为他脱去外袍,又将他的外袍挂在床边的衣架上。 “做戏当然要做得真一点,夜夜给夫君留门跟大张旗鼓地告诉旁人我们没有和离有什么区别?” “姎儿说得极是,为夫也渐渐觉出这走窗户的乐趣来。” 容予伸展着手臂,任由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忙前忙后地为他脱去衣袍,换上干净的里衣。 “什么乐趣?”姜妧姎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容予笑得暧昧,他弓下身子臂膀从姜妧姎膝间穿过,将她打横抱起。 “偷香窃玉的乐趣~” 姜妧姎愣了愣,随即抿着嘴笑了起来。 他们现在这样,像极了话本子里书生夜探香闺私会意中人的场景。 容予将姜妧姎放在床上,随后火热的身体覆了上来。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前日她被姜予初和荣氏打得红肿的脸颊上摩挲着。 姜妧姎也伸手捧着他的脸。 “疼吗?” “疼吗?” 两人同时发问。 容予问得是姜妧姎前几日被打得红肿的脸疼不疼。 姜妧姎则问得是前日她打他的两巴掌疼不疼。 姜妧姎先回道,“疼自然是疼得,可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这两日行云日日为我涂抹消肿化瘀之药,现在已经好多了!” 她没有那么矫情! 两巴掌换沈家三房倾覆,姜予初被父皇厌恶和淳王兄被贬,简直是以小博大的买卖! 她没什么好抱屈的! 容予听了,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虽然心疼她,可也知在那种情况下,姜妧姎的处理方式已经是最优解了。 容予抓起姜妧姎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着,回答着先前姜妧姎的提问。 “就你那跟猫挠似的力气,莫说两下,再多来几下,为夫也受得住。” 姜妧姎笑得娇软,“都说男人的脸女人打不得,可我却打了,折了夫君的颜面,夫君不介意吗?” 为了做戏,她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容予两巴掌,折了他的面子,他真的不介意吗? 容予暧昧得摩挲着她的唇瓣,墨瞳微闪, 后他以唇代替手,狠狠地吻了上去。 良久,他起身,指腹微碾着她红肿的唇瓣,喑哑道, “男人的脸旁人确实打不得,可内人除外。夫人想打,一声令下,为夫随时候着。” 姜妧姎揽紧他的劲腰,头埋在他的胸前,嗔道, “夫君可要记住今日所言,日后若是夫君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可是要当众揍你的!” “届时你可不要说我不顾念你的面子!” 二人玩笑了会,姜妧姎想起来,问道,“明日之事,夫君可部署好了?” 明日事关重大,按她的设想,今夜容予应是顾不上她的。 她以为容予这会正在紧急排兵布阵,怎地他还有心情同自己调情。 “没什么好部署的!”容予漫不经心道。 “哈?”姜妧姎眉心微皱。 事关容贵妃的生死,怎么他说得轻描淡写。 似乎看出了姜妧姎的疑惑,他按着她的腰窝,往自己这边按了按。 “见招拆招便是,太过于兴师动众反而惹人怀疑!” “若是再打草惊蛇,阿姐的命更救不回来!” 以淳王的心机深沉,他若是派了精兵强将沿途布控,淳王的人定会有所察觉。 这无异于在告诉淳王他们已经知晓了他的全部计划。 不如什么也不做,由着淳王将阿姐换出宫去! 待淳王将阿姐安置下,为她服下解药,他们再想办法将阿姐救出来! 姜妧姎心知容予的担心不无道理。 她想做些什么,却又觉得这种情况下,不做比做好! 罢了,就按容予说得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便是! 她窝在容予怀里,暗自祈祷着计划顺利。 —— 翌日 羲和门 景帝携皇子公主,文武百官于羲和门为西照国使团送行。 西照国太子“如愿”抱得美人归,笑得情意绵绵。 姜予初失了圣心,又即将远嫁边塞,抱着淳王哭得稀里哗啦。 “莫哭,要不了多久,为兄定会灭了西照,大开城门,迎你回京!” 淳王看着怀里哭得声嘶力竭的胞妹,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轻声安抚着。 虽然这个妹妹几次三番坏了他的事,还连累他被贬,可毕竟一母同胞。 和亲公主的宿命,远嫁千里,非到黄泉不能魂归故里。 可是无妨,她的妹妹,他自然要十万大军开路,风风光光地迎她回来! 他有这个信心! 听了淳王的安抚,姜予初抽噎道,“王兄,说话算话,我等你!” 第277章 休想 姜妧姎站在景帝身侧,看着淳王兄和姜予初哭作一团的模样,无语地向天翻了个白眼。 她对他们兄妹当众表演兄妹情深的戏码没什么兴趣。 正百无聊赖,左顾右盼间,她看到,远远地,一个坐着轮椅的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一闪而过。 从侧面看很像是容齐。 容齐假死脱身后,他的去向就成了迷。 她也派人寻过,可却迟迟没有消息。 没想到今日他自己倒是送上门了! 也是,毕竟旧情人远嫁,总该送她一程的! 容齐不一直是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追悔莫及的类型吗? 前世容齐和姜予初背着她私通多年,这一世两人落得分隔千里的下场,真是活该! 姜妧姎冲一旁的青离指了指,示意她跟上去。 她倒要看看容齐假死的背后到底在酝酿什么? “予初,时候不早了,我们要抓紧时间启程了!晚了,天黑之前便到不了下一站驿馆。” 西照国太子用蹩脚的大盛官话请姜予初启程。 “到不了就让车夫加快马力,大不了露宿野外!” “本宫今日偏要和我的兄长好好话别一下!”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姜予初仗着西照国太子对她莫名其妙地情愫,让她有足够的底气当着众人的面驳斥他,不给他留丝毫颜面。 西照国太子被当众驳斥,也不生气,只星星眼地柔声道,“予初说什么都是对的!” 姜予初朝天翻了个白眼,但不得不说西照国太子不加掩饰地偏爱让她很是得意! 看着姜予初不耐烦的样子,姜妧姎唇角微弯。 姜予初,珍惜西照国太子对你予取予求的日子,毕竟这样的日子所剩无几了。 但愿日后你失去西照国太子的偏爱,还能这么无所顾忌! 站得时间太久了,姜妧姎有些腿酸,她颇为无聊地轻轻捶了捶腿。 横竖今日她不是主角,没有人会在意长公主这番举动算不算失仪。 这很寻常的动作被容予看在眼里,他眼中的心疼一闪而过。 他对一旁的下属吩咐了几句,下属小跑而去。 容予的下属去后不久,钦天监监正便从队伍的末尾来到了队前。 “陛下,再耽搁下去,吉时便要过了!还是请三公主早些上轿吧。” 姜予初嘴角一撇,冷哼道,“今日又不是大婚,哪来的吉时?” 今日是她离京的日子,可大婚仪式也要到西照国之后再举办。 她竟不知道送行也有吉凶之分? 钦天监监正也不慌,他马上回道,“臣结合了三公主和西照国太子的生辰推算出,三公主和西照国太子明日不宜走水路,若是强行走水路,恐有翻船之危。” “由此下官根据行程推算,若是使团一行,现在出发,申时末到芮城渡口,登船而行,一个时辰过闽江,过了闽江,之后的两三日便都是陆路。” “可若是使团一行再晚个把时辰出发,申时末定然到不了渡口,申时末官船一停,使团便只能明日渡江了。” “明日过江对三公主和使团一行,恐有性命之忧啊!” 使团一行当即脸色变了,出门在外,图的便是吉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当下便纷纷催着姜予初赶紧上车,即便姜予初再不情愿,在景帝锋利的视线中,也只得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散场时,姜妧姎追上姜幼薇的脚步,与她嘀咕道,“西照国太子的情意绵绵蛊可解了?” 当日为了让西照国太子当众求娶姜予初才给他下的蛊。 如今计划实施顺利,西照国太子离京之际,当然要把蛊毒给他解开,以免到了西照国,被他人看穿,留下隐患。 姜幼薇目不斜视,轻松道,“我办事,岂有失手的时候?” 如今她不用去和亲,姜予初去了。 她彻底没了后顾之忧,也算松了口气。 至于解了蛊毒的西照国太子,究竟是怎样地衣冠禽兽,予初妹妹可要好好品尝一番! 姜幼薇眼底薄凉一片! 前世她所遭受的痛苦,也让淳王兄的亲妹妹亲自尝尝,也算报了前世淳王命谢临亲手将她射杀于阵前之仇! 重活一世,和上一世彻底切割,也算没白重生! —— 姜妧姎回到沁竹殿,青离便回来了。 “公主,你没看错,人群里的那个确实是容三公子容齐!” “他如今住在上京城外十里处慈安寺后山的山脚下。” “似乎请了大夫在医治他的断腿!” 青离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毫无保留地说与姜妧姎听! 容齐那院中全是些稀奇古怪的器具,细看之下全是用来帮助人站起来的器具。 断腿? 姜妧姎斟酌着。 当日有邱寂之的帮忙,容齐的腿彻底无治愈的可能。 容齐,这是还不死心? “盯紧他,看看为他诊病的医生都有谁!”姜妧姎吩咐道。 容齐,你想站起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晚些时候,有个眼生的小宫女说替沈嬷嬷送过来一封信。 姜妧姎接过打开一看,信竟是容予送来的。 只是托了沈嬷嬷的名义! 信里说道淳王兄已成功将容贵妃换出宫闱! 当夜姜妧姎特意没有早睡,等着容予来。 容予来的时候,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肉眼可见地情绪不佳。 姜妧姎迎上去,关切道,“怎么了?” 容贵妃的“尸首”被淳王兄顺利地换了出去,按理说一切都是按计划进行,怎么容予看起来还是不高兴? 难不成是计划有变? 第278章 密药 容予笑得难看,“我的人跟丢了~” “跟丢了?”姜妧姎惊呼。 容予狠狠捶了下桌面,恼怒道,“淳王的人是在送西照国使团离京时动得手,确切地说在淳王抱着姜予初兄妹情深时动得手。” “那时宫中许多人都去凑热闹了,阿姐的灵堂里只有几个奴仆在,淳王的人便混迹其中。她用迷药将灵堂内的人迷晕,其余党羽配合换的尸体。” “他们将阿姐的‘尸体’装在每日往御膳房运菜的马车的暗阁里运出了宫。” “我的人一路跟着,跟到了明珠巷,便跟丢了。” “明珠巷?”姜妧姎斟酌着。 明珠巷在城北,淳王府在城东,这一东一北,方位不同,可见淳王兄没想把容贵妃藏匿于淳王府。 也是,淳王府现在一正妃一侧妃一侍妾正斗得你死我活,淳王兄又怎么敢把人往府中带。 再联想到当初淳王兄也是将苏半夏养在芙蓉巷。 所以这次淳王兄会不会故态复萌,将容贵妃藏在别院中呢? 姜妧姎握着容予的手安抚道,“夫君莫要心急!” “既然淳王兄将贵妃娘娘换了出去,势必要去看她,我们只要派人盯紧淳王兄,假以时日,定能寻到他将贵妃娘娘的藏到哪里了?” “姎儿,是阿姐!”容予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姜妧姎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先前因为容贵妃是父皇的妃子,她如果跟着容予叫容贵妃阿姐,便不自觉给自己抬辈分了,将自己抬到了跟父皇母后一个辈分。 所以她一直沿用未出阁前的习惯,称容贵妃为贵妃娘娘。 如今贵妃已梦,世间便再无容贵妃,容予这是让她改口跟他一起叫阿姐。 姜妧姎抿唇笑道,“是是是,夫君的姐姐自然是我的姐姐!” 容予将姜妧姎揽在怀里,拧眉道,“我已经命人日夜守在淳王府周围,只要淳王出府,便寸步不离地跟着。” “我只怕再生出些别的变故来。” 他的人能跟丢,已经是超出了他的设想,要知道他选得都是擅长追踪的精锐,淳王远比他想的更狡猾。 “若是我的人没有及时找到阿姐,淳王要对阿姐用强……” 容予没有说完,只是愤恨地捶了下桌子。 淳王将阿姐私藏在外,自然不安好心。 姜妧姎勾着他的脖子,轻笑道,“夫君在担心这个?” 听出姜妧姎语气中的不以为然,容予有些诧异。 他艰难道,“阿姐虽已通人事,不需要向未出阁的女子那般看中名节,可她对淳王无意,若淳王强迫她,终究是……” 终究是非她所愿~ 姜妧姎轻捶了他胸口一下,嗔道,“夫君想哪儿去了?我怎会觉得已通人事的女子的名节就不重要?” 不管经没经人事,与人行鱼水之欢都要讲究你情我愿,如若女子不愿,便是强迫,自然当受谴责。 “我是说,用点手段让淳王兄不能人道,不就好了。”姜妧姎附在容予耳边轻声道。 若是淳王兄不行,即便是容贵妃那样的大美人放在眼前,也是只能看不能吃,这样容贵妃的名节不就保住了! “我听说珍宝阁有种密药,吃了一年内可让人不举,只要让淳王兄服下,在药效未过之前,找到阿姐,便能保住阿姐的清白。” 容予听完,紧皱了大半日的眉心,终于舒展开了。 他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倏尔,他想起什么似的,按住姜妧姎的腰窝,将她往怀里按了按,“姎儿从哪知道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他的姎儿学坏了,蔫坏蔫坏的! 这些劳什子的迷药,他都不知道,姎儿却知道。 他很难不去想姎儿打听这种药是想用在谁身上? 难不成是他? 想到之前姎儿总是对自己成宿折腾她颇有怨言,总不能是姎儿想让他不举吧? 想到这,容予的脸又黑了,他凶巴巴道,“姎儿不会是想用在为夫身上吧?你敢?” 虽然他是需索无度了些,可姎儿也很沉浸其中不是吗? 明明她也很享受! 姜妧姎忍俊不禁道,“夫君想哪儿去了?我怎么会用在夫君身上?我可不想后半辈子守活寡。” 她只是不喜欢容予折腾起来没完,又没说跟他做那种事不舒服。 只要容予肯克制,她还是很愿意陪他做那种事的。 听到姜妧姎说不是用在他身上,容予放下心来。 他对姎儿不设防,若是姎儿想对他做手脚,可太容易了! “那姎儿打听这些做什么?” “也没有刻意打听,只是碰巧知道的。”姜妧姎敷衍道。 怎么不算刻意呢? 她可是翻遍了太医院的药房库存和珍宝阁登记在册的宝物,才找到这种密药的。 本来就是打算用在淳王兄身上的,只是歪打正着,保住了容贵妃的清白。 淳王兄一心想登上帝位,可一个连男子本能都不行的人,登上了帝位又有何用? 父皇不会答应,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更何况,她听闻那方面不行,会让男子的自信心极大受挫,性格大变。 姜妧姎从妆奁中翻出那瓶密药,递给容予。 “喏~就是这个!” 容予接过,塞进怀里,“我明日便想办法让淳王服下。” 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松了起来,容予脸色轻松了许多。 他的大手摸了摸姜妧姎的纤腰,呢喃道,“快三个月了~” 是啊,再有几日姜妧姎有孕便满三个月了。 姜妧姎窝在他怀里,柔声道,“夫君觉得我腹中是男孩还是女孩?” 有孕的女子总是会好奇怀得是男孩还是女孩,姜妧姎也不例外。 这一胎,保得不易,无论男孩女孩,她都喜欢。 先前她问过容予一次,容予话里话外想要男孩。 若是她生了女孩,容予岂不很失望? 当然容予若是真的失望了,她也会对容予很失望! 容予幽幽地看了眼她的肚子,眼睛像饿狼般泛着绿光,他怨念道,“男孩也好,女孩也好,不打扰爹娘雅兴的便是好孩子!” 要不是这个小东西,他怎么会被迫禁欲? 第279章 收尾不易 听着容予这不着调的回答,姜妧姎嘴角抽了抽。 她娇声抱怨道,“成日没个正经!” 世人都说容予克己慎独,璞玉浑金,在她看来,明明就是个没羞没臊的,成日里想些龌龊事。 容予的唇在姜妧姎的脖颈间游移着,手也不老实地在她腰间摩挲着。 他委屈道,“为夫还不老实吗?” 他都禁欲一个半月了,都快忘了夜夜有肉吃是什么滋味了。 姜妧姎拍掉他的手,“认真问你话呢,你觉得我腹中是男孩女孩?” 容予的手跟粘在她身上一样,她打掉了,他又贴了上来,“男孩女孩都好~只要是姎儿生得,为夫都喜欢!”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姜妧姎眉眼带笑。 她捧着容予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夸奖道,“夫君不会是哄我的吧?” “哄你做什么?”容予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满眼认真,“只要姎儿生的,为夫都喜欢!” 幼时,他的母亲不得定国公喜欢,连带着他和阿姐能得到父亲的关注都少得可怜。 当时父亲一颗心都扑在缠人的外室和解语花般的妾室身上。 爱屋及乌,对她们的孩子的关注也比他和阿姐多! 阿姐十二岁,美貌便初露端倪,十四岁,凭着一舞动天下,十六岁,被景帝指名入宫。入宫八年,盛宠不断。 而他,自打入了国子监,各门课业均拔得头筹,十六岁三元及第,入了翰林,十八岁破了江南官商勾结贩卖私盐一案,二十一岁便位居正四品,如今娶了姎儿,更是位列正二品大员。 若不是他和阿姐比父亲的其他孩子都要争气,又怎会让父亲对他们另眼相看呢? 这种带有讨好和补偿性质的父爱,他不稀罕! 他跟他的父亲不同,他只会和自己所爱之人生孩子。 他的孩子,自然要一视同仁。 他不会让他的孩子从他这里感受到轻视和功利。 “这段时间委屈姎儿了!”容予将姜妧姎揽在怀里。 近段时间上京关于姎儿的风言风语,他也听到了一些。 有说她没本事,笼络不住夫君的;有说她身份尊贵又如何,自请和离又如何,本质上还是被夫君抛弃的可怜女子;还有说她迟迟不肯打掉孩子,是为了挟子向容予施压的。 这个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即便姎儿贵为长公主,亦免不了被人评头论足,指手画脚。 近来姎儿不大爱出门,除了为了养胎以外,难免也有不想被谣言左右心神的想法。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 可他的姎儿却独自默默承受着,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半分委屈。 说不心疼是假的! “如今淳王已经将阿姐换出宫去,待为夫救回阿姐,姎儿就不必陪为夫演这假和离的戏码了。” “到时我们仍是正大光明的夫妻,旁人也不会对姎儿乱嚼舌根了。” “这几日我们可以着手铺垫和好的戏码了!” 容予安抚着,想到马上又能光明正大地同姎儿厮守在一处,容予内心便雀跃起来! “啊?马上就不用演戏了?”姜妧姎的语气中却说不出的失落。 “可是我们突然和离,又突然和好,会不会很惹人怀疑?” “突然和离,还可以说有母后害死阿姐做催化剂,和好会不会太突兀了?” “不如我们再等几个月,流言慢慢平息了,再和好?” “又或者我再陪夫君演一出追妻火葬场的戏码?” 姜妧姎细声细气地劝着容予,不要急着和好。 和离的戏码才演了几天? 她都没演过瘾呐! 才不要这么容易就“和好”呢! 容予捏着她颈后的软肉,磨了磨牙,“怎么听姎儿的意思,还不想和为夫光明正大?” “这偷摸摸的把戏还上瘾了不成?” 看他炸毛了,姜妧姎忙亲了亲他的嘴角,安抚道,“怎么会呢?人家只是觉得就算做戏也要尊重观众!” “话本子讲究故事发展要连贯,起承转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我们这一惊一乍的,都没有给观众反应的时间。” “也很容易惹人怀疑!有人顺藤摸瓜猜到阿姐没死,便不好了!” 容予一手夹起姜妧姎婴儿肥的脸颊,恶狠狠地说,“姎儿话本子看多了,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容予素日读得都是经世治国的文章,也喜欢翻阅些杂谈游记史书。 自然是看不上姜妧姎成日捧着话本子看得废寝忘食的爱好。 现在好了,话本子看多了,演戏上瘾了。 “为夫当然不是话本子里的负心汉,姎儿也不是话本子里的为爱可以抛却一切的无脑女。” “明日为夫就演一出为阿姐的死悲痛不已的戏码,姎儿找上门去对为夫关怀备至,小意温柔,如此我们便顺水推舟地和好,如何?” 容予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却遭到了姜妧姎的强烈反对! “我不要!” 容予蹙眉,“为何?” 姜妧姎气鼓鼓地说,“夫君还说我不是话本子里为爱可以抛弃一切的无脑女,可你看看,你给我安排的戏码,你悲痛欲绝,我觍着脸送上门去安慰你,我不要颜面的吗?” “要和离的是你,上门求和好的是我,太丢脸了!” 容予恍然大悟,小姑娘是怕丢脸。 “姎儿说得也有道理!不如这样,姎儿演肚子疼,为夫担忧孩子,上门探望,发现对姎儿旧情难忘,顺势求和好,如何?” “和离是因为阿姐,和好是为了孩子,这样也更不容易惹人怀疑!” 容予马上又想出了一个新的桥段! “不要!” 姜妧姎毫不留情地继续拒绝! “这也不要?”容予拧眉,“这次提和离的是我,求和好的也是我,姎儿为何还不愿?” “这样别人会说你是为了孩子才愿意和好的,便坐实了我留着孩子是为了向你施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姎儿说怎么演?”容予有些头疼! 戏台子搭好容易,开戏也容易,怎么收尾就这么不容易了? 第280章 巫蛊娃娃 姜妧姎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柔柔地说,“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啊~” 容予不也说现在这种偷香窃玉感觉别有一番风味吗? “挺、好、的?”容予一字一顿道。 说来说去,姎儿就是想维持现状。 容予有种自家养的小奶狗,放出去撒欢了段时间,不愿意回家了的挫败感。 看着脸色逐渐阴沉的容予,姜妧姎赶紧顺毛安抚。 “我只是觉得夫君有些心急了!以淳王兄之心思缜密,我们如果操之过急,很容易惹他生疑,之前做得便全都白费了。” “我们还是按部就班地演好和离的戏码,静待事态的发展,待到淳王兄彻底失势后再回归正轨!” 她总有种预感,只要她和容予还安安稳稳地在一起,淳王兄迟早会对容予不利!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在乎多这几日?” 她相信,只要运筹得当,淳王兄失势很快了! 听到姜妧姎的话,容予脸色稍霁。 “明日起为夫便不便夜间在宫中留宿,姎儿明日找个借口搬出宫去!” 先前因为容贵妃生死未卜,景帝特批容予可自由出入宫闱,如今贵妃已梦,容予若仍时常出入后宫,难免惹人生疑。 所以明日起便恢复正常的值守时间,每月逢二、逢十轮到容予夜间值守。 他不能自由出入后宫,自然不愿姜妧姎还待在沁竹殿。 姎儿不愿“和好”也罢,但必须搬出宫去,方便他想见她时,便能见到。 “公主府既然已经收拾了出来,姎儿明日便搬去公主府去住!” 不等姜妧姎想好,容予便下了最后通牒! 姜妧姎嘴角耷拉下来。 住在宫里多好,不想听的会被直接隔绝至宫外。 出了宫,很多风言风语,无论想不想听,都不可避免地会传进她的耳中。 她是无所谓旁人怎么说,可听多了,难免让人心绪不佳。 —— 姜妧姎的公主府就在开远门旁边,是几位皇子公主的府邸中规模最大,离皇宫最近的一处。 出了公主府的正门,向左走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开远门。 其实跟住在宫中也没什么区别,不过隔了一道宫门罢了。 姜妧姎向景帝提出要搬去公主府去住时,景帝的手顿了顿。 他脸色凝重,“既然和离了,便在宫里住着吧,朕再为你另寻一桩好的婚事。” 对于姜妧姎擅自决定和容予和离一事,景帝很是生气。 可是如今木已成舟,容贵妃一死,她与容予之间隔着的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贵为天子,也不好强求容予与姜妧姎和好。 不过,他的女儿,即便二嫁之身,他若赐婚,也无人敢抗旨! “先前你宜昌姑姑为你办的选亲宴,朕听闻上京许多适婚儿郎都不介意你二嫁之身,又有身孕,愿意娶你。” “姎儿看上哪个了?同朕说说,待过些时日,朕便为你赐婚!” “周老太傅家的那个小子,姎儿瞧着怎么样?” 虽然刚痛失所爱,景帝仍强打着精神为最宠爱的女儿谋划着。 周柏屿? 姜妧姎眉心微跳,那日去选亲宴的男儿那么多,为何父皇独独挑了周柏屿出来,难不成父皇知道点什么? “陛下,臣有事要奏!” 身后容予的声音传来,与他的声音一同到来的还有极强的压迫感! 姜妧姎嘴角耷拉下来。 怎么容予早不进来晚不进来,偏偏在父皇要为她指婚时进来。 这下他又要同她闹了! 姜妧姎忙打着哈哈,“父皇,儿臣近来吐得厉害,暂时不想考虑再嫁一事。” “更何况大着肚子成婚,多难看啊!儿臣不要!” 姜妧姎感到背后一阵冷意传来,又是容予那厮在释放冷气了! “在宫里住着,儿臣总会想起母后的事,儿臣也想搬出宫去换换心情!” 这一句是在回应景帝让她在宫里住着的话。 听到姜妧姎提起沈后,景帝的脸上变得讳莫如深起来。 “既然如此,朕便不再留你了,日后常进宫看父皇!” 姜妧姎眉心微折。 父皇明明是不情愿她出宫自己住的,却在自己提了母后以后,很痛快地便答应了。 父皇竟憎恶母后至此吗? —— 无论如何,景帝总算是放行了。 姜妧姎回到沁竹殿,行云她们已经把行囊收拾好了。 她本就是进宫小住,没带多少东西。 她的东西大部分还在国公府念挽居中,所以这次要带出宫的并不多。 “公主,元妃娘娘让老奴把这个给您送过来!” 元妃娘娘身边的老嬷嬷送过来一个锦盒。 知道自己要出宫了,所以特意为自己送临别礼物吗? 姜妧姎接过,笑道,“还是元妃娘娘疼我,待本宫出宫后,定会时时进宫探望元妃娘娘的。” 那位嬷嬷讪讪地笑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公主,元妃娘娘让老奴交代您,有些事不必太过较真!” “人这一生,所求所愿的不过是平安顺遂,万事胜意!” “若是有人待您极好,但在个别事上伤害到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太过较真,最终伤心难过的还是自个!” 老嬷嬷的转述的元妃的话,让姜妧姎有些莫名其妙。 元妃娘娘这是在劝她原谅容予? 容予待她极好,只在提和离一事上伤害到了她? 所以元妃娘娘是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谅容予,主动去找容予和好? 姜妧姎心中好奇。 待老嬷嬷走后,姜妧姎打开锦盒一看,当即愣在原地。 行云看到姜妧姎拿着锦盒,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便好奇地上来,看到锦盒里装的东西,瞬间大惊失色。 “公……公……公主,元妃娘娘将这巫蛊娃娃送给你是何用意?” 元妃娘娘给她的锦盒里放的是一只用紫檀木雕刻成的巫蛊娃娃,上面刻着景帝的生辰八字。 除了没有扎针,其余的与沈后椒兰殿搜出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可是那只巫蛊娃娃在事发当日便被内务府的人带走了,元妃那里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一只? 所以元妃说得不是容予? 第281章 巫蛊真相 姜妧姎有心想冲去凤藻宫找元妃娘娘问个明白。 可理智告诉她,元妃这是在提点她。 宫中之人,藏着掖着,说话说一半留一半是常态。 若是到了说得直白的地步,事态基本已经发展到最坏的地步了。 或许这么点提点,已经是元妃所能做得极限了! 自己若是冲去找元妃娘娘,恐会给元妃娘娘招来难以估量的祸端。 姜妧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用刻刀将巫蛊娃娃的脚的位置削了一部分下来,又照着巫蛊娃娃的样子,画了下来,连上面的字都原封不动地临摹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姜妧姎将那个巫蛊娃娃递给行云,吩咐道,“拿去烧了吧~” 这样的东西,留下来总归是祸患。 公主府 姜妧姎的公主府很大,占地约六百余亩,讲究中轴对称之美,前堂后寝之制,是座四进五重院落。 府中布局景致错落,布局得宜,比照皇家园林的标准建成,既有皇家园林的华贵之气,又有江南园林一步一景的精致美感。 如今姜妧姎是这座府邸中唯一的主人。 行云楹风青离等人在指挥着府中下人收拾行李,忙前忙后地打点着。 姜妧姎兴致缺缺地坐在正堂,神色恹恹。 她端详着手中巫蛊娃娃的“小脚”,那是上好的檀香紫檀,八百年方可成材,民间有“寸檀寸金”的说法。 这种质地的紫檀,是皇室御用,只有宫里才有。 即便是宫里,也不是谁想用便能用的。 太后、景帝、沈后可以用,且多用于桌椅书案等大件。 其他宫里即便有,也很少,多用于制成棋盘、香炉等小件,断不会舍得拿这种质地地紫檀木雕成巫蛊娃娃。 至于娃娃上刻的景帝的八字,虽然刻字之人刻意用了左手,可还是掩饰不了他写字的习惯,在写捺的时候,收笔习惯性地上挑。 有这个书写习惯的,她记得,父皇算一个。 “待您极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安顺遂”…… 临别前元妃的交代,在姜妧姎耳畔不断地回响着。 这些字眼加上巫蛊娃娃身上的诡异之处在姜妧姎脑海中拼凑出一个可怕的事实。 先前或许是她想窄了。 因为前世之事她对贤妃淳王兄的憎恶,以至于她狭隘地将巫蛊之祸全部归咎于贤妃和淳王兄,却忽略了其中的难以解释之处。 疑点一,容贵妃是在午膳过后为父皇送完冰雪冷元子之后失踪的。 宫中宫女太监众多,午膳过后,各宫主位或许会小憩片刻,可宫女太监是不能歇息的。 容贵妃贵为一宫主位,身旁不可能离人,后宫又有天子禁卫军日日夜夜不间断地巡逻防守。 这般重重包围下,即便贤妃和淳王兄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青天白日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将容贵妃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 如今的贤妃和淳王兄还没有这个能力,敢在后宫为所欲为! 疑点二,容贵妃失踪了整整十二个时辰。 若如母后所言,容贵妃失踪后,她曾派人将椒兰殿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并未见到容贵妃的身影。 所以容贵妃只能是在容予搜捕椒兰殿前被人秘密送进椒兰殿的。 若是如此,容贵妃失踪的这十二个时辰在哪里? 容予带着殿前司的人已将宫中除了承乾殿、太后的寿安宫和沈后的椒兰殿之外的地方,里里外外搜捕了一遍,并未发现容贵妃的踪迹。 若是这样,只有一种解释,便是容贵妃的身体在出现椒兰殿之前,一直被藏匿在承乾殿或者寿安宫。 疑点三,淳王兄被贬得太顺利了。 先前她做了那么多,父皇宁愿处罚贤妃、惩罚姜予初、迁怒颢王,都未动过淳王兄分毫。 可沈府那日,是姜予初对她动得手,诚然淳王兄有看管不利之责,可毕竟没有证据证明淳王兄参与其中。 父皇却罕见地动了大怒,直接将淳王兄降了一级。 这件事细想起来也很不寻常。 先前贤妃助姜予初避开殿前司,逃离南池巷,淳王妃助被贬为庶人的姜予初进宫,已摆明了淳王兄是知情的。 可父皇还是听信了淳王兄的辩解之词,未对他出手。 可沈府那日,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淳王兄对姜予初的所作所为是知情的,父皇却动了怒。 如今想来,父皇生气地恐怕不是淳王兄纵容姜予初擅闯沈府,而是淳王兄未按计划行事——“杀”了容贵妃! 父皇当然不会真的要容贵妃死,最多是让她濒死,危在旦夕,最终仍能被救回。 然而淳王兄却没轻没重,弄“死”了容贵妃! 所以父皇一怒之下,将他从亲王贬为郡王,以示对他办事不利地惩罚! 所以事情的真相便是椒兰殿巫蛊之祸的背后是父皇一手策划! 贤妃和淳王兄只是父皇用来对付椒兰殿的刀~ 容贵妃没有失踪,而是一直被父皇藏匿于承乾殿。 在父皇下令搜查椒兰殿前,由淳王兄和贤妃负责同李嬷嬷里应外合转移到椒兰殿的佛堂里。 这其中唯一的变故便是淳王兄对父皇阳奉阴违,弄“死”了容贵妃! 这便解释了她跟父皇说她待在宫中总会想起母后时,父皇脸上的表情为何那么不自然。 若是父皇心中没鬼,对于一个诅咒他死之人,父皇的态度本该是痛恨且震怒的。 可父皇听她提起母后,没有震怒,没有愤恨,有的只是讳莫如深! 把所有的一切串在一起,一切便解释得通了。 离她和父皇约定的半月之期只有三日了。 元妃挑在这个时候给她送来巫蛊娃娃,是担心她查出来些什么,怕她忍不住同父皇撕破脸? 所以劝她对父皇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她继续在父皇面前,演好乖巧听话的女儿,父皇仍可保她万事顺遂,一生无虞! 姜妧姎的唇角无奈地勾起,两世为人,才知道害死自己母后的不是旁人,竟是自己的父皇。 这也解释了前世沈后为何在巫蛊之祸事发三日后便自尽了。 母后恐怕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干系,所以才会说出只要她死了,便能保住沈家这番话。 至于这一世,母后为何能挺到现在,恐怕也是那日她对母后所说的,母后死了,沈家和八弟也保不住一事让母后有所动摇。 呵~她该怎么办? 第282章 倒逼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当年景帝便是凭外戚上位,深知外戚势大,足可动摇社稷。 护国公沈家的沈家军常年戍边,驻扎西北。 大盛朝西北接南夏国,南夏国多骑兵,境内不分男女,人人善战,人人能战,人人好战。 南夏国在位的南凛帝体弱多病,朝政由皇后齐皇后把持。 齐皇后是南夏国贵族出身,自幼跟着将军父亲南征北战,开拓疆土,见多识广,是难得的巾帼英雄,女中豪杰。 南夏国疆域面积小于大盛朝,国力也弱于大盛朝。 然齐皇后主政后,锐意改革,鼓励开垦荒地,减免赋税,整顿军队,开疆扩土。 仅用了十年时间,便带领南夏国成为国力仅次于大盛朝的国家。 这些年大盛与南夏国在西北边境摩擦不断,胜绩能保持在六四之间,皆因为护国公带领的沈家军骁勇善战,寸步不让。 父皇明知西北离不开沈家军,可还是对母后出了手。 可见沈家在军中在西北的威望已经让父皇感受到了威胁。 他对沈后出手,背后试探沈家的目的不言而喻。 沈后死,沈家反,沈家便是早有谋逆之心。 沈后死,沈家闹,沈家便是不把皇家放在眼里。 沈后死,沈家忍,父皇还能忍沈家一段时日。 但这段时日有多久,依照前世的发展,或许是到大盛与南夏国之间分出胜负来。 前世沈家军大败南夏国,将南夏大军逼退三百余里,并迫使南夏签下了泠鸢之盟,许诺南夏割五城,十年内不进犯大盛。 泠鸢之盟是沈家军多年苦守西北的最好的见证,同样也是沈家的催命符。 前世大舅舅代表大盛签下泠鸢之盟的第二年,沈家便因二房三房的诬陷,以通敌之罪入了大狱,满门抄斩! 将这一切串起来后,姜妧姎的情绪反而平静了下来! 元妃娘娘说得对,人生在世,所求所愿不过是平安二字而已。 现阶段同父皇撕破脸对她,对沈家而言,没有半分好处。 硬碰硬,落得个两败俱伤的前提也得是双方势均力敌。 而她,与父皇之间硬碰硬,不过是以卵击石,飞蛾扑火。 前世父皇灭了沈家又如何,最后不还是死于淳王和贤妃娘娘之手? 算计人心者终被算计。 这方面她要向淳王和贤妃学习,借父皇的势,获取自己想要的! 想通这种种干系后,姜妧姎不再郁结,她拿起笔将前世所发生的大事的时间线写了下来,小心筹谋着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 —— 三日后 沈家军于仓澜关大败南夏国,活捉南夏国三皇子,将南夏国大军从大盛朝边境往后逼退三百里,南夏国使臣将随沈家军一道返京签订议和书的消息传回上京。 朝野沸腾,沈家军这一仗赢得漂亮! 在这一片欢呼声中,有一则小道消息在民间流传开来。 “听说圣上有意废后?” “废后?为何?这沈家军刚打了胜仗,陛下这个时候废后,未免打压沈家军士气啊!” “谁说不是呢?沈家军驻守边境多年,皇后娘娘诞育了一对儿女,并无过错,何至于废后啊?” “我听闻陛下意欲废后,是因为皇后娘娘用巫蛊之术诅咒陛下!” “别逗了,皇后娘娘诅咒陛下?用后脑勺想想都不可能。八皇子才五岁,大盛朝向来立贤不立嫡。如今朝中势大的是二皇子和三皇子。陛下死了,皇位也轮不到八皇子。皇后娘娘诅咒陛下,图啥呢?” “欸~你说得也有道理~我要是皇后娘娘,不仅不会诅咒陛下,反而要日日夜夜为陛下祈祷,祈祷陛下活久点,为八皇子多争取些时间。” “依我看,皇后娘娘巫蛊之术害陛下定是被人陷害了!你想想皇后娘娘倒了,沈家势必倒台,受益的是谁?” “还能是谁?谢家呗!淳王是谢家的女婿,此事八成是淳王搞得鬼。啧啧啧,为了扳倒沈家,手段真脏! …… 很快上京的大街小巷都流传着淳王为了夺取兵权,陷害皇后娘娘,企图拉沈家下水的消息。 因沈家军刚打了胜仗,正是得民心的时候。 一时间百姓们自发地堵在淳王府和谢将军府,没日没夜地冲着门口扔臭鸡蛋和烂菜叶。 公主府 “公主,一切都如您所料!”青离禀报道。 “现在民意逆反,都跑去淳王府让淳王还皇后娘娘清白!” 姜妧姎勾勾唇,放下手中的兵书,“收拾下,待会随本宫出门一趟!” 沈后被囚禁于椒兰殿,有重兵把守,不能与外界互通消息。 但姜妧姎想起之前谢昀提到的椒兰殿佛堂下的密道。 前日,她找谢昀要来了密道出口的具体方位,通过密道进到椒兰殿,与沈后见了一面。 她嘱咐沈后,无论何时,都要坚称自己是被冤枉的。 椒兰殿日常事务皆由李嬷嬷打理,她对此毫不知情! 至于李嬷嬷,早已被贤妃娘娘策反。 有上京府狄大人和衙役作证。 主打的就是将脏水反泼回去! 贤妃和淳王兄不是喜欢做父皇手中的刀吗? 敢做就要敢承担反噬的后果! 现在这种情况,椒兰殿巫蛊之祸的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双方进入博弈的关键时刻,谁能坚持底线挺到最后,谁便赢了。 父皇以沈家相要挟,逼迫母后就范,那 她便用民意相迫逼父皇就范。 若是平日,她没什么胜算,但现在沈家正得民心之际,变数便大了。 她和母后要做得便是忍和等! —— 绯栩轩 不得不说,韩曦宁确实很有做生意的天赋,在她的打理下,绯栩轩已经是最受上京女子喜爱的购物圣地。 这里提供女子所需的胭脂水粉,饰品香料,成衣锦缎,花样繁多,款式新颖,主打的只要顾客需要,他们应有尽有! 掌柜正站在柜台后盘账,边盘边笑得合不拢嘴。 如今这绯栩轩的账面上一天进账就是两万两,以主家出手之阔绰,年底的奖金稳了。 “掌柜,我要见老板!” 柜台前站了两位女子,皆戴了帷帽,遮住了面容。 但从站立的姿态能看出一个通身气度端庄大方,举手投足间优雅而又贵气,一个虽也称得上落落大方,但仪态和气质上较另外一个差远了。 明显是一主一仆。 掌柜颇有眼力见的对那位明显是主子的女子恭敬道,“我们老板不见客,您有什么需要,同我讲也是一样的!” 这通体的气度,一看就是大主顾,掌柜打起了十二分小心招待着这位“隐形”的大主顾。 “你把这支簪子拿去给你家老板过目,她看了自然会愿意见我的。” 女子说着递过去一支点翠梅花簪。 第283章 生意 掌柜的拿起那支点翠梅花簪仔细端详了片刻。 若没记错,这支簪子是老板亲手所制,材质品相皆是上乘,放眼上京,只有一支。 而那支在两个多月前被老板送给了长公主。 掌柜瞬间变了脸色,他结巴道,“长……长……长公主……” 掌柜说着就要从柜台里面出来冲着姜妧姎行跪拜礼,被姜妧姎身边的侍女拦下了。 姜妧姎抬抬手,“本宫今日是秘密出行,不想惊动他人,掌柜无需多礼,快去替本宫传话吧。” 掌柜忙不迭拿着簪子上了二楼。 掌柜去后不久,便下来迎姜妧姎上去。 “长公主,我们老板请您上二楼雅间一叙。” 姜妧姎跟着掌柜的上了二楼,到了韩曦宁在的雅间的门口,姜妧姎对一旁跟她一道来的婢女吩咐道,“青离,你在此等候~” 姜妧姎独自进了雅间。 刚进到雅间,迎上来一位湖色霓裳裙的清冷美人,“曦宁参见长公主!” 姜妧姎忙上前扶起她,“都是自己人,曦宁,无需多礼。” 二人坐定后,姜妧姎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曦宁,我今日来是要同你做一桩生意~” 见她自称我,没有自称本宫,韩曦宁眉心微动,长公主这是将她当自己人了? 她笑道,“士农工商,商为下层,如今长公主是金枝玉叶,我是最下等的商人,公主若是需要什么,直接开口便是,谈什么生意不生意的?” 韩曦宁以为姜妧姎是看中了她这绯栩轩的生意,想要入股。 孰料姜妧姎摇摇头,“众生皆平等!我虽身份尊贵,平日所享所用皆来自万民供奉,我本人,于江山于社稷并无贡献。” “商人虽被人瞧不起,然百姓的衣食住行,小到一米一粟,大到一砖一瓦,皆离不开商人。商人还承担了大半的赋税,是真的有用之辈。” 姜妧姎一番话说得韩曦宁眉眼带笑,“长公主言重!” 姜妧姎从袖口中掏出一沓银票,“这里是一百万两银票。” 一百万两~ 韩曦宁咋舌,不愧是长公主,出手就是阔绰,一百万两眼都未眨一下。 姜妧姎看出了她眼中的惊讶,却并不多解释,只话锋一转,“曦宁是我见过的女子中最会做生意的,我想请曦宁去江南走一圈,将能收购的生丝尽可能多得收购回来!” “生丝?”韩曦宁蹙紧了眉头。 所以长公主不是看中了她这绯栩轩? 姜妧姎点头,“一年前江南生丝价格暴涨,半年前生丝价格又暴跌,这涨跌起伏中,我怀疑背后有推手。” “若真的背后有人在操纵生丝的价格,这一涨一跌中,可获利上百万两。” 韩曦宁闻言,眼睛瞬间亮了。 近一年来生丝价格涨跌之大,她亦有所耳闻。 可她的生意刚起步,每月盈利又被拿去添置库存,手中本钱实在有限。 况且江南离上京路远,生丝市场多由本地丝商把持,她想插进去分一杯羹,也没有门路。 “可……” 做生意者,说不想赚钱是假的,可现实问题却不得不考虑。 “可若是想操纵生丝价格,我们手中的钱恐怕还不够! ” 长公主给的一百万两虽多,拿去进一大批生丝足够。 若想操纵生丝价格,手中生丝最少要占到市面生丝的百分之五十以上。 大盛朝每年市面上流通的生丝约有五万包,每包价格在三百二十两到三百八十两不等。 若要购入市面上流通的生丝的半数以上,最少要准备九百万两到一千万两。 长公主给的一百万两实在杯水车薪。 姜妧姎抿唇笑道,“谁说我要操纵生丝市场?” 韩曦宁疑惑,“那您方才……” 方才长公主话里话外明明就是要操纵市场。 姜妧姎抿了口茶,解释道,“操纵市场的行为是将中小商人玩弄于股掌之下的卑劣行径,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的无耻行径,不应被提倡,本宫也不屑为之。” “本宫是想揪出幕后黑手的同时,顺便赚点本钱。” “赚本钱?”韩曦宁睁大了眼。 长公主怎么一副很缺钱的做派,可她的嫁妆和容予给她的聘礼放眼大盛朝都独一无二。 她拼死拼活打理绯栩轩赚到手的,还没有长公主赏给下人的多。 说到这,韩曦宁颇为幽怨。 人比人,气死人! 她虽贵为右相孙女,可从她祖父到她爹都是清官,所以韩家的日子虽不算穷困,却也着实算不上大富大贵。 跟姜妧姎比起来,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她才那么热衷于研究生意。 家中再不添点进项,等她祖父退了,家中怕是要揭不开锅了。 似乎看出了韩曦宁的疑惑,姜妧姎解释道,“若是满足吃穿用度,我确实不缺钱。” “可如今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事关生死,而这些事需要大量的钱。” “所以我才想走些捷径。” 姜妧姎没有说她要做得重要的事是什么,韩曦宁也默契地不问。 “我们用手中现有的钱尽可能多地购入生丝,待到下个月生丝价格大涨,我们转手卖掉。” “此间获益,我们七三分成。” 姜妧姎提出了合作方案。 “七三?”韩曦宁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为什么是我?”韩曦宁问道。 她虽然将绯栩轩打理得有声有色,可毕竟是闺阁女子,初入生意场,长公主怎么对她如此放心? “因为你值得!” 第284章 交易 前世韩曦宁在与裴阙和离后,凭借出色的经商头脑,短短几年,便成了大盛朝有名的女商人,生意做得很大。 之所以选中韩曦宁,也是因为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可我在江南生丝市场毫无根基,贸然采购这么大批生丝也会引起当地商人的警觉吧?” 韩曦宁还是没有信心。 绯栩轩,开在上京。 她自小在上京长大,家中祖父,父亲又有官位,若是出了事,她有信心可以摆平。 可江南地区,她从未涉足。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她一介女流,贸然闯入,企图分当地商人的一杯羹,恐怕没那么容易。 姜妧姎勾唇一笑,“这个,你无需担心!你随我来~” 姜妧姎带着韩曦宁,出了绯栩轩,坐上了她的马车。 她今日出门没有坐有长公主标识的马车,而是换了辆不起眼的普通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 韩曦宁心里琢磨着姜妧姎的提议,坦白讲,这笔交易,她是动心的。 她的绯栩轩本就做成衣绸缎的买卖,若真能渗入江南生丝市场,对她的生意只会百利而无一害。 更何况长公主出本金,她只需要从中斡旋,就能获得巨额收益,很划算。 马车停下,姜妧姎勾唇一笑,“到了,我们下车吧。” 下了马车,眼前的场景让韩曦宁睁大了眼睛。 “长……长公主,我们到刑部大牢来做什么?” 姜妧姎没有回答,径自抬脚进了刑部大牢,韩曦宁忙小碎步跟在她身后进了大牢。 许是已提前打好招呼,她们一路行来,并未受到任何阻拦,一路顺畅地来到一间牢房内。 牢房内关押着一蓬头垢面的罪犯,双手张开被牢牢缚在十字架上。 那人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可以看得出是受了大刑的。 听到有人进来,那名囚犯艰难地睁开红肿的眼,看到来人,他脸上浮现出惊惧。 “长……长公主,长公主饶命,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了!” 此人正是三个月前皇陵那日,企图侵犯姜妧姎的五个贼人之一,家中做丝帛生意的方宜昌。 见到姜妧姎,这三个月不人不鬼的日子走马灯般在方宜昌眼前浮现。 自那日长公主走后,他们的案子就交由容予容大人主审。 若说长公主当日那五十鞭只是开胃菜,容予容大人对他们可以称得上毫不留情。 短短几个月,所有听过的没听过的刑罚对他们使了个遍。 手段狠戾,招数繁多,令他们胆寒。 容予容大人对他们的憎恶让他们有种当日他们意图不轨的不是长公主,而是容予容大人的错觉。 后来,听狱卒偶然闲聊,得知长公主嫁给了容予容大人。 直到那时他们才明白容大人对他们那般狠戾毒辣,都是为了给长公主报仇! 看到方宜昌的认怂,姜妧姎眼中划过一抹诧异,这三个月发生了什么? 距离上次她在刑部大牢用鞭子抽打方宜昌已过去三个月。 同上次方宜昌在她面前的嚣张相比,现在的他称得上摇尾乞怜。 方家在江南生丝市场占据了半壁江山,方宜昌是实打实的富贵人家出身。 姜妧姎命人查过,方宜昌生母早逝,方父娶的续弦肖氏,明面上贤良淑德,待方宜昌如同亲生,对他予取予求。 可实际上惯子如杀子,肖氏就靠着对方宜昌的娇惯,一步步将方宜昌养成了个纨绔子弟,成日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在外面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一年前方父将方宜昌打发到上京,让他在上京结交些权贵,帮忙打理家中在上京的生意。 孰料方宜昌到了上京,故态复萌,整日流连于花街柳巷,酒肆赌坊,不知怎地就和那伙贼人厮混在一起。 “方宜昌~”姜妧姎冷声道,“你可知你只有三个月好活了~” 刑部已裁决皇陵案五贼人依律当斩,刑期定于三个月后。 方宜昌闻言,大惊失色,“长公主饶命!小民也是被他们蛊惑,才上了这条贼船!” “小民还不想死,求长公主饶小民一命,小民愿做牛做马报答长公主不杀之恩!” “啪~” 姜妧姎一把手打到方宜昌脸上,“你心术不正,罪不容诛!” “皇陵那日,是你们没有得逞,若是你们得逞了,死的便是本宫!” “如今还妄想本宫饶你一命?” “长……长公主,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求您饶小的一命!”方宜昌垂死挣扎着。 姜妧姎甩了甩打疼的手掌,轻蔑道,“要本宫饶你一命,也不是不行!” 方宜昌的眸子中闪现出生的渴望,“长公主,您说!只要小的能做到的,小人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要你们方家今年生丝的半数库存~”姜妧姎也没同他绕弯子。 半数? 姜妧姎的话一出口,不仅方宜昌呆住了,韩曦宁也瞪大了眼睛。 方家占据江南生丝半壁江山,方家的半数,几乎是江南生丝的四分之一。 若是以市价购入,至少要二百到二百五十万两。 可姜妧姎只给了她一百万两。 所以长公主这是要用一百万两换方家生丝的半数库存吗? 没让韩曦宁疑惑太久,姜妧姎紧接着说道,“放心,本宫不会吃白食。现在市面生丝价格在三百三十两到三百八十两之间,我要你们以三百三十两的价格将生丝卖给本宫!” “本宫可以预付你们一百万两做定金,余下的部分,本宫三个月内付清。” 韩曦宁皱起的眉头松了下来。 所以长公主说得做生意真的只是做生意,而不是靠权势压人,白嫖的那种? 不过三百三十两一包的价格,下来也要二百二十万两。 除去手中的一百万两,余下的一百二十万两,长公主怎么这么有信心可以在三个月内赚回来还清方家? 听到长公主的条件,方宜昌松了口气。 他以为长公主会狮子大开口,要他们方家的全部家产。 若是那样,他可以洗干净脖子等死了,毕竟他的父亲不会为了他一个阶下囚放弃方家的全部家业。 没想到长公主只是要他们的半数生丝,还愿意给钱,虽然价格定的低了点,但也符合市场行情。 至于赊账,倒也正常,做生意哪有不赊账的? 虽然这样做方家会少赚点,至少不赔本。 他相信他父亲和祖母还是愿意接受这个条件的。 毕竟不为了他,也得为了家中其他兄弟姐妹。 谁愿意家里有一个因得罪皇族被砍头的子弟? 第285章 败家 “本宫给你三日,若是你家中同意可派人去绯栩轩寻韩小姐详谈合作事宜~” 姜妧姎说着给韩曦宁使了个眼色。 韩曦宁极有眼力见的从腰间掏出了一枚莲花玉佩,递到方宜昌手中。 “这是我的信物,届时你让他们带上这枚玉佩去寻我,后续事宜由我出面替长公主对接。” 她们说完,姜妧姎便不愿多留,带着韩曦宁就要走。 “真的会饶我不死吗?”方宜昌的语气中满是不确定,“若是长公主骗我怎么办?” 长公主是权贵,他们是民,若是他们应下了长公主的条件,长公主却食言了,他只能上断头台了。 他只有一条命! 姜妧姎回身,勾唇一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那日他们五人失败后,便注定沦为淳王兄的弃子。 若不是容予和沈度部署得当,他们早已被淳王兄派的人杀了。 如今他们被判了斩立决,最高兴的恐怕莫过于淳王兄吧! 方宜昌脸色凝重,是啊,不信任长公主,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无论如何,他想活! “好,我答应长公主,还请长公主信守承诺,事成之后,饶我一命!”方宜昌咬牙道。 —— 出了刑部大牢,姜妧姎和韩曦宁坐上马车又回到了绯栩轩。 两人又对后续的合作事宜进行了详细的商谈。 姜妧姎贵为一国长公主,不便亲自出面。 韩曦宁作为她的代理人,全权代表她和方家谈采购事宜,代替她亲赴江南将生丝运回上京。 姜妧姎给她开得酬劳是这批生丝盈利的三成。 事情谈妥后,已到晚膳时间。 韩曦宁命掌柜的去聚香斋叫了一桌好酒好菜回来。 姜妧姎喝茶,韩曦宁饮酒,二人相谈甚欢,一顿饭吃到辰时末才散场。 姜妧姎在青离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因夜色太黑,她没有看到青离嘴角憋着笑,似乎有什么在瞒着她。 姜妧姎刚进了马车,手还未从车帘上放下来,一坨黑影便凑了过来,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按进怀里,抱在腿上。 “啊~” 姜妧姎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能把这么流氓的动作做得如此行云流水的也就只有容予了。 她下意识揽上了容予的脖子,白嫩的拳头捶着他的胸口,“你吓死我了!” 容予低低地笑着,“三日未见,姎儿可曾想过为夫?” 原本以为搬出宫后,两人见面会更容易。 实际上反而不如在宫中自由。 容予作为殿前司指挥使,守卫皇宫内院的安全是他的职责所在。 再加上宫门落钥后,宫人不得随意走动,所以他夜间潜入姜妧姎的寝宫,被发现的概率极小。 可出了宫,大盛朝没有宵禁,夜间街上做生意的小贩,出来闲逛的百姓应有尽有,热闹非凡。 公主府的奴仆又都是新添置的,护院府兵也都是忠心的,且都不归容予管,容予若还想旁若无人的进出公主府,怕是要脱层皮。 所以三日了,容予在公主府附近溜达了三个夜晚,也没有找到进公主府的捷径。 若不是今日姎儿出门了,他到现在也见不到姎儿。 姜妧姎窝在他怀里,老实地点点头,“想了!” 容予无奈,“既然想了,怎么不来找我?” 他见不到姎儿,姎儿若想见他,还是很容易的啊~ 只要姎儿派人知会一声,他们可以约在外面见面。 “啊~我太忙了,没有时间!”姜妧姎老实地回答道。 自知道巫蛊之祸的幕后主使是父皇以后,姜妧姎一直在思考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容予的事自然被她暂时抛到一边。 “没时间?”容予眉心拧起,“姎儿每日除了吃喝玩乐,安心养胎还有什么可忙的?” 忙到连见他的时间都没有? 他是真的后悔同姎儿假和离了,现在竟然连见一面都成了奢侈! 忙什么?姜妧姎心念微动。 要不要将她的筹谋说给容予? 容予说过,他们之间不应该有秘密。 容贵妃假死之事,容予都事无巨细地同她说了。 可若是说了,容予不同意怎么办? 看姜妧姎沉默许久,不回答他,容予的醋坛子又打翻了。 “怎么?姎儿可是因陛下要重新为你指婚,便动了别的心思?” 那日陛下的话让他如鲠在喉。 他同姎儿“和离”才几天? 一个两个的便计划着给姎儿找新夫君? 姎儿肚子里的孩子都没生呢? 就这么着急,急到甚至等不到七个月后孩子呱呱坠地? 他们就这么想给自己的孩子找继父? 听懂了容予的阴阳怪气,姜妧姎嘴角抽了抽。 她明明都当着父皇的面婉拒了,怎么他还是不信她? 得了,还是说吧,不说这男人又开始冒酸水了? 有孕的是她,怎么冒酸水的是他? 怎么没酸死他? “我确实动了心思~”姜妧姎一脸认真。 容予脸黑如墨,他掐住姜妧姎的细腰,手上用劲,将她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这世间不会有别的男子敢娶姎儿,姎儿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姜妧姎嘴角噙笑,“夫君怎么知道别人不敢?” 容予厉声道,“他们若是敢,为夫杀了他们!” 姜妧姎被容予的认真逗笑了,她笑得开怀,双手抚上了容予的俊脸,认真道,“即便他们敢,我也不嫁!” “这世间不会有比夫君还好的男子了~” 姜妧姎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容予心头猛跳,他强忍着吻上她唇的冲动,问道,“那姎儿方才说动了心思……” “我动了动夫君放在我这的财产的心思。” “夫君,我把你的钱花光了!” 姜妧姎主动交代了。 她拿给韩曦宁的一百万两,大部分都是容予放在她这保管的,他母亲的嫁妆,少部分是这三个月她名下的铺子和容予名下的铺子的盈利。 第286章 打算 姜妧姎的嫁妆虽丰厚,但以田宅铺地珠宝首饰居多,且多有宫中所出的标识,一旦大量拿出去变卖,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 而容予放在她这的六十万两银票,多是市面流通的,未带特殊标识的。 再加上手头其他杂七杂八的进项,凑了一百万两银票出来。 容予听到姜妧姎把他放在她那里的钱花光了,只挑了挑眉,眉眼带笑。 “姎儿的花钱速度,是要逼着为夫当贪官?” 在大盛朝,二品大员的俸禄折合下来一年也不过两千两。 他给姎儿的除了田宅铺地,银票就有六十万两,姎儿就全花完了? “不过花了为夫的钱,便是为夫的人!日后就罚姎儿一辈子待在为夫身边,为为夫主持中馈,生儿育女。” 容予按住姜妧姎的后脑勺,将姜妧姎紧紧按在怀里,肆无忌惮地调笑着。 “夫君不问问我花了这么多钱做什么了吗?” 姜妧姎挣扎着,挣开他的束缚,抬起莹白的巴掌脸,反问道。 容予不以为意道,“不过是些黄白之物,花了便花了,姎儿开心便好!” 他的便是姎儿的,既然交由姎儿保管,他便绝对信任她。 若非有不得不花的理由,姎儿定不会这般大手笔。 姜妧姎心念微动,她勾上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颈窝,认真道,“我凑了一百万两交给韩曦宁替我去江南采购生丝了?” “生丝?”容予眉心微蹙,“姎儿怎会突然动起了做生意的念头?” 一百万两采购生丝,可是大手笔,姎儿这是准备大干一场? 生丝价格这两年波动大,如今恰逢跌至谷底,姎儿这时买入,倒是不会亏,运气好,或许还能大赚一笔。 只是有必要吗? 凭他母亲留给他的,还有姎儿的陪嫁,只要他们不瞎折腾,已足够他们衣食无忧,几辈子花不完。 “我要同南夏国做交易!”姜妧姎说出了她真正的打算。 “南夏国?”容予瞬间变了脸色。 沈家军大败南夏国,双方在泠鸢签下了议和文书。 如今南夏国使臣正在赶来上京的路上,等到了上京,南夏国便会签下投降文书。 姎儿怎么会想和南夏国做生意? 稍有不慎,恐有通敌卖国之嫌。 姜妧姎已猜到了容予的担忧,她微微一笑,“夫君不必担心。” “两国议和后,自然会约定开展正常的贸易往来。南夏国地处西北,国中多为游牧民族,草原辽阔,牛马成群。” “我大盛幅员辽阔,疆域绵长,将士们驻守边关,上阵杀敌,离不得马匹,国内百姓耕地种田,也急需牛马辅助。” “而南夏国则急需生丝、绸缎、瓷器、茶叶,这些我大盛朝不缺。” “如今只要我们手中有足够的生丝,便可抬高价格,用生丝同南夏国交换马匹,牛羊,再将马匹,牛羊平价出售。” “一来一回间,我们既赚了差价,又换回了边关将士急需的物资,对我大盛朝是百利而无一害,何来通敌卖国一说?” 当然赚差价只是顺便,姜妧姎的真实意图是要同南夏国达成协议。 南夏国需在投降文书上指明双方十年内互不挑起争端的前提是边关由沈家军常驻,否则他们可以随时撕毁议和文书。 