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世界是话本后,貌美夫人摆烂了》 第267章 纪氏面上笑面盈盈的,已经在心里头琢磨上了那日要穿什么衣裳,也给谌哥儿如何筹备了。 南知鸢看着纪氏面上喜气洋洋的模样,微微颔首:“放心吧二嫂,我会记得的。” 等纪氏抵着眉姐儿走了,南知鸢思忖了片刻,叫了柳絮进来。 柳絮进屋来看着南知鸢沉思的面容,她小声问道:“夫人怎么了?唤奴婢来是何事呀?” 南知鸢思忖了片刻,对着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柳絮不懂南知鸢为何这般小心翼翼地,却还是走上前去弯下身来,听着南知鸢附耳同她说话。 等南知鸢说完之后,柳絮面上有一瞬间的呆滞。 “可是夫人,当真要同贵妃娘娘说?” 南知鸢颔首,当时从皇宫之中出来之后,便是谢清珏同她说过了缘由,可南知鸢还是觉得,她需要当面同崔令姿说那件事。 如今正好,纪氏给了她能接触到曲家人的机会。南知鸢不信那么凑巧,远在千里之外的湖州的事情,就能这么快传到曲大人的耳朵里。 南知鸢看向柳絮,她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等三爷回来,你叫他直接来梧桐苑。” 她顿了顿:“就说,我有事要同他说。” 柳絮看南知鸢这是较真了的,便只能福了福身颔首:“是,奴婢知晓了。” 夕阳西下,日暮低垂。 南知鸢正在执笔作画,忽然听见了外边一阵响动。 她抬起头来,视线便恰好与进屋的谢清珏撞上了。 谢清珏一顿,将披风解下递给了一侧的长松。 他内里穿着一身是月白色暗纹刻丝锦袍,谢清珏将袖口翻转了过来,往南知鸢的身边走。 他站在了南知鸢的身后,看着她还未做完的画,又抬眸,将视线落在了桌案上的那一支孤梅之上。 “先前以为阿鸢画人画景好看,如今瞧着,画物也是极为传神。” 南知鸢低下头来淡淡一笑,将最后一笔落下,点缀在了梅花花蕊处,而后才将笔放下。 只是等她转过身来时,南知鸢才发觉,如今她与谢清珏的距离着实是太近了,便是往前稍稍侧身,都能触碰到他的衣领。 南知鸢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过很快,她便将视线偏移开来:“柳絮唤你过来的?” 谢清珏一顿:“你叫柳絮在门外等我了?” 南知鸢抬眸看向他,眼神之中带了几分探究。 难不成,柳絮不记得自己交代她的话了? 还没等南知鸢细想,谢清珏便一笑:“她大概是去书房了,阿鸢想见我?那为夫着实是揣摩到了夫人的心。今日我直接来的梧桐苑,没去书房。” 看着谢清珏的眼眸,南知鸢险些将“与我何干”四个字吐出来。 可想到自己要说的事,南知鸢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将自己的情绪给压制住了。 她伸出手来,先将谢清珏往后推了一步。 南知鸢借机走向了一旁,与谢清珏拉开了三步的距离。 她抬眸,看向面上满是无奈的谢清珏:“今日唤你来,是想同你商量一件事的。” 南知鸢面上满是认真,谢清珏思考了一瞬。 “棠姐儿,景哥儿的事?” 南知鸢还没有回答他,便听见谢清珏又道:“与贵妃娘娘有关?” 南知鸢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她抬起头,对上了谢清珏的眼。 既然谢清珏已经猜测到了,南知鸢便直接颔首道:“嗯...” 她将今日纪氏午后来梧桐苑的事同谢清珏说了。 第268章 谢清珏微微皱眉:“谌哥儿这般年岁,便要相看了?” 南知鸢听着谢清珏这话,无奈地开口:“想什么呢,便是我进谢府来这一年,谌哥儿便已经十岁有余了,如今他都已经考上了秀才,再过几年便得考举人考进士了,也该是时候定一门亲事了。” 谢清珏皱起的眉心就算听完南知鸢的话,也没有松开。 毕竟,在谢清珏的心中,还将谌哥儿当做是孩子,与景哥儿,棠姐儿无异。而如今,竟然都告诉他,谌哥儿已然要定亲了。 谢清珏下意识将目光落在了南知鸢的身上。 南知鸢面容姣好,与谢清珏初次见到她时无异,只是如今的南知鸢没有当初的拘谨和青涩,倒是像极了绽放开的花儿,愈发的娇艳迷人。 谢清珏瞳孔微微一缩。 而后,叹了口气。 南知鸢不知晓谢清珏这是在想些什么,可见他这心事重重的样子,南知鸢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三爷不会是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吧?” 南知鸢是笑着说的,可下一瞬,她却几乎要尖叫! 谢清珏弯下身来,就这么直接将她给抱了起来。 南知鸢有些惊魂未定,双手下意识揽住了谢清珏的胳膊,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便将自己给摔在地上了。 “做什么!” 南知鸢回过神来,盯着谢清珏,她直接伸出手来往谢清珏的胳膊上一揪。 可谢清珏却面不改色,反倒是抱着南知鸢便开始往窗边走。 “阿鸢说,如今我老了吗?” 虽说如今窗户关得紧实,可南知鸢还是担心景哥儿或者棠姐儿闯进来,若是叫他们瞧见了,她这个母亲当得也羞。 南知鸢只能将两只手都抵住谢清珏的身子,屋子里烧了地龙,谢清珏身上的衣裳并不多,也能衬得上单薄了。于是,南知鸢甚至能感受到那衣裳下,谢清珏紧实的肌肉线条。 南知鸢也是个开过荤的女人,脑海之中自然容易浮想翩翩。 只是瞬间,南知鸢便打住了,她轻声咳嗽了一声:“三爷便如此在意?” 南知鸢将问题给抛回来了,倒是打得谢清珏措手不及。 他微微皱起眉头来,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南知鸢瞧见他这一副模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既然如此,三爷便把我先放下来吧。” 她往外看了看:“如今已经是景哥儿下学,和棠姐儿从母亲那儿回来的时候了,若是他们...” 南知鸢话音刚落,便听见门从外边被推开了,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娘亲,棠姐儿饿了!” 棠姐儿的声音传了过来,南知鸢眨巴了一下眼睛,动作瞬间便多了起来。 而刚踏进屋子里一只脚的景哥儿,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抬起头来,正与谢清珏的视线撞上。 果决地,景哥儿瞬间将那一只脚给收了回去,顺带拉住了即将往里边冲的棠姐儿。 “父亲,母亲,我先带妹妹去洗漱。” 南知鸢面上顿时同火烧了似得,一股热气直接冲到她脑门上了。 她急忙从谢清珏的身上下来,还不忘记摸了摸头上的发髻整理自己的着装。 谢清珏着实也没有想到,今日景哥儿与棠姐儿回来得这般的快。 他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而后瞧着面前着急忙慌,仿佛做了什么错事被抓包的南知鸢时,却只剩下了笑意。 见自己身后半晌没有动作,南知鸢转过身来,却瞧见谢清珏狭长的凤眸之中含笑着看向她。 南知鸢心中顿时涌现出一股子无名火来。 “笑笑笑!”她往身后的桌案上摸,随意拿起了个东西便往他身上扔。 好不凑巧,南知鸢拿着的刚好是未干的墨笔,一下砸在谢清珏的身上,叫他月白色长袍之上都留下了墨痕。 谢清珏伸出手来,蹭了蹭自己的下巴,而后低头一看。 果不其然,这墨都甩在了他下巴上了。 谢清珏抬眸,一下撞进了南知鸢那满含怒意的桃花眼之中。 可即便是衣裳都被毁了,脸上也沾染了墨迹,与平日之中干净得身上找不出一丝一毫瑕疵的谢首辅相距甚远,可谢清珏心中却生不出丝毫的气焰来。 他只往前走了一步,而后忽略了南知鸢的拒绝,将她的手握在了胸口。 而后,他低头一看:“瞧,阿鸢手中也沾染上了墨痕,与我无二了。” 看着谢清珏的眸子,莫名的,南知鸢不知为何,只觉得胸口之中的怒意在这一瞬间便消散了。 她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哦不对,别说是手,便是她的衣裳上也沾染了些墨痕。 可莫名的,南知鸢却没有半分气焰,可她着实是受不了谢清珏如今这睚眦必报的举动。 “方才已经叫景哥儿他们看笑话了,如今还想拖我下水不成?” 谢清珏唇角勾起了淡淡的笑,他摇摇头:“未曾。” 只是...他低下头来,用沾染上墨痕的手,牵住了南知鸢的手。顺着指缝挤进,严丝合密,似是不可分割。 莫名的,南知鸢心头一颤,便是觉得这屋子里的氛围都变了味。 她下意识抬眸,长睫微微颤抖,如同蝴蝶颤翅一般。 谢清珏嗓音低沉,却是极尽温柔。 “阿鸢乃我的妻,你我总归是一体的才是。” 第269章 南知鸢只觉得如今谢清珏的情话说得好像过于熟练了,她下意识想将自己的手给抽出来,可南知鸢即便是用了些力道,谢清珏依旧没有放手。 他身上的墨香味似乎更加浓厚了,南知鸢闻着近在咫尺的香气时,都忍不住将眸姿偏移开来,不去看他。 “好了。” 谢清珏揉了揉她的指腹,而后开口:“我唤柳絮来给你打盆水,给你洗洗手可好?” 还没有等南知鸢答应下来,他又道:“你也知晓的,景哥儿不是个爱说这些的孩子,况且,你我夫妻一体,便是被景哥儿瞧见了那又如何。他将你当他亲生母亲的。” 其余的话南知鸢并没有多想,只是最后一句,却无端地叫南知鸢心中都有些发颤。 她低垂下头来,轻轻咬着了下唇,半晌都没有说什么。 谢清珏见她长睫落下的阴影,都洒在脸颊上了。夫妻这么些年,谢清珏也大概能猜得到南知鸢这是在想些什么。 他伸出另一只手来,想要蹭一蹭南知鸢的脸颊,可当谢清珏抬起手来,发觉指腹上残存的墨痕时候,他稍稍顿了下,便装作不经意间将手给放了下来。 “好了,你若是再不出去,棠姐儿怕是会闹她哥了。” 一句话,瞬间将南知鸢内心的纠葛给打破了。她抬起头来看向谢清珏,皱了皱眉头:“棠姐儿这般乖巧,哪里会闹景哥儿。” 只是这一开口,便撞进了谢清珏的视线之中。 南知鸢懂了他的意思,将手指从谢清珏的手中抽了出来,这一回谢清珏倒是没有为难她,安安分分地放了手。 等到柳絮进来替南知鸢在屏风之后重新换上了衣裳,洗干净手之后,长松也进来了。 谢清珏将外边的锦袍给脱了下来,递给了长松。 只是,他先是隔着屏风看了那影影绰绰的人影,而后才看向长松,交代道:“这衣裳不必拿下去洗了。” 谢清珏思索了片刻:“放在书房的那个锦盒之中。” 长松一愣,低下头来看着手上的衣裳。 他也不是没有见过,这并不是什么多么名贵的材料啊,也并非是夫人,老夫人下令给三爷做的。怎么三爷... 等到长松将视线落在了那墨痕之上,又联想到了方才屋子里三爷与夫人发生了什么。 看来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是与夫人挂钩的,三爷都是视若珍宝一般了。 他一瞬间懂了谢清珏的含义,低下头来掩盖住了面上的笑意。 “是,属下知晓了。” 长松抬起头来时,尽量维持着自己平静的面容,他转过身,将早早备好的衣裳递给了谢清珏。 谢清珏手里捏着衣裳,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在了屏风的那倒影子之上。 自从当初他犯蠢,将乔氏带回来之后,南知鸢便再也没有替他整理过衣裳了。 谢清珏思索了片刻,胡乱将衣裳穿上,只是明眼人一瞧,便能看出谢清珏这衣领处的杂乱。 长松不知晓谢清珏心中的这些个弯弯绕绕,见谢清珏衣领着实是没有安置好,走上前去便想替谢清珏理好。 只是他刚往前走上一步,谢清珏便知晓他这是要做什么了,暗暗地看了他一眼,警示他莫要动作。 长松有些傻眼,他指了指谢清珏的衣领,颇有些欲言又止:“可是三爷,你这...” 谢清珏仿若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转过身来,充耳不闻。 第270章 长松还挠了挠脑袋,可等到南知鸢换好了衣裳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之后,长松隐约懂了谢清珏的意思,他默不作声地看了谢清珏的背影,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高,真是高。 谢清珏不知晓自己身后长松脑子里的想法,他见南知鸢走出来了,眼眸微微一动,面上却装作无事的样子,只往南知鸢那儿走。 “阿鸢,你是说二嫂说后日邀你去一道替谌哥儿相看?” 南知鸢视线落在了谢清珏身上,微微一顿。 谢清珏见她没有说话,心中一喜,他继续要说些什么,却见南知鸢淡淡地收回了目光,像是没有瞧见他衣领处没收拾好一般。 南知鸢背对着他:“嗯。”她低下头来,整理了自己的衣袖:“怎么了?有何事吗?” 谢清珏犹豫了片刻:“二嫂可说了在哪儿?” 南知鸢手上动作微微一顿,转身看向他,眼眸里带了些探究。 “我...”谢清珏定了定神:“若是我得空,便过去看看。” 南知鸢更是疑惑了。谢清珏着实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性子,如今纪氏没有找到他头上,谢清珏反倒是自己提议要去,着实是奇怪得很。 还有... 她目光从谢清珏的衣领上略过。 她没有瞎,自然能看见谢清珏这锦袍衣领歪歪扭扭。只是,谢清珏并不是个粗心的性子,她最开始还有疑惑,可看到谢清珏的面容时,南知鸢便已经猜出来谢清珏的用意。 所以,南知鸢如今才视若无睹的。 南知鸢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抬起步子来便往外走。 谢清珏看着她的背影,眼眸之中幽暗了一瞬,而后抬手慢条斯理地将衣领给整理好了,才跟着南知鸢一道往外走。 厅堂之中,景哥儿带着妹妹安安静静地在等着。 棠姐儿年纪小,不知晓方才自家哥哥看到了什么。她只专注于面前的桃酥,是景哥儿叫小厮买回来的,如今还冒着热乎乎的热气呢,一瞧便是入口酥脆。 她拉了拉一旁景哥儿的衣袖,咽了口唾沫:“哥哥,娘亲与爹爹什么时候出来呀?” 棠姐儿虽没说,可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面前的桃酥上边,眼巴巴地像是饿急了的小松鼠。 景哥儿听着妹妹的话,浑身一颤,他虽然年纪还小,可上有几个哥哥如今都有了通房,向来对他说话也不避讳。景哥儿虽然不懂男女之间具体的事情,可瞧见方才父亲将母亲抱着,却已经感受到了有些羞愧。 景哥儿清了清嗓子,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外边便传来了南知鸢的话。 “景哥儿,棠姐儿,猜猜今日娘亲给你们准备了什么晚膳?” 南知鸢刚踏进厅堂之中,便能感受到景哥儿的面上一瞬间的僵硬。 想到方才的事情,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谢清珏的缘故! 南知鸢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对着谢清珏的埋怨先暂且压了下去。 棠姐儿听见了娘亲的声音,葡萄似的大眼睛亮晶晶的,一下便从椅子上翻了下去,迈着她那一双小短腿“噔噔噔”地跑了过来,一下抱住了南知鸢的大腿。 她抬起头来,虽然是看着南知鸢的,可心中惦记着的,还是桌子上兄长买回来的桃酥。 “娘亲,桃酥!” 南知鸢刚想弯下身来将她给抱起来,听着她的话,南知鸢有一瞬间的怔愣。 什么桃酥? 南知鸢抬起头来,便看见了规规矩矩站在面前的景哥儿。 第271章 景哥儿有些局促:“那个...有同窗同儿子说,西街有个桃酥滋味不错,我下学之后便叫小厮去买了,只是那桃酥铺子营生实在是好,便没有买多少回来。” 