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后她专业招黑》 1 背叛 初秋月夜，月如钩，风微凉。 《修真近代史》书中，四大宗门之一定风宗的山牢内 。 周梦被冰冷的锁链捆绑着，腰间、手腕和脚腕都勒出了血痕，胸口的窟窿，还在朝外汩汩流血。 面前的男人，拿着荆棘鞭，鞭上血淋淋的，荆棘上倒刺上还有周梦的肉。 “罗学长，我不理解。”周梦咽下了一口血，看着向眼前威风凛凛的罗庸。 周梦和罗庸一起魂穿到这本书中来，寻找被困在这里的穿书管理局局长。他们一直并肩作战，为什么会突然反目成仇？ “你不理解？那我就让你理解理解。” 罗庸迈着狷狂的步伐，到周梦面前，捏住周梦的下巴，好像在看一个宿敌：“幼稚。你是穿书管理局最优秀的捕快哈？但是看得清别人的魂魄，却看不清忍心呐。穿书管理局的苗子真是一茬不如如一茬了。” “什么意思？” 周梦不敢相信，自从入职穿书管理局之后，罗学长就一直带着自己，处处照顾。周梦曾经芳心暗许，要和罗学长一起努力，成为捕头，成为科长…… “幼稚。” 罗庸肆无忌惮地嘲笑周梦，用得逞的微笑看着周梦迷茫的眼睛，“你爸妈在逮捕非法穿书人员的时候双双罹难，留下了你这么独苗。可惜，你命不好，局长偏偏安排我来带你。我追了几年的兔子，自己跑到我的獠牙之下了！” 罗庸冷笑着，他的眼中，有鄙夷，有愤怒，有不甘。 周梦竭尽全力抬起头，声音沙哑：“局长呢？局长在哪里？” “局长？”罗庸先是满意地笑了笑，轻轻吹了吹指甲上的灰尘，漫不经心回答：“他现在应该就在这本书里面等死的吧。我把他的魂魄放在了一个无能的修者，他会在这本书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话像是一道晴天霹雳，打在了周梦的头上，眼睛里的光，顿时散去。 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的照顾，一直都是局长在供她上学，她学业有成，还成功进去了穿书管理局工作，成为了猎捕违规穿书者的捕头。 她脑海中的每一句咒语，都是局长教给她的，她学会了每一个招式，都是局长传授给她的。 虽然局长总是冷冰冰的，但是周梦知道，局长的内心，是最温和最善良的。 罗庸不屑地看了一眼失神的周梦，摇了摇头，“啧啧。你这么软弱的人，也不可能成为下一任局长。管理局只有在我的掌控之下，才能大有可为。前局长的眼光，实在是差劲，居然把复刻镜放在你的身体里炼制，让你成为储备局长。不过现在好了，复刻镜被你的骨血炼制好了，我也就省了这个流程了。” 炼制复刻镜？ 原来局长那天送给她的镜片，就是局长继承人的复刻镜。 原来罗庸一直保护自己，也只是把她当做炼制复刻镜的工具，他好坐享其成？ 过往种种在周梦脑海中闪过，她和罗庸并肩作战的场景，曾经是那么令人心潮澎湃，现在，这些回忆智慧让周梦感觉脊背发凉。 作为穿书管理局的捕头，她每天的工作，就是穿越到书本当中，逮捕违规穿书的魂魄，将这些魂魄缉拿，带回现实世界。 前不久，为了缉拿一个违规穿书者，局长亲自穿越到了《修真近代史》这本书中，人间标准时3个月之后，仍然没有回来。 为了找到局长，局里派周梦和罗庸到书中来调查。 没想到，这居然是罗庸的阴谋。 他设计将局长引诱到书中，然后又带着周梦到书中来，在书里把前局长和储备局长处理掉。然后自己拿着复刻镜回去，就能名正言顺成为局长。 而老局长和周梦的消失，大可以用“意外”来解释。 复刻镜能够将对方的能力放入镜像，然后再根据主人的要求施展出来。无论多么精妙的功法，都可以被复刻镜复刻，拿到复刻镜，就相当于齐天大圣拿到了金箍棒，所向披靡了。 一旦罗庸带着复刻镜回到人间，众人就会毫不犹豫地拥戴他，臣服他。 但是复刻镜需要用自己的骨血来培养，才能听从人的命令。否则复刻镜会借助他人功法的力量，凝结出自己的智慧。后果不堪设想。 复刻镜就在周梦的神虚当中，探虚取物是一项邪毒的功法，早已被禁绝，令周梦没想到的是，罗庸居然会！ “罗庸。”周梦不想让罗庸拿到复刻镜，更不想复刻镜脱离控制，独立为人，“你不能打复刻镜的主意。你控制不了的。” “哼……” 罗庸似魔鬼般笑着，到周梦面前，看周梦无力挣扎的模样，心中别提有多畅快，“我还轮不到你来担心。” “罗捕头，我把东西带来了。” 周梦抬起头，只见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修士走了过来，看到周梦的时候，急忙用手捂住了鼻子，然后像是扇苍蝇一样扇了扇，“你怎么还没开始，在我开始取镜片之前，你得先把她灵魂上的障盾给破了呀，你犹豫什么呢？” 来者，是定风宗大弟子孟邹，书中的他，温文尔雅，心怀苍生，现下却是一副急功近利的小人嘴脸。 其实是因为，孟邹的去躯壳中，早已经换了灵魂。 非法穿书人占据了孟邹的身体，想要在这本书中做一些投机取巧的事情。 恰巧又遇到了罗庸，两人就沆瀣一气了。 “放心吧，破障对我再说，易如反掌。让我看看浮沉印。”罗庸对孟邹说。 浮沉印是《修真近代史》中的宝物，可以辅助窥探他人神墟。 平常人窥探他人神墟，往往会受到他们神智的免疫反击，受到反噬。有浮沉印的帮助，就不会受到反噬。 有了浮沉印，拿到复刻镜，就万无一失。 罗庸看了看浮沉印，点点头，“过会儿你看我破开她魂魄的障盾，就用浮沉印封住她的神智，我调出一缕神魂，去她神墟中提取复刻镜。” 孟邹点头。 周梦早已停止了挣扎，嘴角里细细碎碎念着什么。 是断魂咒！ 斩断魂魄，烟消云散，神智神魂神墟全部灰飞烟灭，这样，罗庸就不能得到复刻镜。 即便玉石俱焚，周梦也不能将复刻镜拱手让人。 不料想罗庸快人一步。 周梦的断魂咒还没有念完，罗庸一掌拍在周梦胸膛，震碎周梦灵魂的障盾。 孟邹即刻抛出浮沉印，扣住周梦神魂和神智，罗庸调出一缕神魂，直入周梦神墟，即刻拿到复刻镜。 罗庸那一缕神魂归为，复刻镜就落在了罗庸手上。 周梦神墟破裂，神智紊乱，神魂疲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烟消云散了。 孟邹取回浮沉印，对罗庸说：“好了，镜子你拿到了，局长。现在，可以兑现您的诺言了吧。周梦的神魂，该是我的了吧。” 好哇，原来这两人，一个看中了周梦神墟中的复刻镜，一个看中了周梦的神魂。 一个学了探虚取物，一个学会了吸魂练功，可真是臭味相投，非要把周梦给剥干净了不可。 “我的事情办完了。剩下的都是你的。”罗庸阴着脸，已经具备了局长的威严，“事情做得干净一点。” 孟邹一笑，“您就放心吧。” 罗庸走出山牢，掌上拖着复刻镜，深深吸了一口山间的空气。 忽然间，背后轰隆隆一阵响，山牢塌陷，地下岩浆飞溅，山石快快滚落，滚滚浓烟遮天蔽日。 在碎裂的石块中间，冲出一条玄色的巨龙，特格硕大，鳞甲黑红。周身星火攒动，一声怒吼，峰峦颤抖。 罗庸嘴角抿了一抹云淡风轻的微笑：“这孟邹用周梦的魂魄，居然练出了龙？呵呵。” 说罢，他启动魂穿系统，魂魄从这具无辜的本土人身上脱离，回到了人间。 罗庸认为，他可以高枕无忧了，但事实是，那条巨龙，并不是练成了大功的孟邹，而是突破了封印的墨龙。 墨龙被复刻镜封印在周梦的神墟当中，当复刻镜被拿走，墨龙也就理所应当地重获自由。 而墨龙默认的新主人，无疑就是孵化了它的灵魂——周梦。 当时，孟邹得意洋洋走到了周梦面前，像个得宠的老太监一样笑着说：“可惜了可惜了！你魂穿的这幅身体的主人，可是我师妹。是有百毒不侵的纳音血的！如果不是你魂穿了进来，这幅身子，还大有用处呢。” 周梦现在已经是神智不清，神墟中好像忽然间搅动起来，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涌沸腾。 孟邹拿出了一个葫芦，口对着周梦，念起了咒语，周梦的神魂开始朝着葫芦口流动。 平生各种回忆也开始在周梦的神智中流动，尤其是那些和罗庸在一起的场景，当时心许，此时心死。 孟邹已经开始感觉到大功告成的喜悦了，却见周梦的神魂中，有一块流动的污点。 那污点像是一团凝聚的墨汁，透着暗红，那颜色仿佛黎明之前黑红的天空。 它不停地跳动，旋转，时而长出触角，时而溅出墨汁，骤聚骤散，随性捏合，牵扯着周梦的魂魄，不进葫芦。 “梦，梦！醒醒啊。” 那里来的少年声音？轻快明亮，一听就让人觉得少不经事。 2 系统开发 “谁？” 周梦问。难道她这是已经死绝，遇到天使了吗！ 但是眼前还是嘿的啊。 “我是墨龙，是上一代穿书管理局控制系统的总机，你可以叫我，墨总哦。” “上一代？” 上一代系统不是更新换代之后，直接放进博物馆了吗？怎么现在还在运转？ “没错啊，我现在的现实世界坐标，就在博物馆里，但是我已经和你成功连线啦！” “你不是已经被停用了，为什么还能连线？” “我早已不受他人操控，是个只有的系统啦！先别管我，你现在很危险，现实世界，也很危险。你的身体即将被鉴定为死亡，火化掉啦！罗庸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原来，书里书外，他都做得天衣无缝。墨龙，你既然能和我连线，为什么不在这一些发生之前提醒我？” 墨龙发出了“滋滋”的声音，似乎是信号不太好，“和正常的系统不同，正常的系统是直接和神智链接，而我，是在你的神墟当中储存。而且，我还被复刻镜镇压着呢，所以，你根本就感不到我的存在。现在复刻镜被拿走了，封印接触，我自由了，才成功连接到了你的神智。” 被复刻镜封印？复刻镜是局长给周梦的，那么，也就是局长封印了墨龙。 “局长为什么要封印你？”周梦问。 “因为你我吸收了一位魔神。这位魔神谋划逃出书本，到现实世界中去，我义薄云天，用自己的身体吸收了魔神的神魂。我和魔神斗争不止，在现实世界中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局长为了保护世界，忍痛割爱，用复刻镜将我封在了你的神墟中。” “那现在，你出来了，魔神……” “这么多年，魔神已经被我磨去了神格，正在沉睡之中，只要我们在他苏醒之前找到落天镜，把他关进镜像世界中，天下就太平了。” “既然他现在是睡着的，为什么不，把他……杀了，虽然有些趁人之危，但是对于魔神，我们没有比较讲武德吧。” “在这本书中，神的设定，是不灭的，没有任何人能够弑神。话不多说，现在你就要接受我的指令，开始执行任务！在此期间，你我达成契约，你听从指令，我提供系统服务。你准备好了吗？” “好。” 生死一线的时候，墨龙骤然扩散，变成一条巨龙，直接从孟邹胸膛中央穿过，在山牢中盘旋吟唳，触动了山底的熔岩。 顿时，整个山牢山崩地裂，熔岩四溅，孟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窟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直勾勾跌进了岩浆当中。 墨龙带着周梦，驮着周梦，飞离山牢。 山牢坍塌，锁在山牢中的妖魔鬼怪终于重获自由，然而就在它们重见光明的瞬间，就纷纷被喷涌的岩浆吞噬。 周梦终于逃出生天，但是她的已经精疲力竭，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墨龙扶摇而上，揭云破雾，驰骋天空，正是威武时刻，然而却觉得自己逐渐疲乏，身体似乎正在被掏空。 “哎，周梦！你被睡啊！你睡了，我就没有灵力了！我你别……” 周梦还是晕厥了过去，墨龙没有了神智的支撑，重新变成了一团墨汁，看着周梦从云端坠落，却无计可施。 从天上坠落到地上，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好巧，一位踩着仙鹤的老修者经过，神情悠闲，怡然自得，忽然间被一个黑乎乎血淋淋的东西砸到了老腰，仙鹤也冷不丁受了一击，猛然坠落了一段。 幸好仙鹤修为足够，找回了平衡，老修者也是仙风道骨，没有大碍，只是洁白的衣衫上沾染了红黑的血。 老者把周梦掀开，指着不省人事的周梦一通大骂，说自己百年不回定风宗，回来一次，特地驯化了仙鹤，要风风光光降落，居然被这么个晦气的冤大头给撞了。 然后老者看了看下面爆炸的山牢，啧啧两声，又觉得这年轻人运气不好，心中也生出几分怜悯。 这老者就是定风宗三大师尊之一，渡尘。 次年次月，已经有七百来岁，已经是鬓发半百，仍旧喜欢游山玩水。 他自知此生势必不能渡劫成仙，于是就想方设法躲开天劫，到处玩了，百八十年都未必回到宗门一趟。 因为13年前偶然回来收了个可爱的弟子，想这弟子自己在山头无聊，今年就回来参加入室弟子选拔大会，给自己的宝贝土地找个伴儿。 这仙鹤，也是准备送给他那宝贝徒弟的礼物。 谁知道，这一回来，就收到了这么大的惊吓。 原本渡尘要落在定风宗最宽敞的广平台上，以引人注目，展示风度。然而恰巧山牢爆炸，众人都去修补山牢了。 以至于渡尘和仙鹤落在广平台上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这周梦，也不知道是哪个山头的弟子，渡尘也并不知道如何安置，干脆就带到了自己的尽欢峰。 尽欢峰上尽欢楼，是渡尘的住所，也是定风宗的藏书阁。 渡尘唯一的入室弟子暮成雪，就是在尽欢楼中修行，顺变包揽了书籍整理的活。 他天生盲目，心性纯良，修行做事都是一丝不苟，整个定风宗男女老少，都喜欢他这个温良少年。身边常年飞了两只纸蝴蝶，是他的眼睛。任何人问他如何通过两张纸蝴蝶来看到东西，他都会耐信地解释，说纸蝴蝶和他的神智连接在一起，蝴蝶看到什么，他就能看到什么。 他经常一手托着书，一手提着笔，在林立的书柜中间走走停停，看看有没有书摆错位置，有没有人忘记归还，有没有文字从树立跑了出来变成妖怪，有没有男频的书跑去女频骚扰她人。 此时的他正在发呆，因为他的梦师姐已经几天没有音讯了。 这个时候，应该是梦师姐来看书的时候哇。 已近黄昏，门前一声鹤唳，两只纸蝴蝶到门前飞旋一阵，然后立即回到了成雪身边，领着成雪到了门前。 “你是谁？”成雪问面前的老头。他被收到渡尘门下的时候，才三岁，恐怕是记不得渡尘的面目了。 渡尘归来，本就无人迎接，被天上掉下来的人无端砸了一下子，现在自己的徒弟也不认得自己，实属尴尬，无奈挥挥手，将周梦撂下来，对成雪说：“这个人你先照看一下，我去洗鹤。” “师傅！你是师父！你回来啦！” 迟来的欢迎已经让渡尘提不起兴趣，“啊，是啊，想我……” “梦师姐！师父你怎么带着梦师姐！她怎么还伤成这样？她要死了吗？” 成雪匆忙跑到周梦身边，慌忙抱起周梦，试试鼻息，摸摸脖颈脉搏，再也没看渡尘一眼，“梦师姐，梦师姐，你醒醒啊，我是成雪啊！” 渡尘撇着嘴，牵着鹤静静走开。 成雪将周梦抱起，轻轻放在床上，嗅了嗅周梦周身的灵气，察觉到情况不容乐观，神魂的气息非常微弱，简直是命悬一线。 成雪立即慌了神，先给周梦喂了个稳固神魂丹药，然后轻轻给周梦盖上被子，拔腿就去找济沧师尊帮忙。 周梦吃了成雪的丹药，神智恢复了一些，勉强能睁开眼睛。 “周梦，你被同门师弟救了。”墨龙说。 “同门师弟？” “你魂穿的这个人，本身就是定风宗的弟子。” “我为什么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你不是系统吗？你不能告诉我吗？” “我倒是想告诉你，但是你现在神智能量不足，根本支撑不了我的运转。顶多陪你聊聊天。” “那，我怎么给你提供能量？晒太阳，光能充能？” “我可是智能系统，需要那么原始的能量源吗？我需要的，是情绪的能量。” 周梦有些头晕，“你需要什么情绪？” “不同的情绪，价值不等。一单位的忌惮，等于20能量粒子，一单位的愤怒等于80能量粒子，最重要的是，一单位的恐惧，等于2000能量粒子。也就是说，只要你能让别人拥有恐惧，我就能获得最大限度的能量。” “让人恐惧？” “好消息是，你现在这具身体，就是本书中的大反派，令人恐惧，就是你的基本功。” 周梦呆滞地看着床边，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喂，你在看什嘛？我在跟你讲话耶！” 墨龙定睛一看，床头站着一头巨兽，像是一头狮子，眼睛长在触角上，整个头就是一张嘴。 墨龙立即缩回周梦神墟当中，“这东西肯定是从书里跑出来的。你看他脖子上有一个印记，上面写的是饕铁，一定是【饕】字和【铁】字撞到了一起，融合成了这个怪物。【饕】什么都吃，【铁】坚硬无比，你打不过它啊！啊快叫图书管理员！” …… “小成雪，不看着藏书阁，干什么去啊？哎？怎么跑这么快。” 消愁山上的亢亢师兄看到成雪的残影，挠挠头继续走路。 成雪奔到了沉香崖，直冲进沉香榭找到了济沧，见济沧正在打坐，放低了声音哽噎着说：“沧师尊，梦师姐受伤了，好像是被山牢炸到了。您快去看看吧！” 济沧听了，缓缓睁开眼睛，手指滑动，两炷香出现在成雪面前。 济沧的香，有疗愈功效。 成雪领了香，就急忙往回跑。 经过周梦的住处时，成雪想着顺变去给周梦拿一身衣服，就走了进去。 不料里面无比喧闹，众多修者在这里翻箱倒柜，整个屋子一片狼藉。 “你们干什么？” “成雪？你怎么在这里？”冯双看到成雪，惊讶地问，“难道，平时乖模乖样的成雪，也来分赃啊。” “分赃？你们在干什么？你们不要动梦师姐的东西。”成雪喊着。 众人见有人过来，就停了手，冯双漫不经心地大手一挥，说：“没事，大家继续吧。这周梦大逆不道，和孟师兄私奔了，她的东西，早晚会被仍进山牢岩浆里，我们帮她收了，是避免浪费。继续！” 3 点睛 成雪上来拉住冯双：“双师姐，梦师姐没有私奔，她受伤了，她已经回来了！你们不能让他们动梦师姐的东西！停下来，你们都停下来。” 大多数人都喜欢成雪这个师弟，只是面对周梦的这些宝物，贪婪战胜了同情，大家还是照拿不误。 无奈之下，成雪转身挥出折扇，在屋内飞旋一周，众人的袖口，都被切断了一截。 “大家快些收手，不然的话，下一次，”成雪还从来没有说过狠话，威胁人的时候，表现得非常生疏，“不然的话，下一次扇子截掉的，就是你们的手……手指！” 冯双平时对这个小师弟也是十分青睐，觉得这个小师弟无比可爱。 此时见到这小师弟为了周梦动怒，心中很不是滋味。 周梦整天在宗门欺压他人，可以说是恶贯满盈。可偏偏宗门中最优秀的魏师姐偏袒她，济沧师尊也屡屡包庇她，就连现在单纯的成雪，都为她求情，真是令人困惑。 冯双想不通，只觉得可气，所以她见不得周梦好，恰好传言说她与孟邹私奔，趁机洗劫她的住处，也好解气。 被成雪这么一顶撞，冯双就更加气愤，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个地方翻个底朝天。 但是冯双也知道，这尽欢峰的小成雪，不是好对付的，一柄折扇，来去如风，即便他们这么多人在，和成雪对峙，也未必能占据上风。 就刚刚成雪折扇飞这一圈，就让众人不敢动弹。 但是冯双知道成雪的弱点，那就是他那双纸蝴蝶眼睛。 冯双掐了个决，放出一个火星飞到纸蝴蝶上。 一瞬间，一双纸蝴蝶就在火焰中灰飞烟灭。 成雪的视野，也在瞬间拉上了黑幕。 “小成雪，你就乖乖地不要动，我们会给你留些物件的啊。”冯双得意地说，“好了，大家继续吧。” 翻箱倒柜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成雪顺着声音，跨出两步，踉踉跄跄地，随便抱住了一个人，奋力阻止。 冯双见状，抛出一条长长的锁链，将成雪拴住。 “你们快停手，梦师姐回来一定会生气的。” 冯双无奈地摇了摇头，之前暗算周梦，冯双也是贡献了力量的，没有她的囚魂索，周梦怎么可能就范？ 孟邹的计划，冯双是知道的，周梦，凶多吉少。 “成雪啊，别执迷不悟了，你梦师姐，恐怕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是么？” 