这样便能为沈家,为沈家军争取到十年的喘息时间。 即便父皇想对沈家动手,也得掂量掂量南夏国撕毁议和文书的后果。 姜妧姎心中觉得有些可悲,忠君爱国的大舅舅一家,需要靠联合敌对国才能苟延残喘。 享受着沈家军用生命和血肉筑成安全屏障的大盛高层,却因莫须有的功高盖主,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将沈家一网打尽。 这是对有功之人最大的嘲讽~ 可惜,圣心难测~ 海晏河清,让有罪者伏诛,让有功者安享盛世终归只是美好的愿景。 容予迟疑道,“姎儿此举可是要保沈家?” 容予的话一出,空气骤然凝结。 姜妧姎不可置信道,“所以夫君知道父皇要对沈家不利?” 她只说了要同南夏国做生意,并未提到沈家分毫,容予却猜到了她背后的真实意图,是不是说明他早就知道父皇要对沈家不利? 那么容予是不是早就知道椒兰殿巫蛊之祸的幕后主使是父皇,却一直瞒着她? 看姜妧姎情绪激动,容予忙安抚道,“为夫一直知道陛下忌惮沈家。” 若不是陛下忌惮沈家,又怎会轮到他娶姎儿? 因为陛下忌惮沈家,不愿与沈家再有姻亲关系,所以一直对皇后娘娘属意沈度娶姎儿一事不做表态。 背地里却挑中了他做姎儿的驸马。 所以从某些角度说,他是庆幸陛下对沈家的忌惮的。 “只是陛下指使淳王和贤妃假借巫蛊诬陷皇后娘娘,是瞒着为夫在做的,为夫一开始并不知情。” 陛下瞒着他,倒也正常! 容贵妃是他的姐姐,姎儿是他的妻子。 若是陛下一开始告诉他,椒兰殿巫蛊之祸是他设计的,很难说他会不会泄密。 “后来为夫在搜查阿姐下落时,隐隐察觉出些许不对,顺着蛛丝马迹才查到陛下头上。” 姜妧姎气急,“夫君既然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容予早就知道,却一直瞒着她,最后她还是在元妃的提点下才知道了真相! 容予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为夫不是瞒着姎儿,为夫是怕姎儿为难。” 他是过来人,他的母亲便是在父亲的不作为中抑郁寡欢,黯然离去的。 陛下比他的父亲更胜一筹! 自己的父亲要害死自己的母亲,这放在谁身上,都接受不了。 更何况姎儿还有身孕,正是不能受刺激的时候。 “姎儿不必忧心,为夫已经吩咐人去寻淳王给阿姐吃得假死药了。” “只要寻到药,为夫想办法让皇后娘娘服下,假死脱身。” “只要皇后娘娘不再是皇后娘娘,陛下便也不会如此忌惮沈家!” 容予对着姜妧姎说着自己的打算。 第287章 逆鳞 听着容予的打算,姜妧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柔柔地倚在他怀里。 “母后不再是皇后,姐姐也不再是贵妃。从今往后,夫君在朝中又少了份倚仗,以后的路或许会辛苦!” 容予笑笑,不置可否。 他反问道,“姎儿是对为夫没信心?怕为夫保护不了你和孩子?” 姜妧姎在他怀里摇摇头,“夫君自然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和宝宝都信你!” 容予摸摸她的肚子,轻笑道,“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为夫不怕苦~” 两人说着,姜妧姎想起来,问道,“可有姐姐的下落?” 淳王兄已经把容贵妃劫走三四日了,也该有动静了。 她不信淳王兄费尽苦心,会忍得住不见容贵妃。 容予脸色凝重,“我的人跟了淳王几日了,淳王每日都是公廨、宫中,王府三点一线,截止目前,还没有阿姐的下落。” 幸亏有姎儿给的密药,他趁着淳王去承乾殿见陛下的档口,下到了给淳王的茶水中。 那药他找邱寂之看过了,确实是使人不举的秘药。 想来药效也该发作了。 若不是知道淳王现在不能行房事,三四日没有阿姐的下落,他真不一定坐得住! 从这方面讲,姎儿真是他的贤内助! 自嫁给他以来,帮他打压林氏和兰姨娘,揪出府中贪墨的黑手,帮他分担了不少。 容予亲了亲姜妧姎的额头,“还好有姎儿~阿姐性子烈,若是被淳王强迫了,说不定会作出些过激的举动,到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姜妧姎疑惑道,“淳王兄这么沉得住气?” “为夫也不知,除了今日请了太医上门把了回脉,其他时间倒是并未发现有异常。” 请太医把脉,还是方才他藏身于马车内等姎儿时,他的探子传过来的信。 “太医把脉?”姜妧姎眉眼凝重,“可知淳王兄托太医看得是什么病症?” 容予语塞,“这…倒是不知。” “夫君还是找太医问个清楚,我总觉得淳王兄不会这么沉得住气!” “为夫明日便去查~” 说话间姜妧姎的马车到了公主府。 姜妧姎吩咐马车不在府门口停留,直接由后门进到府内。 容予本就一身墨色锦袍,又借些夜色的遮掩,有青离在前面清场,容予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了公主府。 她和容予假和离的事,瞒得了旁人,却瞒不过她的贴身婢女们。 索性行云、楹风、青离都是嘴严又忠心的,倒也不怕被她们知道。 进了姜妧姎休息的寝殿,容予大剌剌地躺在她的床上。 闻着床铺间的熏香,容予就像回到了自己家般自在。 姜妧姎坐在床边,拽他起来,“夫君,起来!洗漱完换过里衣再睡嘛~” 他在外面风尘仆仆一天,衣服上的尘土都把她的床铺弄脏了。 “为夫不管,姎儿想办法让为夫在公主府来去自如~”容予耍赖道。 让姎儿搬到公主府,本就为了他们见面方便,如今倒是连见一面都难了。 姜妧姎抿着嘴偷笑,“无所不能的夫君,也有不能的时候~” 她还以为什么都难不倒容予。 容予无奈,“为夫再无所不能,也不能硬闯公主府吧?若是为夫真闯了进来,该担心的就是姎儿了。” 这公主府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护院,若要用轻功进来,他也不是不行。 只是若惊动了府中守卫,传扬出去,他和姎儿扯得谎就不攻自破了。 姜妧姎想到了选亲宴那日,在她的姑母宜昌公主府见到的满府的小倌歌姬,“明日我叫南风馆的小倌进府做我的面首,日后夫君便顶着他的脸进来,怎么样?” 听到姜妧姎的馊主意,容予“腾~”地坐起身。 他脸色阴沉,一把将姜妧姎拽进怀中,不怀好意地摸着她的小腹,“姎儿好兴致,三个月的身孕都拦不住你养面首的心~” 姜妧姎算是发现了,面首二字就是容予的逆鳞。 她都不能提,一提容予就自动开启阴阳怪气和暴怒模式。 她忙乖顺地揽上他的脖子,撒娇道,“人家还不是为了日日能见到夫君。” 容予脸色稍霁,他瓮声瓮气道,“面首不行,对姎儿声名不利!” 姜妧姎又想了想,“夫君和星河的身形大体相似,不如明日便让星河从暗卫转成明卫,日后夫君顶着星河的脸进来。” “夫君出现时,星河还藏起来?” 顶着星河的脸…… 容予没有反对! “可夫君如今不需进宫,还夜夜不在府内留宿,不会惹人怀疑吗?”姜妧姎又想到一个问题。 若是容予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入公主府,她相信容予会把公主府当成家,国公府会被他抛之脑后。 若是容予天天不着国公府的大门,也会惹人怀疑吧? “姎儿不必担心,为夫找人假扮为夫的模样,替为夫睡在国公府。” 未同姎儿成婚前,他要么在公廨忙到深夜,要么和朋友在一处厮混,国公府本就被他当成睡觉的地方。 是同姎儿成婚后,他才变身顾家好男人,如今只不过回归成婚前,只要有人在念挽居中睡觉就成。 “只是少不得姎儿日后回府后,又要换张床了。” 想到大婚当夜,还未入洞房,他们先换了张床,容予和姜妧姎都忍不住笑了。 放眼上京,换床的频率如此之高的夫妇恐怕只有他们了。 “公主,水已经备好了!” 行云她们在隔间备好了水,隔着窗请姜妧姎去洗漱。 听到水已备好,容予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他从后面抱着姜妧姎,抚着她的小腹,不怀好意道,“满三个月了吧?” 满三个月了,他是不是可以开荤了? 姜妧姎的脸腾得红了起来,她啐道,“夫君成日都在想些什么?” 昨日便满三个月了! 只是他有必要这么心急吗? 这般急色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人前光风霁月不近女色的模样。 容予将姜妧姎打横抱起,“为夫除了公务,便是想姎儿,还能想什么?” “今夜为夫服侍姎儿沐浴可好?” 第288章 秘辛 容予服侍姜妧姎洗澡的后果便是净房到处湿漉漉的,浴桶里的水少了大半。 姜妧姎腿脚发软,是被容予抱回床上的。 许是憋了太久,容予尽兴过一次后,竟然还想再来,姜妧姎死命抗拒着。 “太医……太医说了,三……三个……三个月后,可……适量,但……不能……过度!” “夫君……莫不是……还想……再……被旁人……嘲……笑一回?” 前次他们纵欲过度到小产,听说的人无不在背后笑话他们,让姜妧姎好没脸,容予居然还不收敛。 许是姜妧姎拒绝地态度太过坚定,容予不得其法。 他将姜妧姎玲珑有致的身段抱在怀里,轻吻着她的耳垂,喘气道,“真磨人!” —— 翌日 姜妧姎醒来的时候,容予已经走了! 行云在服侍姜妧姎更衣时,看着她身上白皙娇嫩的肌肤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一个劲儿抿着嘴偷笑。 “驸马爷真是片刻离不得公主。”行云揶揄着姜妧姎。 初时见到公主身上的痕迹,行云她们还以为驸马爷太过于凶狠,对公主施了虐。 后来听府中已嫁人的婢女说起才知道欢好后的痕迹越多越重,说明男子越勇猛能干,对女子越上瘾。 如今驸马为了公主夜夜做梁上君子,可不就是离不得公主吗! 被行云如此调侃,姜妧姎如玉的脸隐隐发热。 她拢了拢衣襟,将满身的痕迹遮掩于衣衫下。 容予那没节制的,昨夜若不是她强烈反对,只允了他一次,他又要折腾个没完! 可仅这一次,他也折腾了大半个时辰! “什么驸马爷?日后在外人面前唤他容大人!”姜妧姎提醒道。 行云扶着姜妧姎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是是是,容大人!” 行云在为姜妧姎绾发的时候,楹风匆匆忙忙跑进来,“公主,韩曦宁小姐送信过来,说她今日便启程去江南!” 今日?江南? 听到楹风的汇报,姜妧姎会笑一笑,韩曦宁这么说,可见方家是答应了。 方宜昌动作真快,她们昨日才找他谈过,今日一早方家便给了回信,可见是真的想活。 “备车,本宫今日亲自为韩曦宁送行!” 坐在疾驰的马车上,街头巷尾都在讨论圣上欲废后的消息。 “沈家平定战乱有功,沈皇后无过,圣上却因莫须有的罪名要废后,可真是过河拆桥!” “谁说不是呢!圣上这时候废后,可真是动摇军心,若是南夏国反扑,沈家军怕是 不会肝脑涂地了!陛下糊涂啊!” ………… 听到百姓讨论得沸沸扬扬,姜妧姎脸上闪过一抹得色。 沈家民心正浓,父皇想这个时候害死母后也得掂量掂量会不会失了民心。 “沈皇后天生凤命,生来就是要做皇后的。若不是陛下横插一脚,在宴会上夺了她的清白,或许现在皇位上坐得就不是现在这位了!” 姜妧姎掀开帘子,不远处食坊前聚集着一群人。 其中一个黑色粗布麻衣的汉子,看起来并不起眼。 然而他说出的话却震惊了四座,也让姜妧姎神色突变。 “什么天生凤命?” 周围的人起哄着。 姜妧姎的脸上也满脸凝重, 这人说得都是当年极其隐秘的皇家秘辛,知道的人不多,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仅知道,如今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若是惹怒了父皇,会不会扰乱她的计划? 沈后沈知瑶幼年时被钦天监监正算出天生凤命,注定要母仪天下! 因着钦天监的批语,先帝将她赐婚给先太子。 听闻沈后与先太子情意甚笃。 距离大婚还有三个月时,一次宫廷宴会,沈后被先太子的表妹风雅设计。 风雅一直爱慕先太子,使了点手段给沈知瑶喝下了带料的酒,让她同酒醉的景王春风一度。 当时还是景王的陛下府中已有一妻二妾,还育有三子。 先太子曾表示不介意此事,婚礼继续。 一个月后沈后发现怀上了姜妧姎,她犹豫了。 先太子那边提出要沈后打掉孩子,婚事照旧。 景王也表示愿意为那场乌龙负责,给沈知瑶一个名分,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完整的家。 当时景王的正妃就是贤妃,是贤妃大度地主动提出自愿降妻为妾,将王妃之位让给了沈知瑶。 沈后犹豫再三,终是不舍得肚子里的孩子,忍痛退了婚,答应了景王的求亲。 如今让姜妧姎来评价,就凭父皇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弑兄夺位,足以见得父皇对皇位势在必得。 所以所谓的宴会失身弄不好也是父皇搞出来的把戏。 罪魁祸首风雅应当是被父皇给利用了! 可时过境迁,当年的是是非非她也无从证实。 只知父皇母后对所谓的凤命三缄其口,就是怕被人质疑父皇为了皇位不择手段。 父皇即位后,便将当年知道沈后天生凤命一事的人杀的杀,调离的调离,余下的不能杀也不能调的便下了封口令。 这件事便也成了桩秘闻! 如今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汉子将这桩秘辛挖出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 绥阳 大盛在绥阳设置的驿馆内 “噼里啪啦~” 盘子碎落一地的声音响彻驿馆,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尖利的女声。 “这送来的餐食是人吃的吗?红棉,让他们重做!”姜予初厉声道。 红棉在一旁劝着,“公主,这驿馆不比宫里,条件有限,您将就着吃点。” “将就?”姜予初眉眼冷淡,“本宫是大盛朝三公主,我的兄长是备受父皇宠爱的淳王殿下,本宫自小过得便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凭什么让我将就?” 红棉脸上有些为难,跟着西照国使团已上路了七日,三公主也闹了七日。 住得驿馆条件不好要骂,吃得膳食不合胃口了要骂,就连走山路时马车颠簸得狠了也要骂! 总之怎么都不合她的心意,送嫁队伍和西照国使团都被她支使得团团转。 送嫁队伍碍于是自家送出来的和亲公主,敢怒不敢言。 如今就连西照国使团的一行人看着三公主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就差把怎么选了这么个货色写到脑门上了。 先前对三公主情根深种的西照国太子阿拉尔也一改先前在上京时对三公主言听计从的模样,变得听到三公主的声音就想捂着耳朵调头就走。 若不是和亲一事事关两国友好,退婚是将大盛朝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而西照国的国力做不到挑衅大盛朝。 红棉相信阿拉尔太子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与三公主退亲! “去把那个叫阿拉尔的给本宫叫进来?” 三公主还没察觉到阿拉尔已经对她没有情意,只有反感。 还是极其嚣张地支使红棉将阿拉尔进来,供她宣泄脾气。 作为三公主的贴身侍女,红棉有心提醒一下自家公主。 “三公主,阿拉尔太子毕竟是西照国太子,是您未来的夫君,您多少还是给他留些颜面。” “在外人面前,最好不要直呼阿拉尔太子的名讳,也不要对他大呼小叫。男人大多喜欢温柔体贴的女子。” “温柔体贴?”听到红棉的话,姜予初轻嗤一声,“他配吗?” “也不看看他那副德行!哪里有太子的威仪,连淳王兄的一半都比不上,就像条狗一样!” 姜予初毫不掩饰对阿拉尔的鄙视。 先前在上京时,她不想和亲,所以故意对阿拉尔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想让阿拉尔知难而退。 可阿拉尔却像中了邪般,不仅不气,反而像没听到般,仍对她爱得死去活来。 这让姜予初确信阿拉尔是个可任人摆布的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此后对阿拉尔越发不尊重起来。 门外,西照国太子阿拉尔被姜予初这番话气得涨红了脸,双手紧握成拳。 他也想不通,当时在上京时,他怎么像中了邪般,疯狂地觉得没了贞洁的姜予初可爱,让人见了便心生欢喜。 从上京离开那日,他又像祛魅了般,看着颐指气使的姜予初没了之前的感觉。 从上京离开后的每一日,他都在后悔,后悔当初跟撞鬼般偏要向大盛朝的陛下求娶姜予初。 想到先前他在姜予初面前做小伏低的模样,他便觉得作呕。 如今与大盛朝的联姻哪怕作废,他都不想娶姜予初。 “啪~” 门被从外面踢开。 姜予初和红棉被吓了一跳,两人齐齐向门外看去,正看到脸色阴沉的阿拉尔太子。 红棉赶忙垂下了头,不知方才三公主的话阿拉尔太子听进去了几分? 姜予初却不以为意,“本宫正要找你,正巧你来了!” 阿拉尔冷笑一声,“今日又是为了什么,要找本太子发泄?洗脚水太烫了?还是饭菜咸了?又或者您看谁不顺眼了?” 他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激怒了姜予初。 她伸出手指指着阿拉尔,瞪圆了眼睛,“你…你…反了你了!你什么态度?” “这就是你们西照国的诚意?” “如今还没出大盛境内,你就想对本公主大呼小叫,若是到了西照,你们还打算让本公主为奴为婢不成?” “来人,来人,本公主不嫁了!” “我们回上京!” 她这些话每天都要说个五六七八回,送嫁队伍和西照国使团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楼的众人按部就班地忙碌着,拴马的拴马,清点物资的清点物资, 没有人接三公主的话。 姜予初叫了半天,见无一人应她,更是气急。 她上前对着阿拉尔拳打脚踢。 “你对他们说了什么?他们一个个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告诉你,这亲事是你向我父皇求来的,本宫可不想嫁!” “你若是识相点,便伺候好本公主,否则本公主便不嫁了,走也要走回上京!” 阿拉尔牙关咬得紧紧地,拳头握得梆梆作响。 他平生不打女人,可如今他只想破戒! 姜予初见他这样,愈发气不打一处来。 反了他了,她还没嫁呢,他便想造反? 就在阿拉尔太子忍到极限想要反击时,使团的团长,西照国的右丞相适时出现了。 “太子,绥阳侯求见!” 因大盛朝为表对西照国的重视,陛下下了圣旨,使团在大盛朝境内,每到一处,当地官员有义务接待! 阿拉尔冷声道,“公主打够了吗?若是够了,本太子要去见客了!” 说完也不管姜予初反应,便大步出了姜予初的房间。 阿拉尔出来后,问道,“绥阳侯在哪?” 右丞相将他拉至偏僻地,小声道,“绥阳侯在他府中等我们!” “臣是找了个由头叫殿下出来!” “臣知道三公主跋扈,太子殿下受了诸多委屈,可如今毕竟是在大盛朝境内,您若是忍不了对三公主动了手,有损两国邦交!” “还请您看在两国友好的份上,务必忍耐!” 阿拉尔满脸阴郁,“忍忍忍,老子到底要忍这疯婆娘到什么时候?” 右丞相望了望左右并无大盛朝送亲人员,他附在阿拉尔耳边,低声道,“再有七日,便出了大盛境内,进入西照国境内。到了太子的地盘,还不是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七日? 阿拉尔眼神中划过一抹寒芒! 上京安远门 姜妧姎赶到的时候,韩曦宁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姜妧姎将韩曦宁请了上车,“曦宁走得这般匆忙,倒跟本宫撵你似的!” 姜妧姎调侃着,昨日才商定,韩曦宁不多考量一下,便毫不犹豫地前往江南。 这番行动力和魄力,已足以证明她非普通的闺阁女子! 韩曦宁笑道,“长公主给了曦宁这么条生财的路子,曦宁若是不抓点紧,难不成等着钱自动送上门来?” “况且长公主做这桩生意,依曦宁之见,恐怕不是为了赚钱这么简单,背后应是有别的意图!” “如此曦宁更是片刻不敢耽误,长公主对曦宁有知遇之恩,断不能因为曦宁的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坏了长公主的谋划!” 姜妧姎背后的筹谋只说给了容予听,并未主动向韩曦宁提起过,韩曦宁却猜到了她的打算,她的心智也远非一般的闺阁女子可比。 姜妧姎勾唇一笑,从桌上端起一壶茶水,倒了两杯,她将其中一杯递给韩曦宁,然后举起自己手中的那杯。 “敬曦宁,本宫祝你顺利归来!” 第289章 送行 韩曦宁接过,与她碰杯,而后仰头饮下。 “小姐,世子催了,我们该走了!” 马车外,韩曦宁的贴身丫鬟如月催促道。 “世子?”姜妧姎挑眉。 韩曦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永宁候世子,替长公主做生意一事,曦宁不敢让旁人知晓,怕坏了长公主的事。” “便同家里说我要去江南游学,寻访我幼时最崇拜的芜槐先生。家中不放心我只带了侍卫和婢女出行,恰巧永宁侯世子要去江南办差,祖父便托他路上照看我!” 许是怕姜妧姎担心永宁侯世子会泄密,韩曦宁忙补充道,“长公主不必担心,我同世子说好了,到了扬州,他可自去办差,我就不与他同行了!所以我与公主的谋划,他不会知晓!” 姜妧姎眼神柔和地看着韩曦宁,但笑不语。 前世韩曦宁同裴阙和离后,便被永宁侯世子缠上了,随后以二嫁之身,嫁给了永宁侯世子,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如今她阻了韩曦宁和裴阙的姻缘,韩曦宁和永宁侯世子还是相遇了,可见韩曦宁和永宁侯世子才是正缘。 姜妧姎含笑抿了口茶,柔声道,“有曦宁在,我自然是不怕永宁候世子坏了本宫的事的!” 前世,永宁侯世子是个妻管严,韩曦宁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有韩曦宁在,姜妧姎相信,永宁侯世子没那个胆子出卖她! 可惜韩曦宁却没听出姜妧姎话里的引申义,只以为姜妧姎是在称赞她的能力。 她兴高采烈道,“曦宁定不辜负长公主的信任!” 姜妧姎也不过多解释,她随意地挑起帘子,看了看不远处坐在马上的永宁侯世子。 一袭紫衣,鲜衣怒马,风华正茂,看到姜妧姎,他绽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倒自成一派风流之气。 “宋晏修见过长公主!” 他拱手冲姜妧姎行了个礼,姜妧姎以微笑回礼。 他和韩曦宁,一个热情如火,一个清冷如烟,气质上虽南辕北辙,但谁又知道日后两人在一起难得的恩爱呢? 姜妧姎放下帘子,淡声道,“本宫与曦宁一见如故,日后曦宁唤我妧姎便好。” 韩曦宁闻言,眼睛一亮,她羞赧道,“妧姎……” 她虽然出身书香门第,幼时也被祖父父亲拘着学了些四书五经,经史策论,礼仪规矩,勉强算上京有名的才女。 可韩曦宁骨子里是离经叛道的,她对才女这个头衔没什么特别的感触,也不喜欢闺阁女儿的小女儿姿态。 她的偶像芜槐先生,便是个离经叛道的奇女子。她在先夫亡故后,以一己之力扛下了偌大的家业,成为了大盛朝第一女首富。 因着这些关系,所以韩曦宁并没有多少闺中密友。 她同长公主在淳王府见面时,便敏感到察觉到长公主同她是一路人。 姜妧姎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曦宁,本宫便在上京等你的好消息!” 韩曦宁用力地点点头。 “快去吧,本宫再不放行,某人该等急了!”临了,姜妧姎不忘调侃一句。 韩曦宁有些莫名其妙,某人?哪个某人? 永宁侯世子吗? 他是同她的兄长很是要好,可她跟他没什么交集啊! 韩曦宁下车后,姜妧姎掀开帘子,目送她离去。 然韩曦宁还未向韩家的马车走去,便被安远门边的一行人吸引住了视线,顿住了脚步。 姜妧姎寻着她的视线望去,却见几个上京府官服的衙役押着几个囚犯走了出来,其中就有裴阙和沈知鸢。 景帝对裴家的处理结果已经出来了。 裴家满门抄斩,但因为裴行俭当年有从龙之功,景帝曾允诺过裴行俭一个承诺。 裴行俭用这个承诺换了裴阙和沈知鸢两条命。 刑部判裴阙和沈知鸢发配岭南,永世不得返京! “是你,是你做得,是不是?” 一见到韩曦宁,沈知鸢的情绪就格外激动,“那日就是你的婢女把我推到了湖里面。你是故意的,因为你不想嫁裴阙,所以特意陷害我,让我上了裴家这条贼船!” 韩曦宁星眸微闪,她看着沈知鸢一身脏污的囚服,头发凌乱,手上脚上还戴着沉重的镣铐,看起来格外狼狈。 她回眸望向姜妧姎,满脸感激之色。 若不是姜妧姎,如今的她便是沈知鸢的模样,又哪里能策马扬鞭,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呢? 她回头,对着沈知鸢平静道,“据我所知,沈小姐虽落湖被裴阙所救,可你的未婚夫薛公子曾当众表示不介意此事,愿意继续履行婚约,是沈小姐拒了薛家的婚事,选择了裴家!” “如今反过来说是我设计你,请恕曦宁不能苟同!” 人生的每一个选择,都暗中标注了价钱。你以为的康庄大道,未必不是布满荆棘;而你以为的乡间小道,也未必没有辽阔的风景。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沈知鸢哑口无言。 一旁的裴阙看着一身华服的韩曦宁,发白的嘴唇蠕动了几下。 他想说什么,却又觉得韩曦宁不会同他说实话,一如当日韩曦宁毫无理由地坚持退婚。 韩曦宁看了眼裴阙,毕竟有过一场婚约,看他从温文尔雅贵公子到毫无尊严的阶下囚。 即便对裴阙毫无感情,韩曦宁仍是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怅惘。 转念想到裴阙家中藏着的美妾,即便裴家没有出事,她如期嫁入裴家,等待她的也是裴阙的背叛。 这么一想,她心头那点子伤怀瞬间荡然无存! “曦宁,走了!”宋晏修语露不悦地催促道。 不远处马上的宋晏修看着韩曦宁和裴阙的相对无言,觉得这副场景格外的碍眼。 他等韩曦宁和姜妧姎告别,等了老半天,也未露出半分不耐。 这份好脾气却在韩曦宁和裴阙见面后荡然无存。 曦宁? 韩曦宁面带诧异,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好到直呼名讳的地步吗? 明明先前宋晏修都很恪守礼节的叫她韩姑娘。 “噗嗤~”身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姜妧姎没忍住笑出了声。 第290章 折磨 韩曦宁拧着眉上了宋晏修身后的马车,几乎是韩曦宁刚坐稳,宋晏修便命令队伍启程。 这副逃命般的架势,倒似乎被发配岭南的是他们。 姜妧姎的笑声成功吸引到了沈知鸢的注意。 沈知鸢红着眼眶,满眼愤恨地看着姜妧姎,“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无情无义之人!” 她的父亲和母亲已被斩首,她也被发配出京。 她所有的希望都被姜妧姎断送了,也就没有在姜妧姎面前虚与委蛇的必要。 “无情无义?”姜妧姎脸上挂着绚丽的笑容,“本宫多谢知鸢妹妹的夸奖!” 前世她就是太有情有义了,才会给沈知鸢插她两刀的机会! 重活一世,她从未觉得无情无义是个贬义词。 对待白眼狼,就得无情无义,有情有义要留给赤诚之人! 沈知鸢不配! 沈知鸢还在无所顾忌地破口大骂,“你母后要被废了,废的好,陛下圣明!” “没了你母后撑腰,你定会不得好死!” 看着沈知鸢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姜妧姎不怒反笑,她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沈知鸢,这个世上没有你怕的人和事了吗?” 沈知鸢下意识地回怼道,“姑奶奶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你姜妧姎再能耐,还能改判我斩立决不成?” 她和裴阙的流放,是裴行俭用当年的从龙之功换来的,陛下金口玉言,她才不信姜妧姎还能更改陛下的决定! 虽然她被流放岭南了,可裴夫人在被送去刑场前,为了让她好好跟裴阙过日子,把裴家先前为了有备无患,先前以其他人名义藏在各地的金银财物的藏身之地尽数告知于她。 待她和裴阙到了岭南,想办法寻回那些宝物,又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沈知鸢,改判?裴家的案子是三司会审,想要推翻三司的判决,本宫当然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姜妧姎轻声道。 听到姜妧姎这么说,沈知鸢轻嗤一声,“姑奶奶谅你也没这么大的本事!” 姜妧姎也不恼,继续道,“本宫没有让三司改判的本事,也不会以权压人让三司改判!” “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据各地报上来的数据显示,大盛朝每年不惊动官府无声无息死去的人有数十万人!” “知鸢妹妹以为你这样的有罪之身,即便是死得蹊跷,府衙会为了你大动干戈吗?” 这已经是赤裸裸地在暗示沈知鸢,无声无息地弄死一个人,她姜妧姎还是能做到的! 果然沈知鸢变了脸色,她结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你贵为公主,也……也不能……” 沈知鸢话未说完,姜妧姎不客气地打断她,“本宫能与不能,知鸢妹妹说了不算,本宫说了算!” 说罢,姜妧姎转身在车内摸索了一番,再露面,她拿着一包鼓鼓囊囊地银子,冲着押送裴阙和沈知鸢的衙役笑道, “今日本宫出门得急,所带银两不多!这些赏给你们路上买酒吃!” “这位沈知鸢沈小姐,是本宫的表妹,她给本宫下过药,她的母亲便是前些日子因为意图谋害本宫被父皇判斩首的荣氏。” “此去岭南,路途遥远,危机四伏,还请你们帮本宫多多照料这位表妹!” 姜妧姎刻意加重了照料两个字。 流放的路上,囚犯的吃喝拉撒与人身安全都得仰仗押送的衙役。 打点的好,路上便能少受些罪,否则,全凭押送的衙役的良心。 几位官差见长公主亲自交代他们,嘴上诚惶诚恐地应着,手上却推拒着,不敢收姜妧姎的赏。 虽然押送囚犯,衙役对他们不管是打还是骂,他们也只能受着! 可是真的让犯人死在流放的路上,他们还是吃不了兜着走! 方才长公主的话分明是让他们弄死那个沈知鸢,这种命令如何能接! 姜妧姎见状,冲楹风使了个眼色,楹风接过银两将银两塞进为首的衙役的手里。 “楹风,记下他们的名字,若是差事办的好,待从岭南返京后,本宫还有重赏!” 听到还有重赏,几位衙役两眼放光,若是能得长公主提携,日后即便不能平步青云,分到油水多轻松的职位却也易如反掌。 他们忙不迭地应道,“属下领命,自当尽心竭力地照料沈小姐!” 虽然不能明目张胆地弄死囚犯,可若是囚犯因生病或者体力不支或者意外死在流放路上,可就与他们无关了! 几个衙役互相对视着,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贪婪! 姜妧姎了然一笑,放下车帘,稳声道,“回府!” 身后,沈知鸢战战兢兢道,“不……你们不能听她的!” “她的母后就要被废了,她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不能给你们什么!” “不如你们听我的,只要你们让我平安到达岭南,我可以给你们钱,给你们很多很多钱,比姜妧姎给你们的还多!” 沈知鸢后面再说什么,姜妧姎没再听了! 毕竟衙役们不论听不听她的,只要她想,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沈知鸢! 而她刚刚那番举动,不过是为了让沈知鸢终日活在恐惧和担忧之中! 再没有什么比不安稳更折磨人的! 马车走出不远,便停了下来。 车外楹风的声音传来,“公主,是温姑娘!” 姜妧姎掀开帘子,果然一身素白布衣的温芷希娉娉婷婷地立在城门外朝着远去的一行人看着。 她如玉的脸上面无表情,往日璀璨如星的眸子深邃如一汪泉水,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姜妧姎在楹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她走向温芷希。 “裴阙今日被发配出京一事本是机密,本宫也是恰巧遇到才知,温姑娘却打听到了,还专程在此等候,可见对裴公子也不是毫无感情!” 温芷希思绪被打断,她偏头一看,是姜妧姎,忙换上恭敬的神色,稳声道,“我与裴阙相伴两载,若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假的。” 第291章 做东 裴阙有个好家世,模样俊秀,学识也不差,莫说她是罪臣之后,即便她爹不出事,裴阙配她也是绰绰有余的。 更何况除了在帮她爹申冤一事上,他骗了她,其他时候对她真的宠到极致! 姜妧姎嘴唇张了张,犹豫了一番,还是没有开口。 温芷希却笑道,“公主是想问我,既然来了,为何不见他吧?” 姜妧姎点点头。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裴阙对不起韩曦宁,有负于沈知鸢,可对温芷希却称得上尽心尽力。 方才她同沈知鸢斗嘴时,裴阙一直在看着城门的方向,似乎在等什么人! 除了在等温芷希,她想不出裴阙在等别人。 若是温芷希没来,便罢了! 既然来了,为何又躲着不见裴阙? 温芷希笑得落寞却又坚定,“我与裴阙本就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他有他的劫难,我有我的孽力,硬凑在一起,不过是各有所图。他图我貌美,图我懂他,我图他救我于水火,能为我父申冤。” “我也曾一朝家变,从人人艳羡的知府千金沦落为任人欺凌的阶下囚!其中的心酸和落差我再清楚不过!” “裴阙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往日他与我之间,他为上位,我为下位,不论他如何宠我,爱我,都改变不了他上位者的事实!” “如今他沦为阶下囚,我却在公主和容大人的帮助下,变身为良民,虽不至于高人一等,却有个自由身。” “裴阙现在是又想见我,又不愿见我!我离开他,若是过得好了,他心里会别扭,我若过得不好,他也会难受!” “横竖不管我过得好与不好,这一面都不会让他心情好些,不如不见!” “更何况我与他此生再无可能,见与不见,又有什么打紧,徒增惆怅罢了!” 温芷希说着,脸上增添了些忧伤。 姜妧姎笑着打着圆场,“都是本宫的不是,平白惹得温姑娘伤感!今日本宫做东,在竹香居给温姑娘赔罪!” 左右她回府也无事,不如约着温芷希吃饭、泛舟游湖也好打发下时间。 温芷希笑得柔柔的,“公主对芷希有恩,怎好让公主破费!芷希的厨艺尚可,做得江南菜勉强能入口。” “芷希听闻公主自小在金陵一带长大,想来也很久没吃过江南菜了。公主若是不嫌弃,不如去芷希那里坐坐,今日芷希亲自下厨招待公主?” 江南菜? 姜妧姎眼睛瞬间亮了! 她在金陵一带长大,那附近吃得都是江南菜系,口味偏清淡偏甜,而上京离北方近些,口味偏重偏咸。 宫中也有善做江南菜的御厨,可许是御厨离开江南久了,他的菜系里融合了江南菜和上京菜的特点,最终做出来的成品不能说不好吃,但也不算正宗的江南菜。 “好!” —— 姜妧姎跟着温芷希到了她住的地方。 温芷希现在住在清风巷的一处二进的小院里,院子不大,不过打扫的倒是挺干净整洁。 “清风巷?”姜妧姎有些疑惑。 之前听青离说过温芷希住在城北她的一远亲那里,倒是不知她的亲戚住在清风巷。 先前容予说他的人跟着淳王兄的人跟到明珠巷跟丢了! 这清风巷和明珠巷恰巧是一横一纵交叉的两条巷子。 姜妧姎心头有闪过一丝怪异,不知温芷希有没有见过淳王兄的人! “芷希,你回来了?” 刚进到院子里,一道温柔的男声传来。 厨房里走出来一名身姿挺拔,容貌清秀的男子,正好是薛怀忆! 姜妧姎眉心微拧,薛怀忆怎么在这里,看他身上系的围裙倒像这是他自己家一样。 她用狐疑的眼神看看薛怀忆,又看看温芷希。 这俩人的关系怎么看怎么不清白! 最后还是温芷希红着脸解释道,“我从裴府离开后,去寻了我那远亲!” “可我那远亲是我父亲的远房房侄儿,他家中已有妻室,我一女子孤身在他那里常住,也不是长久之计!” “薛公子帮我寻了这处宅子,让我有个容身之地!” 温芷希说得平淡,薛怀忆帮她补充道,“芷希那远房表哥表嫂忒不是个东西,他们见芷希貌美,又无依靠,便想把芷希卖到暗娼馆里去!” “若不是芷希懂些医理,察觉出他们给她下蒙汗药,使计逃了出来,现在恐怕已落入那吃人的魔窟里了!” 薛怀忆说得愤愤不平,姜妧姎听得也是心揪起来,“真是岂有此理!作为远亲,看温姑娘落难,不施以援手便罢了,还想落井下石!” “本宫这就命人把他们抓进上京府去,让狄大人治他们个逼良为娼的罪名!” 薛怀忆在一旁附和道,“嫂嫂说得极是,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可芷希因着她父亲的事,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愿我去报官!” 薛怀忆此话一出,姜妧姎和温芷希的脸色都变了。 温芷希便看着姜妧姎的脸色,边扯扯薛怀忆的袖子,小声道,“什么嫂嫂,公主和容大人都和离了!” 薛怀忆一听,捂着嘴,一副说错话的模样,他怎么忘了,表兄和长公主已经和离了! 姜妧姎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这两人的关系越瞧越不清白? 沈知鸢和裴阙,薛怀忆和温芷希,这是换乘? 薛怀忆忙找补道,“公主,我表兄定是昏了头了,才会同你和离,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 姜妧姎眉眼舒展,一副与容予划清界限的模样。 “无妨,本宫已经放下了!他后悔也是他的事!” 晚上两人在床上打得火热,白日在人前要装出一副割袍断义的狠绝。 这种割裂感,姜妧姎自己都觉得好笑。 这场和离的戏码,要怎么逻辑通顺严丝合缝地给个大团圆的结局,姜妧姎自己都不知道。 第292章 危机 温芷希打着圆场,换了话题。 “芷希现在只想为父申冤,不想生出旁的事端!” “况且我逃离得匆忙,如今也拿不出证据证明我那表兄的罪行,即便上了官府,有长公主撑腰,也很难坐实我表兄的罪行!” “届时状告不成,反有诬告之嫌,平白连累了公主,反而不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便作罢吧!” 温芷希开解着姜妧姎和薛怀忆,莫要因为她表兄那种人,惹一身腥臊。 姜妧姎见她执意如此,也不再坚持,只道,“若是他们再来招惹温姑娘,管他有没有证据,本宫定会为温姑娘做主!” …… 温芷希下厨,薛怀忆打下手,本就不大的厨房,同时挤了两个人,已经显得拥挤不堪。 姜妧姎有心帮忙,又觉得温芷希和薛怀忆之间平淡而又温馨的氛围容不下第三人。 她便知情识趣的坐在小院的葡萄架下,打着蒲扇驱赶着炎热,同行云楹风她们说着话。 “让开,让开!” 院门未关,小院外的巷子中传来两道嚣张跋扈的男声,听声音似乎是架着马车在驱赶在小巷中行走的行人。 温芷希恰好拿着几棵青菜从厨房出来到水井边洗菜。 听到这道声音,往日温柔的面容也罕见地露出薄怒来。 “又来了!什么人啊!真当这里是他家开的?” 薛怀忆闻言,也从厨房探出头来,插话道,“那辆马车又来了?” 温芷希点点头,“对!” 姜妧姎好奇道,“什么马车?” 温芷希回道,“方才公主来时,应该也注意到,这清风巷附近都是民宅,巷子并不宽。” “平日里附近的住户多会步行从小巷中穿行,并不常过马车。” 姜妧姎点点头,确实是,清风巷不宽,仅可容纳一辆马车通行。 她方才进来时,也是将马车停在巷子口,跟着温芷希步行进来的! “大约从五六日前开始,每日都会有一辆马车堂而皇之地从巷中穿过,停在巷尾的那一家门口。” “每次来,驾车的人还特别嚣张,若是有百姓挡了他们的路,那人便用马鞭狠狠抽在挡了他去路之人的身上。” “就连五六岁的稚童和六七十岁的耄耋老人,他也是照抽不误的!这几日已有十几个住户都被他抽过。” “有这样的邻居可真倒霉!”温芷希皱着眉抱怨道。 薛怀忆补充道,“当日给芷希选清风巷,便是看中了这里的住户都秉性纯良,为人和善,谁知竟然来了这种恶邻!” “芷希,莫怕,我已经托人为你寻新的宅子了,你且再忍几日!” 温芷希温和一笑,两人之间默契地容不下旁人插嘴! 姜妧姎却以手撑着下巴,思索起来,“方才你们说他们是几日前出现的?” 温芷希仔细回忆了下,肯定道,“六日前!” 六日前? 那不就是容贵妃被换出宫的当天? 姜妧姎不知道这伙人和容贵妃的藏身之地有没有必然的联系。 容予的人是在明珠巷跟丢的,而清风巷和明珠巷位置相交。 这辆跋扈的马车也是在容予的人跟丢那日出现在清风巷的。 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但是姜妧姎又觉得不太可能,清风巷周围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民巷,淳王兄应该不会将容贵妃安置在这么简陋的地方。 “白术,你去瞧瞧?” 姜妧姎对树上藏着的白术吩咐道。 是与不是,去看看便是! 总好过自己在这浮想联翩! 白术领命而去。 为了出入公主府方便,容予今日命人照着星河的模样去做人皮面具,所以星河今日并未随侍在姜妧姎身侧。 很快温芷希便做好了一桌江南菜,大家围坐在一起,吃得津津有味。 温芷希的厨艺堪称一绝,做得江南菜正宗而又美味,姜妧姎吃得胃口大开,比平日都多吃了一碗饭。 可是直到吃完饭,白术都未回来! 姜妧姎眉头拧紧,白术的武艺虽比不上星河,可也算难得一见的高手,只是让他探查一处民宅而已,怎么需要耗费这么多时间? 姜妧姎有心想等白术回来再走,可她若是一直等着,温芷希便要一直陪着,姜妧姎又不好多叨扰。 行云和楹风劝道,“公主,不如我们先行回去,白术忙完了自会回府的!” 姜妧姎看了看一旁明显带有疲色的温芷希,站起身,“也好!如此,我们便先行回去,改日再请温姑娘去公主府做客!” 温芷希刚要点头,薛怀忆也站起了身,做出要送姜妧姎出去的姿态。 “哐~” 院门被从外面踢开,“想走,没那么容易!” 从门外闯入一群身着黑衣训练有素的男子,个个人高马大,身材魁梧,看起来就是练家子。 为首的是一对夫妇。 男子尖嘴猴腮,两腮无肉,面相学来说两腮无肉是大奸大恶之人。 女的长得倒是平平无奇,不过上了双三白眼,面相学来说,长着三白眼之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芷希惊讶道,“表哥,你这是做什么?” 表哥? 姜妧姎拧眉,这一对就是温芷希的表兄表嫂? 难怪能做出逼良为娼的勾当! 长得确实不像好人! 温芷希的表哥笑得阴恻恻,“表妹,你在我家白吃白喝一个月,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走了,怎么是我这做人表哥的招待不周?” 薛怀忆挡在温芷希身前,怒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芷希没报官,已经是顾念亲戚的情分,你们不要给脸不要脸!” 温芷希的表嫂笑得不怀好意,“相公,我说芷希妹妹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走了,原来是又勾搭上了野男人了!我说什么来着,我们这表妹啊,离了男人,不行的!” “你!” “你!” 不止温芷希,薛怀忆,就连姜妧姎都怒了! “大胆,本宫在此,岂容你们大放厥词?” “来人,把他们给本宫拿下!” 姜妧姎冲楹风吩咐道。 楹风见状忙出去准备叫人! 今日只是来温芷希家吃个便饭,姜妧姎不想兴师动众的,所以让自己的侍卫在巷子口等候,她只带了行云青离,还有白术来了温家。 谁知楹风还未走到院门,一个黑衣男子手起掌落,将她劈晕过去! “公主,还有心为别人伸张正义?你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温芷希的表哥笑得狠戾! 第293章 消失 “大人,门外有一位自称是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女使要见您!”属下对坐在桌案前正在批阅公事的容予禀报道。 容予抬头,眼中划过一抹诧异,他嘴角噙笑,问道,“她可有说她叫什么?长公主有没有一起来?” 外界传言容大人和长公主因和离一事闹得不可开交,两人相看两相厌。 可此时前来禀报的侍卫看容大人那既惊且喜的模样。 怎么看怎么不像和长公主势不两立的模样,倒像是很期待长公主肯主动来寻他。 侍卫老老实实答道,“她说她叫青离,不曾见长公主一起来!” 自他们在外人面前表演假和离后,姎儿就不曾派人主动来寻他。 怎么今日派人来了,难不成是改变主意,不想演这和离的戏码了? 容予这么想着,嘴上急道,“快请!” 侍卫下去后不久,门被推开,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青离边小跑着进来,边带着哭腔急促道,“驸马,不好了!公主……公主不见了!” “当啷~” 容予手中端着的杯子应声落地。 “不见了?” 明明早上走得时候姎儿还在床上睡得安然,不过一个白日未见,怎么就不见了! “不止公主不见了,就连行云、楹风和白术也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容予“蹭”地站起身。 “你来说吧。” 青离转身对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姜妧姎的近身侍从说道。 今日她奉命在府中留守,并未跟在公主身边,具体的情况也是听公主的侍从说得。 容予锋利的眼光射向了那个侍从,在指挥使大人极具压迫的注视下,侍从吞吞吐吐道, “今日公主先去城外送右相家的韩小姐,回城的路上,碰到了温芷希温姑娘。” “温姑娘邀请公主去她家中做客,我们便随公主一同去了清风巷。” “因清风巷巷窄,住户多,公主不愿张扬,便让我等在巷口等候。” “她带着楹风、行云和白术去了温姑娘家中。” “属下们在巷口从午时初等到申时中,一直不见公主出来,便进去寻,结果……” “结果怎样?”容予的音调不自觉地拔高了,细听还夹杂着惊惧。 “结果温家空无一人,不止公主不见了,就连薛公子和温姑娘也不见了!” “我等在清风巷里里外外搜了一遍,都未见到公主的身影!” “从姎儿进温家到你们进去寻她,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容予下意识地问道。 平白无故失踪的不止姎儿一人,而是一群人。 加上行云、楹风、白术、温芷希和薛怀忆那便是六人同时失踪。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六个大活人还能人间蒸发不成? 早在发现公主失踪时,侍从们便聚在一起回想过。 所以容予一问,他们便将能想到的事无巨细地向容予说了。 “我等原本是站在巷口等候,两人一组轮班盯着巷中温家的方向,片刻不敢松懈。” “大约是未时中,来了一伙人,说我们形迹可疑,不像好人,非要拉着我们去见官。” “即便我们拿出了长公主府的令牌,他们仍是不依不饶的。前后争执了有一柱香的功夫,这一柱香的功夫,我们并未按计划盯住巷口。” “如今想来,那伙贼人,应是在那时候趁我们不备,掳走了公主!” 青离在旁边哽咽道,“公主失踪非小事,奴婢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迫不得已来寻驸马的!” 她如何不知公主和驸马情意甚笃,却对外宣称和离,必然是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 她这不管不顾地来寻容予,必定会破坏公主和驸马的计划。 可是除了驸马,她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去找了。 公主丢了,温姐姐也不见了。 青离此刻心急如焚,她好后悔,今日没有随侍在公主身边。 容予心慌得不行,姐姐还未寻回,姎儿又丢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同时失踪,他又怎么能坐得住! 他对青离说道,“你进宫去,将此事禀报给圣上。” “我带人去找!” “传我命令,城门戒严,只许进不许出!” 若姎儿是在未时中失踪的,此时是酉时初了,姎儿已经失踪一个半时辰了。 这一个半时辰足够将人从城中转移至城外了。 容予何尝不知此时封锁城门,可能无济于事,可仍抱着一线希望,对方还未来得及将姎儿送出城去。 容予紧急从京郊大营调来了五千人,配合上京府挨家挨户地询问有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他自己则带人去了清风巷,挨家挨户地询问,未时初有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 戌时末 “你是王瑞华不是?” 城北万松巷的一处民宅闯进了一伙军士,军士二话不说地盘问起女主人的名讳。 “妾身……妾身是!” “申时毅是你什么人?” “他……他是我男人!” “跟我们走一趟!” “去……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那名叫王瑞华的妇人面露惊恐。 她脸上的三白眼也不如往日阴狠,而是散发着恐惧,直觉告诉她,这次她去了,便没有见天日的时候了。 “不!我不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不要找我,找我男人去,都是他让我干的!” “你们不能强闯民宅!” 她越是这么说,越是证实了她的心虚! 很快她被几个五大三粗地军士架着押上了一辆马车,到了刑部大牢。 “大人,温姑娘的表嫂王瑞华带回来了!” “可她那表哥申时毅却不见了人影,属下已将他常去的赌坊、茶庄、饭馆、酒肆、青楼寻遍了,也没有寻到他的身影。” 容予眼神凌厉,他已经查明未时初温芷希的表哥表嫂带了伙人闯入温芷希暂住的院落。 现有证据表明劫走姎儿他们一行人的就是申时毅和王瑞华! 可容予却觉得此间有诈! 申时毅和王瑞华先前便打算将温芷希卖入暗娼馆,后被温芷希侥幸逃脱。 他们上门找温芷希的麻烦倒是情有可原,可借给申时毅和王瑞华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对姎儿动手。 这背后必定有旁人的指使! 第294章 再见 王瑞华被双手缚于十字架上,距离她一米的距离放了个炭盆。 炭盆中烧得通红的烙铁,散发着热气,不敢想这个烙铁若是烧在皮肉上,会有多痛。 两旁的刑架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从来只听过,没见过。 如今见到几欲将王瑞华吓得魂飞魄散。 她对面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个俊美如铸的男人,那张脸长得鬼斧神工,五官如刀刻般,一双深邃的眸子极是勾魂夺魄,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王瑞华从未见过长得如此丰神俊逸的男人。 只是男子周身的气质却凛冽如冰,他锐利的眸子射向她,眼中不加掩饰的杀意让王瑞华止不住地颤抖。 “大刑伺候!” 他的唇形优美,只是吐出的话却透露出狠戾。 一旁站着的刑部尚书李文忠和大理寺卿魏咎也愣住了。 容予还不曾问话,就要动大刑,他又怎知这妇人不会说实话。 魏咎直言道,“容大人,不如先问话,若是她不招,再动刑也不迟!” 王瑞华忙不迭地点头,“我招,我什么都招,不要对我用刑!” “腾~” 一枚飞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了出去,直接插在王瑞华的耳朵旁。 若是再偏几分,这飞镖扎中的便是她的脑袋了。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不说实话,我保证你死无葬身之地!”容予阴狠道。 一旁的李文忠和魏咎对视一眼,容予这飞镖什么时候拿在手里的,他们都没发现。 很少见容予这般沉不住气的时候。 李文忠跟魏咎咬耳朵,“年轻人,想一出是一出!” “要和离的是他,如今长公主失踪了,心急如焚的还是他!既然这么在乎,当初和离做什么?” 魏咎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或许这就是年轻人的情趣?” 陛下责令三司提前介入长公主失踪一案,可今夜的状况,容予一副不容他人插手的模样,摆明了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李文忠和魏咎两人缩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着。 那边王瑞华已经开始往外撩了。 “是温芷希!” “这一切都是温芷希让我们做的!她一直觉得他爹是被冤枉的,背后定是皇室中人在搞鬼!” “所以便想报复陛下,今日也是她略施小计将长公主骗过去,然后又暗中派人给我们报信,让我男人带人把长公主绑了,目的就是报复陛下!” 温芷希? 容予眉心拧起,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可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李文忠插话道,“你说是受温芷希指使,那她现在在何处?” 王瑞华睫毛轻颤,躲闪着他们的目光,说道,“民妇不知!” “我们从温芷希暂住的小院中出来后,把他们几人扔到马车上,出了清风巷,我男人便让我先回家了!” “之后再发生的事民妇一概不知!” 听了王瑞华的供词,她所能提供的线索有限。 李文忠凑到容予身旁,说道,“看来这妇人只是个从犯,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温芷希和申时毅,他们才是主犯。” 容予听了却未回话,而是直勾勾地盯着王瑞华,厉声道,“不知道?” “我说过,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既然你不要,那便休怪我翻脸无情!” “来人,大刑伺候!” 王瑞华睁大了眼睛,她本就是双狭长的三白眼。 睁大了眼睛,越发显得眼白的部分多,黑眼珠的部分少,看起来颇为阴狠。 “大人,饶命!民妇……民妇是真的不知道!” 然而无论王瑞华怎么求饶,容予仍是铁了心对她用刑! 凡是胆敢伤害姎儿的人,都得死! 鞭子抽,烙铁烙,夹手指,钉子扎,铁面具,五花八门的刑罚一个挨一个地被用到王瑞华身上。 很快她浑身上下便血痕累累,她的嗓子已喊哑。 太疼了,太疼了,若是早知这么疼,她断不会信了申时毅的话,掺和进来! “大人,在距离清风巷不远的一处废弃民居里发现了一具男尸,经人辨认,是申时毅!” 什么? 申时毅死了? 容予一口气梗在心头,若是申时毅死了,那姎儿怎么样了? 巨大的恐慌弥漫在容予心间,他站了起身,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这里就交给李大人和魏大人了!” 眼看王瑞华这问不出旁的来,他不能再耗在她身上了,多耽搁一秒,姎儿便多一分危险。 —— 姜妧姎醒的时候,正躺在床上,床边坐着一位绝色佳人。 “容贵妃~”姜妧姎惊呼道。 所以容贵妃真的活过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她在温芷希家中等白术,然后温芷希的表哥表嫂带了一群人闯了进来。 他们打晕了他们,再醒来她怎么会和容贵妃在一起? 姜妧姎脑中灵光一闪,所以那辆嚣张的马车上果然是淳王兄的人? 容贵妃也一直被淳王兄藏在清风巷? 因为她命白术去探查那所宅子,惊动了淳王兄的人。 淳王兄怕事情败露,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地把他们都绑了? 至于那温芷希的表哥表嫂只是淳王兄推出来的替罪羊? 她就说温芷希的表哥表嫂再猖狂,也不敢对她动手,背后定然有人指使的! 想通了这些,姜妧姎心头的迷雾骤然清明。 “我们这是在哪儿?” 淳王兄的阴谋被人撞破,他定不会留他们了。 为今之计,得想办法逃出去,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容贵妃脸上带着抹淡淡地忧愁,她摇摇头,“我也不知!”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容予和姜妧姎大吵一架,妧姎大半个月不搭理容予,她请陛下从中调和。 两人和好后,为表感谢,她去承乾殿给陛下送甜品。 在承乾殿,一股困意袭来,她便睡了过去。 她感觉她睡了好久,再醒来便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身边守着的是一群陌生的人! 然后淳王姜淳出现了。 他看她的眼神带着疯狂的爱意,他说什么,她已经不是容贵妃了,从此以后她就是他的人之类的奇怪的话。 今日用过午膳后,似乎发生了什么,一直监视着她的人说着此地不宜久留,便要将她带去别处。 她上了马车,才看到马车上还有昏迷着的姜妧姎! 第295章 杀我? “你是说我们已经被转移了?”姜妧姎的语气里说不出的失落。 姜妧姎眉心紧皱,她无故失踪,父皇和容予定会派出大量人手寻她。 若是还在清风巷,容予的人迟早会寻过来;可惜淳王兄狡兔三窟,竟然将她们转移了。 如今她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又如何给外面传信让人来救她们呢? 另一边,容贵妃也暗自沉默着。 方才姜妧姎将她昏睡后到被偷运出宫这大半个月以来发生的事简要地同她说了一下。 所以她现在名义上已经是个死人了? 还有容予早就知道姜淳的打算,却没有阻拦。 他是真的希望自己不做贵妃,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吗? 这小子,没白疼他! 想到自小相依为命的弟弟,也在处处为自己打算,容曦的心中满是慰藉。 两人相坐无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吱呀~” 门开了,稳重的脚步声传来。 姜妧姎和容曦同时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淳王那张温文尔雅的脸。 “你又来做什么?”容曦毫不掩饰脸上的嫌恶。 早在两年前,她便察觉到淳王对她有不一样的心思。 偶尔他们在太后或者圣上宫中遇见,淳王总是找着借口和她说话。 