南知鸢看着景哥儿,便是她都不自觉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不知晓是不是因为上一回景哥儿奶娘的事情,如今的景哥儿相比较之前,都更带了些拘谨。 南知鸢不愿意这样。 她刚进谢府的时候,相比不苟言笑的丈夫,南知鸢更愿意接触尚且在襁褓之内的继子。 直到如今景哥儿长大之后,也从未把她当过后母,而是亲生的娘亲。 尤其是如今,想到了景哥儿的身世,南知鸢对他只有更多的怜惜。 南知鸢伸出手来,对着景哥儿招了招手。 景哥儿有一瞬间的怔愣,却还是乖乖地走上前来,若是仔细瞧了,也能瞧见景哥儿眼底的欣喜。 就算自他有意识以来,无论是奶娘,还是甚少与他见面的所谓的外祖母,都会在景哥儿面前说南知鸢的不好,说她抢了自己亲生母亲的丈夫。 可是景哥儿是个活生生的人,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景哥儿都是能看在眼里的。 景哥儿走在了南知鸢的跟前,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向了南知鸢。 他嘴唇动了动,许久才开口:“母亲。” 南知鸢视线温柔,她伸出手来,一只手拉住了棠姐儿,另一只手... 先是摸了摸景哥儿的脑袋,而后微微弯下身来,拉住了景哥儿的手。 景哥儿是今岁才开始习武,可南知鸢几乎都能感受得到景哥儿的手心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般柔软,如今虽然没有茧子,却也算不上孩童那般的光滑。 一瞬间,南知鸢看向景哥儿的目光之中,都带了些心疼。 不过南知鸢也知晓,这是他必经之路。 南知鸢揉了揉他的手心,而后牵着这一双儿女一道坐在了圆桌前,见谢清珏迟迟没有走上前来,南知鸢抬起头来看向了谢清珏,眨巴了下眼睛。 谢清珏看着娇妻幼子,心中顿时便给填满了,他招了招手,叫长松也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摆上。 不如与景哥儿带回来的精致的糕点,谢清珏叫长松从西市买来的荷叶鸡,香气更是扑鼻。 若是平日里,南知鸢定然是挑选荷叶鸡的,可如今,她便是连荷叶鸡都没有看一眼,而是将桃酥给分出来,先给了景哥儿与棠姐儿一人一块,再拿了一块掰了一小块放入嘴中。 桃酥香甜酥脆,叫南知鸢都微微眯起了眼睛。 见这娘几个吃得好,谢清珏看了一眼自己面前孤零零的,没有人驻足的荷叶鸡,他却没有半分的不悦,而是径直从南知鸢的手中拿过了她还未吃完的桃酥。 刚要放进嘴里的东西被人给抢了,南知鸢抿着唇,不悦地看向谢清珏。 可谢清珏仿若长了一张厚脸皮似得,便是南知鸢看向他,他也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似得,心安理得地将这一整块桃酥都吃完。 景哥儿先是看了看自己的父亲,而后沉默了片刻,将最后一块桃酥递给了南知鸢。 “娘吃。” 景哥儿这话一出,别说是南知鸢了,便是连谢清珏都下意识抬起头来,视线落在了景哥儿身上。 景哥儿原本就不是大开大合的性子,如今被父亲母亲盯得久了,心中都是一颤,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一双酷似谢清珏,便也是酷似四爷的眼睛都带了些惶恐。 南知鸢却只觉得心中酸涩无比。 景哥儿先前,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地唤她母亲,便是再怎么想要同她亲近,却也都是把握住分寸了。 这般好的孩子,南知鸢心中自然也早就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如今,景哥儿脱口而出的娘,叫南知鸢几乎都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只能将头偏转过来,不叫孩子们瞧见她眼眸之中的泪光。 南知鸢深呼吸了一口气,先将自己的情绪给压抑住了,而后抬手将眼角的泪给抹去,才再度看向了景哥儿。 她的心都几乎要化了。 南知鸢用尚且干净的手,揉了揉景哥儿的脑袋。 她从景哥儿的手上接过:“好,咱们四个一道吃。” 南知鸢一边说着,还一边将手中的桃酥分成了四份,先给景哥儿和棠姐儿各一块。 而后,南知鸢动作稍稍一顿,还是将其中的小半块递给了谢清珏。 莫名的,南知鸢只觉得谢清珏如今看她的眼神太过于复杂,叫她都有些招架不不住。 南知鸢长睫微微颤抖,稳了稳情绪,才开口:“是景哥儿买回来的,三爷若是爱吃的话,下回也交代长松去买便好,不必抢我的。” 她顿了顿,而后将视线落在了那荷叶鸡上边。 “这荷叶鸡,前些日子景哥儿与棠姐儿吃过一回了,我不允他们老吃这个,还是留给三爷夜里下酒吃吧。” 只是南知鸢话音刚落,棠姐儿便眼巴巴地开口:“娘亲...我也想吃...” 南知鸢原本维持的严肃的面容顺便破功。 她一双桃花眼如今笑眼弯弯,坐在两个孩子的中间,周身散发出的气场温柔得似水,便是日光映照在她身上也不会将她浑身散发出来的余晖分散。 谢清珏唇角勾起笑意,目光极尽柔和。 而谢清珏没注意,景哥儿眼神之中泛着苦涩,抬眸看了他一眼。 第272章 谌哥儿相看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南知鸢今日还特意将崔令姿给约了出来,于是,便是连柳絮给她梳头的时候,都嘟囔着。 “夫人如今无论是去见贵妃娘娘,还是去见长公主都是上心得很,连头发样式都会提前想。怎么对着三爷,夫人如今却这般地懈怠了呢。” 南知鸢原本正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发尾,听见柳絮的话,借着铜镜看向了她,轻哼一声:“我瞧着你最近皮是又紧了,便是连我都编排上了。” 南知鸢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眼眸一转:“不过也难怪,长松毕竟是前院的人,咱们柳絮这整颗心都已经挂在前院了,难怪这般打趣我。” 一提到长松,柳絮整个脸一下就红了。 柳绿正在一旁给南知鸢挑选着衣裳,听着南知鸢的话,也忍不住捂着嘴笑着看向柳絮。 柳絮跺了跺脚:“夫人就是会打趣我!” 不过被南知鸢这么一说,柳絮反倒是羞了,低下头来本本分分地替南知鸢梳头,只是眼眸之中的春色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下去的。 南知鸢又如何没有察觉到一点,她反倒是已经在心中盘算着,等过段时间便叫人牙子挑几个小丫鬟过来,交给柳絮和柳绿带着。如今她们二人年岁都已经不小了,耽误了她们这么些年,南知鸢还是想好好给她们择个夫婿的。 等到日后成亲之后,柳絮也不能日日在她跟前伺候着了。 想到这儿,南知鸢竟从心中涌现出一股不舍来。 从南府到谢府,从湖州到京城。这些年的岁月里,几乎都充斥着柳絮的痕迹。 可以说,南知鸢如今对着柳絮,已经不是普通的主仆之情了。 看着柳絮脸颊上微微带着的红意,南知鸢心中虽带了些对年岁逝去的酸涩,可更多的,却是对柳絮心中的祝愿。 南知鸢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好了,日后定然会如你的愿的。” 柳絮低垂下头来,想掩盖住脸颊上的红意,却不知晓何时,绯红也慢慢爬上了耳尖之上。 南知鸢自铜镜之中瞧见了,却顾忌着柳絮的薄面皮,还是只勾了勾唇角,并没有指出。 柳絮不说话时候,手上的动作便是愈发的利索了,她低下头来看向南知鸢,还时不时地替她调整着发型,便是南知鸢都有些哭笑不得。 “今日我又不是主角儿,莫要这般重视。” 可听着南知鸢的话,柳絮却摇了摇头,一脸认真道:“夫人容姿过人,奴婢这手艺可不能拖夫人的后腿才是。如今倒也没叫夫人艳压群芳,只是叫夫人展现出素日来的美貌罢了。” 对于南知鸢的容颜,柳絮总是有万般不重样的话来夸她,便是叫南知鸢都有些哭笑不得。可看着柳絮眼眸之中的认真,南知鸢思忖了片刻,还是打算依着柳絮的想法罢了。 “好了好了莫要念叨了。”南知鸢装作一副被柳絮念叨地脑袋疼的样子,她一下闭起眼来:“都交给你罢。” 见着南知鸢这样,柳絮低下头来,唇角洋溢出笑意来,便是眼眸也弯弯,笑意都从眼睛里蹦出来了。 柳絮计算着时间,倒是在二夫人来唤南知鸢一道出门时便都整理好了。 二夫人看着面前的南知鸢,神色都微微一顿。 她平日里也知晓南知鸢貌美,便是连宫中的娘娘都能平分秋色。 只是...今日怎么瞧着比平日之中容姿还要更甚。 二夫人敲了敲南知鸢的衣裳,发饰,皆是不出挑的款式,可单单落在了南知鸢身上时,不仅愈发的相得益彰,还衬得南知鸢脱俗。 南知鸢见二夫人看她出神了,还有些疑惑地低下头来。 柳絮给她挑的衣裳虽说都是今岁的新鲜款式,可并不出挑,浅绿色的缎子上边绣着含苞待放的百合花。 南知鸢见二夫人迟迟不开口,还走上前去在她面前晃了晃:“二嫂,怎么了?” 她的话一瞬间将二夫人从自己的思绪之中给扯了回来,二夫人面色变幻了一瞬,而后才牵起笑意来摇摇头:“无事。” 只是等到南知鸢没有顾及她的时候,二夫人才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同样是今岁新裁出来的衣裳,穿着我身上便变了些味道呢。” 二夫人身旁的侍女搀扶着她,听着二夫人的话,侍女低下头来思索了一瞬,才开口:“夫人,您岁数比三夫人大了一旬,自然是不同的。” 二夫人原本只是自说自话,如今听着身侧贴身侍女的话,话几乎卡在了喉咙之中,面色也瞬间涨红。 她一下将手给撒了开来:“我知晓!让你多嘴!” 二夫人面色铁青,倒是叫身侧的丫鬟瞬间低下头来了。 好在南知鸢已然收拾完了,她抬眸看向二夫人:“二嫂怎么还在这儿?可是马车还未到?” 二夫人几乎都忘记让小丫鬟将马车备好的事了。南知鸢瞧见二夫人面色为难,她思忖片刻,转头看向柳絮。 “三爷今日上值可是骑马走的?” 柳絮颔首。 南知鸢看向了二夫人:“那二嫂,今日便乘三房的马车去罢。” 纪氏以往与南知鸢的关系算不上多好,自然都是一人一个马车的,如今倒是头一回听见南知鸢的邀请,她压根想都没想,便颔首:“自然是好的。” 只是,等到南知鸢与纪氏一道上了马车之后,纪氏看了看这马车之中的陈设,又看向南知鸢,眼神之中都带了几分复杂。 纪氏是名门望族,纵使如今内里已然溃烂,可即便是如此,瘦死的骆驼总归是比马大的。 而如今,纪氏瞧见这外边平平无奇,内里却另有乾坤的马车,都不自觉地发出喟叹。 “三弟,当真是心疼你啊,弟妹。” 第273章 纪氏这莫名的一句话并没有叫南知鸢放在心上,她看了看天色。 “好了二嫂,咱们也该出发了,毕竟如此的时候也不好叫人家等不是么?” 纪氏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南知鸢见她也赞同,便悄悄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南知鸢今日还将崔令姿给约出来了,自然是担心这前边的时间耽搁久了的。 好在醉月楼离谢府并不算远,马车跑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醉月楼的牌匾便已经出现在了车夫的面前。 “二夫人,三夫人,醉月楼快到了。” 纪氏先前没有替家中的孩子相看过,如今倒是头一回,于是她紧张地几乎手心都有在冒汗。 南知鸢倒是不知晓她心中所想,只是,想着即将要见到的姑娘,又想到了崔令姿,南知鸢眼眸微微黯了一瞬,稍纵即逝,没有被身边人发觉。 “弟妹,这...待会儿你可得帮我好好看看。” 纪氏搓了搓手心,看向南知鸢:“先前是二嫂小心眼,可如今我却是知晓了,弟妹你不仅待人极好,便是看人也看得准。” 棠姐儿在谢清珏与南知鸢去湖州的这段时间,进宫陪着崔贵妃的消息,虽然外边不知晓,可谢府之中却是心知肚明。 纪氏原本还在心中嘟囔着南知鸢如何与宫中的贵人搭上了,后来听自家夫君夜里同她说,她才知晓。 原来南知鸢与崔贵妃是老早的旧相识了,瞧着这关系也非比寻常。 纪氏原本对南知鸢心中还有一丝丝的小九九,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便完完全全的没了。 南知鸢能在极短时间,不仅叫长公主对她另眼相看,还结识了宫中的贵妃,更是叫平素冷着一张脸,便是对他兄长,嫂嫂都这般的谢清珏,低下了头颅对着南知鸢几乎是任她所求了。 纪氏在脑海之中将这些事情一一过了,都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弟妹。 先前瞧着不露山水,甚至在她们面前还略显懦弱的样子。 如今看着,不过是伪装罢了。 纪氏在心中惊叹了一瞬南知鸢的城府,而后抬眸时看向南知鸢时候,眼神之中却是亮晶晶的。 南知鸢倒是不知晓纪氏在心中竟冒出了这么多思绪,她掀开车帘,便瞧见外边醉月楼的牌匾。 “二嫂这是说什么,总归是相看谌哥儿的媳妇,总是要你这个做娘的把关的。” 南知鸢一边说着,一边笑面盈盈:“二嫂,如今醉月楼倒了。” 纪氏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点了点头:“对对对,是我方才胡乱说了。” 等到纪氏与南知鸢一道下了马车之后,做媒的夫人来了,她瞧见纪氏身侧的南知鸢,眼眸之中闪过一丝震惊,可走上前来后却是愈发的殷勤了。 “这,首辅夫人怎么来了?谢夫人您怎么都不同我提前说呢。” 纪氏听着这媒人的话面上闪过一瞬间的不高兴,可也是稍纵即逝。 她看着南知鸢,而后揽住了她的臂弯:“阿鸢是我的妯娌,我唤她来怎么还要提前同你说呢?” 媒人瞧着纪氏面上不太好看,便低下头来不再多说些什么了。 南知鸢还记得自己过后是有要事的,她拍了拍纪氏的手背:“好了,我们先进去吧。” 纪氏听着南知鸢的话,面上瞬间阴转晴天了,笑面盈盈:“这是自然。” 醉月楼二层之中都是隔着一个个的包间,今日替纪氏他们准备的是天字号。 可等到纪氏带着南知鸢一道进去时,纪氏回过神来打量了一下整个包间:“怎么与我上一回来的有些不同呢?” 将她们领进来的店小二听着纪氏的话,脸上挂了些勉强的笑意。 “这个...谢二夫人,原本咱们是给您留了最好的那间天字号房,却没有想到...有个贵人今日突然来了,这...” 纪氏原本便是较真的性子,听着店小二的话,眉心瞬间拧了起来。 她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南知鸢:“这位可是首辅的夫人,你说得贵人,可有她这般尊贵?” 南知鸢只恨自己方才一个没留神就叫纪氏平白开口了。 纪氏不知晓这包房让给了谁,可南知鸢却是知晓的。 她走上前去制止住了纪氏接下来的话,南知鸢抬眸看向店小二,眼眸之中带了几分温润的笑意:“方才家嫂是胡说的,我们便在这包间便好了。” 店小二原本还以为贵人们会因着包间而有所不满开始闹事呢,如今听着南知鸢的话,店小二那头也松了一口气。 他躬了躬身,面上也挂着愧疚:“谢夫人,是我们的过错,日后您若是再来我们这儿,定然会给您留下最好的包间。” 南知鸢听着店小二的话,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摆了摆手:“无事,我有些口渴了,便先上茶吧。” 店小二听着南知鸢的话,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身便也替她们合上了门。 纪氏在一旁听着南知鸢与店小二的对话,颇有些不解。 “弟妹,你便是心太好了,咱们这日子也是早早便定下来的,如今被人横插一脚,我们...” 南知鸢一边拉着纪氏往屏风之后坐,一边出声宽慰她道:“无事,左右咱们今日来是为了相看那姑娘的,其余的事便往后放放便好了。况且这间房也不小了,足够了。” 