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一众人顿时毛骨悚然。 “梦师姐！你醒了？”成雪立即就听出了那是周梦的声音。 只是这门口，没个人影啊。 “我我我我好像听到周梦啊不周师姐的声音。”一弟子瑟瑟发抖地说。 身旁的人没有回应，只是不停地把自己拿的东西放回去，情到浓时，竟然忘记什么是自己的，什么是周梦的，腰带和衣襟都解开来放了下来。 “谁？”冯双厉声问。 四下无声，寂静的房间里，让众人感觉到草木皆兵。 猛然间，门口/爆开一团黑雾，中间顿现一人，正是周梦。 冯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是……啊！” 话还没说完，一根墨黑色的冰锥就穿透了冯双的袖口，带着冯双整个人，将冯双钉在了柱子上。 墨龙感觉到神清气爽，“好！这里的空气，真是沁人心脾啊！忌惮，畏惧，恐慌，还有浓厚的嫉妒和憎恨。不错，周梦，你人缘挺不错！不要放松，继续表演，要冷酷，你是杀人如麻的周梦。” 周梦保持着冷漠的状态，阴着脸看了看被捆起来的成雪，打了个响指，一头钢铁巨兽，张着倾盆大口从周梦背后走出来。 周梦步步生莲，巨兽不不生坑，一同超成雪走去。 到成雪身边，巨兽低头用獠牙咬断了锁链，成雪成功解困。 墨龙还沉浸在这种氛围当中，他现在充满了能量，墨汁也逐渐充盈。 “我的能量足够了，可以帮你输入原主的记忆了，如何你准备好接受了吗？” 周梦打断墨龙：“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情况！先把这烂摊子解决了吧。” “哦对，可以。” 周梦暗自清了清嗓门，“据说，我周梦死了，我的遗物，可随便拿了。是不是啊？” “不不不不周师姐，不是，我们只是……只是来帮你收拾一下房间。”一个弟子说。 周梦转向冯双，缓缓走过去，“哦？是吗？” 冯双用尽了力气，也不能摘掉墨钉，自己就悬挂在柱子上，摇摇晃晃的。 “周梦，你少耀武扬威，我们不过就是来，来看一看你这里有没有违禁的东西，例行检查！” 冯双此时心慌意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一团墨气将冯双的脖子围住，“那我倒要谢谢你，整个定风宗，都要谢谢你，对不会啊？” 墨气越来越紧，冯双已经不能发出声音，满脸通红，窒息感越来越强，她也不知道周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大，术法居然这么牢不可破。 周梦行走各种书本，杀个角色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甚至正文都没有提到过的，杀了也就杀了，局里根本就不会管。 此时，成雪感觉到周梦杀气，顺着周梦的灵气摸到了周梦的衣衫下摆，“梦师姐，不要啊。” 周梦低头看了看成雪，虽然一条青布蒙着眼睛，还是难掩清俊，祈求声也是楚楚可怜。 不过周梦没有必要留着这个冯双，她要在这本书里完成任务，不能留下这种隐患。 墨龙提示道：“不能在定风宗杀人，会被逐出师门，我们还需要在定风宗找一些东西，暂时还不能离开。” 周梦这才缓缓松开了墨气，也收了墨钉。冯双从柱子上滑落，一屁股摔倒地上半天起不来。 成雪发觉周梦因为自己的劝解放弃伤害冯双，心中流过一丝暖意。 墨龙：“不好！这小子对你有好感，会消磨我的能量粒的。” 周梦听到，一脚将成雪踢开。 墨龙：“好了，他现在对你有怨了，怨而不恨，这小子对你还真是包容。” 饕铁冲着众人大吼一声，然后到周梦身边蹭了蹭周梦的腰。 接着，周梦站在门口，微微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请众人离开。 众人尚未了解，这是请君入瓮，还是暂且放过，别走到门口的时候，被那个铁兽一脚踏进地里，扣不出来，那可就惨了。 成雪对众人说：“大家快走吧，梦师姐这次不计较，大家以后不要偏听偏信好好了。” 终于，一个弟子率先尝试着离开。 众人见第一个人完完整整出去了，就也纷纷跟上，有几个重情义的，拖上了步履维艰的冯双。 屋里终于清净了，只剩下成雪，在地上摸来摸去。 周梦看到地上有两炷香，弯腰捡起来，先握住成雪慌乱的手，缓缓将他的手摊开，随后将两炷香放在他的手心，最后缓缓将成雪的手合起来。 “你是找这个吧。”周梦问。 周梦的手，略感寒凉，成雪还沉浸在那残余的清凉之中，此时此刻，他手上是凉的，脸上确实烫的。 “是，是找这个。”成雪期期艾艾，“啊，这个，是，给梦师姐疗伤用的。是沧师尊给的。” “沧师尊？” “对，沉香崖的济沧师尊。梦师姐，你是不是神智受损，忘记了？” 周梦顺坡下驴，“对，忘记了。” “那，梦师姐，你还记得我妈？” 墨龙：“这小子太好心了，对你抱有期待，我的灵能正在下降，急速下降，再莫急一会儿，我的灵能不够你获取原主记忆了！” 周梦冷冷看着成雪，冷冷说：“忘记了。” 成雪在一瞬间泄了气，把手里的香递出去，低声说：“梦师姐先疗伤吧。” 周梦从成雪手中接过两炷香，看到成雪眼前的青布，忽然心生怜悯。 周梦：“墨龙，你能不能给他安个眼睛？” 墨龙：“能是能，你直接用毛笔沾一沾我，然后给他画上一双就可以了！就画在他遮眼的青布上就好。墨迹只要不消逝，他就能看到。但是，没有颜色。” 周梦用手蘸取了一点墨龙的墨汁，在成雪眼前的青布上画了两个点。 忽然间，成雪看周梦的脸，猛得后退。 墨龙：“太好了，他也害怕了。不过这小子真奇怪，害怕，还期待，精神分裂吧不会是！” 周梦接过香条的手，还在成雪手下面托着，成雪后退，周梦用力一握，将成雪扥住。 成雪看到周梦的眼睛，如坠冰窟。 周梦将香条从成雪手中抽出来，冷冷说：“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成雪看了看周梦身后的饕铁，立即确认，这是从书中窜出来的东西。 文字被打乱然后拼合起来，具象化之后，变成的妖兽，叫做乱文兽。 这头乱文兽，有饕餮的狂躁，还有钢铁的身躯，本来应该嗜血暴力，怎么在周梦身后，跟条不值钱的狗一样？ 周梦看到成雪在看饕铁，墨龙在神智中提醒：“他就是救你的图书馆管理员，这东西他能处理。” 周梦慢条斯理地说：“把它带走吧，送它去它该去的地方。” 成雪还是忍不住，问：“梦师姐，它为什么，这么温顺？” 墨龙开始大笑。 周梦咳咳两声，“叫你带走你就带走，哪来那么多废话！滚蛋！” 成雪立即牵着饕铁走了，出门前还偷偷回望了一下。 墨龙：“哈哈哈哈……亏你想得出来。” 周梦在藏书阁，确实是被饕铁吞了的。 也是她命不该绝，这饕铁白长了一口獠牙，吞进去的大活人嚼都不嚼，囫囵着就下肚了。 周梦和墨龙在它黑乎乎的肚子里左敲右打，就是找不到突破。 进退维谷的时候，墨龙用残存的灵能，帮助周梦拾起了一丝丝的记忆。 4 专业招黑 原来原主修的是梦字诀，有一个核心的能力，就是能够给他人施加潜意识。 如果，周梦能够给这个饕铁施加一个潜意识，让饕铁认为，不能伤害周梦，不就好了？ 墨龙拼着最后的灵能，给周梦回忆到了咒语，周梦抱这饕铁的肝，把咒语念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咒语顺着饕铁的五脏六腑，传到了脑袋里。 “我是乖乖狗，不能吃周梦，周梦是主人，快点吐出来。我是乖乖狗……” 终于，饕铁被成功洗脑，把周梦和墨龙吐了出来。 逃出生天之后，墨龙需要寻找灵能来帮助周梦获得原主的记忆，就到处走了走，到了一片戾气较重的地方，偷偷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的住处！ 这才又闹了这一出。 不过现在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墨龙的灵能，是充足了。 “好了，现在把周梦的记忆交给我吧。” ……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关于爸爸和妈妈的记忆！ 周梦接受了原主的记忆，本以为只是一个书中角色的回忆，周梦却在这些回忆的画面中，看到了自己的爸爸和妈妈。 原主也叫周梦，是书中的大反派。 因为喜欢师尊济沧，不择手段要成为济沧的入室弟子。为了在选拔中夺魁，周梦居然吸取了魔灵。 最终，周梦打败了女主魏寂，成为了济沧的入室弟子。 不料济沧发现周梦身体中的魔气，开始帮周梦净化。 净化过程中，济沧神魂受到魔灵污染，将不久于人世，魏寂为济沧拼凑落天镜解毒。 最终，周梦神魂中的魔灵聚集成形，周梦走火入魔，各大宗门联合围剿，除掉了周梦。 周梦的故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但是周梦明明在原主的回忆里看到了爸爸和妈妈，他们在和周梦对峙，准确来说，可能是在和周梦体内的魔灵对峙。 而且，妈妈对周梦说了一句话：“我们在到地方等你，希望你能赴约。” 是哪里，他们没有牺牲吗？他们去了一个地方，等待周梦，或者等待魔神？ 虽然周梦在身在襁褓中的时候，就是失去了双亲，但是局长曾经给了周梦爸爸妈妈的照片。 照片上的他们，神采奕奕，相互依偎着，脸上洋溢着幸福。 就是拍下这张照片后的一年，周梦出生了，他们不在了。 “墨龙，为什么书里的周梦，会和我的父母有交集？你说你在书中将魔神封印了，那为什么原主会在现实世界中遇到我的父母？他们做了什么？是周梦杀了我的父母吗？” 墨龙：“我压根不知道周梦到了人间，这件事，可能只有魔神知道了。所以，只要能找到落天镜，把魔神封进去，你自己去问他就好了。” 周梦猛地想起：“局长！局长一定知道！而且，局长的灵魂，现在就在这本书里。” 墨龙：“哦……对哦，可能，他也是知道的。那么……我们的合作会更进一步，周梦。我帮你找到局长，探明当年年的真相，而你，要配合我净化魔神。” 周梦点点头坚定地点点头。 墨龙：“那好，从现在开始，我会搜寻局长的神魂，有踪迹的话，我会提示你。你也可以帮我聚集情绪灵能，我也好扩大搜寻范围。” “好的。” 墨龙：“不要这么打鸡血好吧，你现在第一件事，是治好你身上的伤，然后成为入室弟子。” “为什么要成为入室弟子？” 墨龙：“我们需要一本书，来帮我解锁搜索功能。” “一本书？一本书里的书，来解锁你的功能呢？”周梦不理解。 墨龙是现实世界中的系统，怎么会需要书中的书，来解锁他的功能？ 墨龙：“我需要这个世界的完整地图，如果没有完整地图，我在这个书中没有完整的定位系统，根本就没有办法对各个地区进行扫描。但是完整的地图在禁室，只有济沧才能进入，你只有成为济沧的入室弟子，才能成功进入禁室，看到地图。” “奇怪，地图而已，怎么就变成禁书了呢？” 墨龙：“据说这世界上有一个地方，是神祇居住的地方，一般人，是不能知道的。” “哦！也就是神界！” 墨龙：“差不多吧，总之是很神秘的啦。” “好，那就好好休整，准备选拔大会！” 选拔大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测灵根。 各个山头的老师们，都回来搜罗灵根优越的弟子。 三大主峰当中，沉香崖还没有收过内门弟子，因为，济沧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他满意的灵根。 而尽欢峰的渡尘，因为常年在外，也不曾收过什么入室弟子，这么多年来，只收了成雪一个。 剩下优秀的弟子，大多都收归到了消愁山茫渺师尊门下。 其他山头的老师，只能挑茫渺师尊挑剩下的。 今年，星象显示，济沧即将渡劫，他需要护法的弟子。 而渡尘需要一个弟子来给自己心爱的成雪作伴。 只是所有弟子，都不打这两位老师的算盘，因为，济沧师尊需要优秀的弟子，那么魏寂师姐和冯双师姐肯定是稳操胜券。 渡尘师尊从来不看灵根，也不看道术法，也不看心性，就看眼缘。 他在人群上面飞一趟，相中谁就是谁了。 所以，还是招生数量比较稳定的茫渺师尊比较靠谱。 更何况，茫渺师尊容颜永驻，英姿飒爽，如同画中君子，谁不想沾沾仙气？再加上茫渺仙尊门下的弟子，都会在画里修炼，多雅致啊。 所以，这内门弟子选拔会，直接被众弟子称为茫渺摘英会，简直变成了茫渺仙尊挑选弟子的专场。 不过还有几位老师也是道法深厚，弟子们的选择，还是很多的，只要不是不学无术的，都能有个归宿。 选拔会明天就开始了，周梦已经愁得三天没有好好睡觉了，因为她没有灵根。 没错，就是没有灵根。 这也不是很意外，她本身就是一个现实世界中的灵魂，哪里有什么设定的灵根？ 在这里，基本灵根就是金木水火土，罕见一点的，就是雷和风，再杂乱一点的，就是各种化学元素的组合，这个书里直接统称为杂灵根，就是，没出息灵根的意思。 周梦，连灵根都没有，岂不是没出息中的没出息，在这个天赋决定论的世界里，怎么生存啊。 别说让济沧相中了，估计最末流的老师，都不会看她一眼。 周梦：“现在怎么办？没有灵根，明天连灵根检测都过不了。” 墨龙：“其实，灵根的真实含义，其实是中枢神经网络形态特征与回路构造特征的总称，是……” 周梦：“打住，说人话。” 墨龙：“也就是说，灵根就是脑回路。” 周梦：“啊！那好啊！脑回路谁没有啊！” 墨龙：“但是，你的脑回路是没有书中设定的属性的。” 周梦：“……” 墨龙：“不过不要沮丧，我可以在你的脑回路中，安装一个临时属性，让你顺利通过灵根检测。” “安装一个，临时属性？”周梦半信半疑，“就相当于，给我的脑回路，披上一层属性的外衣？” 墨龙：“聪慧！” 周梦：“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我担心了这么多天！” 墨龙：“早说，也没有用，因为今天夜里，才是偷到灵根属性的最佳时机。” “今天？” “对，魔族有个禁术，在月圆之夜，能够复刻他人的灵根。复刻效果好的话，能保持十天呢。” 周梦抬头看了看月亮，确实是很圆。 “复刻他人灵根，听起来，和复刻镜的能力有些相似。你和魔神纠缠了这么久，就学会了这一招？”周门略带戏谑地问。 墨龙：“我学会的多了，以你现在的境界的段位，是施展不出来的。你现在，先想想要去复刻谁的灵根吧。” 周梦：“按照书中记载，有资格成为济沧内门弟子的人，只有魏寂，如果不是周梦借助魔灵，战胜了魏寂，周梦是没有机会的。也就是说，我现在如果能复刻魏寂的灵根，成功的概率就是最大的。” 墨龙：“没错，聪慧！哎。” 周梦拍案而起，“走！现在就去找魏寂复刻灵根。” 墨龙：“你们两个只要头对头站着，我就能帮你复刻。记住，我不说停，你们可千万别分开。” 周梦：“到时候你提醒我就好。” 定风宗，夜深人静。 周梦悄悄找到了魏寂的住处，在外面徘徊了一阵儿，仔细想了想，是暗访还是明访。 手就要敲上正门的时候，忽然间觉得大晚上吵人家睡觉不太好，就绕到一侧一口气吹开窗户，钻了进去。 魏寂正在窗前的桌案前打坐，闻听窗前有动静，立即警觉地睁开眼睛，一道锁喉咒掐在周梦脖子上。 周梦猛地刹住，“寂师姐，是我，喀喀，周梦。” 魏寂亮了灯，一瞬间，魏寂修长的身姿就清晰了起来，英迈卓越，亭亭玉立，面容像是铺上了一层冬雪，眼光好像笼罩了秋日的薄暮，看上一眼，就让人心生彷徨。 魏寂见是周梦，立即松了锁喉咒，扶着摇摇晃晃的周梦，问：“为什么不走门？” 墨龙：“奇怪，她只是困惑，并不质疑你的居心，而且还在关心你，有没有被锁喉咒伤到。” 周梦：“什么时候了还在揣测人家美女的心思？” 墨龙：“我是吃情绪的，当然要了解对方的情绪啊。什么时候你给我升级了，我就不怕这些正面情绪了，现在我会受到人和情绪的入侵，你可千万小心点，不要让别人对你产生好感，好感越多，我就会越虚弱。” 5 就把你变成男的 周梦：“现在怎么办，被发现了。” 墨龙：“你又不是我的傀儡，作为一个人，你还是需要随机应变一些的吧。这点小情况，你肯定能应付。其实…… “我告诉你一个事情，整个定风宗，都不确定，周梦是男的还是女的。大家之所以叫你师姐，是因为成雪叫你师姐。但是你的相貌雌雄莫辩，法术又异常狠厉，并且曾经对女主角魏寂，还有非分之想，所以大家都认为，你是个男的。具体，也不知道周梦到底是男是女，并且至今‘胸膛坦荡’，到现在，众人还是不确定周梦是男是女。 “所以……你可以略施美男计……” 周梦立即懂了，稍作彷徨，一把将魏寂抱在怀里，随即捧起魏寂的脸，用自己的额头撞向魏寂的额头。 魏寂的眼睛瞪得溜圆，惊骇溢于言表。 周梦低声说：“不要说话。” 墨龙：“好，就是这样，不要动……不要动……” 周梦感觉到神魂中流进了一股暖流，神智正在复刻魏寂的灵根。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少年的声音喊道：“魏师姐在吗？我是玄灵，来还书的，魏师姐？” 周梦见魏寂正要答应，一口盖住魏寂的嘴，要她不要讲话。 墨龙：“好好好！这样更快！马上了，进度百分之九十五……” 李玄灵挠挠头，“说好了，今天来还书的，魏师姐总是晚上修行的，怎么这么久不开门啊。明天就是选拔大会了，不应该不在啊。 “这窗户怎么开着？魏师姐是木灵根，很讨厌风的，晚上从来不开窗户的，怎么今天……啊！” 墨龙：“进度百分之九十九，啊……谁啊吓我一跳？” 李玄灵丢了书，双手捂着眼睛，指头中间露出一个缝隙，然后又慌忙合上。 周梦，是周梦，如果周梦一个不开心，他小命可能就无了。 墨龙：“这小伙子害怕你，很好，畏惧，很加分。” 周梦：“灵根复刻完成没有？” 墨龙：“百分之九十九，但是中途暂停，进度会后退，尽快继续。” 原书中，李玄灵是魏寂的忠犬，看到这一幕，不知作何感想。 魏寂一掌将周梦推开，周梦还记得那百分之一的进度，不顾一切冲回去再次将魏寂拥入怀中，碰上额头。 一瞬间，进度完成。 墨龙：“复刻完成。” 魏寂掌上凝聚灵气，一掌将周梦拍出出，周梦穿墙而过，落在屋外灌木丛中。 李玄灵听到动静，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情况，随即目瞪口呆。 周梦的社会人格早已体无完肤。 完了，完了，这传出去，以后可怎么在定风宗混？ 墨龙：“没关系，我们拿到地图之后，就会离开定风宗，换一个地方生活，不会让你社死很长时间的。” 周梦：“你还知道！” 周梦起身，故作镇定地，拍拍身上的土，气定神闲地走出了魏寂的视线。 李玄灵捡起地上的书，深深弯下腰，将书奉给魏寂。 魏寂看着周梦落寞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接过了书。 “魏师姐，周师姐，啊不周师兄他……” 魏寂喟然长叹：“原来，他真的是男的……” —— 周梦彻夜未眠，倒也不是紧张选拔会的事情，更让她担心的是，选拔会的时候如何面对魏寂。 还有一个李玄灵，如果他识相的话，可能不会到处宣扬他昨晚看到的事情，但是谁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够保守秘密。 次日，周梦还是昂首挺胸，一脸清冷地来到了会场。 选拔会将在广平台上举行，这里是定风宗最大的一片广场，悬在高崖之上，云缭雾绕，仙气十足。 周梦到的时，夹道两侧的人都畏畏缩缩不敢抬头。 墨龙：“好哇，你这个气场拿捏得真是不错，他们都有点怕你。我很喜欢这样的气氛，恐惧令我强大。” 周梦：“你倒是舒服了，我别扭死了。看样子，李玄灵昨天一定跟别人说了什么。” 墨龙：“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先找到了一个挚友，说讲一个秘密，然后强调谁都不能说，但是谁能拒绝透露秘密的快感？不出意外，就会一传十十传百，今天，就差把你的裤衩扒开看看了。” 周梦：“闭嘴吧你。” 