再或者宫宴上她陪在陛下身侧,总是能察觉到淳王若有似无地看着她的视线。 有时她随口说想要什么,或者想吃什么,第二日淳王府便会派人将东西送到她宫内。 她不是不通情事的女子,自然知道这种种暧昧举动的背后不是一句淳王会做人能解释得通的。 她能做得便是将他的心意视而不见,守好妃嫔与皇子之间的边界,不越雷池半步。 偶尔淳王表现得过于明显时,她便躲他一阵子,私底下同容予抱怨几句。 她本以为等淳王成婚后,便会收起对她的那点子见不得人的心思,好好同淳王妃过日子。 不曾想他竟然胆大至此,做出让她假死将她换出宫来的背德举动。 这般得狂妄,他是真的不怕被陛下知道吗? 还是说他背后的势力已然大到,陛下知道了他也无所谓! 自打她醒来以后,他便日日都来,在她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听着就让人恶心。 她是他父皇的女人,虽然年纪上只比他大四岁,可也算他的长辈。 他大言不惭地说第一次见她便对她起了绮念,这么多年一直将她放在心上,日日都想让她成为他的女人。 她和他第一次见面,他才多大啊,十二三岁,那时就惦记上她了,想想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我想曦儿了,便来了!”淳王看着容曦的视线深情而又粘稠。 此话一出,不止容曦做出干呕的举动,姜妧姎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淳王兄私底下这么腻歪吗? 虽然容予对她也挺腻歪的,可他们都是私下无人时才腻歪。 可今日,她还在呢? 淳王兄是有多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还是说在他心中,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还请淳王殿下自重!即便容曦如今在外人看来已经是个死人,可也不代表容曦便要委身于淳王殿下!” “容曦对淳王殿下并无男女之情,若是往日容曦做出了让淳王殿下误会的举动,就当是容曦的错,容曦向淳王殿下赔罪!” “日后淳王殿下莫要在容曦面前说些让人误会的言论,让人听了恶心!” “还有容黛是我的妹妹,即便我已不是贵妃,淳王殿下也算是我的妹夫。日后还请淳王殿下谨守妹夫的本分!” “我的父亲是定国公,我的弟弟是殿前司指挥使,先祖是陪着开国皇帝打江山的肱骨之臣,如今我容家还没有沦落到要两女共侍一夫的不堪之地!” 容曦毫不客气地说着拒绝的话。 她不需要靠别人的爱慕,来证明自己的魅力。 对于她不喜欢的人,做出的任何逾矩的举动,都让她感到不适。 更何况淳王殿下如今还有一妻两妾,其中一位侧妃还是她的庶妹。 她容曦作为前上京第一绝色,定国公嫡女,生来就是要做妻的。 即便是要做妾也只做九五至尊的妾,断不会做见不得人的外室。 淳王打着让她无名无分地跟在他身边的主意,简直是痴人说梦! 淳王听了容曦一番气冲冲的话,不但不恼,反而挂着和煦的微笑。 “曦儿总算接受自己已经不是容贵妃的事实了,不枉本王冒着风险把妧姎妹妹留下来。” 什么? 姜妧姎挑挑眉,所以淳王兄留她一命是为了通过她的嘴告诉容贵妃现在外界发生的事。 让容贵妃彻底相信她在外人看来已经是个死人这个事实? 如今目的达到,下一步淳王兄是不是要杀人灭口了? 姜妧姎装作刚知道容贵妃没死的样子,厉声道,“贵妃娘娘是父皇的妃子,淳王兄实在胆大包天,竟敢做出偷梁换柱一事,就不怕被父皇知道吗?” 即便被抓了,也不能让淳王兄知道她和容予早就知道他要偷梁换柱这件事,不然容予也会有危险。 淳王毫不在意地在桌边坐下,泰然自若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不在意地说道,“不让父皇知道不就好了!” “可如今我已经知道了,淳王兄把我劫持到这里,可是要堵我的嘴?”姜妧姎明知故问。 淳王斜了姜妧姎一眼,闲闲道,“妧姎妹妹不会以为为兄还会放你活着走出这里吧?” “你坏了为兄多少事,先前为兄不杀你,是没找到机会!如今妧姎妹妹自己送上门来,休怪为兄冷血无情!” “淳王兄要杀我?”姜妧姎装傻道,“妹妹不知哪里得罪了淳王兄!” “难不成因为予初妹妹的事?可予初妹妹害我在先,淳王兄不能因为予初妹妹是你的亲妹妹,便包庇她!” 淳王看向姜妧姎的眼神锋利中带着一抹危险,“妧姎妹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他费尽心机才将裴行俭收入麾下,因为姜妧姎,逼得他忍痛自断裴行俭这条臂膀,他操练私兵一事也险些被暴露。 他将苏半夏藏得好好的,尽心竭力地在谢鹿竹面前表演好不近女色的好男人的形象,就是为了得到谢家的倾力支持,如今因为容黛和苏半夏的事,谢鹿竹和他离了心,谢家也整日对他没好脸色。 还有他被打入冷宫的母妃,被贬出京的弟弟以及被送去和亲的妹妹。 这一桩桩一件件,细究下来,哪一件背后没有姜妧姎的参与。 若不除掉姜妧姎,日后她还不知要坏他多少事! 更何况她还阴差阳错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如此,便更留她不得了! “来人,将长公主请出去!” 第296章 从了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在人来之前,姜妧姎忙问道。 昏迷前,她是和楹风、行云、温芷希和薛怀忆在一起,还有一去不复返的白术。 淳王兄因为容贵妃短暂地留了她一命,那是不是说明他们几个已经…… 姜妧姎心头一慌,所以重活一世,因为她的大意,不仅没有护住楹风和行云,还搭进去温芷希和薛怀忆吗? 淳王冷冷一笑,“他们?” “他们迟早也要下去陪妧姎妹妹的,妧姎妹妹又何必心急呢?” 听到淳王这么说,姜妧姎松了口气。 淳王兄用得是迟早,也就是说现在他们还活着。 虽然不知淳王兄为何要留着他们,总归没好事,可好歹活着,便给了她时间。 说话间,进来了两个侍卫。 “将长公主请去隔壁!”淳王冷声吩咐道。 姜妧姎看了看那两个侍卫,身形高大,孔武有力,显然她打不过。 她认命般站起身,脑中转得飞快。 淳王兄将她请去隔壁房间的目的显而易见,不想在容贵妃面前动手。 她得想个法子拖延时间。 她正思索间,一道俏丽的身影挡在她身前。 “你们想对她做什么?” 容曦伸开双臂,像母鸡护小鸡般将姜妧姎挡在身后。 “妧姎是我弟弟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腹中还有我容家的骨肉,我不许你们动她!” 姜妧姎眉心微折,同父异母的兄长要杀她,夫君的亲姐姐却要保护她。 兄妹阋墙,或许这就是生在皇家注定的宿命! 淳王冷了脸色,“曦儿,让开!今日,她必须得死!” 如今全城戒严,容予调了京郊大营的人挨家挨户盘查,留着姜妧姎,迟早是个祸害。 不如杀了,一了百了,尸体一把火烧了。 届时莫说京郊大营,即便是把上京翻个底朝天,谅他们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容曦义正言辞道,“你要杀她,便先把我杀了!只要我活着,便不许你动她分毫!” 姜妧姎躲在容贵妃身后,默默地拽上了容曦的腰封。 她探出脑袋去,冲着淳王做了个鬼脸,“我死了,姐姐定不会独活!淳王兄恐怕要白忙一场了!” 淳王脸色铁青,他隐隐后悔作出留下姜妧姎劝说容曦的决定,就该第一时间杀了她。 这下好了,引狼入室! 容曦倒是认清现实了,可他也变得束手束脚。 他当然不愿意鸡飞蛋打一场空,可姜妧姎又必须杀! 他冲着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出去了,屋中又只剩他们三个。 淳王换上和颜悦色的神情,温声劝道,“曦儿说不杀便不杀吧!如今天色已晚,曦儿困了吧!不如我在隔壁给妧姎妹妹备下间卧房,让妧姎妹妹也先去休息?” 先将容曦和姜妧姎分开,只要姜妧姎离开容曦身边,他便吩咐人动手。 在场的三人,都是宫斗的一把好手,谁又是傻子呢? 淳王这招调虎离山使得太明目张胆,他刚说完,容贵妃和姜妧姎便对视了一眼。 姜妧姎率先开口,“不必麻烦!我同姐姐一起睡便好!” 容曦也冷笑道,“姜淳,收起你的小心思!我的话便放在这了,妧姎和我一起睡,谁要是分开我们,我马上死给你看!” 被拆穿后,淳王又换上阴狠的表情,“这里是我的地盘,岂有你们讨价还价的余地?” “容曦,你不过是仗着本王爱慕于你,便处处拿乔!如今你既然不打算委身于本王,本王又何必处处把你的话放在心里!” “想要本王不杀她可以,你从了本王!” “只要你从了本王,本王可以留着她和你做伴!” 淳王话音刚落,姜妧姎马上反驳道,“姐姐莫要听他的,即便你从了他,他也不会放过我的!” 淳王兄这是拿她们当傻子? 她才不信容贵妃委身于她,他便会饶她一命这种骗人的把戏。 只要她活着,对淳王兄来说便是个祸患,唯有死人,不会泄密! 淳王嗤道,“妧姎妹妹,为兄说了,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若想活,便只有这一条路!” “曦儿,别怪本王不让你考虑。现在是亥时中,本王给你半个时辰考虑。子时初,本王再来!” 淳王说完,甩袖离去。 淳王走后,容曦和姜妧姎短暂地松了口气。 她们互相看看,脸色都很难看。 半晌,容曦咬牙道,“不如我从了他!” “横竖我已非处子之身,陪他睡一觉,换你我两条命,很划算!” 虽然容曦说得轻描淡写,可姜妧姎无意中触碰到她白皙的柔荑,她的掌心里汗涔涔的,可见有多紧张,做出这样的决定对她来说有多难。 姜妧姎勾唇一笑,“姐姐真的觉得,你从了他,他便会放过我?” 容曦轻轻摇头,“可我们别无选择,不是吗?” “我先假意顺从,取得他的信任,为你争取时间,我相信容予定然也在找我们。若是幸运,容予找了过来,我们便有一线生机。” 容曦说着自己的打算,她相信他的弟弟,定不会丢下她们不管的。 姜妧姎唇角压得极平,“若是夫君找不到我们呢?” 她当然相信容予不会丢下她们不管,也相信容予此时一定是彻夜不眠,在全城找她们。 可容予不是神,上京也不是弹丸之地,说找就能找到的。 淳王兄也不是无能之辈,先前清风巷的藏身地暴露后,淳王兄新换的这处定比清风巷更难找。 她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容予一人身上! 她们必须自救! 第297章 当务之急 子时初 淳王如期来了。 他对着容曦笑得缱绻,“曦儿,考虑得怎么样了?” “如今妧姎妹妹的命皆系于你一念之间,她是死是活,就看曦儿的选择了。” 姜妧姎神色木然地看了看淳王,别过脸去不看他。 容曦阴沉着脸,冷声道,“你说话可算话?只要我跟了你,你便放过妧姎?” 淳王脸上笑意更盛,“自然是作数的!” 一旁的姜妧姎轻嗤一声,淳王兄为了得到贵妃,可以称得上不要脸了! “怎么?妧姎妹妹不信?”淳王轻飘飘道。 姜妧姎斜睨了他一眼,“淳王兄说这话,先问问自己信不信?” “我莫名其妙失踪,父皇定会派人寻我,淳王兄会留着我等着被秋后算账吗?” 淳王笑得和煦,“信,怎么不信?” “本王只是说要留妧姎妹妹一命,又没说会保证妧姎妹妹完好无损。若是妧姎妹妹自己不小心傻了、哑了,残了,可就怪不得本王了!” “你!”姜妧姎大惊失色。 她怎么忘了,除了死人不会说话,傻子和哑巴也不会说话! “你还不如一刀给我个痛快!” 若是余生要活得不人不鬼,没有尊严,不如死了算了! 淳王闲闲道,“妧姎妹妹,想死也可以!只是事先说好,这是妧姎妹妹自己的选择,与本王无关!日后曦儿,可不能因为此事对本王心生怨怼!” 他们兄妹之间的针锋相对,容曦看在眼里。 她厉声道,“姜淳,你不要太过分了!说好得只要我委身于你,便饶了妧姎一命!” 淳王凑近容曦,他的脸贴近容曦的颈间,嗅到容曦身上的清甜气息,他沉醉道,“曦儿,你了解本王的!” “这已经是本王为了你,做得最大的让步了!如果不是你,姜妧姎必须死!” “曦儿想让她活着,不就是顾念着她肚子里怀着容予的骨肉?” “可你要明白,她傻了,哑了,孩子还是会好好的,日后也能平安地生下来!” “本王答应你,待她生产过后,便将孩子送还容予,断不会让你容家的骨肉旁落!” “若是曦儿不答应,不仅姜妧姎要死,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活不成!” 淳王的手轻抚着容曦艳丽的脸庞,他离得极近,近到再往前跨一步,便能将她拥入怀里。 八年了,这还是他头一次离她离得这么近,近到空气中都是彼此的气息。 容曦却顾不上推开他,她原本愤怒的表情,有所松动,“你且容我想想!” 姜妧姎尖声道,“容曦,你别答应他,你答应他,我也不会领你的情!” “若是那样活着,我宁愿现在死了!” 看她们濒临崩溃的表现,淳王趁热打铁,“曦儿,本王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考虑。本王要你现在就告诉本王,你怎么选?” “来人~” 在淳王的吩咐下,进来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手里都拿着刀,刀身锋利。 他们无声地等待着,只等容曦作出选择,他们好动手。 姜妧姎一改方才的冷硬,她害怕地往后缩着,双臂环抱肩膀,小声啜泣着,“不,不要,我…我还不想死!淳王兄放过我!” 淳王好整以暇地看着被吓哭的姜妧姎。 小丫头片子,先前那么嚣张,不过是仗着有人保护。 如今没了旁人护着,还不是怂得很? 容曦看了看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的姜妧姎,揉了揉额角,轻声道,“我答应你!” 听到这句话,淳王有种夙愿得偿地满足,他一把将容曦揽进怀里,双手紧紧地箍着她的腰身。 “太好了,曦儿~” “父皇能给你的,本王也能给你!本王答应你,待本王成就大业后,定封你为贵妃!” 贵妃? 窝在淳王怀里,容曦的唇角压平,说得那么情深似海,到头来,还是封她做个贵妃? 男人~ 呵~ “不过我有个条件,我在这待得无聊,妧姎正好陪我说说话。” “你且再留她几日,让她陪我解解闷。”容曦说道。 “这……”淳王露出为难的神情。 “怎么?不过几日,你都不允吗?那还说什么为我让步?” 容曦当即变了脸色,她一把推开淳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到底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即便生气,也是赏心悦目的。 淳王笑着,搭上容曦的肩头,“好,就依曦儿的!三日,本王最多再留她三日。” “三日过后,本王必须把她送走。” 当然是弄得痴痴傻傻之后再送走,淳王心道。 容曦唇边绽开一抹绚丽的笑容,美得叫人睁不开眼。 “你们先退下!”淳王吩咐着侍卫。 他控制不住地将容曦打横抱起。 容曦吃惊,“你!” 淳王笑得缱绻,“曦儿答应跟着本王,本王有些迫不及待了!” 容曦轻捶了他的肩头一下,“妧姎还在这里!” 淳王轻轻一笑,“我们去隔壁。” 容曦揽上他的脖子,双目迷离,“不,我才不要放妧姎独自在这,我们去里间。” 淳王笑得和煦,“既然曦儿不介意,本王都听曦儿的。” 有外人在,还更刺激些~ 淳王抱着容曦进了里间后,姜妧姎一改方才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双目澄澈,满脸冷静。 三日吗? 方才她和容曦演这出戏,就是为了试探淳王兄的底线。 如今可以确定的是她们还在城中,不然淳王兄也不会大半夜还在这同她们耗着。 毕竟明日还有早朝,这么敏感的时期,淳王兄更不会告假,惹得旁人起疑。 而淳王兄有信心三日内父皇和容予的人找不到她们。 要么是此地隐蔽,旁人想不到这里。 要么是淳王兄有办法混淆容予他们的调查方向。 不论是哪种,当务之急是要将线索往淳王兄身上引,让容予知道她的失踪是淳王兄所为。 里间淳王抱着容曦亲得忘我,亲吻的动静之大,隔着道门,也挡不住那动静。 姜妧姎撇撇嘴,容贵妃牺牲太大了。 第298章 地道 靛蓝的织锦床幔落下,地上华服散落一地。 有男子的月白色圆领广袖长袍,皮质流苏蹀躞带,还有女子的云雾紫抹胸长裙。 姜妧姎蹑手蹑脚地走进里间,床上两人激战正酣,男子的低吼,和女子的轻吟,听得人脸红心跳。 淳王兄的激动从声音里都能听得出来,姜妧姎甚至有些怀疑,她给容予的能让人不举的药,容予到底给淳王兄下了没有? 姜妧姎顾不得多想,借着月色和烛火的亮光,她眼疾手快地捡起淳王兄的那件月白色圆领广袖长袍和皮质流苏蹀躞带。 淳王兄的蹀躞带上挂了个双龙白玉佩,她手脚麻利地取下玉佩,弄开它的系绳,将自己的象牙月季白玉耳环挂了上去。 幸亏今日她出门时,戴的是这对白玉耳环,耳环不大,仅黄豆大小,是白玉质地的,同淳王兄的玉佩颜色相近。 将这对耳环挂上去,乍一看,同玉佩浑然一体。 像淳王兄这种平日穿什么,佩戴什么都由专人打理的,应是注意不到他的玉佩上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吧? 挂完后,她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刚走到门口,只听到床幔后,淳王兄大喊一声,“不行,为什么不行?” “曦儿,本王明明是爱你的,迫不及待想得到你的,可为何今夜偏偏*不起来?” 随后容曦敷衍地安抚声传来,“许是殿下这几日过于劳累,不如我们改日再试?” 姜妧姎唇角勾起,所以淳王兄终究还是不举了? “不,本王不信了,曦儿,我们再试一次,本王行的,本王一定行的!”淳王不死心的声音传来。 姜妧姎已经出了里间,她在外间找了个角落,随意地窝着,力求待会不碍淳王兄的眼。 毕竟如今在淳王兄的地盘,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 淳王兄方才在床上受了那么大的打击,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想看到她这个妹妹。 “王爷,王爷……” 屋外下人焦急地喊着。 里间的动静小了下来,很快淳王兄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何事?” 屋外的人小声说道,“王爷,容世子的人快搜到王府附近了?为防露馅,今夜您还是在王府待着比较好。” 容予? 姜妧姎的眼睛瞬间亮了,她眼眶发热,她就知道,容予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屋外的声音停了后,里间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 很快淳王从里间出来,他看也未看姜妧姎一眼,便径直往屋外走去。 容曦从里面追了出来,“姜淳,姜淳!” 她的声音沉稳而又好听,淳王应声停下,他没有忘了方才床笫间的事,脸色难看得要命。 容曦扭着纤腰款款走向他,步步生莲,她拿着一根做工精美的点翠梅花簪。 “这是我这几日闲着无聊,自己做着玩的簪子,你拿着,当作我们的定情信物!” 淳王看着那支点翠梅花簪,做工倒是精致。 不过比起宫里的,材质到底普通了些,一眼便看出不是宫中之物。 淳王很确定这不是容曦从宫中带出来的。 再想到这几日他命人搜罗了不少金银首饰来讨容曦的欢心,当下不疑有它,伸手接过,揣进怀里。 他摸了摸容曦的脸,温声道,“曦儿有心了。” 容曦沉声道,“我放弃贵妃之位,跟在你身边,可不是为了做外室的。” “姜淳,你记住,你答应我的!这支簪子便是见证,若是被我发现这支簪子你没有带在身上,你我之间一刀两断!” 淳王愣了愣,而后摸摸怀中的发簪,笑道,“曦儿,莫急!本王答应你,定将这支簪子带在身上。” 淳王出了门,身影消失于夜色中。 姜妧姎将脸贴在门上,凝神听了半天,疑惑道,“你可曾听到过院门阖上的声音?” 容曦摇摇头,“没有。” 姜妧姎又问道,“先前你在清风巷时,淳王兄来见过你几次?” 容曦想了想,答道,“差不多每日都来,有时待个大半天,有时待小半个时辰。” 日日? 姜妧姎眉心皱得更厉害了。 容曦见状,问道,“怎么了?” 姜妧姎凑近她,小声说道,“自你被换出宫后,夫君派了人,日日跟着淳王兄,监视着淳王府的一举一动,可连着跟了几日他的人却没发现淳王兄和淳王府有任何异常?” “什么?”容曦惊呼道。 原先她和容予只道淳王兄沉得住气,将容贵妃换出宫后,又能忍住不去见她。 如今看来,她们还是低估了淳王兄的心机。 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淳王府有密道!” 如今也只有密道能解释得通了。 清风巷的那处民宅下面有地道连通淳王府,所以淳王兄才能避开容予的耳目,日日来见容曦,还不被人发现。 而她们现在所待的宅子的下方,恐怕也有密道,密道的另一端连接的也是淳王府。 这…… 姜妧姎重重地叹了口气,“怎么才能让夫君往密道方面想啊?” 容予查了这么多天,没有查到蛛丝马迹,是因为他们压根没有往密道这方面想。 容曦安慰道,“无妨,即便阿弟不知道密道一事,只要他发现姜淳身上有你的耳环和发簪,一样能猜到你在姜淳这里。” “顺着姜淳查下去,早晚会查到密道的存在的。” 姜妧姎趴在桌子上,可怜巴巴地说,“不知夫君认不认得出那是我的首饰?” 她把自己的耳环挂在淳王兄的玉佩上,又经容曦的手将韩曦宁送她的那支点翠梅花簪让淳王兄放在身上。 就是寄希望于有人能发现那是她的饰物。 可这一招能成功的把握有多大,她心里也没底。 男子心大,他们连女子口脂的颜色是石榴红还是少女粉都分不清,又如何能有把握容予能分得清她的首饰? 姜妧姎惆怅,惆怅得很,早知有今日,就该逼着容予把她的首饰背下来。 容曦却顾不得旁的了,她转身进了隔间,“你慢慢想吧,我要沐浴了,身上都是姜淳的口水,恶心死了!” 第299章 搜查 淳王府 姜淳刚回到书房,来不及换掉满身尘土的衣衫,便听到容予带人找上门来了。 他忙到淳王府正门迎客。 已快到寅时,本该万籁俱寂的时候,此刻王府门口站满了人,全部身穿铠甲,气势汹汹的模样,火把的亮光照得四周亮如白昼。 容予站在正前方,满脸肃穆。 姜淳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他大步迎了上去,“不知容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容予极为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正经道,“长公主无故失踪,下官奉陛下的旨意彻查长公主的下落。” “如今京郊大营的将士正在挨家挨户地寻找长公主的下落,淳郡王府也在搜查范围。” “原本淳郡王殿下作为长公主的兄长,下官不该怀疑淳郡王,可这皇命难违,还请淳郡王殿下见谅,让我的人进去检查一番。”容予半真半假地说道。 其实姜妧姎失踪一事,究竟与淳王有没有关联,容予心里也没底。 可他存了些私心,想趁调查姎儿的下落的时候,全面搜查淳王府,好查查有没有姐姐的下落。 姐姐还没找到,姎儿又失踪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容予前所未有地上火。 淳王笑得清风朗月,“容大人皇命在身,本王自当全力配合。” “妧姎是我的妹妹,她失踪了,本王亦是心急如焚,本王亦希望她能平安归来!” “管家,通知府中所有人,敞开大门,配合调查!” “是!” 容予深深地看了淳郡王一眼,淳郡王亦坦坦荡荡地回视着,一派光明磊落的模样。 就连容予的手下看了,不免嘀咕,“淳郡王是长公主的哥哥,长公主失踪,怎么可能与淳郡王有关,容大人带人搜查淳王府,多此一举了吧?” 另外一人回道,“可不是!这大半夜的,还大半夜的来,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淳郡王留啊!” 当然属下的嘀咕,容予自然是听不到的。 得了淳郡王的允许,容予大步流星地走进淳王府,“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搜查仔细了!” “若是有敷衍了事者,一律军法伺候!” 看着容予的背影,姜淳唇角勾起抹玩味地笑意。 容予带来的人将淳王府地毯式地搜捕了一遍,最终是一无所获。 大半夜地,搞出如此大的阵仗,淳王府的人怨声载道,最后就连容黛都忍不住埋怨容予。 “容予哥哥,郡王爷是长公主的兄长,长公主失踪,怎么可能是他做得?” “我听闻长公主是在清风巷失踪的,这清风巷离淳王府之间一个城东,一个城北,你有搜查淳王府的时间,不如去清风巷附近好好找找!” “保不齐是有些下等贱民不识长公主,见她貌美,便将她掳了去!” 容予斜睨了她一眼,斥道,“多嘴!” 对于容予这个长兄,容黛还是畏惧的。 被容予训斥了,容黛瞬间闭紧嘴巴,不敢再说话。 淳王一脸宠溺地看着容黛,笑道,“黛儿,不要乱说!你兄长也是皇命在身,不得已而为之,不见得是真的怀疑本王。” “旁人不理解,你做妹妹的还不理解吗?” “不过本王作为妧姎的兄长,也有一事不明,还请容大人赐教!” 折腾了半夜,还是没有一点线索,容予有些气闷,但还是打起精神回道,“淳郡王有话不妨直说~” 淳王笑着问道,“即便容大人皇命在身,可容大人作为正二品殿前司指挥使,本可以坐镇后方发号施令即可,自有下面的人忙碌奔波。可容大人却亲力亲为,亲自带人挨家挨户搜查,这份敬业和忠心真叫人动容。” “容大人究竟是对父皇忠心?还是心系妧姎妹妹,对妧姎妹妹余情未了?” 淳王此话一出,容予脑中的弦骤然绷紧了。 淳王这是起疑了?怀疑他和姎儿是不是真心要和离? 容予唇角勾起,不慌不忙道,“二者都有!” “一来下官自上任殿前司指挥使以来,还未来得及建功,便先后出了三公主避开殿前司从南池巷脱逃,我的阿姐容贵妃无故在宫中失踪,现在又是长公主失踪。” “这接二连三地贵人在殿前司眼皮子底下失踪,殿前司却毫无防备。陛下嘴上不说,心里恐怕已经开始怀疑容某的能力。” “所以这长公主失踪,容某自然要打起精神应对,若是寻不到长公主的下落,容某这殿前司指挥使怕是要做到头了!容某在陛下心中怕也要打上无能的印记。容某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这二来,下官与长公主毕竟夫妻一场,她腹中还怀有我容某的血脉,虎毒不食子,容某与长公主虽做不成夫妻,可这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从私心来讲,容某自然希望长公主带着下官的孩子平安归来!” 容予做出一副于公怕失了陛下的信任,于私怕孩子出事的模样,总之他这么上心,为了陛下,为了孩子,独独不是为了姜妧姎。 淳郡王不知是否信了他这番说辞,只接道,“今夜,容大人也将淳王府搜了个彻底,不知本王的嫌疑是否排除了?” 容黛是淳王府的侧妃,容予是容黛的兄长,论理淳郡王应当唤容予一声兄长。 容黛虽然为庶女,先前因为容贵妃的关系和容予殿前司指挥使的身份,在郡王府中也无人敢小觑她。 就连谢鹿竹,在她面前,也不敢摆王妃的架子,只敢拼命折腾苏半夏。 她在府中一应待遇也只比谢鹿竹低一些。 如今贵妃娘娘已故,日后她若还想在府中立足,必须抱紧容予这条大腿,让府中人相信她和兄长之间的关系是极为亲密的。 可兄长今夜不徇私情地在郡王府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容黛自觉脸上也无光。 她生怕府中有人怀疑她与容予之间的关系不睦,影响她日后在郡王府中的地位。 因此容予还未说话,容黛便抢先道,“兄长虽然和长公主和离了,可我还是淳王府的侧妃,国公府与王府之间的姻亲还在,兄长自然是向着王府这边的。” 第300章 各有归宿 容予借坡下驴,顺势道,\"这是自然!\" 淳郡王刮刮容黛秀丽的鼻尖,宠溺道,“我们黛儿自然是面子极大的!” 二人这般旁若无人的亲密,刺痛了容予的心。 若是姎儿没有失踪,他与她也本该…… 容予不敢深想,他别过脸去,掩去眼角的微湿。 同样被刺痛的还有苏半夏,她如今在郡王府中日子不好过。 淳王不待见她,将她的院子安置在府中最偏僻的角落,一月统共来看她两三次。 平日里在谢鹿竹和容黛那里宿得次数差不多。 若不是她手里还有陆家灭门的证据,只怕这两三次也没有! 谢鹿竹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不敢得罪容黛,只可劲地折磨她,克扣她的月俸,挑剔她的一言一行,罚跪禁足也是常事。 若不是心中抱着淳王继承大统后,她高低也是个妃位,这样的日子她是一天也不想过! 可她不像谢鹿竹有个好家世,又不像容黛有副好皮囊,她能做的便是忍,小意逢迎。 谢鹿竹骄傲,容黛娇纵,她们都不是能忍气吞声,低三下四,事事讨好迎合王爷的人。 而她可以! 想到这,苏半夏抓住机会上前,帮淳郡王整理着衣衫。 从方才他便注意到淳郡王的衣服上有许多尘土,身上的配件也挂得歪歪扭扭。 “王爷,您这衣衫上怎么这么多尘土,玉佩也挂歪了,妾身帮您整理整理。” 她不提还好,她一提,众人才发现往日最重视仪容仪表的淳郡王,今夜的衣衫却是有些凌乱了。 锦袍上不仅皱皱巴巴,还有很多泥土,蹀躞带上的物件也歪七扭八的,这模样像是跟人在地上滚过似的。 谢鹿竹似笑非笑地说道,“容黛妹妹,同王爷玩闹,也该有个度!外客来访,也该给王爷理好衣衫。幸好容大人不是外人,若是外人看了,可不要嘲笑我们王爷?” 今夜淳王没去她房中,她想当然地以为淳王歇在容黛那里了。 容黛被谢鹿竹指责地莫名其妙,她愤愤道,“姐姐哪里话!王爷今夜又没在我宿在我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既没在谢鹿竹那里,又不在容黛那里,难不成是在苏半夏那里? 谢鹿竹和容黛的探寻的目光望向了苏半夏。 就连容予也重新看向了淳郡王。 苏半夏正专心致志地帮淳王解下玉佩,重新挂好。 淳郡王这玉佩倒是精致,上面还绑了两个黄豆大小的白玉环。 这种挂法倒是不常见。 等找回姎儿,也让姎儿给他的玉佩上挂两个这样的小物件。 这么想着,容予便发现这白玉环有些眼熟,只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淳郡王眼中划过一抹气急败坏,这个苏半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旁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 衣服上的褶皱和凌乱是和容曦纠缠时将锦袍随手扔在地上,而后又因为穿得过于匆忙,顾不上整理导致。 尘土则是因为地道狭窄,尘土过多,从地道中穿行时,沾到衣衫上的。 淳郡王讪笑着,一边任由苏半夏帮他整理着衣衫,一边转移着话题,“容大人,不知是否还有旁的事?” 容予看了看天色,已过寅时,“既然淳郡王府没有发现,容某便去别处搜了!若是之后有长公主的线索,还请知会容某一声。” —— 容予走后, “啪~” 姜淳狠狠地打了苏半夏一巴掌,打得苏半夏半边脸肿了起来,“谁许你多事的?” 苏半夏手中还攥着淳郡王的玉佩,不知所措道,“王……王爷,妾身不知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好心帮王爷整理一下衣衫而已,怎么王爷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姜淳的巴掌不仅打懵了苏半夏,也让谢鹿竹和容黛吓了一跳。 虽然她们也不待见苏半夏,可女子为男子整理衣衫而已,不过为人妻为人妾的本分,有必要这般动怒吗? 这日后若是淳郡王宿在她们房中,她们到底还要不要帮他整理衣衫? 同淳郡王成婚也有两月,对淳郡王也有几分了解,淳郡王此人外表温文尔雅,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可骨子里最是说一不二,不容他人质疑他。 他若动起怒来,在他身旁的人都会被他的怒火无差别攻击到。 不想惹火上身,谢鹿竹和容黛对视一眼,对着姜淳服了服身,“妾身告退!” 说完便想各回各房。 “今夜本王宿在容侧妃处。” 淳王叫住了容黛,他眼神微闪。 近几日他忙于和容曦纠缠,已许久未曾在王府的中留宿了。 今夜和曦儿纠缠时,他怎么也*不起来。他想试试对着和容曦七分像的容黛,他行不行? 若是行,难道他只在容曦面前不行么? 容黛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应声称是! 自己上赶着服侍他,他却给了她一巴掌?容黛明明不想侍寝,他却上赶着让容黛服侍,这个事实让苏半夏倍感屈辱。 她将手中淳王的双龙白玉佩握得紧紧的。 淳王却看也不看她,牵着容黛的手便走了! —— 在容黛那折腾了快一个时辰,淳王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是不举了,他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 明明……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一夜御二女都不在话下,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就连容曦容黛这样的尤物都不能让自己*起来。 淳王的脸色阴郁地能滴出水来! 容黛被他拉着折磨了一个时辰,兴致被挑起来了,却得不到满足,觉得扫兴到了极点。 她从地上捡起淳王的锦袍,想为他穿上,淳王却没好气道,“没看到那件脏了么?换一件!” 容黛背着淳王,撇撇嘴,自己不行,脾气还不小!切! 然而从淳王的锦袍里掉出了一根簪子,容黛看了看,款式倒是别致,是她喜欢的类型。 王爷又打算送给哪个女人的? 她一时醋意上来,将簪子藏进自己衣袖中,面上不动声色地为淳王换了件崭新的里衣和朝服,淳王换完朝服后,将簪子抛在脑后,直接上朝去了。 容黛拿着簪子,掀掀眼皮,簪子不错,她娘应该会喜欢,不如拿回府送给她娘! 第301章 线索指向 距离姜妧姎失踪已经过去了一夜,容予这边仍是一无所获。 这一日容予早朝都没上,带了人又去了清风巷。 昨日收到信带人来清风巷搜查时,已是傍晚。 容予寄希望于白日,能让他们获取到有用的线索。 正找着,下属来报,“指挥使大人,在城南合欢巷附近的一处破庙中,发现了长公主的两个婢女,行云和楹风。” 容予闻言,急道,“长公主可在其中?” “回大人,长公主不在,只有长公主的婢女在!” 没有姎儿,容予心头隐隐有些失望,可还是打起精神,“带我去看看!” 清风巷在城北,合欢巷在城南,上京很大,这一南一北骑马也需将近一个时辰。 昨夜一夜没找到她们,也主要是他们把搜查的范围集中在城北以清风巷为中心十里范围内。 容予从马上下来,大步流星地进了破庙。 属下禀报行云和楹风还活着,只是受了惊吓,人有些呆呆傻傻的。 这一夜中,容予不敢让自己闲下来。 一闲下来,他便忍不住想,贼人掳了姎儿去,若是打她了怎么办?若是想强迫她又怎么办?若是以极端的手段折磨姎儿,姎儿是否受得住? 他甚至怨恨自己,不该为了一己之私,让姎儿从宫中搬到公主府去住。 若是姎儿还老老实实地在宫里,也不会遭此横祸。 容予来时,青离已经在了,应是属下发现了行云和楹风的踪迹,便叫了公主府的人来现场辨认。 只是青离的脸上没有半分找到行云和楹风的喜悦,反而难看得紧。 容予顾不得许多,走上前问道,“是何人掳了你们?姎儿在哪里?” 行云和楹风的脸色木然,丝毫不似往日的灵动,她们一板一眼地道,“是温芷希温姑娘联合她的表哥,在饭菜里下了药,劫持了公主和我们!” “我们也不知为何出现在这处破庙里。许是昨日温姑娘带我们逃亡时,怕目标太大,便将我们扔在此处。” 行云和楹风的话未说完,青离的眼眶便湿润了,她哭着打断她们,“你们胡说!温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青离说着跪在容予身前,哀求道,“容大人,请您明鉴,奴婢与芷希姐姐从小一同长大,对她再为了解不过!” “她不是不明是非之人,从未因为父亲的冤屈迁怒过旁人。公主和容大人答应为温伯父的事从中斡旋,她对你们只有感激之情,断做不出伤害长公主之事!” “更何况她那表哥之前还想将她卖到窑子里去,她躲他都来不及,又怎会联合她的表哥对公主下手!” 青离为温芷希叫着屈,容予脸色神色莫测,看不出他信还是不信。 一旁的人打断她,“公主的安危最重要!如今王瑞华的供词,长公主的婢女的证词皆将嫌疑指向了温芷希!” “你怎可因一己之私干扰大人的调查方向?贻误了救长公主的最佳时机,你担待得起吗?” 青离被训斥地哑口无言,她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芷希姐姐就不是那种人,为什么一个两个跳出来将脏水往芷希姐姐身上泼? 芷希姐姐的表嫂也就罢了,她本就见不得芷希姐姐好。 如今怎么连行云和楹风也这么说? 行云和楹风也不是颠倒黑白之人啊? 这时 “禀容大人,在城外乌木村发现了您的表弟,昨日也在清风巷和温芷希在一起的薛怀忆。” 容予看了看行云和楹风,吩咐青离道,“你先把她们带回公主府,好生照顾她们!” 青离倔强地拒绝道,“不,奴婢要跟着你们去见薛公子!” 她必须亲眼见到薛公子,听听薛公子怎么说。 她看得出来,薛公子心悦芷希姐姐,他断不会说出对芷希姐姐不利的话。 见她坚持,容予不再反对,他心中也对温芷希主导了这一切这一说法存疑。 “陵游,带上她。”容予匆匆安排好陵游照看青离,便大步流星地走出破庙,上马往城外乌木村行去。 陵游看了看自家世子匆匆忙忙的背影,他家世子已经一天一夜未合眼了,再找不到长公主,他真的会疯! 陵游将马牵过来,将青离扶上马,而后长腿一跨,坐到了青离的身后。 “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倔!在公主府中等消息不就好了!何必跟着我们东奔西跑的?” 从昨日酉时,他们已经从城北到城东,今日又到城南,横跨了四分之三的上京,现在又要出城。 这小姑娘可以坐在公主府等消息,她却偏不要,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青离哭丧着脸,低声道,“陵游哥哥也觉得是芷希姐姐做得吗?” 陵游挠挠后脑勺,大大咧咧道,“从内心讲,我不信芷希姑娘是这种人!” 先前在尧州大坝一事上,和温芷希一起共过事,更早些裴阙办喜宴当夜,温芷希还救了长公主,间接救了自家世子。 从情分上,他不信温芷希做得出挟怨报复一事。 听到陵游这么说,青离松了口气,“我就说……” 话还未出口,只听陵游又道,“可如今既有从犯口供,又有人证,种种线索指明此事与温姑娘脱不了干系!” 常年跟在他家世子身边办差查案,也见过很多凶犯在犯事前,在旁人的口中皆是老实可靠之人。 可见查案不能仅凭情分和主观看法,还是要靠证据说话。 听了陵游的话,青离不再辩解。 她心知,她此时说什么都是错的。 若不是她和芷希姐姐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只怕连她也要信了,就是温芷希劫持的公主。 芷希姐姐对她很好,长公主对她也很好。 两个都是对她有恩的女子,无论哪个,她都不想让她们出事! 陵游挥动马鞭前,青离又看了眼楹风和行云。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楹风和行云与之前不一样了。 她们没有先前那般有血有肉,倒像是被人控制了的傀儡般。 第302章 局 容予快马加鞭赶到了乌木村。 和行云楹风一样,薛怀忆被扔在一处废弃的破屋中,是村里的放羊人路过时发现的。 同行云和楹风一样,薛怀忆也是呆呆傻傻的,看起来像受到了很大惊吓一样。 出人意料的是,就连薛怀忆也说,“我被芷希骗了!是芷希主导的这一切!” “她怨世道不公,恨天家无情,她想杀了长公主,报复陛下!” “她说服她表哥帮她演一出戏骗过我,骗过长公主,而后趁我们不备时,弄晕了我们!” “随后她怕她表兄出卖她,便毒死了她表兄,又在逃跑的路上丢下了行云和楹风。” “她说我对她好,想让我同她一道浪迹天涯,可我不愿陪她做这伤天害理之事。我劝她放过长公主,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她不愿,便趁我不备将我迷晕扔在此处。” 薛怀忆说着,眼角流下两行清泪,似乎在哭温芷希的执迷不悟,更在哭他和温芷希还处于萌芽中的情意。 青离如同被雷劈过般,她嘴角动了动,嗓子像被堵住似的,再也说不出一句为温芷希辩解的话。 她、温芷希和薛怀忆一起去的尧州,自认为对薛怀忆也算是了解。 薛公子单纯老实纯良,不像别的男子般,花花肠子一堆。 他对温姐姐也很好,经常打着照顾孤女的名义给她送东送西的。 温姐姐被表哥算计后,薛公子帮温姐姐找的住所,还不容拒绝地承担了温姐姐的所有花销。 他对温姐姐的心思,昭然若揭。 若是连他都说这件事是温姐姐做得,难道说真的是温姐姐做得? 跟在裴阙身边两年,温姐姐变了吗? 青离双眸湿润,满脸痛苦,接受不了她最尊敬的温姐姐劫持了最疼她的长公主。 她胸腔一阵轰鸣,浑身颤抖,站也站不住似的,蹲在地上,狠狠捶着自己的头,哭得不能自已。 看着她弱小的背影,陵游叹了口气,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小丫头,等你长大了,见惯了这些事便不会被情感所左右了!” 此时,容予的副使走到容予身旁,“容大人根据目前的线索,是温芷希联合她的表哥,劫走了长公主一行人。” “而后兄妹反目,温芷希毒死了她的表哥,又在逃亡途中丢下了长公主的侍女和薛公子。” “属下已经派人走访过城南合欢庙和乌木村,根据目击者反馈,昨日午时末,未时初温芷希一行人从清风巷离去,王瑞华步行回家。大约一柱香左右,温芷希对申时毅下了毒,将申时毅丢弃在清风巷附近的破屋中。” “约莫一个时辰后,温芷希驾车到了城南合欢巷附近,将晕倒的行云和楹风丢弃在合欢巷附近的破庙中。” “随后温芷希驾车从真定门出城,行至乌木村,又将薛公子丢下。” “根据路上需花费的时间,和目击者证词,基本吻合。” “我们昨夜在城中搜查了一夜,却一无所获,是因为我们查错了方向。” “昨日早在申时,温芷希便驾车带着长公主出了城!待酉时我们接到信时,她们早已不在城中。” 副使说得言之凿凿,容予眼中划过一抹痛色。 若是这么说来,那姎儿恐怕凶多吉少。 见容予未接话,副使继续道,“容大人,我们是否将城中的布防撤掉,转至城外,集中人手顺着温芷希逃跑的路线一路探查?” 要将城中的布控撤掉吗? 容予犹豫着,若是姎儿不在城中,那想找到姎儿便犹如大海捞针了! —— 慈安寺后山的一处废弃木屋中 “哗啦~” 一盆水泼在温芷希脸上,温芷希幽幽醒转。 醒来后入目地便是宜昌公主那张保养得宜的温婉的脸。 “宜……宜昌……公主?”温芷希惊呼。 温芷希对宜昌公主并不陌生,当初她跟着裴阙来上京后,宜昌公主来裴府做客时,曾指名要见她。 那次会面,宜昌公主在她面前,对她父亲的遭遇惋惜不已,坚决不相信她父亲温庭鸾是贪图钱财之人。 宜昌公主还说她父亲能从斩立决改判流放,皆因她从中斡旋。 因此温芷希对宜昌公主一直是心存感激的。 宜昌公主用涂着蔻丹的指甲轻划着温芷希美丽的脸庞,“真像啊!” 宜昌公主的指甲留得太长了,温芷希本能地往后躲着,“什……什么像!” 不知为什么,这次跟宜昌公主见面,感觉宜昌公主跟上次不一样了。 上次是平易近人的长辈,这次倒像是怀恨在心的女人。 宜昌公主笑得阴狠,“跟季舒兰那个贱人长得真像!” 温芷希睁大了眼,“宜昌公主,家母已逝去多年,还请您莫要对已逝之人出言不逊!” 季舒兰是她母亲的闺名,她母亲早在她父亲出事时,因气急攻心殒命。 她不知宜昌公主为何对她的母亲这般仇视? 据她了解,除了父亲因她的母亲拒婚宜昌公主以外,她母亲并未与宜昌公主有过节啊? “啪~” 宜昌公主一巴掌狠狠打在温芷希脸上。 她笑得猖狂,“出言不逊?本宫不仅要对她出言不逊,还要让她的夫君,她的女儿统统沦为被人口诛笔伐的罪人!” 温芷希神色茫然,“您……您在说什么?” 宜昌公主恶狠狠地看着温芷希,“你还不知道吧?你父亲温庭鸾的事是本宫做下的局。” “看着他沦为阶下囚,本宫心里真痛快啊!” “什么?”温芷希大惊,“那您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救下父亲一命?” 若是宜昌公主陷害的父亲,她又为何要救下父亲一命? 很快宜昌公主给了她答案。 “就这么让温庭鸾死了,难解本宫心头之恨!本宫要让他亲眼看着他的女儿为了救他,放下身段做没名没分的妾室!” “还要让他看着他捧在手心的女儿成为人人喊打的阶下囚!” “什么阶下囚?”温芷希满脸凝重,她怎么听不懂宜昌公主的话。 “不出意外,今日你为了报复陛下劫持并杀害长公主的消息该在上京传开了!” 宜昌公主笑得得意,说完也不理温芷希的追问,出了木屋。 “淳王那边怎么说?上京城内的布控可撤下?”宜昌公主问着随从。 “长公主的尸体什么时候送过来?” 第303章 烧焦的尸体 “城中的布防撤了,容予已经命人将上京城内的布防全部撤了,命龙武军和京郊大营的将士沿着温芷希出逃的方向全力搜捕。” 宜昌公主的脸上出现一抹得色,她就知道,只要部署得当,容予又怎样?照样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下一步便是安排姜妧姎的尸体适时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彻底坐实温芷希的罪证。 妧姎,姑姑对你没什么偏见,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和容予扯上关系,还怀了他的孩子。 任何忤逆过本宫的人,本宫都不会让他们好过! 温庭鸾是,容予也是! “不过淳王殿下说计划有变,长公主暂时不杀了,让我们这边找具尸体替代。” 听到属下的回禀,宜昌公主气得怒目圆瞪,“不杀了?计划地好好的,他说不杀就不杀了?他是不是又被容曦那个贱人蛊惑了?” “属下不知,不过淳王殿下说他打算用长公主肚子里的孩子牵制容予,所以长公主暂时不能动!” “废物~” 宜昌公主气急败坏,男人果然没一个靠得住的。 姜淳说得大义凛然,要用姜妧姎肚子里的孩子牵制容予,谁不知道他还想以此拿捏容曦! “去寻一体貌特征跟姜妧姎一致的女子来!”宜昌公主吩咐道。 上京城内的布防已撤,温芷希一弱女子带着姜妧姎走不远。 若是殿前司和京郊大营的人迟迟发现不了她们的踪迹,势必会起疑心,怀疑这是个局,届时他们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当务之急,先要将戏做全! —— “禀大人,距离上京五十里处的姚家村的后山上发现了一只女子的绣鞋,经过辨认,正是长公主失踪时所穿。” 下属禀报发现了姜妧姎的绣鞋时,容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姚家村。 只一眼,他便认出了这是姎儿常穿的绣鞋之一。 他记得当日姎儿躲他时,便是穿着这双鞋崴的脚。 他还亲手脱下过这双鞋,将姎儿的白嫩的小脚放在膝上,给她揉捏崴伤的脚腕。 随着时间的流逝和调查的深入,种种迹象表明姎儿的情况并不乐观。 七月酷暑,容予却仍觉得浑身冰凉,让人胆寒。 “据当地猎户反映,平日里后山除了放羊的村民和猎户,鲜有人去!可一个时辰前,后山突然升起一团白烟,似乎有人在焚烧着什么。” “因后山树木繁多,植被繁茂,村民害怕有人故意纵火,若火势蔓延,引起山火,后果恐不堪设想,村正便带了年轻力壮的汉子上山阻拦。” “行至此处,发现了这只绣鞋,因绣鞋做工精致,一看用料便非凡品,所以立刻报了官。” 先来一步的下属向容予禀报着绣鞋发现的过程。 “加派人手,全力搜查四周,务必尽快找到长公主!” 容予将那只落单的绣鞋紧紧地攥在手里,眉宇间闪过痛楚。 若是按楹风她们的证词,温芷希是驾着马车带着姎儿逃离的。 而姎儿的绣鞋出现在了这里,是不是说明姎儿在此处下过车? 一刻钟后 “找到了,找到了!” 距离发现姜妧姎绣鞋的地方往西一里的杂草丛中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女尸。 发现女尸的地方周围空旷,周围满是杂草,或许是用来引燃尸体的杂草不够多,所以尸体仅脸部被烧焦,已看不出本来的面容。 只是从女尸身上穿的衣物可以看出是宫中贵人才会穿的天蚕丝所制的衣裙。 天蚕丝珍贵,其制成的绸缎绵软轻薄,穿在身上,还有种冰凉丝滑之感,所以炎炎夏日,后妃公主们常喜穿天蚕丝所制成的衣物。 “青离姑娘,还请您辨认这具女尸身上所穿衣物是否与公主昨日所穿衣物一致?” 因温芷希牵扯其中,青离不愿在公主府待着等消息,便跟在陵游身旁东奔西跑。 一来是想让自己忙起来,忙起来便不会瞎想了。 二来她是唯一一位既了解长公主,又了解温芷希的人,亲自参与,有什么不对,也能及早发现。 虽然证据确凿,可她骨子里还是不相信温姐姐会对长公主不利。 其实不用青离辨认,容予也能一眼看出那具女尸身上的天青绿霓裳裙是姎儿的衣裙,姎儿最喜欢绿色,她有很多浅碧、天青色的衣裙。 此刻容予只看了一眼女尸,便别过脸去,不忍再看,他的眼尾眉心满是藏都藏不住的痛意。 青离强忍着痛楚,上前查看着女尸身上的衣物和饰品。 她年纪还小,看到尸体,还是脸被烧焦的尸体不是不怕的。 可是怕,她也硬逼着自己看。 她看得很仔细,比仵作验尸还要仔细,连尸体的头发丝都看了,顺着头发下来,每一分每一寸,一点一点地看着。 容予强忍着痛意,也蹲下来陪她一起看着。 辨认完尸体,两人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在府衙的催促下,容予和青离同时给出了这就是长公主的结论。 姜妧姎的尸体被发现后,在距离尸体不远地悬崖边发现了马车轱辘的痕迹。 驾车人似乎一心赴死,车轱辘印消失在悬崖边,地上掉落着一根女子的发簪,经过青离辨认,发簪为温芷希所有,是她娘亲留给她的遗物。 —— 耗时两天的轰轰烈烈地寻找长公主的行动落下帷幕。 最后参与其中的人一致得出了结论。 温芷希携怨报复,设计劫持了长公主,最终杀害长公主后,纵火烧毁尸体意图毁尸灭迹。 只是纵火过程中惊动了山下的村民,她慌不择路间驾车坠入悬崖,生死不明! 在发现长公主尸体的次日,景帝御笔朱批,温芷希谋害长公主,罪证确凿,温家满门当诛。 因温家除了温芷希已去世的母亲之外,温芷希的弟弟妹妹都跟着温庭鸾在流放地。 景帝的圣旨颁下后,便派了钦差亲赴温庭鸾的流放地将温家全家押赴上京,等待秋后问斩! 容予在发现姜妧姎的尸体后,结结实实地病倒了,在念挽居中躲着闭不见客。 第304章 利用价值 景帝的圣旨颁下后,宜昌公主命人抄录了一份,将那一份狠狠砸在温芷希脸上。 “看看吧!” 温芷希被宜昌公主困在这间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每日过得浑浑噩噩。 她不知道她被宜昌公主关在此地多久了,亦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只是前日宜昌公主的话让她心里一直隐隐不安。 所以在宜昌公主将那份抄录的圣旨砸了下来之后,她手忙脚乱地拾起来,打开看了。 “谋害皇嗣,罪不容诛?” “温家……满门抄斩?” 温芷希的脸色惨白一片,喉间涌起一抹腥甜。 “噗~” 她气急攻心,吐了一口血出来。鲜红的血喷溅在月白色囚衣上,宛若点点绽放的红梅,鲜艳夺目。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只是想为父申冤啊? 为什么如今不仅没有替父亲洗脱冤屈,还连累了弟弟妹妹,让温家落得个满门抄斩的地步? 还有长公主,那般温婉恬淡的女子,怎么会因为自己的一顿饭,便死了? 她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弟弟妹妹,更对不起长公主! 温芷希的眼眶润湿,眼尾汩汩不断的眼泪奔涌而出,嗓音呜咽。 宜昌公主看她的痛苦模样,脸上愈发得意起来,她温婉的脸隐隐有些变形。 “为什么?” “本宫来告诉你为什么!” “你不是觉得温庭鸾是冤枉的吗?” \"你不是想为父申冤吗?\" “你跟了裴阙又如何?裴行俭早就是本宫的入幕之宾。本宫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裴阙确实替你在他父亲面前求过情,让裴行俭帮你爹翻案!” “可那又如何,只要本宫在,裴行俭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下。” “你求到姜妧姎和容予那又如何?” “她姜妧姎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容予也是本宫的眼中钉,只要让他们背后的皇后和容贵妃垮台,即便是他们,想越过本宫为你父亲翻案,也是痴心妄想!” “还有姜妧姎,有胆多管闲事,便要承担后果!” “你要记住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胆敢同本宫作对的,本宫都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 “这天下是我姜家的天下,本宫才是天下最至高无上的长公主!” “你一下贱之辈,也想挑衅皇权,简直是痴人说梦!” 宜昌公主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地牢。 容予把她发配到慈安寺吃斋念佛倒是阴差阳错。 如今谁又能想到这桩事背后是她和她的好侄儿姜淳联手做下的局呢? 姜淳通过她搭上了裴行俭那条线,如今裴行俭虽死,可她和姜淳的盟友关系仍在。 只要她能助姜淳登上皇位,姜淳便允她以女子之身坐上亲王之位。 只做公主有什么意思?手中没有多大的权力,想要玩弄权术还得靠笼络男人。 如果自己能做亲王,便可以堂堂正正地参与朝政,手中也能拥有实实在在的权力。 —— 淳王允诺容曦的留姜妧姎三日,三日之期很快便过了。 不知是被不举一事给打击到了,还是为了不引人注目,淳王这三日都未来过关押着她和容曦的这处宅子。 她们被淳王兄的人严加看管着,莫说打听一下这处宅子的具体方位,或者查探一下密道在哪,就是连屋门都不让出。 只在她被关在这的第二日淳王兄派来几个婢女逼着她将她的衣物首饰尽数除去,换上了淳王兄给她准备的衣物。 姜妧姎不禁庆幸,幸亏她头一日将耳环和发簪放到了淳王兄身上。 不然就淳王兄这不给她留一物的做派,她想向别人证明她的身份,都没有证据。 姜妧姎和容曦每日吃饱了便睡,睡醒了便下会棋,弹弹琴打发打发时间,日子倒是并不难过。 不知是有孕的关系,还是被关着不动容易长肉,姜妧姎觉得自己的脸还圆了些。 踩着三日之约的尾声,淳王适时出现了。 他的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微笑,肉眼可见的心情好。 姜妧姎脸上划过抹诧异,淳王兄都不举了,他还笑得出来? “将药端给长公主,哦,不对,长公主已死,如今已经没有长公主了!” 淳王偏头对跟在他身后的侍女吩咐道。 姜妧姎眉心微挑,什么叫没有长公主了? 容曦心直口快,帮她问了出来,“姜淳,你什么意思?” 淳王笑得和煦,“曦儿,字面意思!前日在距离上京城外五十里处的山上发现了妧姎妹妹的尸体,凶手也已失足跌落悬崖,昨日父皇已下令将凶手全家满门抄斩,为妧姎妹妹报仇!” “如今姜妧姎同你容曦一样,在外人看来,是个死人!” 姜妧姎脸上划过抹愕然,所以淳王兄消失了三日,是忙着将她变成个死人? 所以她传递出去的信物,容予没有看到吗? 还没等姜妧姎想好淳王兄是如何做到的,侍女已端到她面前一碗药。 “本王允诺曦儿的三日之期已到,妧姎妹妹,你该喝下了。喝了它,本王自当信守承诺,留你一命!” 姜妧姎拧眉,“这是什么?” 淳王微微一笑,“这是喝了能让你忘却前尘往事,世间烦扰的好东西~” “喝了它,妧姎妹妹便能永远无忧无虑,如同三岁孩童一般。” 哦,是能将她变成傻子的好东西。 姜妧姎嘴角耷拉下来,她是不是该庆幸,只是让她变成个傻子,而不是毒哑她,弄残她? “我不喝!”姜妧姎拒绝地干脆! 淳王收起笑意,阴冷道,“姜妧姎,你以为你有选择?” 姜妧姎不慌不忙道,“在淳王兄手里,我当然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是妹妹想给淳王兄一个选择的机会!” 淳王冷笑,“姜妧姎,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现如今除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还有其他利用价值?” 姜妧姎嘴角噙着笑,“淳王兄急什么,我有没有利用价值,淳王兄不妨听我说完再做结论!” “我的封地洛邑有座尚未被外人知晓的铁矿,淳王兄想知道在哪吗?” 第305章 铁矿 “铁矿?”淳王眉心微动,面上不露声色,可眸间微闪。 姜妧姎勾唇一笑,“当初在皇陵附近豢养私兵的是淳王兄吧?那么大批的私兵,淳王兄应该很需要钱和兵器。” 铜可以铸钱,铁可以锻造兵器。淳王要豢养数量庞大的私兵,无论是钱还是兵器都必不可少。 可想而知,若是有可供任意开采的铜矿和铁矿,对淳王兄的诱惑力有多大。 然山泽国有,历朝历代,矿冶皆为丰盈国库的重要财源。 大盛朝除将盐矿实行官营、专卖,对于铁矿铜矿放手由民间开采,可矿山的开采仍需上报朝廷审批,严禁私自开采、铸造及贩卖。 姜妧姎的封地洛邑境内矿冶丰富,域内已开采的铜矿、铁矿、金矿数十余处,仅这些矿冶每年上交的赋银很是可观。 可那些矿基本都在朝廷备过案,想要对它们做手脚难度极高。 前世淳王派人四处搜寻尚未被发掘的铜铁矿,最终还是在姜妧姎的封地找到了铜矿一处,铁矿两处。 淳王和容齐与当地官府勾结,未向朝廷报备,私下暗自招兵买马,私自开采,将所得铜铁拿去铸币,打造兵器。 前世临死前若不是姜予初和容齐向她炫耀,她至死都被蒙在鼓里。 不过按姜予初所说,淳王兄是在今年年初发现的铜矿,两处铁矿发现的时间应是在明年。 姜妧姎抛出铁矿的消息,也是想能拖多久便拖多久。 “倒是为兄小看妧姎妹妹了,妧姎妹妹知道的比为兄以为的多!”淳王瞳孔微缩,发出危险的光芒。 姜妧姎抿了口茶,“知道得多又如何,不还是落在淳王兄手里?” “淳王兄放过我,我将我知道的我封地内两处铁矿的位置告诉淳王兄,如何?” 反正她不说,最迟明年开春,淳王兄也还是会知道。 不如由她来说,还能为自己争取些时间。 “本王怎知这不是妧姎妹妹为了拖延时间放出来的假消息?”淳王半信半疑。 “从上京到我的封地,三日可达,若是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五日足够。” “正如淳王兄所说,我在外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又有谁会来救我?不过五日,淳王兄尽可派人去查!”姜妧姎凝声道。 