纪氏原本还有些别扭,可听完南知鸢的话,思索了片刻,也勉强接受了南知鸢的这个说法。 如今,她倒是对即将瞧见的要来相看的姑娘升起了浓浓的好奇。 “诶,弟妹你说,这曲姑娘该是一个怎样的人儿?” 南知鸢先前没有接触过,也不能给从纪氏一个说法,况且...她今日来,不仅是想看看这曲姑娘,更是想知晓,这曲家如今的境地。 崔令姿便在与她们一墙之隔的另一个包间,南知鸢低垂头来,掩盖住了眼眸之中的情绪。 纪氏见南知鸢没说话,虽心中有些痒痒,却也是坐在一旁没再开口说些什么了。 就在屋子里陷入沉寂之后,忽然,门被打开了。 纪氏有些激动,一下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曲姑娘慢慢走了进来,一颦一笑皆是京中大家闺秀的风范。 只是... 南知鸢却暗暗皱起了眉头。 这曲家人有这般相像?在这曲姑娘的眉眼之中,南知鸢竟看出了几分崔令姿的痕迹。 第274章 与南知鸢所想的不同,纪氏看这曲姑娘,只觉得哪哪儿都满意。 她眼眸之中带了几分挑剔,而后看向身侧的南知鸢,纪氏没有发觉南知鸢的出神,直接推了推南知鸢,压低声音道:“你瞧瞧这姑娘如何?” 纪氏的话一下就将南知鸢的思绪给拉扯了回来,南知鸢抬眸,看向那位曲姑娘。 容貌如今虽然还能瞧见出几分青涩的痕迹,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姑娘眉眼之中的精致感,以及日后的风姿。 南知鸢微微颔首:“容貌上乘,却不知晓性子如何,平日爱做些什么。” 南知鸢的话音刚落,曲姑娘似有所感,抬起头来看向了屏风这边一眼。 纪氏是个直肠子,如今只这一眼,却好歹也瞧上了这曲姑娘的容姿,于是,她理了理衣裳,而后便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 她笑面盈盈看向曲姑娘,曲姑娘也没有想到纪氏竟比她来的还早些,急忙站起身来面上也带了几分的拘谨。 “不用紧张,好姑娘先坐吧。” 纪氏温声开口,同曲姑娘聊了几句,婆婆看儿媳,初见时候总归什么都是喜欢的,尤其曲姑娘的的确确是个难见的妙人儿,一下便将纪氏的心都给俘获了。 南知鸢在屏风之后,瞧见纪氏这模样,只觉得脑仁有些疼。 好在做媒的夫人瞧见这样子,还是在其中周旋了片刻,也叫屋子里的气氛稍稍冷下来了一些。 等到这几人交谈完后,纪氏走到了南知鸢的身侧,话语之中都是忍不住地对曲姑娘的赞赏。 “阿鸢,你说说我们家谌哥儿可配得上这姑娘?” 纪氏是知晓自己儿子的能力的,与他父亲一般,样样都只能算是个中庸,自然,容貌也没有继承到她的,和他父亲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相比膝下的小儿子和眉姐儿,纪氏最为担心的还是谌哥儿的亲事。 只是南知鸢看得真切,她思索了片刻,抬眸看向纪氏:“却不知晓,老夫人可知晓此事?” 南知鸢这话一出,纪氏面上明显愣着了,她嘴唇动了动,轻声道:“这...我尚且还没有同母亲说过。” 南知鸢了然。 这相看曲姑娘的事情,纪氏必然许久之前就已经开始谋划了,便是她邀南知鸢来与她一道,都已经是两三日前的事情了。可这般久,纪氏都未曾同老夫人说过。 要么是纪氏担心,老夫人瞧不上曲姑娘。 要么...就是老夫人先前已经同纪氏提过,她那边有心仪的孙媳妇的人选。 南知鸢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了然,她看向纪氏,温声道:“可是二嫂不愿接受母亲挑选的人选,才叫我一道来瞧瞧这曲姑娘的?” 若是南知鸢也觉着这姑娘好,日后纪氏同老夫人说时,若是让南知鸢也说上一二,这便也是纪氏的算计之一了。 纪氏没有想到南知鸢竟然猜到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面上浮现了稍显尴尬的笑意。 “这,我...” 她勉强一笑:“母亲这是同弟妹说了什么还是...” 南知鸢摇摇头,她拍了拍纪氏的手背:“二嫂只要记得,母亲总不会害你们便是。” 况且... 南知鸢顿了顿:“这曲姑娘样样瞧着皆是上乘,若是这般女子,且不说到如今快要及笄的年岁了,便是十一二岁时家中的门槛都会被踏平了,又如何会如此降低了身价出来同二嫂您见一面呢?” 第275章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南知鸢倒是看得真切。 纪氏当初所图的,便是这曲姑娘身后的身份,与大长公主那一脉关系匪浅,如今当真见了曲姑娘这人,又觉着这人甚好。 可谌哥儿... 南知鸢不是没有见过谌哥儿,样样皆算不上出挑,便是谌哥儿的亲生父亲,谢家二爷,在官场上着实也只是一个平平之辈罢了。 如此的家境,曲姑娘若是当真想嫁进来谢府,也不过是为了谢清珏如今的名头罢了。 纪氏听着南知鸢的话,又如何不知晓她言外之意呢。 只是... 纪氏眼神之中带了几分不甘心:“弟妹,我说了也不怕你笑话,你可知晓母亲想给谌哥儿婚配的,是何人吗?” 这南知鸢从何而知,她摇了摇头,看向纪氏。 纪氏偏过头来:“是母亲娘家的二姑娘。” 南知鸢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谢老夫人的娘家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甚至都不在京城。南知鸢还记得刚生下棠姐儿那年,老夫人的娘家人曾还有打秋风来的,叫谢老夫人丢了好大的脸面。 思绪回笼,南知鸢将视线落在了纪氏身上。 难怪纪氏这般抵触,急急忙忙便出来自己寻儿媳妇了,原来是不愿叫谌哥儿听老夫人的差遣。 毕竟,老夫人可是谌哥儿的嫡亲祖母,二爷更是个愚孝的性子,断然不会拒绝老夫人的谋算。 南知鸢叹了一口气,而后才看向纪氏:“二嫂这般,当真觉着老夫人不会知晓吗?” 纪氏一顿,她视线偏转过来,而后良久,才叹了一口气:“我如何不知晓母亲定然会收到风声,只是...只是叫我谌哥儿娶了那家的女儿,倒真是日后难啊...” 不仅是她谌哥儿难,她这个做婆母的,可更难。 纪氏看向南知鸢时候,还颇有些欲言又止。 南知鸢如今只有一个棠姐儿,年岁还这般的浅,定然不能与她感同身受。 南知鸢不知晓纪氏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是,她思索了片刻:“可二嫂连那姑娘都没见过,若是如今草草定下了这曲姑娘...” 她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对着纪氏摇了摇头。 纪氏面上流露出纠结的神色来。 南知鸢知晓,她如今说的已经够多了,况且...她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隔壁的包间上。 “二嫂如今便多想想吧,对了,这马车便先送你回去。” 纪氏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可听见南知鸢的话似乎是不与她一道回去。 “那阿鸢,你呢?” 南知鸢知晓纪氏不过是客套的问话,便随意扯了个谎,就将纪氏给送走了。 等看着马车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内,南知鸢转过身来,又往里边走了。 天字号房中,崔令姿已经准备好了茶水,见南知鸢如今才来,她低垂下头来一笑。 螓首蛾眉,美人便是抱怨也是额外的美。 “明明是阿鸢邀我,如今,怎么反叫我等了?” 南知鸢面上带着笑意,急忙走上前去,坐在了崔令姿的身侧。 与方才和二夫人不同的,如今南知鸢几乎紧紧贴着崔令姿坐着,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额外的亲近。 “好了,是我的错,令姿便原谅我吧。” 南知鸢虽是这么说着,可扫了一眼面前的东西,她便眉眼弯弯。 “难得你还记着棠姐儿爱吃的瓜果。” 南知鸢扫了一眼,盘算着:“到时容我带些回去可好?” 崔令姿听着她这话便有些受不了了:“陛下这是如何苛责了谢大人了,便是一些瓜果都来向着我这儿讨要了不成?” 第276章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况且,这些我想着的,可是你爱吃的。” 而不是棠姐儿。 南知鸢一愣,顿时,她心中一股脑地涌现出了万般的情绪。 做了娘亲之后,无论看到什么,南知鸢首先想到的都是棠姐儿可爱不爱吃。 而如今,崔令姿的话却一下叫南知鸢眼睛都有些发酸。 南知鸢长睫颤抖,她还害怕被崔令姿瞧出她的情绪来,急忙伸出手来将面前的瓜果拿了起来便送入口中。 汁水在她口腔之中炸开,南知鸢唇角扬起了。 “多谢令姿了,这些当真都是我爱吃的。” 崔令姿看着南知鸢笑眼弯弯的样子,她只在心中摇了摇头,却没有说些什么。 做娘亲之后,事事都先惦记着孩子,崔令姿虽没有亲生做过母亲,却也是懂这个道理的。 况且...况且棠姐儿着实是叫人喜欢的孩子。 崔令姿也只思忖了一瞬,便做了决定:“我马车上还有一些,到时便带回去府上,给棠姐儿也尝尝吧。” 南知鸢看向当初灰扑扑的,与自己一道在后厨偷偷摸摸寻晚膳的崔令姿,如今却连如此珍贵的瓜果都眼睛不眨。 南知鸢在心中咂舌了一瞬,便笑道:“那我便替棠姐儿,多谢娘娘了。” 二人玩闹了一会儿,南知鸢才想起来今日究竟为何事将崔令姿给邀出宫来的,毕竟作为贵妃,崔令姿出宫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只是,想到当初谢清珏同她说的话,南知鸢心中还是有了些疑虑。 她抬眸,看向了崔令姿,先小心翼翼地问她:“当初...当初曲大人除去说了你母亲尚在人世,可还有说其他的话?” 崔令姿虽然早早猜测到今日南知鸢会同她说她父母的事情,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南知鸢盯着她看了许久,崔令姿才如梦初醒一般地点点头。 “好似...有过。” 南知鸢眼眸微微一动。 崔令姿思虑了片刻,才道:“虽然我不知晓他究竟从哪里知晓我的身份,以及我母亲的死讯。可他自诩我的父亲,这简直太过于可笑了。” 崔令姿扯了扯嘴角,看向南知鸢:“阿鸢,我知晓你与谢大人这一趟去了湖州,定然是查出来些什么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你同我说吧,我有准备的。” 南知鸢抬眸看着崔令姿,几乎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情绪。 她眼眸微微颤动了一瞬,而后低下头来,想避开崔令姿的眼神,才能开口:“我...我与三爷查到了,当初你母亲,确确实实已经去世了。” 只是... 崔令姿松了一口气:“我知晓了。” 她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轻蔑:“我便知晓,他断然是骗我的。” “可...那也不一定。”南知鸢犹豫着开口,她抬眸看向崔令姿,却不知晓如何说出青荷的事情。 “湖州,出了个与你母亲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我猜,大概是曲大人与你说的那位吧。” 崔令姿的瞳孔紧缩了一瞬,手指也不自觉地蜷曲了起来,原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听见了母亲的消息,她也能控制住自己。 可如今... 崔令姿不自觉地抠着手心,眼神之中也带了些闪躲的意味。 南知鸢瞧不见她手上的动作,却能清晰看见她的眼神。原本南知鸢想要说的话在这一瞬间卡在了喉咙之中,便是如何都挤不出来。 “我...” 南知鸢深呼吸了一口气:“令姿,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 崔令姿却打断了她的话:“阿鸢,你知晓吗,我前些日子做了一个梦。” 短短一句话却瞬间叫南知鸢怔愣在了原地。 崔令姿仿佛没瞧见她的出神,继续自顾自地开口:“我梦见,棠姐儿失去了母亲。我也短暂拥有,却又再次失去了母亲。” 她抬眸,看向了南知鸢。 而南知鸢却在琢磨着崔令姿这句话的意思,反反复复琢磨,却都不得要领。 崔令姿见南知鸢眉心皱得紧,却丝毫没有担心自己,而是将全部的心思都挂心在她的身上。 崔令姿胸腔之中都莫名地涌起一股暖意来。 “好了,不过是梦境罢了。”崔令姿伸出手来,精准无误地握住了南知鸢的手。 “不过,阿鸢。”崔令姿捕捉到南知鸢的视线,与她四目相对:“从湖州,是不是将她给带回来了。” 南知鸢都还没回过神来,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等她反应过来后,南知鸢几乎一瞬间都要往后退了几步。 “令姿!”南知鸢面上带了些气鼓鼓的:“你使诈。” 崔令姿倒是没有反驳南知鸢的话。 毕竟,确确实实如同南知鸢所说的一般,她是使诈了。 只是,她也确确实实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崔令姿低垂下头来,唇角梨涡浅浅:“好了,不与你胡闹了。” 她揉了揉南知鸢的手:“如今才说,是不是因着陛下不允你同我说?” 南知鸢抬眸看她。 崔令姿交代道:“放心吧,如今我能出来,便是陛下如今已经想开了。是他,想借用你的嘴,来告诉我。” 她虽这般说着,可眼眸之中却染上了深深的疲倦。 最是无情帝王家。 可南知鸢瞧见的,却是明明知晓崔令姿会伤心,却还是不愿她不知晓真相,那反反复复的帝王的担忧之心。 第277章 即便旁人瞧着崔令姿,只觉得她不好亲近,行事果决狠辣,可只有亲近的人知晓,她是个再好不过性子的女子。 南知鸢看着崔令姿的面容,如今却也不知晓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南知鸢自己毕竟只是个看客,崔令姿与陛下的事情,归根究底只能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旁人无法置喙。 崔令姿大概是瞧出南知鸢的纠结来了,她低下头来一笑。 “如此哭丧着脸做什么?”崔令姿看着摆在她面前的茶水,茶叶漂浮在上头,如同孤苦无依的人儿似得,崔令姿瞧着,都有些出神了。 “我有了如今的一切,都是陛下赐予我的,我应当满足的。” 崔令姿声音带了些微弱的沙哑,可落在南知鸢的耳里,却甚是不是滋味。 南知鸢将视线偏转了过来,她撑着脑袋,叹了一口气。 “世人皆说三爷芝兰玉树,年纪轻轻却位高权重,皆称我命好。可在谢府这些年,我先前总是如履薄冰,便是生下了棠姐儿之后,都忧心自己未曾尽到谢家夫人的职责。” 崔令姿抬眸,看向了南知鸢,南知鸢眉心之中都染上了愁绪,她当初是真真切切地与崔令姿一般,困惑于对方所给予的。 “可是令姿。”南知鸢长睫颤抖了下,而后迎上了崔令姿的目光。 “你要开心,才最重要。” 南知鸢回望自己这么多年来,心中装着了许多人。 谢清珏,棠姐儿,景哥儿,谢府上上下下的事,如同背在她肩头上的重担一般,便是当初她并未如同梦境之中那般草草离世,也迟早会被这些事情给压垮的。 南知鸢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看向崔令姿。 如今,南知鸢只觉得,现在的崔令姿便与当初的她太像了。 崔令姿原本是个只在乎自己,并没有过多在乎旁人的人,她洒脱,如同林间的蝶一般,不受世俗的拘束。 而如今... 进入到那宫墙之中,却是无端地给她竖起了一座牢笼一般,便是无论如何,都逃脱不出去的。 南知鸢心中闪过一丝黯然。 崔令姿又何尝不知晓南知鸢同她说这些话的意思,她不愿叫南知鸢同她一道困在其中,便将话题给岔开。 “今日可是谢家小一辈的少爷来相看了?” 提到了这个,南知鸢又将思绪放在了其余事情上边。 “对了,你可知晓曲家有一位姑娘?” 一提到曲家,崔令姿面容明显的怔愣了一瞬,她思索片刻之后便摇摇头:“未曾听说过。” 曲家在整个京城都算不上什么名门世家,只是因着姻亲的关系,与大长公主那一派有了联系,才好歹入了些京城高门的眼。 可是南知鸢着实是有些困惑,她方才是亲眼瞧见了那曲姑娘的脸,是万里挑一的美,只是...为何曲家会甘愿把这般美丽的姑娘,嫁给并没有什么实权的谌哥儿。 况且,便是这般的美貌,在京城的宴席上却几乎从未出现过这位曲姑娘的身影。 南知鸢觉得着实是奇怪地很,于是,她开口提了一嘴:“我只是觉得,这曲姑娘,倒是与你长相有些相似。” 这话一出,整个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南知鸢回过神来了,摆了摆手:“我可没旁的意思,只是...” 崔令姿却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你是说,她与我长得相似?” 南知鸢顿了一瞬,而后才点点头,她话语中带了几分犹豫:“这,她毕竟是曲家人,与你有几分相似,大概也是有可能的。” 崔令姿果断地摇摇头:“不对。” 她看向南知鸢:“他虽然姓曲,却不是真正的曲家人,又如何会有曲家小姐与我长相相似呢?” 第278章 南知鸢只觉得今日谢清珏瞧着怪怪的,便是她弯下身来给棠姐儿擦手的时候,谢清珏那漆黑得渗人的眸子却一直如影随形地跟随着她的动作。 等到给棠姐儿擦完脸蛋,抬眸时候依旧撞上谢清珏的黑眸时,南知鸢顿时有些破罐子破摔似得。 “谢清珏,你总是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谢清珏面上神色没有丝毫改变,他只是淡淡的将视线给收回来,这倒叫南知鸢顿时有些不上不下的。 棠姐儿抬头,先是看了看自己娘亲,又看向有些阴晴不定,面容冷得如同冰块似得爹得。 她伸出藕节一般的小手来挠了挠头:“娘亲,爹爹——” 她刚开口,便有两道不同的声线回答她的话。 “诶——” 南知鸢下意识抬头看向谢清珏,谢清珏却同没有发现南知鸢在看自己一般,他径直走到了棠姐儿的身边,一下就将棠姐儿给抱了起来。 谢清珏身量高挑,棠姐儿极其喜欢被爹爹这种抱着几乎要飞起来的感觉,眼睛亮亮的,一下抱住谢清珏的脑袋。 “爹爹好高!” 谢清珏温柔地拍了拍棠姐儿的背,可眼睛却一眼不眨地看向南知鸢。 南知鸢不解地眨巴了一下眼,就听见谢清珏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爹爹如今还年轻吗?” 南知鸢:? 棠姐儿不知晓谢清珏的弯弯绕绕,如今她的小脑袋还处于极其简单的时候。 爹爹高,爹爹壮,爹爹能把棠姐儿抱起来,这就是身强力壮! 棠姐儿皱着小眉头认真思考了片刻,而后,重重点下头去:“嗯!” 听见女儿捧场的话,谢清珏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可视线却一直落在了南知鸢的身上。 南知鸢疑惑地看向谢清珏,脑海之中只闪过四个字“莫名其妙。” 她想伸出手来揉揉棠姐儿的脑袋,可伸出手去,却发现... 谢清珏确实太高了,便是她这样稍微踮着脚尖,也触碰不到棠姐儿的头。 南知鸢悻悻地将手给收了回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棠姐儿和爹爹好好玩,娘亲去看看晚膳如何了。” 棠姐儿想了想,点了点头。 可没等南知鸢往外走多久,她便隐约察觉到了自己身后似乎跟着人。 那人不近不远地跟在她身后,南知鸢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便发现是谢清珏,正低垂着头踩着她的影子。 而他身上的棠姐儿已然不见了踪影。 冬日里的树上几乎没有叶子了,只剩几枝枯枝,带了些寂寥。 南知鸢便站在树下,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将她落在地上的影子拉的长长。 南知鸢轻轻咳嗽了两声,而后才开口:“三爷,今日怎么了?” 她只觉得谢清珏一整日都有些怪怪的。 谢清珏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有一阵寒风刮过。南知鸢方才从烧着地龙的屋子里出来,如今被这风吹得一哆嗦,险些连牙齿都在打颤。 就在她愣神之际,头顶传来一阵微弱的叹息声,很轻,轻到南知鸢都没有注意到。 谢清珏将披风把南知鸢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里边,隔绝了外边的冷意,他的怀抱之中,却是烫人得很,像是汤婆子一般源源不断地给南知鸢输送着热气。 她抬起头来,便只瞧见谢清珏的下巴,略带了些胡渣。 南知鸢一时之间有些出神。 当初刚进谢府时,南知鸢并不知晓应当如何与这般清冷的丈夫相处。 是谢清珏见她在一旁手足无措时,将刮胡子的小刀递到了她的面前。 那时,是他们新婚的第二日。 南知鸢隐约发现了,自己的丈夫好似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递给她小刀时,不经意触碰到的指尖温度是热的,热得她都要起一激灵。 便是当初她手忙脚乱,生疏地将他脸颊刮破,叫谢清珏顶着伤上朝了小半个月,他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责怪她。 反倒是在南知鸢推脱时,谢清珏那纵使清冷,却依旧能听出暖意的话:“无妨,练练总归便熟了。” 日后,果真如同谢清珏所说的一般,她日渐熟练,熟练地做好谢首辅的妻子,谢家的三夫人,景哥儿的继母,和棠姐儿的亲娘。 却唯独,将自己给忘了。 谢清珏略带些沙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在想什么?” 南知鸢脑子还没有转过来,脱口而出:“三爷你的胡子...”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某人的手心烫得浑身一抖。 他握住了她的手,一言不发地连带着抬了起来,而后用她柔软的手背蹭了蹭他的下巴。 胡渣细细的,却有些扎人,南知鸢只觉得她手背有些痒。 不仅是蹭到胡渣的地方,便连谢清珏握住的地方,也蔓延过去了。 南知鸢眼神有些慌乱。 “做,做什么?” 她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谢清珏眼眸有些幽暗,可他却没有做什么动作,只是微微垂下头来,嗅了嗅她的发丝。 “阿鸢,我当真老了吗?” 第279章 “在醉月楼...你是不是偷听了我与令姿的谈话。” 尤其是她们最后谈论到,关于谢清珏的那句。 屋子里一片寂静无声,南知鸢许久都不敢抬头,却也招架不住这气氛太过于古怪了。 棠姐儿小心翼翼地往南知鸢身边走,又伸出小手来一下勾住了南知鸢的手指。 南知鸢这才缓缓抬头。 可视线落在谢清珏身上时候,却又是一怔。 谢清珏敛眉低垂,屋子里方才点燃的蜡烛映照在他的身上,叫谢府三爷都平添了几分脆弱。 方才听见的话,叫他伤心了。 南知鸢原本还带了些许的气焰,可瞧着谢清珏如今的样子,南知鸢竟罕见地升起了几分愧疚。 可这一份愧疚也稍纵即逝,她微微皱起眉头来,看向谢清珏,话语里带了质问。 “你偷听我与令姿说的话?” 与方才开口时问的几乎是同一个问题,可语气确实截然不同。她蹙着眉心:“我与姐妹茶话会罢了,谢首辅怎么还跟盯着犯人一般,连我们交谈的内容都要听呢?” 谢清珏明明知晓南知鸢这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可他还是低垂下头来,眼尾都是带着纵容。 景哥儿隐约察觉出来父亲母亲之间好像有些不对劲。他看了看还眨巴着那一双葡萄般大眼睛的棠姐儿,他小心翼翼地,牵住了棠姐儿的手。 于是,便是连谢清珏和南知鸢都没有发觉,棠姐儿与景哥儿走了,整个屋子里便只留下了他们二人的身影。 谢清珏伸出手来,南知鸢原本以为他想做什么,眼神之中都带了些警惕。 “你要做什么?” 谢清珏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比南知鸢要高一个头,于是南知鸢只能被迫着抬起头来看向他。 柔和而温暖的烛火之光,仿佛一层轻纱般轻轻地洒落下来,静静地覆盖在了那光滑如镜的大理石板之上。 谢清珏突兀地伸出手来,将南知鸢耳边的发丝勾了起来,别在了耳朵之后。随着他的动作,南知鸢只觉得自己耳朵有些痒痒的。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南知鸢的耳尖正在慢慢的腾起一股暖意,绯红散布在其中。 “好了……”终于是南知鸢先抵抗不住了,毕竟她与崔令姿背地里说谢谢清珏的坏话,也着实是她的不对。 “三爷文韬武略,并非等闲,又如何要在意我说的胡话呢。” “当真是胡话吗?”谢清珏淡淡掀开了眼帘,一眼不眨的看向南知鸢。 南知鸢呼吸猛然一窒,她下意识的转过头来躲避了谢清珏的视线。 “我,我……” 南知鸢眼神有些慌乱。 “我并非是有意的。” 南知鸢抬眸:“况且,但是我与她有其他要事相商,又如何是专门为了说三爷的坏话呢?” 果不其然,谢清珏听着南知鸢的话,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件事。 “什么要事?” 南知鸢咬了咬唇,半晌才开口。 “曲姑娘,好似是曲大人的亲生女儿。” 第280章 (明日修,今天可以先不看)“在醉月楼...你是不是偷听了我与令姿的谈话。” 尤其是她们最后谈论到,关于谢清珏的那句。 屋子里一片寂静无声,南知鸢许久都不敢抬头,却也招架不住这气氛太过于古怪了。 棠姐儿小心翼翼地往南知鸢身边走,又伸出小手来一下勾住了南知鸢的手指。 南知鸢这才缓缓抬头。 可视线落在谢清珏身上时候,却又是一怔。 谢清珏敛眉低垂,屋子里方才点燃的蜡烛映照在他的身上,叫谢府三爷都平添了几分脆弱。 方才听见的话,叫他伤心了。 南知鸢原本还带了些许的气焰,可瞧着谢清珏如今的样子,南知鸢竟罕见地升起了几分愧疚。 可这一份愧疚也稍纵即逝,她微微皱起眉头来,看向谢清珏,话语里带了质问。 “你偷听我与令姿说的话?” 与方才开口时问的几乎是同一个问题,可语气确实截然不同。她蹙着眉心:“我与姐妹茶话会罢了,谢首辅怎么还跟盯着犯人一般,连我们交谈的内容都要听呢?” 谢清珏明明知晓南知鸢这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可他还是低垂下头来,眼尾都是带着纵容。 景哥儿隐约察觉出来父亲母亲之间好像有些不对劲。他看了看还眨巴着那一双葡萄般大眼睛的棠姐儿,他小心翼翼地,牵住了棠姐儿的手。 于是,便是连谢清珏和南知鸢都没有发觉,棠姐儿与景哥儿走了,整个屋子里便只留下了他们二人的身影。 谢清珏伸出手来,南知鸢原本以为他想做什么,眼神之中都带了些警惕。 “你要做什么?” 谢清珏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比南知鸢要高一个头,于是南知鸢只能被迫着抬起头来看向他。 柔和而温暖的烛火之光,仿佛一层轻纱般轻轻地洒落下来,静静地覆盖在了那光滑如镜的大理石板之上。 谢清珏突兀地伸出手来,将南知鸢耳边的发丝勾了起来,别在了耳朵之后。随着他的动作,南知鸢只觉得自己耳朵有些痒痒的。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南知鸢的耳尖正在慢慢的腾起一股暖意,绯红散布在其中。 “好了……”终于是南知鸢先抵抗不住了,毕竟她与崔令姿背地里说谢谢清珏的坏话,也着实是她的不对。 “三爷文韬武略,并非等闲,又如何要在意我说的胡话呢。” “当真是胡话吗?”谢清珏淡淡掀开了眼帘,一眼不眨的看向南知鸢。 南知鸢呼吸猛然一窒,她下意识的转过头来躲避了谢清珏的视线。 “我,我……” 南知鸢眼神有些慌乱。 “我并非是有意的。” 南知鸢抬眸:“况且,但是我与她有其他要事相商,又如何是专门为了说三爷的坏话呢?” 果不其然,谢清珏听着南知鸢的话,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件事。 “什么要事?” 南知鸢咬了咬唇,半晌才开口。 “曲姑娘,好似是曲大人的亲生女儿。” 谢清珏首先听见这句话的时候都还没反应过来,南知鸢口中的曲姑娘和曲大人究竟是何人。 南知鸢见他面露犹豫,便开口解释道:“曲大人便是福华郡主的夫君,而那曲姑娘……” 她顿了顿:“便是昨日里二嫂替谌哥儿相看的那位姑娘。” 谢清珏微微怔愣,他着实是没有想到,竟会和谢家扯上关系。不过转念一想,谢清珏也意识到了南知鸢同他说这事的缘由。 他微微颔首:“好,我知晓了,这件事我会同二哥说的。” 身份不明,谢家人不能将这种人迎进门来,况且…那人还与长公主一脉的人有联系。 谢家是不折不扣的保皇党,如何能和长公主那边的人牵扯上关系。谢清珏想到了自己那位二嫂,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他向来对纪氏并没有什么好感,纵使是母亲觉着她出身世家,可在谢清珏的眼中,却远远比不上阿鸢。 第281章 只是还没有等南知鸢细究,谢清珏便揽住了她的肩头将她往里边带了过去。 棠姐儿见到娘亲与爹爹来了,便是手都没有来得及放下那驴肉烧饼,便小步子噔噔噔地往南知鸢与谢清珏这儿跑了过来。 南知鸢低垂下头来看着面前的女儿,眼前一闪而过的笑意,她弯下身来,丝毫没有顾忌棠姐儿手上油腻腻的驴肉烧饼,一下就将这软乎乎的小人儿给抱了起来。 棠姐儿缩在了南知鸢的怀中,还不断地在小口小口咬着手上拿着的烧饼。 见谢清珏与南知鸢都在看向她,棠姐儿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却还是下意识伸出手来,将手中的烧饼递给了自己的娘亲。 “娘亲,吃烧饼。” 南知鸢低下头来,看着已经被棠姐儿咬的边缘模糊,还沾上口水的烧饼,眼神之中一闪而过了笑意。 谢清珏见状刚想从棠姐儿将那烧饼拿过,却没有想到他还没有开始动作,南知鸢便微微低下头来,就这棠姐儿的手,咬了一口烧饼。 棠姐儿乐呵呵的,她原本便不是一个小气的小姑娘,如今见娘亲吃了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更是拍着手,想让南知鸢再咬一口。 方才南知鸢只不过是挨不住女儿的要求,如今瞧着她愈发的“得寸进尺”,南知鸢眼眸之中都一闪而过了无奈。 可这般,南知鸢却没有发现,坐在一旁的景哥儿突然将手中的烧饼逐渐握紧了,他低垂下头来,眼眸之中闪过的暗光转瞬即逝。 谢清珏原本将注意力都放在这一对娘俩身上,他唇角还挂着笑意呢,可偏过头来,却瞧见了景哥儿的神情似乎有些奇怪。 他只是思索了一瞬,便走上前去,抚着景哥儿的后脑勺,开口:“怎么了?” 便是对着景哥儿,谢清珏的声线依旧是带有几分冷意的,景哥儿一顿,他没有想到自己方才不过是表情有一瞬间的别扭,便被谢清珏这般快速地发现了。 景哥儿毕竟是小孩儿,掩盖不住面上的情绪。 他抬起头来,摇摇头说道:“父亲,没什么。” 南知鸢听着他们二人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将视线落在了景哥儿的身上。 景哥儿背影单薄,落入南知鸢眼中,的的确确是个可怜的小孩儿。 想起他生下来便失去了母亲,而他的父亲... 南知鸢心中涌现出了一股子难受来。 她走上前去,用自己还算干净的那一只手顺着景哥儿的背拍了拍。 “今日你爹爹说要放烟花,景哥儿可要一道去?” 景哥儿一顿,他没有说话,可眼神之中却显而易见的是向往。 南知鸢瞧着,心中便懂了,她笑了笑弯身看向景哥儿, 闻声道:“那娘亲与爹一道陪你去放烟花。” 南知鸢并不是空穴来风安慰景哥儿的,她挥了挥手,便将早已准备好的烟花叫柳絮拿了出来。 可等到夜里,星空满布时。 景哥儿却突然找到了南知鸢。 “母亲...我生母,她是一个如何的人?” 第282章 在方才谢清珏寻他的时候,景哥儿便已经猜测到了谢清珏来寻他的意图。 景哥儿小脸下意识地绷紧了:“是的,爹。” 平日之中,景哥儿都是唤他父亲的,可今日却意外的不同。 谢清珏也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视线落在了景哥儿的身上,带了些许的柔和,像是在鼓励他开口。 景哥儿嘴唇动了动,他低下头来,睫毛颤抖着扫落了一片阴影。 “父亲,那日我听见了你与母亲说的话。” 谢清珏下意识皱起眉头。 什么时候的话? 谢清珏一顿,他突然记起来,当初他与南知鸢刚从湖州回来之时,母亲让他过去说是有四弟遗物的消息,而后他回到梧桐苑之后,想着棠姐儿与景哥儿已经睡下了,便没有避讳地在南知鸢面前提到了四弟。 谢清珏眸色忽然一窒,他有些不可思议地将视线落在景哥儿的身上。 如今,他喉咙之中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卡着了一般,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 景哥儿迟迟不见谢清珏回答自己的话,小脸冰冷的。 “父亲,我知晓了。”他抬起头来,脸上都是倔强。 “日后,我不会再问这些事情了。” 谢清珏看着不过长到他腰间处的景哥儿,一瞬间都有些哑然,他脑海之中闪过一丝烦躁,可更深的,却是担忧。 景哥儿如今没有问四弟,而是,问他的生母,南知莺。 谢清珏揉了揉眉心,半晌才开口:“我与你母亲,相处的时日并不多。我并不知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话他并没有说谎,便是如今叫谢清珏去想南知莺是什么样子的,谢清珏都已经想不出来了。 谢清珏不想欺骗景哥儿,这么些年来他从未在景哥儿面前提及南知莺,却从来没有不让他从旁人这里了解他的生母。 便是那个陈嬷嬷,也是谢清珏允了,才让她成为景哥儿的奶嬷嬷。 可以说,谢清珏虽然不是景哥儿的亲生父亲,可这么多年,却早就已经将景哥儿当自己的亲生儿子开始养了。 见景哥儿沉默着许久都未曾开口,而他小小的身子,周身萦绕着的却都是颓靡。 谢清珏见状,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而后走上前去一下将景哥儿给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景哥儿的身子狠狠地一顿,谢清珏身上的墨香味一下就将他小小的身躯全部笼罩住了。 景哥儿声音都有些带了哭腔。 “爹,我...” 谢清珏没有立马开口说些什么,可手上动作却是万分轻柔。 景哥儿也能察觉到,谢清珏摸着他的脑袋时候,也带了几分的生疏。 “景哥儿。” 谢清珏开口了,似乎是沉默了许久,嗓音都有些哑。 “你是谢家的儿郎,也永远都是我与阿鸢的孩子,可知晓?” 他在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景哥儿。 景哥儿原本有些紧绷的身体,如今松懈了下来。 他抬头再度看向谢清珏的时候,眼神之中都带了清明。 “父亲。” “你永远都是我的父亲。” 第283章 谢清珏听着景哥儿的话,唇角挂了笑意,他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伸手揉了揉景哥儿的脑袋,而后便将他重新带回了南知鸢的身边。 南知鸢正手把手教着棠姐儿怎么用火折子点燃那燃线,可棠姐儿着实是有些害怕,双手搂着南知鸢的脖颈硬生生地挂在了她的身上。 “母亲。” 南知鸢听见景哥儿的声音,下意识地转过头来。 看了看景哥儿,又看向了谢清珏,知晓他们应当是将事情给讲清楚了。南知鸢这才松了一口气。 “诶,景哥儿来。” 南知鸢将手中的火折子递给了景哥儿:“放了烟花,也就开心了。” 南知鸢虽然不知晓景哥儿这些日子为何与往日不同,可瞧着他如今的面色,像是在心中放下了一桩大事。 景哥儿从南知鸢的手中将火折子给接过了,一抬头,便撞见了将那一双葡萄大眼睛露出来的棠姐儿,正扒拉着她娘亲的身子,往景哥儿这儿看。 景哥儿看着妹妹一直看着自己,有些紧张。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棠姐儿皱了皱自己的小鼻子,糯糯地开口。 “哥哥,放烟花。” “哦,哦...” 景哥儿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他脸颊带了些红,只是烟花绽放开的时候遮盖住了他面容的红意,像是天空浮现的光影落在他脸上一般。 棠姐儿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而谢清珏站在一旁,能够十分轻松地将所有人都收入自己的视线之内。 最后,他只看向了南知鸢。 在谢清珏的视角之中,南知鸢微微弯下身来,毕竟如今的棠姐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小的奶团子了,抱久了着实是有些吃力,就连她的手腕也隐隐约约有些不受力了。 她侧过头来的时候,随意挽起的发簪有些松散,几缕发丝恰好垂落在了南知鸢的脸颊旁。 烟花浮现之时,南知鸢绝美的容颜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落入了谢清珏的视线之内。 “阿鸢。” 谢清珏的声音太小了,自然被烟花给盖住。 可南知鸢似乎意有所感,正巧抬起头来,便这么与谢清珏对视上了。 棠姐儿被南知鸢抱久了,想自己下来玩,便挣脱着逃出了南知鸢的怀抱。 南知鸢下意识地转过身来,想看顾着棠姐儿,却一下被谢清珏抓住了手腕。 “放心,有柳絮和柳绿在旁边照看着呢,再不济,还有长松在那儿。” 南知鸢抬眸一看,果真是如他所言的一般。 只是,在她刚松一口气的时候,谢清珏手中便突然地加重了一些力道,将南知鸢给往里面扯。 “啪嗒。” 门被谢清珏重重地合上了。 屋子里还烧着地龙,只是因着他们方才出来,这屋子之中的蜡烛却燃尽了好几个,只剩下一两个还依旧散发出光亮。 可更多的光,都是从外边散进来的。 大概是景哥儿又点燃了烟花,一丛丛地火光四射,就连屋子里也渐渐亮堂。 南知鸢不解谢清珏的动作,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向了他。 谢清珏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南知鸢的身上。 他喉结滚动。 “方才,景哥儿与你说了什么?” 南知鸢的话,谢清珏如今已无从顾及了。 他揽住了她的腰,将南知鸢往自己这儿带了些。 而后,弯下身,落在了她的唇上。 第284章 窗外的烟花噼里啪啦,便是烧得南知鸢的心也在发颤。 她眼眸之中涌起细细密密的水雾,手指弯曲,便将男人推开。 可当她一抬头瞧见的,却是谢清珏眼底止不住的波澜。 南知鸢偏过头来,轻咬了咬下唇,这才发现,谢清珏方才大概是用了些力道,她尝到了属于自己唇上的淡淡的血腥味。 “别发疯。” 南知鸢只觉得自己这话硬邦邦的,大概是能将谢清珏震慑到的。可谢清珏只是扯了扯唇角,视线却落在她的身上没有移动分毫。 南知鸢眸色微动,偏转过头。 一个吻却又落在了她的耳尖上,叫她手指都弯曲了起来。 “阿鸢,景哥儿大概是知晓了些什么。他应该知晓,我并非他亲生父亲了。” 南知鸢听见谢清珏的话,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 她都忘记了如今尚且被禁锢在了谢清珏的怀中。 南知鸢眸色动了动,有些犹豫地开口:“为,为何会如此?” 谢清珏没有回答她的话,他不愿叫南知鸢烦忧此事。 “放心,景哥儿是个知事的孩子,他当然不会做出让你为难的事情。” 谢清珏说的南知鸢自然懂的,这么些年来眼睁睁看着长大的孩子,南知鸢相比谢清珏更加了解他。 只是…南知鸢在心中涌现出一股子担忧来。 景哥儿这般的性子,不是知晓他自己不是谢清珏的孩子,而是四爷的孩子,那他心中定然会对南知鸢与棠姐儿有所亏欠,觉得是他娘亲,是他自己抢占了属于他们二人的位置。 想到这里,南知鸢一下就懂了当时景哥儿为何会嗫嚅着问她关于他亲生母亲的事情,这所有的一切便就这么串联了起来。 一瞬间,南知鸢只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她冷静了片刻,才继续开口说道:“我并没有害怕他会叫我为难。” 南知鸢抬起头来,看向了谢清珏:“自从嫁入谢府之后,我便没有想过这种事情。我只是担忧他...” 景哥儿自小的懂事,都是南知鸢看在眼里的。 她不愿景哥儿因为上一辈的事情而疏远了她们,更不愿景哥儿往日之后身上都背着愧疚而活。 南知鸢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将目光放在了谢清珏的身上。 在南知鸢看来,这一切的缘由都因她嫡姐,四爷,以及纵容这一切发生的谢清珏有关,景哥儿不过是一个孩子,这件事的出现和发生都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控制的了的。 “谢清珏,你既然选择了做他的父亲,那便不能让孩子心中留有其他不该有的情绪。” 谢清珏听着南知鸢的话,低垂着眸子,可他的手却下意识握住了南知鸢的手腕,用他那带有薄茧的指腹细细摩挲了起来。 他许久都未曾开口,南知鸢看着他,竟也瞧不出谢清珏如今到底是认同南知鸢的话,还是在这儿默默地发泄着他自己的不满。 南知鸢声线有些硬了:“三爷——” 在她刚开口之时,谢清珏便掀开了眼帘,与她对视上。 他就这么看了半晌,谢清珏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是妥协,又似乎还带着旁的南知鸢不懂的情绪。 “我知晓了。” 他伸手,将南知鸢有些凌乱的发丝给拢好,可他面上神情淡漠地便是连南知鸢都有些欲言又止了。 她唇瓣动了动,可看向谢清珏的时候,终究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第285章 屋外的烟花已然燃尽,屋子里又再度恢复了只余微弱光亮的时候,南知鸢还能听见外边棠姐儿的声音。 “诶,哥哥,娘亲和爹爹呢,他们哪里去了?” 南知鸢原本想张口说些什么,只是还没有开口,南知鸢的手腕便被谢清珏给擒住了。 她下意识抬起头来想要看向谢清珏,可他距离自己着实是太近了,近到便是呼出来的气息都会落在面前人的身上。 “放开我。” 南知鸢偏转过头来,留下了带着绯红的耳尖。 “孩子还在外边。” 谢清珏眸色幽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他下意识抬起手来,便贴紧在了南知鸢的耳垂上。 两个手指揉捏了一下南知鸢的耳垂,显得过分亲昵。 南知鸢眸色动了动,她满脸红得吓人,是羞的,也是臊的。 “我知晓。” 谢清珏带着沙哑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他黏在南知鸢身上的眼神,如今仿佛有了实质一般,叫南知鸢都有些招架不住。 她抬起头来,却不知晓如今自己的眼睛是亮亮的,就算带着怒火,可这般的神情落在谢清珏的眼中,却是无比的生动。 “既然知晓还如此做?!” 谢清珏没有反驳她,毕竟,他也知晓自己着实是太过于过分了。可他与南知鸢已几个月都未曾这般亲近过了。如今的谢清珏看着南知鸢时,只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全部给抛给她。 便是不做什么,单纯地将她搂入自己的怀中,嗅一嗅她发间散发出来的皂角香气,谢清珏便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 只是看着南知鸢那稍显倔强的眼神,谢清珏便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叹一口气,而后便往后退一步。 他声线愈发温柔,像是在安抚南知鸢,可落入南知鸢的耳中,却带了些许的引、诱。 “好了阿鸢,我不闹你了,只是...这即将要到年关了,阿鸢便当真这般的心狠,不与我一同守岁吗?” 南知鸢眼神移到了其他的地方,并没有直接看向谢清珏。 “距离年关还有一月有余,三爷到时可得进宫,如何与我一道守岁?” “今年我已经同陛下说过了,会留在府中陪着你们。” 他看向南知鸢:“只是不知晓,这梧桐苑,可还有我的位置?” 南知鸢只觉得耳尖一阵酥麻,对上谢清珏,南知鸢觉得自己着实是有些招架不住的。 她往后退了一步,脊背的蝴蝶骨却一下撞上了窗边的栏,南知鸢稍稍一顿,而后转过身来往门那儿走。 南知鸢的手放在推门的把手上,过了许久,她才开口:“此处是谢家的院子,三爷若是要来,景哥儿与棠姐儿定然也会高兴的。” 谢清珏听着眼前一亮,只是他还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南知鸢便将门一推。 “娘亲!” 棠姐儿已经将手中的烟花都玩完了,一转过头来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娘亲。 她虽不知晓方才娘亲为何突然不见了,可如今见到了娘亲,棠姐儿那一双小短腿便“噔噔噔”地往南知鸢那儿跑。 南知鸢伸出手来,一下便接了个满怀。 瞧着怀中给她扎了小揪揪,正摇晃着脑袋的棠姐儿,南知鸢的眼眸之中都溢满了笑意。 棠姐儿往前年在谢清珏没有回来的时候,也会问南知鸢“爹爹去哪里了?” 今岁,一家人能过个好年,便是南知鸢也是高兴的。至少,替棠姐儿与景哥儿感到高兴。 思及景哥儿,南知鸢意有所感地抬起头来,对着不远处稍显拘谨的景哥儿招了招手。 景哥儿见南知鸢笑得温柔,看向他的眼神与往常无异,景哥儿想着父亲大概是没有同南知鸢说些什么,他这才先松了一口气,而后往南知鸢那儿走。 “母亲。” 看向景哥儿时,南知鸢眼眸之中一闪而过了爱怜,而后她伸出手来摸了摸景哥儿的头顶,声音轻柔。 “今岁的年关,我们一家人一块过。” 景哥儿率先反应过来,他抬起头来看向南知鸢:“父亲今年不用进宫了吗?” 宫宴都是在年关那日,官员们总是要在最晚才能走的,就算是首辅谢大人也不例外。 若是今年谢清珏还是带着南知鸢入宫参加宫宴,那一大家子几乎在夜里才能聚齐。 棠姐儿如今还是不能熬的年纪,早早地便会开始打呵欠,以往来说,能让她守岁简直是天方夜谭。 今日棠姐儿听着南知鸢的话,眼睛亮亮的:“那娘亲,我能否将眉儿姐姐邀过来玩?” 府里头年岁相近的女孩儿,除去棠姐儿便只有眉姐儿了。 虽说谢清珏并不乐意自家女儿总和二房的姑娘一块,可按不住棠姐儿自己心里愿意。 南知鸢又如何猜不到谢清珏的想法,她偏过视线来,不做声地看了谢清珏一眼。 谢清珏立刻便反应过来,是笑他当初同南知鸢说过的,叫棠姐儿莫要和眉姐儿一道玩在一块的话。 “她开心便好。” 第286章 谢清珏说的是心里话,他看向一侧的棠姐儿,棠姐儿的眼睛亮晶晶的,见爹爹这话似乎是答应了她,乐得小姑娘一下便往谢清珏的身侧跑去,一下便抱住了他的大腿。 “爹爹真好!” 谢清珏弯身,将棠姐儿一下给抱了起来,而后偏过头来看向景哥儿。 景哥儿的神情之中带了些许的克制。