周梦像是一个自带辐射场的刺猬，别人见了，都躲得远远的，走到任何地方，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开路，所以即便是选拔会这样拥挤的地方，周梦还是能来去自如。 直到魏寂到来，周梦终于不再是人们关注的焦点。 大家朝着魏寂望去，每个人都由衷地赞美这位师姐的仙风道骨。她慈悲又清冷的面容，让人猜不透，但是却让人感到温柔。 魏寂直勾勾朝周梦走过来。 这架势，好像是要来质问什么。 墨龙：“小心她察觉到灵根的事情，躲远一些！” 周梦抬头看到魏寂的目光，立即躲闪，转身要走。 魏寂叫住周梦：“周梦！昨天晚上，你不要给个解释吗？” 墨龙：“都怪你，完事儿就溜，你倒是给人家个解释啊！” 周梦：“我？当时的情况，我……” 众人在旁边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实则都开了千里耳，有些人在旁边不断路过，总要打探一下这其中的详细情况。 周梦转过身，对魏寂说：“昨天，是我冲动了。我不该……” 魏寂上前跨一步问，“冲动？“她逐渐靠近周梦，在周梦的耳边顿了顿，“你是认真的吗？如果是，就告诉我，你到底是男是女。” 周梦问：“我是男人的话，你会怎样？” “我会同意和你在一起。” “那，万万一，我是，女女女女女的呢？” 墨龙：“不好，有杀气。” 魏寂冷冷说：“我会把你变成男人。” 周梦睁大了眼睛看着魏寂，只见魏寂的神情仍旧淡漠清冷。 “魏寂，没想到，你连这种术法，都有研究。”周梦结结巴巴说。 魏寂冷冷说：“我现在还不会，不过……人都有一时冲动的时候，但是无论是不是冲动，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是男人，一切都好说……你是女人的话，我就会争取成为济沧师尊的入室弟子，到藏书阁禁室中，找到这种术法，让你长出……” “梦师姐！”成雪欢快的声音打破了这僵硬的局面。 魏寂转过身，微微笑了。 定风宗的人很少见到魏寂微笑，也只有成雪这么可爱的弟弟，才能让魏寂这样清冷的人冁然一笑吧。 “寂师姐，你也在啊。今天你们来参加入室弟子选拔，我来看你们！”成雪背后背了一个大大的包袱。 周梦问：“这里面，是什么？” 成雪笑嘻嘻说：“这里面是我问师父要的丹药和仙草，据说选拔会上的关卡，一道比一道危险，难免受伤，我就带来了这些疗伤的。” 魏寂低声说：“成雪，考核的时候，你又不能在身边，这些东西，我们也不能带上，你背这么重的东西跑这么远，多累啊。” 成雪眯着眼睛，像一只猫，“不累，师傅送我一头鹤，带我来的。” 魏寂笑了笑，“鹤怎么能论头……” 然后那一只八丈高的仙鹤冲入眼帘。 “嗯是一头仙鹤。那好吧，成雪，你就在旁边看着，等结束了，我们找你去疗伤。” “嗯嗯。” 周梦看魏寂对待成雪的时候，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这成雪还真是团宠体质，就连冥顽不灵的冯双，都要给成雪几分颜面。 说曹操曹操到，冯双带着一众小弟到了现场，像山大王一样环视四周，用势在必得的口吻嚷嚷着：“我今天一定要成为济沧师尊的入室弟子。你们，到时候就跟着我修行，一定能突飞猛进。” 一旁的弟子拽了拽冯双的袖子，然后暗示冯双往周梦这边看。 冯双看到周梦和魏寂站在一起，略微犯怯，但是还是昂首挺胸走了过去，“周师，姐！也到了！” 这一生“姐”叫得尤其刺耳。 周梦并不言语，转身就要离开。 冯双脸上还有前几日周梦留下的伤，她冷冷笑了笑说：“有些人修的歪门邪道，不知道今天敢不敢用，能不能用。万一被在做的师长师尊们看到了，可就坏事了啊。少则受刑夺去修为，多则，剔去灵根逐出师门。到时候，你还能和我们宗门的女修，花前月下吗？” 墨龙：“这个冯双简直是我今天的力量源泉了，她对你可真是恨之入骨啊！这样的恨意，让我精神饱满！战斗！” 墨龙的精神让周梦青筋血脉喷张，青筋暴起。 周梦：“你克制一点，现在还没到你战斗的时候。” 忽然间，手上一阵清凉，是成雪握住了周梦的手，“梦师姐，别听她胡说，梦师姐一定能如愿的。我们走。” 墨龙：“这小子真烦，他对你的善意太浓厚了，这对我很不利，你现在需要离他远一点。” 周梦有些于心不忍：“墨龙啊，这么可爱的弟弟，我不忍心。你没看他正牵着我的手呢吗，多可爱啊。” 墨龙：“他被设定了团宠体制，你可不要被美色迷惑。” 周梦：“放心吧，我是坐怀不乱的。” 魏寂跟着周梦和成雪，到了一片池水之前，旁边很喧闹，不知道在做什么。 环顾四周，诸位师尊的宝座都已经准备好了，大部分的师长和师尊也都就位了。 渡尘师尊在宝座上已经睡着了，茫渺师尊宝座上是一幅水墨山水画，他本人现在还在画里闲逛，济沧师尊还没有到场。 周梦看着眼前的清澈的湖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6 买定离手 须臾，天空中划过一道绚烂的光彩，落在了济沧的座位上。 周梦定睛一看，那人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目光如炬，气度非凡。 而周梦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墨龙：“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和你的神智融合，所以，原主的一些生理反应还是会存在的。” 周梦点点头，旁边的魏寂冷冷看了周梦一眼，周梦便将目光从济沧身上转移。 住持大会的师兄亢亢，见济沧师尊到了，一挥衣袖，放出静音咒，请众人安静，然后宣布：“我宗入室弟子选拔大赛，现在开始！ “请参加选拔的弟子，到广平台青龙区集合，按照长幼次序列队，非参选人员，到白虎区观看，不得干涉选拔事项。” 成雪拉了拉周梦的袖子，说：“梦师姐，我过去了，你要小心。嗯……寂师姐，你也是。” 魏寂和周梦一同点点头，成雪背着厚厚的包袱，到渡尘师尊身边去，盘着腿乖乖坐在一旁。 周梦和魏寂，算是定风宗外门弟子中年级稍长的，所以站位靠前，周梦比李玄灵要小，就要站在李玄灵身后，但是李玄灵却迟迟不到，他平日里对周梦也是一口一句师姐地喊，不知道来了之后敢站哪里。 冯双站到了周梦前面，冷笑一声说：“你知道，这第一关，是什么吗？” 魏寂静静听着。 “你这么好心，告诉我干什么？”周梦问。 冯双嘀嘀笑了两声，“这第一关，也不算什么关卡，就是帮我们洗洗灵根。 “修行之人，往往会修饰灵根，不管是为了保护灵根，还是为了加强灵根，总归不会让灵根光秃秃地裸露着。然而选拔入室弟子，是一定要看灵根的，先要检验灵根，就要把灵根上的修饰都去掉。这净灵池，就是帮忙洗灵根的。” 洗灵根，还真是头一次听说，什么池水，能洗灵根？ 墨龙：“雕虫小技，洗灵根我们怕吗？我们根本就没有灵根，要洗，魏寂的灵根，也是绝对干净的灵根，有什么好怕的？根本就不怕！” 周梦：“你这会儿，很狂啊。” 墨龙：“冯双在啊，她在，我就很受用。刚刚成雪在的时候，我都要难受死了，跟坐月子一样，憋闷。” 冯双见周梦呆了，把声音压到一个恰好的音量，能够让前面的魏寂也听到，“你练的邪功，今天就会被揭穿。还妄想成为入室弟子？还想笼络魏师姐？别白费心思了。还不如现在退出，尚能保住小命。” 接下来，冯双的声音就压到了最低，连魏寂都听不到了，“而且，如果你真是个男修，跟着我，别的不说，保你逍遥快活。” 周梦冷冷说：“谢谢，但是不用了。” 冯双知道，现在的周梦，肯定不会用之前那种邪门的功夫来对付她，毕竟诸位师尊都在，她还要顾及自己的前途。 于是冯双就没了顾虑，攥住周梦的领口，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能被我看中的人，没几个。” 周梦略显不耐烦，“真的谢谢，真的不用，你滚吧。” 冯双大喝：“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爹可是……” 周梦再次强调：“请~您滚。” 墨龙：“别啊，她走了我可就不舒服了。” 周梦：“她在这里我不舒服，看得我眼疼。” 魏寂回过头来，淡淡说：“她都说请了，还能怎样呢。冯双，去排队吧。” 冯双甩开周梦，往后站了站。 李玄灵姗姗来迟，脑袋深深埋在胸前，不敢看周梦一眼。 周梦看李玄灵手腕上一道红红的伤痕，猜测昨天想必是受到了冯双的威胁，所以把他看见的事情说了出去。 周梦也不打算计较，只期待着能够顺利过关，成功进入到禁室拿到地图，把墨龙的搜索功能打开。 “众弟子。” “在！” “选拔会开始之前，请弟子脱去战袍战靴，蹚过净灵池，去除灵根修饰，检测灵根。众弟子准备。” 此时，白虎区观众席上忽然间热闹起来。 宫诗语是茫渺坐下的弟子，掌管这整个定风宗的公告消息，今天，选拔会的所有事项她都要记录下来，广而告之。 但是她今天把这个重要工作交给了手下的师弟，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开了一个赌局，赌的就是周梦是男是女。 身为全定风宗消息最灵通的人，她唯一不知道的事情，就是周梦的性别。 昨天晚上冯双给她爆了一条消息，说周梦一定是男修，因为他亲了魏寂。 但是宫诗语根据自己的信息库分析过，周梦参加选拔会，就是为了成为济沧的徒弟，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她就是仰慕济沧师尊的。 而且，成雪说过，他之所以叫周梦梦师姐，就是周梦教他叫的。 和冯双相比，成雪的信息肯定更加可靠。 宫诗语在这其中看到了商机，直接在会上开了局。 参局门槛极低，每人半文灵文币，即刻参与，选男修，押注拿红布，选女修，押注拿蓝布。买定离手，胜者均分。 就魏寂和周梦低语的时候，红方已经有一千筹，蓝方五百。 现在要脱去战袍，所有参选的弟子，应该都会只剩下一身贴身的内袍。 也就是说，大家可以通过身材来判断，周梦到底是男是女。 宫诗语特地提醒，看身材，未必真切，最重要的是，大家脱了战袍之后，女修上半身，一般都会有“内衬”的痕迹，这才是关键。 现在参选者要脱衣服去蹚净灵池了，胜负就要揭晓了！人们都聚精会神，看向周梦。 周梦正要解开腰带，总觉得浑身不舒服，怎么会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这多不好意思。 墨龙：“我感觉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氛围，我不理解，好像是寄希望于你，又好像是要出卖你，不懂，不懂，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 周梦也不明所以，缓缓脱了外面的袍子，朝净灵池走去。 越靠近净灵池，周梦越觉得不对劲，总感觉池水发出的气味很刺鼻。 此时，一个弟子不小心蹭了周梦一下，然后连道歉。 周梦厉色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看对方确实不是故意的，就没有多计较。 那蹭了周梦的人，脱身了之后，捂着嘴悄悄说了一句话：“没有，没有！” 宫诗语这边立即收到了传讯，小声嘀咕，“好哇，没有穿，那就是男修。” 传话的人传完话之后，就立即弃权了，他的任务也完成了。 赌局的人开始骚动。 “你看看这小细腰，势必是位女修，来吧，结算！” “你们没听传讯吗？没有穿！没穿那个是什么意思？就是男修！怎么，男修就不能有小蛮腰了？” “那我们女修不想穿，就不能不穿吗？更何况，如果一个女修，这个波幅的话，也不用穿。” 宫诗语打断了吵嚷，说：“打住！胜负未分，继续押注！终局结算！” 参选者纷纷走进了净灵池，周梦还在犹豫。 周梦：“墨龙，你能不能检测出来，这池水是什么成分？我总觉得，有些刺鼻，这味道，说不上来的奇怪。” 墨龙：“据说，净灵池的水，是某位神明的唾液。确实有些恶心。但是净灵池能净化神魂，平定情绪，还能滋养灵根，是好东西，你不用这么警惕，走就是了。” 周梦：“我的血液，有点警惕，感觉到，有些紧张。” 墨龙：“不必紧张，还有我在。” 此时，冯双经过周梦身边，将周梦上下打量了一遍，不屑地说：“怎么，不敢下去了？现在穿上衣服回去，还不算丢人。哈哈……” 周梦也不想跟冯双斗嘴，看了看池水，拎起裤腿，就踏进了水池中。 池水清冽，令人神清气爽。 走了几步之后，感觉精神愉悦了很多，想起父母和罗庸，也不会那么痛苦，好像一瞬间想开了很多的事情。 环顾四周，感觉空气清新，魏寂很美，成雪可爱，山川秀丽，一切都是合理的，和谐的。 成雪看周梦的目光流转过来，立即站起来蹦跳着挥手。 周梦回复成雪一个简单的笑，就接着朝前走去。 成雪一站起来，就看到保护区观众席上不对劲，人们都聚成一团，吵吵嚷嚷地。 成雪好奇，吹了口哨，叫仙鹤来带成雪过去看看。 成雪走到人群中，因为过于拥挤，蹭到了眼前青布上的墨迹，最后青布也撑不住，直接掉了下来，不知道被人们踢到哪里去了。 忽然有人认出了成雪，大喊：“小心点小心点！成雪在这里！站开点，往南边去你踩到他脚了！起开！” “成雪！你怎么也过来？你的青绢呢？” 宫诗语见成雪过来，拨开人群，扶着成雪，问：“小成雪，这里可不是小孩子来的地方哦。怎么过来的？” 成雪乖乖说：“我看到这边很热闹，想看看语师姐在做什么。” 宫诗语双手结印，耗了一半灵能，给成雪换唤来了两只蝴蝶，问：“有蝴蝶在，你能看到吗？” 成雪摇摇头，“需要梦师姐帮我施法，让我和蝴蝶的眼睛连起来才行。不过没关系，我能听到路。我想知道，你们在玩什么。” 宫诗语直言不讳：“大家啊，在猜测，你梦师姐，是男修还是女修呢。大家啊图个乐，你就别掺和了啊。我送你回去哈。” 成雪被宫诗语推着向前，万不得已，拿出了1块灵文币，“我也要玩，我赌，梦师姐是女修！” 宫诗语接过灵文币，“好，我这就给你方上去，有结果了，我告诉你啊！这里人多，我送你去渡尘师尊身边去。” “不用了师姐，鹤师兄会送我的。我走啦。” 看着成雪的背影，宫诗语自言自语，“这成雪，被周梦教坏了，都敢赌博了。” 7 平静升级 周梦正享受净灵池的时候，忽然间感觉到一阵头晕。 墨龙：“不妙啊，感觉偷来的灵根要被洗掉了！” 周梦：‘洗掉？你别逗我！我抛弃了我的清白，才弄来的灵根，你可千万给我守住！’ 墨龙：“那你就不要在里面留恋了，快点走完这个净灵池，快到对岸去。” 周梦加快了步伐，和冯双擦肩而过，看到冯双的表情十分狰狞，不理解是为什么，刚刚明明还很威风的。 走了好久才到了魏寂身边，见魏寂步履维艰的样子，问：“魏寂，你这是怎么了？鞋子里被冯双放了铁锤？” 魏寂被周梦不着边际的话逗笑了一下，“不是，是越往前，越难走。” 周梦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越往前，池水检测的东西，就越深奥。 “我们用来修饰灵根的东西，就是我们生存的哲学，包括我们对世界的看法，对人生的看法，和对生命价值的看法。 “最开始，池水会检测我们日常中总结的一些零碎的道理，越靠近彼岸，池水叩问的内容就会越深刻。到这个地方，池水已经开始检测，我们对人生的认识是否清晰，我们生活的目标和态度，是否足够支撑我们达到人生的彼岸。” 周梦想了想，说：“就是在问我们，三观。” “三观？” “哦，就是，世界观，人身观，和价值观。” 魏寂微微琢磨，差不多明白周梦的意思，“对，你概括得很精辟。” “所以，”周梦小心地问，生怕触动了魏寂的痛楚，“你走得这么艰难，是因为什么呢？” 魏寂探口气，说：“我扪心自问，并不知道人生有什么价值。我认为，我不过是命运的一枚棋子，过往的种种，已经决定了我的未来，我，早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这是来自命运的压迫感，而池水放大了这种压迫感，让人窒息。” 周梦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净灵池还在窥探学生的思想内涵，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心智，蹚一遍净灵池，可能会把三观给打碎，这样一来，一个修者的全部人生信条，都被否定，活着的意义就消失了。 所以这一关，看似在检测灵根，实则，在检测神智思维。 冯双痛苦的表情揭示了她幼稚的心智，她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恐怕都是错误的。 她看见周梦气定神闲的模样，恨不得用目光把周梦给杀了。 然而她这种嫉贤妒能的心理，只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不出所料，冯双在半道跌倒了，然后脚底升起了一个圆圆的平台，拖着冯双到了对面。 这一关，不淘汰任何人，只是让大家明白，自己还有什么没有想清楚。 周梦问魏寂：“你说的命运，是什么？” 魏寂解释说：“是我不得不做的选择，是我与生俱来，就承担的责任和使命。” “逃无可逃，退不可退，而你想要的生活，是另一种与目前截然相反的生活，对吗？” “对。” “但是你没有办法去达成这种生活。” “是。” “那不就好办了吗？” 魏寂不解。 “你就当你死了好了。”周梦举重若轻。 “说实话，我自从生下来，就没了爹妈，我也没得选。我想要的生活，就是和爹妈一起平平淡淡过日子，但是怎么可能呢？我也觉得，我的生活没有意义，因为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但是后来，我发现，我还有选择。我把那个渴望父母爱情的我杀掉了，然后我就变成了一个不需要父母的人。不不再为那个娇滴滴的我而活了，而是为了一个新的我而活。 “你呢？要不要也杀掉那个以前的你，去实现新的你？ “其实，我们想要得到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种感觉。你完全可以在一个新的人生中，重新找到你曾经想要的感觉。 “我失去了父母，很长的时间里都生活在阴暗中。但是当我敞开胸怀，我也接收到了很多爱。” 周梦想起了局长，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想办法回到现实世界中去。 魏寂似乎受到了点播，“我好像有点明白你的意思，活出自己的方式，不是只有为自己而活这一种方式。” 周梦：“关注当下，发掘每一瞬间的惊喜，就是生活，时间，不就应该这样填充吗？” 魏寂豁然开朗，对着周梦笑了笑，说：“我明白了。过往不恋，当时不杂，未来不迎。命运，不过妄作之谈。” 周梦开怀一笑，“对啊，造化万千变化，哪里有空来支配一个不起眼的人的命运，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谁还不是芸芸众生之一了？” 周梦自己都觉得自己话荒唐。危机可是女主角，她的命运，可是作者精心设计的。 不过周梦的诡辩还是得到了魏寂的认可。 魏寂恍然大悟，心情瞬间通透了许多。 此时，原本酣睡中的渡尘师尊，缓缓睁开了眼睛，茫渺师尊从画中出来，朝净灵池中仔细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济沧，只见他似乎在聆听什么。 济沧冥神静思，听到周梦这一番言语，倍感欣慰。 渡尘看茫渺和济沧都有些心动，站起来若无其事地说：“这周梦，心性旷达，虽然不算是大智，但对人生颇有见解。魏寂么，虽心有困惑，却也能一点就通，可以说是悟性不差。这两个孩子，着实不错，就归到我尽欢峰吧。” 