容曦也插话道,“姜淳,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被你困在这里,你的人拿我们当犯人一样,严加看管,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即便妧姎骗了你,凭她自己也逃不出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坐牢也不过如此了。 虽然直觉告诉他,留着姜妧姎后患无穷,可铁矿的诱惑对淳王来说具有极致的诱惑力。 抱着天下人都知道姜妧姎已死,不可能有人知道她在自己手里的侥幸心理,淳王没有坚持要毒傻姜妧姎,将她送出城去的想法。 —— 在从姜妧姎口中获得其中一处铁矿的具体方位,淳王马不停蹄地回去安排人手去确认那里是否有铁矿。 淳王走后,容曦有些担忧, “若是姜淳发现你骗了他,大罗神仙怕是都救不了你?” 方才她虽然帮姜妧姎说情,可是容曦并不相信姜妧姎真的有铁矿的消息,还是两处。 毕竟她的封地先前一直是沈后代为打理,若是有新发现的铁矿,沈后定会报给陛下的,怎么会藏着掖着。 姜妧姎摊手,“可我这次并没有骗淳王兄啊!” “没有?” 容曦有些诧异,她顿时来了兴致,“那铁矿是你与容予成婚后才发现的?容予可知晓?你是不是想借着让姜淳去查铁矿得机会,告诉容予你没有死?” 她就知道姜妧姎不会坐以待毙的。这么说来她们还有机会? 姜妧姎嘴角抽了抽,无情道,“不,容予不知道!” 希望被打破,容曦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那完了!姜淳探查到铁矿后,定会过河拆桥,毒傻你,我可不认为姜淳是守信之人。” 姜妧姎轻笑一声,“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认为淳王兄不是守信之人!” 容曦张了张嘴,不知要不要安慰她,“那你?” 她虽然被淳王困在这里,可淳王不过是想得到她,每日好吃好喝好言好语地供着她,除了随时可能贞洁不保,并无性命之忧。 而姜妧姎头顶悬着的实实在在是一把刀,一把足以让她万劫不复的刀! 看出她的担忧,姜妧姎笑笑,“所以我必须做点什么,不能什么都不做只等着别人来救!” “你打算如何做?” 姜妧姎眼中划过抹狡黠,她附在容曦耳旁,轻声说着。 —— 午夜子时 “来人,快来人!”姜妧姎拍着房门大喊大叫道。 她几乎拼尽全力使出吃奶的劲,用最大的声音喊着。 不算小的动静在静谧的午夜格外明显,叫声很快引来了看守的人。 “闭嘴!若是被外人听到,信不信我们杀了你?”黑甲守卫将锋利的刀架在姜妧姎的脖子上,威胁道。 “放肆,本宫是堂堂长公主,你们岂可对本宫不敬?”姜妧姎虚张声势道。 “长公主?” 两个黑甲守卫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哈哈哈”爆发出讽刺的笑声。 “如今何人不知长公主被温庭鸾的女儿温芷希害死!这里哪来的什么长公主?” 被温芷希害死? 姜妧姎挑眉,白日只听淳王兄说她在外人面前已死,却不知淳王兄是如何做到的。 如今看来是将罪名嫁祸到温芷希身上了。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姜妧姎马上换上副讨好的表情,“两位大哥,不是我要弄出动静,实在是事态紧急,容贵妃,哦,不是,容姑娘她晕倒了!” 守卫不怕她,总该会怕容曦出事吧? 果然,听到是容贵妃出的事,那两位侍卫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们跑进里间。 容曦倒在床边,怎么叫都没动静。 黑甲守卫怕了,淳王殿下命他们看好容贵妃,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若是容贵妃出了事,他们脑袋怕是保不住。 两人小声商量了下,然后转身出去了。 第306章 逃脱 趁着他们急着找大夫为容曦诊脉,姜妧姎脱去外衣,露出了丫鬟的服饰。 这套丫鬟的衣服是晚膳时容曦用一根金簪从送饭的婢女手中换来的。 姜妧姎随手绾了个双丫髻,借着夜色的遮掩出了她们被关着的屋子。 淳王兄若是从地道中穿行而来,地道口势必在院落内。 只要找到地道口,她便能沿着地道出了这小院。 今日淳王兄离去时,她站在窗边看到他是往院子南边而去。 姜妧姎沿着淳王兄离去的方向走着,走到了淳王兄离开她视线的位置。 此处是分界口,往东是花园的方向,往西是书房的方向。 姜妧姎有些犹豫,该往东还是往西? 身后有喧嚣声传来,似乎是在搜捕什么。 姜妧姎有些讶异,她才出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被他们发现了? 没有再犹豫,姜妧姎抬脚往西而去。 花园太大,夜色太黑,即便密道入口真的在花园中,她也不一定能找到,反而书房小,还好找些,更何况,话本子中比起花园,书房中另有乾坤的概率大些。 进了书房,姜妧姎趴在地上和墙上用手敲着,边敲边听声音。 在敲到博古架一旁的墙壁时,明显空鼓的声音传来。 姜妧姎长吁一口气,就是这里。 确定密道入口在书房,姜妧姎又开始在屋中找密道的开关。 这里不是,这里不是,几乎将她觉得可能是开关的地方摸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密道的入口。 姜妧姎有些气闷,好不容易希望就在眼前,却找不到入口的开关。 不远处,喧嚣声越来越近,应是搜捕她的人快到了跟前。 心脏跳得急促,若是这次被抓回去,下次再想寻到这样的机会怕是不容易了。 姜妧姎手下不停,在博古架上的古玩,桌案上的摆件上来回摸索着,甚至就连墙上挂着的挂画都被她拿下来看了看,可还是不行。 正心急着…… “铛~” 博古架突然往一旁移动着,随后密道口突然大开,姜妧姎心跳快得像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般。 她很确定她没有找到密道口的开关,可密道却开了。 那只有一个可能,密道的门是被从里面打开的。 除了淳王兄和他的手下,还有谁会知道这里? 姜妧姎忙不迭地蹲下,藏匿在书桌下。 下一秒,果然有脚步声从密道中传出,有人从密道里出来了。 听声音来人只有一个人。 姜妧姎有些奇怪,淳王兄这两日出现时身边都有人随侍,何时独自来过? 来人还刻意放轻了动作,听起来鬼鬼祟祟的。 姜妧姎眉心微动,心头的怪异感不断放大。 刚出密道,便听到了书房外火光漫天,人声嘈杂的寻人的动静,来人似乎被吓到了,忙走到窗边将耳朵附在窗上,凝神听着屋外的动静。 虽然是子时,屋中漆黑一片,可借着月色的映照,姜妧姎看清来人一身夜行衣,身形很是高大,而且这个背影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公主……”“不见……”“快找……” 断断续续的词句从外面传进屋里,黑衣人越听越激动。 “姎儿……” 黑衣人脱口而出的话语让姜妧姎浑身一颤,熟悉的音色让她克制不住地从桌底钻出,快步跑过去从后面紧紧揽住了黑衣人的劲腰。 “夫君!” 姜妧姎将脸贴在黑衣人的背上,多日来的担惊受怕和筹谋算计在此刻化作委屈的泪水奔涌而出。 黑衣人明显得身体僵硬了,很快,他转身,将身后的娇软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搂得很紧,紧到似乎想将姜妧姎揉进骨血中,悬着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回胸腔里。 容予深深地叹了口气,庆幸道,“姎儿,为夫终于找到你了!” 没错,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正是容予。 虽然只分开了短短的三四日,可容予却觉得像分开了大半生那么长。 毕竟这几日,他同她差点经历了一场死别! “你们几个去那边,你们几个跟我来!” 外面传来搜捕的声音,夫妻二人还来不及互诉衷肠,就面临着追兵已至的局面。 来不及多说什么,容予牵着姜妧姎的手,就要进到密道里。 “姎儿,跟紧我!” 容予这是要带她穿密道而逃,这倒是跟姜妧姎原本的打算不谋而合。 她原本也是要找到密道后沿着密道逃跑的。 可真的能走的时候,姜妧姎却犹豫了。 容予看着身后迟疑着不肯走的姜妧姎,疑惑道,“姎儿,怎么了?” 姜妧姎咬咬下唇, “夫君,阿姐也在这里,就在那边的院子里,我们若是走了,阿姐怎么办?” “阿姐也在?” 听到姜妧姎说阿姐也在这,容予眸中满是喜意。 他确实查到姎儿是因为发现了阿姐的踪迹,才被淳王掳走的。 可他没想到淳王会将姎儿和阿姐关在一起。 喜悦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纠结。 若是今夜他带走了姎儿,势必会惊动淳王,到时淳王定会将阿姐关在别处。 这一次只会更难找到! 只片刻容予便做下了决定,“为夫先带姎儿走,待出去后,为夫再带人来救阿姐!” 阿姐,对不起! 但阿弟绝不会放弃你! 今夜他潜入淳府书房,意外发现了这处密道,他甚至不确定密道的另一端有没有姎儿。 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以及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也不能错过的决心孤身来的。 凭他自己很难同时带有阿姐和姎儿。 容予带着姜妧姎下了密道,从密道里面将密道门合上。 密道狭窄,仅能容纳一人穿过,但密道又很长,长到姜妧姎觉得走了很久,还是没有走到出口。 容予用手牵着姜妧姎,快步在密道中穿行。 不知用了多久,终于见到了密道的另一端的门! 容予打开密道的开关,带着姜妧姎出了密道。 他们这一出便出现在了淳王的书房内。 刚出密道,还未等姜妧姎把气喘匀,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在他们二人耳边响起。 “今夜本王这书房倒甚是热闹!” 第307章 漏洞百出 容予下意识地将姜妧姎挡在身后,压着怒意冷声道,“淳郡王殿下这书房为何如此热闹,郡王心中应该有数?” 姜淳脸上露出抹玩味,“有数?容大人说笑了!今夜之前,本王还沾沾自喜于本王的那点小伎俩已骗过了容大人,不曾想却中了容大人的计中计。” “本王倒是好奇容大人明明已经对外宣称前日乌木村后山的那具女尸便是妧姎,如今又深夜潜入我府探查,可是本王这两日露了什么破绽?” 姜妧姎一手拽住容予的腰封,一手牵上容予的大手,她从容予的身后钻了出来,望向容予,“夫君,我也想知道!” 容予一边按住姜妧姎的脑袋,将她塞回自己身后,高大的身躯将她的身子完完全全挡住,边在自己腰封中摸索了一番,掏出一样物什塞进姜妧姎的手中。 做这些的同时他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淳郡王,以防他搞出什么小动作。 “不是这两日。”容予在淳郡王地注视中纠正道。 “什么?”淳郡王下意识地反问。 容予轻嗤一声,“容某是说淳郡王这点把戏一开始就破绽百出!” 淳郡王做出一番虚心求教地模样,拱手道,“哦?一开始就破绽百出?本王倒是想请容大人不吝赐教!” 容予冷冷道,“淳郡王将劫走姎儿的罪魁祸首嫁祸给温芷希,便是最大的破绽。” “其一,容某已查明温庭鸾贪墨一事背后的罪魁祸首是宜昌公主,相关人证物证已呈交给陛下,陛下表示绝不会让一个对社稷有功之臣蒙冤,宜昌公主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陛下心中亦有数,只是陛下顾念与宜昌公主的兄妹情,想给她最后的反省的机会,所以才会让宜昌公主去慈安寺斋戒三个月。这些事温姑娘皆知情,她若是真想为父亲翻案,断不会在这个关头做出劫持皇嗣这种愚蠢的事!” “其二,容某问过公主府的下人,姎儿那日出城是临时起意,并非一早定好的行程。而温芷希出现在城门口送裴阙却是一早定下的行程。试问温芷希一个孤女,又如何能提前知道那日会与姎儿巧遇,还能请姎儿到家中用饭,并能提前布好局?” “此外,清风巷在城北,距离清风巷最近的城门是怀远门,温芷希若是真要劫持姎儿,定会选择从最近的怀远门出城,而不是大动干戈地从城北绕到城南再从真定门出城,除非……” 容予顿了顿,姜妧姎适时接道,“除非有人不想让你们把调查的力量集中在城北,想要迷惑你们,让你们的兵力集中到城南去!” “夫君,我说得对不对?” 容予笑了笑,大手牵住姜妧姎雪白的皓腕,柔声道,“姎儿想得不错!” 容予又补充道,“还有你们找的那具代替姎儿的尸体实在过于草率。虽然那具身体身高和体量与姎儿极为相似,你们也很谨慎将尸体的脸部烧焦,让人辨不出尸体的本来面容。” “可是正如世间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世间也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你们独独漏了那具尸体的主人是双大脚!” “你们就没发现遗漏在现场的姎儿的绣鞋得大小和那具女尸的脚的大小压根不匹配吗?” 容予越说越愤懑不平,他们可以把人当傻子,却不能把人当瞎子。 且不说他时常为姎儿揉脚,在床上也爱极将姎儿的脚放在手心把玩,一眼便能看出那具女尸的脚比姎儿的脚大。 单说现场还遗漏了姎儿的绣鞋,但凡比一比,也做不出这么辱人智商的把戏! “噗嗤~” 姜妧姎听了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盛朝的女子不裹脚,可姜妧姎的脚却天生长得并不大。 她不禁庆幸因为容予在房事上需索无度,所以对她身体的每一处比她本人都更了解,所以才能第一时间发现脚的大小不同。 姜妧姎反手握住容予抓在她手腕上的大手,在他的手心中摩挲着。 听了容予的分析,淳郡王好整以暇地理了理烛台中的灯线,不在意道,“即便如此,也只能说明幕后之人不是温芷希,容大人又是如何怀疑到本王身上的?” 容予制住姜妧姎的小动作,朗声道,“吾妻聪慧,即便身陷囹圄,也懂得自救!” 容予此话一出,淳郡王的锋利的视线射了过来,“容大人这话,本王怎么听不懂?” 容予说是姜妧姎自救的结果,可他记得他吩咐过下人,看好姜妧姎,除了今夜,姜妧姎并未踏出房门半步,又是如何向外传递的消息? 淳王兄听不懂,姜妧姎却听懂了。 所以她传递出来的信物容予看出来了? 姜妧姎忍不住将脸贴在容予宽阔的脊背上,感受着他高大温热的身躯带来的安全感。 容予能看出她的饰物,是不是说明容予除了对她的身体很是了解,对她的随身之物也很关注? 容予笑得怡然自得,“淳郡王不妨想想近来可曾丢过什么随身之物?” 随身之物? 淳郡王眉心紧缩,他拧眉思索了一番,恍然大悟道,“你是说那枚玉佩?” 那枚玉佩是父皇在他出生时为他戴上的,他自小便佩戴在身上。 容予搜淳王府那夜被苏半夏取了下来,他急着和容黛验证不举一事,一时不察,被苏半夏带走了。 可第二日他发现玉佩丢失后便命人去苏半夏那要回了,要回之后并未发现有何不妥。 “我把我的耳环挂在淳王兄的玉佩上了。”姜妧姎适时给淳王兄答疑解惑。 “夫君好厉害,那么小的耳环你也能注意到。”姜妧姎由衷地夸赞道。 她在淳王兄的玉佩上挂了耳环后,因为耳环只有黄豆大小,她生怕容予看不到,以防万一,又通过容曦的手把发簪揣进淳王兄的身上。 却没想到容予这么争气,那黄豆大小的耳环他也能记住。 容予笑笑,坦诚道,“坦白说,姎儿的夸奖,为夫愧不敢当!” “为夫第一次见到淳郡王的玉佩上挂着的白玉环时,只觉得眼熟,并未想起是姎儿的。” “次日验尸时,是青离率先发现那具女尸身上少了副耳环。” “事后她同为夫说时,详细地将姎儿当日出门时戴的耳环的样式说与为夫听,为夫才确认前一夜淳郡王身上的白玉环是姎儿之物。” “之后为夫又在兰姨娘头上发现了姎儿的发簪,几番打听,才知道发簪是容黛送给兰姨娘的,而容黛是从淳郡王身上发现的发簪。” “为夫这才确定姎儿在淳郡王这里。” 听到容予的话,淳郡王的脸色阴沉,他竟没想到线索竟是经由自己带出来的,姜妧姎还摆了自己一道。 而苏半夏和容黛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也是猪一样的队友! 姜妧姎笑得开怀,“即便如此,夫君也很厉害了,没有让我的苦心白费!” 天下间有几个男人能心细至此? 第308章 生死不论 得到姜妧姎的夸赞,容予笑得志得意满,“还是姎儿聪敏过人,若不是姎儿给为夫传递了信号,为夫也不会这么快怀疑到淳郡王身上。” 看他们夫妻俩互相吹捧的模样,淳郡王脸都黑了。 他们夫妻越是默契,越显得他那只会窝里斗的一妻两妾像个笑话般。 他咬牙切齿道,“容大人和妧姎妹妹不要高兴得太早,你们别忘了你们现在还在本王的地盘上,只要本王一声令下,你们今夜别想活着走出淳王府!” 听到淳郡王这么说,姜妧姎有些紧张,她戳戳容予的劲腰,小声道,“待会若是能逃出去,别管我,夫君先跑!” 她不会武功,只会拖容予的后腿! 只有容予逃了出去,才能带人来救她! 她相信容予能找到她一回,便能找到她第二回。 容予握紧她的手,凛声道,“姎儿别多想,为夫不会抛下你的!” 弄丢了姎儿一回,已经够让他体会到烈火灼心的痛楚,他绝不会再将姎儿置于险境的。 “来人!”淳郡王对着门外大喊一声。 很快书房外火光漫天,整齐有序地脚步声围了上来,仅从声音上便能听出人数至少在上百人。 姜妧姎墨瞳中满是警惕,“夫君,你别管我了,你快走!” 淳王兄都敢杀她了,容予他只怕更不会放在眼里。 他们两个不能都折在这里。 淳郡王笑得得意,“妧姎妹妹聪慧过人又如何?落到本王手里,想逃出去,痴人说梦!” “还有容予,本王原本很看好你的能力,你又是容曦的弟弟。若你识相点,加入本王的阵营,待本王即位后,三公九卿之位,随君任选。”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娶了妧姎妹妹,还为了她同本王作对!如此休怪本王留不得你了!” 容予冷声道,“容某多谢淳郡王抬爱!容某不才,也知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的道理。” “容某此生不求名震天下,名留青史,但求无愧于国,无愧于君,无愧于民。” “淳郡王为人心机深沉,想要登上大位,却不想着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只想走捷径,实非明君所为!容某绝不与淳郡王为伍!” 淳郡王的脸一半被烛火照得光亮,一半隐于暗夜中,忽明忽暗间,倒显出几分诡谲来。 “父皇当年为登上皇位,也曾设计娶了沈家女,还在景阳门弑兄夺位,违背人伦。本王今日做得,与父皇当年所做之事有何区别?” “容予你自诩要辅佐于明君,愿意为父皇效力,却斥责本王所做得非明君所为,容大人所言难道不自相矛盾?” 容予笑笑,直言不讳道,“陛下为了登上皇位,确实做过些违背人伦的非常之事!” “可淳郡王莫要忘了先太子姜桓除了在诗词歌赋上颇有天赋外,于政事并不精通,亦无为君之才能,而陛下当年领兵打仗,开疆拓土,励精图治,深得民心。陛下比先天子更懂得为君之道。” 淳郡王冷笑一声,“那你怎知本王不会成为明君呢?” 容予回道,“容某不回答假设性问题。容某以为淳郡王能不能成为明君,当靠自己的能力向全天下证明,而不是靠臆想自己能成为明君。” “噗嗤~”姜妧姎没忍住笑出了声。 容予这是在嘲讽淳王兄只说不做吗? 淳王气急反笑,“说这么多又有何用?巧言令色罢了!” “本王定会成为名垂千古的明君,只是你们却见不到了!” “来人!”淳郡王冲着门外吩咐道,“杀无赦!” 淳郡王一声令下,门外的人呼啦啦地围了上来,人数之众,将书房的门堵得严严实实。 姜妧姎心中忐忑。 容予武功不错,可一人难敌众手,尤其是还带着自己这么个拖油瓶,胜算太小了。 难不成他们夫妻连带着腹中的孩子,今日都要命丧淳王府? 一家三口连死都要整整齐齐的吗? 容予不慌不忙对窗外喊道,“星河!” 星河也来了? 姜妧姎眼睛亮了,有星河在,或许还可一战。 果然容予话音刚落,就有一坨身影破窗而入。 身手这般利索,不是星河是谁? 淳郡王压抑着脸上的怒意,对着府中的守卫咬牙切齿道,“一群废物!” 府中潜藏着这么大个活人,他们一群人在书房外潜伏了那么久,竟然没发现,不是废物是什么? “容予,你别以为你叫来个帮手,就能从我这王府逃出去。” “除了这里的上百黑甲卫,本王还在府中埋伏了六百精兵强将。本王倒要看看以你们二人之力,怎么抵得过这几百名府兵。” 淳王说完,便吩咐在场的府兵,“长公主是他的逆鳞,先抓住长公主,容予自然缴械投降!” “捉住长公主者,生死不论,可得黄金万两!” 姜妧姎瞪大了眼,生死不论,刀剑不长眼,淳王兄今夜是非让她死不可啊! 容予眼明手快地将姜妧姎往窗边的方向推了一把,凝声道,“姎儿,把为夫方才交给你的烟花弹放了!” 第309章 中毒 方才容予趁淳王兄不注意时塞进她手中的是枚信号烟花。 容予和星河在前面奋力抵挡着朝他们扑上来的黑甲兵。 姜妧姎趁机往窗边跑去,她所站的位置距离窗边还有一小段距离。 还未跑出几步,姜妧姎发觉那些黑甲兵源源不断地朝她袭来。 有些攻势容予和星河帮她挡下了,但因为攻击的人数过多,容予和星河抵挡不及,姜妧姎便随手抄起手边的物什,向他们掷去。 这一扔,便砸坏了淳郡王书房中的不少好东西。 淳郡王有些气急败坏,“一群废物,连个女子都拦不住!” 好不容易姜妧姎跑到窗边,拿出手边的信号烟花便要点燃,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要抢她手中的烟花。 姜妧姎也顾不得许多,张大嘴巴狠狠咬在那人的手上,又趁那人不备,抢过他手上的刀逼退了他。 然而逼退一个,还有无数个向她袭来。 姜妧姎也管不了那么多,拿出火折子点燃了那枚信号烟花。 “砰~” 烟花在空中绽放,发出璀璨的火花。 此时身后一坨黑影向姜妧姎扑来。 姜妧姎回头一看,是一个举着利刃要刺向她的黑甲卫。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姜妧姎来不及反应,只闭上了眼睛,定定地等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然而等到的却是一个熟悉的温热的怀抱。 姜妧姎睁开眼,原来是容予挡在了她的身前。 容予冲她惨然一笑,脸色有些发白。 姜妧姎伸出手去,环上了他的后背,入手的是温热的粘腻。 姜妧姎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指尖,素白的指尖上满是鲜红的血渍。 所以是容予替她挡下了那一刀? “夫君,你没事吧?” 姜妧姎略带哭腔的声音响起,容予挣扎着将姜妧姎挡至身后,勉强说道,“姎儿,我没事!” 淳郡王笑得得意,“容予,本王早就说过,就凭你们两个,休想踏出我王府大门一步。” “叫人来又如何?今夜是你穿夜行衣擅闯王府在先,本王完全可以凭夜黑风高,容大人不以真面目示人在先,我府守卫尽职尽责,诛杀贼人为由将本王从此事中摘个干净。” “只要你们都死了,殿前司那帮人又能奈我何?” 信号烟花已燃,到了这一步,淳王兄还是打着毁尸灭迹的主意,姜妧姎一面用手按住容予的伤口,一面咋舌淳王兄的疯狂。 容予白着张脸,虚弱地靠在姜妧姎身上,星河拿着剑挡在他们身前,警惕地看着周围随时可能会冲上来的人。 容予轻笑了声,“淳郡王怎知我叫的是殿前司的人?” “容某明明请得是临江王殿下。” “三弟?”淳郡王瞳孔微微放大,“你请他来做甚?” “容某来之前同三皇子说淳郡王书房中暗藏密道,密道直通城中各个方位,容某怀疑淳郡王意图谋逆,今夜特来探查。” “容某还同临江王殿下表示,若是今夜容某不能活着回去,便是因发现了淳郡王意图谋逆的罪证,被淳郡王所害。请临江王殿下务必揪出淳郡王谋逆的罪证,将之公之于众。” “你……” 淳郡王语塞,他与三弟之间向来斗得你死我活,前次尧州大坝一事他摆了三弟一道,三弟吃了闷亏,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等着揪他的小辫子。 今夜容予给了他这么好的借口光明正大地搜查淳郡王府,三弟岂不要大作一番文章? 更何况他府中本就藏着些见不得人的罪证,若被三弟发现了…… 此时,屋外 “殿下,临江王殿下带了一群人等在府外,说要来接容大人!”淳王府的下人禀道。 淳王脸色阴郁,满脸遗憾,差点,差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姜妧姎和容予。 “容……容予,你别忘了,你姐姐还在我手中!” 容予冷喝,“容某当然不会忘,劫持阿姐,掳走我妻,淳郡王可是差点让容某家破人亡!” “不如本王与容大人做桩交易如何?”淳郡王换了副商量的语气。 “本王保你姐姐平安无事,也允许你今日带走妧姎妹妹,你和妧姎妹妹替本王将今夜之事遮掩过去,如何?” 姜妧姎听了,厉声道,“你无耻!” 淳王兄要杀了他们,现如今还以容贵妃的性命相要挟,要他们帮他作伪证,真无耻至极! 容予也脸色铁青,他生平最恨被人威胁,可如今阿姐的命还攥在他手中…… 淳郡王挥挥手,命府中守卫撤了去,然后好整以暇道,“无耻?无耻又如何?如今,容予,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除了你姐姐在本王手里,妧姎妹妹的性命也握在本王手里。你自己考虑!” “你对姎儿做了什么? 容予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他一直在勉力支撑。 可听到除了阿姐,他也对姎儿动了手脚,还是忍不住抬高声音质问道。 姜妧姎扶着容予,安慰他,“夫君,我没事!你不要听他胡说!” 淳郡王满脸得色,“胡说?是不是胡说,妧姎妹妹可以看看你的后肩处是不是有块红色的手掌印。” “你中了凤舞九天,此种毒可两用。” “若是短期大量服用,则为剧毒。每月毒发一次,毒发起来,如在烈火中炙烤,让人生不如死。每次毒发均需特制的解药方可缓解,若是连续三次不服解药,则中毒者会在剧烈的疼痛中死去。” “若是少量多次服用,便是种慢性毒药,中毒者平日与常人无异,只是身体会慢慢衰败,直至卧床不起,油尽灯枯而死。” “妧姎妹妹,你这几日服下的剂量足够让你每月毒发一次。毒发时若没有本王的解药,以妧姎妹妹之柔弱,想来难以扛住毒发的痛苦!” 什么? 听了淳王兄的话,姜妧姎呆愣在原地。 凤舞九天? 这种毒,就是前世观霜给她下的那种毒药。 只是观霜所下剂量明显是淳王兄说得第二种,少量多次。 所以她的身体在中毒之初,同常人无异。 随着中毒的时间越久,所服的剂量增多,才开始逐渐衰败,最后呈现油尽灯枯之兆。 前世红色的手掌印早已出现,只是因为在后肩处,再加上她日常沐浴皆由观霜服侍,观霜有意隐瞒,所以她也无从知晓。 此时,容予也顾不得房内还有其他人,毫不犹豫将姜妧姎肩头的衣服拉下,果然后肩处有块红色的手掌印。 看到容予阴沉得脸色,姜妧姎心知淳王兄所言不虚,所以重活一世,她还是避不开上一世的宿命? “你……我明明……我明明很小心的。” 她已经很谨慎了,这几日被淳王兄囚禁在小院内。 他们送来的膳食和茶水,她都验过后再吃,而且只吃容曦吃过的。 淳王兄会害她,但是不会害容曦,为何她还是没躲过去? 淳郡王笑笑,“妧姎妹妹确实很谨慎,可你有没有想过,本王正是将毒加到了容曦的膳食里?” “什么?就连阿姐也中了毒?”容予脸色凝重。 “你不是对贵妃娘娘一往情深吗?”姜妧姎也难以置信。 所以淳王兄的深情都是表演出来的? 淳郡王笑得冷漠,“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第310章 迫于无奈 “容曦若是肯乖乖听话,待在本王身边,本王自然会给她解药;若是她只是利用本王,那本王自然也不会再留她!”淳郡王说得冷漠。 姜妧姎嘴唇蠕动着,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淳王兄果然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容予说得没错,你既没有明君之贤德,又无明君之胸怀天下。你也压根就不懂得如何爱一个人!” 淳郡王却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表现,无所谓道,“本王只知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论哪种手段,只要对本王有利,本王皆会不遗余力!” “容予,考虑得怎样?本王的条件你可答应?” 容予浑身颤抖着,他忍痛看了看姜妧姎,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容予因失血过多,唇色发白,他浑身无力地靠在姜妧姎身上。 姜妧姎一直催促着车夫快点,再快点。 三皇子则时不时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欲言又止。 容予的伤势他看过了,虽然伤得很重,可并未伤及五脏六腑,所以并无性命之忧。 终于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真的就这么放过淳王兄了?” 劫持亲妹,谋害朝廷正二品大员,多好的斗垮淳王兄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实在令人可惜! 姜妧姎小心地看着容予的脸色,不敢说话。 她不知道容予有没有把容曦还活着且被淳王兄关在一处隐秘的院落一事告诉三皇兄。 若是容予没说,她却说了,岂不坏了容予的谋划? 容予掀掀眼皮,虚弱道,“眼下为姎儿解毒最为紧要,毒入心脉,伤及肺腑,时日久了,恐怕对姎儿腹中的孩子也会有影响。” “扳倒淳郡王一事,日后还有很多机会!” 听容予绝口不提容曦的事,姜妧姎心知容予不打算让三皇兄知道容贵妃未死一事。 “今夜之事,多谢临江王殿下!若不是你及时出现,只怕我和姎儿今夜很难活着走出淳王府。” “容某不会让临江王殿下白忙活一场,这个给你!” 容予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到三皇子手中。 三皇子接过,打开信封,借着马车中夜明珠微弱的光亮,凝神看了看,随即墨瞳中绽放出喜意。 “容予,你好样的!不过潜进淳王府一夜,既将妧姎妹妹救了出来,又拿到了淳王兄勾结漕帮贪墨的证据,有了这封信,本王倒要看看漕帮卫树嘴还能有多硬!” 容予勉强扯了扯嘴角,轻声道,“一切等为姎儿解毒后再动手,切莫打草惊蛇!如今姎儿的命还掌握在淳郡王手里!” 三皇子点点头,“本王晓得!本王不是淳王兄那等不顾念手足之情的无情无义之人,本王也会命人去寻那劳什子凤舞九天的解药,以助妧姎妹妹早日脱离淳王兄的掌控。” 马车在邱寂之的回春堂停下了。 陵游和乐渊去叫门,深夜被叫醒的邱寂之原本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可在看到容予一副失血过多的虚弱的模样,瞬间心情大好。 他无情地嘲讽道,“哟,这是哪路英雄好汉将朝廷正二品的指挥使大人伤成这副模样。” 容予嘴角抽了抽,别过脸去,不理他。 姜妧姎有些心急,她请求道,“邱大夫,你莫要拿夫君开玩笑了,快为他治伤要紧。” 邱寂之挑挑眉,“这有人护着,就是不一样?我连说也说不得一句了。” 容予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你羡慕?羡慕你也快些找个人成亲就是!” 邱寂之撇撇嘴,“拉倒吧,我现在独自一人挺好,为何偏要找个女子在身边管着我?” 他说着脱去容予身上的夜行衣,露出他宽厚有力的后背,在后背的肩胛骨的下方一道长长的刀口,深可见骨,伤口处鲜血淋漓,让人不忍直视。 姜妧姎低头看着,眼泪控制不住地簌簌地往下流,泪水滴在容予白皙有力的肩背上。 容予唇角勾起,墨瞳中满是失而复得的庆幸,他将姜妧姎揽在怀里,帮她擦着眼泪,柔声哄着,“姎儿,这是心疼了?为夫没事!” “为夫若是不帮姎儿挡着,那被伤到的便是姎儿了!姎儿最是爱美,为夫怎么舍得姎儿身上留疤?” “姎儿若是心疼为夫,日后在床上便多允为夫几回?” 听到容予受了伤,满脑子还是污秽想法,姜妧姎原本感动的稀里哗啦的眼泪瞬间止住,她红着眼眶瞪了容予一眼,又捶了下他的肩头,啐道,“怎么不疼死你!” 容予看着她鸦羽色的长睫毛还挂着晶莹的泪滴,脸上含羞带怯的,一副可人疼的模样,笑着将她拽回怀里。 分开的时日里,他无时无刻不想将这娇娇软软的小姑娘重新揽在怀里。 如今他的小公主终于回来了,他再也不会让她陷入一丝危险! 邱寂之端着纱布和药过来的时候,看到俩人这副腻歪的模样,嘴角抽了抽。 这爱情的酸臭味,可真让人起鸡皮疙瘩。 “喂喂喂,还治不治伤了?” 第311章 缝针 听到邱寂之的声音,容予瞬间恢复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他斜倚在姜妧姎身上,揽着她的腰身,虚弱道,“有劳邱兄了!” 邱寂之对着他粲然一笑,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牙齿,“不必谢,待会你别哭爹喊娘就行!” 容予轻嗤一声,不屑道,“容某岂是因这点小伤就哭哭啼啼之人?” 姜妧姎眼尖地看着托盘中除了放着常用的治刀伤的药膏和纱布,还放着的灯台、银针和丝线。 她瞪大了眼睛,结巴道,“邱……大夫,夫君的伤口还需缝合吗?” 邱寂之面无表情道,“伤口长且深,简单的涂抹伤药后包扎效果甚微,必须缝合,才有利于伤口的恢复。” 听了邱寂之的话,容予脸色一变,想说什么,看到姜妧姎在身旁,薄唇轻启,却什么也没说,只拧紧眉心,别过脸去。 邱寂之看他这副模样,唇角勾起抹恶作剧般的微笑。 最后还是姜妧姎问出了口,“邱大夫,缝之前能不能先给夫君用麻沸散?” 那么粗的一根针,看着都让人不寒而栗,穿过皮肉,得多疼啊! 容予目光灼灼地看着姜妧姎,唇角挂着和煦的微笑,还是夫人体贴。 “不能~” 邱寂之露齿一笑,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冰冷的话。 “近来来店里买麻沸散的病人较往常多出了许多,但负责给店中供货的隆兴斋库存也不足,因此店里现有的麻沸散存货不多。” “有限的麻沸散要留给最需要的病人,容予这点伤,没必要!我相信他可以靠自己扛过去!” “可……” 姜妧姎想说,别人有好东西都是先紧着自家兄弟用,怎么到了邱寂之这里,倒变成先捡着自家兄弟坑啊! 这不堪一击的兄弟情分! 姜妧姎话未说完,邱寂之不怀好意地对着容予说道,“指挥使大人,没意见吧?” 容予磨了磨牙,他怎么觉得邱寂之是故意的。 他瓮声瓮气道,“无妨,容某可以忍!” 邱寂之轻笑一声,先为容予清洗伤口,伤口清洗完,又拿起药粉撒在容予的伤口处,为他止血。 做完这些,到了最后的缝合伤口的环节,邱寂之用夹子夹起一根银针,放在灯芯中认真地烤着。 烤完对着准备对着容予的伤口缝合时,看着容予那似乎为了在夫人面前表现出男子气概而刻意挺地直直的脊背。 那点微不足道的兄弟情分促使他在动针前补了一句,“古有关羽喝酒下棋让华佗刮骨疗伤,你也可以做点自己喜欢的,想做的事分散一下注意力。” 姜妧姎眼睛也亮了,好主意! 她贴心地对容予说道,“夫君,你现在最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我陪你下棋如何?喝酒呢?夫君,你想喝酒吗?我去为你倒一杯来!” 容予默了默,喜欢的事吗? 倒是有一件。 他伸长手臂将越过他身边要去拿棋盘和酒的姜妧姎捞到怀里,对着姜妧姎笑得魅惑。 “邱兄,你动针吧!” 姜妧姎眨巴眨巴大眼睛,还不知道容予想做什么,就见容予按住她的后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上来。 “唔~” 姜妧姎挣扎着,惯性地伸出手就想拍打容予的后背,却被邱寂之提醒道,“长公主,别乱动!邱某要施针了!” 姜妧姎当即一动不动,生怕自己动了,干扰到邱寂之,让他手中的针缝偏几分。 得了便宜的容予,当着邱寂之的面,半点羞耻心也没有,吻得越发深入起来。 姜妧姎一开始还睁大眼睛,用眼神示意他停下,容予却像没看到般,轻笑道,“姎儿,闭眼。” 不得不说,这招管用! 不知是邱寂之缝合的手法高明还是温香软玉在怀,麻痹了容予的痛觉神经,他竟真的没有感觉到疼痛。 邱寂之下手快准狠,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缝完了容予那又长又深的伤口。 快到容予还没亲够,就不得不松开姜妧姎。 邱寂之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他缝针的那套家伙事,促狭道,“容予,兄弟我够意思吧!” 容予笑得像偷了腥的猫,他遗憾道,“邱兄缝得未免太快,可有缝仔细?不如容某吃点亏,让邱兄再多缝几针?” 邱寂之嘴角抽了抽,“邱某的医术,容大人不必怀疑!” 说完端起托盘大踏步离开了房间。 再看下去要长针眼了! 邱寂之走后,姜妧姎红着脸,气鼓鼓地。 她看了看容予缝合后的伤口,虽然可怖,可确实未再往外渗血。 悬着的心放回肚里后, “哼!” 她鼓着腮帮,也不管容予,转身就要走! 方才治伤时,陵游已经给容予送过来一身干净的里衣和华服,好让他将带血的夜行衣换下。 容予还等着姜妧姎为他穿衣,却见姎儿似乎打算丢下他不管。 “嘶~好痛。” 他蹙紧眉头,轻呼出声。 刚走出几步远的姜妧姎听到他呼痛的声音,忙顿住脚步,小跑到他跟前,急道,“夫君哪里痛?” 容予趁机虚弱地靠在她怀里,委屈道,“心里疼!” “心里疼?”姜妧姎疑惑,“心里怎么会疼?” 不是伤在背上吗? 容予点点头,“姎儿想丢下为夫不管,为夫心里疼!” 姜妧姎瞬间反应过来,气呼呼道,“哼!谁让夫君在外人面前孟浪在先的?丢死人了!夫君不要脸,我还要呢!” 姜妧姎站着,容予坐着,揽着她的腰身,可怜巴巴道,“可是是姎儿先问为夫最想做什么的啊?为夫最想做得便是亲姎儿了!为夫不过是听姎儿的话,遵从内心,姎儿还生为夫的气!” 姜妧姎语塞,她是这么说过,可是外人面前总要收敛些,怎可无所顾忌随心所欲? “为夫伤口好痛,身体也疲累,姎儿给为夫更衣好不好?” 这男人平日在她面前,总是沉稳可靠,为她撑起一片天,何时这般示弱? 姜妧姎不自觉心软了,半晌,她嘟囔道,“夫君日后若是再在外人面前对我动手动脚,我便不理夫君了!” 看着边忙前忙后为自己穿衣边气鼓鼓地抱怨的小公主,容予嘴角勾起满足的弧度,温柔道,“好好好,为夫保证下不为例!”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容予想,大概就是只要和她在一起,任何苦痛都变得甘甜而又让人回味无穷起来! 第312章 归来 容予穿好衣服后,又让邱寂之为姜妧姎把了脉,看姜妧姎身上的毒可有解法。 “胎相倒是稳固,只是正如你所担心的,长公主短时间服下过量这凤舞九天之毒,若是不快些解毒,时日久了,待毒入肺腑,通过母体传给胎儿,恐使胎儿难保,即便侥幸生下,也有死胎、病胎之嫌。” 听到邱寂之这么说,容予急道,“此毒,邱兄可会解?” 淳郡王心思深沉,若将姎儿和阿姐的命寄希望于他身上,无异于将姎儿和阿姐往死路上推! 而他对邱寂之的医术有信心,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能比邱寂之和他师傅的医术更高明的。 邱寂之沉吟片刻,为难道,“能解是能解,只是解毒之法过于凶险,长公主有孕在身,我怕她扛不住!” 姜妧姎轻声道,“我可以的,邱大夫但说无妨!” 只要能活下去,她没有什么受不住的! 邱寂之继续道,“解毒过程,中毒者犹如万蚁噬心,忽冷忽热,冷时犹如在赤身立于雪山之巅,热时又如滚水沐浴,长公主身娇体弱,确定受得住?” “或许你们也可以按淳郡王所说,按月从他那里领解药,在下再慢慢研制解药!” 不是他夸大其词,医者,首要的便是坦诚。 患者有自主选择治疗方案的权利。 姜妧姎凝声道,“不必等解药了,本宫就选越过淳王兄的那种解法!” 为了腹中的骨肉,她也要尽快解毒。她不怕毒发,毕竟再痛也不会有前世痛了,她只怕连累肚子里的孩子。 至于淳王兄那里,不毒死她都不错了,她不信他会乖乖给她解药! “凤舞九天为热毒,可先以极地灵芝、寒潭碧草和霜雪参等寒性药材压制,再用噬魂蛊配合银针针灸神中、天池、檀中等三十八个穴位,将毒素吸出,配合特定药材制成的药浴,辅助毒素散出体内,便可以解毒。” 听到邱寂之说他可以解毒,容予握紧姜妧姎的手,安抚道,“姎儿,你和阿姐有救了!” 邱寂之迟疑道,“只是……” 容予忙道,“邱兄,可是药材难寻?” 邱寂之点点头,叹息道,“这极地灵芝、寒潭碧草和霜雪参皆长于苦寒之地,本就极难获取,可噬魂蛊整个大盛也只有两个。先前我这里倒是有寒潭碧草和噬魂蛊,可是前些日子,药房失窃,丢失了大量珍贵的药材。连同寒潭碧草和噬魂蛊一并丢了!\" 现在解毒所需药材都不全,又如何解毒? 听到邱寂之的话,容予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邱寂之说难找,便肯定难找。 为了阿姐和姎儿,他自然会全力以赴,可就怕姎儿的身体扛不住每月的毒发。 正忧心着,却听一旁的姜妧姎凝声道,“本宫那里有极地灵芝和霜雪参,是不是只要找到药房失窃的寒潭碧草和噬魂蛊,便能为本宫解毒了?” “长公主那里有极地灵芝和霜雪参?”邱寂之挑眉。 这两味珍贵的药材,即便是太医院都不一定有,长公主为何会有? 姜妧姎淡然一笑,“本宫机缘巧合得到的。” 前世她便是中了凤舞九天之毒,发现时,已毒入肺腑,药石罔顾。 可她不死心,求生的欲望让她寻遍了上京的名医,翻阅了大量的医书,才找到极地灵芝和霜雪参可压制毒性。 但这味药材难寻,她派了大量的人手出去寻,才分别在淞阳一隐居的隐士和寒州一个药农那里找到了。 可惜没有等到药材被送回上京,她便死于容齐和姜予初之手。 所以重生以后,许是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又或者是为了有备无患。 她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去淞阳和寒州将那两味药材重金买回,快马加鞭送回上京。 如今那两味药材正和她的众多陪嫁放在一起! 邱寂之高兴道,“既是有了极地灵芝和霜雪参,那只需找到前日窃取药房的贼人夺回噬魂蛊和寒潭碧草便可以解毒了。” 容予松了口气,他沉声道,“此事交给我去办!” 做完这一切,已近破晓时分。 容予将姜妧姎送回公主府,他要进宫一趟。 姜妧姎却不答应,她固执地要和容予一起进宫面见父皇! 容予拗不过头,只得带着她一起进宫。 正是上朝的时间,从宫门口到乾宁殿,前来上朝的大臣看到死而复生的长公主,起初跟见了鬼般,双腿打颤,再看到长公主旁边的容予,悬着的心才放回肚子。 直到容予再三向他们保证长公主没死,他们才放下心来,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这一出诡异的宫闱秘事。 景帝在收到爱女死而复生的消息后,破天荒地将早朝延后了一个时辰,先在承乾殿召见了姜妧姎和容予。 不知姜妧姎和容予对景帝说了什么,总之他们出来后,景帝下令温庭鸾贪墨一事系宜昌公主嫁祸于他,温庭鸾无罪释放,官复原职。温芷希挟怨报复长公主一事亦系宜昌公主栽赃,温芷希无罪。 宜昌公主玩弄权术,诬陷朝臣,祸乱朝纲,将宜昌公主贬为废人,打入刑部大牢,待罪证确凿后,另行发落。 —— 景帝在早朝上当众颁下这道旨意后,无异于向朝臣宣告长公主的死而复生同宜昌公主脱不了干系。 朝臣议论纷纷。 听到父皇全程未提到他,淳郡王松了口气。 看来因为容曦和凤凰于天,容予、姜妧姎投鼠忌器,不敢动他,他又躲过一劫! 至于宜昌姑母,他有的是办法让宜昌姑母一人把所有罪责一力扛下来! 不过,要加快布局,不能让容予和姜妧姎活太久,他们活着,对他始终是个威胁! 第313章 回府 姜妧姎回到公主府的时候,青离带着公主府的奴仆迎了上来。 “公主,您终于回来了!” 看着青离那张喜气的脸,姜妧姎笑道,“青离,本宫这次能有命回来,多亏了你!” “说吧,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本宫都答应!” 不过来她身边几个月,青离一改先前的稚嫩,愈发沉稳起来。 青离挠挠头,羞涩道,“奴婢也没做什么,不好要公主的赏。” 她不过是发现了女尸身上少了双耳环,其他的都是驸马爷做得,她不敢冒功。 姜妧姎拉起她的手,轻笑道,“见微知着,若不是你告诉了容予本宫那日戴的耳环式样,他也没有那么快知道本宫在哪里。” “本宫能顺利归来,你是首功!” 听到姜妧姎的夸奖,青离笑了,她鼓起勇气说道,“奴婢却有一事想求公主!” 姜妧姎:但说无妨。 青离:托公主和驸马的福,温伯伯的案子沉冤昭雪,算起来,再有两日温伯伯便能抵达上京。奴婢想告假几日,和温姐姐一道去迎接温伯伯。 三日前,陛下下令将温家从流放地押运回京,算算路程,再有两日便能抵达上京。 姜妧姎点点头,“理应如此!本宫许你一个月的假,如何?” 温庭鸾对青离有收留教养之恩,说算温庭鸾半个女儿也不为过。 女儿为父亲尽孝,天经地义! 即便青离没有立功,想要求几天假,她也断不会拒绝。 青离喜出望外道,“奴婢多谢公主,不过一个月太久了,奴婢不要,奴婢只要两三日便可。” 姜妧姎忍俊不禁道,“傻丫头,谁还嫌假期多啊?温大人离开上京已久,与你们分开多年,你和温姑娘趁这个机会,多在温大人面前尽尽孝心才是正理。” 青离摇摇头,“温伯伯的事不急,公主交给奴婢的任务还未完成,奴婢不敢耽搁太久。” “任务?”姜妧姎疑惑。 她都不记得她交给青离什么任务了。 青离附在姜妧姎耳边低声道,“三公主跟西照国使团离京当日,公主不是命奴婢监视容齐容三公子?” “奴婢发现容三公子近来似乎有站起来的迹象。” “什么?”姜妧姎睁大了眼睛,“怎会?” 容齐的腿断得彻底,又有邱寂之的药辅助,他怎么可能站得起来? “林氏似乎请了高人,帮容三公子治腿。前些日子,容三公子一直在喝汤药,配合做些站立的训练,可奴婢看得清楚,当时容三公子是靠扶着东西凭借上肢力量勉强站起来的。” “前几日,那位高人抱过来一大包上好的药材,还有什么蛊虫,用了不知道什么方法,这两日容三公子腿上似乎能使出些劲了!” 听了青离的话,姜妧姎眉头紧锁,上好的药材,蛊虫? “可知是什么蛊虫?” 青离想了想,说道,“似乎叫什么噬心蛊?” 容三公子和那位高人好像是称呼那只小玩意噬心蛊。 噬心蛊? 姜妧姎瞪大了眼睛,那不就是邱寂之说能为她解毒的噬心蛊吗? 难不成前几日盗取回春堂的是容齐的人? “对了,林氏这段日子命不同的人从不同的药堂,买了大量的麻沸散,不知是作何打算!” 麻沸散? 所以昨夜邱寂之说的麻沸散被人买走,库存有限,为了把所剩不多的麻沸散留给更需要的病人,不肯给容予用,竟然是真的? 她还以为是邱寂之整蛊容予故意找得说辞。 原来是被林氏买走了!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刚逃出生天的喜悦之情被青离带来的消息一扫而空,姜妧姎的小脸板得严肃非常。 青离小心地看着姜妧姎的脸色,内疚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在这大喜的日子说这些,扫了公主的兴致。” 姜妧姎郑重道,“不,青离,你做得非常好!加派人手,密切关注林氏和容三公子的动静!” 她倒要看看林氏和容齐到底想做什么! “对了,行云和楹风呢?”姜妧姎问道。 她回来的时候不短了,怎么不见行云和楹风? 青离吐吐舌头,“她们不敢见您,在正厅跪着呢!” “不敢见本宫?”姜妧姎疑惑,“为何要跪着?” “那日你们被掳走后,淳郡王和宜昌公主为了避人耳目,转移视线,将掳走您的罪名嫁祸给芷希姐姐头上。” “给行云、楹风和薛公子用了西域独有的催眠术,因为行云、楹风和薛公子的证词,所有人都以为您是被温姐姐掳走的。” “幸亏驸马发现了您在淳郡王手上,怀疑淳郡王给他们三个动了什么手脚,找了邱寂之邱大夫帮他们看诊,才看出他们是中了催眠术。” “现在啊,她们都很自责,觉得是因为她们的证词,延误了救公主的最佳时机,所以自觉无颜面对您。” 听了青离的话,姜妧姎嘴角抽了抽,“催眠术?” 姜妧姎快步走到正厅,果然行云和楹风在正厅跪得笔直。 姜妧姎上前,轻声道,“你们起来吧,此事原怨不得你们!” 她还要庆幸,淳王兄为了让他们做伪证,只是对他们用了催眠术。 否则他们只怕早就没命了! 行云和楹风垂着头,啜泣道,“公主宽宏大量,奴婢却不能原谅自己!” “奴婢身为您的婢女,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害得公主被人掳走,此为一错;公主被人掳走后,奴婢还做了伪证,干扰了驸马的查探方向,此为二错!” “奴婢……奴婢实在是心中愧疚!” “好了,你们是什么人本宫很清楚。他们有备而来,你们再怎么防备又有何用?” “从今日起,加派人手,增强守卫,不论是公主府还是本宫身边,在先前守卫的基础上增加一倍人手!” 听到姜妧姎不怪她们,行云和楹风才抽抽噎噎地起身,起来后又是抱着姜妧姎一顿嚎哭。 正主仆情深,只听公主府外敲锣打鼓,人声嘈杂,似乎有迎亲的队伍从公主府外经过。 可再仔细听来,似乎不对。那敲锣打鼓声停在公主府门前便不走了。 正疑惑间,管家匆匆赶来,“公主,容予容大人在门外,说要负荆请罪,可要让他进来?” 第314章 演戏 容予?负荆请罪? 姜妧姎挑眉,方才她回府后,容予去上朝了。 所以他们两人并未一起回来。 他这又是搞什么名堂? 姜妧姎没好气道,“他要进便进,整这一出给谁看?” 管家看看左右,讪笑道,“老奴听闻,容大人今日在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跪在乾宁殿,当众表示当日与您和离是他一时鬼迷心窍。” “您遭此一难,他方知您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他不能失去您和您腹中的孩子,所以求陛下准许您和他和好如初!” “咳~咳~咳~” 听到管家的话,楹风、行云和青离抿着嘴偷笑。 除了和离是假,其余的字字句句皆是驸马爷的肺腑之言。 天知道,公主失踪这几日,驸马爷快急疯了! 他不吃不睡,短短几日便瘦了一圈,熬得眼眶通红。 眼下公主回来了,驸马爷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姜妧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被囚禁了几日,她倒是忘了,她和容予在外人看来还和离着呢! 所以容予这是先斩后奏,不同自己商量,便要在外人面前演一出和好的戏码? 看来自己失踪这一回,真是把容予吓怕了。 姜妧姎笑得开怀,“走,去看看,本宫倒要看看容大人搞什么名堂?” 到了公主府门口 容予带了数百名近卫军,统一着红袍,披金甲,拿长枪,十人一排,五排一队,整齐划一地立在公主府门前。 近卫军将士的长枪上还都绑了红绸折成的红花。 队伍前列和两边有吹拉弹唱的匠人数十人,还有撒花瓣的,举托盘的,托盘上皆以红布盖着,不知下面放着什么东西。 容予一袭红衣锦袍,腰间系金色腰带,看起来唇红齿白,意气风发,丰神俊朗。 看到姜妧姎出来,容予露齿一笑,躬身行礼,“长公主!” 看到容予这副架势,姜妧姎挑挑眉,端着张严肃的小脸,轻声道,“容大人,这是?” 知道的他是要求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抢亲呢! 他这戏台子搭得会不会太大了? 容予没有说话,只向身后抬了抬手。 下一秒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 “长公主,我们大人知错了,我们大人想和你重归于好,求您原谅我们大人!” “噗嗤~” 姜妧姎身后的一干公主府的奴仆憋不住,笑作一团。 门外立着的一干近卫军,往日都是陛下身边的亲随,不论何时见到,都板着张脸,看起来威风凛凛的,何时做过如此低声下气之事? 姜妧姎也想笑,可她不能,她嘴角抽了抽,努力克制着唇角的笑意。 “容大人这是以权谋私?” 堂堂近卫军,居然被他拉来干这种事,容予真是太嚣张了。 容予站得笔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长公主言重。今日前来的近卫军皆不当值,他们是自发前来为臣撑场面的。” “撑场面?本宫怎么瞧着容大人找他们来,撑场面是假,向本宫施压是真?”姜妧姎半真半假道。 容予义正言辞道,“容某岂敢向公主施压,容某明明是诚心诚意向公主道歉的!” “那日容某一时糊涂,提出与公主和离。如今想来是容某此生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 “长公主仙姿玉质,言方行洁,自下嫁给容某以来,对容某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容某与长公主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犹如神仙眷侣。” “容某因阿姐去世,一时气急攻心,口不择言,不顾昔日与长公主之间的恩爱,强行要和长公主和离。” “这一切皆因容某糊涂,与长公主毫无关系!” “现如今,容某已彻底明白对长公主的心意,甘愿放下过往的芥蒂,与长公主重修旧好,再续前缘,永结秦晋之好,还愿长公主宽恕容某。” 容予话音刚落,身后的“亲友团”用响彻云霄的声音齐声喊道,“请长公主原宥!请长公主原宥!请长公主原宥!” 容予对姜妧姎笑得缱绻,墨瞳中熠熠生辉,似乎笃定了姜妧姎会原谅他。 被他们的声音震得耳朵疼,姜妧姎掏掏耳朵,眼珠滴溜溜地转着,“昨夜容大人救了本宫,本宫感激不尽!古语有云,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姜妧姎刻意拖长了音,众人耳朵都竖直了,容予唇角勾起抹欣慰,所以终于可以不用走窗户,做见不得人的奸夫淫妇了吗? “可本宫以为容大人高风亮节,光明磊落,断不会因小小的救命之恩,就强迫本宫原谅容大人所谓的一时糊涂吧?”姜妧姎话锋突转。 容予唇角的笑意消失不见,唇角压平,他艰难道,“所以长公主是不愿意和臣重修旧好?” 姎儿的小脑袋瓜到底在想什么? 姜妧姎沉吟道,“倒也不是不愿,只是本宫觉得,本宫年纪还小,先前因为皇命难违,刚过及笄之年,便匆忙出嫁,尚未做好为人妇的准备。” “好不容易容大人还本宫自由之身,本宫还想再潇洒几年,实在不愿被困于深宅大院,被高门大户的规矩束缚,时刻要牢记为人妇为人媳的本分。” “不如容大人让本宫再玩几年,待本宫玩够了,想嫁人了,再提重修旧好一事?” 姜妧姎憋着笑,刻意刁难着他。 谁让他先斩后奏的,若是轻易答应了他,他日后不还得尾巴翘上天? 容予沉默片刻,回道,“长公主想过随心所欲的生活,容某自然不会干涉。” “容某在此当着众人的面,答应长公主,即便长公主同容某和好,也可以拥有绝对的自由。” “长公主想住公主府便住公主府,想住国公府便住国公府,不论是国公府还是公主府的规矩,皆由长公主来定!” “如此,长公主可放心?” 姜妧姎墨瞳微闪,迟疑道,“本宫觉得,还是……” 第315章 不解风情 姜妧姎话未说完,就看到容予眼中闪过一抹危险的信号。 他抬了抬手,台阶下的近卫军自觉地将摆出作战的架势,做出了进军的准备。 姜妧姎迟疑道,“容大人,你这是……” 怎么感觉他们把她这公主府当成敌营般,下一秒就要攻进来一样。 容予露齿一笑,“客客气气的求姎儿和好,姎儿不答应,那为夫只能换种方式了。” 话音刚落,他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台阶,冲到姜妧姎身边,一把打横抱起她,而后冲着台阶下喊道,“兄弟们,跟我杀进公主府,抢亲了!” 抢……抢亲? 姜妧姎满脸愕然。 容予不光先斩后奏,还要先礼后兵? 他真是出息了! “冲进公主府,抢亲喽~” 容予带来的近卫们跟打仗般生龙活虎,来势汹汹。 容予抱着姜妧姎冲在前面,近卫军的那帮人紧随其后,势如破竹般冲进了公主府。 公主府的奴仆们原本都聚在门口看热闹,丝毫未意识到来者不善,被容大人带兵攻了进来,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一片目瞪口呆中,公主府已经被容予带来的近卫军占领了。 容予抱着姜妧姎熟门熟路地进了她的寝居。 刚进门,还未来得及关门,姜妧姎的脚刚落地,便朝容予扑了过来。 “容予,你无赖!” 她挥着小拳头重重地落在容予的胸前,却忘了容予今日锦衣里面穿了护心软甲,她一拳砸下去,容予没疼,她的手倒是生疼。 “嘶~” 姜妧姎甩着拳头,瞪着容予。 这个男人,太无耻了! 他居然敢硬抢! 容予笑得缱绻,拿过她的小拳头,放在唇边轻吹着。 “姎儿入戏太深,为夫不上点手段,姎儿还准备拉着为夫将这和离的戏码唱多久?” “看我心情,总不过这三五年罢了~”姜妧姎嗔道。 “三五年?”容予轻笑,“姎儿想都别想,待会姎儿就出去同众人说我们和好了!” “不要!你摆出副山大王强抢民女的架势,便要我答应和好,那我多没面子!”姜妧姎拒绝。 “不要?”容予反问道,“那可由不得姎儿了!为夫包下聚香斋,摆了三天流水席,见者有份,不出意外,这会全上京都在喝我们重归于好的喜酒!” 聚香斋? 三天流水席? 容予好大的手笔! 姜妧姎下意识地反问,“你哪来的钱?” 聚香斋可是上京最贵的酒楼,容予的钱都在她这里,他哪来的钱请客? “你是不是背着我藏私房钱了?” 姜妧姎很快将容予上门抢亲的事抛在脑后,执着于挖出容予的小金库。 容予愕然,他没想到他的小公主思维如此跳脱。 他豪掷万金在聚香斋摆下流水席邀请万民同乐,姎儿不该感动的吗?她怎么还有心情想他的钱从哪来? “快说,你是不是背着我藏私房钱了?”姜妧姎步步紧逼。 男人的钱在哪,爱就在哪儿。 容予的钱只能在她这! 容予嘴角耷拉下来,他忍不住抱怨道,“姎儿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解风情?” 十六岁正是如芙蓉花开般娇艳的年纪,不正应该喜欢这种大张旗鼓明目张胆不背于人后地示爱么? 为何姎儿看起来没有感动,没有惊喜,只有无动于衷? 容予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挫败感。 他和姎儿就不能只谈风月,不谈钱帛这些俗物吗? 风情? 听容予抱怨她不解风情,姜妧姎俏丽的脸庞面不改色,无动于衷。 “夫君休想蒙混过关,快说你的钱从哪来的?” 姜妧姎这么关心容予的钱从哪儿来的,一方面是担心他背着自己私藏小金库,另一方面也担心他身居高位后,身边会围上来一群阿谀奉承虚假逢迎之辈,她怕容予会跳入他人挖好的陷阱里,做出贪墨受贿之事。 况且贪墨这种事有一就有二,这个头既然开了,积少成多,日后习以为常后,就很难再收手了, 她希望容予珍惜羽翼,多做为国为民、匡扶社稷的实事,即便不能名垂青史,也不能遗臭万年。 “这钱是不是旁人送的?”姜妧姎沉不住气。 看着姜妧姎皱成一团紧张兮兮的小脸,容予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原来姎儿是在担心这个。 他捏捏姜妧姎的脸,把门关好,而后拉着姜妧姎在桌边坐下。 “姎儿放心,为夫还不至于如此不分轻重,这钱不是脏钱。” 听容予这么说,姜妧姎略微放下了心,却听容予紧接着说道,“不过也确实是旁人送的。” “什么?”姜妧姎刚平展的眉心又蹙了起来。 容予忙说道,“这是宜昌公主的驸马出的钱。” “姑父出的钱?”姜妧姎疑惑。 宜昌姑母的驸马凌伯阳是庆阳侯的嫡次子,出身显赫,才学平庸,所以当初才会被选中做了皇上亲妹妹的驸马。 可他与宜昌姑母成婚后的日子过得鸡飞狗跳,一地鸡毛,感情实在称不上和睦。 据说他们每吵闹一次,凌伯阳就会写一份和离书,如今这和离书摞起来都能环绕宜昌公主府一圈了。 若不是太后、景帝健在,庆阳侯一家押着他不许和离,只怕他早已和宜昌公主桥归桥,路归路,此生不复相见了。 他给容予出钱办喜宴难不成…… 姜妧姎睁大了眼,直勾勾地看着容予,“夫君,是我想的那个样子吗?” 容予点点头,“正如姎儿想得那般。凌叔这些年虽不能入朝为官,可也没闲着,在外面做了不少生意,攒下了不斐的家业。” “若说他这些年还有什么所求,那便是与宜昌公主和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为温庭鸾翻案的关键性证据都是凌叔提供的,他这些年一直在搜集宜昌公主的罪证,就为了早日脱身。\" “如今宜昌公主落难,他正好借机和离,摆脱宜昌公主。” “这聚香斋本就是凌叔的产业,崔家舅舅是凌叔生意上的伙伴,两人私交甚好。他提出要在聚香斋摆下三天流水席一来为我们庆祝,二来表达感激,为夫便没有拒绝!” 听了容予的解释,姜妧姎嘴角抽了抽,凌伯阳这是有多厌恶宜昌姑母啊? 宜昌姑母入狱,他摆酒,可真是一对怨偶! 姜妧姎将头斜倚在容予怀里,柔声道,“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宜昌姑母终其一生,都在追寻她心中的可望而不可得,却不知木已成舟,何不惜取眼前人。” “若宜昌姑母能放下心中的执念,和凌姑父好好过日子,或许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结果。” 温庭鸾、容予,从宜昌姑母先前青睐过得男子中不难看出,她喜欢的是才貌俱佳,卓有胆识,胸有丘壑的男子。 可这样的男子不论何时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又有谁不喜欢呢?求不得是人生常态. 男人终究是别人的,可日子总归是自己的。 自己才是自己生命的主角,不能因为他人的拒绝,就心态失衡,将自己的生活变成一出闹剧。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姜妧姎都相信自爱者,人恒爱之! 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只有将自己的生活过得绚丽多彩,才能引来他人对你的另眼相看。 话虽这样说,前世的姜妧姎只做到了形,未触到自爱的本源,所以才会被人当傻子般耍得团团转。 听了姜妧姎的话,容予却罕见地露出了不认可的神色。 “为夫不这样认为!追随本心,坚守所念本无错,喜欢就是要说出来,不分男女!” “只是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在选择喜欢的对象时,要看清本心,分清喜欢的是人,还是皮囊?” “不论是温庭鸾,还是为夫,宜昌公主看中的都只是我们的皮囊和旁人的吹捧为我们带来的光环。只要得到我们,宜昌公主便能成为人群焦点,被万千女子所羡慕。” “本质上宜昌公主享受的是被人追捧的感觉,她本人虽有太后嫡女,皇上胞妹的身份加持,可她想要的并不止于此。她想要的是全方位的艳羡,但德不配位,她的虚荣心和胜负欲远超她本人的才能。” “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便要毁掉的处世信条才是害了宜昌公主的元凶。” 听到容予的话,姜妧姎挑了挑眉。 对于宜昌姑母大胆追求心中所爱的行为,容予看起来并不反感,反而颇为支持。 他反感的只是宜昌姑母不达目的不罢休,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的行为准则。 回想前世,容予同姜予初成婚后,似乎也不爱回家,不爱回念挽居,不愿意与姜予初有过多的交集。 就连姜妧姎在定国公府中见到他的次数也很是有限。 他虽没有像凌伯阳那样把和离挂在嘴边。 可容予“假死”后,她帮着姜予初收拾容予的遗物时,也在他的书房中发现了一份写好且容予已经签过名字的和离书。 那泛黄的纸张和早已干涸的墨迹,预示着容予生出和离的念头并非一日两日。 这样的容予,也确实跟宜昌姑母一样,做不到姜妧姎所说的惜取眼前人。 他和宜昌姑母一样,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绝不会勉强自己尝试着去喜欢。 个人好恶永远摆在第一位! 姜妧姎不禁反思自己,她是不是过于务实和理智了。 容予的话说完,姜妧姎却迟迟没有接话,却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容予心中忐忑,难道姎儿不赞成他的看法? 他凑到姜妧姎跟前,讨好道,“可是为夫的话让姎儿不快?” 姜妧姎看着他近在眼前的俊美无双的脸庞,心跳微微加速。 这样世人倾慕的男子,却甘愿在她面前俯首称臣,任谁能不动心。 她指责宜昌姑母眼高手低,不知惜取眼前人,何尝不是一种何不食肉糜。 或许容予和宜昌姑母是对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必要委屈自己,勉强自己做违背本心之事。 前世她也珍惜眼前人容齐了,尽心尽力地做好妻子的角色,可事实却是容齐不配! 可见珍惜眼前人本身就是悖论,珍惜眼前人的前提是眼前人值得! 对凌伯阳来说,宜昌姑母不值得,对宜昌姑母来说,凌伯阳似乎也不值当她屈尊降贵。 或许情爱一事,哪有什么应该和不应该,最终逃不过得是遵从本心。 容齐不值得,可容予值得啊! 这样想着,姜妧姎莞尔一笑,抬起藕臂环上容予的脖颈,撒娇道,“我觉得夫君说得对极了!是我想窄了!” “夫君,把衣服脱了!”姜妧姎说道。 脱衣服? 容予的脖颈上爬起一抹血色,青天白日,姎儿何时变得这般胆大了。 往日她对他白日宣淫一事总是颇多微词的,今日居然主动开口要同他…… 不得不说,对容予来说姎儿的主动便是最好的春药,只片刻,他便浑身热起来,胸中似有一团火焰在灼烧。 容予怔怔地看着姜妧姎,他抬手捧着姜妧姎娇艳的脸庞,咬牙克制道,“姎儿乖~为夫也很想和姎儿共赴云雨,很想很想,可为夫待会还有公务……” 他手头还有许多事要做,要寻找阿姐的下落,要找能为姎儿解毒的噬心蛊和碧灵草,还要想办法撬开宜昌公主的嘴,掌握淳郡王更多的罪证,以备将来救出阿姐,为姎儿解毒后,能将淳郡王一党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今夜,今夜,姎儿晚些睡,等为夫回来,到时为夫定舍命陪君子,保证将姎儿服侍得妥妥贴贴,让姎儿由内而外地感到满足,好不好?” 容予说着便凑上前,想要吻姜妧姎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云雨?满足? 容予说得什么虎狼之词? 姜妧姎满头黑线,虽然知道这男人满脑子不正经,可竟不知他不正经至此! 她伸手将容予凑近的俊脸推至一旁,嗤道,“夫君,想哪去了?我是让你把衣服脱了,我好为你换药,谁要和你白日宣淫!” 她站起身,走到靠窗的罗汉床前,从床上的小几上端起一个托盘,走回来。 伤在背上,他不脱衣服,她怎么换药啊! 第316章 换血 听到姎儿让他脱衣只是为了给他换药,并不是要和他白日宣淫,容予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所以又是他自作多情了? 容予被这一事实打击得黑着脸半晌不发一言。 姜妧姎顿觉好笑,她自顾自地解开容予的腰封,脱下他的红色外袍和软甲。 到脱里衣的时候,许是看容予的脸色过于难看,姜妧姎勾唇浅笑,容予此时就像个得不到糖吃的孩子般。 她弯下腰,在容予唇边轻碰了一下,很快又分开。 这浅尝辄止的如蜻蜓点水般的吻让容予大为不满,他伸出手想要将姜妧姎拽回怀里重新吻过。 姜妧姎却极为灵巧地闪身避开,躲在他身后,她附在容予耳旁温声安抚着,“今夜,我在床上等夫君?嗯?” 昨夜刚经历过一场战况激烈的厮杀,今日事情又多,他们夫妻竟然还没有时间坐下来一起互诉衷肠。 容予这几日为她做下的,她听青离提过一些,也从昨夜淳郡王和容予的对峙中猜到些许。 说不感动是假的,他不过是想要她而已,她又何必端着。 坦白说,差一点,阴阳两隔,她也想他了。 听完姜妧姎的话,容予就跟变脸似的,他配合着姜妧姎脱下里衣,唇角挂着餍足的微笑。 “所以姎儿是答应为夫不再演这假和离的戏码,肯给为夫正室的身份了?” 姜妧姎嗔道,\"原也没打算继续演下去,不过是想逗逗夫君!谁知夫君连话也不让人说完,就跟土匪似得带着人抢起亲来!\" 上天明鉴,在容予说完日后国公府和公主府的规矩都由她定后,她是真的打算借坡下驴,答应容予和好的。 不过是说话的语气中拐了个弯,这男人便想岔了,竟然直接进行到第二方案,学起土匪头子抢起亲来! 容予失笑,“谁让姎儿说话大喘气!” 在姎儿面前,他是有些风声鹤唳了,听不得她半点拒绝。 姜妧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揭开容予伤口处的绷带,绷带上隐隐有血迹渗出,许是容予刚刚抱她时动作幅度过大,伤口扯开了。 姜妧姎眼中蒙起一层雾气,她小心翼翼地为容予换着药。 指尖不小心碰到容予的伤口处时,虽然不听容予叫疼,却能明显感到指尖下的肌肤瑟缩着。 还是疼得吧,昨夜看到的伤口那么深,都能见到骨头了,还清醒着被邱寂之缝了几十针。 姜妧姎用手背擦擦眼尾的湿意,不动声色地换着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只求能让他不感到疼。 “我这公主府上下不过百人,除去手无寸铁的仆妇婢女,守卫不过几十人,夫君竟然带来了五六百人,未免小题大做。” 守卫宫中的近卫军皆是军中难得一见的好手,即便要抢亲,容予带这么多人来,未免太高看她公主府的守卫了。 感受着姜妧姎为他换药时动作的轻柔,容予有些心猿意马。 那滑腻的指尖抚过他背上的方寸肌肤时,都能让他为之心潮澎湃,为之颤抖。 容予用意志克制着自己,耐心答道,“这五六百人日后就是姎儿的人了!” 今日他带这么多人来,一方面是要演和姎儿和好的戏码,另一方面也是要给公主府的人马大换血,全部换成信得过的人! “我的人?”姜妧姎疑惑。 “姎儿失踪当日和温芷希温姑娘是在城门偶遇的,相约去温家用膳,也是临时起意。” “从姎儿到温家再到失踪不过一个半时辰,宜昌公主和淳郡王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演出这出大戏,可见早有准备。”容予说道。 “夫君是说公主府混入了奸细?” “确切地说公主府的守卫已经有人被收买了!还不止一人!”容予纠正道。 那日跟在姎儿身后的侍卫说有人找茬,吸引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有一柱香的功夫没顾上盯着清风巷,以至于姎儿被人掳走。 可容予怎么想,却觉得不可能! 那日跟在姎儿身边的侍卫有暗卫一名,明卫八名。 暗卫白术是被姎儿派走的,可其余八个人竟然能同时被人缠住,显然不合逻辑。 显然是有人在撒谎! 按照这个思路,他对那八人动了大刑,果然其中有两人早已被收买。 姎儿一出府,她的行踪便被人透露给旁人。 而那日事发时,其余六人被淳郡王派的人缠住了脱不开身,当值的两人却是眼睁睁地看着淳郡王的人驾着马车将姎儿等人带出清风巷的。 这两人还只是容予用过刑过发现的,公主府守卫将近百人,没被发现的还有多少?容予不敢想。 与其浪费时间去找哪些人被收买了,不如釜底抽薪,直接将公主府大换血,全部换上信得过的人,如此才能一劳永逸! 听到容予说被收买的不止一人,姜妧姎后背冒冷汗。 刚搬入公主府,第一件事原是查清府中人员的底细,可她被别的事绊住了脚,便松懈了。 却不想这一时的松懈,险些害死她自己! “夫君将父皇的人安插进我的公主府,就不怕父皇说夫君以权谋私?” 容予勾唇笑笑,“无妨,近卫军要求男子家世清白,年纪在十八岁至二十二岁之间。” “过了年纪的要么拿了遣散费返家另谋出路,要么服从兵部安排,去各地的大营中谋个一差半职。” “为夫选得这些皆是过了年纪,家世普通甚至贫苦,不能在近卫军任职,又不想自谋出路,因为某些原因,也不愿意离京的人。” “在公主府当差,给他们的俸禄不比在近卫军中的差,还能待在上京,离家近些,他们皆心甘情愿!” 听了容予的安排,可谓处处妥帖,姜妧姎心中感动,她情不自禁从后面抱住容予,动容道,“还是夫君想得周到!” “嘶~” 姜妧姎这一情不自禁,可苦了容予。 她碰到了他刚换上药,还未缠绷带的伤口,疼得容予忍不住轻哼出声。 姜妧姎忙起身,吐吐舌头,“都怪我,都怪我,弄疼夫君了!” 她动作轻柔地为容予的伤口缠上纱布,或许是关心则乱,又或许是动作不熟练。 等她缠完之后,容予摸了摸,绷带的厚度,沉默了半天,忍不住道,“姎儿倒也不用缠得跟粽子似的,这样为夫穿衣后会突出来一块,不好看!” 不夸张地说姎儿给他缠得绷带的厚度比邱寂之缠得厚了五倍不止,他感觉都有些喘不过来气了。 第317章 麻沸散 在容予的揶揄下,姜妧姎有些不好意思,她摸摸鼻尖,娇声道,“我叫行云她们来给夫君缠。” 她太久不做了,手生,或许还要再练练。 听到姎儿要换人来,容予沉着脸,拦下她,“为夫不喜欢被别人碰,姎儿换得就很好,把绷带松了,多余的去掉,不用包扎地这么厚,两三层即可。” 他就喜欢姎儿帮他做这些,姎儿对他很温柔,总让他感到被关心被呵护的感觉,才不要别人来做这些。 况且,为夫君换药不是本来就是夫人的义务吗? 姎儿休想偷懒! 在容予的温言指导下,姜妧姎终于算是成功给容予换好了药。 只不过缠得不那么好看,不过容予不嫌弃,还很满意就是了! 姜妧姎红着脸,小声道,“我私下再练练,下次定能缠得好看些。” 容予伸着手臂,等着姜妧姎为他穿上衣服,他心满意足道,“好不好看,也只姎儿一个人看,姎儿不嫌弃,为夫没意见!” 横竖他又不会在旁人面前光着膀子。 换完药后,姜妧姎又帮容予穿上衣服,穿衣服的间隙,姜妧姎想起什么似的,对容予说道, “青离同我说,回春堂失窃的名贵药材都是被容三公子的人偷得,噬魂蛊和碧灵草也在那批失窃的药材之中。” “而且容齐似乎靠着那噬魂蛊能勉强站立起来了。” 容齐阴得很,若是真给他站起来,不知道背后还要给他们使多少绊子。 她绝不允许! 听了姜妧姎的话,容予面无表情,他这个弟弟,倒是像打不死的蟑螂般,都那样了,还能找到名医为他医治断腿。 他倒是小瞧他了! “为夫这就派人找上门去,把噬魂蛊和碧灵草抢回来!” 容予打算上门明抢?姜妧姎咋舌,“这样动静会不会太大了?” 容予这么一闹,等于将容齐假死一事公之于众。 容予挑眉,“这样不是正好让他的计谋落空?” 能让容齐忙来忙去,一场空,没什么不好吧? 不知姎儿在担心什么。 姜妧姎继续道,“容齐一直以为他在暗,我们在明!可如今我们知道了他,便反过来变成他在明,我们在暗。” “我总觉得假死脱身,医治伤腿,容齐背后有高人指点,他背后的图谋不小。我们若是挑明了,之后便被动起来!” “青离还说林氏派了很多人去上京城的医馆中买了大量的麻沸散,也不知是作何用的!” 依前世她对容齐和林氏的了解,这两人都是典型的无利不起早,背后没有谋划什么,不会费劲心力做这些的。 “麻沸散?”容予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姜妧姎点点头,“是啊!邱大夫不也说这几日回春堂的麻沸散被人买了去,就连供货的药商那里存货也被人买了去。” 这麻沸散,是由曼陀罗花和其他几味草药混合而成,其中尤以曼陀罗花最为珍贵。 曼陀罗花有剧毒,为了防止被人误食,官府规定在人群聚集地,不允许种植此种曼陀罗花。 所以药农都需跑至深山老林中采来入药,所以麻沸散产量并不多,其中大半还被兵部预订,送往军中。 能在市面流通的麻沸散并不算多,每个药房也只有些许以备医治受伤极为严重的病人。 林氏费尽心思找了许多人从不同的药房采购麻沸散,她要这么多麻沸散做什么? 听完姜妧姎的话,容予咬牙切齿道,“若是为夫猜得不错,林氏买的麻沸散,是要用在为夫身上的!” “用在夫君身上?”姜妧姎倒吸一口凉气。 容予点点头,“前几日姎儿失踪时,为夫心急如焚,不眠不休地到处找姎儿。” “在姎儿失踪的第二日,青离告诉为夫女尸的身上少了副白玉耳环,而那副耳环为夫在淳郡王身上见过。” “为夫原打算当夜便潜入淳郡王府查找线索,却因中途被父亲叫回了趟国公府,耽搁了片刻。” “就在为夫跟父亲谈完,回到念挽居小憩时,喝了下人送上来的一蛊鸡汤后,便觉昏昏沉沉,竟睡了过去。” “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日午时,初时为夫以为是为夫太累了。” “便打算第二日晚上继续潜入淳王府,也就是那日为夫在府中,看到了兰姨娘头上戴了为夫和姎儿一起在绯栩轩,韩姑娘指名送给姎儿的那支点翠梅花簪,据此彻底确定了姎儿在淳郡王手上。” “可说来奇怪,当夜为夫在念挽居等子时到来时,下人又送来了一蛊滋补之物,为夫喝完不久便再度昏睡过去。” “次日为夫醒来后便觉出不对来,为夫并不是嗜睡之人,之前为了公务,几日几夜不眠不休也没有困乏至此。” “所以次日为夫起了心眼,直接去了三皇子府中,在三皇子府中等至深夜,商量好应对之策后才动身去了淳王府。” “在三皇子府中,三皇子府中的下人也给为夫端来过参汤,为夫喝完却不见任何异常。” “显而易见为夫在国公府中的膳食被人动了手脚,起先为夫还想不通幕后之人所为何事?毕竟为夫除了嗜睡,并无其他不适。” “难不成只是想让为夫多休息吗?坦白说为夫连父亲都怀疑过。” “可如今姎儿说来,幕后定是林氏所为再不会错!” 听到容予的话,姜妧姎心中捏了把汗,难怪她等了三四日也不见容予有动静。 青离也说她失踪第二日容予便知道她在淳王兄手中了。 可直到淳王兄的三日之期之后,容予才找了过来! 原来是被林氏绊住了脚! 可林氏这么做为了什么? 第318章 借力打力 这麻沸散的功效和蒙汗药趋同,服下后都能让人昏睡过去。 区别在于病人服下麻沸散后会失去知觉,感受不到疼痛,但蒙汗药则只是让人昏睡过去,如果在沉睡过程中,受到外力击打,痛觉还是有的。 所以林氏给容予下麻沸散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这么做难不成是不想让夫君救我?”姜妧姎疑惑道。 容予冷笑,“恐怕没那么简单!” 虽然不知道林氏背后在图谋什么,总之不是好事就对了。 姜妧姎对着容予说道,“如此说来,我们更不能打草惊蛇!容齐那里我们还是暗中行事,切莫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图谋。” “或许……”姜妧姎灵机一动,“或许有个人可以帮我们!” 容予含笑道,“姎儿说得是谁?” 姜妧姎附在容予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容予唇角的弧度勾得更弯了些。 “姎儿说为夫想得周到,为夫说姎儿才是心细如发。这招借力打力用得好了,我们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让他们内斗起来!” —— 宣宁公主府 自从容齐死后,姜幼薇便搬出了定国公府,搬去了她自己的府邸,宣宁公主府。 收到消息谢临潜入了宣宁公主府后,早已在旁边的茶社等候多时的姜妧姎急急忙忙地带着人来到了府门口。 “本宫要见二公主!” 宣宁公主府的下人看了看天色,月挂梢头,已经是戌时中了。 长公主怎么挑这个时候上门? 姜妧姎笑道,“本宫有件要紧事必须当面同你们公主说,你们快去禀报吧,本宫说完便走,用不了多长时间!” 下人去后,很快便出来将姜妧姎迎了进去。 姜幼薇是在寝居接见姜妧姎的,她穿着一袭湖蓝色抹胸长裙,坐在妆台前梳着乌发。 见姜妧姎进来,她随意地瞥了她一眼,轻掀眼皮,“大姐姐坐!” 姜妧姎环视了她的寝居一圈,在看到屏风上搭着的墨绿色男士锦袍后,唇角微勾,谢临果然在这。 不过姜幼薇不想让她见谢临,她便装作不知道,横竖只要谢临能听到她说话就成。 “听闻大姐姐和容大人和好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姜幼薇不咸不淡地说。 她早就猜到了姜妧姎和容予和离一事有猫腻,所以对他们突然和好自然没什么好奇怪的。 姜妧姎浅笑道,“我的事先放一边,我倒也有一事要恭喜二妹妹了!” “恭喜我?”姜幼薇调转头看向她,“我有什么好恭喜的?” 最近她因为孕吐得厉害,不敢出门,生怕在外人面前表露出分毫。 她原打算顺水推舟就将这个孩子说成是容齐的遗腹子,可谢临却不同意。 他执拗地要将他与她的事告诉谢家,然后顺理成章地娶她过门。 两人正因为这事吵得不可开交,可她有孕已有两月,快显怀了。 若是再商量不出个对策来,肚子怕是瞒不过去了。 “前几日青离在城郊的慕安坊瞧见了容齐。而且听说容齐似乎请了高人治疗他的腿疾,眼下似乎有了进展,他的腿似乎快能站起来了。” “这不是喜事是什么?若是容齐站起来回到国公府,二妹妹便不用再守寡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了父亲,这不是喜事是什么?”姜妧姎边说边注意着隔间的动静。 “哐啷~” 果然她话音刚落,西次间有东西跌落的声响。 比起西次间藏着的谢临,姜幼薇的神色倒是平静得多,“他活着又怎样?眼下在所有人眼中他都已经是个死人,难不成他还敢出现在众人面前不成?” “可他若是活着,知道幼薇妹妹腹中有了孩子,难保他不会想上门认亲的!而且幼薇妹妹腹中的孩子总要有个父亲的!若不能是谢小将军,只能是容齐!” “以我对林氏的了解,你若以容齐的名义生下容齐的孩子,她定是要想办法让孩子认祖归宗。” “届时孩子势必要留在国公府,幼薇妹妹也不想和孩子母子分离吧?”姜妧姎试探道。 果然姜妧姎将其中的利弊给姜幼薇分析过后,她得脸色阴沉起来! 她是想过将孩子说成容齐的遗腹子,可这前提只能是容齐已经死了! 只有死人才不会跟她抢孩子,可容齐现在活着,不仅活着,还能站起来了,那事情便不一样了。 姜妧姎看刺激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从袖中掏出纸条放在桌案上,稳声道,“这是容齐现在的地址,幼薇妹妹若是想见他,便到这里去寻他吧!” 姜妧姎踏出姜幼薇的房门后,刚走出几步,便听到寝房中有男子的声音传来。 “我的孩子不可能认别的男子做父亲……” 宣宁公主府的管家脸上一僵,忙打着圆场,“二公主身边的宫女云樱的夫君天天没大没小的,竟然跑到二公主房中和云樱争执,真是没规矩!” “长公主,您走这边,小心脚下!” 姜妧姎没说什么,只勾唇浅笑,方才那声音,她听得清楚,分明就是谢临的声音。 第319章 用心歹毒 从姜幼薇府上出来,姜妧姎本打算直接回府,想想有些不放心,便对车夫吩咐道,“去回春堂!” 到了回春堂,回春堂已经关门了。 但是听到长公主来了,店里的伙计还是冒着被邱大夫责骂的风险,跑去将邱寂之叫了起来。 果然被人从被窝里拽起来,即便妖孽如邱寂之,脸也难看得跟死了老婆一样! 终究是顾忌到她的身份,不情不愿地对她开口道,“草民见过长公主!” 姜妧姎也不计较这些,她开门见山道,“若是长期服用麻沸散,可会对身体有损?” 容予同她说过林氏对他用了两次麻沸散后,她总觉得心中不安,便想来问问邱寂之。 她总觉得林氏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联想到前世容予确实也是中毒后死去,虽然后面被证实是假死,但中毒也是事实。 而这毒容予足足用了三四年的时间才解开。 现在她已经跟前世一样中了凤舞九天之毒,是不是说容予也会跟前世一样也中毒? 合着这小公主深夜把他从床上挖起来,就是为了问麻沸散? 难不成还在记恨昨夜他没有给她的亲亲夫君用麻沸散? 邱寂之磨了磨牙,却又无可奈何,谁让人家是公主呢! 即便她不是公主,就凭她在容予心里的地位,肚里还怀着孩子,容予就差把她供起来了。 他若是怠慢了她,容予回头又该跟他比划比划了! “这麻沸散所用原料中有曼陀罗花,曼陀罗花有剧毒,偶尔服用没事,长期服用对身体必然有损!” “而且麻沸散之所以能让人感知不到疼痛,是因为它的药力能麻痹人的神经。” “邱某曾听师傅说过,他在边关见过一个身受重伤的战士,重伤未愈期间,为了止痛,日日都要服用麻沸散,时日一长,便跟上瘾般,离不开麻沸散。” “后来他伤愈后,军医建议他停用麻沸散,可却发现他已经戒不掉了!” “他只要一日不服用麻沸散,便会浑身抽搐,感到冰冷,放弃自尊如同牲畜般跪在地上乞求军医给他继续用麻沸散!” 邱寂之说到这,停了下来。 “后来呢?后来那位将士怎么样了?”姜妧姎追问道。 邱寂之摇摇头,“邱某也只是偶然听师傅提起过,那位将士后来如何,师傅并未说起!” “不过师傅倒是交代过我这医馆不能连续三日给同一个病人使用麻沸散,就是怕出现同那名将士一样的后果!” —— 一路上,姜妧姎都在思考着。 如果按照邱寂之所说的,麻沸散本身的曼陀罗花有剧毒,所以只能小剂量使用,不能大量使用。 现有的服用麻沸散过量的病人出现的症状是上瘾,离不开麻沸散,需日日服用。 所以林氏给容予下麻沸散,就是为了让容予上瘾,离不开麻沸散。 一旦容予上瘾,便可能做出同那名将士般没有尊严的乞求行为。 对容予这种天之骄子来说,舍弃尊严可能比杀了他还难受! 所以这就是前世容予宁愿放弃世子之位,也要假死离京的原因吗? 他不想被旁人看到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毫无尊严的模样? 姜妧姎长吁了一口气,还好被他们提前发现了。 否则待容予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样,定国公为了国公府的尊严,也必须考虑换人做世子! 容二公子与国公府决裂,嫡子中只有容齐一个。 届时容齐腿伤痊愈,如正常人般行走,顺势回国公府,接下这世子之位!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容齐和林氏对世子之位还真是势在必得啊! 姜妧姎就这样带着满腹心事回到了房中。 容予已经回来了,正坐在窗边的罗汉床上翻阅公文。 见到姜妧姎走了进来,他忍不住抱怨道,“还知道回来?” 说好的今夜在床上等他,害得他一下午心猿意马,身处公廨,也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公务中。 好不容易挨到下值的时间,兴冲冲地跑回来,姎儿却不在! 姜妧姎勉强地弯弯唇角,笑得难看! 容予见状,放下手中的公文,冲她走了过来,“姎儿怎么了?白日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脸色这么难看?” “病了?” 他摸摸姜妧姎苍白的脸颊和额头,温度正常,不烫,可见没有发热。 他又将手放在姜妧姎的小腹上,摸摸她的肚子,“还是孩子折腾你了?” 看着他这般温柔体贴的模样,姜妧姎拉开他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缩进他的怀里,低声道,“我没事,我只是心疼夫君!” 前世,容予那般朗月清风的男子,在知道自己此生离不开对麻沸散的依赖,药效发作后,如同狗般跪地向人乞求的时候,内心该有多无助? 在他假死后,到他为了她又回上京,中间足足间隔了三四年的光景。 所以这三四年间,容予一直靠自己的意志力和麻沸散做抗争吗? 想到这,姜妧姎紧紧地环着容予的腰身,近乎贪婪地吸着他身上那让人安心的檀木香。 还好,虽然这一世仍改不掉走上上一世的中毒的旧路。 可上天还是眷恋他们的,让他们在中毒之初,便发觉了,这样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去补救! “心疼为夫?”容予轻笑着,“心疼为夫,还回来得这么晚,让为夫等了这么久?” 姜妧姎鼻尖发酸,前世从金陵一别,到她死,整整九年,无数个日日夜夜,容予带着对她的思慕黯然神伤,她却对他的心意一无所知,她真的让他等得太久了! 她嗓音微哑道,“以后我再也不会让夫君等了!” 听着她的嗓音不对劲,容予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意,容予有些心疼。 “姎儿乖,为夫没有怪姎儿的意思!男子等女子是理所应当的,莫说为夫只等了一个时辰,就是再久,为夫也等得!姎儿,不哭,日后还是为夫等姎儿!” 姜妧姎吸吸鼻子,哽咽道,“今夜我服侍夫君沐浴,好不好?” 容予受伤了,伤口不能见水,沐浴自然不方便。 容予墨瞳微闪,他柔声道,“好!” 姜妧姎说得沐浴,自然是字面意义上的沐浴,不是容予那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沐浴。 她打湿帕子,避开他的伤口,为他擦拭着身体的其他部位,边擦边将今夜从邱寂之问来的线索说给容予听。 “无论如何,夫君要小心你的膳食,麻沸散不能再用了!”姜妧姎对容予交代道。 幸亏他们发现的及时,若是再晚几日,后果不堪设想! 容予脸色阴沉,原来姎儿今夜心事重重的模样都是因为他。 林氏的手段比他想得还要下作! “他们既然不义在先,就别怪为夫不客气了!” “姎儿,我们也是时候反击了!” 先前他们还是太过于手下留情,才让他们觉得有可乘之机。 他和姎儿的孩子快要出生了,若是再纵容下去,只怕他们还会对孩子下手。 这一次,必须斩草除根! 第320章 有后 慕安坊 “齐儿,小心点~” 林氏和一个小厮扶着容齐在院子里小心翼翼地挪动。 容齐走得很慢,每走出一步,都感到扎心般的疼痛,才挪出去三步远,便满头大汗。 许是心急,他步子迈得大了点,另一只脚又没跟上,身子一歪,便压在了一旁的小厮身上,连带着小厮和他一起倒在地上。 倒下后,林氏急忙上前扶他,可她毕竟是弱质女流,力气没那么大,她拼尽了全力,也没有将容齐扶起来。 “哈哈……” “哈哈……” 容齐低低地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最后逐渐癫狂。 林氏有些担心被旁人听到,忙道,“齐儿,小心点,不要被旁人听到!” 当日她们和淳王做了笔交易,容齐假死助三公主逃离南池巷,淳王给齐儿引荐可以医好齐儿断腿的世外高人孔书珩先生。 齐儿假死脱逃后,她原打算将齐儿安置在城外,只可惜孔先生行踪不定,但孔先生家就在慕安坊,他每月至少会在家中待上四五日。 所以她才冒险将齐儿安置在慕安坊。 “小心,小心,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容齐阴狠道。 他是堂堂国公府三公子,如今居然沦落成见不得光的残废,可笑,真是可笑。 林氏眼中润湿,她劝道,“齐儿,娘知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你且再忍忍,孔大夫说你的腿马上就要好了!” “忍、忍、忍,娘就知道让儿子忍!那个庸医明明说只需要一个月,我这腿就能恢复如常,可这都快一个月了,儿子这腿走不了几步还是钻心般的疼,我们定是被那庸医骗了!” 容齐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腿发泄道。 林氏劝道,“齐儿,怎么能这么说孔先生!你想想,你这腿一开始毫无知觉,为娘用锤子击打,你都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如今都能感觉到钻心的疼痛,这怎么能不算快好了呢?” “依孔先生所说,借助噬心蛊将腿部瘀血清除,疏通经络,接上断掉的经脉,这个过程是恢复知觉的过程,你越疼,说明经脉修复得越好,这是好事啊!” “恢复知觉后,齐儿勤加锻炼,再配上孔大夫开的药,双腿健步如飞指日可待!” 听着母亲的贴心抚慰,容齐阴郁的脸逐渐恢复平静,他咬着牙扶着林氏的手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继续走着。 “家里那边怎么样了?”容齐问道。 他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容予和姜妧姎,他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林氏笑得得意,“一切顺利,娘买通了你父亲房中的翠兰,只要容予去见你父亲,就会给他喝的茶里下麻沸散。” “娘还买通了念挽居小厨房的温嬷嬷,只要容予在念挽居用膳,便会给他的吃食里下麻沸散。” “如今已经得手了好几回,昨日他宿在了姜妧姎的公主府了。” “母亲已经让老夫人和你父亲去请长公主回府住了,只要姜妧姎回来住,容予定然还和以前一样夜夜在府中留宿,届时不怕他不上瘾。” 林氏越说越心花怒放。 麻沸散这个办法还是从孔先生那里听来的。 据说长期服用,可以让人离不开他,用得人日渐消瘦,形销骨立,不人不鬼。 只要除掉容予,国公府的一切还不都是齐儿的! 至于姜妧姎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谁知道是男是女,保不齐是个丫头片子呢! 想到这林氏有些惆怅,“要是三公主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也四个月了。” 孔大夫说了,给齐儿用得药药性过猛,对身体损耗过大,即便将来齐儿腿好了,也要调养至少两三年才能有孩子。 听到三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容齐的脸沉了下来,“娘,我说了多少次,不许再提那个孩子!” 若是早知道那个孩子保不住,一开始就该让三公主落了它,这样他和三公主的丑事就不会被发现,他也不至于沦为上京的笑柄! “好好好,娘不提!横竖齐儿还年轻,调养两三年再要孩子也不晚。” —— 林氏从容齐的小院中出来时,已近傍晚,天上的晚霞犹如织锦般锦绣多彩。 林氏心情大好,容齐的腿一日比一日地好起来,容予那边按部就班地推进着,不出一个月,这定国公府势必要翻个天来! 她忍耐了这么多年,终于算熬出头了。 林氏浅笑着,扶着婢女的手就要往国公府的马车上上。 却听路过的两个年约十五六的豆蔻少女在说着京中的秘闻。 “我姐姐在二公主府当差,昨日我姐姐回家来,悄悄同我们说,二公主有孕了!” “什么?二公主有孕?二公主不是守寡了吗?” “那谁知道,许是二公主那死了的夫君的孩子吧。反正我姐姐说二公主吐得厉害,定是有孕不会错的,只是好像二公主不想留下这个孩子。” “不想留?为什么?好歹给她那死去的夫君留个后啊!” “欸~你傻啊!寡妇再嫁本就人言可畏,二公主再带个孩子,哪家的好男儿会娶她啊!” “说得也是!反正二公主还年轻,改嫁后再生个也是一样的!” …… 两个女孩说着八卦渐渐地远去了,只留下呆立在原地的林氏。 二公主…… 有孕? 所以她的齐儿有后了? 不过那个小丫头说什么姜幼薇那贱人不打算留下齐儿的孩子? 她做梦! 由不得她! 她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去宣宁公主府!”林氏上了马车后,吩咐车夫改道。 林氏走后,慕安坊不远处的角落里,楹风给那两个小丫头一人一张银票。 “你们做得很好,记住了,今日之事,天王老子来,都不许说出去!” 第321章 找上门 宣宁公主府 姜幼薇穿着凝脂玉白烟雨轻纱,歪在榻上恹恹地打着瞌睡,一旁的婢女用流云扇给她扇着风。 这几日她吃什么吐什么,腰肢竟比以前还纤细几分。 这女子怀孩子,可真是受苦受累的活。 可她观察姜妧姎,怀胎三月了,每日该吃吃该喝喝,食欲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也没有孕吐的迹象,她的身子还比孕前圆润了些。 自打姜妧姎回宫后,她便处处不如姜妧姎。 如今俩人一前一后有了身子,就连孕期反应,她都比她舒坦得多,难不成将来她生的孩子也比自己的孩子乖巧些? 想到这,姜幼薇蹙紧了眉,定是因谢临是武将,从小到大武枪弄棒地闲不住,而容予虽然也会武,可他读书也颇为沉得下心,坐得住的关系。 提到谢临,她原打算和谢临逢场作戏到谢临对她死心塌地后,就一脚蹬了他,往后余生,让他对自己念念不忘。 可许是孕期本就脆弱,她身边又没个说话的人,就将此事拖延了下来。 如今竟不知怎么跟谢临提了。 姜幼薇捻了个葡萄,塞进口中,汁水清甜,倒是解腻。 “公主,定国公夫人来了~”云苓进来禀报。 林氏?姜幼薇拧紧眉心,她来做什么? 她刚嫁入国公府,林氏便被发配到家庙去了。 后面虽然回来了,也被囚禁在她自己的院子里。 也是容齐“死”后,定国公念在夫妻一场,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份上,才恢复了她自由出入的待遇。 所以她和她这个婆母,接触得倒是不多,在有限的接触里,她感觉得到她那婆母是嫌弃她的,觉得她配不上她儿子。 虽然不知道林氏那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从哪来的,可她懒得同她周旋。 “她还带了位大夫,说是要替公主您请平安脉!”云苓补充道。 平安脉? 姜幼薇瞬间坐直了身体,“本宫就说她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平安脉,本宫看她是听了些风言风语,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云苓谨慎道,“公主,要不就说您身子不爽利,不让她进来?” 姜幼薇冷笑,“见,为何不见?本宫倒要看看她打得什么算盘!” —— 林氏带着她来得路上特意请的大夫进来时,姜幼薇以手撑着如云的鬓发,躺在罗汉床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不知婆母今日来找幼薇,所为何事?” 林氏看她没有起身行礼的打算,强忍着不快咬牙道,“听闻幼薇近来不大爱出门,可是身子不适?你我婆媳一场,我身为长辈,总要关心一下的。” “自打夫君死后,许是伤心过度,便时常感觉恶心,想吐,食欲也不大好,别的倒也没什么。” 恶心?想吐?食欲不好? 林氏脸上掩不住的喜意,这不就是有孕的征兆吗? “可有叫大夫来瞧过?” 姜幼薇有些不耐,“婆母想说什么?” 莫说她这婆母看不上她,她也看不上她这外室上位的婆母,跟她虚与委蛇都是浪费时间。 林氏笑着说道,“幼薇,我请了大夫来给你把把脉!” 说着转身吩咐她带来的中年男子,“卫大夫,快给二公主瞧瞧!” 卫大夫上前便要给姜幼薇请脉,姜幼薇却不配合,“不必,本宫的平安脉向来是太医来瞧的。” 言外之意,看不上林氏请来的大夫。 林氏的笑容僵了僵,试探道,“太医可有瞧出来什么?” 姜幼薇沉下脸色,冷声道,“婆母是想问本宫是不是有孕了吧?” “实话告诉婆母,本宫确实是有了,是夫君的孩子!” 听到姜幼薇承认了,林氏喜上眉梢,“太好了,齐儿有后了!幼薇,好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同我说!” “若是幼薇有了身孕,想来孩子得有三个月了吧,快!快让卫大夫再给你瞧瞧。” 她听齐儿提过,他只碰过姜幼薇一次,就是皇陵那日那一次,在那之后再没碰过她。 大婚那几日,他心里还惦记着三公主,自然不愿意碰姜幼薇。 后来腿断了,想碰她,姜幼薇却不肯配合他了! 听到林氏说三个月,姜幼薇的脸几不可察地僵了僵,她冷声道,“不必了,已经让太医瞧过了,无需再诊!” 没想到容齐竟连这些都同他母亲讲。 她肚子里的孩子哪里有三个月,只有两个月左右! 若是被诊脉,岂不就露馅了? 见姜幼薇坚持,林氏也不强求,她喜出望外道,“我这便回府告诉国公爷这大喜的消息!” “幼薇,既然有孕,身边自然离不得人照顾,这公主府不能住了,收拾收拾,明日便搬回国公府!” “不……” 姜幼薇拒绝的话语还未说出口,林氏似乎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抢先道,“这个孩子是容家的骨肉,无论如何,都是要认祖归宗的!” “我儿一死,我不管幼薇不管打着什么小心思,孩子必须留在国公府!” “幼薇若是不愿,明日我便让国公爷进宫同陛下好好说道说道!” 林氏的咄咄逼人让姜幼薇满脸阴郁,“孩子本宫自然会生下来,只是将孩子留在国公府便不必了,我这公主府宽敞明亮,本宫的陪嫁虽不多,养活一个孩子还是足够的,就不劳婆母费心了。” 听着姜幼薇不打算将孩子留在国公府,林氏的脸僵了下来。 白日那两个小丫头的话还回响在她耳边,二公主想改嫁,不想留下孩子。 她先入为主地以为今日姜幼薇不让大夫给她诊脉,不愿意跟她回国公府,是因为她没打算将孩子留下来。 “幼薇可是动了改嫁的心思,所以才不想将孩子留下来。” “按照大盛律法,夫死,妻当为夫守节三年不得改嫁!” “所以不论幼薇打着什么算盘,这三年你都是我容家的儿媳。” “至于三年后……”林氏拖长了音,“三年后,幼薇会感谢婆母今日强迫你留下孩子,不允许你改嫁的!” 三年后,我儿定然已坐稳了世子的位置,让你白捡了个世子夫人的位置,你可不得感激我吗? 林氏这么想着,态度愈发强硬,“明日,我派人来接幼薇回府养胎!” 林氏走后,姜幼薇被气得浑身哆嗦,“她竟然敢威胁本宫,反了她了,再怎么说本宫也是公主,岂是她一外室可随意指挥的?” 第322章 中风 翌日辰时 容予休沐,不用早起,正将姜妧姎搂在怀里睡懒觉。 楹风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将云雾粉香云纱床幔撩起一条缝,看到驸马将公主揽在怀里,两人睡得正香。 公主与驸马就寝,驸马总是宿在床的外侧。 楹风纠结了片刻,刻意压着呼吸,伸长了手臂,越过驸马,手落在公主的肩头,轻拍了几下。 睡梦中感到有人在拍自己,姜妧姎意识逐渐恢复清明,她睁开眼,入眼的便是楹风紧张的小脸。 楹风指了指外面,示意姜妧姎,她出去外面等,姜妧姎点点头。 楹风走后,姜妧姎小心地坐起身,尽可能轻的放轻动作,不想惊醒容予的好眠。 这几日他为了查容贵妃的下落,和殿前司的公务,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睡个好觉。 谁知姜妧姎只是将容予搭在她腰间的手移开时,容予竟似能感觉到般,手马上又放回她的腰间,还比方才搂得更紧了。 姜妧姎轻挣了挣,竟似铁桶般,挣脱不开,她无奈地睁着眼睛,看着床顶。 半晌她看看容予没有醒来的迹象,便再次尝试着移开容予揽在她腰间的手臂。 这次她颇为敏捷地在容予的手臂再次覆上来前塞到他怀里一个软枕,总算将容予骗过去。 姜妧姎长吁一口气,这男人,什么毛病,睡觉非得抱着什么,真不知他独身的二十多年怎么过得。 很快,她下床到了外间,楹风已经等急了。 见她出来,忙说道,“公主,定国公夫人林氏今日早饭过后突然晕过去了,至今昏迷不醒。” 晕过去了? 姜妧姎勾唇轻笑,昨夜林氏刚去姜幼薇府上叫嚣了一番,今日一早林氏就昏倒了,是谁做得一目了然。 “备车,去国公府!” 林氏好歹是国公夫人,她名义上的婆母,突然病倒,她怎么也得去看望一下。 “什么国公府?” 姜妧姎话音刚落,容予便从里间走了出来。 姜妧姎上前问道,“夫君怎么不多睡会?” 容予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枕头哪有姎儿好抱?” 说完便去了隔间洗漱。 姜妧姎失笑,合着她刚起身他便醒了,她是他的蒙汗药呗。 用过早膳,容予带着姜妧姎一起回了国公府。 “夫人早起说要去宣宁公主府接二公主回府,谁知用过早膳,准备出门时就成这样了!” 林氏身边的大丫头香雪抽噎道。 容予进门后径自在椅子上坐下,悠哉悠哉地喝着下人端来的茶水。 姜妧姎还去床前看了看,林氏说昏迷也不准确,因为她的眼睛是睁着的。 只是嘴歪眼斜地说不出来话,倒更像是中风。 见到姜妧姎来,她虚弱地伸出手指着她,嘴张了半天,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姜妧姎心中好笑,脸上却故作关切道,“母亲想说什么?是想喝水吗?儿媳服侍您喝水!” 说着命下人端上来一杯热水,趁下人转身时,当着林氏的面,将三根手指放进水里晃了晃。 今日来时,她便将麻沸散藏进了指甲盖里, 将麻沸散融进水里后,不顾林氏满眼的抗拒一勺一勺地给林氏喂了下去! 喂完之后,她抬手将杯子递给下人,而后附在林氏耳边,轻声道,“母亲,麻沸散的滋味怎么样?” 林氏显然是听明白了,她瞪大了眼睛,泪水从眼眶里溢了出来,浑身都透露着无助。 姜妧姎却觉得痛快! 不是喜欢给人下药吗? 若不是林氏现在说不了话,她甚至想问问林氏亲自尝过她施加在别人身上的手段,滋味如何! 做完这些后,姜妧姎站起身,走到定国公容安身边,恭声道,“母亲病得突然,大夫可有说什么?” 容安满脸憔悴,不过一个月,他先送走了不争气的小儿子,又送走了最引以为傲的长女,如今同他厮守多年的林氏也倒下了,他真的是心力交瘁。 他摆摆手,下人上前回话,“大夫说夫人痰热互结,影响气血运行,是血瘀之症。” “大夫可有说何时好转?”姜妧姎紧接着问道。 还是谢临有办法,这毒下的跟中风之症一模一样,让人瞧不出半点破绽来。 下人回道,“大夫说,尽人事听天命。好的话三五日,不好的话三五年,十年八年,甚至就这么去了都有可能!” 听到下人这么说,姜妧姎松了口气,谢临不会让三五日那种结果出现的。 “母亲定是因三弟之死,郁结在心,才会突发中风之兆。父亲莫要担心,母亲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好转的。”姜妧姎假惺惺地说道。 容安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姜妧姎和容予略坐了坐,便要告辞。 容安一脸的欲说还休的模样,容予看到了也当没看到,拉着姜妧姎便要走。 “长公主且留步!” 在容予拉着姜妧姎快踏出房门时,容安叫住了他们。 姜妧姎回头,容安满脸不好意思地说,“长公主,既然你同容予已经重归于好,这中馈,你看……” 自从姜妧姎和容予闹和离后,便将中馈扔回给定国公,定国公无人可用,便命林氏和兰姨娘一同代为打理。 府中的日常事务,还按姜妧姎在时定下的规矩走,若有重要决断,需林氏和兰姨娘双方一致同意后,才能作数。 所以这些日子来,府中暂时风平浪静。 可如今林氏一倒,这中馈便只能由兰姨娘一人拿主意了。 可兰姨娘掌家时的亏空还没填补完,定国公容安又如何安心将中馈交给她? 幸亏长公主回来了。 听到容安话里的暗示,容予冷了脸,“姎儿如今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子,眼看月份一日比一日大了,劳累不得,父亲何必拿这些俗务来烦姎儿?” 容予直白的拒绝,让容安脸上青一片红一片,这个逆子! 姜妧姎温言道,“公爹,夫君说得没错,本宫如今的身子确实掌不了中馈。” 她除了有身子,还中了凤凰于天的毒。 “不过本宫可以给父亲举荐一个人。” 听到姜妧姎的话,容安眼睛亮了,“谁?” 第323章 韩姨娘 “韩姨娘。” 韩姨娘是容安的妾室,当年是容予的生母薛氏的陪嫁丫鬟,容安酒醉后强行宠幸了她,有了身孕,便被抬为姨娘了。 “她?”容安满脸不赞成,“她会理家吗?” 不怪容安不信任韩姨娘,实在是这么多年韩姨娘并不受宠,在府中存在感很低,这么多年也只得了容薇一个女儿。 姜妧姎轻笑道,“不交给韩姨娘,便只能交由二房三房打理了,公爹,您自己考虑。” “若是公爹肯交给韩姨娘,本宫可以命青离从旁协助。” —— 容予和姜妧姎回到念挽居,一个多月没有回来,念挽居还保留着姜妧姎离去前的布局,丝毫未变。 容予进门后便歪在靠窗的罗汉床上,闲闲地看着姜妧姎忙来忙去。 姜妧姎则坐在桌边,叫了箬兰进来问话。 “前几日,世子晚膳时喝的补汤是谁送来的?中间经了谁的手?” 箬兰想了想,回道,“向来是小厨房申嬷嬷和温嬷嬷一起做的,做好后谁有空谁端过来,再由奴婢或者陵游或者乐渊交给世子。” “申嬷嬷?温嬷嬷?”姜妧姎默念,“把她们关起来问话,问出是谁给世子爷的膳食里加东西的?” 林氏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容予的膳食里下麻沸散,定是念挽居中有里应外合之人。 吩咐箬兰去查念挽居中的内鬼后,姜妧姎又吩咐下人从库房中找出邱寂之为她解毒所需的极地灵芝和霜雪参出来。 姜妧姎井井有条地安排着念挽居中的一应事务,容予就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 等姜妧姎忙完,看到容予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诧异道,“夫君为何这般看着我?可是我身上有何不妥?” 容予道,“姎儿行事机敏,考虑周全,为夫有时觉得姎儿过于早慧。” 寻常女子,十六岁,真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可姎儿的心智谋略远超同龄人,倒像是跟他差不多年纪。 姜妧姎挑眉,“早慧不好么?还是说夫君喜欢傻一点的?” 容予觉得她早慧,可前世她去世时,跟容予现在一个年纪,所以算起来他们是同龄人才对。 容予笑道,“为夫……” 容予话还未说出口,行云进来禀报道,“公主,韩姨娘来了。” “韩姨娘?”姜妧姎斟酌,“快请!夫君,你回避一下。” 姜妧姎打发容予出去,好单独和韩姨娘聊聊,省得韩姨娘见到他害怕,变得唯唯诺诺。 因韩姨娘被容安醉酒宠幸那夜,正是容予的生母薛氏病重,差点一命呜呼,薛氏打发韩姨娘去书房请容安过来商议她的身后事。 结果韩姨娘一去不返,直到薛氏遣了人去书房看看,才知道韩姨娘爬上了国公爷的床。 韩姨娘坚称是国公爷强迫的她,可国公爷吃醉酒,一时说不清当夜谁先逾的矩。 那夜之后薛氏被大夫救回一命,没有去世,但与韩姨娘的隔阂算是埋下了。 因着母亲的关系,容予对韩姨娘也不是很亲近。 或许是韩姨娘因对薛氏有愧,所以见了容予也总是低眉顺眼,小心地看容予脸色行事。 容予闻言,犹豫了下,“姎儿,为何要让韩姨娘管家?” 方才他就想说了,韩姨娘不行,他不信任韩姨娘。 “夫君,稍安勿躁~”姜妧姎给了容予一个安心的眼神。 在姜妧姎的坚持下,容予不情不愿地去了次间,避开韩姨娘。 韩姨娘进来时,一直低着头,哪怕是下跪行礼时,也不敢看姜妧姎一眼。 这副模样,倒和上一世姜妧姎与韩姨娘初见时的模样不谋而合。 上一世,韩姨娘也始终是这般永远低着头不敢看人,哪怕不小心与旁人的目光撞上,也会很快避开。 一直到后来,姜妧姎与韩姨娘的女儿容薇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这种状况才得到改善。 姜妧姎永远记得韩姨娘第一次抬头直视她时,眼睛是标准的丹凤眼,眼神清明,眉目含情,是让人望之为之心颤的大美人。 “妾身见过长公主。” 姜妧姎坐在容予方才坐过的位置,眉眼平静,不怒自威。 “韩姨娘,请起!” “行云,赐座。” 行云给韩姨娘搬来椅子后,韩姨娘仍是诚惶诚恐的模样,连连摆手,推辞着不敢入座。 在行云的再三的礼让下,她才勉强坐下,但也只敢坐椅子的三分之一的位置。 “妾身今日来,是为了感谢长公主对妾身的信任,向国公爷举荐妾身在您身体不便时代为管家。” 代为管家,这便是韩姨娘的行事作风,谨慎本分,清楚自己而身份,她永远记得国公府的女主人首先是国公夫人,其次是世子夫人。 姜妧姎没有接话,只是端起茶杯淡淡地抿了一口。 韩姨娘见姜妧姎不接她的话,便更拘谨起来。 她小心地抬眼看了眼上首的长公主,却在触到长公主也在注视着她的视线时,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双手无意识地绞紧帕子。 她局促地开口,“ 妾身……妾身感激长公主对妾身的信任,可妾身想求长公主收回成命!” “妾身无才无德,身份卑贱,既无掌一府中馈之威严,又无掌一府中馈之才能,若是长公主执意让妾身掌家,妾身恐怕会辜负长公主对妾身的信任。” 韩姨娘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完,然后动作迅速地从椅子上起身,再次跪倒在地。 似乎已经知道她的来意,姜妧姎毫不意外,她没有开口,只是站起身,脱去了映日鎏金的宽大外衣,外衣之内仅着裹胸和裙裳。 韩姨娘趴跪在地上,只感觉到裙袍落地带起的尘土和空气的跳动,却未听到长公主的声音。 她小心地抬头看了看,却见长公主仅着裹胸裙立在她面前,她纤细柔弱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 她更慌张了,“妾身……妾身不知长公主何意!” 姜妧姎勾唇浅笑,“韩姨娘,站起身来,看看本宫有何不同?” 在姜妧姎的吩咐中,韩姨娘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她小心又克制地打量了长公主几眼,却又克制着自己的视线只敢落在长公主的下巴之下的位置,不敢触及她的目光。 见她起身,姜妧姎在她面前转了几圈,转完后,问道,“韩姨娘,可瞧出本宫有何不同吗?” 韩姨娘看着在自己面前翩跹的身影,嗫喏道,“长公主的肩头有个红色的巴掌印。” 姜妧姎莞尔一笑,“很好,韩姨娘觉得这巴掌印是什么?” 巴掌印是什么? 韩姨娘紧张起来,初时她以为是胎记,可那巴掌印颜色嫣红夺目,像是新拓上去一样。 若是胎记,自小随人长大,定然已经颜色跟肌肤的颜色融为一体,不会这么扎眼。 “妾身……妾身不知!” “这是凤舞九天的毒药在本宫身上留下的印记。”姜妧姎也不卖关子。 “毒药?” 韩姨娘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直视了姜妧姎的眼睛。 然后发现身份尊贵的长公主看着她的眼神温润平和,不带有丝毫偏见。 韩姨娘放下了心,因当年之事,世子爷对她颇多微词,她还以为…… 她还以为长公主也不会给她好脸色,这次长公主提出让她管家,是要故意刁难她,等着看她笑话。 韩姨娘大着胆子问道,“是什么人这般大胆,敢给长公主下毒?” “何人下毒,韩姨娘不必知道!知道得太多,对你和容薇没有好处!”姜妧姎稳声道。 “你只要知道,本宫这毒,随时可能会毒发,所以本宫的身体如今不适合管家。” “但是前几日世子在府中被人下毒……” “什么?有人对世子下毒?”韩姨娘无意识地抬高了声音。 她的眼神变得激动而又可怕,“是谁?是谁对世子下毒?” 看着韩姨娘狠戾的眼神,姜妧姎勾唇浅笑,或许韩姨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盯着她的视线有多放肆。 不过她不介意。 “是谁待会箬兰会告诉你。” “不过韩姨娘似乎对有人要害世子一事颇为紧张?本宫怎么记得世子与韩姨娘之间并无交集。”姜妧姎试探道。 听到容予无事,韩姨娘忙收起了狠戾的目光,又变回温吞吞的模样,敛了眉眼,低垂着头,恭声道,“世子是主子,是国公府未来的主人,关心世子是妾身的分内之事。” 见韩姨娘不肯说内心的真实想法,姜妧姎也不勉强,只轻声道,“ 如今这府中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世子之位,盯着世子和本宫,所以本宫不放心将管家权交到不信任的人手中。” “本宫想来想去,府中不会害世子和本宫的只有韩姨娘了,如此,韩姨娘还要推辞不受吗?” 姜妧姎简明扼要地将她和容予面临的状况和盘托出,然后背过身去,不给韩姨娘施压,让她慢慢地考虑。 听到长公主让她管家,是因为无人可用,韩姨娘的睫毛轻颤。 屋外,有尖利的喊叫声和求饶声传来。 行云将窗户打开,探头问道,“何人喧闹?” 箬兰的声音传进来,“行云姑娘,已经问过出来,给世子爷的补药里下毒的是温嬷嬷,陵游正在对温嬷嬷用刑呢!” 温嬷嬷? 韩姨娘脸上罕见地带着诧异,“怎会?温嬷嬷是小姐带进府的,她怎么会毒害世子?” 韩姨娘口中的小姐自然是容予的母亲薛氏。 “韩姨娘若是有疑问,不妨亲自去问问,问完也好给本宫回话。” 韩姨娘犹豫着出去了。 容予从次间回来屋内,看着姜妧姎暴露在空气中纤薄的肩头,墨瞳微闪,他大步上前从地上捡起姜妧姎的外袍,为她穿上。 “除了韩姨娘,还有很多人可以用,姎儿又何必非她不可?”容予问道。 姜妧姎并未说话,只走到窗前,静静地往屋外看着,容予也好奇地走到她身后,探出身子。 “啪~” 几乎是韩姨娘刚出院子,走到温嬷嬷身旁,紧接着便是响亮的巴掌声打到温嬷嬷脸上。 “温茹,你为何要对世子下毒?”韩姨娘厉声道,“难道你忘了当年小姐对我们的好了吗?” 提到薛氏,韩姨娘的身子有些发颤。 见到韩姨娘,温嬷嬷不屑道,“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教我?论背叛,难道不是你最先背叛小姐的吗?当年小姐病重到仅剩一口气,你却背着她爬上了国公爷的床,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听到温嬷嬷提起往事,韩姨娘下意识想反驳,“我……我那是……” 话未说完,却像想起什么似的,调转话锋,“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小姐,害世子!” “你到底为什么要对世子下毒?世子对你不好吗?” 容予一直留着他娘当年带过来的陪嫁的奴仆,让他们在念挽居中做些闲散的活计,但给的月银却远高于其他房的下人。 “为什么?”温嬷嬷冷笑道,“事到如今,我必死无疑!我也没什么好不好对外人言的。” “世子对我当然好,可世子对我再好,我也只是个奴仆。” “当年我想让我的儿子跟在世子身边伺候,见见世面,日后世子继承了国公之位,我儿子的身价自然也能跟着水涨船高,可世子却拒绝了。” “他宁愿用从外面买回来的陵游、乐渊,都不愿意用我的儿子,明显没有拿我当自己人!” “世子不愿给我的儿子提供助力,如今别人却许诺我,可以帮我脱去奴籍,让我儿子进衙门当官爷,我为何不选?” 听到温嬷嬷的指控,韩姨娘的手抖得厉害,她痛骂道,“呸~就你儿子那游手好闲,五岁就会偷鸡摸狗,七岁就对私塾的女孩子动手动脚,十二岁后就日日流连烟花柳巷,大字不识一个的德行,也想跟在世子身边,你做梦!” 温嬷嬷的儿子闫松是个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浪荡子。 当年容予五岁入学选伴读时,温嬷嬷便向国公爷自荐过,国公爷原本有些犹豫,世子却开口求国公答应。 然而就在这时,闫松偷别人身上的银子被人发现,扭送到了官府,官府念他年纪小,训斥过后,让父母带回。 可也因此事,国公爷怕他带坏世子,坚决不肯让他跟在世子身边。 这些都是国公爷的主意,跟世子有何干系。 