谢清珏心中涌现出一股波澜,而后对着景哥儿招了招手。 景哥儿乖巧地低着头,走到了谢清珏的身侧。 他伸出手,揉了揉景哥儿的脑袋,而后又长臂一勾,将原本站在一旁的南知鸢也给笼进了他的怀中。 谢清珏抬头,看着烟花余韵过后,略带了些烟雾的天空。 今日的夜空之中并没有亮堂的月光,与璀璨的星光,没有了烟花,它反倒是黑漆漆的一片。 可院子之中是有灯笼的,雪花飘散在半空之中簌簌落下,却也给夜空之中平添了几抹白色。 谢清珏的手一直放在外边,冬日之中冻得有些发紫了,只是谢清珏也跟没有注意到似得。 南知鸢原本只是淡淡地将视线给转过来,可突然,她眸子猛然一缩,而后便握住了谢清珏的手腕。 谢清珏抬眸看向她,南知鸢才意识到了自己如今举动着实是有些过了,她瞳孔微微缩紧,而后垂下头来让自己的声线变得与平日之中没有任何差别。 “这是怎么弄的?” 谢清珏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背。 他摇摇头:“无事,只是今日冷着罢了。” 南知鸢眼眸之中染上了一丝担忧,可她终究是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了。 烟花既已经放完,院子里便只留下了侍女来收拾残局。 南知鸢陪着棠姐儿洗漱完之后,便擦着头发往里屋里走。 屋子里暖烘烘的,南知鸢刚想往梳妆台那儿走,却瞧见谢清珏正坐在梳妆台前,不知晓在做些什么。 南知鸢步子稍稍一顿,而后又继续抬了步子走了上去。 “做什么呢?” 南知鸢转过头来瞧,谢清珏下意识想将手中的东西给藏好,却没有料到自己晚了南知鸢一步,被南知鸢看得真真切切。 谢清珏正用南知鸢的面脂,来涂着手背。 南知鸢深呼吸了一口气,这面脂是崔令姿赠予她的,是罕见的桃花香味,平日里南知鸢都极其珍惜地用,可如今,这面脂落入谢清珏手里之后,却硬生生地被挖出了一大坨。 南知鸢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 谢清珏见被她发现了,轻轻咳嗽了一声掩盖住了自己的心虚。他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将那面脂重新放回到了它原本的地方上,而后又抬眸,看向南知鸢。 “这面脂挺好用的,你在何处买的,我这几日便叫人买些过来。” 南知鸢揉了揉眉心,她没多说什么,只叫谢清珏看看那装着面脂瓷盒的盒底。 谢清珏不知晓南知鸢为何要他这么做,只是,谢清珏看着南知鸢有些阴晴不定地面色,他沉默了片刻,还是乖乖地按照南知鸢的话,看向了盒底。 只是这一看,谢清珏面容便僵硬了起来。 “这是...” 南知鸢抬眸,瞧见了谢清珏面上的神情,便也知晓他这是猜出来这面脂的价值不菲了。 却没有料到,谢清珏将那小瓷盒握住了,指腹反复摩挲着:“是贵妃给你的?” 南知鸢刚想点头说些什么,谢清珏便又抢先一步。 “难怪这瞧着怪是好用的。阿鸢,不若将这一盒给我?” 南知鸢心里一堵。 面脂这东西,在冬日里可是必备的,况且崔令姿赠予她的并没有太多,南知鸢珍惜着呢。 如今听着谢清珏这话,她心中渐渐涌现出了一股子怒意。 她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南知鸢掀开眼帘瞪了谢清珏一眼,她语气硬邦邦的拒绝:“不成。” 南知鸢伸出手来就想从谢清珏的手中将那小瓷盒给抢回来。 却没有想到谢清珏只是轻轻地将手一抬,她便够不到了。 “日后,为夫送你更多,可好?” 南知鸢两只手几乎都攀在了谢清珏的身上,就想着借用他身上的力道,将他手里的瓷盒拿回来。 听着谢清珏的话,南知鸢便是想都没有想。 “做梦!” 第287章 虽说南知鸢那日最后还是将那一盒已经用到底了的面脂赠给了谢清珏,可南知鸢着实是有些气不过的,最终还是与谢清珏约好了,借一还三,他可得亲自请求陛下再给南知鸢三盒一模一样的面脂。 只是,半个月后,某一日谢清珏回府上的时候,瞥眼瞧见南知鸢正在低下头来算着账本时,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想将南知鸢的注意力给拉回来。 如谢清珏所料一般,南知鸢抬起头来看向谢清珏。 她眼眸微微挑了一下,似乎是在问谢清珏想要做什么。 谢清珏没有开口,而是兀自从袖口之中拿出来了一个小瓷盒。 南知鸢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却已经将谢清珏递来的小瓷盒给接住了。 “这是...?” 南知鸢有些好奇的低下头来,她将瓷盒打开,瞧见里边东西时候微微一愣。 谢清珏见她没有说什么,便自己开口解释道:“这不是宫中特供的。” “我知晓。”南知鸢用了许久崔令姿送给她的面脂,如今又如何认不出来面前这小瓷盒之中的面脂并非是出自于宫中呢。 “只是...”南知鸢先是将账本放在了一旁,她先将手擦干净了,而后才将小瓷盒之中挖出来了一丁点的面脂。 南知鸢低下头来细细嗅了,她眼前一亮,看向谢清珏。 “这味道,我怎么瞧着比宫中特供的还要香上一些?” 她又将挖出来的那一勺放在了手背上,膏体滋润却不油腻,触碰到手背时候,只需要一揉便立马化开了,而涂抹了这面脂的地方,像是被覆盖了一层层的水膜一般。 南知鸢有些惊喜地看向谢清珏:“这是哪里来的?竟和宫中的没什么差别。” 南知鸢还是稍稍藏了一些话的,毕竟若是再给他戴高帽,谢清珏怕是嘴角都要扬到太阳穴去了。 如今,原本满脸清冷的谢清珏,如今唇角都勾起了一抹笑意。 “这是自然。” 谢清珏揉了揉指腹,感受到了一丝的疼痛袭来,可谢清珏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他并不是一个喜欢邀功的性子,如今这样,皆是为了瞧见南知鸢的惊喜。 “既如此,我便让他们多做一些。” “等会儿...” 南知鸢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是你着人做的?” 谢清珏犹豫了一瞬,便颔首。 南知鸢眼神之中的惊讶没有藏住,她正了正身子看向谢清珏。 “那这方子,也是你给的?” 谢清珏没有否认。 南知鸢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知晓谢清珏定然不会为了这区区一个方子便向陛下讨要,要么是谢清珏身边的幕僚,要么便是...他自己钻研出来的。 谢清珏是个聪明人,南知鸢先前便知晓,只是南知鸢从来都没有想到,谢清珏的聪明竟然能用在这些地方上。 南知鸢方才除去在算他们三房这个月的账,还在算底下那些庄子和铺面的账。 大概是她先前并没有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儿,可等她今日瞧着,却发现先前有两三家营收尚可得铺面,如今都已经在亏损状态了。 南知鸢着实有些不懂,想着过几日得去瞧瞧究竟是什么原因。 而恰好如今... 南知鸢将视线放在了面前那小瓷盒之上,她眼睛有些亮亮地,抬起头来看向谢清珏。 “你说,若是咱们家铺子能卖这个,日后能挣多少银子?” 第288章 谢清珏面上有一瞬间的呆滞,他原本只是为了讨南知鸢欢心,如今怎么叫南知鸢将心思用在其他上边了。 谢清珏还没有说些什么,南知鸢便摇了摇头:“不行,若是咱们当真这么做,得先同令姿说一下。” 谢清珏沉默了片刻,才问:“为何?” 南知鸢朝着他笑了,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自然是多送给她一些了。” 贵妃娘娘这个活招牌,南知鸢定然得用。 她眼睛里闪过了期盼。 若是这面脂再多加几个味道,摆成一排。再加上她送给崔令姿那些,将贵妃娘娘的招牌给打上,怕是日后连棠姐儿的嫁妆都能厚上几分。 谢府虽然不缺银子花,可毕竟公账上能给棠姐儿的嫁妆都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而她当初嫁给谢清珏的时候,嫁妆尽数握在嫡母的手上,叫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在谢家都抬不起头来。 谢清珏看着她的面容,大概猜测到了南知鸢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思索了片刻,才问:“当初我给你的库房钥匙呢?” 南知鸢抬眸,看向谢清珏:“在我这儿呢。” 谢清珏沉默了片刻。 “这些东西,便是给你和棠姐儿的。” 他所有争取的功名,得到的恩赏,为的便是家中人。他谢清珏不是什么不求名利的大善人,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叫家人能更上一层吗。他的地位,便是为了荫蔽他的夫人和孩子。 南知鸢看向他,抿了抿唇许久才开口:“我知晓。” 她偏过头来,一开始谢清珏将那钥匙给她的时候,是南知鸢尚未知晓景哥儿身份的时候,当时她想的是,这满屋子里的东西,便是景哥儿得占一大半。 当初的南知鸢尚未生下棠姐儿,还在忧心不知晓其中有多少能留给自己的儿女。 便是当初有个心眼多的侍女,撺掇着南知鸢从中谋私,放进自己的库房之中。南知鸢什么都没有说却暗暗疏远了她,后面才知晓,那侍女竟与当初景哥儿身边的陈氏是老相识。 如今回想起来,才惊觉她们大概是想拿住她的错处,好揭发出来叫整个谢府都厌弃她罢。 南知鸢抬眸,看向谢清珏。 她迟迟没有再说些什么,可谢清珏却也读懂了她的意思:“景哥儿,自然会有属于他的东西。” 谢清珏的私库,是留给南知鸢和他们的孩子的。 他待景哥儿犹如亲子,只是,若是日后他与南知鸢还会有其他孩子的情况,他自然也不会厚此薄彼的。 南知鸢听着谢清珏的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 她不是什么贪心的人,况且,这么些年来她也有在为棠姐儿慢慢攒嫁妆的。 “别多想了,日后棠姐儿的嫁妆越多,底气便越足。况且这些铺子从今年开始莫名的没有了进账还有亏损,我想着...若是咱们家的胭脂铺子能有新鲜玩意,保不定能先把账给平了。” 南知鸢谈及这个事的时候眼睛是亮亮的,谢清珏看着她,终于是妥协了。 “好,明日我便将配方给你。” 他是为了讨南知鸢欢心的,南知鸢想要如何处理这一份心意,也都是由南知鸢自己决定。 南知鸢也没有想到谢清珏竟然这么好讲话,她眼眸之中闪过一丝诧异,可谢清珏答应了她,也合了南知鸢的心意。 南知鸢再将那小瓷盒拿了起来,瞧着上面光洁的瓷面。 第289章 她意有所感,转过身来将桌案上的笔拿了起来。 谢清珏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南知鸢的动作渐渐都出了神。 南知鸢的画技,谢清珏知晓的一清二楚。只是旁人却从未知晓谢家的三夫人,是京城之中都能排得上名号的女子画家。 谢清珏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南知鸢如今是想在瓷盒上作画,那他便相助于她,帮她的贤名传播开来。 南知鸢不知晓在自己身后,谢清珏便在心中想到了日后的事情。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之后,南知鸢看着面前的瓷瓶,暗暗松了一口气,手头上也是愈发的小心翼翼了起来。 “阿鸢。” 谢清珏开口,可他动了动自己的手,便发现有些酸涩了。 他维持着一个姿势太久,南知鸢画了多久,他便在她的身后看了多久,身子也没有动。 只是谢清珏没说什么,只是揉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而后走到了南知鸢的身侧,与她一道去看南知鸢面前的“成果”。 只那一眼,谢清珏眸中便闪过一丝惊艳。 南知鸢的画技高超,可如今落在瓷盒上,并没有炫她的画技。 寥寥几笔,便将凛冽的梅花勾勒了出来,背景被她描黑了,可有些地方却余了下来,配合着整个瓷瓶,像极了冬日里绽放开的,落在雪夜之中的寒梅。 那点点红意灼人,尽显神韵。 “好,好。” 谢清珏眼眸动了动,他看向南知鸢,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阿鸢的画技,比先前愈发的好了。” 而瓷盒之上的画,并没有流于表面和框在死板的画技之中,而是跳脱出来,借用了瓷瓶光滑的表面,使得那一片片的花瓣都如肉眼所见一般的逼真。 南知鸢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她画得有些尽兴,便是额间上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听见谢清珏的夸奖,南知鸢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来,看向谢清珏。 “当真这般好?” 南知鸢会品别人的画,只是自己...她总是会觉得有疏漏之处。 精益求精,是她毕生所求。 谢清珏颔首,除去夸奖南知鸢的话之外,这画落入谢清珏的眼中,着实是好的。 “阿鸢是想,这瓷瓶皆用这画作?” 南知鸢点了点头,却又对着谢清珏摇摇头:“若是里边是梅香,便用它。若瓷盒之中盛的是其他香气,那自然是旁的画覆在其上。” 谢清珏思索着南知鸢的话,他微微颔首:“这倒是个好法子。” 这些日子谢清珏也不是没有派人将市面上有的面脂都买回来,她们的外壳样式颇多,可这般用心且细致的,谢清珏着实是没有见过。 南知鸢便是这样一个性子,什么事她若是想做了,那定然是盼着做到十全十美的。 谢清珏支持南知鸢的想法。 “那这些时日,长松便不必跟着我了。若是你有什么想要他做的,尽管差遣他便好了。” 南知鸢也没有与谢清珏见外,况且长松的能力南知鸢也是知晓的。 在谢清珏身边长大,是他这么多年来当之无愧的,最为亲近的小厮,长松定然也是有旁的南知鸢不知晓的能力。 南知鸢如今手头上只有柳絮与柳绿两个小丫鬟比较机灵的,柳绿平日里还因着行事稳妥,多被她放在棠姐儿的身旁照看棠姐儿。 南知鸢只思考一瞬:“那便将他留下,到时等他调教出几个得力的小厮,便让他再回到三爷身旁便好了。” 谢清珏听着南知鸢的话,颔首。 只是犹豫了片刻,谢清珏开口:“你身旁的侍女,可要再添几个?” 南知鸢看向谢清珏,有些没听懂他这话的意思。 谢清珏大概也是第一回做这种事,他捏了捏眉心,虽是有些犹豫,却还是开口了。 “长松只比我小上一岁,可至今却未曾娶妻。” 谢清珏说着,还默不作声地看了南知鸢一眼。 南知鸢的脑袋瓜子转动了起来,她这才反应过来,谢清珏这是想让她 给长松指亲。 想到自己身边的柳絮,南知鸢眼前一亮。 “那长松可曾说过,他相中了哪个姑娘?” 谢清珏摇头:“未曾,他只说过,但凭你安排。” 南知鸢方才涌动的心,如今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凉了下来。 她不愿做那随意指婚的好事人,柳絮是她自小陪伴的侍女,无论如何,她定然要保她一生幸福才会让她出嫁。若是长松不心悦于柳絮,那便是南知鸢亲自搭桥的,日后二人夫妻不睦,对于柳絮来说也是孽缘,会葬送她后半生。 于是,南知鸢只思考一瞬,便将这难题给谢清珏抛了回去。 “那你便问清楚长松究竟喜欢哪个姑娘,再来同我说。” 见谢清珏还要再说些什么,南知鸢急忙开口堵住了他的话:“我乐得做红娘,可也得长松人家愿意,不是?” 谢清珏听着南知鸢的话,转念一想倒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他颔首:“这样也好,那等我询问到了,再来告诉你。” 南知鸢见谢清珏同意了,也颔首:“这般便好。” 只是,还没有等谢清珏问到长松的意愿,京城之中便出了一件大事。 ——县主大闹曲家,把曲家唯一未出阁姑娘的脸都给刮花了。 