茫渺收了画卷，静静坐下，“渡尘师尊啊，你百八十年不回来一次，这弟子们到了你尽欢峰，谁来教导？我看，你就别掺和了。”然后他画风一转，指向济沧，“宗主如果挑选入室弟子，要求势必会更高，这两个孩子，还年轻，心智也就这么点水平，肯定不符合宗主的要求。我宗的的弟子，向来都是被收到我消愁山的，这两个孩子，也应该过来。” “你消愁山，收了多少弟子了？你那山头，能撑得下吗？”渡尘问。 茫渺狠狠瞥了一眼渡尘，指着手上的画卷给他看，“我们消愁山的弟子，都是住在画卷里的，一张画卷，能用多少地方？论地方，我消愁山，恐怕能盛得下五宗六派的所有弟子，你渡尘的尽欢峰，都被书本占据了地方，没法住人了。” 渡尘愤懑：“你干脆明抢吧！” “你想抢，人家还未必要选你。” 济沧睁开眼睛，斜目看了看两人。 茫渺和渡尘立即闭了嘴。 成雪在一旁听两位师尊吵架，很是有趣。重要的是，两位师尊都想争取梦师姐和寂师姐，说明，他们一定表现得不错。这样他就放心了。 魏寂和周梦率先到了对岸，一旁被拖上来的冯双捂着头打转，还不忘给周梦一个白眼。 周梦拉了女主一把，还有一些成就感。 墨龙：“周梦，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 周梦：“怎么，走个净灵池，你经历了什么，你刚才那么安静？” 墨龙：“先听哪个？” 周梦：“好消息。” 墨龙：“我的情绪功能升级了。” 周梦：“好事情。怎么个升级法？” 墨龙：“你的接纳平静，将会成为我的能量。” 周梦：“平静？” 墨龙：“就是一种状态，只要你保持平静，保持对一切毫无偏见毫欲念毫无情绪的状态，我就能持续获得能量。而且还能将别人对你产生的敌意放大。等于说，你的平静会成为的能量放大镜。刚才你在池水中，遇到魏寂之后，很平静。魏寂对你的感激，让我的灵能倒退，但是你交谈中的平静，赋予了我更加强劲的灵能。” 周梦：“也就是说，我内心的平静，能够战胜别人情绪对你的影响。” 墨龙：“是这个意思。但是还不至于战胜，还要看情绪力场。至少在魏寂面前，只要你平静，我就可以平稳运转。不过，很奇怪。我莫名其妙就升级了。一般情况下，我只有在灵能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情况下，才能升级，但是，在池水中，周围人对你的恶意并不明显，灵根根本就不够，我却升级了。” 周梦：“嗨，别管了，升级了就是好事！以后就自由多了！说吧，怀消息是什么。” 墨龙：“……” 周梦：“没关系，有了这个好消息，什么坏消息，都不构成坏消息，只要我保持平静，我们就是无敌的。” 墨龙：“也是，那我就直说了。” 周梦：“直说。” 墨龙：“灵根被洗掉了。” 周梦：“？” 墨龙：“平静！平静！魏寂还在旁边对你有好感，你要再不平静，我可就萎了啊！平静。” 魏寂忽然看见周梦攥紧了拳头，又看到一旁不断翻白眼的冯双，挡在周梦面前，对冯双说：“周梦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开心的时候，理不理你都无所谓，不开心的时候，人命都不看在眼里，你还是离她远点，都是同门，我不想你出事。” 冯双略显不服，但是对魏寂还是有几分尊重，“你怎么也和她站在一边？她昨天还……算了，走就走。” 墨龙：“平静，平静。” 周梦：“是啊！我昨天还用那种卑劣的方式复刻了魏寂的灵根，我已经声名狼藉，现在你跟我说，我用名节换来的灵根，被洗掉了！” 墨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趁现在，再复刻一下？” 周梦：“你认真的？大庭广众，你让我和魏寂脸贴脸？” 墨龙：“不用不用，我升级了，你们只用简单的肢体接触就可以。” 恰好魏寂在身前，刚刚赶走了冯双，周梦平复心情，轻轻握住了魏寂的手。 魏寂感觉到一道电流从掌心流向全身体。 周梦结结巴巴说：“嗯……咳咳，别跟她生气，没必要。我们去下一关等。” “哦，好，是，走。” 李玄灵看到周梦和魏寂的手，目瞪口呆，忘记了池水中的沉重，呆呆地往前走。 观众席上，红筹更多。 “这还不明显！直接结算！” “对对对！敲定了，绝对是男修。” “哇！我的魏师姐，居然和他！不过我同意。” 宫诗语发话：“继续押注！还没到结算的时候。” 8 黑手 成雪听到白虎区观众席的喧嚷声，揣测赌局的局势可能发生了变化，问一旁的渡尘：“师父，大家怎么这么热闹，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渡尘转眼看到成雪在一旁呆呆坐着，眼睛上的青绢也不见了，周围飞着的两只蝴蝶也没有起到作用，于是大手一挥，将蝴蝶的眼睛和成雪的神魂连接了起来。 接着，成雪就看到了周梦牵着魏寂的手，并肩站着。 这…… 成雪直接让两只蝴蝶飞到周梦和魏寂身边，一丝不苟地在两人的手掌之间查看了一番。 魏寂一看，就认出蝴蝶是宫诗语的术法。 宫诗语很少捏蝴蝶的，她打探消息，经常用会捏水母，漂浮在空气中，很难被发现，今天，怎么想起用蝴蝶了？ 蝴蝶落在了两人手上，魏寂想松开手看看蝴蝶，却被周梦紧紧攥住。 墨龙：“别松，我还没结束。” 周梦：“你搞快点，我即将尴尬死了。” 墨龙：“平静，平静。” 周梦看了看蝴蝶的触角和眼睛，说：“是成雪。” 魏寂点点头，对蝴蝶说：“成雪，我们很好，你放心回去吧。” 成雪决心让蝴蝶留在周梦身边，不然他总是提心吊胆。 周梦看蝴蝶流连忘返，笑着说：“哎呦没关系，就让小成雪跟着吧，只要亢亢不说作弊，我们一起走，不是更有趣？” 魏寂也同意了。 下一关，就是七香门了。 洗净灵根之后，就要检测灵根的属性和品相了。 墨龙正在重新复刻灵根，看净灵池中还有几百修士没有出来，时间还很充足，所以周梦也并不慌张，只要忍住尴尬，握住魏寂的手就好了。 蝴蝶的眼睛，能够看到阳光的能量，宫诗语捏的蝴蝶，也能看到一些能量。 成雪看到有能量正从寂师姐体内流向梦师姐体内。 原来，她们并不是简单地牵手，而是在互帮互助啊。 梦师姐帮寂师姐走净灵池，寂师姐帮梦师姐传灵能，多温馨啊。 那些人的揣测，真是无稽之谈。 周梦一边等墨龙复刻灵根，一边挑逗蝴蝶，把蝴蝶搞得晕头转向，自己在一旁坏笑。 不过，魏寂好像发现了异常。 “周梦，你看池水。” “怎么了？” 蝴蝶也看向池水，只见池水逐渐浑浊，乌烟瘴气地，和一开始的清澈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是不是他们灵根污浊，把水给污染了。”周梦蛮不在乎地说。 猛然间，池水中伸出一张张油污般的黑手，拉扯大家的腿。 魏寂见状，瞬间将手从周梦手中抽出，在腰间拔出一根软剑，跳进池水，帮助被困的弟子们。 墨龙：“啊！断了！断了！快继续，不然进度会完全消退的！” 周梦：“你看到池水没有？怎么这么黑？不会是你泄露了吧！” 墨龙：“哎这锅我可不背！” 周梦：“那池水中是什么？” 墨龙：“哦对，我说呢，我怎么会升级。原来，是因为池水中有恶气。至于 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周梦：“亏你还是个系统。我的兵器呢？” 墨龙：“周梦的兵器，是一柄降魔杵，但是被孟邹夺取不知道仍哪里了。跟着我混的话，你用毛笔，会更好。” 周梦：“那你倒是给我啊。” 墨龙：“我没有，但是，看到那些记者了吗？他们的职业名字叫做小史官。你可以问他们借一根笔过来用一下。” 宫诗语派的记者们正在记录选拔会的实时进展，他们现在大多数都很冷静，但是却没有办法下笔，因为眼前的情况，他们无法形容。 周梦朝着一个记者挥挥手，喊道：“哎！你！师弟！你是小史官对不对？” “对，是！这，周师姐，这是什么？好像以往的选拔会上，没有见过啊。” “你把你的笔借我用一下！” 小史官犹豫一下，但见情况紧急，就将笔递了过来。 只要灵能充足，墨龙就是墨水，毛笔蘸取墨龙的墨汁，画成什么，墨龙就能把自己捏合成什么。 现在净灵池中，是一只只冒着黑烟的手，周梦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画出一柄刀来，把这些手给砍掉。 墨龙从周梦神墟中出来，在周梦面前稳稳悬浮这。 周梦用笔尖点着墨龙，逐渐铺开，画出一个刀刃，随后一甩，刀刃飞将出去，把池水中的手齐刷刷地砍了下来。 水面即刻平静了下来。 众人见状，对周梦的功法是由衷地赞叹。 茫渺师尊更是对周梦另眼相看，“少年能有这样的魄力，还真是少见。这关卡设计得有趣，既能检测灵根，还能检测弟子们临战时的定力，真是妙！” 亢亢飘过来，头上都是汗珠，低声对茫渺说：“师尊，这不是关卡设计，这池水中，有不明的邪气，我们也不知道。这下怎么办？” 茫渺一愣，“这，你不知道？” 如果连茫渺都察觉不到这邪气的话，就说明，这邪气的隐藏能力极强，这么隐蔽的邪气，还是头一次见到。 济沧也听到了亢亢的话，担忧地看了看下方的池水。 此时，观众席的弟子们还都看得津津有味，其他山头的老师们，也都觉得今年的关卡设计得有新意，并未察觉到异常。 济沧冷冷说：“我下去看看。” 茫渺点点头：“我也去，不能让孩子们受伤。渡尘，你在外接应，如果有东西逃出来，务必抓住。” 渡尘警惕了起来，做好准备。 成雪的蝴蝶徘徊在周梦身边，看周梦将池水中的黑手都削掉，翩翩起舞，表示鼓掌。 那些黑手掉进池水之后，就消失了，但池水的颜色越来越深，魏寂有种不详的预感。 魏寂喊道：“大家快就近上岸！快！” 所有人都匆忙往岸边去，李玄灵恰好到了对岸，手忙脚乱上去，扒开裤腿看了看，见小腿上被扒出了一道道血痕。 济沧和茫渺落在周梦身边，施法将众弟子拎出池水。 不料，池水中窜出了更粗大更灵活的枝蔓，带着水花，将众人的腿死死缠绕起来。 被缠住之后，就会感觉到一种沉重的牵拉力，拉着人下陷。 一根黑藤瞬间握住了魏寂的脚，魏寂一剑挥去，斩断藤蔓。 蝴蝶看到魏寂受伤，立即前来帮忙。 斩断的藤蔓并未消失，而是冲向了天空，朝着观众席飞去。 紧接着，又有一团接着一团的黑气朝观众席而去。 周梦见状，立即画出了弓箭，射向那些黑气团。 但是周梦的速度太慢的，黑气团 越来越多，分布范围越来越广，几乎要笼罩整个观众席了。 周梦：“墨龙，现在你能化成龙不能？” 墨龙：“这里不是山牢，怨气不足，我还真不行。” 就在黑气团要冲上观众席的时候，一道水母墙出现了。 一排半透明的水母，组成了一道屏障，将黑气团挡在了外面。 宫诗语从观众席中飞临到水幕墙前，给水母们注入灵力。 周梦松了口气。 墨龙：“希望这件事和我们没有关系，要知道，干扰书中人物的命运和历史走向，是要被系统惩罚的！这些人如果有事，我们可就算是干扰书中历史事件了啊！” 周梦：“你不就是系统？你不惩罚我，谁能说什么？” 墨龙：“可是惩罚算法是全自动的，我还没有权限控制惩罚功能，那需要很多的灵能。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我可不想你因为干涉历史走向而死掉。” 周梦：“……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吓是我不知道的。” 不多时，宫诗语灵力耗尽，无力维持水母屏障，这下观众席可就危险了。 周梦衣服也来不及穿，立即冲上去，用自己的灵力维持水母墙。 可惜这水母墙需要的灵力，和周梦体内的灵力并不匹配，周梦再努力，也是竹篮打水。 周梦穿过黑气团，冲破水幕屏障，到宫诗语旁边，问：“这墙，怎么维持？” 宫诗语听到周梦的声音，清脆中带着沙哑，绝对是个女修。 “说话啊！”周梦厉声说。 宫诗语吓了一跳，一位老师冲过来，说：“需要宫诗语自己的灵力来维持。” 周梦问：“那，我们把灵力传给她行不行？” “不行，每个人灵根不同，灵力也不行，传给它灵力，不仅不能帮她，还可能导致她灵力混乱，雪上加霜。” 周梦：“墨龙，复刻宫诗语的灵根。” 墨龙：“明白。” 周梦牵起宫诗语的手，墨龙开始复刻宫诗语的灵根。 周梦：“快点！” 墨龙：“那你还是头对头吧。” 周梦将额头碰上了宫诗语的额头，加快复刻速度。 宫诗语六神无主，感受到的只有周梦温度和自己剧烈的心跳。 众人也都忘了现在危险的处境，呆呆看着宫诗语和周梦。 “果然渣男也。” “周师兄，还是周师兄，连宫师姐这样唯利是图的事业型女修，都不能抗拒周师兄的魅力。” … 墨龙：“哇，纯雷灵根，中品天灵根。不错啊。定风宗都是人才……复刻完成！” 猛然间，周梦起身，提起宫诗语，面对水幕墙，“开始吧，我给你输入灵气。” “可是。” “照我说的做！” 宫诗语扛不住这么霸道的命令，直接开始为水母墙输入灵气。 本以为自己会逐渐萎靡，没想到，自己的灵气却始终饱满。 而这些灵气，都是从肩膀上的一双手传输进自己体内的。 宫诗语好像明白了什么。传闻中周梦和魏寂的亲密接触，也可能是周梦在帮魏寂传输灵力，或者治疗什么疾病。 这下就明了了。 周梦将副本灵根中的所有灵力都传给了宫诗语，足够她维持两天的了。 不过，问题的根本，还在湖水里。 周梦回到净灵池旁，定睛一看，下了一跳！ 魏寂被藤蔓紧紧缠绕，已经失去了意识。 济沧和茫渺师尊正全力解救，丝毫没有进展。 9 沆砀云阵 墨龙：“魏寂不能有事！她是女主角，她死了，你会被劈死的！” 周梦：“我当然不会让她有事啊！你别吵吵，我在想办法了！” 墨龙：“好的，平静，对，你要保持平静。” 周梦握着笔，回忆着魏寂的剑，用墨龙画了一柄剑。 但是这剑的质感，却无比坚硬，不像魏寂的剑那样柔软。 周梦：“你行不行啊，我画的可是魏寂的剑，你怎么这么硬？” 墨龙：“你画谁的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能画好，而且，你神智中要有剑的材质和构造，我才能模仿啊。你脑子里什么都没有，用笔随便画了一个东西，就让我给你复刻一个魏寂的剑来啊。你以为我是复刻镜？还是打印机？” 周梦叹口气，握着手里的四不像的剑，径直冲进乌烟瘴气的净灵池。 济沧和茫渺都心悸了一下。 这池水中的邪气，来历不明，力量强盛，就连他们两个渡劫期的长老都不敢轻易下去试探，这周梦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直接冲进去了！ 蝴蝶见周梦进来了，在周梦中周身环绕一圈，在周梦周身镀上一层结界。 周梦对蝴蝶说：“你有结界，怎么不早点给魏寂镀上？” 蝴蝶不语，周梦也无暇多问，挥动长剑，劈砍魏寂周围的藤蔓。 一剑下去，藤蔓表皮破裂，里面崩溅出乌黑色的粘稠浆液。 “真恶心。”周梦此时还不忘吐槽，一边砍一边抱怨，“跟鼻涕一样，哕！” 墨龙：“别说了，恶心的是我好不好，你用的是我的身体！” 魏寂感觉到强劲的冲击，意识苏醒，睁开眼睛看到周梦卖力砍着，心里说不出来的酸楚。 “周梦，如果我死了，你要帮我，帮我……” “闭嘴！晦气。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就活不成了！务必坚持住。”周梦厉声说。 魏寂作为女主，绝对不能出事，不然真被系统给劈死，她这辈子可就歇菜了。 魏寂看周梦满脸污泥，居然感觉到一些心疼。她周身的藤蔓被一根根劈开，济沧和茫渺趁势将魏寂拉出来。 周梦也准备上岸。 然而，一柄剑，却挡在了周梦面前。 正是魏寂的剑，彻晓。 彻晓剑被黑气团团围住，很明显，是被控制了。 而周梦用墨龙画的这柄剑，不过是彻晓的盗版，两厢对峙，墨龙肯定要逊色很多，彻晓一剑就能把周梦劈死。 上岸的魏寂灵力低微，看彻晓失去控制，立即念咒收剑。济沧和茫渺也开始净化彻晓。 然而这股邪气过于强盛，济沧和茫渺联手，都不能净化哪怕一丝的邪气。 彻晓灵活跳跃，不停挑衅周梦。 蝴蝶镀上的结界被寸寸皴断，成雪还在不停通过蝴蝶给结界增加灵力。 周梦看结界正在破碎，成雪再撑下去，恐怕不仅保护不了她，还可能把自己也搭上。 “成雪，回去！”周梦命令蝴蝶。 蝴蝶还在盘旋。 周梦将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快走，不然我现在就抹脖子，你想让我死快点？” 蝴蝶再三徘徊，见周梦脖子上有了血痕，才款款离去。 此时，蝴蝶为周梦镀的结界片片碎落，周梦拿着自己手中不伦不类的剑和彻晓正面对抗。 周梦从来都是用猎魂锁的，这种冷兵器，她只有在训练的时候学过几招，也不过是花拳绣腿，摆摆造型看起来好看。 书到用时方恨少，彻晓在邪气的掌控之下，运转如风，周梦根本招架不住。如果不是济沧和茫渺师尊帮忙抑制邪气，周梦可能早已经被彻晓凌迟了。 颤抖中，魏寂好像唤醒了彻晓，正在试图控制彻晓。 不料一团黑气冲向魏寂，直接贯穿魏寂的胸膛。 彻晓剑也在这一瞬间失去控制，穿透周梦的心口。 鲜血流淌进池水当中，神智逐渐昏聩，人影重叠，声光混乱。 周梦倒在了血泊当中，整个净灵池都被血液染红，就连邪气的黑色，都被掩盖了下去。 与此同时，观众席前的黑气也有溃散开来，池中的邪气也无影无踪了。 济沧施法将周梦拖出净灵池，看了看周梦的血，和茫渺对了一个眼神。 是的，周梦的血液，是纳音血，五行相生相克，五行纳音，循环不止，生生不息，纳音血可以净化毒物。 当然了，简单的血，并不能战胜这强劲的邪气，溶解这些邪气的，是周梦的心头血。 心乃血脉之泵，心头血无比纯粹，这才能净化邪气。 成雪匆忙赶到，面色苍白，上前捧着做梦的脸，不停地喊“梦师姐”，但是周梦一直有睁开眼睛。 “师父，快来救救梦师姐，她流了好多的血。”成雪央求渡尘。 渡尘正准备用仙鹤带周梦去疗伤的时候，济沧一道咒下来，带着魏寂和周梦，朝着沉香崖的方向飘然而去，成雪非要跟着，被济沧一道墙挡了回去。 白云之上，魏寂轻轻拨开周梦脸上的乱发，问济沧：“师尊，周梦现在，严重吗？” 济沧微微瞥了一下二人，“将死之人。” 魏寂竭力扼制自己的眼泪，轻轻将额头碰上了周梦的额头，念着清心咒。她经历过濒死，知道濒临死亡时候的黑暗和痛苦。 “我在这里陪着你，你会回来的，即便不回来，你也会到你的天国，周梦，别害怕……” 济沧带两人到了沉香榭。 沉香榭在沉香崖上最顶端，三面悬崖，云缭雾绕，恍若仙境。 魏寂也耗尽了力气，昏昏睡去。 济沧将两人放在两盘柔和的云朵之上，看四面八方的灵力前来滋养她们的躯体。 茫渺及时赶到，惊讶地问：“你居然用沆砀阵来帮她们疗伤，这个是你……哎呀，这可是你渡劫需要用的啊。百年才可用一次，这百年的劫数，你还没有历，万一，不是万一，是一定，劫数降临之后，你势必会遍体鳞伤，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济沧淡淡笑了笑，说：“大不了，学渡尘，到处云游，躲开劫数。” 茫渺的眉毛挤在了一起，“你日日闭关，渡尘日日不见踪迹，整个定风宗都是我在打理。你们活着还好，招牌还在，定风宗还能名震四海。你们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我们定风宗，可就没有根基了啊！你快点停下来！” 济沧挥袖甩开茫渺，“救人要紧。” 茫渺转身扔出一张卷轴，如果济沧躲避不及，一定会被这卷轴收了。 但济沧的修为，可不是茫渺能够挑衅的，微抬眸，这卷轴就被一团青焰给焚毁了。 茫渺气到跺脚：“两个徒弟而已。况且我查了，她们在人间，并没有什么家世，就是两个孤儿，你大可不必……” 济沧抬手，示意茫渺打住,““人命不分贵贱，况且，这两个孩子的资质，你刚才也看到了，未来，定风宗的根基，可能就是她们。你能把你的劫数封在画卷里，就注定了，你才是那个支撑定风宗走下去的人。我，总不能永远和劫数拉扯。我也累了。” “济沧啊济沧。你还记得你这次选入室弟子的初衷吗？你不就是为了给自己渡劫找护法的吗？优秀的弟子，到处都是！即便是资质平庸的弟子，我们定风宗还有百千师长，可以教他们成才，你不要因小失大啊！” 