温茹竟能将一切归因于世子,实在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324章 一石二鸟 听到韩姨娘和温嬷嬷提起往事,姜妧姎柔声问道,“温嬷嬷的儿子是怎么回事?” 容予沉着脸听着温嬷嬷的指控,冷声道,“为夫向父亲说过情,可他自己不争气,在外小偷小摸,为夫有什么办法?” “为夫原想着他年纪小,不懂事,若是他肯改过自新,一心向学,为夫也可以再给他次机会!” “可闫松实在是……” 容予顿了顿,有些说不下去,“烂泥糊不上墙!” “阿姐好心出钱送他去私塾读书,他却觉得阿姐对他有意,时常在外人面前大放厥词,到处败坏阿姐的名声,称国公府的嫡长女爱慕于他,把父亲和阿姐气得够呛!” “若不是念在他是温嬷嬷的儿子,阿姐早就命人将他乱棍打死了。” “后来也只是将他撵出府去,可他被撵出府后,不思悔改,又将目光调转向私塾中的女学生,时常调戏旁人,对女子动手动脚。” “他现在的妻子,就是他十二岁时,使计侵犯的好人家的姑娘,姑娘失了名节,姑娘的父母只能忍气吞声将姑娘嫁给他!” 听到容予的控诉,姜妧姎咋舌。 这样的下三滥之辈,不送去府衙坐牢已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了,温嬷嬷竟然还想让他进府衙做官爷? 他进了府衙是为民做主还是鱼肉百姓啊? “我瞧着韩姨娘还是很记挂婆母的,也很关心夫君,当年之事或许另有隐情。”姜妧姎对容予说道。 容予沉默了片刻,“这就是姎儿执意让韩姨娘掌家的原因?” 当年韩姨娘爬父亲的床的时候,他还小。 很多事情也都是从温嬷嬷等还留在念挽居的仆人口中得知。 方才的情形,温嬷嬷显然嫉妒韩姨娘,所以她口中的话有夸大其词的可能。 两人正说着,屋外两人的对峙还在继续。 温嬷嬷痛斥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儿子?若不是我失败了,夫人已经答应我,事成之后,将你女儿嫁给我儿子!” “什…什么?”韩姨娘有些结巴,“夫人怎会让容薇嫁给你儿子,容薇毕竟…毕竟是……” “你得意什么?你别以为你攀上了国公爷的高枝,就能成为人上人了!你女儿只是庶出,日后婚事还不是夫人一句话的事?” “你女儿再好,夫人一句话,还不是得嫁给我儿子!” “如今我虽失败了,可有夫人在,你也休想让你女儿嫁个好人家!” …… “容薇毕竟是国公府的女儿,林氏居然会想让她嫁给一个下三滥之人……”姜妧姎气愤道。 听到姜妧姎的气愤,容予安抚道,“姎儿莫气,正如姎儿所说,容薇毕竟是国公府的女儿,为夫自然不会看着林氏把她往火坑里推的。” 听到容予的话,姜妧姎回想起来,前世她刚嫁入国公府,确实听过林氏给容薇相看的夫君不大体面。 可在国公爷和容予的一致反对下,林氏的计谋并没有得逞。 但国公爷和容予毕竟是男子,素日又忙于政务,内宅之事不可能面面俱到。 后来林氏为容薇选了个失势的四品官员的庶子。 庶子配庶女,国公爷和四品官,倒也不算低嫁,婚事便定下了。 可容薇出嫁后,每次回门总是郁郁寡欢的,身上也总是有莫名其妙的伤。 时日久了,姜妧姎才发现端倪,问了才知道那庶子有暴力倾向,只要不顺心便要对容薇动手,床上也有些见不得人的癖好,让容薇有口难言。 —— 韩姨娘再回来时,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姜妧姎明白温嬷嬷口中林氏对容薇的安排对她的打击很大。 “林氏对世子下毒,又意图将容薇嫁给不入流的人,韩姨娘就愿意眼睁睁看着林氏在府里作威作福?” “可她如今病了。”韩姨娘嗫喏道,“或许日后容薇的婚事可以不经夫人的手。” 姜妧姎压平嘴角,“今日大夫说林氏的病三五日,三五月,三五年都有可能!若是三五日就好起来了呢?” “韩姨娘忍心看着她在府中继续作威作福?然后趁世子与我不备,继续给世子下毒?给容薇妹妹找不痛快?” 姜妧姎的话让韩姨娘的态度有些松动,她犹豫道,“可我……” 姜妧姎打断她,“我问过崔家舅舅和府中的老人,婆母在世时,她的嫁妆多由姨娘你打理,姨娘是会管家的,本宫信你!” 当年薛氏刚嫁入国公府时,她的陪嫁庄子和铺面都是韩姨娘替她打理的,薛氏掌中馈那几年也都是韩姨娘帮她分担着。 姜妧姎对她的无条件的信任,让韩姨娘有些动容。 “公主坚持让妾身掌家,不光是对妾身信任这么简单吧?公主可是有别的任务要交代妾身?” 韩姨娘一改之前怯懦的形象,整个人爽利了许多,也肯直视着姜妧姎的眼睛。 “韩姨娘果然是聪明人,之前是在藏拙。”姜妧姎笑道,“本宫确实有三件事要交代姨娘。” 韩姨娘微躬了身子,沉声道,“还请长公主吩咐,妾身定然全力以赴!” 姜妧姎笑着拿出一个瓶子,“这是麻沸散,本宫要姨娘想办法每日下到林氏进食的汤药里。” 林氏不是想让夫君对麻沸散上瘾吗?那她便先自己试试上瘾的滋味! 韩姨娘接过瓶子,也不多问,只道,“妾身定不让公主失望!第二件呢?” “第二件,本宫要让林氏亲眼看着容齐死在她面前!” “什么?三公子还活着?” 姜妧姎让她给林氏下麻沸散时,韩姨娘都没吃惊,却在听到容齐还活着时张大了嘴巴。 “慕安坊,容三公子现在的住址,他和林氏密谋假死,实际上是去治疗断腿了,待害死世子,容齐好回府继承世子之位。” “本宫要让林氏亲眼看着容齐死在她面前,不是让你去杀了容齐,容齐有人杀,你只要跟在后面补刀就成,记住务必保证容齐死的时候,林氏在,且务必确定容齐这次确实死了!” 以谢临的作风,让林氏中风后,定然不会让容齐活着威胁到他。 可容齐狡兔三窟,她不得不防。 杀了容齐和林氏一事,她和容予都不能出面,所以才拐弯抹角找到韩姨娘头上。 一来若是事情败露,她和容予会背上弑弟杀母的罪名,对她和容予都不利。 二来林氏和容齐突然死了,势必会惊动淳王兄,她不能让淳王兄怀疑到他们头上,不然淳王兄顺藤摸瓜就能发现他们已经有了凤舞九天的解法了。 她就是要让林氏亲眼看着她的宝贝儿子死在她面前,好让她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而韩姨娘为了容薇和薛氏,也不会让林氏和容齐继续活着。 第325章 故地重游 “那第三件呢?”韩姨娘紧接着问。 姜妧姎淡声道,“第三件很简单,本宫要你在外人面前表露出对本宫和世子爷不满,让旁人相信你不是本宫与世子爷的阵营,然后伺机将世子爷对麻沸散上瘾的消息和本宫毒发的消息散布出去,尤其是要传到兰姨娘耳中。” 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只有他们对他们放松了警惕,他们才有机可乘。 \"妾身明白了,妾身定不会让长公主失望!\" “韩姨娘且放心,事成之后,容薇妹妹的婚事包在本宫身上,本宫定会为容薇妹妹选一个德才兼备的如意郎君。” —— 韩姨娘从念挽居中离开的时候,是哭着离开的。 她眼眶红肿,容颜黯淡无光,衣裙上还有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 在回住得地方时,韩姨娘低着头径自走着,边走边用手背抹着眼眶。 路过的国公府的丫鬟们看着韩姨娘都在窃窃私语着,“韩姨娘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听说早上长公主提议让韩姨娘管家,国公爷答应了。难不成韩姨娘是高兴的?” “高兴?你看她身上的脚印,和哭得惨兮兮的模样,定是被世子爷和公主训斥了。” “可世子爷和公主若是不喜欢韩姨娘,又为何偏要让她管家?” “不让她管,还能让谁管?前段时日,世子爷和公主抄家,只有韩姨娘算干干净净的。其他人世子爷和公主也不信任啊?” “倒也是!” …… 下人正窃窃私语着,就见长公主身边的宫女青离追了上来。 只见青离对韩姨娘说道,“韩氏,公主说你小门小户出来的,突然接管了这偌大的家业,怕你生出贪欲。” “特命奴婢叮嘱你,务必记住自己的身份,凡事多听多看多问,切莫自作主张。” “府中单笔支出在二十两以上的,务必报与青离同意后,再做打算。” “若是你出现任何纰漏,公主随时会收回你的管家权。” 听到青离的话,韩姨娘的嘴蠕动着,最后却没说出口。 青离走后,韩姨娘呆愣在原地,半晌,她拭去眼尾的泪痕,蹒跚着往回走去。 正值青天白日,府中许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二十两就要上报?长公主对韩姨娘是有多不信任?” “是啊,而且你看刚刚青离对韩姨娘的态度多嚣张,摆明了没把韩姨娘放在眼里。” “韩姨娘这家管得也真是窝囊!” 很快长公主看不上韩姨娘的消息在国公府中不胫而走。 —— 明月巷 “此处便是当日姎儿被关押的地方。” 容予指着明月巷最深处的一座三进的宅子向姜妧姎介绍着。 “原来是这里。”姜妧姎喃喃道,“夫君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姜妧姎被关在这里足足四日,却连房门都未出过。 而容予是通过密道到的这里,所以自然不知道当日淳郡王用来关押容曦和姜妧姎的宅子到底在何处。 容予推开漆黑的大门,不过短短几日,门内已人去楼空。 只是从现场遗留下来的物件,可看出人撤离的匆忙。 “为夫当日从淳郡王的书房进入地道后,有用司南定位,地道是向西而去。而为夫进入地道时是子时二刻,为夫带着姎儿回来时,是子时六刻,由此可见在地道中一来一回需走上半个时辰,所以那处院落距离淳王府不过五六里左右。。” “以淳王府书房为中心,向西延伸搜查五六里的范围,便能缩小探查的区域,再进一步搜查,便能确定是哪处宅子。” 姜妧姎边听容予说,便径自穿过前院走进后院。 后院的主人房便是当日关押她和容曦的屋子。 屋子里还留着女人的衣物和首饰,姜妧姎记得那是淳王兄送给容曦的东西。 她与容曦在此朝夕相对了数日,若没有容曦为她打掩护,她也不会那么容易逃离此地。 如今她得救了,容曦却还在淳王兄手中,姜妧姎有些担心。 淳王兄的爱太畸形,更何况她也是才知道淳王兄身边也有个医术圣手,若是他医好了淳王兄的不举,那容曦岂不很危险? 从主人房出来,容予又牵着姜妧姎的手来到了书房,当日他们重逢的地方。 那日她在此处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密道的开关。 “不知密道的开关在哪里?” 姜妧姎说着又开始敲敲转转的模式,她转转博古架上的玉白瓷瓶,又敲敲桌案旁的卷缸。 容予看着她皱着小脸,一副认真的模样,失笑出声。 “夫君笑什么?”姜妧姎嗔了他一眼。 容予轻笑道,“为夫笑姎儿,开关就在你眼前,姎儿却视而不见。” “眼前?”姜妧姎迷茫了。 容予走到桌案前,转动了桌案一角放置着的砚台,“姎儿方才绕着桌案转了几圈?居然丝毫不怀疑砚台有问题吗?” 姜妧姎恍然大悟,“原来在这里!” 她只想着密道开关定然会在旁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却没想到淳王兄会反其道而行,就设在最显眼的地方。 果然随着容予的转动,密道门应声而开。 只是此时密道口已经被一面石墙封上了,显然这条密道和此处院落已经被淳王兄舍弃了。 “淳王兄的书房离清风巷有多远?”姜妧姎突然开口问道。 “不多不少正好五里。”容予答道。 当日知道姎儿在淳郡王手中后,他便留意了淳王府距离清风巷的位置。 “也是五里?”姜妧姎疑惑了。 她转头看着容予,问道,“夫君,有没有可能?” 她还未说完,容予便接道,“姎儿猜得不错!淳郡王书房下的密道分东南西北四条,其中往北那条通往清风巷,往西那条通往这里。往东那条为夫也丈量过,应是通往宫中的。如今仅剩往南那条了。” 听容予说得坚定,姜妧姎心知他早出晚归这些时日,没有白忙活,她想到的,容予早就想到了。 “那从淳王兄书房往南五里的地方是哪里?”姜妧姎问道。 “栖雾阁” 居然是…… 栖雾阁? 他们猜到栖雾阁的背后是颢王兄和淳王兄。 但从没有人亲眼见过颢王兄和淳王兄走进过栖雾阁。 原来他们都是走密道! 那便都能解释得通了! “淳王兄总不能把阿姐藏进栖雾阁吧?”姜妧姎有些犹豫。 淳王兄的西和北两条密道已经成了废棋,他若想把容曦放在身边,方便他掌控,只有栖雾阁那条路可以选了。 可栖雾阁是他们的命门,又是烟花之地,出入的都是达官显要,见过容贵妃的四品以上大员也不在少数,若是放在栖雾阁,反而更容易暴露。 容予定声道,“是与不是,去一探便知!” “夫君要去栖雾阁?”姜妧姎下意识地拽住了他的衣角,眉心微动。 前次容予带她一起去栖雾阁见世面,她记得栖雾阁的舞姬那妩媚风流的身子一直往容予身上贴,而她也差点被国子监宗樾调戏。 “我陪夫君一起去!” 从私心讲,她自然不愿意容予去那种地方,虽然知道他去那里是做正事,可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容予将手指放在她的眉心,抚平她眉心的褶皱,轻笑道,“姎儿是不放心为夫?” 姜妧姎没有接话,可压平的嘴角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容予刮刮她嫩白得鼻尖,调侃道,“姎儿开窍了,为夫很欣慰。” 上次他带她去栖雾阁,姎儿还懵懵懂懂,对他并不上心,这次都开始有情绪了,怎么不算进步呢?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此行同上次不同,上次只是带姎儿去见见世面,这次行动却是要探查阿姐的下落,不论是危险性和难度都比前次更大,为夫不能让姎儿跟为夫一起去涉险。” “可……” “好了,姎儿!若是为夫没记错,凤于九天在服下十日后会首次发作,算算日子,就是两日后了。” “姎儿如今还是以自己的身子为重,为夫已经让邱寂之帮忙配些缓解之药帮姎儿减轻毒发时的痛苦。” “待韩姨娘得手后自然会拿到容齐手中的噬魂蛊和寒潭碧草,到时就让邱寂之为姎儿解毒。” “姎儿如今要做得就是每日吃好喝好,什么都不要去想,养好自己的身子。” “那好吧!”姜妧姎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夫君打算什么时候再探栖雾阁?” “今晚就去!”容予回道。 “夫君要一个人去?”姜妧姎还是不放心。 容予轻笑道,“姎儿放心吧,为夫让崔蘅表哥作陪,至于理由吗,便是陪崔表哥一同去见挽歌姑娘。” “届时有崔家表哥和挽歌姑娘做掩护,为夫也好行动。” 听容予早有安排,姜妧姎略放下了心,但还是交代道,“夫君若是敢叫别的姑娘近身,就等着家法伺候吧!” 容予笑着将她揽进怀里,打趣道,“好好好,为夫定为姎儿守身如玉!为夫的身体只给姎儿一个人碰,姎儿可满意?” 姜妧姎啐了他一声,“去你的!” —— 虽然已经和容予和好,但因为姜妧姎身中剧毒加有孕,国公府内奸还未肃清,公主府的人手已经全部换成了自己人,安全起见,姜妧姎还是住在公主府。 往日容予回来晚时,姜妧姎基本早早就睡下了,从不会刻意为他等门。 可今夜姜妧姎却在床上辗转反侧,也说不清是担心容予不能洁身自好还是在担心栖雾阁没有容曦的下落。 一直到夜半三更,容予才回来,身上还满是酒气。 他一回来,便将姜妧姎揽进怀里,借着酒劲在她耳边翻来覆去地诉说着对她的情意和想念,絮絮叨叨的模样像极了得了健忘症的老人家。 姜妧姎屏着呼吸,强忍着不适,推着他,嫌弃道,“咦~夫君身上都是酒味,难闻死了,快去洗漱!” 她越推容予越来劲,抱起她放到床上,就要起身压下来。 “姎儿,嫌弃为夫?为夫可是为了姎儿,一整晚都没有看别的女人一眼!” 姜妧姎死命拦着,不让容予的唇贴上自己的脸。 “夫君说是去找姐姐的下落,我看夫君倒是去喝花酒去了。” 否则一个去办正事的人身上怎么会酒气冲天? 提到容曦,容予的理智勉强恢复了些。 他甩甩头,坐到床边,平复着呼吸。 姜妧姎从床上爬起来,抬声道,“行云,端醒酒汤来!” 她跪坐在床上,帮容予按摩着额角,“夫君,今夜行动还顺利吗?” 容予摇摇头。 虽然看容予这醉醺醺的模样,就知道计划并不顺利,可姜妧姎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万一呢?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还是耐着性子安慰道,“栖雾阁那种鱼龙混杂之地,淳王兄定不会将姐姐放在那种地方的,夫君不要着急,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容予还是摇摇头,“不,阿姐很可能在栖雾阁,只是为夫还没有办法接近她。” 听到容予的话,姜妧姎瞬间来了精神。 此时行云也将醒酒汤端了上来,姜妧姎端到容予唇边,喂着他喝了下去。 喝完以后,又将容予扶到次间净房,为他脱去满是酒气的华服,扶着他坐进浴桶,帮他清洗着浑身酒气的躯体。 许是醒酒汤起了作用,又或者是沐浴让容予恢复了理智,容予终于能开口将他今夜在栖雾阁的经历讲给姜妧姎听。 “为夫进了栖雾阁,见了挽歌姑娘,挽歌姑娘说近来阁中不太平,栖雾阁的九重楼阙之上的最顶层原来是闲置的,只有阁主有贵客要招待时,才会开启,平常一年也用不了三五回。” “可近来那九重楼阙之上,似乎住进了位贵客,不知什么来头,七层之上全部被戒严了,上面的人不许下来,下面的人也不许上去。” “可平日不怎么出现在阁中的阁主近来出现的频率较往日高了许多,而且一来便是直奔九重楼阙之上。” “夫君是怀疑淳王兄将姐姐关在那九重楼阙之上?”姜妧姎边为容予擦拭着后背,边问道。 容予摇摇头,“为夫不是怀疑,为夫是确定!阿姐就被淳郡王关在九重楼阙之上!” 第326章 有眉目 “夫君怎么确定的?” 若是按挽歌姑娘所说从七层开始便被层层把守,容予虽有崔蘅做伴,可崔蘅似乎武功不怎么样,他孤身一人如何上得九重楼阙? “为夫上到了七层,被人拦下后,便问挽歌姑娘借了支紫檀短笛,借着酒劲吹起了紫檀短笛。” “为夫吹得是云水谣前半部分,这首曲子是阿姐在入宫前自己谱得一首曲子,知晓的人不多,可为夫吹完后,从九重楼阙传来了琴音,正是云水谣的后半部分。” “所以为夫确定阿姐就被关在九重楼阙之上。” 听到容予这么说,姜妧姎心中了然,看来九重楼阙之上的应是容曦没错了。 “既然已经探得了阿姐的方位,夫君为何还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 容予不是贪杯之人,平日把自己喝成今夜这副模样的更是少之又少。 怎么今日有正事要办,还把自己喝成这样? 容予拽着姜妧姎搭在他肩头的纤纤素手,稳声道,“为夫在栖雾阁碰到了魏咎魏大人,帮他挡了几杯酒。” 虽然容予说得是挡了几杯酒,可姜妧姎心知,几杯酒又怎会让他喝成这样,想来是挡了几十杯不止吧? “魏大人?他怎么会出现在栖雾阁?” 魏咎向来刚正不阿,不耽于声色,怎么也去了栖雾阁? “难不成他也被人拉拢了?” 容予摇摇头,“为夫看不像,魏大人太耿直了,做戏也不做像,他不像是被人拉拢的,倒像是跟为夫一样,去查案了!” 容予想起他在栖雾阁撞见魏咎的模样,魏咎全程绷着脸,犀利的眸中带着审视的模样,就差把我来查栖雾阁六个字写在脸上。 也正是魏咎这副耿直的模样,让带他去栖雾阁的左军统领司徒增脸上颇为难看,栖雾阁的打手也虎视眈眈地盯着魏咎。 为了魏咎的安全着想,容予才厚着脸皮在他们那桌坐下,连拖带拽地让魏咎挤出了副笑模样,又各种猜拳行令地将这顿酒糊弄过去。 听到容予这么说,姜妧姎也没再追问下去。 她先前找魏莳萝谈过,若她肯说出栖雾阁背后的筹谋,出面指认栖雾阁,她愿意为她提供方便。 可过去了这么久,也不见魏莳萝找上门来,可见她心意已决,为了保全魏家,死都不愿说出她所知道的一切,那便随她去吧。 佛度有缘人。 重活一世,即便姜妧姎再怎么想多管闲事,也明白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这个道理。 至于被栖雾阁绑走的女子,她想,擒贼擒王,待淳王兄伏法之日,便是那些女子脱困之时。 就寝时,或许是酒劲上来,血气上涌,又或许是有了容曦的下落,容予格外兴奋。 他不顾天将破晓,也不顾姜妧姎的推拒,硬是扯掉了姜妧姎身上的小衣,将她压在身下做了个彻底。 做到最后,两人身上汗涔涔的,像被水打湿了一样。 姜妧姎像条溺水的鱼,渴望呼吸着空气,她窝在容予的颈窝里轻喘着。 容予则拨了拨她因被汗打湿而粘在额角的秀发,又按着她的腰窝往自己怀中按了按。 姜妧姎嗔怪道,“喝醉了酒的夫君,跟禽兽一样,怎么说也不听!日后夫君再喝醉酒,就自己去书房里睡!” 容予断然拒绝道,“为夫拒绝!照顾吃醉了酒的夫君,难道不是妻子的义务?姎儿休想偷懒!” “况且,为夫今日很乖,姎儿说不让为夫多看旁的女子一眼,为夫就真的没有看她们一眼,为夫这么听姎儿的话,姎儿难道不该给为夫奖励吗?” 容予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般,求姜妧姎奖励。 姜妧姎想了想,方才为他脱衣服的时候,闻了闻,衣服上确实没有沾女子的脂粉气。 她抬起头,在容予的唇上碰了碰,“喏,奖励!” 这蜻蜓点水般的吻让容予颇为不满,他将翻身将姜妧姎压在身下,“姎儿太小气,为夫告诉你什么才叫奖励!” 说着恶狠狠地扑了上去,直把姜妧姎吻得喘不上来气。 “姎儿,记住了,这才叫奖励!” —— 翌日一大早 姜妧姎还在睡梦中,沈星洛便来了。 上次她让容予冒充沈星洛的笔迹给关沵写了封措辞激烈的信,迟迟没有得到下文。 算算日子,再有六七日,沈家军就该抵达上京了,届时关沵和程雪润也会一同回京。 难不成关沵被她那封信唬住了,愿意舍弃程雪润? 姜妧姎穿好衣服,行云为她上完妆,又打算用脂粉将她脖子上的欢好的痕迹盖住。 以往容予折腾得厉害时,行云都是这么做的。 今日姜妧姎对着镜子沉思了片刻,抬声道,“行云,就这样吧,不必遮了!” 行云迟疑了片刻,犹豫道,“公主,这不好吧!沈大姑娘毕竟还未出阁。” “星洛姐姐迟早要面对这些的!”姜妧姎凝声道。 到时候她要面对的便是关沵在程雪润身上留下的。 这一世跟上一世不同。 上一世关沵同程雪润之间的事,沈星洛一直被瞒着,直到关沵返京,在御前以军功求娶程雪润为平妻,沈星洛才后知后觉。 也正因为她知道时,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所以才郁结在心,承受不住打击,香消玉殒。 这一世,她已经让沈星洛提前知道了一切,即便她还是执迷不悟,可有了心理准备,想来不至于像上一世般,郁结在心。 姜妧姎出来时,沈星洛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发着呆,不知在想什么,就连姜妧姎站在她身旁,她都没发现。 “星洛姐姐,想什么呢?”姜妧姎在沈星洛眼前挥了挥手。 沈星洛回过神,扯了扯嘴角,笑得勉强,却在看到姜妧姎脖颈上明显的红痕时,眸色明显黯然了许多。 “小别胜新婚,妧姎妹妹和容大人感情真好!” 姜妧姎顺势在她旁边坐下,似炫耀又似平淡地说道,“星洛姐姐净笑话我!我如今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子,太医交代过要节制的!” “可夫君不愿碰别的女子,我也不愿和别的女子共侍一夫,我又不想夫君憋得难受,如此只能委屈腹中的孩子了!” 听着姜妧姎状似埋怨实则甜蜜的话,沈星洛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曾几何时,她和关沵也有过两小无猜的甜蜜时光,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沈星洛忍不住道,“可妧姎妹妹有没有想过,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才是常态,感情又是变数最大的事情,你与容大人现在才在一起没多长时间,所以自然不能容忍有第三人插入你们。” “可若是日后容大人对你的感情淡了呢?或者容大人变心了呢?妧姎妹妹当如何自处?” 沈星洛也知此时说出这些有点泼姜妧姎冷水的意思,可她就是忍不住。 看到沈星洛反应这么多,姜妧姎勾了勾唇,“星洛姐姐这话好没道理,为什么只能是容予对我们的感情变了,又或者是容予变心了?” “就不能是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淡了,或者我不爱他了呢?” “星洛姐姐的话处处将女子摆在低人一等的位置,恕妹妹难以苟同。” “爱人先爱己,若是真到了容予变心的那一天,那我在此之前定然早已将自己抽离出这段感情之外了。” “我不会给容予对我始乱终弃的那一天,若是日后容予变心了,那我也就不再爱他了。我爱的是爱着我的那个容予,而不是不爱我的那个容予。” “自怨自艾的感情我不要,也绝不做顾影自怜的女子!” 姜妧姎说得字字珠玑,她说这些表面在说她和容予,实则处处在点沈星洛。 诚然如沈星洛所说,容予和她刚在一起没多久,未来变数很大。 未来怎样她不想想太多,活好当下足矣! 最起码当下容予和她是相爱的,她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事去陷入内耗。 当下更为紧要的是让沈星洛从和关沵的感情中抽离出来。 姜妧姎的义正言辞让沈星洛哑口无言,她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姜妧姎,略带哭腔地说,“妧姎妹妹,我该怎么办?” 姜妧姎接过书信,打开看了看,信是程雪润寄来的。 信中程雪润字字哀婉,声嘶力竭地阐述了她和关沵相识相知相恋的全过程,口口声声说她和关沵是真心相爱,让沈星洛成全他二人。 信中她还说她无意拆散沈星洛和关沵的婚约,若是沈星洛愿意让她嫁给关沵,她愿意事事以沈星洛为先,称她一声姐姐,日后她和关沵出征在外,所生的孩子可交由沈星洛照料,以让沈星洛安心。 姜妧姎快速看完这封信,嘴角抽了抽,她忍了半天,才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 “她和关沵在外建功立业,出尽风头,让星洛姐姐在背后操持家事,给她带孩子,她也配?” “她和关沵是真爱,让星洛姐姐成全他们,这么恬不知耻气焰嚣张的小三,她倒也不是第一个!” “星洛姐姐,她都骑到你头上来了,你还问我怎么办?你想怎么办?”姜妧姎怒气冲冲地问道。 沈星洛眨巴眨巴泫然欲泣得眼睛,茫然道,“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到都被人欺负到脸前了,沈星洛还没有主意,姜妧姎恨铁不成钢。 “关沵呢?关沵怎么说?他就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看你们两个女人为了他争来争去?”姜妧姎话锋一转,提起了关沵。 这件事的根源在关沵,和沈星洛定亲的是关沵,移情别恋的是关沵,要和程雪润成婚的也是关沵。 一切皆由关沵而起,他岂有隔岸观火的道理! 沈星洛气若蚊蝇道,“关沵说让我听话,懂事,该是我的,一分一毫也不会少我的,但他和程雪润之间的事让我别掺和。” “嗬~”姜妧姎气笑了。 移情别恋都移得理直气壮,这个男人没救了! “我若是星洛姐姐,这种男子就让他滚!” “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关伯伯给母亲递回来的书信也说了等返京后,就要将我和关沵成婚的日子定下来,然后过大礼,我与关沵的婚事已无转圜的余地。”沈星洛期期艾艾道。 “所以事到如今,星洛姐姐还想嫁给关沵?”姜妧姎不可置信。 人与人之间真是不同,浪荡如姜予初,能嫁容予,也不会选择嫁容齐;韩曦宁知道裴阙会影响到韩家,便当机立断使计和裴阙退亲,谁来说情都不管用;温芷希和裴阙已有夫妻之实,可也清楚的明白自己裴阙无缘,不会让自己深陷其中。 不得不说,星洛姐姐还是被大舅舅和大舅母保护地太好了,不知人心险恶。 “只要星洛姐姐愿意,即便定下日子,也还有转圜的余地,现在只是商议婚事,星洛姐姐什么都没做,如何能说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大舅父大舅母和大表哥都是极疼星洛姐姐的人,只要星洛姐姐表露出退婚的意思,哪怕被人戳脊梁骨,姜妧姎相信大舅舅一家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更何况如今是关家理亏在先,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星洛姐姐对关沵没有死心! 看穿了这一切的姜妧姎对沈星洛满心满眼的失望,但她又无可奈何,有些决定只能沈星洛来做,旁人代替不了。 正如要不要指认淳王兄的决定只能魏莳萝来做,她也干预不了一星半点。 沈星洛走后,姜妧姎一整日都气呼呼的,她都做了那么多,沈星洛还是执迷不悟,这件事让姜妧姎很是气馁。 一直到晚上容予回来,听到姜妧姎给他说完事情的起因,容予笑得温润。 “此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依为夫看,沈大姑娘不愿意悔婚,一方面是割舍不下这么多年与关沵之间的感情,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她主动悔婚后,会被人指指点点,她怕她承担不了流言蜚语带来的后果。” “若是我们帮她扫清障碍,她未必不愿退婚。” 第327章 毒发 “是这样吗?”姜妧姎对容予的话有些半信半疑。 她怎么瞧着星洛姐姐不愿退婚是舍不得关沵? 容予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到椅子旁坐下。 “韩曦宁与裴阙退婚,即便错在裴阙,还韩姑娘还是被诟病度量狭窄,不能容人;魏莳萝失踪三月返京,宁家退亲,人人都称赞宁家这亲事退得好。” “姎儿不也说舆论对女子过于苛刻吗?如今关沵与程雪润在边关辛苦数年,好不容易返京,沈大姑娘就以退婚相挟,姎儿以为世人会站在谁那边?” 姜妧姎沉思着点点头,“夫君说得有道理,如此说来,星洛姐姐这桩婚事要退,但不能就这样退了!” “即便要退,也要掌握主动权之后再退!”容予补充道。 翌日 今日是姜妧姎首次毒发的日子,容予特地告了假,在公主府中陪姜妧姎。 还从回春堂把邱寂之掳了来,让他全程陪同,生怕毒发过程中姜妧姎受不住。 还特地命人准备了热水、参汤、姜汤等各式各样的物件以备不时之需。 看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姜妧姎不禁好笑,只怕生孩子都没有这么大的阵仗了。 整整一日,姜妧姎都如往常般,并未感到有何不适。 临近子时,邱寂之已经打算回去,可容予不放心,强留着他在客房睡下了。 子时初,姜妧姎睡下了,睡梦中,体内一股无名烈火灼烧,这股无名烈火很快席卷全身。 “热……好热……” 睡梦中的姜妧姎将盖在身上的薄被踢开,容予被她乱动的四肢给踢醒,摸了摸她的额头,汗如雨滴。 容予又伸手摸了摸她的手和脚,也全是虚汗。 “姎儿?” 容予试探着叫她,姜妧姎的声音顿了顿,随即便是更大声音的呼救,“救命,好热,受不了了,浑身像被火焰灼烧般。” 无意识的呢喃配合着哭腔,容予心道不好,他从床边拿起丝帕帮姜妧姎擦着身上的汗,又拿着团扇帮她扇凉。 可这些如同隔靴搔痒般,无济于事,姜妧姎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开始翻滚起来,若不是容予躺在外侧拦了一下,姜妧姎怕是要滚到地上去了。 “夫君,好热,真的好热,我是不是要死了!” 容予一面将姜妧姎箍在怀里,制止住她乱动的身体,一面朝外面抬声喊道,“备水,备冷水!” 很快,行云她们就将水抬了进来,容予小心翼翼地抱着姜妧姎坐进木桶中,浸泡在冷水中,姜妧姎才感到好受些。 她睁开眼睛,看到容予紧张兮兮的眼神,她轻声道,“夫君,我怎么了?” 容予边用打湿的帕子为她擦拭着汗湿的额头和脖颈,边安抚道,“没事,有为夫在,姎儿会没事的。” 有容予的轻声抚慰,姜妧姎靠在浴桶上,她的体内还有一团烈火在灼烧,虽然容予没有明说,可她也知道想来是第一次毒发了。 下一秒 “好热,夫君,为什么我还是好热?” 姜妧姎止不住地哭叫起来,那种热怎么形容呢?就如同把人架在烈焰上灼烧般。 容予看着姜妧姎白皙的肌肤已泛起嫣红,他想把姜妧姎抱在怀里抚慰,可姜妧姎却躲着他,“夫君,别碰我,我好热,我真的好热!” 看她这副模样,容予心疼得要命,他只能吩咐外间的行云,“拿冰来!” 很快下人们提了一桶又一桶的冰过来,加了一桶后,容予明显感到姜妧姎体内的灼热缓解了些许。 “夫君,我还要!” 容予蹙紧眉心,已经加了满满一桶冰,此时即便满是阳刚之气的他,也觉得水挺凉了,可姜妧姎却还觉得不够。 这毒性竟这般猛烈吗? 容予无奈地又往浴桶里加了一桶冰,连续加了三桶后,姜妧姎才感到舒服了许多。 此时的水已经撑得上冰冷刺骨了,就连容予也只敢站在木桶外陪着姜妧姎。 然而姜妧姎的平静只维持了不到半刻钟,她又喊了起来,“冷,好冷……” 容予看她浑身颤抖,就连往日不点而朱的唇瓣,都被冻得有些发白。 容予心惊,他忙将姜妧姎从冰水里捞了出来,来不及为她擦掉身上的水渍,就将她抱到床上,用被子将她裹住。 一层不够,又命下人取了三四床冬日所盖的厚被姜妧姎才感到好些。 然而所谓的好些也只维持了一小会,接着姜妧姎又感觉体内似乎有密密麻麻的蚂蚁爬过,痒得让人难以忍受,又似乎像蚂蚁在啃食她的血肉,让她说不出的痛苦。 即便有邱寂之在旁为她施针,也只是让她的痛苦减缓一些,却不能让姜妧姎的痛苦消除。 就这样时而冷时而热时而万蚁噬心,交替进行,整整折腾了一整晚,直到天亮,被毒发折磨了一整晚的姜妧姎才沉沉睡去。 看到容颜苍白的姜妧姎,容予心疼得要命,此时对淳郡王的憎恶达到了顶峰。 “驸马,淳郡王府送过来了这个。”门房进来禀报。 容予满脸阴郁,接过门房递过来的东西,是个通体瓷白而小药瓶,打开,倒出来,是一丸药。 容予恨恨地将瓷瓶连药砸到地上,“可恶!他得意不了太久了,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行云看着驸马这疯狂的举动,忙要趴在地上寻找被容予扔掉的解药。 虽然这个月的解药送来的晚了些,可下个月也能用到啊。 邱寂之拦下行云,解释道,“不必找了,这解药所用的天麻香珍贵,必须刚采下就拿来入药,解药制好后三个时辰内就要服下,过了三个时辰,药就会失效。” “所以这个解药留不到下个月。” 这也是容予气得把解药摔了的原因。 姎儿都熬过毒发了,淳郡王才把解药送过来,为姎儿解毒是假,炫耀威胁是真! 行云苍白着脸,“若是下个月淳郡王殿下再这个时辰把解药送过来,公主岂不还要熬着?” 容予沉着脸,吩咐道道,“陵游,派人去助谢小将军和韩姨娘一臂之力。” 谢临也是个不中用的,杀个容齐而已,这都几天了,还没办成! 第328章 支开 姜妧姎醒来时,已至傍晚,天色已擦黑。 容予正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见她有醒来的迹象,忙问道,“姎儿,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渴不渴?” 姜妧姎在容予的帮助下坐起了身,她睡了整整一日,有些头蒙。 昨夜毒发时所带来的痛苦恍若隔世,她虚弱道,“这毒好生霸道,差点我感觉我要撑不下去了!” 前世观霜给她下时是少量多次的下,整个下毒过程跨越了四五年。 正如淳王兄所说,凤于九天的毒若是慢慢下,则毒发时便是中毒之人将死时。 所以前世除了日渐虚弱,形同枯槁,她倒没有体会过这般霸道的毒性。 而这一世她在短短几日内服下了大量的凤于九天,若是放任不管,只怕再毒发几次,她便小命不保了。 容予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即便为了为夫和腹中的孩子,姎儿也要坚持下去!” “为夫已经派人去协助韩姨娘了,只要谢临那边动手,我们这边就能拿到噬心蛊和寒潭碧草,然后马上为姎儿解毒了。” “孩子有没有事?”姜妧姎又问道。 昨夜折腾了一夜,虽然她全程处在痛苦折磨中,可隐约记得又是泡冰水又是捂棉被又是施针的,这番大动作下,不知道肚子里的小家伙受不受得住。 容予放柔了声音,安抚道,“邱寂之看过了,孩子没事,姎儿不必担心。” 姜妧姎松了口气,“昨夜辛苦夫君了。” 此时行云端过来一碗参汤,容予接过来,盛了一勺,放在姜妧姎唇边,“为夫不苦,姎儿最辛苦。” “公主,驸马,韩姨娘来了。” 听到下人的禀报,姜妧姎将容予递到唇边的参汤推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容予按住她,“姎儿躺着就好,有为夫呢。” 姜妧姎挑眉,“夫君?夫君能和韩姨娘正常交流吗?” 容予不是不待见韩姨娘吗? “咳~” 容予以手捂唇咳嗽几声,吩咐一旁站着的行云,“看着姎儿把这碗参汤全部喝完。” 行云抿着嘴笑着点点头。 —— 看到出来的是容予的时候,一直站着等候的韩姨娘身子抖了抖,她下意识地跪了下去,“世子,妾身……妾身不是故意来碍您的眼的,实在……实在是有要事要禀报。” 容予冷着脸,稳声道,“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当年之事我相信韩姨娘是有苦衷的。” 听到容予的话,韩姨娘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嗫喏道,“妾身……妾身……” “不管世子信与不信,妾身当年是被兰姨娘下了药才会在不知情的状态下上了国公爷的床的。” “这么多年,妾身无时无刻不再后悔,当日为何要喝下兰姨娘递过来的那盏茶。” “若是妾身没有饮下那盏茶,妾身还好好地跟在小姐身边,小姐去了,也能陪在曦小姐和您身边,看着你们长大。” 韩姨娘说着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容予别过脸去,他还不是很习惯在除了姎儿和阿姐以外的女人面前诉衷肠,自然也不习惯韩姨娘一脸爱怜地看着他的眼神。 “韩姨娘还是先说说今日来所为何事吧?可是容齐那有结果了?” 韩姨娘擦擦眼泪,回道,“林氏那边,妾身前日故意安排了一个小丫鬟抱她去出恭,小丫鬟身量小,力气也小,抱她去的时候把林氏摔到了地上,身上多处骨折。妾身买通了大夫,让大夫给她的药里开了麻沸散。” “如此妾身方可顺理成章地每日三次给她下麻沸散,目前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府中他人并未怀疑。” “可容齐那边,最近几日为容齐治伤的孔书珩回京了,日日在容齐那里,谢小将军和妾身都未找到机会动手。” “若想快些动手,恐怕还要将孔书珩引开。” 听完韩姨娘的禀报,容予沉默片刻,说道,“韩姨娘先回去吧,孔书珩那边,我来安排!” —— 韩姨娘走后,容予回了里屋,姜妧姎问道,“夫君打算如何引开孔书珩?不如等他离京后再动手?” 孔书珩此人,他们也查了。 只查出他年约四十,是上京人士,家住上京慕安坊。 家中有一子,自幼喜医,熟读医书,其子在梁州做药材生意,他自己也时常外出采药行医,行踪飘忽不定。 可以确定的是孔书珩不会在上京久待,说不定过几日他便又出京游历了。 容予摇摇头,“姎儿忘了先前林氏在慕安坊的话了吗?孔书珩此次回来就是为了给容齐治腿,这次离京前,他定能让容齐的腿能恢复正常。” “为夫问过邱寂之,孔书珩给容齐治腿要用噬心蛊帮助疏通筋络。” “而这噬心蛊,本就是用一次少一次的东西。若容齐用了,姎儿用什么?” “于情于理,为夫都不能让孔书珩把容齐这腿治好了!” 姜妧姎咬咬下唇,“又要拿到噬心蛊,又不能被淳王兄知道是我们拿走的,否则他定能猜到我们拿走噬心蛊是为了什么,这要如何是好?” 容予摸摸她的头,安抚道,“为夫自有办法,姎儿不要担心。” 无论如何,噬心蛊他必须拿到,他不会让昨夜姎儿所受得折磨再来一遭。 姜妧姎想了想又问道,“方才韩姨娘说当年她是喝了兰姨娘递过来的茶,才稀里糊涂爬上了国公爷的床。” “可夫君不觉得怪怪的吗?兰姨娘身为父亲的妾室,好端端地为何要给夫人的贴身婢女下药为她制造爬上国公爷的床的机会?这不是在为自己找了个竞争对手吗?” “我觉得要么韩姨娘撒谎了,要么兰姨娘另有所图。夫君觉得呢?” 说不通,根本说不通,好端端地,兰姨娘为何要给自己找个敌人来? 这背后之事会不会还有别的隐情? 容予无奈地摇摇头,“姎儿遭此一劫,还是好好调养身体最重要,其他的不要想太多了。” “当年之事已物是人非,孰对孰错,孰是孰非,皆各执一词,还是莫要深究为好!” 第329章 支离 慕安坊 “孔叔,孔叔,快开门啊!” 孔书珩正在摆弄待会要给容齐治伤的草药,木门被人大力敲开。 孔书珩开门一看,“小坚?你不是在梁州和宴儿在一起?怎么突然回京了?” 来人是时坚,是孔书珩的儿子孔宴的发小,两人一起在梁州做生意,孔书珩有时也会过去帮忙。 时坚满脸惊慌,“孔叔,孔宴失踪了!” “什么?宴儿失踪了?”孔书珩手中的草药散落一地,“怎么会?” 梁州在上京的东北方向,距离上京不过五十余里。 时坚扶住摇摇欲坠的孔书珩,叹气道,“昨夜店里来了个大主顾,说要紫丁草,要得很急,但给的钱又很多。偏店里的紫丁草不多了,孔宴就说要连夜上山去采。” “他这一去,一直到今早都没回来。店里的伙计不放心,便上山去寻他,然后只在悬崖边找到了他的鞋子。” 时坚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布鞋。 只一眼,孔书珩就确定了这就是孔宴的鞋,因为这双鞋是孔宴的娘亲活着的时候亲手为他纳的,他非常爱惜。 “不……宴儿不会有事的……”孔书珩喃喃自语着,“我现在就去梁州。” 时坚点点头,“孔叔,我租的车就在巷子口,你快收拾收拾,收拾好了,我们就出发!” 孔书珩不疑有它,忙转身进屋去收拾出门要带的物件。 时坚看着孔书珩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抹计谋得逞的奸笑。 —— 不二茶舍 “大人,您的要求我都已经照办了,您看……”时坚低眉顺眼地看着眼前包裹地严严实实的黑衣人。 黑衣人一抬手,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漆黑的箱子。 时坚接过,晃了晃,嘴角的弧度越发弯了。 只需撒个无足轻重地小谎,就能得到这么一大笔银子,这可比他辛辛苦苦风里来雨里去的上山采药快多了。 “你确定孔宴被你支走了,一个月内不会回梁洲,也不会回上京?”黑衣人问道。 时坚点头哈腰道,“大人,小的办事,您放心!小的保证孔宴一个月内不会在人前露面的。” 虽然不知道这位大人为何要让他瞒着所有人把孔宴支走。 但这位大人不要孔宴的命,只是要借孔宴将孔叔支离上京,想来是孔叔挡了他们的路。 若是平时,他断不会背叛自家兄弟,可谁让他最近欠下了笔赌债,缺钱呢? “你找的什么借口把孔宴支走的?”黑衣人犹自不放心地问道。 时坚笑得得意,“这孔宴啊,有一个心上人。他的心上人是梁州青楼里的一位风尘女子。他想为那名女子赎身,娶她为妻。可孔叔死活不答应。” “小的跟孔宴说,人都是不知足的,现在他好好的,孔叔自然希望他娶一个身世清白的良家女子为妻。可若是他死了呢?” “他若是死了,孔叔就会抓耳挠腮地后悔,后悔为什么不在他活着的时候对他好一点,满足他的愿望。” “所以我给孔宴出的主意,让他假死藏起来一个月,待孔叔心灰意冷,悲痛欲绝之际,他再死而复生,孔叔一高兴,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隔着黑色的面纱,黑衣人露在外面的黑色眼珠露出抹赞赏。 这背叛兄弟的卑鄙小人,倒是有点小聪明! “你做得很好,方才给你的只是订金,若是你真的能将孔书珩困在梁州一个月不返回上京,还会有更多的赏银奖励给你。” 听到黑衣人的话,时坚瞳孔中绽放出贪婪的目光,他定定道,“大人放心,这件事包在小人身上。” 慕安坊 当孔书珩跟容齐说他有事要去梁州一趟,归期不定。 容齐彻底地爆发了,他扯落桌布,桌上的茶具散落一地,噼里啪啦瓷器落地的声音让人心惊。 “庸医,你这个庸医,说好的一个月治好我的腿疾,现在到最后一步了,你要临阵脱逃,骗子,你这个骗子!” 孔书珩面露不悦,“容公子,我是答应过一个月内治好你的腿疾,至于草民的医术,你的腿从一个月前的毫无知觉,到现在恢复了知觉,便是最好的证明,您不会天真地以为是上天的恩赐吧?” “事急从权,如今草民的儿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草民不求您出手相助,可但凡有感恩之心的人也做不出口出恶言这种事吧?” “草民中年丧妻,如今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自然万事以儿子为先。您若是信得过在下,便等在下找到儿子从梁州回来,继续为您医治。” “你若是真的觉得草民是个庸医,那恕草民不奉陪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孔书珩说完,便大踏步走出了小院,向着巷子口的马车走去。 身后容齐恨恨地捶了下床,哽咽道,“回来,你回来!” 为什么? 明明再有几日,他的腿便能彻底好转,他感觉得到,腿部的筋脉热流滚动的澎湃,他能好的! 为什么偏偏在这关键时刻,姓孔的要离京?! “娘,娘,你在哪?为什么连你也不来看儿子了?” 哭着哭着,容齐又叫起了娘。 自从五日前,娘亲从这里离开,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明明之前娘亲总是会找借口出府来看他,陪他练习走路的。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在这最紧要的关头抛弃他。 容齐内心的愤懑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吱呀~” 门被从外面推开。 容齐抬起头,清秀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难不成姓孔的去而复返了? “姓孔的,你现在回来,治好小爷的腿,小爷还能大发慈悲饶你不死,否则,你等小爷好了……” 容齐冲着门外叫嚣着。 然而他喊了半天,却发现门外并无动静,难不成是风把门吹开了? “麟州,麟州……”容齐又冲着外面喊起了他的小厮。 麟州是他搬到这里住时,他娘从人牙子手中现买的小厮。 为了避人耳目,他身边伺候的只有这个小厮和一个洗衣做饭的妇人,那个妇人干完活便走,不与他们同住。 容齐喊了半天,麟州也未应过他,他开始慌了起来。 他用手撑床,小心翼翼地爬到床下,爬上他常坐的轮椅上,想要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第330章 死了活了又死了 容齐转着轮椅到了门边,他还未有任何举动,门应声开了。 一个黑衣人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柄一米长的剑,剑神出鞘,剑锋锋利,削铁如泥。 容齐睁大了眼,瞳孔中满是惊恐,“你……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黑衣人冷笑,“做什么?自然是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什么该去的地方?”容齐边试探着,边在轮椅的扶手上摸索着。 这个轮椅是他娘找了工匠给他定做的,定做的时候怕他出现意外,专门在轮椅中做了机关,供他防身用。 “你一个在族谱上已死之人,该去的地方自然是坟墓里!” 黑衣人说着挥剑向容齐刺来。 电光火石间 “叱~” 几枚飞针从轮椅的扶手中射了出去。 黑衣人腾空而起,闪身避着,然终究是事发突然,避之不及,飞针还是从他的喉结旁飞过,差一点划破他的喉咙。 “无耻,居然有暗器。”黑衣人咒骂道。 就在刚刚黑衣人运功避开暗器的招式中,容齐已经发现了不对。 “谢临,你是谢临?” 说得是问句,可容齐几乎是确定了。 因为黑衣人用得是谢家自创的飞花十三式,他曾见谢家军用过。 而这黑衣人的身量和谢家嫡子谢临相仿,虽然他极力隐藏他原本的声线,可细听之下,黑衣人的音色与谢临无二。 “你为什么要杀我?”容齐愤怒道,“我也是你姐夫的人!” 淳郡王是谢临的姐夫,而他也是淳郡王的人,容齐自认为他和谢临算是同一阵营。 听到容齐提起淳郡王,黑衣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所做的这一切都瞒着姐姐和家里人。 若是被姐姐和姐夫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责怪他。 若是想姐姐和姐夫不知道他做得,容齐必须死! 想到这,谢临不再犹豫,他提剑刺向容齐,“你活着只会挡我们的路,你去死吧!” 不等容齐问出他挡了他和谁的路,谢临一剑刺穿了容齐的胸膛。 容齐歪在轮椅上,胸膛溢出大片大片的血迹,口中也大股大股地往外吐着血,“为……为什么……” 谢临还欲刺第二剑,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人来了。 谢临有些慌张,他顾不得补剑和查看容齐有没有死透,便飞身离开了小院。 小院的门被人推开,门外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 “夫人,这么多年虽然您对妾身算不得好,时常克扣妾身和薇儿的吃穿用度,还算计着要把薇儿嫁给地痞无赖,可妾身还是敬重您的,时刻把您放在心上。” “如今您病得连话都说不来,可妾身知道,您心里最惦记的还是咱们三公子,这不,妾身便带您来看他了!” 女人说着进了院内。 容齐瞪着充血的眼球,看着来人,挤出一句话,“娘……韩姨娘……救……我……” 站在院中看着屋内浑身是血的容齐,林氏张大了嘴巴,“啊……啊……啊……” 她叫了半天,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还是韩姨娘先开口,“天啊,三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是谁做得?” “血,好多血……” 韩姨娘用帕子捂着红唇,挡去唇角的笑意,“哎呀,怎么办啊?这可如何是好?三公子怕是要不行了!” 韩姨娘跑到容齐身边,蹲下身子,问道,“三公子,您告诉妾身,是谁要杀你,妾身定让国公爷替您报仇!” “谢……临……” 容齐启了启薄唇,他想说是谢临要杀他。 下一秒 “姜淳?” 韩姨娘大叫道,“三公子,不兴胡说的啊!姜淳是淳郡王的名讳,他怎么会要杀您?” “夫人不是说是淳郡王让您从南池巷假死脱身,还为您找了大夫为您治腿,淳郡王待您这般好,不兴这般诬赖人的。” 容齐瞪大了眼睛,他不知道是他太过于虚弱了,发出的音不标准,还是韩姨娘耳背,他明明说得是谢临,韩姨娘为何听成了姜淳? 还有韩姨娘怎么知道淳郡王让他假死,还为他找大夫治腿的? 门外已经有附近的住户听到了动静,从门外探头探脑地往里看了。 “谢……临……”容齐嘶哑着再次说出了谢临的名字。 韩姨娘眼明手快地转动身体,挡在了容齐身前,也挡住了林氏和外面看热闹人的视线。 “三公子,您说什么?妾身听不清!哎呀,您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妾身先给您止血。” 韩姨娘说着将手按在了容齐中剑的部位,她手上用了力气,狠狠地按着。 “唔~”容齐发出闷哼,“你……” 韩姨娘这一使劲,加速了他伤口处的血液溢出。 鲜红的血几乎将容齐的天青色的长衫染透,他吐血的情况比方才更严重了。 直到此时容齐才意识到,韩姨娘不是来救他的,是来害他的。 “救……救……我……” 然而任凭他怎么呼救,韩姨娘手下的劲都未松。 在上京府的官差来之前,容齐便没了气息,林氏眼眶发红,哭得险些昏厥过去。 —— 仵作验尸后,对上京府狄大人说道,“容三公子死于失血过多。他被一剑刺穿后,并未马上死去,可因他近来为了治疗腿疾,服用了大量的活血化瘀之药,所以伤口一流血,出血量便比平时要大得多,所以属下得出结论,容三公子死于失血过多。” 一旁浑身沾染了容齐的血的韩姨娘目光呆滞,眼尾挂着泪珠,似悲伤到极致。 定国公容安赶来时,看到这血腥的案发现场,和死而复生又死了的儿子,心情极为复杂。 他要怎么接受原本死了的儿子其实还活着。 可当他知道他的儿子还活着的消息时,这个儿子又死了这个事实呢? 容安嘴角抽了抽,半晌,他咬牙道,“这次,是谁杀了齐儿?” 第331章 祸水东引 容安的问题也是上京府一众官差想问的,一时间在场的人都将目光汇聚到韩姨娘和国公夫人身上。 但国公夫人中风,口歪眼斜,说不出话,所以众人的希望便集中在韩姨娘身上。 骤然成为人群的焦点,韩姨娘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她无声地往后退了两步,挤进人群中,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绣鞋边,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容安看到她这副小家子的气得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韩氏,你来说!今日之事是谁干的。” 韩姨娘蠕动着唇瓣,嗫喏道,“国公爷,妾身……妾身什么也没看到。” 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韩姨娘涨红了脸,跟鸵鸟般将头埋了起来。 “混账东西,你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又是唯一一个和齐儿近身接触过的,你说你没看到?” 容安气得胸膛不断起伏着,他抄起一旁的竹椅便向韩姨娘砸了过去。 竹椅飞来,人群四散躲去,韩姨娘也想躲,可又恐惹恼了国公爷,最后还是呆在原地,被飞来的竹椅砸中腹部。 韩姨娘捂着小腹,咬牙道,“国公爷,妾身来得时候三公子已经中了一剑,身上流得都是血,妾身也没看到是谁杀了三公子。” 在来得路上,府中去报信的小厮已经跟容安说过一些细节,在院落外,容安也听到看热闹的附近的住户八卦过一些细节。 所以容安自然知道韩姨娘有所隐瞒。 “你还不肯说!为什么旁人说你来的时候齐儿还未死,也告诉过你是谁杀了他?你遮遮掩掩的不肯说,可是想为杀人凶手掩护?还是说齐儿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 “没,没有,国公爷,您别乱说!”韩姨娘矢口否认。 一旁的上京府狄大人见此,也上前劝道,“韩氏,你若是不想被误会与杀人之人同流合污,最好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你现在遮遮掩掩的模样,很难不让人怀疑你与凶手之间有某种必然的联系。” 韩姨娘葱白的玉指绞在一起,绞成麻花状,“老爷,狄大人,不是妾身不想说,也不是妾身有意为凶手辩护,实在是三公子所言的杀人之人匪夷所思,妾身都不敢相信,又如何敢说出来干扰各位大人的调查方向呢?” 看韩姨娘支支吾吾的模样,容安更气了,他举起手就想上前给韩姨娘一巴掌,狄大人拦下了他。 “定国公,若要管教妾室,还需注意场合啊!” 狄大人的话提醒了容安,闲杂人等虽已被清理出案发现场,可门外还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百姓。 容安收回手,此时一旁的林氏奋力地挪动着她的胳膊,边挪动,嘴唇还大张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呜”的声音。 看到林氏,容安冷硬的面庞又生出些怜悯之意,厮守多年的心爱女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容安每看一次便心痛难忍。 他蹲在林氏身边,放柔了声音,“阿欢,今日齐儿死时,你亦在现场,你可是知道杀人凶手是谁?” 看着对着自己又打又骂的定国公,一转头对着林氏就柔情似水的模样,韩姨娘的嘴角撇了下去,眼中几不可察地划过一丝厌恶。 林氏拼尽全力点着头,她嘴巴张得大大的,想说什么,可却发不出囫囵的字词,急得眼泪都从眼尾流了出来。 看到她这副模样,狄大人吩咐道,“拿笔和纸来。” 很快官差取了笔和纸,狄大人和容安亲自拿着纸张的两端,将笔塞到林氏手中,示意她在纸上写出凶手的名字。 林氏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握住了笔杆,额头和手上的青筋都爆起了,每写一个笔画,她额头的汗水便多出一些,写完两个字,她额头已经是密密麻麻的汗水。 看着林氏写在纸上的歪歪扭扭的字,虽然潦草,可不难看出是淳王两个字。 狄大人和容安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方才他们在人群中隐隐约约听到今日之事是淳王干的,可心里却是不信的。 无仇无怨淳王杀容齐做什么? 可林氏亲自写出淳王两字,再联想到韩姨娘方才遮遮掩掩不肯说出杀人凶手。 容安和狄大人对视了一眼,心中绷紧的弦断了。 坏了!摊上大事了! “国公爷,您看……”狄大人拖长了音,示意苦主拿个主意。 容安脸色由阴沉转向灰白,他一脸死寂,犹自不死心地向韩姨娘确认道,“韩氏,夫人病得糊涂了,你来说,此事是淳郡王所为吗?” 韩姨娘捏着袖边,葱白的手指几近雪色,她期期艾艾道,“三公子是这么说的,淳郡王深得圣宠,又宅心仁厚,怎会做出此种大逆不道之事?” “定是妾身年纪大了,耳背,听错了三公子的话也未可知。” 韩姨娘将头摇成拨浪鼓,一副我什么也没说的模样。 此时负责勘验现场痕迹的官差禀报道,“大人,在容三公子的院中找到了先前回春堂失窃的那批药材。” “还有现场遗留的银针上沾有血迹,经仵作辨认,不是容三公子的血,想来是凶手留下的。” “凶手既然受了伤,属下们抓紧排查上京身上出现被银针所伤的人,想来会有收获。” 听到官差的话,狄大人点点头,“回春堂失窃那批药材待清点完毕,通知回春堂的人领回去。” “至于凶手,就按你们说的,先去排查近来身上出现被针刺穿伤的人!” 狄大人吩咐完,又对着定国公说道,“国公爷,依狄某之见,我们有必要进宫面见圣上。” 定国公容安点点头,涉及皇嗣非小事。 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这种冠冕堂皇的说法向来是拿来哄骗普罗大众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权之下,生杀大权系于皇上一人身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若是铁了心要保淳郡王,即便他是定国公,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儿子,去向圣上讨一个公道。 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楚陛下的意思。 