第290章 南知鸢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下便想到了什么。 临近年关,谢府之中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可南知鸢还是有些如坐针毡。等到谢清珏下值回来之后,南知鸢第一时间将他给叫过来了。 谢清珏今日去了刑部,便是连官服都没有换。 南知鸢见到谢清珏,刚想同他说什么,可嗅见谢清珏身上的血腥味。南知鸢下意识转过头来,捂住嘴便想吐。 却见谢清珏眼前一亮,他没有再往前走,却兴奋地问南知鸢。 “这是怎么了?这是有了?!” 南知鸢一听他这话,便已经忍不住地翻了一个白眼。 她捏着鼻子,上上下下扫了谢清珏:“先去换身衣裳,我便同你说。” 谢清珏听着南知鸢的话,下意识咳嗽了一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 他方才在那人堆之中,都嗅不出来身上的血腥味了。 只不过谢清珏还是老老实实的听了南知鸢的话,先去前院草草冲了一个澡,将衣裳换了之后再回了后院。 谢清珏低下头来正整理着袖口,南知鸢便走到了他的身侧。 他便是不用抬头,都闻到了南知鸢身上专属的气味。 “可是来问我曲姑娘的事?” 南知鸢还没有开口,谢清珏便了然地说道,还抬眸看向了南知鸢。 南知鸢方才已经在喉咙口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便这么被卡在了原地,不上不下的。 “嗯?” 谢清珏眉梢一挑,看着南知鸢。 她叹了口气,颔首:“不错,我便是想来问你这一回事的。” 南知鸢咬着唇,眼神担忧地看向谢清珏。 “当初我让你莫要和陛下说这一回事,你...你可曾同陛下说了?” 南知鸢心中七上八下的。 如今见着那曲姑娘的人少,定然是有人同县主说了什么,县主才会知晓她的身份。 若是挑拨县主与曲家关系的是崔令姿,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只是... 只是若这事陛下不知晓,却叫崔令姿闯了这般大的祸患,南知鸢心中都已经揪了起来,担心崔令姿会因着这件事受到陛下的厌弃。 好在,在她说完之后,谢清珏颔首。 “陛下已然知晓了。” 他顿了顿:“只不过最开始不是我说的。” “嗯?”南知鸢听着谢清珏这话,脑子一下卡顿住了。 不是谢清珏说的,那又是何人... 等会儿... 南知鸢眼眸一亮,抬起头来看向谢清珏:“莫非...莫非是令姿说的?” 谢清珏颔首。 南知鸢闻言,松了一口长气。既然陛下知晓,那这件事情的发生便是必然过了陛下的明路的。 南知鸢方才忧心崔令姿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彻彻底底的松懈了下来。 只是... 南知鸢看向谢清珏:“陛下,这是打算好了要动手对付大长公主她们了?” 谢清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些事情事关重大,谢清珏害怕南知鸢也会掺和进去,便不再说这事而是岔开了话题。 “近日可有空?” 南知鸢抬眸看向他。那面脂已经陆陆续续地在底下铺子上涌入了,若是说事多,那的的确确是多的。只是南知鸢底下能唤得动的人也多了起来,这些事情均摊在他们身上,南知鸢也并不算太忙。 她只犹豫了一瞬,便颔首。 “是有空的。” 谢清珏了然:“驸马段大人今日瞧见我,同我说了长公主惦记棠姐儿,大概请柬这两日便会到了。你若是有空,带着棠姐儿去与长公主说些话倒也是好的。” 第291章 自从回京之后,南知鸢便没有再关注当初在湖州那些事情的动向了。 听着谢清珏的话,南知鸢好奇地问:“那长公主如今身上的毒...?” 青荷如今已经被关在大理寺之中了,大理寺里边的官吏手段狠辣,青荷刚开始还受得住,后边便将自己知晓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而事关长公主,陛下也极为看重,由青荷吐出来的那些东西之中,顺藤摸瓜便寻到了这毒的来源与解药。 虽说最终那下毒的幕后之人并未浮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可如此大张旗鼓地将他们这一整条线摧毁得七七八八,也算是略有收获了。 谢清珏开口:“已经解了。” 长公主如今的身孕,算一算也该有半年了,妇人初次怀孕总是心中会有担忧的,即便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 谢清珏看向南知鸢,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长公主几乎没有什么闺中密友,你若是想,便多与她说说话。” 相比京城之中旁的想攀附长公主,却又忌惮她的妇人们,长公主对待南知鸢已经算是额外的优待了。 南知鸢撑着脑袋看向谢清珏,问他道:“不是叫我带着棠姐儿过去吗,怎么又与我有关了?” 谢清珏看她,见她面上挂着笑意,即便是这般的娇态,可落在南知鸢的面上却是彻亮得如白日暖阳一般,叫人生不出半分厌恶来。 “阿鸢自是讨人喜欢的,便连长公主也不意外。” 方才南知鸢只是随口一说,想听听谢清珏会如何回答。 如今谢清珏夸了她,南知鸢先是一愣,险些就要将头给转了过来,着实是有些被他这话给呛到了。 南知鸢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抬眸看向谢清珏:“那你说,我带几瓶玉肌膏给长公主可好?” 玉肌膏是南知鸢给自家面脂取的名儿,美人玉肌,着实是勾起夫人们购买这面脂的兴趣。 谢清珏看着南知鸢跃跃欲试,如今更是满脑子都是这玉肌膏。 他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无奈,可又想着这方子是他给到的南知鸢,也是他后来同意南知鸢将这做成买卖,可以说南知鸢如今所做的,都是他从中帮忙得来的结果。 既然如此,谢清珏也只捏了捏鼻梁,却没有一口回绝。 “这样也好,只是...” 谢清珏看着南知鸢,见她已然在畅想着什么。谢清珏便话锋一转,将方才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给藏下了。 “只是,到时早些回来。” 与谢清珏所想的一般,长公主府上递进来的请柬来得极快。 鎏金的外壳,龙飞凤舞字迹的:谢夫人启。 谢清珏只瞧上一眼,便看出这是长公主殿下亲自写的。 南知鸢仔仔细细看了其中的时间,又将自己的日程表给拿出来瞧了瞧,将那日原本的安排放在其他时候,南知鸢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南知鸢思索了片刻,抬眸看向谢清珏:“长公主既是棠姐儿的干娘,那我这儿除去给长公主送一份礼,是不是还得给长公主如今腹中的孩子送一份呢?” 毕竟这孩子,也能算是她救了的,与她甚有缘分。 这些话虽只在心中所想,可南知鸢还是盯着谢清珏,似乎要将他看穿似得。 谢清珏沉默了片刻:“你从我私库之中瞧瞧有什么东西吧。” 南知鸢这些日子开始做营生后,便如同老鼠一般,只进不出,恨不得将她自己的私库填的满满当当的,谢清珏知晓,若是当真叫南知鸢从她自己的私库之中挑出什么礼物来送长公主,那她定然也是愿意的。 第292章 可这皆是小事,谢清珏还是想叫南知鸢高高兴兴地出门去长公主那儿。 毕竟成亲后的这么些年,谢清珏还记得,与南知鸢有过联系的京城贵女屈指可数。如今她既然有了自己交好的女子,那于南知鸢也是一件好事。 南知鸢倒是没有想过只不过是个送礼的事情,倒是叫谢清珏脑海之中绕过这般多的弯弯绕绕。 只是,听着谢清珏愿意将自己的私库打开,任她挑选。南知鸢眼睛也一亮。 她先前虽手握着谢清珏私库的钥匙,却几乎没有动里边的东西。 南知鸢沉默了一会儿,试探一般地开口。 “那,前朝那山水大家之作可否能给我?” 谢清珏:... “可。” 南知鸢眼前一亮,跃跃欲试:“那幅清鹤图呢,就是吕大家的绝笔之作?” “...也可。” 谢清珏见南知鸢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他直接站起身来堵住了南知鸢接下来的话。 “我还有要事处理,私库的钥匙既然都给你了,那里边的东西,全权由你做主。” 南知鸢看着谢清珏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笑意。 尚且还在一旁的柳絮脑海之中盘旋着方才两个主子的对话,见南知鸢迟迟没有动作,柳絮还是犹豫着开口:“那夫人,那些画...?” 南知鸢抬眸看向柳絮,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方才逗他的。” 便是柳絮也怔愣在了原地。 南知鸢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不过为长公主寻一份礼,还是极有必要的。” 长公主出身皇家,什么珍贵的东西没有见过,南知鸢想从谢清珏的私库之中挑选一个寓意好,即便不那么珍贵,却也少见的物件。 等到南知鸢决定好了,日子便也一下就到了南知鸢要带着棠姐儿去长公主府的时候了。 长公主府上的侍女,早早听从了长公主的命令在门外候着南知鸢与棠姐儿。 原本面上严肃没有其余神情的侍女,见到了南知鸢与棠姐儿,唇角立马勾起了一抹笑来。 “谢夫人,谢姑娘终于来了,长公主已经等您们许久了。” 南知鸢笑了笑,而后叫柳絮将她自己手中的东西递给长公主的侍女。 “不过是微薄之礼,也不必同长公主说了。” 侍女接过,可听着南知鸢的话却没有吭声,等到见了长公主时,侍女第一时间便将南知鸢准备好的礼物呈了上来。 长公主比上一回南知鸢见到的要圆润了许多,气场依旧是那么足。 “谢夫人来了?快些做。” 长公主一边张罗着,一边还对着棠姐儿招了招手。 棠姐儿还记得这个漂亮姨姨,迈着小步子“滴答滴答”便往她那儿走了。 “干娘好,弟弟好。” 长公主听着棠姐儿嘴甜的话,眉眼顿时弯了起来。 她抚着自己的小腹,就想着等她腹中孩子生下来之后,能有棠姐儿这一半的乖巧听话便好了。 “棠姐儿好,干娘给你准备了好些点心,快去吃吧。” 长公主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棠姐儿的背影,见她乖巧地坐在了一旁的圆桌边,腿悬在空中晃荡,她才好不容易地将视线给收了回来。 长公主看向南知鸢:“谢夫人来就来了,带东西做什么。” 她正了正神色,看向南知鸢时候眸里还带了几分认真:“我知晓,谢夫人这一回也去了湖州。我如今身上的毒能解了,也有夫人你的功劳。” 见长公主这般正式地同她道谢,南知鸢一瞬间都有些不知晓应当说什么了。 毕竟,她去湖州是谢清珏做的决定。长公主的解药也并非是她能够左右的。 南知鸢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长公主大概也是瞧见了她的无措,笑道:“我知晓谢夫人向来不会短缺什么,这样,菊青,将我妆匣子拿过来。” 侍女低垂着头,按照主子的意思将长公主的妆匣子拿了过来。 长公主打开后,便从其中拿出来了个东西。 她一手拿着,另一只手抚着小腹,站起身来便往南知鸢这儿走。 有孕之后,往常如刀剑作伴的长公主,如今周身都萦绕着柔和感,便是南知鸢瞧着,都不能与她第一回在街上瞧见胜仗归来的长公主联系在一块。 长公主伸手,将东西递给了南知鸢。 是一个小玉环,上边没有任何的刻痕,可玉质细腻种水极佳,便是南知鸢这种不懂行的都知晓并非凡品。 见南知鸢像是想推拒,长公主提前一步开口,将南知鸢的话堵在她的口中。 “谢夫人,这不仅是我的意思,还是陛下,是段家的意思。”长公主笑面盈盈地看向她,而后又将手往她面前拖了拖。 “夫人,便收下吧。” 南知鸢唇瓣翕动了,她刚想说什么。 忽然,一个太监打扮的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他面色极差:“殿下,大事不好了。” 长公主转过身来,面色阴晴不定地看向那小太监。 等到小太监附耳同她说了些什么之后,长公主面色一变,便是手都不自觉地攥紧了。 她看向南知鸢,眼眸之中流动着南知鸢看不懂的情绪。 “贵妃娘娘,出事了。” 第293章 南知鸢原本见那小太监进来的时候,便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在长公主同她说完话之后,南知鸢最初都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她愣愣地看向长公主,似乎没有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见南知鸢怔愣着看向她,便是长公主都有些着急了。 “宫里人来同我报信,说崔贵妃出事了。” 南知鸢听着,“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贵妃出什么事了?” 长公主抚着她的肚子,担忧地看向南知鸢。 “应当是昨日开始,京城之中便有风言风语流传着贵妃的身世。只是这些话如今却愈演愈烈,竟传到宫里头去了。” 长公主想起那风言风语,眉心紧皱。 她抬眸看向南知鸢:“听说现如今崔贵妃已经晕厥过去了,你...可要同我一道进宫去看看?” 南知鸢下意识攥紧了衣裙,便是将它弄得满是褶皱,南知鸢如今都不甚在意了。 她急忙站起身来,对着长公主颔首:“长公主,我与您一道去。” 南知鸢说的时候,还下意识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还在一旁一无所觉的棠姐儿。 如今宫中必然大乱了,她不好将棠姐儿也一道带进去,可如今... 长公主瞧见南知鸢这样,只是思考了一瞬。 “来人,将谢小姑娘好好地送回谢府,切莫出丁点差池。” 南知鸢听着长公主的话,不由地看向了她,眼眸之中都带了感激的神色。 “放心,宫中的太医医术精湛,况且皇兄看重她,贵妃定然不会出事的。” 南知鸢听着长公主宽慰她的话,却一时间不知晓从何开始说,她只能扯了扯嘴角,低垂着眸子:“但愿陛下能庇佑贵妃娘娘。” 她的令姿...便是南知鸢不用猜,都能知晓这些流言蜚语究竟是谁放出来的。 先前便有人暗地里说崔令姿是祸国妖妃,身份卑微,却能入了陛下的眼,还平步青云到如今成了贵妃娘娘。 他们的那些话,不过是酸罢了。 记恨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得了陛下的恩宠,一个个都恨不得将她取而代之。 南知鸢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思绪维持平稳。 上一回她见到崔令姿时候,她的状态说不上差,可着实也算不上好。 长公主宽慰她的这些话,南知鸢也只听了就过了。 她知晓,崔令姿身子并没有什么毛病。只是,心病总归是需要心药来医的。 陛下虽面上待她极好,地位、荣耀皆给了她,可南知鸢知晓,崔令姿想要的东西并不是这些。 南知鸢揉了揉眉心,这事事关皇家,她一瞬间只感觉到无数的无力朝她席卷而来。 “好了,莫要多想了。”长公主见南知鸢上了马车之后便迟迟不说话,于是,她也只在快要到皇宫时才唤了她。 “已经快到了。只是...”长公主目光灼灼,盯着南知鸢。 “谢夫人,关于贵妃的身世,你是不是先前便知情的?” 南知鸢唇瓣动了动,可长公主是什么人,是在战场之上杀伐果决的女将军。 南知鸢有些招架不住她的眼神,便低垂下头来,活像一个安安分分规规矩矩,可却不留神做了错事的孩子。 “是,我知晓。” 长公主听着南知鸢承认了,她眉心拧得更紧了。 “那你是知晓,她与那突厥人有血缘关系吗?” 