济沧摇摇头，“沆砀阵已经开了，不可挽回了，我们只管做好以后的事情就好了。我们走吧，让她们安静养伤。” 茫渺背身离开，济沧紧随其后。 …… 墨龙：“周梦，周梦！周梦~周……醒啦！” 周梦感觉浑身无力，身边软绵绵的，好像被裹在了棉花里。 墨龙：“你差点死掉。一剑贯心，你还能活下来，真是命大。” 周梦发觉墨龙的形体小了很多：“哎，你怎么，变成芝麻这么大点了？” 墨龙：“济沧，很关心你们啊。他的好意，我可经受不起。还好他走了，不然我可能就被他的好心给完全消磨了。” 周梦：“济沧，原来是个这么慈悲的师尊。” 墨龙：“我们可受不起他的慈悲，你要记住，我是灵能，来自他人的恶意。你可千万不能让别人都喜欢你，不然，我可就要倒霉了。我倒霉，你就也跟着倒霉！” 周梦：“哎呀我知道，说了多少遍了烦不烦。” 墨龙：“魏寂就在你身边，她对你可是越来越上心了，都怪你，没事搞什么互帮互助。” 周梦起身，准备从云上下来，却见云下是万丈深渊。 “天呐！差点就粉身碎骨了。” “伤好了？” 周梦一转身，看到了济沧。 他看了看还在沉睡的魏寂，问周梦：“你用的剑，是什么剑？我听闻，你的兵器，是一根降魔杵。” 周梦开始胡侃：“啊，师尊，我之前和孟邹师兄帮忙控制山牢里出来的妖兽，不小心把降魔杵给丢了，所以就不用了。” 济沧点点头，又问：“你能为宫诗语传输灵能，这术法，是从哪里学的？” 周梦期期艾艾:“这，这还需要什么术法吗？我……我当是就是着急，死马当活马医，就是试了试，没想到，居然行了!” 济沧背过身，冷冷说：“你记住，你的血液，是纳音血，对修行之人，有大用处。用好了，能起死回生，用不好……总之，你要多加堤防。你能帮宫诗语传输灵能，想必也和纳音血有关。记住，不要轻易透露纳音血的功效。” 周梦点点头。 “等魏寂伤好了，让她御剑带你离开即可，选拔会明天还会继续，你们做好准备。” “好的师尊，我们知道了。” 半晌，济沧又问了一句：“你想作为谁的入室弟子？” 周梦一时间不知道济沧问这话的用意何在，想了一阵，还没回答，就看到济沧抬手，自己也就闭嘴了。 接着，济沧就默默离开了。 周梦在一旁静等魏寂醒来。 10 气场一仗 魏魏寂醒来的时候，看到周梦在胖片摆弄云彩，看起来百无聊赖的样子。 虽然她们的衣服仍旧破烂不堪，但是伤口有已经愈合了。 魏寂看看周围，确定这里就是沉香榭。 “没想到，济沧师尊居然用沆砀云阵来救我们。” 周梦听到魏寂的声音，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转身看向魏寂，“哇，你终于醒了！走走走快走，赶紧回去，这里无聊死了。” 魏寂摸了摸腰间，发现彻晓已经回来了，拔出剑，仔细看了看，然后看向周梦。 周梦被彻晓剑的寒光下了一跳，急忙往后退了退，“哎哎哎！别拿这个东西对着我，我差点死它手里。” “对不起。” “啊不，你不用对不起。这又不是你的错。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太奇怪了。我们谁都控制不住。说起来，你知道那是什么么？” 魏寂摇摇头。 没想到，这东西连女主都不知道。 “没事！这些还轮不到我们操心，让济沧和茫渺他们去想吧。我们走吧。” 魏寂御剑，带着周梦下了沉香崖。 周梦回到住处之后，已经是后半夜。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两只蝴蝶。 转到门旁边的柱子后面，看到成雪正倚靠在柱基上睡觉。 周梦俯身下来，轻轻点了点成雪的肩膀，“嘿！小成雪！不能睡了，要着凉了！” 成雪闻声醒来，一把抱住周梦的脖子，笑着喊道：“梦师姐，你终于回来啦！” “喀喀，是是是。”周梦感觉到脖子都要被勒断掉，“来来来，下来慢慢说。” 成雪松开了周梦的脖子，顺着周梦的肩膀一寸一寸将周梦的手臂按了一遍。 “梦师姐，你的伤好了？” “好了。” 周梦后撤一步，转一圈，“全好了！沧师尊用沆砀云阵救了我和你寂师姐，肯定完好无损啦。” 成雪盯着魏寂的胸口。 “哦，剑伤也好啦！不信你看。”周梦故意挑逗成雪，扯着胸前的衣服给成雪看心口的伤，想他肯定会害羞，然后转过头去。 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的认真看了起来，还往前凑了凑。 周梦这衣服拔到一半，见成雪没心没肺的样子，还是自己把衣服整理好了，劝成雪说：“哎呀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了，师姐会骗你吗？明天，啊不，天亮了还要继续参加选拔会，我去休息一下哈。你也快点回去睡觉吧。” 成雪低着头，嘟着嘴，欲语还休。 “怎么了？”周梦问。 “就是，嗯，梦师姐，如果三位师尊都给了你机会，你会选择成为谁的入室弟子呢？不如到尽欢峰吧！有很多的书可以看。听说济沧师尊很严厉，梦师姐去了恐怕会不自在，茫渺师尊弟子众多，梦师姐又不喜欢吵闹，那尽欢峰不就是最好的地方啦！” 周梦轻轻摸摸成雪的头，笑着说：“我还未必能选呢。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师姐回去济沧师尊那里。不过你放心，沧师尊每天都在闭关，没空管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玩儿的！好不好？而且，不论我去了哪个山头，你都是我的小师弟。” 成雪笑逐颜开，“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回去叭。” 墨龙：“别忘了，灵根！” 周梦猛然喊道：“等等，成雪。” 成雪闻声转身，“怎么了梦师姐？” “你过来。” “哦。” “过来近一些。” “哦，哦。” “我看看你的眼睛，能不能给你画一个眼睛上去……” 周梦轻轻抚摸着成雪的脸，提醒墨龙：“开始吧，这小弟弟的，肯定也是上好的灵根。” 墨龙：“你稳住，我开始了。” 成雪的脸逐渐滚烫起来。 墨龙：“不好！” “砰”的一声，周梦被炸出了十步之远。 “梦师姐！你没事吧！” 蝴蝶引着成雪到周梦身边，将周梦扶起来。 “没事的梦师姐，蝴蝶挺好了，你去参加选拔，我还能用蝴蝶陪着你，不用画眼睛了！” 周梦也不明所以，只觉得自己头皮发烫。 墨龙：“这小子的神魂，不简单，你还是不要打他的注意了。” 周梦：“我还以为你爆炸了呢。” 墨龙：“这娃子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小心。” 成雪把周梦扶进了屋，往镜子里一看，天呐，简直就是一颗烧焦的葱。 头发枝枝叉叉的，衣服破烂不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人间的叫花子。 “成雪，你先回去吧，我得洗洗，马上就要继续参加选拔会了，我可不想这样出现在大庭观众之下。” 成雪略显惭愧地点点头。 他知道自己的神魂有问题，只要有人想要触碰他的神魂，神魂就会反击。 没想到，第一个受到反击的，居然是梦师姐。 成雪离开之后，周梦开始梳洗打扮。 墨龙：“小祖宗，现在可是要检测灵根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洗洗刷刷？得快点找到一个灵根去复刻！” 周梦：“你知道吗？我如果体面，摸人家的手，那叫风流倜傥，我这副模样，去摸人家的手，啊还亲人家的嘴儿，那是耍流氓！我还没检测灵根呢，直接就被送去灵堂了！” 墨龙：“软的不行，你用硬的呗。哪怕是找个普通的灵根，也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吧？” 周梦：“我绝对不会用这样的形象去见别人。” 墨龙：“小祖宗啊，形象重要，还是任务重要啊！我可跟你说，我们可是步步惊心，一步错，步步错，你……” 周梦：“闭嘴！吵死了！” 墨龙忽然萎靡，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周梦意识到不妙，立即平复心情，墨龙这才恢复正常。 墨龙：“你差点把我给搞宕机。” 周梦：“谁让这么啰嗦。” 墨龙：“好吧，我看你倒时候怎么办。” 周梦：“大不了临时偷，就跟着魏寂走，和魏寂手拉手走。” 墨龙：“真是服了你了。哎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周梦：“什么？” 墨龙：“你对那个成雪，很好哦。难道，你是看上人家弟弟了？” 周梦：“你可拉到吧。我是觉得，他和我很像。生活中，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虽然大家都很喜欢他，但是没有至亲，内心最深沉的情绪，无人告知。我从小就是这么长大的，你在我的脑子里，你不知道吗？只有局长，像大哥哥一样照顾我，但是他很忙，我很少见到他。” … 周梦换上了新的衣服，在镜子前面看了看，臭美地晃晃脑袋。 “霁岚宗的衣服真丑，但是我穿起来还是有一些好看的。”周梦自言自语，“这张脸看起来，好熟悉啊。怎么感觉，很像一个人？” 墨龙：“很像你自己！” “啊对啊！很像我自己啊！我和原主还真是有缘！” 墨龙好像叹了气，“你说有缘就是有缘吧。路快点走吧，你别忘了！还要参加选拔会呢！” 周梦：“哎呀我知道！你看看我这身行头，出去了，保证无数修者来巴结，到时候，还怕没有灵根？笑话。” 走在路上，所与人都离周梦八丈远。 因为周梦昨天无意间展示了自己另类的功法，看起来阴森恐怖，虽然是救了大家，但是总觉得阴森森的。 而且，被一箭穿心的人，忽然间又完好无损地出现，还穿得像入殓一样整洁，难免让人觉得怪异。 墨龙：“很好，他们都畏惧你，我喜欢这样的氛围。” 周梦：“谢谢。” 检验灵根的地方，就是广平台上的七香门。 据说七香门可以根据灵根品质的优劣，散发不同的香味。 香味越是沁人心脾，灵根的品相就越好。 周梦到七香门前站定，等待一个时机，抓一个小可爱，复刻灵根。 不久，就有人送上们来。 是昨天借给周梦毛笔的小史官。 他战战兢兢，走到周梦面前，问：“周周周，周师姐，我的笔，还在……” “断了。”周梦锤子一般的言语给对方一记惊惧的打击。 “哦~断了好，啊不是，断了就断了。我再去请一根。” 说着，就要跑。 “站住。”周梦冰冷的声音直接将小史官的脚和地面冰封了起来，“回来。” 墨龙：“机会！” 小史官一步一寸，咬着牙往前走。 周梦伸手就按住小史官的肩膀，然后捏住他的脖子。 墨龙：“好，开始了！” 小史官没有感觉到周梦用力，但是就是认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立即开始挣扎。 周梦这边，可不能容忍小史官跑掉，他越挣扎，周梦就握得越紧。 忽然间，一道冷光闪过，周梦的手被掀开，小史官应声倒地。 回头一看，是魏寂，身后还跟这个李玄灵。 “你干什么呢？”魏寂厉声问周梦。 周梦背过身去，不言语，问墨龙：“成功了吗？” 墨龙：“没有，差一点。” 魏寂给小史官使眼色，“快走。” 小史官急忙摸趴起来，一溜烟不见了。 “你打他做什么？”魏寂问。 周梦冷冷说：“想打，手痒。” 李玄灵在旁边低声说：“据说，昨天有史官，写你和周梦，嗯……那个，然后你已经不是完璧，这和光华会的婚约，就……” 魏寂恍然大悟，原来周梦是为了这个才打小史官的。 魏寂上来劝解，“即便有人这样写，也不会是他啊，他的笔都在你手里，怎么会是他写的呢？” 周梦不知道魏寂说的什么，不过好像是自动帮她找到了掐史官脖子的理由，就顺坡下驴：“是吗？好吧。” 魏寂深吸一口气，“不能再这样伤害无辜。” 说罢，魏寂转身就走了，李玄灵紧紧跟上，似乎在劝魏寂不要生气。 墨龙：“完了，本来还指望这魏寂呢。她过来之后，你摸着人家的手，问问人家的伤口，这事而不就成了吗？你瞄着一个小史官干什么？这下好了吧，人家不理你了。” 周梦：“别在这里事后诸葛亮了，想办法吧。” “检测开始！” 周梦：“这么快！” 011 全员晋级 这就开始了？ 亢亢在七香门前宣布：“参选人员，准备通过七香门！” 周梦心想：“这就准备经过了？我还没灵根呢！” “魏寂，上品天灵根，属性木！” 魏寂已经过去了，七香门大开，周围散发出草木的清香。 “李玄灵，中品天灵根，属性，水。” 七香门稍稍合上了一点，空气清冽。 周梦看出了点名堂，灵根品相越好，七香门打开的程度就会越大。七香门散发的味道，和灵根属性相关。 “冯双，极品地灵根，属性，土！” 没想到，冯双居然还是极品灵根。 这下，在座的老师们可是有些动摇了。 这魏寂虽然术法深厚，灵根清净，但是这灵根品相并非极品，翻反倒是冯双，这个来自人间的修者，居然有极品灵根。 本来以为，三大山头的师尊们肯定承包了魏寂和周梦，现在看来，这魏寂也未必能被三大师尊看上，这样的话，大家还是有机会的。 周梦正纠结的时候，身边飘来了一条水母，半透明的，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呢。 是宫诗语的水母。 “周师姐，我特地来道谢，昨天，多谢周师姐出手。如果周师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这水母，就在你身边，有需要，叫我的名字就好。” 此时，成雪的蝴蝶翩翩飞来，落在周梦肩头，“梦师姐，我来啦。” 周梦对水母说：“宫诗语，你保护好大家就好了。昨天的事情，肯定不是意外。那团邪气，来历不明，连济沧和茫渺都勉强应付，你多多警惕就好，我这边，你不用操心，操心也帮不上忙。走吧。” 蝴蝶在周梦耳边说：“梦师姐，语师姐也是好意。” 周梦也没办法，不能让大家太喜欢她，墨龙承受不起。 “好啦我知道了，走吧。” 宫诗语收了水母，进一步了解到了周梦的不近人情。 同时也感叹成雪的人气，不愧是团宠，连周梦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以后对成雪要更关怀才好，不然可能会被周梦掐死。 好在宫诗语验证了一件事，周梦不会轻易伤害同门。 “周师姐！”亢亢大声喊，叫别人的时候，都是直呼其名，“该过七香门了。” 门后的冯双得意地笑着。 到目前为止，她的灵根，还是最优秀的灵根。 周梦：“墨龙，怎么办？” 墨龙：“叫你不要洗澡啊，我现在有什么办法？” 周梦：“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如果魏寂的灵根比不上冯双，而魏寂最终成为了济沧的入室弟子，那就说明，济沧是不会单凭灵根来判断弟子资质的。破罐子破摔吧。” 墨龙：“那还能怎样，走呗。” 周梦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一步一步靠近七香门。 所有的味道都消失了。 诸位老师都皱了皱眉。 冯双在里面露出了藐视的目光。 再靠近，七香门居然开始闭合。 渡尘站起来：“嘶！” 周梦继续靠近，在距离七香门两步之远时，七香门居然完全闭合了。 周围空气中没有任何气味。 众人议论纷纷。 “这是多低劣的灵根啊，从来没见过，七香门关得这么严。” “是啊，这恐怕是世间最杂乱的灵根了，不能修真啊。” “还真是，连条缝都不给留。” “昨天还以为是个好苗子呢。” 周梦还在往前走，还有两步。 一步，七香门化为透明。 两步，七香门居然凭空消失了。 “这！七香门呢？” “不，不见了！七香门居然不见了。” 周梦也是惊诧万分：“墨龙，怎么回事？” 墨龙：“你没有灵根，就无从验证，七香门，被你搞出BUG了。” 周梦：“……这也行。” 墨龙：“不愧是你！真是天选之人。” 周梦直接穿过去，往前走了几步，背后的七香门居然又渐渐显现出来。 “怪事怪事！居然有如此奇怪的灵根啊。” “七香门让路，难道是传说中的虚空灵根？” “虚空灵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据说是灵根空空，修习术法，不受约束！如果周梦真的是虚空灵根的话，我宗门未来或可有天下独绝的万法宗师了！神明护佑我定风宗啊！” 周梦：“这……” 墨龙：“存在即合理，看来，已经有人帮我们解释了。” 周梦：“这下算是走运。” 墨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过了七香门，周梦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冯双狰狞的表情。 她脸上混杂了疑惑和气愤，狠狠地跺了两次脚然后朝着碧树台走去。 魏寂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并不正视周梦，也转身而去。 蝴蝶低声问：“寂师姐还在生你的气，梦师姐，以后还是不要在寂师姐面前打架斗殴了。” “小孩子别管这么多。” 下一关，碧树台。 亢亢：“上碧树台，台上有树，树上有枭鸟憩息，竹萧响起，枭鸟起飞，参选者以弓箭射击枭鸟，半刻之后，以射落枭鸟多寡排名。前五十名，可进入太虚幻境。” 墨龙：“这一关，魏寂会是第一名。这是书中明文记载的，还是不要改动。否则的话，可能会受到系统惩罚。” 周梦：“她是第一名，没问题。但是我怎么保证进入前五十呢？” 墨龙：“这不是很简单？你就跟着魏寂的节奏，她射几个，你就射几个，等最后一个的时候，你不射不就好了？” 周梦：“是啊。你有没有想过，我不会射箭。” 墨龙：“什么？” 周梦：“你就直接说吧，你有没有什么相关功能，能帮我百发百中。” 墨龙：“有是有，但是你知道的，需要灵能。” 周梦：“我知道，恐惧和愤怒，对不对。” 墨龙：“聪慧。” 周梦：“放心吧，现成的。” 周梦走上碧树台，见台上绿树秾茂，树上有枭鸟筑的巢穴。 面前一张长桌，上面放着每个人的弓箭。 这些弓箭都是大家各自的弓箭，是在报名参选的时候就上交上来的弓箭。 魏寂平常都是练剑，很少用弓。 为了这次选拔，苦练了三个月，手心都勒出了血，伤口就没好过，直到昨天在沆砀云阵中泡了泡，才愈合。 现在，魏寂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但是当她拿到自己的弓，整个人都傻了。 弦不见了。 她弓上的弦，不见了。 周梦恰好经过，看到魏寂的弓，闲来无事问了一句：“你的弓这么高级，弦都看不到。” 然后周梦救自顾自走开了，魏寂却愣在原地。 此时李玄灵上前，看到魏寂的弓，惊讶地说：“魏师姐。你的弓，你的弓怎么了？” 魏寂沉默着将弓放在了桌面上，淡淡说：“没事，可能是出了什么差错。你好好准备吧。” 周梦尚未走远，回头问：“怎么？你的弓，有问题？” 李玄灵看到周梦的眼睛，哆哆嗦嗦说：“魏师姐的弓，没有弦了啊。这，这可怎么比赛啊。” 周梦问墨龙：“情节上，有这个桥段吗？” 墨龙：“没有。情节上也没有净灵池的邪气，我能感觉到，有人在从中作梗。” 周梦：“废话！这还用你感觉？” 如果魏寂不能夺得头筹的话，情节就算是被改变了，系统的惩罚会降临，到时候一定是凶多吉少。 周梦到魏寂身边，李玄灵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我还以为，你这是什么上等好弓，不需要弦呢。” 亢亢发布号令：“准备！” 魏寂垂下头，显然已经放弃了这场比赛。 现在想要接上弓弦，时间肯定来不及。 李玄灵也尝试将自己的弓让给魏寂，被魏寂拒绝了。 周梦：“墨龙，你准备好射击功能了吗？” 墨龙：“程序已经准备好，就差灵能了。灵能足够，就能开始运转！” 周梦：“好！” 墨龙：“你不管魏寂了吗？