第332章 封棺 听到韩姨娘不仅让容齐死在了林氏面前,还将祸水引到了淳王兄头上,姜妧姎轻笑出声。 韩姨娘不愧是当年容予的母亲薛氏最器重的婢女,这一招借刀杀人真是使得妙不可言。 既借林氏的口将容齐的死嫁祸到淳王兄头上,成功挑起了林氏、国公府和淳王府的矛盾,还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韩姨娘有这心机手段,若是出府自立门户或者嫁人为正妻,也定能独当一面,让人不容小觑。 可惜做了国公爷的妾室,上面还有得宠的林氏和兰姨娘压着出不了头,藏拙多年,倒真是委屈了她。 “公主,韩姨娘派人传信过来,这几日风声紧,为了不让人怀疑到您和驸马头上,她便不过来请安了。”青离进来禀报道。 姜妧姎轻笑一声,“韩姨娘考虑得周到,不过她如今管着中馈,府中想来马上又要办丧事了。她少不得要同我们念挽居打交道,凡事过犹不及,过于刻意也容易引人怀疑。让韩姨娘不必过于紧张,原先如何,今后还当如何。” “是,奴婢这就去同韩姨娘说。” 容齐,夫妻一场,前世你送我上路,今生我理应送你最后一程。 上一次容齐死时,她在卧床保胎,容齐又死得突然,她没能亲眼看着他下葬。 上天怜她,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这次她定会亲眼看着他入土。 两世恩怨,一报还一报,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 很快国公府的白幡又挂了起来,上次挂起,还是一个多月前。 上次容齐死时,已经大操大办过一次,这次容齐死得蹊跷,又涉及皇室,即便容安贵为定国公,也不敢大肆声张。 丧仪只通知了容氏一族,并未通知外人。 朝中有与容家交好的官员有点门路的,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却也没多少人敢再次上门吊唁。 毕竟此时上门,很容易被人以为在定国公和淳郡王府这场闹剧中站队容家。 景帝对上京府报上去的这桩离奇的案件并未立即表态,只革了淳郡王的职,命他在家闭门思过,待案件查清后再做裁夺。 容齐的丧仪办得低调而朴素,这一次没有外人和林氏,姜幼薇也不需要做戏。 因为孕期反应,她不敢让国公府的人知晓,每日只在灵堂短暂的出现片刻,余下的时间便躲在风眠居闭门不出。 林氏病倒了,姜幼薇又不露面,一时间,容齐的灵堂冷清得可怕。 行云扶着姜妧姎来到了灵堂,因为容齐有假死的前科,所以这次棺材并未第一时间封棺。 姜妧姎站在漆黑的棺椁前,看着棺材里躺着容齐,他俊秀的脸上惨白一片,薄唇也灰白着。 “我终于为自己报了仇!”姜妧姎笑得冷漠。 前世,虽然她死后,容予替她斩杀了容齐,可报仇这种事,还是自己来更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容予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姜妧姎一身素衣,站在棺材旁,探着头往棺中看得认真。 若要俏,三分孝。 姎儿这一身素衣倒比平日清新灵动的打扮更显得清水出芙蓉,容予喉间微动,胸腔间的跳动比平时更紊乱些。 可姎儿那怅惘的表情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虽然那表情与情爱毫无关系,可她眼神中透露出同容齐之间前世今生的宿命感让容予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 他大步走到姜妧姎身边,试图将她带离这里。 “姎儿,灵堂不吉利,你怀着身子,在这做什么?快回去!” 姜妧姎执拗地摇摇头,“我亲眼看完封棺再走!” 封棺便是要用钢钉将棺材钉上,一旦封棺,除非有旁人从外面协助,否则里面的人即便活过来,也出不来。 容予拗不过她,只得催促管家去叫人来灵堂集合,人齐后才能封棺,封完棺就可以下葬了。 林氏来了之后少不得又要哭闹一番,可她如今的身体,即便动静再大,也折腾不出来花样。 姜幼薇来之前吃了半罐子酸蜜饯,勉强压住孕吐,此刻她一心想快点将容齐下葬,从此她和容齐便再无瓜葛。 所以她也不管林氏的哭闹,只敷衍地看了一眼,便吩咐道,“封棺吧!” 姜妧姎亲眼看着匠人用七根钢钉将棺材封死,余下的便是下葬了。 因容齐要葬入容家祖坟,那里虽然是风水宝地,可埋葬了容家的祖祖辈辈,容予担心阴气重,便不允姜妧姎跟去,可他也答应了姜妧姎,这次一定亲眼看着容齐下葬。 —— 入夜 许是姜妧姎白日的眼神刺激到了容予,容予便折腾得格外厉害。 姜妧姎被他折腾得很了,眼尾都被浸湿了。 她轻启红唇,两排洁白整齐的贝齿狠狠地咬在容予肩头,借此发泄她心中的不满。 “嘶~” 容予轻笑出声,“姎儿属狗的!” 小丫头原先还只是用指甲在他背上留下抓痕,如今都改成用咬的了,一整晚,被她咬出不少牙印来。 “不及夫君属畜牲的!”姜妧姎伶牙俐齿地反击道,“你弟弟白日才入土为安,你身为兄长就在此声色犬马,羞不羞?” “我与容齐算哪门子的兄弟?”容予挑挑眉,“林氏是造成我娘不幸的罪魁祸首,容齐又眼馋为夫的世子之位,无时无刻不在盼着为夫死。容齐死了,为夫没有大摆三天流水席已经是做兄长最大的仁慈了!” “怎么,为夫还要为他禁欲不成?”容予说着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耳鬓厮磨。 “太医说女子孕期适当运动对胎儿有好处,为夫为姎儿考虑,不惜舍命陪英雄,姎儿莫要辜负为夫的好意才是。” 听懂了容予的话外音,姜妧姎的脸绯红一片,她用保养得宜的指甲在容予背上划了一道又一道,怒道,“容予,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多歪理邪说?你的圣贤书读到哪儿去了?” 容予笑得不怀好意,“姎儿还能说话,看来为夫还是不够努力!” “古语有云,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路漫漫,其修远兮,为夫继续努力!” 第333章 求情 淳郡王府 自从淳郡王有谋害容齐的嫌疑后,被革职在家后,他的脸便一日复一日的阴沉。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谢鹿竹端了碗燕窝走在去淳郡王书房的路上,正与满脸惴惴的容黛迎面相遇。 这几日容黛的日子不好过,自从她从淳郡王的身上发现了那支不属于府中女子的发簪后,她便察觉出淳郡王有些不对了。 近来他在谢鹿竹她们三人屋中留宿的时日越来越少,凭她身为女人的直觉,淳郡王大约是被外面的狐狸精迷了神志。 可说无宠,她们三人都无宠,倒也没什么危机感。 可因为三哥的死,将淳郡王牵扯进去,自那以后淳郡王便对她没了好脸色,就连对着苏半夏,都比在她面前和善的多。 谢鹿竹看着不施粉黛的容黛,即便素颜,也挡不住她的容颜绝美,谢鹿竹内心闪过一丝嫉妒。 “容侧妃,这是往哪去?”谢鹿竹居高临下地问道。 容黛撇过头,强忍住屈辱,桀骜道,“我去看看郡王爷。” 谢鹿竹笑得鄙夷,“去看王爷?想来容侧妃也知道近几日王爷不太想见到容家人,连带着侧妃,他也不想见,侧妃又何必自取其辱?” “侧妃与其日日来王爷书房守着,不如回去劝劝你们那位夫人改了口供,只怕王爷还能正眼看侧妃一眼。” 容黛身形摇摇欲坠,她辩解道,“林氏和我娘不对付,王爷都是知道的,林氏的事和我无关。” 谢鹿竹斜了她一眼,“侧妃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侧妃也得让王爷肯信你才行啊!” “即便林氏的决定与你无关,如今你已嫁入淳郡王府,便是府中的一份子。王爷有难,你理应出一份力。” 容黛听出了谢鹿竹话里的意思,她是想让容黛回娘家想办法让林氏改口供。 容黛咬着下唇,她娘与林氏水火不容,她如何说得动林氏? 可她若是不肯去,淳郡王定会对她产生芥蒂,从此之后彻底冷落她也未可知。 嫁进来的时日越久,她隐隐察觉到淳郡王对皇位势在必得,对此,她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若是淳郡王登上皇位,那她最少也能是个贵妃。 想到大姐姐在世时,在漪兰殿前呼后拥,风光无限的模样,容黛咽了咽口水。 她不能失宠,必须笼络住淳郡王的心。 或许她可以去求父亲? 想到这,容黛脸上换上毅然决然的表情,“臣妾现在就回国公府,想办法助王爷脱离困境。” 听到这句话,淳郡王书房中有瓷器碰撞的声音,“黛儿向来仁善,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非常时刻采取些非常手段也未尝不可。” 淳郡王温润的声音从书房内传来,已经好几日未与她说话的淳郡王在听到她要回娘家助淳郡王脱困后,终于肯同她说话了。 容黛心知这些日子淳郡王一直在等她表态。 至于王爷说得非常手段? 容黛暗自揣摩着,这句话和前面的仁善出现在一起,岂不就是在暗示她可以做点不仁善的事? 王爷不会让她杀了林氏吧? 容黛捂着红唇,脸上短暂地出现了抹惊慌,随即跟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做出了副坚定的表情。 谢鹿竹看她这变脸的速度,隐隐猜到容黛打算做什么了。 她转过身去,幽幽叹了口气,郡王爷还真是当机立断,冷血无情,他这是要舍弃容黛了。 一时间迷茫和怅惘盈满谢鹿竹心头,成婚前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让她感到淳郡王越来越陌生。 或许淳郡王一直在她们面前表现出来疼爱她们的样子,只是他想让她们看到的。 真实的淳郡王,谁都不爱。 嫁给这样一个随时可以舍弃任何人的夫君,也不知是好是坏。 未来她又会不会被他舍弃? —— 定国公府 “爹,三哥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最重要,您就帮帮女儿,让母亲改口吧!”容黛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容安。 “当啷~” 容安将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当日慕安坊那么多人在那看着,你母亲做出来的口供,如今你说让改口供便改口供,可是要将我们国公府置于空口白牙诬告之地? 若是林氏跟韩氏一样,未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认淳郡王,或许他会为了顾念皇上的面子忍下这口气。 可如今林氏已经当着慕安坊的百姓和上京府众人面前指认了淳郡王,此时他去承认先前是国公府诬告。 一来会将国公府置于出尔反尔之嫌,二来难保不让陛下怀疑他在凭此拉拢淳郡王。 “爹,可你就忍心看着女儿在王府处处被人瞧不起?” 这几日府中的冷眼她受够了,她还年轻,不想独守空房。 “好了,无需多言,作为原告苦主,我们静等上京府的结果即可。若是此事真是淳郡王做得,为父便去求陛下,让你回国公府,国公府养你一辈子。” 容安下了逐客令。 回国公府?容黛身形晃了晃,她是上了玉蝶的淳郡王侧妃,自古只有皇子休妻或者皇子将妾室幽禁起来,还未曾听过侧妃提和离的。 父亲只让她回国公府住,那她还是名义上的淳郡王侧妃,届时淳郡王落罪,她也不落好。 想到这,容黛握紧了拳,下定了决心。 第334章 解毒 这日 一大早公主府的马车便停在了公主府门口,姜妧姎戴着面纱,穿着她常穿的衣裙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马车。 马车沿着和顺街,绕道平南路,出了开远门,向城外的芳澜小筑而去。 芳澜小筑是姜妧姎的陪嫁的别院,位于上京城外十里左右,依山傍水,山清水秀,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容予在公廨中和同僚下属聊天时,也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今日姜妧姎去了别院小住,他下值后也要去别院陪她。 他们夫妻一向恩爱,众人也不疑有它。 果然,下值后,容予骑着马未回国公府,也未回公主府,径自向城外行去。 入夜 公主府后门处,出现了两个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黑影。 黑影跟做贼般打量了一下周围,快速闪身至后门,在门上敲了两下。 门内有女声响起,“谁?” 黑影答道,“良辰美景奈何天~” 门从里面被打开,青离探头出来,“驸马,您快进来。” 容予和陵游闪身进了公主府,在往姜妧姎所住的未央阁去的路上,容予焦急地问道,“姎儿的毒,解得如何了?” 容齐死后,回春堂拿回了失窃的药材,为姜妧姎解毒所需的药品便备齐了。 可若是大张旗鼓地把邱寂之请进府为姜妧姎解毒,难免引起淳郡王的怀疑,毕竟邱寂之的医术放眼大盛都是有口皆碑的。 于是他们便想了一出树上开花之计,让行云戴上面纱扮作姜妧姎的模样,大张旗鼓地去别院小住。 但其实真正的姜妧姎哪里也没去,就在公主府,等着邱寂之为她解毒。 青离答道,“邱大夫那边进行得倒是顺利,只是驸马您待会见到公主,可要控制住自己,一切皆是为了公主解毒要紧,旁的不重要。” 容予听到青离说得一切顺利,便顾不得旁的了,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这是自然!” 此刻他的心已经飞到姎儿身边了,至于青离后面说得他全然没放在心上。 倒是陵游诧异地看了青离一眼,这丫头机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没头没尾来这么一句,定然是邱大夫解毒时发生了什么。 难道邱大夫和公主有什么了?一时间陵游的心思活络起来。 若是邱大夫和公主间发生了什么,待会他是去拦住世子不要做出出格之事,还是帮着自家世子去揍邱大夫。 短短的一段路,陵游脑海中已浮现出一出争风吃醋的大戏来。 到了未央阁,容予顾不得敲门,推门便进去了。 姎儿解毒,他原该在她身边陪着,可为了不引起淳郡王的起疑,他耐着性子,在公廨里待了一天。 青离跟在容予身后,进了屋,随即把门关上了。 好巧不巧将陵游拦在了屋外,陵游伸了伸手,嘟囔道,“待会他们若是打起来,好歹我也能帮把手不是?” 青离那小胳膊小腿的模样,够呛能拉住两个大男人。 容予进到次间的净房,入眼的便是云雾缭绕的水汽,水汽之大,如同山间的瘴气般,让人宛如置身仙境,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 容予凭着对净房的熟悉,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很快便来到了屋子中间。 屋子中间摆着一张贵妃塌,姜妧姎下身着衬裤,上衣仅着烟粉色小衣,躺在贵妃榻上。 衬裤被撩至膝盖处,露出莹润修长的小腿和形态优美的小脚丫。 烟粉色小衣也被掀了上去,将她整个腰身露了出来,三个多月的身子,小腹已不再像之前那般纤细平坦。 见此情此景,容予胸膛间涌起一股无名火奔涌上头,他双拳紧握,发出卡巴卡巴的骨头的声响。 他对姜妧姎向来有种独占欲,总觉得姎儿是他的,旁人不能看,不能碰,更不能摸! 听到骨头响,青离忙上前想劝他冷静,然而还未开口,邱寂之那如空谷幽涧般清澈的嗓音响起。 “公主身怀有孕,解毒期间,筋脉气血运转较往日活络,为避免影响到胎儿,我必须用银针封住她腹部的筋脉,避免将毒逼出体外时,毒素影响到她腹中的孩子。” “一名合格的医者眼中,无男女之分,无伦理大防要守,心中所想的无非是将对患者身体的影响降至最低。” “更何况公主的衣服是她的婢女代为打理的,邱某只施针,未碰到公主身上分毫,你若是连这样都接受不了,邱某马上停止为公主解毒,向容兄负荆请罪,要打要骂都随容兄。” 邱寂之一番话将容予的理智拉了回来,净房内被弄得水雾缭绕,容予这才发现姜妧姎裸露的小腹和脚腕上插满了银针。 容予马上由方才的妒火上涌,变为满心满眼地心疼。 他就没有见过哪个女子怀胎有姎儿受的苦多。 他忙道,“邱兄的为人,容某自然是信得过的!邱兄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为姎儿解毒要紧。” 听容予这么说,邱寂之冷哼一声,不再理他,仍专注地给姜妧姎施针。 一时间屋内静得连根针掉地的声音都能听到,只偶尔会有姜妧姎吃痛不过,在昏迷中也克制不住发出的轻哼声。 容予搬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姜妧姎的另一侧,大手将她的小手紧紧包裹在掌心中,以期能给姜妧姎带来些慰藉。 本就是酷暑,为了给姜妧姎解毒,邱寂之还提前两天让人把地笼烧了起来,还让下人源源不断地往屋里送刚烧开的滚烫的热水。 不过片刻,容予的额头便被汗浸湿,而姜妧姎裸露在外的部位汗水如清晨荷叶上的露珠,饱满而又晶莹。 “邱兄,这样还要多久?” 邱寂之应是早上就进了府,若是进府便开始解毒,那再有两三个时辰便要一天一夜了。 邱寂之掀掀眼皮,沉声道,“你若是受不了屋中闷热,可先行离去。” 他身为医者,陪着病患在这里许久还未叫苦叫累,他怎么一来便话这么多。 容予陪着笑道,“邱兄莫要误会,容某只是怕姎儿受不了。” 姎儿平日里最怕热了,晚上入睡时,若是床边没有放足够的冰,她便不肯被他搂着抱着睡。 如今在这样密闭而又湿热的环境下,待久了,他怕姎儿受不住。 第335章 莺时散 邱寂之嘴角抽了抽,有了心上人的男子就是这般无趣而又自以为是的体贴,就连容予也不能免俗。 他给公主用了安神药,在睡梦中有什么受住受不住的? “受不了也要受,噬心蛊只有在高温的环境下才能将效力发挥至最大,况且温度越高,毒素排出的越干净。” 容予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邱寂之已经不耐烦了。 他低声道,“是你自己闭嘴还是我用银针封了你的哑穴?” 自从他来了,真的好吵。 容予磨了磨牙,“好了,我闭嘴!邱兄随意!” 随着邱寂之的施针,姜妧姎的手指指尖和脚趾指尖开始渗出血滴来,初时,血滴还呈现鲜红的颜色,慢慢地开始变黑,最后血迹已不见红色,只余黑色。 容予和青离睁大眼睛,“这是……毒素离体?” 施针逼退毒素后,邱寂之又命人将他配好的药汤端了上来,命人将姜妧姎抬至药汤中。 “从今日起,每日都要泡药浴一次,不能中断,连泡七日,再配合寒潭碧草、霜雪参等名贵药材制成的药丸,可将余毒全部排出体内。” 翌日 姜妧姎醒来的时候,已经月上枝头,容予支着头趴在床边,睡着了。 姜妧姎小心翼翼地起身,越过容予下了床,活动了活动身体,只觉浑身一片轻松。 她出到屋外,青离正在指挥着人往净房中端一桶又一桶的药汤,看到姜妧姎醒来,青离眼睛亮了。 “公主醒得刚好,到了泡药浴的时间了。” 青离将邱寂之的交代一五一十地说与姜妧姎听,姜妧姎点点头,极为配合地向净房走去。 到了净房,她褪去衣物,坐进了浴桶中。浴桶中的药汤刚好没过她的胸口,露出她纤细单薄的肩膀和线条优美的锁骨。 “青离,拿镜子过来!”姜妧姎径自吩咐道。 她想看看她肩头的巴掌印还在不在。 很快镜子便被拿了上来,两个婢女各拿一面镜子,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姜妧姎坐直身子,认真地打量着镜中她的左后肩的位置。 那里原本暗红色的巴掌印已消去大半,只余浅浅的印记,隐约能看出是巴掌的形态。 青离笑道,“邱大夫说了,您体内还有些余毒,主要是先前被您腹中胎儿吸收的那部分,胎儿尚在母体中,他不好施针,怕对胎儿有影响,只能让您多泡泡药浴将余毒逼出来。” 听了青离的话,姜妧姎有些担心,“若是药浴逼不出来呢?” 毒在她身上,她怎么都不怕。 可余毒在胎儿身上,三个多月的胎儿,只怕还是个小肉球,又如何有筋脉气血这些? “邱兄说了,若是药浴逼不出来,也不怕,姎儿中凤于九天的时日不长,毒素还未来得及浸入肺腑,所以胎儿所沾染的毒素也不多。” “最多日后孩子生出来体弱一些,对性命总是无碍的。” 身后容予清朗的声音传来,容予走到浴桶边,拿起瓢舀,盛着药汤,往姜妧姎身上倒着。 “只要对性命无虞,已是幸事,其余的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或许是容予的乐观感染了姜妧姎,姜妧姎点点头,抚着肩头散落的青丝,笑道,“夫君说得极是,再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或许她腹中的孩子替她和容予挡下了这一世中毒这一劫。 古语有云,人的命天注定。 她却想说,人定胜天! 只要活着,便有无限希望。 姜妧姎足足泡了半个时辰,又发了一身汗,才懒懒地从药浴中起身。 她泡得浑身酸软无力,虚弱地靠在容予身上,任由容予为她用净水洗去药浴在她身上留下的浮尘,又用大大的毯子将她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地,然后抱进了屋内。 二人打算就寝时,门外青离焦急的声音传来。 “公主,驸马,韩姨娘派人传信来了!” 姜妧姎坐起身,容予按住她,自己将床幔放下,披了外衣将门打开。 青离进到屋内,驸马爷身上倒是整整齐齐地穿着里衣。 可隔着烟粉色的薄纱床幔看进去,自家公主裹着被子,露出她光洁的美背和纤细的肩膀,被子下的公主似乎未着一缕。 她是不是打扰了公主和驸马的好事了? 青离红着脸低下头不敢再看,她小声道,“公主,韩姨娘那边来信说,兰姨娘那边这几日总是悄悄地在林氏的药中下莺时散,她可要采取行动?” 莺时散? 姜妧姎挑眉,莺时散是一种东海岛国传进大盛的密药,有致幻的作用。 中毒者服用后整日处于幻境中,假想出与现实不符的事物。 久而久之中毒之人便会说些疯言疯语,给人一种疯疯癫癫的感觉。 日子久了,中毒之人便会莫名其妙的死去,可那时已无人关心中毒之人是怎么死的了。 毕竟一个疯子的死亡,只会让旁人觉得解脱,谁会真心关心一个疯子呢? 所以让林氏疯了,她所指控的淳王兄的证词便能全部做不得数。 毕竟一个疯子说得话,怎么能拿来做呈堂证供呢? 给林氏下莺时散,若是没有被人发现,便能顺理成章地为淳王兄洗脱冤屈。 若是不巧被人发现了,也是国公府中妻妾内斗,和他淳郡王有何干系。 夹在中间最尴尬的便是容黛,她娘本就只是个妾室。 大盛朝妾室谋害主母是死罪,兰姨娘本就是罪臣之后,若因此获罪,便是两代为罪人。 淳王兄若是对她疼宠如往昔,便会让人怀疑兰姨娘所作所为皆出自淳王兄授意。 以淳王兄做人做事滴水不漏,为了不给人产生这种疑心的机会,只怕到时会来个大义灭亲,彻底冷落容黛或者将她休弃。 可惜容黛想不到这一层,她还是不够了解淳王兄。 第336章 离魂症 姜妧姎轻笑道,“让韩姨娘隔山观虎斗就行!” 林氏死不足惜,不过临死前让她发挥出她的价值倒也不错。 —— 不过三日,林氏便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她每日抱着枕头,声泪俱下地叫着,“齐儿,我的齐儿… 见人就拽着别人不松手,声嘶力竭地喊着,“是你,是你杀了齐儿!” 姜妧姎得到消息的时候,挑了挑眉,“医书上说莺时散要连喝七日才见效,怎么林氏这三日就魔怔起来?” 难不成是装的? 青离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或许老天也看她不惯,想提前把她收了去。” 姜妧姎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一边,摇摇头,“我从不信什么老天有眼,老天若是真的有眼,这世间哪里还会有不平事?走,看看去!” 姜妧姎和青离特意换了婢女的服饰坐了府中送菜的马车出了公主府,又在开远门换了一辆马车去了城外的别院。 在别院和行云她们汇合后,又坐了公主府的马车回城,去了国公府。 到了林氏所住的院子,隔着庭院也能听到屋内嘈杂的声音,中间夹杂着女子尖叫和疯魔的声音。 姜妧姎勾勾唇,进到屋内,定国公容安坐在上首抚着不长的山羊胡,长吁短叹。 一旁的淳郡王则悠然自得地喝着茶,容黛站在他身后为他打着扇,淳郡王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容黛,丹凤眼中满是柔情蜜意,容黛则回以同样娇羞的微笑。 见到进来的姜妧姎,淳郡王掀掀眼皮看了她一眼,复又垂下眼眸,淡然地饮着茶。 “妧姎妹妹身为府中的世子妃,来得还不如我这个女婿快,莫不是仗着有孕恃宠生娇了?” 淳郡王一开口,便是阴阳怪气,惹得姜妧姎心里直骂他绿茶。 不仅心里骂,嘴上也不甘示弱,“妧姎近几日在城外别院小住,上京何人不知?” “不过是从别院回来,路上耽搁了些,实在不敢说恃宠生娇。” “倒是淳王兄,国公夫人当众指证你杀了三弟,害得淳王兄被父皇革了职。如今国公夫人病重,淳王兄还能不计前嫌地来看她,这般容人之量,叫妹妹好生佩服。” 姜妧姎的话中也满是揶揄,屋内众人皆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她们兄妹斗法。 淳郡王轻蔑一笑,“妧姎妹妹来得晚了,可能还不知道,太医已认定国公夫人得了离魂之症。” “离魂之症非小病,想来国公夫人这病由来已久,只不过先前引而不发。” “如此谁能说国公夫人当日在慕安坊所言非离魂之症发作?” “妧姎妹妹应知离魂之症发作时,患病之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她说得话又如何能成为呈堂证供?” “如此容三公子被杀那日,除了国公夫人口口声声咬定是本王派人杀了容齐,现场并无其他人证物证。” “如今就连国公夫人的证词也尚不能证实真伪,那便是人证物证俱无,本王自然是清白的。” “本王宰相肚里能撑船,自然不会同患了离魂之症的人计较。” “今日本王前来,不过是黛儿听闻国公夫人病了,忧心不已,本王身为夫君,自然要陪黛儿走这一趟。” 淳郡王说完,回头看了容黛一眼,眼眸中满是缱绻。 容黛低下头,乖觉地往他身边挪了挪,还把手放进了他的手里。 见到淳郡王对黛儿又像刚成婚时那般,对她柔情蜜意,兰姨娘眼中满是欣慰。 经此一役,黛儿在淳郡王那里,怕是更得宠。 听到淳王兄四两拨千斤地将林氏对他的指控归结于离魂之症,姜妧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淳郡王挑眉,“怎么,妧姎妹妹不信?” 姜妧姎正要开口,却听到床上的林氏披头散发,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姜妧姎,大吼道,“是你,是你杀了我的齐儿!” “我……我要杀了你!” 林氏说着便要朝姜妧姎扑过来,可惜她的腿脚还没好利索,所以双脚刚一落地,便左脚绊右脚,直直地扑到地上,正正好倒在姜妧姎面前。 林氏从地上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姜妧姎,一把伸出她养尊处优的手握住了姜妧姎的脚踝,嘴里还发出“嗬嗬嗬”的怪笑声。 “我……我杀了你!” 骤然被林氏抓住脚腕,姜妧姎下意识地抬脚反抗着,“松开我,你这个疯子!” 一旁的下人也忙不迭地上前试图将林氏拖走。 可陷入疯癫的人力气总是特别大,三五个下人竟然也没有制住她。 淳郡王在旁边凉凉道,“如何?本王说林氏是犯了离魂之症,信口攀咬,妧姎妹妹还不信。如今信了吧?” 容黛在一旁适时接道,“郡王爷待我极好,向来把我的家人,当成他的家人,又怎么会杀三哥?” “如今看来定然是慕安坊那日,母亲被三哥的死刺激,离魂之症发作,才指鹿为马的!” “王爷,臣妾就知道上天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你的冤屈总算被洗清了。” 看他们一唱一和的模样,姜妧姎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林氏被下人拉开时,不知从哪爆发了股力气,她挣开众人,直直地往姜妧姎站的方向冲来。 姜妧姎暗叫不好,然林氏的举动过于突然,她来不及行动,直直地被林氏撞了出去。 被林氏撞出去的一刹那,姜妧姎闭上了眼睛,她下意识地双手挡在小腹前,以期待会倒地时,孩子会没事。 然而预料中的飞在地上并未发生,姜妧姎直直地跌入一个温暖而又熟悉的怀抱。 “夫君……”姜妧姎依偎在容予怀里,有些后怕。 林氏撞她的力度不轻,若是真被她撞倒,磕到哪碰到哪,孩子能不能保住还不好说! 容予将姜妧姎揽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姎儿,不怕,有为夫在,不会有事的!” 淳郡王还在一旁闲闲道,“本王在此坐了多时,国公夫人都未做出伤害本王之举,怎么妧姎妹妹刚来,国公夫人就对妧姎妹妹表现地这般恨之入骨,难不成真正杀害容三公子的是妧姎妹妹?” 淳郡王说完,似笑非笑地盯着姜妧姎,准备看她如何解释。 姜妧姎心知这是淳王兄在给她挖坑,她若是不承认林氏憎恶她,便要承认林氏确实疯了,离魂之症发作构陷于淳王兄,等于间接拿她长公主的声誉为淳王兄担保。 可她要承认林氏确实恨她,便要卷入是谁杀了容齐这趟浑水中。 姜妧姎磨了磨牙,眼波流转间,她看到韩姨娘一直在朝她使眼色,示意她看向林氏的神庭穴。 第337章 致幻 神庭穴,姜妧姎回想着在医书中所看到的穴位注释,很快明白过来。 她从容予身上起身,走到林氏身前。 此时林氏已被下人一左一右地架住,虽然眼神依然凶恶,却再也动弹不得。 她恶狠狠地冲姜妧姎吐了口口水,姜妧姎闪身避开,口水不偏不倚落在淳郡王眼前,淳郡王脸色难看起来。 待林氏冷静下来,姜妧姎伸出手去,在她的头上摸索了一番,果然在头部神庭穴的位置摸到了一根很粗的银针。 “什么离魂之症,我看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姜妧姎冷笑道 说着她将那根针拔了出来,针头很粗,整根针的三分之二皆被插进林氏的神庭穴中。 难怪林氏的莺时散发作那般快,别人七日方见效,林氏三日便陷入疯癫状态,原来有人用银针插入神庭穴,让林氏的疯魔提前发作了。 姜妧姎眼尾扫过韩姨娘,韩姨娘又不动声色地看向了林氏枕头的位置。 姜妧姎轻启莲步,走到林氏床前,从枕头下摸索了一番,摸出两个荷包来。 她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一个荷包里是汨洛香的味道,一个荷包里却是姜妧姎常用的云兰香的香味。 汨洛香同莺时散一样,能使人产生幻觉。不同的地方便在于汨洛香是一种香料,只能短期内致人产生幻觉,而莺时散带来的危害是永久的,不可逆的。 看到这两个荷包,再加上林氏神庭穴的银针,姜妧姎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她冷哼道,“本宫还以为怎么了?” “不过是有人将汨洛香的香料放在国公夫人的枕下,让她日日产生幻觉,而幻觉中,她又时常闻到本宫常用的云兰香。” “因此才会在看到本宫,哦,不对,在闻到本宫身上熟悉的云兰香的香气后,将本宫当成幻境里的敌人。” “能想出这种手段的人,倒是心思缜密,至于是谁做得,又或者说让国公夫人疯癫后,谁受益最大,我想在场的诸位心知肚明。” 姜妧姎一番话成功将众人的眼光转向方才还斩钉截铁地向众人说林氏犯的是离魂症的淳郡王。 被众人直勾勾地盯着,淳郡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他刷地站起身,咬牙切齿道,“离魂之症药石难医,国公夫人是否是离魂之症,本王相信时日一长,自然见分晓。届时诸君再回头看看本王今日所说皆是事实。” 淳郡王说完便走了,路过姜妧姎的时候,他阴恻恻地说道,“妧姎妹妹,下个月的解药没了!日后妧姎妹妹若是不想要凤于九天的解药尽管坏为兄的好事!” 听到淳王兄还在拿解药威胁她,姜妧姎便知道她和容予唱的树上开花之计奏效了,淳王兄现在还不知道她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姜妧姎也不反驳,只轻声回道,“淳王兄的教诲,妧姎谨记在心!” 容黛看着淳郡王丢下她,径自走了。 她绝美的容颜染上抹阴翳,果然淳郡王待她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她若是对他有用,或者对他构不成威胁,他才会给她几分脸面,一旦她没有帮上他的忙,他随时能将自己弃如敝履。 —— 很快淳郡王想弄疯国公夫人,让国公夫人彻底开不了口的八卦在上京不胫而走。 这一消息更坐实了容三公子的死与淳郡王脱不了干系。 第338章 一石三鸟 “娘,现在怎么办啊?”容黛焦躁地在在兰姨娘屋中转来转去。 虽然痛恨淳郡王的翻脸不认人,可容黛也知道此番不仅没为淳郡王洗脱嫌疑,还加重了他的嫌疑,自己若不能好好善后,回到淳王府迎接她的将是怎样的嘲讽和冷待。 兰姨娘被她转得头蒙,“怎么办,怎么办?为娘下得莺时散明明快要奏效,不过多等几日。偏你和淳郡王等不及,要加上汨洛香和针灸,还要将它栽赃到长公主头上。” “如今被她识破,你倒来问为娘怎么办?娘怎么知道怎么办?” 说到这,兰姨娘也有些烦躁。 按她的意思,只要让林氏疯了,将淳郡王从中间摘出去,此事便算了了。 她并不想将长公主牵扯进来。 四年前,徐氏死后,容曦还只是妃位,容予也刚入官场,二人皆需仰仗家族助力,所以容安可以不顾容曦和容予的反对,一意孤行要将林氏扶正。 可今时不同往日,容予眼看着已经成为陛下面前的红人,朝中之事,国公爷都需听过世子爷的意见后再做决定。 所以林氏死后,她要想被扶正,只怕必须得到世子和世子夫人的首肯。 这个关头,得罪姜妧姎对她没好处! 偏偏淳郡王那边不依不饶,他自己被人看了笑话,便也想将长公主拖下水,才有了汨洛香的事。 如今此事被长公主揭穿,她不追究也就罢了,她若是追究下去,顺藤摸瓜很难说会不会查到她头上。 她如今自身难保,又哪来的心思替容黛操心? 被母亲呵斥了一番,容黛冷静下来,她眉心蹙起,绝色的容颜怔怔的。 半晌她轻声道,“娘,女儿有个主意,可一劳永逸,既能帮到王爷,又能替娘解决后顾之忧。” “什么主意?” 容黛附在兰姨娘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末了,补充道,“娘亲意下如何?” 兰姨娘低头思索了番,抬起头,兴奋道,“将杀害容齐、弄疯林氏的罪名全部推到韩氏头上,倒不失为一石三鸟的好办法。黛儿此计甚妙,为娘这就去准备!” —— 入夜 已近子时,姜妧姎和容予早已睡下了。 突然行云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公主,驸马,国公府来人了,要你们回去一趟!” 被吵醒后,姜妧姎坐起身,揉了揉眼,一脸困意,她打着哈欠问道,“深更半夜,请我们回去,搞什么名堂呢?” “白日姎儿拆穿了她们的把戏,有人自然睡不着,深夜想给我们唱一出大戏,我们去看个乐子也好!”容予安慰道。 “可她们的演技真的很拙劣,哪有畅春园的梅先生唱得好啊?我即便想看戏,也不想看她们唱!” 姜妧姎说着,又像一滩水般躺了回去。 容予起身穿衣,他穿完之后,又把姜妧姎从床上捞起来,一边给姜妧姎一层一层地套上衣服,一边吩咐行云端水过来,给姜妧姎擦脸。 他做着这些的时候,还不忘抓住姜妧姎话语中的错处,“梅先生?姎儿口中的梅先生可是畅春园新请的以男子之身反串旦角的那位梅兰先生?” 姜妧姎一脸困意,懒懒地站着,任凭容予忙前忙后地服侍着她,听到他问话,姜妧姎乖巧地点头如捣蒜,“夫君也知道梅先生?” 容予状似无意地附和道,“听同僚提起过,姎儿往日不爱听戏,怎么会想着去畅春园听戏?” 听戏便罢了,居然不带为夫,自己去了,实在可恶。 这么想着容予手下不自觉地加了力气,给姜妧姎系腰带便系得紧了些。 “唔~紧了,紧了,夫君系紧了!”姜妧姎叫停容予,“你是想勒死我,还是想勒死宝宝?” 姜妧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我如今月份大了,显怀了,腰身不如先前纤细了,可夫君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提醒我少吃些吧?” 姜妧姎的揶揄,让容予脸黑了一黑。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弹了姜妧姎光洁的额头一下,“姎儿说什么傻话,为夫怎么会嫌弃你腰身粗?” “莫说姎儿怀着身子,即便没怀,姎儿也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为夫再没有二话的,为夫又不是养不起姎儿。” 说着,容予在姜妧姎胸前掐了一把,附在她耳边用魅惑的声音说道,“为夫甚至觉得姎儿可以再胖些,这里,为夫已经快一手握不下了,为夫很满意。” 看着容予一本正经的不要脸,姜妧姎脸羞红了,她啐了他一口,“呸~不正经。” 笑闹过后,姜妧姎的困意才算彻底消散。 —— 国公府 “母亲,您深夜召集全家人在此所为何事?” 被从睡梦中吵醒,容安的脸色也不好看。 容老夫人一脸肃穆地坐在上首,厉声道,“近来府中事多,长公主又有了身孕,不便理家,林氏也病倒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有人想趁机浑水摸鱼,将府中搅得天翻地覆,老身若是再不出面,就要被她得逞了!老身今日便要替容家清理门户!” 姜妧姎和容予进来时,便听到了容老夫人的这句清理门户,他们对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看了韩姨娘一眼。 韩姨娘低着头,一如往昔般沉默不语,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祖母口中说得是谁?”容予扶着姜妧姎在罗汉床上坐下。 第339章 阴阳 听到众人的讨论,人群中兰姨娘唇角的弧度微微勾起。 照这么下去,天一亮,韩姨娘杀害容三公子,毒疯夫人的消息便会传扬出去。 到时淳郡王没事,她也会没事。 明日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 韩氏,当年你斗不过我,如今,你还是我的手下败将! “妾身还是想不明白,妾身让陈妈妈往夫人的药里加点补药,怎么就成了妾身想毒害夫人了?” “还有,三公子还活着的消息夫人瞒得确实很好,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了,便会露出破绽来。” “前段日子,夫人每日都要出门,一出去,少则半日,多则一日,就连妾室的晨昏定省都给免了。” “夫人向来喜欢约束妾室,晨昏定省,没日没夜地让妾身站规矩在府中不是秘密。” “试问以管束妾室为喜好的夫人,突然不管了,这么大的破绽,正常人都会觉出不对吧?” “只要稍微派人跟踪夫人几回,便不难发现三少爷还活着这件事。” “所以妾身知道三公子没死这件事很突兀吗?” “国公爷和老夫人不知道,是因为你们没有被夫人折磨过,敲打过,也没有过过处处仰她鼻息看她脸色行事的日子,自然察觉不到诡异之处。板子打在谁身上,谁知道疼!这样的日子妾身过惯了,所以妾身能发现夫人的诡异之处!” “至于为什么妾身知道了三公子还活着,却不告诉国公爷和老夫人,很简单,妾身跟陈妈妈一样,受到了夫人的胁迫!” “夫人发现妾身知道了她的秘密,便威胁妾身敢把三公子没死的事泄露出去,便仗杀了妾身,还要将薇儿嫁给泼皮无赖!” “妾身死了没关系,却不能拿薇儿的终身开玩笑,妾身玩不起!她是夫人,她说什么,自有国公爷心疼,可妾身有什么?以国公爷对妾身的忽视和老夫人对妾身的冷漠,妾身即便拼尽全力告到国公爷和老夫人面前又有何用呢?” “妾身说了,国公爷和老夫人也不会信!即便信了,夫人哭一场,撒个娇,国公爷便也原谅了!可等待妾身的却是夫人更进一步的折磨和报复。如此,妾身说与不说重要吗?” “更何况三公子没死是好事,说不定夫人想给国公爷和老夫人一个惊喜,妾身又何必做扫兴之人?” 韩姨娘轻描淡写地将她知道容齐没死说成是发现了林氏的异常,跟踪她而知。 又将她知道了容齐没死却不告诉府中归结于她人微言轻且又受到了林氏的胁迫。 一番话不能说严丝合缝,倒也合情合理。 一时间兰姨娘刚翘起的唇瓣又压了下去。她沉不住气道,“韩氏,你不觉得你说得话前后矛盾吗?你一边说夫人折磨你,管教你,胁迫你,一边又说你让陈妈妈给夫人吃得是补药。” “真若如你所说,你只怕巴不得夫人早早地死了,又怎么会好心给她吃补药?” 她隐隐觉出韩氏似乎变了,变得不再像以往那样任人拿捏,如今的韩氏伶牙俐齿的模样,像极了她跟在薛氏身边时精明干练的模样。 她身上那股呛口小辣椒般的泼辣劲似乎又回来了。 听到兰姨娘的指控,韩姨娘微微一笑,“夫人折磨我,管教我,胁迫我,跟我不想让夫人死是两码事!” “夫人虽然胁迫我,可夫人也答应我,她会为薇儿寻一门好亲事,妾身在夫人面前隐忍多年,求得不过是夫人能在薇儿的亲事上上点心。” “如今夫人松口了,妾身得偿所愿,又怎会希望夫人死?” “夫人死了,对妾身有什么好处?夫人一死,最起码一年内薇儿不能说亲,一年后,以国公爷续弦的速度,怕是新夫人就要进门了。” “新夫人不论是府中的老人还是从外面聘的大家小姐,都不见得会对薇儿的婚事上心。” “兰姨娘,你我同为府中的妾室,黛儿和薇儿同为府中的庶女,你比我还受宠得多,即便如此,当初容黛说亲事时,你也背后使了不少手段,才让容黛嫁入高门。” “我不及你受宠,薇儿也不及容黛相貌出挑,我想抱紧夫人这棵大树,为薇儿谋一门好亲事,有错吗?” “噗嗤~” 听到韩姨娘回怼兰姨娘这番话,姜妧姎没忍住轻笑了出声。 韩姨娘这番话听起来恭谨守规矩,可却将府中讽刺了个遍。 她讽刺国公爷续弦的速度快,确实薛氏死了续娶徐氏,徐氏死了,又将林氏扶正,几乎没有空窗期,国公爷这速度确实快。 而国公爷能续弦这么快,里面容老夫人要占一半的功劳,当年薛氏死后,就是容老夫人为国公爷选定的徐氏。 她说新夫人不论是府里的老人还是新来的,都不会对容薇的婚事上心,这明里暗里在说林氏死了,兰姨娘有可能被扶正,若兰姨娘被扶正,对待庶女只怕还不如林氏。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韩姨娘这阴阳怪气的能力不输任何人呢? 姜妧姎的轻笑,让现场尴尬的气氛陡然变得更尴尬起来。 容予拧了拧她的脸颊,“大盛朝以孝治天下,长辈们可以胡作非为,小辈却不能指责他们,更不能笑话他们。姎儿无状了,快向父亲、祖母和兰姨娘道歉,莫要带坏肚子里的宝宝!” “噗~咳~咳~” 容予的话让姜妧姎彻底破了功,刚刚还在夸韩姨娘会阴阳,如今看来容予还要更技高一筹! “是是是,夫君说得极是!是本宫无状了!” 韩姨娘、容予加上姜妧姎成功让被阴阳到的三人的脸色难看得锅底。 容老夫人正想发难,姜妧姎适时开口。 “韩姨娘,你说你给陈妈妈的是补药,但陈妈妈却说你让她给夫人下得是毒药。如今你俩各执一词,你可有证据?” 她一句话将焦点又回到了主题。 韩姨娘不慌不忙道,“妾身有。” 第340章 当年之事 “妾身给陈妈妈的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凝香散。” “夫人中风后,又不慎骨折,疼痛难忍,她虽不能言,可妾身看得出来,疼痛让她难以入睡。” “妾身也是一时好心,去回春堂买了具有安神助眠之用得凝香散交给陈妈妈让她下到夫人的药里,只求夫人能睡个好觉。” “至于证据,回春堂的人能证明妾身去买的是凝香散,回春堂的凝香散有种特殊的雪冷香,味道上同别家的安神散明显不同。” “妾身当日将凝香散交给陈妈妈时,陈妈妈恰巧不在,妾身等得无聊,便将凝香散打开让厨房中的王妈妈和魏妈妈闻过,妾身还同她们讨论过这回春堂的凝香散里加了什么药材,使得这味道如此不同,可请王妈妈和魏妈妈作证。” “至于老夫人指控妾身毒疯了夫人,这更是无稽之谈。” “今日夫人疯病发作后,妾身请了大夫进府为夫人看过了,夫人之所以突发疯症,除了汨洛香之外,她体内还中了能使人致幻的莺时散。” “众所周知,莺时散是密药,虽不罕见,价格却极其昂贵,一粒药便要二十两黄金,连服七日,便需要一百四十两黄金。” “一百四十两黄金对老夫人,国公爷,世子,长公主,甚至兰姨娘来说,都不算什么,可对妾身来说,却是天方夜谭。” “妾身每月月银不过十两银子,还时常被克扣,夫人管家时,夫人扣,兰姨娘管家时,兰姨娘扣,也就长公主嫁进来这三个月,妾身还能按时足额领到月银。” “这十两月银维持我那院中一应开销已很是勉强,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世子爷和长公主那日查抄府中时,来查抄我院中的将士在我院中翻箱倒柜一番后,不仅一无所获,还翻出来一沓厚厚的当票,皆是妾身这些年为了维持生计,将能当的全当了。那群将士临走时,见妾身实在可怜,还施舍了妾身十两银子。” “试问妾身穷困至此,哪来的钱去买那劳什子的莺时散和汨洛香?” 韩姨娘不卑不亢地说着,姜妧姎也微微挑眉。 莺时散不是韩姨娘下的,她知道。 可给陈妈妈下给林氏的药也只是普通的凝香散,这却出乎了姜妧姎的意料。 难道她交给韩姨娘下的麻沸散,韩姨娘没有下吗? 心中装着疑问,姜妧姎不自觉地严肃起来。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韩姨娘马上又说了句,“正如老夫人所说,陈妈妈是府中的老人,妾身即便要下害人的东西,也定会亲自动手,又怎会靠胁迫陈妈妈逼她就范?妾身还怕她告到国公爷,老夫人面前呢!” 听到这,姜妧姎松了口气,所以林氏的麻沸散是韩姨娘亲手下的?没有托任何人? 可若一开始韩姨娘便打算自己动手,她却还心思缜密地给他人表演了个障眼法,想得可谓是非常长远了。 她现在有些相信,韩姨娘当初确实是被设计才误打误撞爬上国公爷的床的。 毕竟以韩姨娘的心机手段,若真想笼络国公爷的心,她定然有办法。 可她偏偏没有做,不仅没有,还不争不抢,让自己在这尔虞我诈争奇斗艳的国公府中过得像过客般。 那便只有一个解释,她不屑! 不屑跟她们争! 厨房的王妈妈和魏妈妈被叫上来后,证实了韩姨娘确实跟她们说过她拿来的是凝香散,三人还讨论过凝香散的香气。 “陈妈妈,身为府中老人,诬陷府中姨娘,该论何罪,你当知晓?” 姜妧姎端起了世子夫人的架子,板着脸训斥陈妈妈。 “长公主饶命,长公主饶命!”陈妈妈又磕起了响头,“韩姨娘跟王妈妈和魏妈妈说了,却没有跟老奴说起,老奴不知者不罪!” “陈妈妈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跟陈妈妈说这是凝香散吗?” “还有即便我不说,可我给了你一包药,你便下意识地觉得是不好的药,陈妈妈很有经验啊?难不成这种事做多了?” 陈妈妈的求饶被韩姨娘凄厉的问话打断了! 第341章 容予母亲 \"容老夫人、国公爷、兰姨娘,你们有没有觉得此情此景像极了当年妾身意外失身于国公爷那夜?\" “韩氏,你胡说什么?”一直未说话的国公爷也忍不住开口斥责韩姨娘,“当年之事是你早有预谋,此事已盖棺定论!你又翻出来说什么?小辈都在,不嫌丢人?” “我丢人?”韩姨娘轻笑着,她唇边绽出抹极讽刺的微笑,“给妾身下药的兰姨娘不嫌丢人?借着酒醉强要了妾身的身子的国公爷不嫌丢人?设计出这一抹好戏的老夫人不嫌丢人?妾身怕什么丢人啊!” 什么? 姜妧姎瞪大了眼睛,她猜到了韩姨娘当年可能确实是被人设计了,甚至猜到了兰姨娘和林氏可能牵连其中。 却独独没猜到容老夫人才是背后的罪魁祸首! 姜妧姎转头看看容予,容予一改方才看戏的轻松模样,脸色凝重下来。 “韩氏,你血口喷人!” 兰姨娘率先发难,不能让韩氏说出更多来。 随着兰姨娘的发难,容老夫人也反应过来,“疯了,疯了,韩氏你彻底疯了!说得什么混账话!老身身为国公爷的嫡母,若想为他纳通房自可光明正大地压着薛氏将你许给国公爷,又何必多此一举陷害你?” 定国公容安也忍无可忍,“啪~” 他上前一巴掌打到韩姨娘脸上,“住口!当年之事是你自己不要脸,自己脱了衣服爬到我床上的,事到如今说我强要了你?韩氏,你倒是会倒打一耙!” “哈哈哈哈哈……”韩姨娘状似疯癫地笑了起来。 “血口喷人?疯了?倒打一耙?” “当年你们也是这样不容妾身说话,就在宁烟面前定了妾身的罪!” “却从没有人问过妾身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妾身喜不喜欢国公爷?要不要给国公爷做妾室?” “妾身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当年之所以跟着先夫人进府不过是为了报她救命之恩,妾身原打算看着她融入国公府后,便出府另谋出路!” “却不曾想,进了这国公府才发现这就是吃人的地方!老的不正经,小的也上梁不正下梁歪!宁烟那样不谙世事的女子怎么可能在虎狼窝里活下来?” “妾身放不下宁颜,这才一日复一日的拖延了离府的时日。不曾想妾身这一拖延,竟将自己搭了进去,还害得宁烟郁郁而终!” “当夜宁烟重病那夜,我去国公爷书房请他时,兰姨娘,你敢说不是你拦着国公爷不让他去看宁烟?还拼命灌他的酒!” “你敢说你没有给我一盏茶?而我喝了你的茶便人事不知?” 听到韩姨娘的指控,兰姨娘支支吾吾道,“国公爷在兴头上,我只是不想打扰他的雅兴。至于给你那盏茶,我还不是可怜你,怕你等久了,口渴?更何况,你说得这些同老夫人有何干系?” 容老夫人厉声道,“酒是国公爷喝的,茶是兰氏给的,关老身什么事?老身看你就是要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拖下水!” 韩姨娘微微一笑,转身面向容予,恭声道,“世子,方才陈妈妈说我给她补药就给她补药,为何要给她银子,害得她多想!” “妾身如今可以说了,妾身给陈妈妈银子,只是为了做最后的验证,验证妾身压在心头十几年的猜想是否是真的!” 容予凝声道,“什么猜想?” 韩姨娘答道,“当年先夫人薛氏薛宁烟,也就是您的母亲,是被容老夫人和兰姨娘等人联手害死的!” 腾~ 容予瞬间站起了身,身居高位,他身上已经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容小觑。 “韩氏,你胡说!” “韩氏,你切莫要胡乱攀咬!” …… “闭嘴,让韩姨娘说!”容予阴沉着脸,端出上位者的架势,吓得被兰姨娘和容老夫人不敢再开口。 “妾身给了陈妈妈银子后,陈妈妈并未第一时间拒绝,反而用模棱两可的态度吊着妾身。待妾身走后,她便分别去了兰姨娘房中和容老夫人房中,得到她们二人的首肯后,才给了妾身确切的答复,可以将妾身给她的药物每日加到夫人的药中。” “这足以说明陈妈妈是兰姨娘和容老夫人的人,而兰姨娘是容老夫人的人!” “若想在汤药中动手脚,必绕不过陈妈妈,也相当于必绕不开容老夫人和兰姨娘!” 韩姨娘将她为什么给陈妈妈的明明是凝香散,却还要大出血地给她钱的理由说了出来。 为了试探! “所以呢?就算陈妈妈是老夫人和我的人又能说明什么?老夫人身为国公府的女主人,而我先前曾打理过中馈,药膳一事事关府中各房主子的安危,我们安插自己人有错吗?”兰姨娘嘴硬道。 “自然没错。”韩姨娘微微一笑,“正如兰姨娘所说在厨房司药膳一职上安插自己人是为了府中各房主子的安危,那府中若是有人因为服了陈妈妈煎制的汤药香消玉殒,是不是也能说明是容老夫人和兰姨娘做得?” “你!” “兰姨娘,不要打断韩姨娘,听她说下去!”容予粗暴地打断兰姨娘的话,“韩姨娘,我娘到底怎么死的?” “你娘身子不好,自然是病死的!”容安瓮声瓮气道。 韩姨娘温婉的面庞滑过两行清泪,她哀婉道,“夫人当然是因为身子不好,病死的!可是谁让她身子不好的?” “世子,夫人嫁进容家时,身子并无不妥,甚至产下大小姐后,她身子骨也称得上康健。” “直到夫人生下您后,产后大出血,危在旦夕,幸得崔家请来的神医搭救,才勉强捡回一条命来,自那之后夫人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了。” “起先妾身也不曾怀疑过,是妾身意外失身后,容老夫人和兰姨娘的举动过于诡异,才引起了妾身的警觉。” “这么多年妾身身在府中无时无刻不在想找出当年的真相。” “可时过境迁,当年经历此事的人死得死,走得走,线索实在有限。” “但妾身从未放弃,功夫不负有心人,妾身去年偶然遇到了当年给夫人看过诊的神医。” 第342章 做嫁衣 “他跟妾身说他当年进府时曾在夫人产后用的补药中闻到过藏红花的气味。想来夫人当年产后的下红之症是因此而来。” “妾身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下去,便查到了陈妈妈这里,再结合容老夫人和兰姨娘的诡异之处,妾身才得出这个结论。” “当年夫人产后的藏红花便是老夫人和兰姨娘的杰作,至于妾身,不过是为了离间夫人和妾身,借此削弱夫人手边的人手,好方便他们下一步计划。” “什么计划?”姜妧姎疑惑道。 “害主母,夺嫁妆,占为己有!”韩姨娘咬牙切齿道,“当年夫人死后,容老夫人便提出要替大小姐和世子保管夫人留下的嫁妆,幸好夫人的娘家薛家和崔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将夫人的嫁妆带走代为保管,才没有让她们得逞。” “也正是因为她们的筹谋失败了,容老夫人才急着为国公爷聘了徐氏为续弦。” 韩姨娘将她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容予周身已经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姜妧姎站在他身侧,已感觉到身上的嗖嗖冷风!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容老夫人气得将手中的佛珠都扔了出去。 兰姨娘也跪到容安身侧,“老爷,老爷,妾身的为人您是清楚的!莫说暗害夫人,平日里连只鸡都不敢杀。这些……这些都是韩氏为了转移视线栽赃陷害给妾身的。” “韩氏恨我,恨我当年没有让您第一时间去看夫人,恨我当初灌醉了您,害得您酒后乱性强迫了她……” “妾身没做啊!是韩氏她杀了三公子,企图嫁祸给淳郡王,她就是为了报复,你不要相信她说的,一个字都不要信!” 韩姨娘冷笑,“事到如今,没将容三公子的死算到我头上,兰姨娘你很失望啊?!” 兰姨娘怔怔地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盯着韩姨娘。 “可惜……你注定要失望下去了!” 韩姨娘看了看天色,已经接近破晓。 “容三公子不是我杀的,也不是淳郡王杀的!” 听到韩姨娘松口承认了容三公子不是淳郡王杀的,兰姨娘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 为了给淳郡王洗脱嫌疑,她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大到这么多年的筹谋眼看要毁于一旦。 “韩氏,韩氏,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淳郡王不会杀人的,你去给他作证好不好?”兰姨娘跪着匍匐到韩姨娘脚边。 韩姨娘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兰姨娘,“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你的女婿作证?” “那你……” —— “世子,刚刚门房传来消息,杀害容三公子的凶犯找到了,请韩姨娘去辨认一二。” “是谁杀了容三公子” “据说是谢将军之子谢临!” 什么? “啊!!!” 兰姨娘陷入了崩溃,她和容黛忙前忙后,结果幕后真凶居然是淳郡王正妃的弟弟! 更可怕的是凶手若真的是谢临,那便证明淳郡王的嫌疑又加重了! 为了帮谢家人脱罪,她过于心急,以至于中了韩姨娘的圈套,真是贻笑大方! 看到兰姨娘崩溃的模样,韩姨娘笑得张扬而又恣意, 她脸上的明媚晃得人移不开眼。 即便两世为人,姜妧姎也从未见到韩姨娘这么不加掩饰的畅快,或许这才是韩姨娘本来的模样。 笑过之后,韩姨娘恢复了冷静自持的模样。 她蹲在瘫软在地上掩面而泣的兰姨娘面前,柔声道, “兰氏,你可知道为了今天,我等了多久?” 兰姨娘木然地看着她,“所以一开始你就知道是谢小将军杀了三少爷,却故意误导了夫人,就是为了让淳郡王被牵连进去,让我和黛儿自乱阵脚?” 韩姨娘勾唇浅笑,“算是吧!” “无耻!”兰姨娘咒骂道。 “无耻?哈哈哈~”韩姨娘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笑得张狂,“论无耻,谁能有你无耻?” “当年骗我喝下加了迷情散的茶水,还把我脱光了送到国公爷的床上的人不就是你吗?我当时虽然意识不清,可你的声音我断然不会听错!” “是!我是亲手把你送到了国公爷的床上,可你就没有从中受益吗?若不是我,你能从一个贱婢爬到国公府的姨娘的位置吗?韩氏,你不对我感恩戴德 也就罢了,还恩将仇报,你果然是个拎不清的白眼狼!”兰姨娘恨恨道。 “什么?”听到兰姨娘承认了当年之事是她所为,定国公容安率先站了起来,“静蓉,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韩氏刚刚说得都是真的?” “老爷,妾身……妾身也是看你很欣赏韩氏那个贱人,才想助你成就好事的!”兰姨娘哭得呜咽。 “欣赏韩氏?” 定国公容安拧眉,他是夸过韩氏手脚麻利,天资聪颖,是薛氏的左膀右臂,可他没有要将韩氏收为妾室的想法啊? 难道当年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给了兰姨娘他喜欢的韩氏的错觉? “啪~” 那边定国公容安在反思,这边韩姨娘一巴掌打到兰姨娘脸上,“你自己甘为妾室,就觉得别人同你一样吗?我告诉你,这什么劳什子的国公府的姨娘的位置我压根就不稀罕。你和林氏抢破头的国公爷我也压根不喜欢!” “我的人生都被你毁掉了,我没杀了你已经是手下留情,你还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做梦!” “韩姨娘,上京府的官差还在外面等着,莫要耽搁太久,让他们等急了。”姜妧姎适时打断了她。 看韩姨娘手撕兰姨娘固然有趣,可容予母亲死亡的真相更为重要。 自韩姨娘曝出容予的母亲是被人下药害死之后,容予便周身气压极低。 即便姜妧姎安抚他,他的身体依然僵直着。 听到姜妧姎的话,韩姨娘站在原地犹豫了一番,而后双手紧握了一下,她走到容予面前跪下。 第343章 子不言父过 “世子,妾身在府中忍辱负重多年,一为找出夫人死亡的真相,二为替夫人看在你和大小姐能有好的归宿,三为怜惜容薇不能没有母亲。” “大小姐虽斯人早逝,可活着时能宠冠六宫也算得上享尽荣华。您与长公主又夫妻和睦,妾身也就放心了。” “如今妾身已将自己知道的尽数告知您,妾身已无愧夫人的恩情了。” “妾身想求您两件事,请您答应妾身,待妾身从上京府回来后,一还妾身自由身,允许妾身离开国公府,从此天高开阔,任凭妾身率性而活;二求您代行父职,给容薇寻一门好的亲事!” 