南知鸢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意识到长公主的话并不是她以为的。 第294章 南知鸢立马抬起头来,皱着眉看向长公主:“您说什么...?” 长公主看着南知鸢神情,意识到了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拧紧眉心:“本宫是说,如今京城之中众说纷纭的,皆是说她母亲与突厥人有关。” “不可能。” 南知鸢掷地有声。 长公主倒是没有指责南知鸢,反倒是正了正身子看向她,眼眸之中都带了几分认真。 “你如何知晓这不可能?” 南知鸢咬着唇,迟迟没有开口。 长公主眸色微微闪动,而后将视线收了回来。 “如今不说,日后若是贵妃身上当真背了个突厥后代的身份,你怕是无人可说了。” 南知鸢咬了咬牙,即便知晓长公主如今这是激将法,可南知鸢还是开口了。 “与突厥有关的那女子应当唤做青荷,令...崔贵妃她的母亲,早在几年前便去世了。” 这与长公主知晓的消息大差不差,她抿着唇看向南知鸢:“你说的,本宫早已知晓。” 南知鸢眼眸之中一闪而过了诧异:“殿下既然知晓,那为何...” “是问本宫为何还要问你对吧?” 南知鸢心中虽是不解,却还是点点头。 长公主叹了一口气:“只是,皇兄知晓,本宫知晓,不代表其他人知晓。” 况且,长公主猜测,崔令姿压根不是因为所谓的流言蜚语而晕倒的,她受到的刺激,另有原因。 长公主没有说话,马车停了,她掀开眼帘看向南知鸢。 “莫要多问了,先进宫吧。” 这一句话,就将南知鸢还未说出口的话堵得严严实实,南知鸢无法,只能顺着长公主的意思先一道入了宫。 启祥宫一如往常南知鸢来时的样子,只是在南知鸢瞧见崔令姿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 陛下背着手站在窗前,便是连长公主与南知鸢到了都不知晓。 “皇兄。” 长公主走上前去,宽慰一般地开口:“如今太医院的院首在,定然不会叫小皇嫂出事的。” 陛下清绝的凤眼看向长公主,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只是他似乎刚刚意识到如今这殿中除去有崔令姿与长公主之外,还有旁人。 见南知鸢还维持着方才朝他请安的样子,陛下挥了挥手:“先起来吧,去看看她。” 他话一顿:“她...大概挺想见你的。” 出生皇家,陛下并不懂什么是闺中密友的情谊,只是,崔令姿每一回在他面前提到南知鸢的时候,唇角都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便是出宫去见她回来后的那几天,崔令姿同他说的话,都是比往常要多的。 让长公主与谢家亲近,是长公主的本心,也是陛下的意思。 当初让南知鸢将她的恩典用在了崔令姿的身上,陛下...总想着要补偿她些什么。 而最好的,便是叫南知鸢的女儿,她挂在心尖上的棠姐儿,享受到无比的尊荣。 南知鸢不知晓高高在上的帝王在这一刻,心中在想着些什么,可在她听见陛下的话时,便是心中都忍不住一颤,下意识看向躺在床上面容煞白的崔令姿。 她转过身来避着人,悄无声息地将眼角的那一滴泪给拭了,而后才起身。 膝盖处传来一阵的酸疼,可南知鸢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 南知鸢看着崔令姿,她喉咙动了动。 “她,是得了什么病。” 南知鸢明明心中有思绪,可却还是想听太医说。 太医先是看向陛下,而后眼神有些许的闪躲。 第295章 终究,叹了一口气。 “贵妃娘娘自从那一次小产之后,身子便亏损了。如今...大概是听见了什么消息,一下子怒急攻心,便晕了过去。” 太医捋着自己的长须,看向床榻上的崔令姿,眼神之中都带了些许的惋惜。 他的话一出,南知鸢便莫名觉得,陛下的背影也萧瑟了几分。 可如今这些都不是她要管的。 南知鸢只觉得喉口处传来一阵微弱的腥甜滋味。 “那...” 南知鸢看向了陛下:“她究竟是听了什么。” 整个后殿偌大,却没有一个人回答她。 终于,有一个平日里并不得重用的宫女战战兢兢,她爬着到了贵人们面前。 “奴婢,奴婢知晓有谁见了娘娘。” 陛下身形一顿,立马转过身来,如鹰似的眼睛紧紧锁着这宫女,锐利的目光更像是能在她的身上戳破一个洞一般。 “说!” 他怒吼着,却在说出口的那一刹那看向了躺在床榻上几乎只有进气没出气的崔令姿。 他眼眸之中闪过深深的悔恨,而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再度将目光落在了那小宫女的身上。 这一回,他的情绪比往常要平稳多了。 “你说,若是有用,朕重重有赏。” 小宫女被陛下吓得战战兢兢,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她咬了咬牙,还是开口:“我瞧见了,是...是县主。” 陛下拧紧眉心,长公主先看了一眼自己的皇兄,而后撑着腰,呵斥:“继续说!” 小宫女攥着衣裳的手指都在发白,可方才那话既然说出口了,便再也没有收回去的余地。 “奴婢是启祥宫之中每日去御膳房取膳的宫女,取膳的时候,日日都要经过御花园的。自从...应当是上旬的时候,奴婢每一回从御花园回来的时候,都能见到县主在御花园处东张西望的。” 小宫女绞尽脑汁地想,而后慢慢开口:“我们家娘娘喜欢花花草草,平日里在宫内种着之外,也爱去看御花园之中新栽的花儿。有一回奴婢跟着阿芙姐姐去拿月例银子的时候,恰巧路过了御花园,便见着娘娘与县主都在那儿...” “那她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长公主问,可小宫女却疯狂地摇头:“回殿下的话,奴婢不过是个小宫女,如何敢凑上前去听主子们说些什么啊,只是...只是奴婢瞧着娘娘那个时候面色极差,竟还有些踉跄,几乎都要摔倒在地上。奴婢不过是瞧见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之处,才敢大胆地同陛下,同殿下说啊。” 南知鸢皱紧眉头。 陛下沙哑着声音开口,锐利的目光扫过整个宫殿,而后,落在了那宫女的头顶处。 明明没有实质,却吓得那宫女整个人都是一哆嗦。 “你说的话,皆是真的?” 宫女急忙磕头:“奴婢必不敢说谎!” 南知鸢抿着唇,挣扎了许久才开口:“陛下...她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南知鸢一开口,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如何得知?” 见陛下问了自己,南知鸢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县主,与曲家...这件事陛下应当是知晓的吧?” 陛下没有说话,南知鸢瞧着,心中也明了了。 他没有否认,便是认同南知鸢的话。 “县主当初大发雷霆,可事后必然想知晓这件事是谁透露给她的。” 南知鸢唇瓣紧紧抿着。 “陛下既然放任了贵妃娘娘将这件事泄露给县主知晓,那县主自然也查得到,娘娘的身世了。” 陛下抬眸,视线锁在了南知鸢的身上。 被他盯着并不好受,如同被一头未驯化的猛虎盯上,更像是与隔着云端偶然窥见的龙眼那一激灵之中对视上。 南知鸢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话更加得体。 “陛下...县主既然来寻贵妃娘娘,那定然是知晓什么事情能够刺激到她。您与贵妃娘娘相伴这么些年,是最了解她不过的人了,若是您,您觉得...县主会同贵妃娘娘说些什么?” 南知鸢的话,陛下先前都想到过,只是他在内心之中一次又一次地否认自己。 他不愿,也不敢相信,会是自己的疏忽才导致的崔令姿落入如今的境遇。 陛下没有立马回答南知鸢的话,他也不必向一个臣子的夫人交代着什么。 只是...若是那人,换成了崔令姿的密友呢。 还是唯一的,如同家人一般的密友。 陛下的心中一瞬间陷入了沉默。 长久的寂静,叫长公主都有些紧张。她先是看了一眼南知鸢,而后看向自己的兄长。 皇兄自从登基成为皇帝之后,更叫人猜不透了。便是与他一母同胞的长公主,如今都不知晓在他的心中,究竟想些什么。 长公主走上前一步。 “皇兄,如今贵妃的身子才是重中之重,其余的事...” 她还未说完话,陛下便转过身来:“其余的事,也同样重要。” 他挥了挥手,阴沉的面色没有丝毫掩盖。 “来人,召县主即刻入宫。” 第296章 南知鸢这是第一回见到县主,与平日之中听见的风声一般,是一个打扮俏丽富贵非凡,一瞧便是被家中人宠坏了的小姑娘。 县主衣着红色襦裙,在这冬日之中额外的艳丽。裙身是正红色,衬得她肌肤如雪,裙摆用金线勾勒出了朵朵海棠,行走之间流光溢彩。她腰肢算不上纤细,可用一条金色丝带勾勒出了身形,那丝带末端坠着几颗小铃铛,一进启祥宫便能听见叮叮当当的响声。 “皇伯伯安,唤宁儿何事?” 县主先是给陛下行了个礼,而后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崔令姿,眼里闪过一阵嫌恶。 只是她意识到如今是在宫中时,她又立马将面上的表情收敛了。可如今在座的哪个道行不比她深,皆注意到了她面上一闪而过的神情。 皇帝侧过身来,透过窗牖洒进来的阳落在了他的身上,映照着他一身玄色龙纹常服愈发的威严。 他面容冷峻,眉如刀裁,周身都萦绕着一股子拒人千里之外,高高在上的冷意,皇帝就站在那里,虽一言不发却叫人心生畏惧。 曲玉宁见她的“皇伯伯”迟迟没有开口,心下不由地慌乱了片刻。可她毕竟是被大长公主和福华郡主教养过来的,一瞬间就平稳住了自己的心态。 她细细打量了整个屋子里人的面色,年仅十五六岁便有了看人面色的本领。 “这...皇伯伯,可是出什么事了?” 陛下的面色阴晴不定,他缓缓开口,嗓音深沉:“有人同朕说,你三番五次入宫,为的是见贵妃。” 他掀开眼帘,冷冰冰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宁儿,可有这事?” 陛下如今虽唤她“宁儿”,可却没有半分表示亲近的意思,倒叫人觉得瘆得慌。 曲玉宁明显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脑海之中在飞快地思索自己应该如何做。 殿中的气氛渐渐低沉了下来,就算是连空气之中,仿佛都弥漫了若有若无的寒意,顺着曲玉宁的脚踝一寸一寸地往上爬,最后,精准无误地扼上了她的喉咙。 曲玉宁心下一阵慌乱,她猛地跪在地上连声音都在发颤了。 “是,是的皇伯伯...我...宁儿先前见过贵妃娘娘,但是...” 她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来,先看向陛下,而后看向在床榻上紧紧闭合着眼睛的崔令姿。 “可是,宁儿也没有同她说什么啊。” 陛下深呼吸了一口气,南知鸢都能清晰地看见他胸膛起伏的痕迹,像是怒意都侵入进了肺腑之中。 “你当真,什么都没有跟她说?” 陛下眼睛微微眯起,像是一只盯着自己猎物的鹰,威慑力十足。 曲玉宁已经不敢与陛下对视上了,就连手脚都感受到一阵冰凉。 “我...皇伯伯,我娘亲,我外祖母都可以给我作证!” 曲玉宁下意识搬出了自己的娘亲和外祖母。 若是平日里曲玉宁提到这两位,陛下可能还会给大长公主这个长辈一个面子,可如今,躺在床上依旧没有醒过来的是崔令姿。 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是他,先前忽视了这些人,才会让这么多人到她的面前去恶心她。 可如今,他既然已经知晓了,那么...先前看不起她,甚至威胁过她的那些人,便要一个一个地付出代价。 皇帝的眸色之中闪过一丝阴冷,而后,他慢慢抬眸,将视线落在了曲玉宁的身上。 第297章 “玉宁,将当初与贵妃说的话,一五一十地都告诉皇伯伯。” 南知鸢看着如今的陛下,他面上虽然还挂着笑意,可语气之中的冰冷却藏不住,叫她都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 长公主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之处,如今大长公主尚且没有露出马脚来,若是陛下如今想将她们扳倒,不仅花费的精力更多,还更容易遭受天下人的诟病。 对于立志成为明君的陛下来说,这是不能越过的红线。 于是,长公主站了出来,扯了扯皇帝的衣袖,轻声道。 “皇兄,您莫要这般。” 陛下听着长公主的话,头转了过来,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瞧见陛下眼眸之中的猩红,她吓了一跳,便是连扯住他衣袖的手都是一抖。 好在,陛下的视线落在长公主那隆起的小腹时猛地一窒,而后闭阖上眼睛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复自己的心绪。 半晌之后,他才再度睁开了眼。 如今,陛下的眼里只剩下了一片清明。 只是,他手指弯曲着,轻轻敲着一旁的桌案。 清脆的声音有节奏地,落在了殿内每一个人的心上,尤其是曲玉宁满心的惶恐与不安。 长公主唇瓣翕动了片刻,可看着崔令姿如今的样子,终究是没有再说些什么。 曲玉宁抬起头来,扫视了殿中一圈,悲哀的发现如今没有一个人能够劝得动陛下了。 不,不对... 还是有的... 曲玉宁转过头来,看着床榻上呼吸微弱的崔令姿。 如今,唯一能劝动陛下的人,却早已不省人事了。 曲玉宁顿时心中闪过一阵慌乱,如今,搬出自己母亲,外祖母的名号来都没有用了,瞧见她皇伯伯这架势,恨不得让她给崔令姿陪葬。 不行,不可以。 崔令姿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没有人曲家祠堂,上不得台面的野女人,就算是如今被陛下看重成为了贵妃,可依旧是掩盖不了她身上那股子土味。 曲玉宁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没有任何预兆地便站了起来。 “皇伯伯。” 她扬起头来看向陛下,随着她方才动作,腰间坠着的铃铛声音也在作响。 睡梦之中的崔令姿皱起眉头来。 太医瞧见,急忙开口。 “陛下,娘娘如今着实是受不得惊吓,县主这铃铛声音属实是大了些...” 他话音还未落,曲玉宁便一下走到了那太医的跟前,她动作幅度越大,这铃铛声便越大。 她扬起下巴来:“哪里有人晕厥还受不得声音,我瞧,她不过是装的罢了。” 曲玉宁转过头,丝毫没有发觉陛下如今脸色已经阴沉地可怕了。 “皇伯伯您英武决断,定然要分辨这女人的用心险恶!” 陛下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横眉一扫,可大概是顾忌着方才太医说过的话,便是连怒吼都是压制住了的。 “曲玉宁,你够了!” 平白无故被吼了,曲玉宁脸上浮现出不甘心来。 “皇伯伯,我...” 陛下已经不想听她再多说些什么了,挥了挥手便唤人将她给压出殿外。 毕竟是县主,将她带出去的并不是普通的侍卫,是陛下身侧的女官。 可即便如此,曲玉宁脸上也浮现出一阵屈辱的表情,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径究竟有多么的不妥,才会叫陛下大发雷霆。 “皇伯伯,您怎么能如此对宁儿!” 曲玉宁原本就是骄纵惯了的性子,当初在她幼时,陛下还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皇子罢了,可她却是连先帝都疼爱有加的外孙女。 第298章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