她出问题了你我都危险啊。” 周梦：“你尽管准备程序。” 周梦拿起自己的弓，搭箭引弦，指向冯双。 冯双一怔：“你……你干什么？” 墨龙：“感觉到恐惧了，但是还远远不够。” 周梦一只眼看着冯双，冷冷说：“让开。” 冯双让开之后，周梦的箭头，就对准了她身后的观众席。 观众席立即慌乱起来。 周梦左右旋转，改变射击目标，导致人心惶惶，整个观众席人头乱窜，躲避箭头。 恐惧迎面袭来，墨龙将观众席的恐惧，都吸收进来。 墨龙：“好！程序准备就绪，保证你百发百中。” 亢亢发布号令：“开始！” 魏寂颓然离场。 一声箫声响起，枭鸟纷纷离巢，众人开始弯弓搭箭。 李玄灵射出了第一支剑，眼看就要射中枭鸟了，却忽然间被另一只箭撞开。 冯双看一只枭鸟在枝叶间穿梭，毫不慌张，一箭射出，准确预判了枭鸟飞行的轨迹。同样是在最后一刻，羽箭被另一支箭打偏。 其他弟子的箭也遇到了同样的遭遇。 众人疑惑，顺着箭的轨迹，找到了射箭的人，正是周梦。 李玄灵问：“周师姐，你这是……” 周梦不回答，只是把箭对准了李玄灵，然后他就乖乖闭嘴了。 蝴蝶好像领会了周梦的意思，到空中，翩翩飞舞一阵，所有枭鸟都好像听到了什么号令，纷纷回到巢穴当中去了。 有些弟子锲而不舍，朝着枭鸟的巢穴射击，但射出去的箭，根本就不能靠近巢穴，很快就被周梦拦截了下来。 一个人，抵抗剩余所有参选者的箭，周梦有点手忙脚乱，但是好在有墨龙帮助，还能应付。 半刻之后，比赛结束，所有人都没有射中枭鸟。 亢亢看到这情形，万分困惑，看向了济沧师尊。 济沧师尊并不发话，显然是让亢亢做主。 周梦对亢亢说：“亢亢，既然没人射落，那就是平局，参选的诸位，都是并列第一！大家，都一同进了太虚幻境，就好了！” 亢亢一听，似乎确实是这么个理。回头看了一眼三位师尊，见茫渺站了起来，自己就先没有说话。 茫渺问：“周梦，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12 内奸 012 内奸 墨龙：“大佬问你呢！解释！” 周梦环顾四周，想到了一略显牵强的理由。 “渺师尊，您也看到了。”周梦理直气壮，“我把箭指向同门弟子的时候，他们都害怕起来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箭瞄准。 “同样的，这些枭鸟呢？它们又有什么罪？我们凭什么有权利决定它们的生死呢？大家都看到了，他们也有巢穴，也有自己的家，也都是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造化从不偏私，万物万类的生存，都是艰难的，我们为什么要去剥夺它们生存的权利呢？” 茫渺听后，一顿，“这些枭鸟，是碧树台的打造的幻象，为何不能杀？” 周梦一怔，短暂思考之后，决定继续拔高格局，大声说：“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即便是幻象，也是幻象中的生命。庄周梦蝶，蝶梦庄周，若他们也视我们为幻象，将我们的生命玩弄于股掌之中，岂不是要降灾？这一关，分明就是误人子弟的关卡！” 渡尘又猛地站起来，拍手道：“好！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胸怀，好！周梦啊，我以后还会教你更高深的术法，来……” “渡尘，你算盘不要打得这么早。”茫渺打断了渡尘的话。 随后，两位长老都坐下。 亢亢看在座的师长们都没有异议，就宣布：“碧树台一关，全部晋级。请诸位准备进入太虚幻境。” 周梦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手掌发烫，仔细一看，手心居然被弦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血流不止。 周梦嗅了嗅手心，做了个嫌弃的表情，放下弓朝太虚幻境走去。 成雪的蝴蝶在周梦手边不停地盘旋，魏寂的目光也落在周梦的手上，在周梦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怜悯众生了？” 周梦耸耸肩：“我怜悯的是你，众生不过是幌子。你没看出来吗。”周梦的表情，甚贱，“你走不走？不走我走。” 魏寂看着周梦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右手还滴着血。她搞不懂周梦到底是怎么做到做了好事还这么让人嫌恶的。 不过，魏寂决定，如果这世上没人珍惜她的柔软，就让她来珍惜吧。 正当大家要跨进太虚幻境的时候，周围传来了凄厉的叫声。 周梦回头一看，成群的枭鸟飞向天空，遮天蔽日，像是海底的沙丁鱼群一样，朝考生席卷而来。 墨龙：“你说什么来着？” 周梦看着亢亢，问：“亢亢！这也是关卡？” 下一秒，亢亢就被一只飞来的枭鸟撞倒在地。 墨龙：“显然不是。” 这群枭鸟还真从碧树台飞了下来，卷成一股风暴，颇有黑云压城的气势。 魏寂立即拔出彻晓，念了几句咒，结出一道屏障来，挡在考生前面。 正逢枭鸟飞来，一股脑冲向屏障。 魏寂被撞得后撤几步，但还是撑住了屏障。 余下的人也都来帮忙支撑屏障。 周梦到魏寂身边，问：“怎么回事啊！” 魏寂一边撑着屏障，一边回答：“还是一股邪气，和昨天的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周梦也想帮忙，但是她对于各种咒语是一窍不通，正焦急的时候，忽然看见蝴蝶飞出了屏障，到枭鸟的风暴中去了！ “成雪！你干什么呢？回来！” 一瞬间，枭鸟风暴从中心破开，中间显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 是成雪。 他静静站着，眼睛上蒙着一条青布，蝴蝶在周围盘旋，一张折扇在外围飞速旋转，冲破了枭鸟聚成的风暴。 接着，他念起了咒语。 这咒语听起来很平缓，像是佛家的经文。 有黑色的烟雾，从枭鸟的眼睛中流溢出来，渐渐地，枭鸟群回归了平静，四散开来，飞回了各自的巢穴。 成雪也收了折扇，回到了座位上。 渡尘轻轻拍了拍成雪的头，说：“不错小成雪。不过，驯化恶兽，不能只用净化，有些恶兽，本身就是要消除的。这一次还好，恶灵并不强大，下一次要记住，不能执着于净化。” 成雪乖乖地点点头，“我明白了师父。” 周梦愕然。 成雪，不是个小可爱吗？ 魏寂则见鬼不怪，看着到一脸惊讶的周梦，问：“怎么了？” “成雪，这一招，叫什么？”周梦问。 “成雪的神魂，本身就特殊，能够和其他生灵沟通。这一招，我们可能是学不会的。”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藏书阁那么危险，会让成雪看管。” 魏寂点点头，平静地说：“藏书阁里的文字，时不时会自行拆解，随机拼接，吸收了灵力之后，还会形成乱文兽。平常人需要消耗极大的灵力来对付，但是成雪可以轻易地驯化。以前，山牢就是为了封锁乱文兽和其他妖魔的，现在，乱文兽基本上都能被成雪驯化或者净化。这些成雪没有跟你说过吗？” 周梦还没来得及回答，魏寂就打断了周梦。 “也是，你整天板着个脸，不是吓唬这个，就是欺凌那个，成雪恐怕也不敢跟你多说话。” 周梦：“我……行行行，你都知道。” 说罢，周梦转身离开，朝着太虚幻境走去，路上越想越后怕。 还好之前对成雪算是温和的，不然万一成雪怒起来，她可能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蝴蝶飞回周梦身边。 周梦忍不住问：“成雪，你很厉害的嘛。” “梦师姐也很厉害哇。我只是能够和这些生命们沟通沟通。如果遇到昨天净灵池那种邪气，我就无能为力了。” 周梦点点头，倚老卖老：“嗯，记得保护好自己。” “嗯嗯，放心吧梦师姐。我不仅要保护我，还要保护你呢！” “啊哈，真乖。” 太虚幻境，不过是一条长廊。 据说踏上长廊，就会进入幻境。 这幻境，可能是此人一生中最快乐的场景，也可能是最恐惧最绝望的场景。总之，是人生中某种情绪达到顶峰时的情景。 想要顺利走完这条长廊，就要克服这种种情绪。不耽溺于美好，也不被痛苦吞噬，心平气和地回到现实当中来，继续前进。 周梦觉得，她一定会坠入一个恐怖的场景当中。 那天罗庸背叛了她，将她困在山牢当中，和书中的人联合剥夺她的灵魂和血肉。 那个场景，周梦到现在都难以忘怀。 那是最深沉的绝望。 果然，周梦确实坠入了那个场景当中，所有的痛苦都按料想中的步骤降临。 看着罗庸的脸，周梦依旧感到痛心。 从此以后，周梦会在自己的心中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任何人都要无一例外的被阻挡在这条防线之外。 此时，罗庸就站在面前，周梦的手中有一个匕首。 只要上前一步，周梦救能将匕首戳进罗庸的喉咙。 但是周梦没有这样做，她丢下了匕首。 当匕首落地的一瞬间，幻境褪去了。 她发现自己正站在走廊的边缘，只差一步，就会走出长廊。 一旦走出去，就意味着失败。 不出所料的是，很多人都陆续走出了长廊，当他们从幻境中挣脱，回到现实的时候，蓦然发现自己已经出局，心中就只剩下懊恼。 周梦继续往前走，忽然间看到了爸爸妈妈，站在阳光下的草坪上，伸着手让她过去。 差一点，就差一点，周梦就心动了。 在她要踏出脚步的瞬间，一团墨水将他们的身影抹去了。 周梦知道是墨龙做的。 墨龙：“对不起。” 周梦：“只是幻象，没关系，谢谢你。” 剩下的路段，周梦就是闲庭信步，到冯双面前，看她双目呆滞，知道她陷入了环境不能自拔，于是贱兮兮地在冯双面前晃晃手，撇着嘴继续往前走。 魏寂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在路边静静站着，想必是进入到了幻境当中。 周梦到魏寂身后站着，盯着魏寂，万一她顶不住幻境的诱惑，自己也方便拉她一把。 此时，从终点走来一位弟子，鬼鬼祟祟地，一看就没安好心。 他居然是从终点走过来的。 那就意味着他已经冲破了所有的幻境。 这人相当了不得啊。 然而他接下来就从背后掏出了一个黄色的药包，打开药包之后，里面是一团黄色的粉末。 二话不说，那弟子将粉末吹开。 顿时，整个长廊都被这黄色的烟尘填充。 周梦立即察觉到异常，这烟尘具有麻痹神智的效用，这种麻醉剂周梦在逮捕非法穿书人的时候经常会用到。 难道这里有穿书人？ 周梦屏住呼吸，顺手抽出魏寂的剑，冲到那弟子面前，一把按住那人的肩膀，朦胧中，看到那弟子耳根后一片黑色的凤凰图腾。 是雳都人。 雳都是这本书中的一个宗派，一直以来横行霸道，其统领者厉王还有横扫寰宇，一统天下的野心。 这个人是雳都的人，又有穿书管理局的麻药，事情好像麻烦了起来。 对方感觉到周梦的袭击，立即转身，反击周梦。 周梦挥剑刺去，只是对方并不恋战，又放了一道黑色的烟雾，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李玄灵在身后叫了一声：“周师姐，别进去！” “什么？” 周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黑色的烟雾卷了进去。 很长时间里，都不能辨识方向。 良久，烟雾退去，周梦看到不远处的李玄灵。 李玄灵看到周梦，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立即奔过来，说：“周师姐，我们到了三道门了，这下可怎们办啊。” 13 灵魂捏造 茫渺愤然起身，看着太虚幻境中的情景，叉着腰左右顾盼，好像要找个人来打一顿。 这个时候，他清俊的面容和高贵的姿态完全消失了。 “怎么会有雳都的奸细！这个考生是谁？” 亢亢检查了考生名单，对照了考生，发现人数不对，参加考试的人，比名单上的多出来了一个。 “师父，现在怎么办？太虚幻境正在被破坏，周梦进入到了三道门。如果不能通过三道门，幻境就会破裂，那里面所有的弟子，就危险了！”亢亢问茫渺。 渡尘补充说：“太虚幻境是用术法构造，出入口只有一个。现在三道门已经打开了，整个幻境就会封闭。现在，要么等周梦穿过三道门，要么就让周梦在里面静静等着，让济沧从外面将幻境融化。” 济沧并不言语，只是起身，准备净化太虚幻境。 茫渺瞥了亢亢一眼，批评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亢亢还是明白茫渺的意思。 这次选拔会漏洞百出，亢亢难免自责。 恰巧成雪的蝴蝶在里面，渡尘让成雪给周梦/交代一下，不要破门，静静等着，济沧师尊会施法融化太虚幻境。 大概需要三个时辰，耐心等待即可。 然而成雪却说：“师父，我没有进入到三道门前，我在寂师姐身边，只有梦师姐进去了。” 亢亢看了一眼幻境，镇定地说：“那也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李玄灵师兄在，考试之前，我请李师兄帮我清扫太虚幻境，我讲过幻境的机枢，提起过这三道门，跟他讲过，如果不小心到了三道门，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他会提醒周师姐的。” “那就好……” 嘭的一声，第一道被周梦踹开了。 李玄灵在一旁手忙脚乱，外面的师长们大惊失色。 一道门，死生之地。 至于为什么这道门之后是死生之地，没有人知道。 据说，这三道门是给准备渡劫的渡劫期修者设计的，帮助他们看破生死，智通神灵。 所以，一般的弟子根本就没有可能通过三道门。 现在情况危急，如果周梦不能安全通过这道门，不仅她会被困在三道门中，所有身在太虚幻境的考生，都会给她陪葬。 同时，幻境爆破，现场所有的观众都可能受伤。 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看着周梦。 观众席上的弟子们，害怕幻境破裂伤及自身，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又想看看周梦到底是什么结局。 下了赌注的人更是不愿意离开，冒死也要看个究竟。 李玄灵在旁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周梦鄙夷地看了李玄灵一眼，说：“怎么？走啊。” “不是，这……” 忽然间，一团团黑漆漆的东西从四面八方降落，将周梦和李玄灵包围起来。 仔细一看，这些东西是全副武装的铁甲兵，泛着冷光的铁甲将牙齿都保护起来，眼睛的地方是黑乎乎的洞，可见这盔甲中，根本就没有活人。 李玄灵极不情愿地拔出了剑，说：“周师姐，这些，据说是受死神雇佣的傀儡，在死神成神之前，效忠死神，为死神猎取灵力的。但是死神成神之后，为了掩盖自己的过往，把这些傀儡封了起来，后来，多次辗转，就到了这太虚幻境当中。” 周梦疑惑：“可笑，既然有这么危险的东西在幻境中，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在这个幻境中考试？不是没事找事嘛？” 李玄灵略显委屈，背紧紧贴着周梦的背，盯着蠢蠢欲动的甲兵，“死神成神已经是千百年前的事情，这太虚幻境，在我们定风宗，也至少用了三百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问题。也就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 周梦打断李玄灵：“好了好了，就是我们这一届运气差，什么事情都摊到我们身上。不过万幸的是，有我在。” 周梦的信心来自墨龙。 墨龙：“这些是死神的傀儡，他们以前为死神猎取亡灵。他们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自由的意识，只想获得亡灵。” 周梦：“那，我和李玄灵，也都不是亡灵啊。他们能对我们怎样？直接索命？” 墨龙：“聪慧！他们现在已经不能识别生灵和亡灵，所以，只要是灵魂，就在他们的猎捕范围之内。而且，他们身在幻境，根本不受任何法术的影响。” 周梦：“……所以如何应对。” 墨龙：“简单，赶走。” 周梦：“你在说什么废话！我问你具体途径。” 墨龙：“他们的工作模式非常呆板，每次抓到一个亡灵之后，就会全体护送亡灵到死神地界，然后再回来捉拿第二个亡灵。所以，他们不会一次捕捉两个灵魂，就像我的计算程序，每次其实都是在计算一个问题，而并不能多个问题并行运算，所以这个死神从一开始就很奇怪……” 周梦：“好了少废话……也就是说，给他们一个亡灵，让他们带着亡灵走就好了？” 墨龙：“是这个道理。” 周梦欲哭无泪，他们身处幻境中的幻境，哪里去找个亡灵给他。 一转身，就看到了李玄灵。 有那么一瞬间，周梦想过用李玄灵的灵魂来敷衍这些亡灵捕手，但是想了想之后，觉得有些残忍，就没有下手。 墨龙提醒：“如果是我的话，我会下手，因为，自保要紧。” 周梦断然拒绝了，要保护自己，但是也不能伤害无辜，这是她身为捕头一直坚持的原则。 李玄灵被周梦的眼神吓了个半死，哆哆嗦嗦问：“周师姐，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周梦冷冷笑着说：“据说，搞定这东西，很简单。” 李玄灵认为周梦的话带来了希望，但是自己却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更危险了。 亡灵捕手现在还非常呆滞，谁也无法解释他们为什么还不动手，连周梦都觉得奇怪。 “周师姐，你想到办法了？”李玄灵问。 “只需要一个灵魂，就能让他们离开。我在想，我们两个，谁来牺牲一下呢？我肩负重任，人人爱戴，未来肯定是要大有作为的，牺牲在这个地方，是不是有点冤啊？” 李玄灵听出来周梦的意思，就是要牺牲自己，立即跪下来，央求道：“周师姐……” 周梦仰天大笑，挑逗李玄灵还真是好玩。 “谁是你师姐，再叫我师姐我宰了你！” 被一个年长的人叫姐姐真别扭。 墨龙：“我怎么觉得他并没有那么恐惧，奇怪。” 李玄灵心想，不让叫师姐，难道周梦真的是男修？立即解释：“周……大哥，我能捏造灵魂。让我试一试，说不定能骗过他们。” 周梦一惊，扶起李玄灵，“你说你能干什么？” “我我我……” “哎呀我刚才就是吓你的！你说你能捏造灵魂？” “对，只要有足够的灵力，和模仿的对象，我就能捏造出来一个类似的灵魂。” “这么邪门的功法？” “这可不是邪门的功法，这是茫渺师尊很久之前就提出来的功法，只是，还没有人能学会。我很崇敬忙渺师尊，就努力学了学，现在，多少有点成果。” “那你就开始吧。” 亡灵捕手仍旧一动不动，跟没电的机器人一样。 李玄灵一脸为难，说：“但是，我需要很多的灵力。我试练的时候，用尽全身的灵力，才能捏造出来一个扁平的灵魂，只有片面的人格，根本就不完整。恢复灵力需要三个时辰，再继续捏造，最初的灵魂就散掉了，根本不能接续。” 周梦挑挑眉，“灵力的事情，交给我好喽。” 墨龙：“又要复刻灵根？” 周梦：“对啊，来吧。” 墨龙：“还好我升级了这个功能。” 周梦：“你什么时候升级的？” 墨龙：“你用弓对准观众席的时候。那种恐惧和慌乱太浓密了，一个射击系统根本用不了那么多灵能。我就用来升级灵根复刻功能了。现在，一秒复刻。” 周梦：“恭喜你成为秒男。开始吧。” 周梦照例掐住李玄灵的脖子。 幻境外的老老少少们都心慌意乱。 茫渺拍着大腿，恨铁不成钢地说：“他们两个怎么还打上了呢？这李玄灵也是，关键时候连个话都说不出来！还想做我的弟子！” 渡尘本不算冷静，但见茫渺慌乱至此，自己偏要摆出沉着的姿态来，说：“这一道门，好像也出了问题。亡灵捕手到现在还尚未动手，很有能是尚未察觉的可以捕获的灵魂。 “周梦的灵根我们都看了，是虚空灵根。而玄灵的灵根，是水灵根。水利万物而不争，也具有无形无态的特性。我们得庆幸，落进去的是这两个孩子，否则，亡灵捕手早就下手了。” 亢亢听了，也恍然大悟。 亡灵捕手没有动手，确实可能和他们的灵根相关。 所以情况比设想中的要好一些。 不过，如果他们无所作为的话，还是会被困在幻境当中，终究也不是办法。 看现在的样子，他们两个还起了内讧，真是雪上加霜。 很快，周梦就松开了手，转而按住李玄灵的肩膀，催促李玄灵：“开始吧。” 李玄灵感觉到偶有灵力不断涌入，立刻开始捏造灵魂。 他找不到什么灵魂模仿，干脆就模仿了周梦的灵魂。 奇怪的是，这灵魂并不像大家平日里见到的那样乖戾狠辣，其成分居然是善良居多，当然了，还是有一些玩世不恭在里面的。 灵魂捏造刚刚完毕，周围的捕手立即行动了起来，一瞬间，不知道哪里飞来的铁索将那灵魂团团缠住。 紧接着，所有甲兵就簇拥着这个灵魂离开了。 周梦和李玄灵面面相觑，一边觉得自己侥幸，一边觉得这些捕手怪异。两个活生生的灵魂在的时候，不动手，非要捏出来一个灵魂之后，才动手。 李玄灵也表示疑惑：“他们是觉得我们两个的灵魂，不算灵魂吗？我不理解，但是这样最好！” 周梦点点头，“对，活着就好。” 第二道门俨然立在两人面前。 李玄灵说：“这第二道门，就没有那么恐怖了，据说里面是一位温柔美丽的神仙。不过……” 周梦还是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外面，济沧已经开始融化幻境， 只要李玄灵和周梦乖乖在第二道门外等着，就不会有意外。 但是现在，第二道门已经打开了。 14 太虚溶解 014 太虚溶解 李玄灵补全了自己的话：“不过，如果话语不能打动神仙的话，就会被神仙带走。” 这第二道门，名为：惊人之语。 要过这一道门，就要说出惊人之语。 到底如何惊人，周梦还不晓得。 总之她才疏学浅，要什么华丽辞藻，肯定是没有的。 不过有李玄灵在，再不济还有墨龙在，现场搜也没问题。 这第二道门后面，一片祥和，正中央一座莲花台，莲花使用大理石雕刻的，周围还有一些沉积了厚厚香灰的香炉。 跨过门槛，惠风和畅，头顶一道微光，抬眸望去，只见一曼妙女子翩然而至。 女子衣着华丽，华冠耀目，彩缎飘摇，身旁还携带着一个可爱的童子。 童子淡然说：“你是闯关人？” 李玄灵连连向后撤步，不停地挥手。 周梦叹口气，点了点头。 “好。如果你通关了，就送你走，不通关，就献出元神，做【妙字神】冠上的宝珠。”童子说。 周梦点点头。 “【妙字神】自称神以来，再没为任何一句夸赞动容。你需要用一句话夸赞【妙字神】，能使我神动容，即可通关。”童子讲明。 吹彩虹屁，谁不会啊，周梦点点头。 “我神冠上有前人的元神，里面有前人说过的话，你可以读一读，以供参考。”童子说。 周梦眼前一亮，“还有参考答案？” “非也，这些都是前人失败的措辞。我神已有数十年不曾睁开眼睛，你若能让我神动容，即可通关。” 周梦只是感叹，霁岚宗不愧是霁岚宗，环境中都能做出神迹。不过这个【妙字神】想来也不是什么煊赫的神明，单一个【妙】字能有什么神通？可能就是每天等着下界人来夸她吧。 “好，现在，让我看看前人都说过什么吧。” 【妙字神】华冠上的珠宝纷纷滑落下来，在周梦身边环绕，如彗星扫尾，给周梦呈现出一句又一句华丽的辞藻。 “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上人。”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芳容丽质更妖娆，秋水精神瑞雪标。” “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 周梦浏览一番，只见这古往今来的名句名篇，都被用了，这位神仙都不满意。 看来，引经据典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办法。 墨龙：“我能搜索到的，都已经被说了。” 周梦问童子：“有几次机会？” 童子答道：“三次。这一句算是一次。” “什么？你都没说清楚。” 童子说：“还剩一次。” 周梦惊讶，深感这童子不讲理，张口就骂：“卧槽？你个……” 一道暖光，从妙字神眼中放出。 李玄灵腿都软了。 渐渐地，整个幻境上方，都铺上了一层暖暖的金色光辉。 霁岚宗所有的弟子，都来看妙神娘娘。 “据说，这妙神娘娘，在各个地方都有祭坛，人们想要如愿，就一定要找到一句话，来取悦妙神娘娘。只要妙神娘娘你开眼，一切都会妙起来！这妙神娘娘，居然为周师姐开眼了啊！可见周师姐满腹经纶，底蕴深厚啊！” 童子见妙字神睁开了眼镜，诚惶诚恐，立即说：“这个‘卧槽’，简直妙极！精炼的词汇，传达出一种精神震撼。不仅有赞叹，还有疑惑和彷徨。可见神尊之美，撼人心魄，令人忘言。这位修者，只用简短的两个字，就将万千思绪凝结起来，实为高人。神尊，您看如何处置。” 周梦怔住。 妙字神重新合上了眼睛。 童子抬头挺胸，说道：“我神动容，赐此地女子，十年之内，容颜不毁。闯关人周梦，放行。” 言讫，那妙字神和童子，便疏忽不见了。 周梦左右顾盼，不明所以。 在一旁观看的李玄灵，也是云里雾里。 怎么一句不雅的话，就动了妙神娘娘的心了呢。 茫渺目瞪口呆。 渡尘一阵感慨：“真是玄之又玄，神明的心思真是不可揣测，周梦是个好苗子。” 如果现在周梦和李玄灵好好呆在第三道门外面，等济沧融化幻境，一切都好说。 因为这第三道门一旦打开，从外面融化幻境，就根本不可能了。 李玄灵也是知道这个的，这一次，他急忙奔到周梦身边，抱着周梦的腿，说：“大哥，这一道门可千万不能开了，再开，我们就都出不去了。” 周梦问：“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有门为什么不开？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道门，开开之后，就是出口呢？” 李玄灵不知从何说起，对于三道门，他也只是从亢亢口中听说过一些皮毛。 周梦抬起手，就推开了第三道门。 进门之后，云缭雾绕，无垠的云海中，一张四四方方的棋盘。 李玄灵见大门被打开，无奈又无力，只能跟着周梦进去。 周梦到棋盘前坐下，看上面的棋局。 这是人与天的对弈，只有解开这棋局，才能化解幻境。 墨龙：“我搜到了。这是乾坤阵。只要让一方胜出，就能破局。可以说，这是太虚幻境的核心。只要能破了这局，就能将太虚幻境自内而外地消解掉。” 周梦：“那，你会破吗？” 墨龙：“我搜了搜，这个局至今为止，无人能破。一般情况下，处于劣势的一方，会尽力将局势往乾坤阵上靠拢，以求和棋。所以，乾坤阵就是终点，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一方胜出的。” 周梦看向李玄灵，两根手指轻轻一勾，李玄灵就流水般飘至周梦身边。 “坐吧，我们俩，下棋。” 李玄灵若有所思，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静静坐下来，半晌，说：“这是和棋，无处落子。” 周梦随口说：“随便落，走到哪里是哪里。” 李玄灵也并不思考，想在哪里落子，就在哪里落子。 周梦也是随手落子，每当看到五个子连到一起的时候，就有收子的冲动。 每当两人将棋盘填满，棋局就会重新拼成乾坤阵。 两人几番调换位置，几十个回合过去了，胜负难分。 此时，幻境外的人看到的场景，大不一样。 周梦和李玄灵的动作极快，唯有那一盘棋局不曾变动。 可见，第三道门之后的时间流动和正常的时间流动不同。 周梦和李玄灵在里面下了几十局棋，在外面看来，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济沧也已经无能为力。 亢亢焦急地说：“一千局之内，必须分出胜负，否则，太虚幻境就会炸开。师尊，还是先疏散大家吧。” 茫渺点点头。 亢亢立即宣布：“众弟子立即离开广平台，自建结界保护。” 观众席却一场平静，大家都建立起了结界，但是却并没有离开。 千年难遇的事情，谁不想看个结果。 茫渺唉声叹气地坐下，“好不容易出了几个可塑之才，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情？天不佑我定风宗啊。” 渡尘稍作思量，说：“现在，或许光华会有办法。我们魏寂还和光华会有婚约，或许，去请教请教他们？” 济沧立即阻止：“不可。这其中的邪气，来历不明，雳都奸细也并没抓到，不好说明缘由，措辞不当，可能会被认为是宗派对立。况且，面对太虚幻境，光华会，也不会有办法。” 济沧修行数百年，面临过的取舍多多了。 这种情况，就是典型的无解场面。 越是挣扎，情况可能会越糟糕。 “人事以尽，听候天命吧。”济沧甩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茫渺和渡尘也力不从心，只是在这里静静等着。 周梦和李玄灵还在下棋。 烦了闷了，周梦忽然想起了八卦了，问道：“李玄灵啊，你对魏寂，是什么意思？” 周梦的语气里，充满了窥探的欲望。 李玄灵脸不红心不跳，一边摆弄着棋子，一边说：“魏寂出类拔萃，我只能远远看着，不敢有什么意思。” “呦呵，你还挺谦虚。我可知道你的小心思。” “不，只是，在周师兄面前，我又算什么呢。” “我又不会给你抢魏寂。” “你不抢，但是你已经得到了。她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周梦接着下棋，忽然间发现，棋局有了变动。 难道，这棋局，不是简单的棋局，而是心境之间的对弈？ 现在，周梦略占上风。 “确实，我法术比你高，长得比你俊，她不选我，选谁啊？” 李玄灵心境波动，棋局上，一颗白子忽然变成了周梦的黑子。 周梦确定，这棋局，比的就是心境，继续输出：“我灵根稀有，自带纳音血，你算什么？不过就是个不起眼的小修者。你灵根是中品，魏寂是上品，怎么论，你都配不上她。 “净灵池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是谁保护的她？是我！碧树台她不能参赛，是谁替她解围？是我！你呢？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就是你的宿命！” 大量的白子，变成了黑子。 李玄灵早已无心下棋，只是随后放下棋子。 “你说的对。” 周梦看局势要破，但还差一些力度，冷笑着说：“但是，我告诉你，我对魏寂，可不是忠心不二的。今天她好看，我就喜欢她。明天有比她更好看的，我就喜欢别人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就是渣男！ “我可不是什么情种，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而且，我还特别喜欢看你们这些人爱而不得的样子。啧啧啧，你们得不到的东西，我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不想要了，就可以随手扔掉，你说气不气。” 李玄灵心里有气，但这时候他也不能怎样。他面前的人，可是周梦啊。打是打不过的，骂也骂不过，只能忍着。 他随手落下一子，只见周梦拍案而起，再看棋局，白子已经寥寥无几，黑子胜了！ “这是……”李玄灵不解。 周梦一本正经解释说：“这棋局，看似是在比对弈，实则是在比心境。你的心境被我攻破了，你的棋子，就变成了我的棋子。当你的心绪彻底凌乱，就是我彻底击败你的时候。” 随后，周梦调皮地眨了个眼睛，说：“我可是个温婉可人的美女，怎么会跟你抢你的魏寂呢？” 李玄灵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周师姐，还是你厉害。” “别叫我师姐！你比我大，把我叫老了都！” “是，周师姐。” 两人正得意时，魏寂一掌按住周梦，抢回了自己的剑。 李玄灵随即躲到魏寂身后。 15 入室弟子 成雪的蝴蝶也很快飞了过来，围着周梦环绕了好几圈。 周梦看着李玄灵和魏寂，撇撇嘴，不耐烦地说：“我又不会剥了你的皮，躲什么躲？我想剥，你躲她身后一点用都没有。” 魏寂一脸严肃，问：“你偷我的剑干什么？” 周梦悄悄嘟了嘟嘴说：“危机关头，借用一下嘛，这么小气。” 李玄灵发现，周梦在魏寂面前，会有显露一些调皮，这种情态，在外人面前，可是万万见不到的。 蝴蝶落在周梦肩头，幻境悄然褪去，时值傍晚，华灯初上，薄暮温柔，一切似乎都要静下来的，但是，广平台周围却忽然人声鼎沸。 所有人都看着周梦和魏寂，高声欢呼。 太虚幻境中其他弟子都云里雾里，被大家激昂的情绪搞得不明所以。 亢亢含着泪走过来，对魏说：“恭喜魏师姐，夺得头筹，恭喜周师姐第三，恭喜李师兄，名列第二。” 周梦皱眉，上前揪住亢亢的衣领，问：“怎么，我怎么不是头筹？” 亢亢挣扎着说：“是积累的成绩，周师姐，您在幻境长廊中，走得没有魏师姐远。” 蝴蝶听了成绩之后，就回到了成雪身边。 在周梦进入到三道门之后，成雪就在帮助魏寂度过幻境。 不单单是帮助魏寂，也是帮助他自己。如果寂师姐足够优秀，被济沧师尊选走，那梦师姐肯定会到尽欢峰去。到时候，就可以每天和梦师姐一起看管藏书楼了。 周梦本来就没有想和女主角争第一，但是这第二的位置，怎么会到了李玄灵的手上！ 如果济沧选了前两名的话，她辛辛苦苦经历地这么多，不就白费了？ 魏寂狠狠地瞪了一眼周梦，周梦轻轻放下亢亢的衣服，转身离去。 亢亢咳嗽了半晌后说：“魏师姐，李师兄，明天一早，会举行拜师礼。参选者可以按照名次选择师尊，只要师尊同意收徒，就可以成为对应师尊的入室弟子。师尊为弟子传授绶带，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 周梦回到住处，担心济沧不会选自己，中间夹着一个李玄灵，真是麻烦。 周梦：“墨龙，不如我们现在去威胁李玄灵，让他视相一点？” 墨龙：“这个李玄灵很奇怪。经过我今天对他的观察，他的神魂丝毫不比成雪的怪异程度低。你一定要小心。” 周梦：“怪异？能比我的怪异？我的神魂不仅不是这里的，里面还住着一个你，然后最里面，还有魔神。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怪异？” 墨龙：“等我再升级一些，就能看到他们的神魂，到时候，我们就能游刃有余了。” 周梦：“别吹了你，一个系统，连地图都没有，还好意思。” 对于拜师礼的事情，周梦有些担忧，但是她受到的束缚太多。 不能轻易改变剧情，那李玄灵就不能动，魏寂更不能动。 最后，周梦决定，如果济沧没有选择她作为入室弟子，那她就抱魏寂的大腿，总有办法进到禁室当中。 于是，周梦决定睡个好觉。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走一步，算一步吧。尽人事，听天命。祝我好运。晚安墨龙。” 墨龙：“晚安周梦。”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梦就被魏寂叫醒了。 起初，周梦还懒洋洋不想起床，忽然间感觉面前一冷，睁开眼睛之后，看到彻晓剑直愣愣插在床上，旁边的魏寂冷冷说道：“起床。” 周梦瞬间就穿好了衣服，站直了问：“这么早，找我有事？” “拜师礼就要开始了，现在就走。” “这么早，我还没吃早饭……啊。” 周梦被魏寂拉到了广平台，诸位师长都已经就位了。 亢亢仍旧是住持。 参选的考生按照成绩顺序站定，李玄灵迟迟未到。 亢亢宣布：“前两名，入济沧师尊门下为入室弟子。请济沧师尊为魏寂、李玄灵授予入室弟子绶带！” 周梦彻底放弃了念想，就等着和魏寂打好关系，到时候指望魏寂算了。 “李玄灵！” “李玄灵！” 亢亢喊了好几声李玄灵，都不见李玄灵出现。 也没人站出来说李玄灵去哪里了。 忽然间，亢亢说道：“李玄灵缺席，名次顺延，请周梦上台，领济沧师尊绶带！” 周梦一愣，只见上面的魏寂微微侧过脸来，嘴唇分明在说：“快过来！” 周梦立即小跑过去，在济沧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来，双头高举，等待济沧授予绶带。 白虎区观众席上，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定风宗入室弟子，蓝色绶带为男修，红色绶带为女修。 只要济沧师尊把绶带发下来，周梦是雌是雄，就一锤定音了。 万众瞩目，济沧已经给魏寂颁发的绶带，红色的。 到了周梦，绶带放到手里，是蓝色的。 白虎区直接沸腾起来。 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悲。 压了蓝筹的喜极而泣，压了红筹的抱头痛哭。 现在，胜负分明，蓝色绶带，代表周梦是一位男修。 宫诗语摇了摇头，直接开始结算。 成雪也在旁边，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宫诗语过来问：“成雪，怎么，输了钱，不开心？” 旁边立即有人将自己的钱放在成雪掌心，哄他开心。 成雪握着大家给的灵文币，勉强地笑了笑。 他不开心，可不是因为这一块灵文币，而是因为，周梦终究还是入到了济沧门下。 拜师台上，周梦和魏寂将绶带系在了腰间，站到济沧身后，等待其他弟子拜师。 剩下的弟子，都归入了茫渺门下。 渡尘呢，在周梦被济沧选中之后，就飘然而去了，谁也不知道他又去哪里云游了，而且这一去，可能又是百八十年。 盛大的拜师礼，从黎明延续到了傍晚，闭幕式开始的时候，李玄灵才姗姗来迟。 他匆忙赶到，双手攥着亢亢的衣领，问了半天关于拜师礼的事情。 亢亢如实交代：“师兄，你来得略微迟了些，拜师礼结束了，师尊们都选过了。师兄等来年……喀喀师兄轻点。” 李玄灵甩开亢亢，飞奔离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过头，连拜师礼都错过了。 闭幕式结束之后，济沧回沉香榭，冷言冷语命令道：“你们两个，到沉香崖罚跪。” 周梦问：“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魏寂就拉住了周梦，然后躬身说：“是，师父。” 墨龙：“听命，可能是宗派的规矩，乖乖听话吧。” 周梦听了墨龙的话，和魏寂一起，乖乖走到沉香崖，乖乖到了悬崖边，乖乖跪了下来。 济沧看两人跪好了，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周梦问魏寂：“为什么罚跪？这难道是，下马威？先来驯化一下我们的戾气？” 魏寂并不说话。 周梦看着悬崖下的流云，周梦感觉浑身冒冷汗，问道：“但是我们都是很敬重济沧师尊的啊，身为渡劫期的大佬，没有必要和我们这些小喽啰玩攻心之术法吧。” 魏寂还是不说话。 周梦摇头晃脑，左顾右盼，“沉香崖真冷，不过好香啊。听说济沧老头很会炼香，果然名不虚传。到时候我也要学。” 周梦好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罚跪，东扯扯西扯扯，最后扯到了绶带。 “魏寂，为什么你的绶带是红的，我的绶带是蓝色的？红的真好看，这个蓝的，看起来太单调。要不魏寂，我们两个换一换。我看你气质清冷，很适合这个蓝色的。” 魏寂的耳朵就要被磨出茧子了，恨不得将周梦推下悬崖，“是李玄灵的。” 这么大半天，第一次听魏寂开口，周梦立即抓住机会，穷追不舍：“ 李玄灵的？