韩姨娘说得情深义重,然话音刚落,角落有女孩啜泣的声音,“娘,薇儿不要离开您,薇儿害怕,薇儿要同您一起走!” “薇儿,听话,留在府中,世子和长公主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的。娘老了,出了府,重头来过,朝不保夕,你跟着娘身边没有好日子过的。” 韩姨娘眼角带泪,如果说国公府还有她舍弃不下的便是容薇了。 容薇小跑过来,扑在韩姨娘怀里,“娘,薇儿不怕苦,不怕累,薇儿只要同娘在一起!娘,你带薇儿一起走吧!” \"没有娘在身边,她们定会欺负我的,薇儿怕~薇儿不要什么好婚事,薇儿只要娘!\" 母女俩抱着哭成泪人。 定国公容安看到她们这副模样,嘴角抽了抽。 “我看谁能走!韩氏,当年之事虽然是静蓉设计了你!可如今木已成舟,你生是容家的人,死是容家的鬼!没有我的允许,你死了出府这条心!” 原本听到兰姨娘承认当年是她设计了韩氏,想到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韩氏是一心向往上爬的心机女,便对她没个好脸,容安心中隐隐有些愧疚。 可在听到韩姨娘居然闹着要出府,本就不多的愧疚更是荡然无存。 尤其是韩氏宁愿去求他的儿子,都不愿跟他说一句软话,还有方才那句不喜欢国公爷,都让他如鲠在喉。 男子的劣根性发作,即便不爱这个女子,却也不愿放她自由。 定国公容安的话让韩姨娘苍白了脸,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容予的脸,将全部希望寄托于容予身上。 大盛朝律,妾通买卖,主人可随意遣散、发卖、驱逐妾室,妾室却不能主动离开主人。 若是私自出逃,被抓回,是要处以流刑的。 容予面带痛色,正欲开口,却被姜妧姎打断了。 “大盛朝以孝治天下,韩姨娘是公爹的妾室,便是夫君的长辈。古语云子不言父过,即便在你的事情上,公爹和容家亏欠了你,可夫君也不能做出父亲尚在,便越过父亲擅自遣散他的妾室的不孝行径。” 听到姜妧姎的话,韩姨娘面如菜色,她呆在原地,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她何尝不知国公爷尚在,她越过国公爷求世子替她做主,不合伦理。 可这是她唯一的办法了。 她当初与薛氏签的是卖身契,入得是奴籍,当初薛氏曾说过待她出嫁时便发还她的身契,让她回归良民身份。 若是求国公爷放她离开,便只有发卖或者送与他人或者送去庙里带发修行,还是贱籍,国公爷断不会为了她一个要离开的妾室费心。 所以她只有从世子这入手,寄希望于世子看在夫人的面上,为她运作,让她得以以良民的身份堂堂正正的活于世间。 被姜妧姎的话震惊到的又岂止有韩姨娘。 “姎儿,为夫……”容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若韩姨娘所言是真,那他不介意替他母亲还韩姨娘这个恩情。 姜妧姎似笑非笑地睨了容予一眼,而后又转头对韩姨娘说道,“不过……” “夫君不能做出这种不孝的行径,本宫却做得!本宫掌管府中中馈,府中一干人等皆受本宫管,韩姨娘能揪出府中内鬼,还府中一派风朗气清,本宫自然可以答应韩姨娘想要离府的请求!” “长公主,不可!” 听到姜妧姎有点头的意思,容老夫人满脸阴郁,韩氏这个贱人,坏她好事,她怎么可能让她如愿以偿! “长公主虽掌管府中中馈,可毕竟是小辈,你管着容予的身边人,不允他纳妾宠幸通房也便罢了。” “如今我与国公爷尚在,长公主手伸到公爹的房中人的头上,只怕不妥吧?” 公主再大,不也要守好儿媳孙媳的本分,手伸到公爹头上,算怎么回事?说出去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听到容老夫人的反对,姜妧姎勾唇浅笑,“本宫是长公主,本宫的母亲贵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堪称天下女子的表率。” “母后常说,这世间男儿能做的,女人家也一样能做,甚至女子能做得更好!” “在韩姨娘身上,本宫看到了女子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魄,看到了忠诚高于一切的品质,看到了蛰伏多年的忍辱负重。韩姨娘对婆母,对夫君,对容薇妹妹的赤诚之心,本宫深感佩服!” “若是祖母觉得本宫没有权力放韩姨娘离开,那不知本宫的母后可有这个资格?” “什么母后?”听姜妧姎抬出了沈后,容老夫人压抑着怒火,“容老身提醒长公主,您的母亲已经被打入冷宫了!” “冷宫?”姜妧姎冷笑,“那本宫也不妨提醒祖母,母后只是被父皇幽禁于椒兰殿,父皇并未将她打入冷宫。她还是一国之母,不知她说得话,祖母可听?” “若是母后的话,祖母不想听,不愿听,那不知本宫亲自去求父皇,父皇的话祖母可听得?届时本宫定将祖母与兰姨娘之间的筹谋好好说于父皇听听。” “不,不可!”容老夫人惊呼道,“公主休要被韩氏蛊惑,她说得那些,老身没做过,不会认,也不可能认!” 听容老夫人否了个干净,兰姨娘忙见缝插针道,“妾身也从未害过先夫人。” 谋害主母是死罪,给兰姨娘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认下这罪名! 第344章 肺腑之言 “有没有做过,我自会去查!”容予终于没忍住,打断了她们。 “若是韩姨娘说得是真的,祖母,父亲,就休怪我翻脸无情了;可若是韩姨娘说了假话,我也绝不轻饶!” 容予说完拽着姜妧姎便离开了。 一路上,容予的步子迈得又快又急,拽着姜妧姎的手腕也不自觉使了大力气,姜妧姎几乎是被他拖拽着往前走得。 “夫君,走慢点,我跟不上了!”姜妧姎轻喘着娇声抱怨道。 容予瞬间顿住脚步,姜妧姎没防备,脚步惯性地往前迈着,然后她的鼻尖就撞上了他的肩膀。 她揉揉秀气的鼻尖,吃痛道,“干嘛说停就停?” 容予却没接她的话,他一把将姜妧姎拉在怀里,大手抚上她圆润饱满的后脑勺,下巴抵在姜妧姎的肩头,语带苦涩道,“一直以来,为夫都很自责,因为为夫的出生,让我的母亲产后大出血,落下病根,身体孱弱,常年卧病在床,再加上父亲的冷漠,三心二意,让她抑郁寡欢,积重难返,早早地香消玉殒。” “可如今为夫才知道,她的处境远比为夫知道的还要艰难!” “夫君的轻视,外室的挑衅,妾室的争艳,还有祖母对她嫁妆的觊觎。唯一与她一条心的婢女也被设计成了背叛她的人。” “她离世前,阖府上下竟连同她一条心的人都没有,病重的她该有多绝望啊?!” “姎儿,为夫是不是很不孝?这么多年,空把她放在心间,却从未主动探究过她生前的一切,以至于她是被人害死的,为夫都不知道。” “为夫这个儿子做得很失败!” 听到容予的推心置腹,姜妧姎偏头看了看他,他眼尾嫣红,语带哽咽,可见今夜的事对他打击极大。 “夫君何错之有?”姜妧姎将手搭在他的背上,“婆母死前,夫君不到四岁,还是不记事的年纪。” “府中又被祖母和继室把持多年,她们只会让夫君知道她们想让夫君知道的,她们不想让夫君知道的,夫君又如何得知?” “她产后药中被人下了藏红花一事是由薛家请来的神医发现的,由此可见,薛家定然已经知晓此事。” “这么多年薛家隐而不发,只是收回了婆母的嫁妆,代姐姐和夫君保管,可见是有人授意。” “若我所料不错,此事婆母生前已经知晓,可她却不让薛家向容家兴师问罪,想来是顾忌到了姐姐和夫君的处境,怕你们为难,更怕因为她,让夫君失去了本该属于你的世子之位。” “所以夫君你看,她虽然早逝,却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安排好了!她一直在以她的方式保护着你和姐姐,你还有什么好自责的呢?” “夫君,你有一个顶顶爱你的母亲,你该高兴才是!” 姜妧姎的话让容予默了默,随后姜妧姎感觉到她肩膀处的薄衫被打湿了,容予哭了。 她偏过头想看,容予却按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转头。 良久,容予哽咽道,“从前为夫只道为夫六亲缘薄,除了相依为命的姐姐和薛崔两家远亲外,至亲竟无一人可交心。” “如今为夫才知,交心之人贵精不贵多。祖母,父亲靠不住又如何?兄弟姐妹离心又如何?为夫有母亲,姐姐和我的姎儿便够了!” 容予的肺腑之言让姜妧姎心里暖暖的,可她想了想,还是打断道,“夫君是不要我们的宝宝了吗?” 什么叫只有母亲,姐姐和姎儿便够了? 她腹中的骨肉不算他的亲人吗? 容予愣了愣,而后将姜妧姎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去。 “夫君做什么?” 姜妧姎勾住他的脖子,前一秒还在哭鼻子,互诉衷肠。 下一秒便大力士地抱着她要走,这转折会不会过于生硬了? 容予斩钉截铁道,“为夫带姎儿回公主府,这府中吃人,为了防止有人要害姎儿,姎儿生产前,这国公府能不来,还是不来吧!” 第345章 刑讯 姜妧姎睡到半夜起身时,一旁的床榻空了,摸了摸,余温不在,显然人已经离开了不短的时间。 姜妧姎披衣下床,提上灯笼,推门出去。 守夜的青离看姜妧姎出来,忙迎了上来,“公主,驸马在水榭审陈妈妈呢!” 水榭?陈妈妈? 姜妧姎挑眉,就知道容予对韩姨娘所说的他母亲的死耿耿于怀。 白日他去见了薛崔两家家主,问了关于他母亲生前的事,两位素日疼爱他的长辈在此事上口径难得的一致。 他们不愿多说,只让容予放下过去,过好眼下的日子。 以她对容予的了解,若这么容易善罢甘休,那便不是容予了。 水榭 穿过九曲蜿蜒的回廊,又绕过一片通幽石板路,隔了一座石桥,便是水榭。 远远地便听到有女子呜咽的声音,那呜咽混合着恐惧害怕和痛苦。 借着铺满银辉的月色,姜妧姎看到容予身穿玄色锦袍,负手立于水榭中。 在他面前的碧波湖中,还有几个侍卫,赤膊泡在水里,围在他们中央的是一位老妇。 侍卫一下又一下地将老妇按进水里,老妇明显不通水性,每次从水里冒出头来,脸上的痛苦跃然于表面。 “世子,这老媪嘴硬得很,依属下之见,这种小打小闹根本撬不开她的嘴,不如换大刑?”乐渊对容予建议道。 容予轻启薄唇,“陈妈妈是府中的老人了,想来是见过大场面的,普通的杖打、鞭抽对她怕是不起作用,给陈妈妈来点新鲜的。” “是,属下遵命!” 姜妧姎带着青离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水榭。 以往听闻容予折磨人的手段多,她倒还未见识过。 容予说给陈妈妈来点新鲜的,她也想看看有多新鲜。 很快,下人们抬上了三个大黄花梨木的柜子,柜子有一人多高,宽度仅可容纳一人站立其中,且站进去,人就动弹不得。 “带上来!”容予吩咐道。 很快下人又带上来十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 “为民?福生?小安?” 看到他们,陈妈妈瞪大的眼睛更为惊恐,她哆嗦道,“世子,此事与我的家里人无关,还请您放过他们。” 听到陈妈妈的话,姜妧姎恍然大悟,原来容予绑来得都是陈妈妈的家里人。 难怪那群人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几个眉眼间看起来同陈妈妈颇为相似。 “他、她还有那个十几岁的男孩。”容予随意地指了三个。 属下颇为老练地将被他选中的三个抓了出来,塞进了柜子。 “陈妈妈,本世子今夜心血来潮,突然想试试本世子射箭的准头有没有退步,不如你来做个见证。” “你随意选中一个柜子,由本世子射,若是本世子箭头偏了或者不准了,便算本世子输了;若被本世子射中了,陈妈妈便自认倒霉,如何?” “不~不~不要~”陈妈妈吓得脸都扭曲变形了,“请世子饶过他们,请世子饶过他们!” “饶过他们?”容予冷笑,“陈妈妈说笑了,如今他们的生死皆系于你一念之间,你让他们生,他们便能生,你让他们死,他们便要下地狱!” “陈妈妈与其求我,不如问问你自己,明明有救他们的办法,为何不救?” 陈妈妈躲闪着容予的直视,“老奴已说过了,先夫人的事系韩姨娘诬陷老夫人,老奴也从未给先夫人下过什么藏红花,世子大人为何宁可偏听偏信韩姨娘,也不肯相信自小对您疼爱有加的老夫人呢?” 听到陈妈妈的话,容予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陵游,拿弓箭来!” “乐渊,将陈妈妈的手松了,让她抽签!” 很快一柄上好的弓箭出现在容予手中,乐渊也拽着陈妈妈挣扎的手往签桶里摸索着。 “世子,是二号柜!” “二号柜,若是我没记错,是陈妈妈的小儿子吧?” 随着容予的话音落下,二号黄花梨木柜中出现了“咚咚咚”,以头撞柜的声音,显然里面的人知道被抽中意味着什么。 容予端起弓箭,瞄准,“陈妈妈,你猜本世子这箭能不能射穿柜门?” 陈妈妈哀声道,“世子,世子,我那小儿子不过十五岁,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你莫要开这种玩笑!” “玩笑?”容予唇角勾起抹玩味地笑,“本世子从不开玩笑!” “嗖~” “唔~” 箭被射了出去,势如破竹地穿过门板,直冲进柜门里。 听动静,应该是射中了。 陈妈妈被吓得脸白如鬼魅,“大全,大全,你怎么样了?”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只是顺着柜门的门缝处,隐隐有血液渗出来。 另外两个柜子中的人听到了动静,一个拼命地用头撞柜门,一个虽然没动静,但是从门缝中渗出有可疑的水痕,疑似吓尿了。 “世子,世子,不要玩了,不要玩了~”陈妈妈哀嚎道。 容予转身对其余的陈家人冷声道,“你们今日所有的苦难皆来自你们的母亲,祖母,当年她害人的时候,便应该想到有今天!” “陵游,让陈妈妈继续抽,看轮到谁了?” 陵游拽着陈妈妈的手再次伸进签桶里时,陈妈妈彻底崩溃了,“我说,我说!” “谋害主母是老夫人的主意!” 第346章 另一面 “容家虽有爵位,可到了老太爷这一代,府中已经是入不敷出的状态。到了国公爷娶妻的时候,府中已成空壳。于是老夫人便动起了国公爷婚事的主意。” “老夫人看得上的贵女,人家稍微打听打听国公府的底细,便不肯把闺女嫁过来。图国公府爵位的人家,老夫人又嫌弃门第小。” “再加上国公爷也混账,还未娶妻,便有一群红颜知己,莺莺燕燕,因此老夫人将上京适龄贵女寻了个遍,竟未找到门当户对且能与国公爷相配的女子。” “于是老夫人便只能将范围扩大到上京府外。当年薛家还未发家,只薛老太爷在朝中做官,官至金陵知府。” “论理五品官员的嫡女与一品国公府的世子门不当户不对,可薛家有门好姻亲,薛氏也就是您母亲的外祖家崔家,做了皇商,生意遍布大江南北。” “老夫人看中崔家的家底,想着有崔家帮忙,国公府能跟着捞点油水,也不至于日渐势微下去。” “薛氏嫁过来后,起先确实是想和国公爷好好过日子的,崔家也着实照顾了容家,二爷三爷跟着崔家做了两年生意,家底也逐渐殷实起来。” “可没过两年,国公爷先纳了兰姨娘,又在外与林氏打得火热,对夫人冷淡至极,连带着也不喜夫人所生的大小姐。” “许是热脸贴冷屁股的时日多了,夫人便也对国公爷寒了心,两人面和心不和的事很快传回了崔薛两家,崔家便不肯带着容家做生意。” “老夫人一直觉得是夫人在背后挑唆,才让崔家不再帮衬容家,再加上那些时日,夫人透露出和离的打算。” “和离书都写好了,也请了族人做见证。若不是夫人意外发现怀上了您,只怕和离已成定局。” “后来夫人下了最后通牒,若您出生前,国公爷还不肯收敛,待您出生后,她还是要和离,届时她要带着她的全部嫁妆还有你们离开容家。” “老夫人劝也劝了,打也打了,可国公爷还是不肯好好跟夫人过日子。老夫人无计可施,也割舍不下薛氏带过来的十里红妆,万贯家财,于是她采纳了兰姨娘提出的计策。” “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老夫人原想着薛氏死了,她的嫁妆理应由国公爷和大小姐和您来继承。国公爷是男人,大小姐和您也不过牙牙学语的孩童,到时自然由老夫人代为保管。” “于是薛氏生产完,老夫人便命老奴往她的药里加了大量的藏红花,薛氏喝下加了藏红花的药后,确实大出血,差点就去了。” “可老夫人千算万算,没算到薛崔两家请的帮薛氏产后调理身体的神医已经在路上了。薛氏前脚大出血,神医后脚入府,许是救治及时,竟真让那神医将薛氏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薛氏被救了回来,但元气大伤,身子骨彻底孱弱下去,靠各种名贵药材吊着一口气。” “但有崔薛两家护着,身边又有个得力的韩氏,所以老夫人便不能如愿保管她的嫁妆。” “于是在老夫人和兰姨娘的谋划下,后面又有了韩氏爬上国公爷的床的那段往事,就是为了将韩氏从您母亲身边支开,好让老夫人能往里安插人手。” “可惜~” 陈妈妈说着,叹息了下,“可惜虽然离间了韩氏和您母亲的关系,可您母亲房中,老夫人始终插不进去人手,后来您母亲病逝,更是留下以-纸遗书,将她的嫁妆全部交由崔家代为打理。” “后面的您都已经知道了!” 陈妈妈说完,整个人松了口气,“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奴造下的孽,同我的家人无关,还请世子信守承诺,放过我的家人!” —— 容予回到房中的时候,姜妧姎睡得安然,看到她恬静的睡颜,容予混乱躁动的心奇迹般安稳了下来。 他脱去外袍,掀被上床,将睡梦中的姜妧姎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青丝,柔声道,“姎儿没有发现我不在吧?” 回应他的是姜妧姎无意识地哼咛,和往他怀里又钻了钻的亲昵。 容予放下心来,他阖上眼睛,沉沉睡去。 夜色中 姜妧姎睁开如水的剪瞳,嘴角弯起得逞的笑。 容予不想让她知道他的另一面,她便遂了他的愿,人总想有不想被在乎的人看到的一面不是吗? 不过这样容予就不会知道,她爱极了他心狠手辣的一面,比起温润如玉的一面更真实而又立体! —— “公主,沈家军再有三日便要进城了!”楹风禀报道。 姜妧姎从贵妃榻上起身,“怎么比预计的时间晚了足足七八日?” 大舅舅打了胜仗后,便要护送南夏国议和使团返回上京。 可原计划七日前便要到的,却足足拖延到现在。 “听闻路上出了点变故,具体的奴婢也没打探清楚。” “不过陆九渊陆将军今日给您来信了,或许从他的信上能探得一二。” 陆九渊? 从陆九渊从军后,到现在已近四个月,中间只来过一次信。 不过从大舅舅和大表哥的信中,也能窥得他的一些状况。 他做到了她吩咐的命令,屡立奇功,两三个月便在军中站稳了脚跟,还顶替关沵坐上了大舅舅身边副将的位置。 姜妧姎拆开陆九渊的信,信上简要说了这四个月他取得的战功,这些她已经知道了。 信中又说了些他此次回京,想要将陆家灭门案闹大,他要为家人报仇,希望长公主不要阻拦他。 姜妧姎勾唇浅笑,阻拦他? 她才不会,不仅不会,她还要添一把火! 当看到信的结尾时,姜妧姎愣了一愣,而后心中暗暗欣喜起来! 陆九渊今日这封信,带回的全是好消息! 信的末尾说: 程雪润似乎怀孕了! 第347章 内讧 沈家军回朝的前一天,韩曦宁回来了,与她一道回来的,还有姜妧姎下了血本买下的生丝。 “托长公主的福,此次去江南采购生丝还算顺利,只是回程时走水路,颇费了些波折,最后有惊无险,顺利将生丝带了回来,曦宁也算幸不辱命了。” 韩曦宁说得轻描淡写,可姜妧姎看她轻减得厉害,本就尖的下巴,下颚的弧度更是尖得明显。脸上也由原来的肤如凝脂,变得黑了,也粗糙了许多。 想来路上生得波折没有她说得那么轻巧。 “说来凑巧,近来听闻生丝价格上涨了许多,不知那方家可有后悔以低价卖给本宫这么大批的生丝?” 按照前世发展,生丝价格上涨,还有些时日,可这一世这几日生丝价格已经开始上涨得厉害了。 横竖生丝到手,只要生丝价格不跌,对她们就极为有利,上涨嘛,姜妧姎乐见其成。 只是不知韩曦宁所说的路上费的波折跟生丝价格上涨有没有关系?会不会有人已经开始眼红了? 韩曦宁正色道,“说来凑巧,听闻黎昌国今年生丝减产,为了满足国内需求,黎昌国的商队到江南大量采购生丝,再加上公主买走的这一大批,一时间竟造成江南生丝供不应求,生丝价格在短时间快速攀升。” “不瞒公主说,曦宁走水路回京时,就有海匪想劫走我们这船货,曦宁颇费了些力气,才顺利脱险。” “哦?”姜妧姎站起身,环着韩曦宁转了一圈,“曦宁可有受伤?” 韩曦宁羞涩道,“有宴修在,曦宁没事。” 宴修? 姜妧姎挑眉,她记得她送韩曦宁离京时,韩曦宁还叫宋晏修一声永宁侯世子,这才多久,就改口宴修了。 姜妧姎抿嘴偷笑道,“看来本宫快要喝上谢媒酒了!” 韩曦宁红着脸啐道,“公主说什么呢?经此一役,我与宴修已经成了可以出生入死的知交好友,公主说我便罢了,若是连累宴修说不下亲事,我可不依!” “说不下亲事?”姜妧姎促狭道,“曦宁把他当知交好友,说不定宋公子可不这么想!” 韩曦宁挽上姜妧姎的胳膊,亲昵道,“宴修救我不过是出于长辈的请托,与情爱无关,公主您不要乱说。” 请托?无关? 姜妧姎笑着摇摇头,韩曦宁这是开窍开了一半,看来宋晏修还有得磨。 当下她也不再多说,感情之事还需个人领悟,旁人说得再多,都不如局中人自己悟道。 总之她等着喝喜酒就好。 —— 姜妧姎原打算留韩曦宁用午膳,两人正说着话,青离跑进来,“公主,容黛小姐来了!” 韩曦宁见状,当即表示,“淳王侧妃此时前来,想来是有要紧事要同公主商议,曦宁便不便先行告退,改日再登门拜访。” 姜妧姎蹙紧眉心,“无妨,曦宁不必告辞,本宫原也没打算见!” 容黛来找她,她大概知道为了什么。 虽然容予不让她回国公府,可她在府中也有内应。 这两日容予正在和定国公容安为当年他母亲被害一事对峙,容予要求按家规处置当年参与谋害他母亲之人。 可容安却称家丑不可外扬,且当年之事已过去十八年,时过境迁,没有必要此时翻出来,将府中闹得鸡犬不宁。 见容安说不通,容予便以私放印子钱,贪墨府中款项等为由将兰姨娘送去了上京府大牢。 除此之外,容予还在派人搜集这些年兰姨娘所犯的其他罪行,每发现一样,送去上京府的罪状便多一条,姜妧姎合理怀疑容予的目标便是让兰姨娘将牢底坐穿。 容黛此时前来八成是为了替兰姨娘求情,她并不想插手此事。 容予在以自己的方式为他母亲讨回一个公道,身为他的枕边人,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拖他的后腿。 “去跟容黛小姐说,她所求之事,本宫帮不上忙,让她回去吧!” “淳王兄出事时,容黛妹妹为了他忙前忙后,不惜栽赃嫁祸他人,容黛妹妹对淳王兄这份赤诚之心,本宫自愧不如。容黛妹妹与其来求本宫,不如去求淳王兄。” —— 容黛跑了一天,连她母亲的面也没见到,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回到淳郡王府,站在分叉口,往东便是回她住得院落,往西便是淳郡王的书房。 容黛迟疑了。 淳郡王的事她虽然忙来忙去一场空,最后什么忙也没帮上,可最后被证实杀人的是谢鹿竹的胞弟,跟她也没关系了。 如今里外不是人的应是谢鹿竹,而不是她。 或许淳郡王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忙替她的母亲周旋一二。 想到这,容黛下定决心。 她抬脚往西走去。 淳郡王书房外 谢鹿竹正顶着大太阳,在庭院中站得笔直。她白皙如玉的皮肤已被晒得通红,额头豆大的汗珠滑落,可见已在此站了不短的时间。 同样的场景,若没有她母亲的事,容黛会觉得格外畅快。她可没忘前次谢鹿竹在这怎么嘲讽自己的。 容黛想了想,朝谢鹿竹走去。 “你弟弟搞出来的事,凭什么连累我母亲受累?” 若不是谢临无缘无故杀了她三哥,她又怎会为了助淳郡王脱困,让她的母亲去毒疯林氏,栽赃韩氏? 母亲若不是不去招惹韩氏,又怎会钻进韩氏提前埋好的陷阱中。 谢鹿竹垂着眸子,半晌不发一言。 见她不理会自己,容黛连日来的委屈更甚,她发狂道,“说啊!你弟弟究竟为什么要杀我三哥?是不是你指使的?” “是不是你与那韩氏串通好的,为了除掉我和我的母亲,才让你弟弟去杀了我三哥?” 谢临和三哥无冤无仇,没道理他会无缘无故地去杀三哥。 而且怎么那么凑巧,谢临前脚刚走,韩氏后脚便到了。 除了串通好的,容黛想不出别的可能。 “说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容黛掰着谢鹿竹的肩膀拼命地摇晃着。 谢鹿竹只冷冷地看了一眼,“你母亲是罪有应得,关我什么事?我不与疯子说话!” 第348章 谢鹿竹小产 “我是疯子?”容黛瞪大眼睛,“别以为你是王妃,我就怕你,如今你弟弟做得好事连累了我母亲,我跟你拼了!” 数日来得委屈让容黛气血上头,她跟疯了一般将谢鹿竹推倒在地,然后坐在她身上,两人撕打起来。 一旁的下人被惊呆了,反应过来,忙上前去拉开两人。 突然 “唔~肚子好痛!”谢鹿竹捂着肚子呼痛道。 容黛还不以为意,她仍坐在谢鹿竹身上,掐着她的脖子,谢鹿竹被她掐得脸憋得通红。 “你……您放开……你快放开我!我……我肚子好痛!” 这时 “血!有血,王妃流血了!”下人高声喊着。 容黛此时才意识到不对,她从谢鹿竹身上下来,果然见到谢鹿竹下身有血渗出,她的月白色裙子被鲜血浸湿。 不应该啊,她出手不重,况且谢鹿竹也还手了,她也受伤了,她还没叫痛,怎么谢鹿竹流了这么多血? 一旁的下人窃窃私语着,“王妃该不会是流产了吧?” 流产? 容黛傻眼了,怎么会? 她明明给谢鹿竹下了可致人不孕的药物,就是为了避免谢鹿竹在她之前先生下孩子。 怎么谢鹿竹还是怀了? 不会的,不会的,定是谢鹿竹染上了其他恶疾。 庭院中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淳郡王。 他出来后,见到院中的场景,狭长的凤眼危险的眯起。 谢鹿竹捂着肚子,裙子上满血迹,见到淳郡王出来,她虚弱一笑,“王爷,您终于肯见我了!” 容黛则是一脸心虚地站在一旁,“王爷,妾身没使劲,此事跟妾身无关!” 很快太医来了,给谢鹿竹诊断过后,对淳郡王叹息道,“王爷,王妃已经小产了!” 听到小产,谢鹿竹当即哭红了眼,“容侧妃,我知你忧心你母亲一事,可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以下犯上,如今你满意了吧?” “王爷,我……我………你也为我做主啊!呜呜呜呜” 听到谢鹿竹小产,淳郡王用阴翳的眼光看着容黛。 近来他的不举之症还未找到病根,如今对着任何女子,他都*不起来。 若他的不举之症治不好,谢鹿竹这一胎有可能是他唯一的孩子,如今却被容黛毁了。 “啪~” 淳郡王狠狠一巴掌打到了容黛脸上,“以下犯上的玩意,国公府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鹿竹怎么说也是本王三媒六聘娶回来的正妻,岂容你糟践?来人,将容侧妃拉下去,送到水月庵带发修行!” 听到淳郡王让她去水月庵,容黛吓白了脸。 水月庵是尼姑庵,那里的尼姑除了少部分自愿落发为尼的,其余大部分都是犯事的官眷,被夫家或者娘家送过去的。 淳郡王这是已经给自己定了罪? “王……王爷,臣妾知错了,臣妾知错了,求你饶过臣妾!” 容黛后知后觉地知道求饶了,然而不论她怎么哭闹,还是被下人拖了下去,送上了去水月庵的马车。 “鹿竹,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你养好身体最重要!”淳郡王咬牙说道。 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升起了满满地自我厌弃感。 他都不举了,拿什么生? 谢鹿竹依偎在他怀中,虚弱道,“都是妾身的错,有了身子,自己却不知道。若是妾身早知道,定会保护好自己,不让容侧妃近身。 “如今孩子没了,妾身痛,王爷也痛,妾身实在羞愧难当!” 淳郡王抚上她的肩头,晦涩道,“都是本王的错,本王不该因为在气头上,便驳了你的面子,让你在殿外站着。” “若不是如此,容黛又怎么敢狂妄包天对你动手?” 谢鹿竹柔柔一笑,“妾身不怪王爷,妾身只怨我那傻弟弟,不该不知轻重地杀了容三公子。” “不过王爷不必担心,父亲已经派人给弟弟传音了,不论弟弟因何做下此事,他都不可因此牵连到王爷!” “想来王爷很快会官复原职了!” 听到谢鹿竹这么说,淳郡王眼睛亮了,他揽着谢鹿竹肩头的手臂添了几分力气。 “知我心者,鹿竹也!” —— 果然谢鹿竹说完后不久,宫中便传来消息,谢临一人扛下了杀害容三公子的事,景帝召淳郡王进宫。 淳郡王走后,谢鹿竹从床上下来,她一改方才虚弱破碎的模样,整个人就像没事人一般。 苏半夏从角落里钻出来,笑得得意,“王妃,嫔妾出的主意如何?” 谢鹿竹认真打量了苏半夏一眼,从妆奁中拿出一只成色上好的玉镯,“此番能让王爷回心转意,并对本王妃生出怜悯之心,还能打压容侧妃,你当记首功一件,这个镯子赏你了!” 苏半夏摇摇头没有接谢鹿竹递过来的玉镯,“王妃应该知道嫔妾想要什么!” 谢鹿竹抬眸,扯了扯嘴角,“你想要侧妃之位,我知道!可本王妃也同你说了,你出身低微,又有劣迹在先,若贸然同内务府提出请立你为侧妃,有违祖制!” “当务之急,你需笼络好王爷,待生下一儿半女之后,本王妃也好光明正大地向陛下请旨立你为侧妃。” 得了谢鹿竹的承诺,苏半夏略放下了心,她微微屈膝,“如此,还请王妃记住你今日的承诺。” 苏半夏走后,谢鹿竹的婢女花枝问道,“王妃,苏半夏此人阴得很,你真的要让她做侧妃?” 谢鹿竹嗤道,“傻丫头,我明明说得是待她生下一儿半女之后,让她做侧妃。前提是生下一儿半女,可她生得出来吗?” 别说苏半夏生不出来,她和容黛又有哪个生得出来的? 因她出嫁以来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她母亲便请了妇科圣手为她把脉,看看她是不是不易有孕体质。 这一把脉便把出了,她长期服用一些能致人不育的药物,身体受损,现在停药,也需调理两三年,才能再有孕。 她原以为是容黛和苏半夏中的一人做得,可找了借口为她们把过脉后,发现她们跟她差不多,短期内都很难再有孕。 第349章 论功行赏 所以此番她小产是假,不过是她为了让淳郡王对她起怜悯之心略施的小计罢了。 她故意顶着烈日站着,就是为了小产做铺垫。 容黛扑上来打她,倒是在她意料之外,她正好顺势将小产的罪名嫁祸到容黛头上! 请来的太医受过她父亲恩惠,甘愿帮她造假。 淳郡王兴师动众地将容黛送去水月庵,也算意外之喜了! “大少爷那边到底为什么要对容三公子动手?”花枝疑惑道。 大少爷这一动手,自己入狱就算了,还连累了小姐在淳郡王府的处境都尴尬了起来! 谢鹿竹危险地眯起了眼,她恨铁不成钢道,“还能为什么?你真没听说他和二公主那点子事吗?” “二……二公主?”花枝结巴道,“二公主不是寡妇吗?大少爷怎么会跟她有牵扯?” 谢鹿竹摇摇头,“我也不知,不过让谢临去牢中吃点苦头也好,他为了个女人如此自作主张,还连累谢家声名尽毁,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可大少爷如今杀的是容三公子,容家追究起来,大少爷可是要给他偿命的?!” 花枝有些不解,往日小姐和大少爷关系最为要好,如今竟真的能看大少爷身陷囹圄而无动于衷吗? 谢鹿竹勾唇笑笑,“偿命倒不至于,容三公子假死在先,阿弟咬死了意外发现容三公子没死,且意图治好被陛下下令打断的断腿,一时激愤,失手将容三公子打死。” “再加上以父亲在军中的威望,陛下也需要靠谢家牵制沈家,所以对阿弟自然会手下留情。” “至多判那小子流放几年!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他跟二公主断了。父亲会为他打点好一切,不会让他在流放地受苦。等过几年,风声过了,找个机会让他在流放地立点功,父亲在朝中为他打点一番,他便能被赦免,这事也便过了!” 看来老爷和小姐已想好大少爷之后的路,花枝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 沈家军得胜还朝,上京百姓夹道欢迎,自发迎接的百姓队伍从城内绵延至城外数十里。 姜妧姎跟在景帝身后,亲临城外十里亭迎接大军归来! 远远地看到护国公沈毅身披银甲,骑在高头大马上,走在最前面,在他身后的是芝兰玉树,冷面冷清的大表兄沈霁。 沈霁身后,一左一右并排骑行的分别是关沵和陆九渊。 姜妧姎勾唇浅笑,她倒是很期待看到待会淳王兄见到陆九渊的表情。 至于关沵,就让他再做几天左拥右抱的美梦吧。 沈毅下马后,几个箭步上前率先跪下,“陛下亲临,臣实在惶恐。” 景帝也迎上去,一把扶起他,“沈爱卿率领大军在西北一待就是几年,此番西北大捷,得胜还朝,沈爱卿当居首功,沈家军为我大盛疆域安定,边境百姓安居乐业立下赫赫战功,朕心甚慰!” 这一刻,不管景帝心中对沈家军有多忌惮,但面上仍是一派君臣同乐的和谐模样。 姜妧姎唇角压得极平。为君之道,在于权衡。作为女儿,她理解父皇身居皇位,需要平衡朝中的势力,不愿沈家外戚独大。作为亲友,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家死于君臣猜忌。 景帝说着,一抬手,“魏德胜宣旨吧!” 身后的魏德胜极有眼力见地拿起一道明黄的圣旨,展开,清清喉咙,准备宣旨。 明眼人都知道,那是论功行赏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自朕即位以来,西北战事频发,边疆不宁,百姓流离失所。 幸有勇毅之将护国公沈毅挺身而出,率大军抵御外侵,自镇守西北以来,屡立奇功,身先士卒,杀敌无数,守卫疆土,寸步不让,朕心甚慰! 今西北大捷,大盛与南夏国签下停战协定,实乃社稷之福,万民之幸! 册封护国公沈毅为镇国大将军,赐金甲,以彰显其军功之胜。赐良田千顷,金银珠宝百箱,上京府邸一座,以示皇恩。号令三军,以镇国大将军沈毅之忠勇为楷模,奋勇杀敌,固我疆土!钦此!” 看到父皇话还未说两句,对大舅舅的封赏已下,姜妧姎挑眉,父皇这是有多怕大舅舅当众以军功求父皇放过母后啊! 果然姜妧姎能想到的,沈毅也想到了。 听到景帝对他的封赏,沈毅眉心微蹙,眼中的担忧一闪而过。 不过他虽是武将,可毕竟为官多年,深知这种关头更不能和陛下硬碰硬,况且今日即便不为他自己,也要为同他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着想,此时万不可和陛下对着干。 沈毅毕恭毕敬地跪下接过圣旨,“臣沈毅领旨谢恩!” 沈毅接旨后,又恭敬道,“此番西北大捷,离不开全体将士的浴血奋战。臣不敢居功,斗胆替他们向陛下讨赏,请陛下念及他们的付出,论功行赏,以慰军心!” 其实不用沈毅说,景帝也会论功行赏。不过主帅替三军讨赏的形式还是要走的。 果然景帝顺着沈毅的话说下去,“爱卿递上来的折子,朕已经命兵部会同枢密院商议封赏一事了。” “不过爱卿在折子中言明有一人在西北战事中英勇无比,不仅第一个登上了树城的城楼,拿下了先登之功。还第一个斩下了南夏国大将尼康的头颅,第一个拔下了南夏国的军棋,挟持了南夏国的三皇子。如此功勋卓越,当算首功。那个人叫陆九渊是不是?” 陆九渊的这些功劳,姜妧姎之前在战报中已经看到了。 可是亲口从父皇口中说出这些功劳,姜妧姎还是忍不住会心一笑,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沈毅也接道,“回陛下,陆副将确实称得上骁勇善战,有陆副将在,实乃我大盛之福啊!” “陆九渊?”沈毅说着向后面喊了句。 一直恭恭敬敬地在后面跪着的听到沈毅的召唤,大声答了声,“到!” 而后大踏步走上前来。 姜妧姎特意勾头看着在父皇另一侧站着的淳郡王。 果然,初听到陆九渊的名字,淳王兄皱起了眉头,做出冥想的模样,似乎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 当他看到一身黑甲的陆九渊时,他的手不自觉地握了起来,眉心蹙紧,脸上也罕见地带着抹惊慌。 他下意识地朝姜妧姎的方向看了过来,正好与一直在盯着他的反应看得姜妧姎撞了个正着。 姜妧姎冲淳王兄点点头,而后回过头去,一本正经地站好,听父皇与陆九渊之间的对话! 第350章 重启 “好啊,好啊,江山代有才人出,我大盛朝正需要陆小将军这样的热血男儿才能长盛不衰啊!” 那边景帝对着一身黑甲满脸坚毅的陆九渊赞不绝口。 “陆小将军想要什么封赏啊?”景帝随口问道。 听到景帝问他要什么封赏,陆九渊眉心微动,乌黑的瞳仁下意识地看向姜妧姎,似乎在问姜妧姎的意见。 姜妧姎冲他含笑点头,而后再无其他举动。 陆九渊便知长公主这是让他自己做决定。 他沉吟了片刻,而后眼神坚定地看向景帝,“启禀陛下,臣想向陛下讨一个公道!” “公道?” 景帝愣了愣,他想过陆九渊会要权,会要财,或者要美人,却独独没想到他要公道。 他下意识看向了沈毅,沈毅也一脸茫然,他冲着景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陆九渊在说什么。 “陆爱卿,想要什么公道?” 陆九渊咬牙道,“陛下,臣祖籍金陵,家中有父母兄嫂妹妹侄女等,三年前陆家突遭大祸,一家人加上前来探亲的表兄除陆某外八口人全部死于非命!” “杀害我陆家的凶手迄今仍逍遥法外,臣想请陛下恩准我彻查陆家灭门惨案,待抓到幕后主使,不论此人多么大权在握,请陛下允许臣将他绳之于法,还我陆家八口人一个公道!” “竟有这种事?”景帝下意识看向人群,“刑部李文良,大理寺卿魏咎,陆小将军说得可是事实?” 一家八口一夜之间被灭门,此事历朝历代都属于大案要案,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案卷都需递交三司的。 刑部李文良和大理寺卿魏咎从朝臣中走出。 “回陛下,三年前金陵确实发生过一户灭门案,苦主是一户姓陆的人家。”魏咎说道。 李文良接道,“可臣记得此案金陵府已经结案了,凶手是金陵府的一位姓石的司法参军醉酒后意外纵火。” 魏咎继续道,“那位司法参军已经落网,被斩首示众,石家男丁流放,女眷没入教坊司,此案并未听说有其他疑点或者牵扯到其他嫌犯。” “这……” 景帝迟疑了,看陆九渊言之凿凿的模样不像作假,可刑部和大理寺却说案子已经结了,凶嫌也已经落网。 陆九渊惨然一笑,“回陛下,臣便是目击证人,臣一家八口人是先被杀害后,凶手又放了一把火,将陆家烧了个干净。” “所以金陵府得出的凶手醉酒后意外纵火这一结论显然与事实不符!” “不,确切地说现场是有遗落的证据的。”人群中一道清冷软糯的女声打断了陆九渊的话。 众人回头,竟然是长公主姜妧姎! “长公主?”陆九渊不可置信地开口,他知道长公主要说的现场遗落的证据是什么。 现场遗落的便是沈家军的令牌。 事到如今,他已相信现场遗落的沈家军的令牌是被人故意为之。 方才他绝口不提令牌一事,便是想避开沈家,不想将沈家牵连其中。 却不知为何长公主要把沈家军令牌的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她就不怕被有心人利用? 景帝敛眉,“姎儿,你说现场遗落的有证据?是何证据?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回父皇,现场遗落的是沈家军的令牌。”姜妧姎坦坦荡荡地说了出来。 “什么?”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在为沈家军接风的庆典上,长公主却说沈家涉嫌谋害陆小将军一家八口,这不是在拆自家人的台吗? “怎会?”沈毅和沈霁也露出诧异的神情,“这绝不可能!” “沈家常年驻守西北,又岂会和金陵陆家结仇?妧姎,你是不是弄错了?” 姜妧姎勾唇一笑,淡声道,“回父皇,大舅舅,大表哥,我也正奇怪呢?好端端地沈家军的令牌怎会遗落在陆家?” “前些日子,我清理门户时意外发现我的大宫女观霜竟是金陵府那位姓石的司法参军的女儿,她被金陵知府送进宫后,被有心人刻意安插在我宫中获取我的信任。” “这种种蛛丝马迹表明,此事是有心人故意为之,意在将此栽赃嫁祸于母后,我与沈家头上!” “所以妧姎斗胆,请父皇恩准陆将军彻查此事,还母后,我以及沈家一个清白!”姜妧姎跪在陆九渊身旁恳求道。 陆九渊看了看姜妧姎,随后和她一起跪倒在地,“请陛下还我陆家一个公道!” 沈毅和沈霁也跪下来,“请陛下恩准彻查此事,还我沈家清白!” 看着跪倒一片的人,景帝沉默了片刻,“既然如此,就……” “父皇!”淳郡王突然开口道。 景帝疑惑地看向淳郡王,“淳郡王有何看法?” 淳郡王跪下来,开口道,“金陵府已经结案,仅凭陆将军一句话,便要推翻金陵府的结论,未免太过儿戏,实在有损大盛朝律法之严明!” 姜妧姎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淳王兄,若没记错,陆小将军的未婚妻便是你那侍妾苏半夏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什么? “我那吃里扒外的婢女观霜也是被贤妃娘娘收买的,定期向贤妃娘娘宫中传递消息,帮她做事的!” 长公主此话一出,引起的讨论不比方才她说现场遗留的是沈家军的令牌小。 “淳王兄如此着急,不肯让陆将军重查陆家灭门案,让妹妹我很难不多想!” “妧姎妹妹。”淳郡王笑得勉强,“你多虑了,我那侍妾是今年才纳的,陆家灭门案是三年前便发生的,只是凑巧罢了!” “母妃收买观霜,此事愚兄毫不知情,与愚兄无关!愚兄一心为公,一切为了律法着想,实在没有阻拦陆将军翻案的意思!” “愚兄只是觉得,以律法为准绳,当年金陵府既然得出了意外这一结论,定是有据可依,绝不会凭空捏造,如今仅凭陆小将军提出质疑,便推翻当年府衙做出的结论,未免过于儿戏。” “淳王兄此言差矣!”临江王也站了出来,“怎么能是仅凭陆小将军的一句话,便要重启调查呢?这明明是案情出现了新的证人,而新的证人证词足以推翻府衙先前做出的结论。” “父皇,儿臣以为陆小将军功在社稷,此番以军功换全家惨死的真相,其孝心感天动地,还请父皇恩准彻查当年之事!” 容予也站出来,“陛下,大盛律旨在以法安邦,以律定天下秩序,意在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官府只是律法的执行者,律法并不应以维护官府权威为己任,而应以天下公义为遵循。如今陆家灭门案既然出现了新的疑点和线索,这新的线索足矣证明金陵府前次结论是错误的。因此臣以为当重启调查程序,还苦主一个真相,还天下一个公义!” 听到容予的话,景帝脸上的表情明显松动了。 “既然如此,就依陆爱卿的意思,命三司重启陆家灭门案的调查,此事就交由大理寺卿魏咎负责吧!” 景帝沉思过后将此事交给了大理寺,想来也是看中了魏咎的刚正不阿的秉性和在朝中中立的立场。 魏咎拱手道,“臣接旨!” 景帝按了按眉心,“若无其他事,朕……” “陛下,臣有事要奏!” 看到景帝有结束的意思,一直跪在队伍最后面的关沵抬声喊道。 景帝环视一圈,看到从沈霁身后,原本在陆九渊身旁跪着的一位皮肤黝黑的年轻小将跪着出列,挪动到队伍前列。 “你是……” 景帝拖长了嗓音,这位小将看着眼生,他努力回想着沈毅定期递回来的军报中,有没有提过这号人物。 乍然得见天颜,关沵心潮澎湃,“启禀陛下,臣姓关,单名一个沵字。” “关沵?”景帝沉思了片刻,仍是没有印象,他探寻的眼光望向沈毅。 沈毅见状忙对景帝解释道,“关沵出身行伍之家,他的父亲是跟在臣身边二十多年的副将。这几年关沵一直在边关,也立下了不少功劳。” 听到沈毅的介绍,景帝点点头,而后问道,“关小将军,何事要奏?” 沈毅只说关沵立下了不少功劳,却没有说他立下哪些功劳,可见都是寻常的功劳,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若是像陆九渊那样每一项功劳都让人眼前一亮的,沈毅定然会不吝啬赞美之词。 正如前段时间沈毅在递给朝廷的战报中对陆九渊的溢美之词占据了相当大的篇幅,以至于景帝对陆九渊印象深刻。 想到这,景帝对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关沵的好奇心便淡了许多,以至于他脸上的神情也淡淡的。 看到景帝不冷不热的模样,关沵心里怄得要死。 自从陆九渊突然在军中出现,便出尽了风头,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包括沈大将军和沈小将军的信任,军中兄弟的仰望以及战场上本该属于他的功劳。 攻打树城时,眼看他要第一个攀上云梯,踩在树城的城楼上,只差一步,被陆九渊踩在他的肩膀上捷足先登,拿下了先登之功。 与南夏国在虞城交锋时,他不慎中了南夏国大将尼康的埋伏成了俘虏,他正盘算着冲进尼康的营帐反杀尼康,好一血成为战俘的耻辱。 却被陆九渊带的人营救了出去,陆九渊还使计杀了尼康,大挫南夏国的士气。 之后的夺旗之功,掳走南夏国三皇子,皆是这般,他永远落后陆九渊一步。 关沵恨,陆九渊生来就是克他的,若早知道陆九渊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威胁,他一开始出现在军营的时候,他就应该杀了他! 但现在悔之晚矣,好在他在军中时日不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战场上也斩杀了不少敌军。 此番论功行赏,他也能封个五品的轻车都尉,和数十箱金银珠宝,以及几十亩良田。 “陛下,陆将军以军功换取公义,臣也想以军功向陛下求一个恩典。”关沵开口道。 程雪润有孕了,他若不趁这个机会,替她在陛下面前求一个平妻的地位,便只能等迎娶沈星洛后,纳雪润为妾了。 以雪润的烈性子,又如何肯做妾? 关沵头疼,可让他放弃沈星洛,他也不愿。 眼下沈家正炙手可热,有个好岳家,对他日后在军中助益颇多。 “陆小将军虽资历尚浅,可战功显赫,无论是先登之功,还是砍下南夏国大将尼康的头颅,亦或是生擒南夏国三皇子,皆厥功至伟,令人敬佩。他以军功换父皇的法外开恩,情有可原。” “关小将军也想用军功换其他封赏,只怕于理不合。今儿关小将军要换,明儿李小将军也要换,若人人都要换,那父皇的金口玉言成什么了?许愿池吗?” “父皇,依妧姎之见,除非有陆小将军那样的功劳,否则这道以军功换恩典的口子不能开,否则就像现在,父皇满足这个,不满足那个,只怕众口难调,反生怨怼。” 景帝还未表态,姜妧姎便赶在景帝前面将关沵堵了回去。 关沵以手握拳,额头青筋暴起。 长公主与沈星洛是关系要好的表姐妹,他如何不知长公主这是为沈星洛出头来了。 可恨,就差一点! 不,他不能就这么放弃,如今还只是第一步,长公主就如此给他使绊子,若是求不来陛下的御旨赐婚,日后想让雪润进门,岂不更难成事? “长公主,方才您可是主动求陛下为陆小将军开恩的,如今到了臣这里,您到是反对起来,前后反差如此之大,难道只有像陆小将军那样拿下先登,斩将之功的才算功劳?像臣这样在西北漫天黄沙中坚守阵地,冲锋陷阵上百场,杀敌无数的功劳就不算功劳?” “长公主这样,未免寒了无数将士的心!” 姜妧姎越是反对,关沵心中越是不满。 当下说起话来便夹枪带棒的,大庭广众之下,直接一顶寒了军中普通将士的心的帽子便给长公主扣了下来。 沈星洛在人群中,见状忍不住开口道,“关沵,你不要这样说妧姎,她不是这个意思!” 沈霁也颇为不赞同地反对道,“关沵,不得无理!” 第351章 后来的 关沵不服气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我在军中兢兢业业三年,比不上陆九渊空降军中三个月,那我这三年算什么?” 姜妧姎勾唇一笑,“本宫虽为女子,可也知战场上拼得可不是资历和经验,而是谁的拳头硬,谁更技高一筹!” “本宫没有瞧不起普通将士普通军功的意思。数十万将士离乡背井,在战场上保家卫国,不论功劳大小,都值得本宫钦佩!” “可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论功行赏,自古就有,兵部会根据各位的军功大小,给予将士们应有的封赏。本宫只是觉得向父皇讨要恩典的口子不能开。毕竟军功有价,恩典无价。” “像陆小将军讨要的不过是陆家的公道,此举不仅关乎陆小将军本人,更关乎天下公义,本宫竟不知关小将军想求的是什么?难不成也有冤屈不成?” “我?” 被长公主质问,关沵竟然语塞了,确实,陆九渊求得是公道,他求得是女人,这一比较,他不仅军功拿不出手,就连所求之事也上不得台面。 “关小将军怎么不说了?”姜妧姎步步紧逼,“关小将军既然觉得本宫处事不公,不如这样,关小将军想要什么不妨说出来,若是军中将士都觉得这个恩典可以给关小将军,本宫绝无二话,如何?” “关小将军说啊。” “说啊~” 姜妧姎松了口,关沵却迟疑了,让军中将士评理,军中将士效忠的都是沈毅,自然会站在沈星洛那边。 他想求娶程雪润为平妻,怕是会被人骂负心汉。 “关小将军,说啊,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 见关沵迟迟不开口,后面跪着的其他将士也不耐烦了,纷纷催促着关沵快点说,不要耽搁大家的时间。 毕竟将士们离家数载,都等着回家与家人团聚,都不想被耽搁在城外。 “是啊,快说啊!” 眼见被架了起来,关沵额头冒着密密的汗珠,说还是不说? “我来替他说吧!”人群中传来一道温婉的女声。 众人望去,是一位女子,女子容貌只能算得上中人之姿,皮肤有些黑,但她长了双灵动的眼睛,看起来像会说话般。 女子行动起来,步子中带着股不拘小节的豪爽之气,她的脸上也有抹与相貌不符的从容自信,一看就是在男人堆里待久了的。 姜妧姎心知这位应该就是程雪润了,是军医偶然救下的女子,会些医术,因为无家可归,在军中帮忙做些包扎治伤的活计。 看到程雪润步履从容地走上前来,关沵心没来由地一慌,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沈星洛,沈星洛显然也猜到了女子的身份。 她大大的眼睛瞬间噙满了湿意,本就纤瘦的身形摇摇欲坠,竟似快要昏倒般。 程雪润走到关沵身边跪倒,“启禀陛下,启禀长公主,小女子程雪润,关小将军想求的恩典与小女子有关。” “他不便多说,因此小女子便代他说吧!关小将军想要娶小女子!” “嗬~”姜妧姎轻嗤道,“原来关小将军求得是女人啊!难怪要费尽心思让父皇为他保媒。关小将军也自知理亏吧!” “父皇,您有所不知,这关小将军啊,打小便与星洛表姐定了亲。他现在让您为他和别的女子赐婚,这是想悔婚喽?” 有姜妧姎在旁边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陆九渊求恩典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无辜惨死的全家。 而关沵求恩典,是为了让陛下替他做这个坏人,毁了早已定下的婚约,另娶她人。 高下立见! 难怪方才胆大包天地指责长公主区别对待! 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 就连景帝都用不敢苟同的复杂眼神看着关沵。 “关爱卿,你有婚约在先,如今又想另娶他人,你这个恩典该求得不是朕,而是沈大将军!” “若沈家同意退婚,你自然可以另娶她人。即便朕是皇帝,也不能强压着臣子解除婚约。” “不。”关沵怔怔地,“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姜妧姎接道,“那是什么意思?” 关沵咬牙道,“臣与星洛的婚约自小便定下了,臣绝无悔婚之意,臣愿意依照约定娶星洛为妻。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沈星洛接道。 虽然早有准备,也知道关沵的立场,可是事到跟前,沈星洛还抱着一丝希望,关沵见到她,会想起他们往日的情分,不再执着于娶程雪润。 “陛下,关小将军不是见异思迁的男子。只是小女在战场上救过他,自与小女相识后,我二人才发现彼此性情相投,称得上知己。” “我们也曾痛苦过,纠结过,自责于对不起沈姑娘,可情之所起,一往而深。即便我们再怎么劝说彼此回到战友的位置上,可终究敌不过内心的吸引。” “如今我们确定了彼此的内心,可又不愿背弃与沈姑娘的婚约。所以我们愿意退而求其次,寻求三人和谐共处的方式,还望陛下成全!” 程雪润说着,拉着一旁呆愣的关沵跪倒在地。 “寻求三人和谐共处的方式?”姜妧姎轻笑着,“程姑娘这话说得甚是温雅,本宫怎么听着关小将军是要坐享齐人之福啊!还有程姑娘倒也不必说得如此道貌岸然,本就是你介入了表姐与关小将军的之中,如今表姐还没委屈,你倒先委屈上了。本宫说话难听,就不说了,免得程姑娘说本宫欺负你!” 姜妧姎的话瞬间点醒了沈星洛,让沈星洛恢复了理智。 她就觉得程雪润的话怪怪的,却说不出来哪里怪。 明明背叛这桩婚约的是他们,如今先委屈上的也是他们,倒显得她沈星洛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真是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长公主倒也不必咄咄逼人,感情一事向来没有先来后到一说。小女子以为长公主该明白这个道理的,毕竟容世子、周姑娘和您之间,您不也是后来的那个?” 关沵不服气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我在军中兢兢业业三年,比不上陆九渊空降军中三个月,那我这三年算什么?” 姜妧姎勾唇一笑,“本宫虽为女子,可也知战场上拼得可不是资历和经验,而是谁的拳头硬,谁更技高一筹!” “本宫没有瞧不起普通将士普通军功的意思。数十万将士离乡背井,在战场上保家卫国,不论功劳大小,都值得本宫钦佩!” “可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论功行赏,自古就有,兵部会根据各位的军功大小,给予将士们应有的封赏。本宫只是觉得向父皇讨要恩典的口子不能开。毕竟军功有价,恩典无价。” “像陆小将军讨要的不过是陆家的公道,此举不仅关乎陆小将军本人,更关乎天下公义,本宫竟不知关小将军想求的是什么?难不成也有冤屈不成?” “我?” 被长公主质问,关沵竟然语塞了,确实,陆九渊求得是公道,他求得是女人,这一比较,他不仅军功拿不出手,就连所求之事也上不得台面。 “关小将军怎么不说了?”姜妧姎步步紧逼,“关小将军既然觉得本宫处事不公,不如这样,关小将军想要什么不妨说出来,若是军中将士都觉得这个恩典可以给关小将军,本宫绝无二话,如何?” “关小将军说啊。” “说啊~” 姜妧姎松了口,关沵却迟疑了,让军中将士评理,军中将士效忠的都是沈毅,自然会站在沈星洛那边。 他想求娶程雪润为平妻,怕是会被人骂负心汉。 “关小将军,说啊,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 见关沵迟迟不开口,后面跪着的其他将士也不耐烦了,纷纷催促着关沵快点说,不要耽搁大家的时间。 毕竟将士们离家数载,都等着回家与家人团聚,都不想被耽搁在城外。 “是啊,快说啊!” 眼见被架了起来,关沵额头冒着密密的汗珠,说还是不说? “我来替他说吧!”人群中传来一道温婉的女声。 众人望去,是一位女子,女子容貌只能算得上中人之姿,皮肤有些黑,但她长了双灵动的眼睛,看起来像会说话般。 女子行动起来,步子中带着股不拘小节的豪爽之气,她的脸上也有抹与相貌不符的从容自信,一看就是在男人堆里待久了的。 姜妧姎心知这位应该就是程雪润了,是军医偶然救下的女子,会些医术,因为无家可归,在军中帮忙做些包扎治伤的活计。 看到程雪润步履从容地走上前来,关沵心没来由地一慌,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沈星洛,沈星洛显然也猜到了女子的身份。 她大大的眼睛瞬间噙满了湿意,本就纤瘦的身形摇摇欲坠,竟似快要昏倒般。 程雪润走到关沵身边跪倒,“启禀陛下,启禀长公主,小女子程雪润,关小将军想求的恩典与小女子有关。” “他不便多说,因此小女子便代他说吧!关小将军想要娶小女子!” “嗬~”姜妧姎轻嗤道,“原来关小将军求得是女人啊!难怪要费尽心思让父皇为他保媒。关小将军也自知理亏吧!” “父皇,您有所不知,这关小将军啊,打小便与星洛表姐定了亲。他现在让您为他和别的女子赐婚,这是想悔婚喽?” 有姜妧姎在旁边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陆九渊求恩典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无辜惨死的全家。 而关沵求恩典,是为了让陛下替他做这个坏人,毁了早已定下的婚约,另娶她人。 高下立见! 难怪方才胆大包天地指责长公主区别对待! 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 就连景帝都用不敢苟同的复杂眼神看着关沵。 “关爱卿,你有婚约在先,如今又想另娶他人,你这个恩典该求得不是朕,而是沈大将军!” “若沈家同意退婚,你自然可以另娶她人。即便朕是皇帝,也不能强压着臣子解除婚约。” “不。”关沵怔怔地,“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姜妧姎接道,“那是什么意思?” 关沵咬牙道,“臣与星洛的婚约自小便定下了,臣绝无悔婚之意,臣愿意依照约定娶星洛为妻。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沈星洛接道。 虽然早有准备,也知道关沵的立场,可是事到跟前,沈星洛还抱着一丝希望,关沵见到她,会想起他们往日的情分,不再执着于娶程雪润。 “陛下,关小将军不是见异思迁的男子。只是小女在战场上救过他,自与小女相识后,我二人才发现彼此性情相投,称得上知己。” “我们也曾痛苦过,纠结过,自责于对不起沈姑娘,可情之所起,一往而深。即便我们再怎么劝说彼此回到战友的位置上,可终究敌不过内心的吸引。” “如今我们确定了彼此的内心,可又不愿背弃与沈姑娘的婚约。所以我们愿意退而求其次,寻求三人和谐共处的方式,还望陛下成全!” 程雪润说着,拉着一旁呆愣的关沵跪倒在地。 “寻求三人和谐共处的方式?”姜妧姎轻笑着,“程姑娘这话说得甚是温雅,本宫怎么听着关小将军是要坐享齐人之福啊!还有程姑娘倒也不必说得如此道貌岸然,本就是你介入了表姐与关小将军的之中,如今表姐还没委屈,你倒先委屈上了。本宫说话难听,就不说了,免得程姑娘说本宫欺负你!” 姜妧姎的话瞬间点醒了沈星洛,让沈星洛恢复了理智。 她就觉得程雪润的话怪怪的,却说不出来哪里怪。 明明背叛这桩婚约的是他们,如今先委屈上的也是他们,倒显得她沈星洛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真是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长公主倒也不必咄咄逼人,感情一事向来没有先来后到一说。小女子以为长公主该明白这个道理的,毕竟容世子、周姑娘和您之间,您不也是后来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