哦！我知道了！这本来是要颁发给李玄灵的，然后给了我！” “是，我给李玄灵下了药，让他多睡一会儿，让你顺利成为济沧师尊的入室弟子。所以，我们现在在罚跪。” “什么！是你！原来是你！”周梦惊诧地看着魏寂，拉着魏寂的胳膊疯狂晃动，“居然是你！你这招可太妙了！” 魏寂转头静静看了周梦一眼，然后一掌将周梦拍下悬崖，另一只手立即拉住周梦。 这一举动令周梦错不及防，“你干什嘛！我掉下去就成肉泥了。” 魏寂紧紧握着周梦的手，还能感觉到周梦掌心的伤口，那是在碧树台上留下的伤口。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你如果说谎，我就松手。”魏寂说。 周梦小鸡啄食般点头，“好好好别松手，这么高！” 魏寂严肃地发问了：“你是男修，还是女修。” 周梦感觉到自己悬空的身体，没有着落，连连回应：“女修女修女修。都是姐妹，这何必呢！让我上去吧！” 魏寂果然没有食言，拉着周梦救上来了。 墨龙好像卡顿了很久，上了悬崖之后才重新说话：“你刚刚太不平静了，我差点死机！” 周梦：“我怕高啊，那么高！我魂都没了，还平静。” 魏寂看到周梦的脸煞白，问：“你怕高？” 周梦惊魂未定，闭着眼睛点点头。 魏寂并没有安慰，反而更加严肃，说：“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如果你是男修，我们就在一起……”她刻意顿了顿，“如果你是女修，我就……” 周梦会想到魏寂曾经说的话，如果自己是女的的话，魏寂会把自己变成男的！ “没想到没想到。你魏寂浓眉大眼，不仅瞒天过海，让我取代了李玄灵的位置，还能想出这种阴毒的手段！你可是心地善良的女主角啊！” 魏寂漠然：“你又说什么奇怪的胡话，我魏寂，一向说到做到。你就慢慢等着吧。” 16 一顾沉香榭 016 一顾沉香榭 周梦经过魏寂这么一搞，整个人晕乎乎的，还没反驳魏寂几句，就一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魏寂倒也惊讶，她也没想到，周梦居然会怕高。不过想来也没什么大事，就任凭周梦晕在一旁。 半晌，魏寂把周梦的头放在自己落在地上的裙摆上，自己仍旧若无其事地跪着。 一夜过去了，周梦醒来的时候，觉得脸下面软绵绵的，但是身上湿漉漉的。 露水可真浓。 魏寂还在身旁，看周梦醒了，不情愿地抽出了自己的衣服。 周梦略带歉意地帮魏寂拍了拍衣服上灰尘，问：“济沧还没有让我们起来吗？都跪了这么久了，天都亮了。” “破晓的时候，师父来看过我们，见你躺着，就没说话。我想，是因为你偷懒了，所以，延长了时间。” 周梦气急败坏，“你怎么不叫一叫我！这老头还真是，这么大岁数了，跟我们计较。”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周梦立即安静下来，魏寂也跪得更加端正。 “梦师姐！” 这声音轻轻地，好像怕惊动云朵。 是成雪。 两人回头，见成雪眼前飞着蝴蝶，手里捧着饭菜盒子，蹑手蹑脚走过来。 到了周梦身边，成雪缓缓跪下来，打开盒子。 周梦眼睛一亮，没等盒子完全打开，伸手就掠走了里面的一个馒头，一口一口不断绝地啃起来。 成雪忍俊不禁，魏寂却露出了及其嫌弃的神情。 “寂师姐，你也吃吧。沧师尊正在尽欢楼看书，我就过来了！” 魏寂轻轻拿起馒头和筷子，对成雪说：“我们把东西拿出来，你带着盒子快点走。师父来去自如，回来一旦看见你，恐怕会罚你。” 成雪摇摇头，“没事，这点时间，沧师尊还回不来。而且，即便罚了也没关系，我就和你们一起罚，也好做个伴。” 周梦什么也不问，只管狼吞虎咽。 忽然间，魏寂按着成雪的头，掰过成雪的肩膀，将成雪挪到身前悬崖边缘。 周梦立即揽住成雪，问魏寂：“你干嘛……” 魏寂目不斜视，尽量压低声音：“济沧……” 背后一阵冷风，确实是济沧的气场。 周梦和魏寂紧紧靠着，形成一堵小墙面，将成雪藏在身前。 周梦看到成雪近乎透明的手，皮下的青筋若隐若现，两只蝴蝶谨慎地飞动，触角不停地旋转着，懵懂又好奇。如果成雪拥有一双眼睛，肯定也是无辜懵懂又好奇的模样吧。 济沧悬在高处，看两个人护着成雪，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你们的住处，换到沉香崖，去收拾东西入住吧。” 说罢，济沧就飘然而去。 周梦和魏寂感觉到背后的冷气散去，将成雪扶起来。 “没被发现吧。”成雪问。 周梦环顾四周，“应该没有吧。” 起身之后，发现膝盖都僵硬了，魏寂和周梦一瘸一拐下了山，一瘸一拐收拾了行李，一瘸一拐上了沉香崖，在沉香崖半山腰住下。 魏寂和周梦的住处很近，中间隔了一株松树，从周梦的屋顶，顺着松树的枝干攀爬，就能到达魏寂门前。 刚开始的几天，周梦和魏寂根本见不到济沧的人影，济沧也从来都不问她们两个的死活。 忽然有一日，他立在松树上对两人说：“十天之内之内，将你们的本命字诀修练到渡劫期。” 每个修者，都会有自己的本命字诀，只要和这个字相关的词汇，灌输灵力之后，就能够成为术法。 修炼字诀，就要加深对文字的理解。 魏寂修的是寂字诀，成雪成修的是雪字诀，周梦修的是梦字诀。 他们三个都是从小就到了定风宗的，定了本命字诀之后才起的名字。 成雪潜心修炼，神魂在合体期，字诀在大乘期。 魏寂的神魂也在合体期，但是字诀却停留在筑基期。 周梦的目前的神魂和字诀，都不知道处于什么境界，就连济沧也不能确定周梦现在到底是什么水平。 周梦自己也搞不清楚这些境界划分，所以对济沧布置的任务没有任何感觉。 从那之后，周梦和魏寂就每天泡在尽欢楼，和成雪一起，查阅各种书籍，加深对字诀的理解。 魏寂提升得很快，周梦则借机将整个尽欢楼摸索了一遍，始终没有找到禁室。 这天傍晚，魏寂还在练习字诀，周梦悄悄问成雪：“成雪，尽欢楼是我们定风宗的藏书楼，那，所有的书，都在这楼里吗？” 成雪一边整理时书籍条目，一边回答说：“是啊，所有的书都在的。只有尽欢楼，才能镇压文字。”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宗门最神秘的书藏在哪里？” “梦师姐，你是说，禁室？” 周梦没想到成雪这么直白，“对啊，你知道禁室在哪里吗？” 成雪：“我知道，但是，我们是进不去的。只有沧师尊能进去。” “哦？那你带我去看看。” “好啊。” 居然答应这么爽快，看来这禁室也不是什么绝对保密的地方啊。 “这里就是了。”成雪指着一根柱子。 这是尽欢楼中，最粗最壮的一根柱子，十个人张开双臂都未必能围起来。 周梦拍了拍柱子，问：“这什么？这是禁室？” “对。这不是一根普通的柱子，里面是中空的，只有沧师尊能够进去。柱子从尽欢楼的低地基开始向上延伸，直插云霄，里面存放的什么没人知道。梦师姐，你怎么忽然会禁室感兴趣啦？” 周梦若有所思，笑眯眯说：“就是好奇。没事，走吧。” 离开之前，周梦看到柱子上一个凹陷的小坑，周围是隐秘的条纹，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就是禁室的开关，那个凹陷的小坑，就是放钥匙的地方。 墨龙：“扫描结束，这个位置，是禁室的开关。凹陷处，是济沧随身携带的玉佩的轮廓。所以，只要能拿到济沧的玉佩，大概率就能打开禁室。” 周梦邪魅一笑，满意地离开。 回到沉香崖，周梦胸有成竹。 济沧整天就在沉香榭中修炼，找个他睡觉的时间，把玉佩借来，然后打开禁室拿到地图，再把玉佩归还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墨龙：“我认为还是不要这么草率，济沧的功力高深莫测，我怕你吃亏。” 周梦：“吃什么亏，我们又不是来硬的，走！” 当天夜里，周梦就溜到了沉香榭。 四下无人，乌云遮月，正是行窃的好时机。 周梦先是围着沉香榭转了一圈，确保济沧没有在外面活动。 然后贴着每个窗户听了听，确保济沧不会和魏寂一样大半夜练功。 一切准备就绪，周梦轻轻打开一扇窗，轻轻翻过去，然后轻轻寻找济沧的身影。 沉香榭从外面看，是四面透风的小榭，里面却别有洞天。 周梦进去之后，发现周围过于昏暗，问墨龙：“有没有什么夜视镜片？” 墨龙：“你保持平静，我给你整一个。” 周梦：“我不够平静吗？” 墨龙：“你现在全身的神经都充斥着一种情绪——做贼心虚。” 周梦：“好吧。平静。” 墨龙：“平静，我们不偷不抢，就是借用，有什么害怕的，就算他济沧现在就逮住你，又怎样。” 忽然间，四周亮了起来。 不是墨龙的夜视镜亮了，而是沉香榭中的灯亮了起来。 ，屋内济沧书写的咒语被周梦惊醒了，一个个直勾勾地看着周梦。 还有一双眼睛，也盯着周梦看，正是济沧的眼睛。 “找我有事？” 周梦看到济沧的时候，已经惊到魂飞魄散，当她看到济沧身后的魏寂时，已经不能呼吸了。 魏寂立即伸出食指，放在嘴边，让周梦安静。 看来魏寂也是不请自来的。 济沧看周梦的眼神看向自己身后，正要转身去看，周梦忽然上来保住济沧的腿，大声喊：“沧老师！我终于见到你了！” 背后，魏寂急忙躲到了柜子后面。 周梦松了口气。 济沧问：“有事？” 周梦喊叫着，泪也挤不出来，理由也想不出来，看魏寂躲好了之后，胡诌了个理由说：“沧老师，我技不如人。我的字诀，一直都修不上来。寂师姐突飞猛进，我怎么都跟不上。我害怕，我要永远都跟不上寂师姐的进度了！如果我一直都这么拖后腿，怕丢我们定风宗的脸面啊。” 她尽情哭天抢地，一边在济沧腰间上下抚摸，终于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摸了摸轮廓，大概就是能打开禁室的玉佩。 济沧严肃地回答了周梦的问题：“你天赋异禀，只要脚踏实地，就能跟上。魏寂虽然天赋比你高，心性比你稳重，脾气比你平和，悟性比你高，但是你……但是你……” 一时间，济沧居然想不出周梦比魏寂好的地方。 周梦哇地哭声来，奋力扯着玉佩，就是扯不下来。 “你不要再扯为师的腰带了。” 魏寂在柜子后面给周梦使了个眼色，两个手指交错着，做出一个“溜走”的手势。 周梦了然于胸，紧紧抱住济沧的腿，喊道：“沧老师！沧老师我怎么办啊！” 魏寂趁济沧保护裤子的时候，从一旁的窗户里溜了出去。 周梦见魏寂成功逃脱，玉佩也拽不下来，就立即起身，一脸严肃着说：“老师！我知道了，身为修者，就要脚踏实地，不能眼高手低。我会向寂师姐学习，一步一步提升境界。我悟了，现在就去努力。” 济沧急忙整理衣装，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周梦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也曾年少过，那个时候，自己的脑子里也装着一套又一套的鬼主意。 但是这两个孩子到底在想什么，他还真摸不透。 魏寂心性平和，怎么会跟着她胡闹？ 只要不出乱子，随她们去吧。 时至今日济沧也终于明白，渡尘不收弟子真是明智之举，同时，茫渺能管理那么多弟子，也算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17 地图 周梦和魏寂都落在了她们房屋中间的松树上。 月光冲破了乌云，微风轻轻吹动松叶，两人伴随着摇曳的枝条轻轻晃动，良久，相顾无言。 “我先问。”周梦打破了安静，她已经想好了借口，直接跟魏寂说，自己是跟着她去的就好，所以现在理直气壮，“你夜潜沉香榭，想干什么？” 松针掉落了几根，似乎能听到声音。 “我是跟着你去的。你鬼鬼祟祟，到沉香榭去干什么？”魏寂当即问。 好哇，这下吧周梦的借口给说了，周梦一时语塞，狡辩道：“借口！今天要不是我出手相救，你肯定又要被叫去罚跪，你不感谢我，还污蔑我？你要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跟你计较，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命了，你你你好自为之吧。” 走为上计，只要周梦走得够快，魏寂就问不出什么事情。 次日凌晨，魏寂和周梦就又到尽欢峰去修炼字诀，两人互相猜忌，一整天下来，一句话都没说。 十天期限到了，济沧把魏寂和周梦叫到沉香榭，检查她们字诀修得如何。 魏寂用剑锋写了一个“寂”字，然后整个沉香榭的风，都听了下来。 这一字诀，已经达到了渡劫期的水平。 但是很快，魏寂的灵力就耗尽了。 轮到周梦，周梦用笔在空中写了一个梦字，整个沉香榭就变成了一个梦境，梦境中空空荡荡，没有方向。 济沧检查过后，表示梦字诀勉强算是过关。 随后，济沧也没有布置下一个任务，是说让她们勤加修炼，不要贪玩，就放她们走了。 济沧越是这样宽松，周梦和魏寂就越觉得别扭。 天气越来越冷，周梦每天都会围着尽欢楼的柱子走一圈。 这天，周梦觉得之前抱济沧大腿的事情被时间淡化了，就再次鼓起勇气，进入沉香榭。 这次，周梦选了白天。 她设计好了流程。 带上一盘桑葚献给济沧，然后请教一个修行问题，接着不交心将桑葚打翻到济沧的衣服上，然后借机帮济沧洗衣服。 到时候，什么玉佩腰牌，岂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周梦端着桑葚，光明正大到了沉香榭，大声喊：“沧老师！学生有困惑，特地来请教。” 不知道什么地方飘来一串字，写着：“闭关中。” 人人都说济沧师尊经常闭关，看来是真的。 周梦气呼呼到尽欢峰找成雪，一边吃桑葚一边说：“济沧老头……” 成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暗示周梦说敬语，但是周梦根本不在乎这些。 “老头子动不动就闭关，宗门的事情是不管不问，真不知道，凭什么他是宗主，还不如让茫渺师尊做宗主。” 成雪问：“梦师姐不知道沧师尊要闭关吗？” “怎么？难道你事先知道？” “对啊。寂师姐给沧老师送了汤，汤不小心洒在了沧师尊的衣服上……” “这跟他闭关有什么关系？” “寂师姐说要帮沧老师洗衣服，但是沧老师不同意，就和寂师姐争执了起来。师尊不小心伤了寂师姐，寂师姐重伤难愈，沧师尊用自己的神魂帮寂师姐疗伤。寂师姐恢复之后，沧师尊就闭关疗伤了。” “魏寂？又是她。” 虽然魏寂又耽误了周梦的好事，但是周梦确定了一件事——帮济沧洗衣服这个路子是行不通的。 “沧老师出手没轻重，只是轻轻挡了一下，没想到，寂师姐就受伤了。虽然现在已经痊愈了，但是还是有些虚弱。” 周梦无声地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说：“行，我知道了。” “梦师姐，过几天就是我17岁的生日了，语师姐说帮我办了生日宴，你和寂师姐到时候一定要来。” “宫诗语啊。” ‘’对。” “好吧好吧，到时候提前跟我说。我先走了。” 济沧闭关了十天，九月初七这天白天，天气晴朗，济沧出关，第一时间就要沐浴。 叫周梦和魏寂去打点，说是要初秋的云。 周梦觉得好笑：“什么初秋的云，笑死，直接从沉香崖上跳下去，在云海里滚一滚不久好了。” 然后魏寂拎着周梦到沉香崖边捞云。 周梦畏高，在一旁捂着眼睛等魏寂将云彩打捞上来，然后用梦阵锁住。 魏寂则需要用寂字诀将云彩停留下来，两人配合得，还算顺利。 将云送到沉香榭之后，魏寂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周梦问。 “师父知道我们两个瞒天过海，但是并没有戳破我们，而是让我们两个成为了入室弟子。其实，不是因为师父大度，而是因为，我们两个的字诀好用。” “那他还罚我们。” 此时，亢亢来找魏寂，说是茫渺师尊想借请魏寂帮个忙。 魏寂就先去了。 周梦一个人伺候济沧沐浴，极不情愿。 然而，天公作美，济沧的衣服，就挂在眼前的屏风上，那玉佩，就挂在腰带上。 周梦伸手，将玉佩拿了下来，揣进了袖口。 一时间，周梦甚至不敢相信，居然这么轻易就得手了。 这么长时间的虚与委蛇，明争暗斗，都没有拿到的玉佩，就这么到手了？ 好巧不巧，济沧在屏风后发话了：“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回去吧。” 周梦立即作揖告辞，飞快回到了住处，傻愣愣等到深夜，直奔尽欢楼而去。 人走运的时候，走路都捡钱。 往常这个时候，成雪还在挑灯夜读，今天，尽欢楼整栋楼都是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 周梦还特地去看了成雪，发现屋内也是黑的，想必是睡了。 于是大摇大摆到了大柱子旁，找到了凹痕，将玉佩放进凹痕当中。 在玉佩陷入凹痕的一瞬间，一道道流光纹路自中央朝四方辐散开来，柱子好像被唤醒了一样，在周梦面前，打开了一个门。 里面光纤很暗，但是隐约能看到周围的书架，正中央，是一张画卷。 墨龙：“那就是地图！拿到它，我就可以搜索落天镜的位置了！” 周梦小心谨慎地向前走，正要抬手抓住卷轴的时候，背后被狠狠按住，一个不留神，就被按倒在地。 周梦匆忙起身，对方已经消失在黑暗当中，也不知道是在柱子里还是在柱子外。 周梦尽量压低了声音，“谁啊！” 无人应答。 周梦干脆放声问道：“谁？竟敢夜闯禁室？” 仍旧无人应答。 墨龙催促：“管他是谁，他没有动卷轴，就证明他的目标不是卷轴，我们拿到地图就好了！” 周梦觉得有道理，直接冲向地图卷轴。 没等周梦抓拿到卷轴，卷轴居然掉了下来，上面滚落两个黑衣人，直接砸在周梦身上。 除了周梦，剩下的两个人都蒙着面，一个面具是猪，一个面具是猴子。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夜闯禁室！” 剩下两人根本不说话。 墨龙：“快看地图！” 那两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周梦趁机打开地图，开始看。 墨龙：“地图载入中……” 忽然间，那两人不知是脚滑了还是如何，径直砸向周梦，三人当场昏迷。 等周梦醒来时，已经是白天。 宫诗语派水母传来消息，说今天是成雪的生日，请大家尽欢峰给成雪祝寿。 周梦想，如果今天是成雪的生日，九月初八，昨天晚上她去尽欢楼密室中找地图，然后遇到有人打架，之后的事情就忘记了。 周梦摸了摸身上，并没有玉佩。 糟了，拿完地图，现场还没来得及收拾。万一被人们发现有人开启了禁室，恐怕会惹到麻烦。 于是周梦飞快赶到尽欢峰，到尽欢楼里的柱子旁看了看。 柱子完好无损，也没有门打开，周围也没有玉佩。 昨天晚上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如果她拿到了地图，那地图在哪里？ 如果没哟拿到，被人发现了，她为什么还安然无恙地在房里睡觉？ 会不会是有人要暗算她。 “墨龙，墨龙？你看到地图了吗？搜寻定位功能好了吗?” 墨龙没有回应。 可能是因为自己过于慌张，墨龙灵能不足，所以不能回应。 平复了很久的心情，周梦终于觉得自己冷静了下来，再次呼叫墨龙：“墨龙？墨龙！你个死系统你死哪里去了？” “梦师姐，你这么早就来了！”成雪在身后喊。 周梦转身，看到成雪。小寿星穿着旧日的衣服，眼前的胡铁看起来很疲惫。 难道，昨天晚上，成雪也在？ 有可能。 成雪平时不会睡那么早，昨天晚上一定是成雪，他看到有别人在，可能会威胁到周梦，然后大打出手。 但是周梦还不知道如何验证，要不要直接跟成学说，她偷偷进了禁室，如果他问起她进入禁室的理由，她又该如何解释？现在地图还没搞定，墨龙也没有回应，万一告知成雪之后，成雪独绝周梦再进入禁室的话，可就麻烦了。 此时，又有更多的人走了进来，纷纷向成雪道贺献礼，周梦匆忙脱身，回到住处。 刚回来，就听到隔壁魏寂屋里咚咚哐哐响个不停。 周梦到门口，看魏寂把屋子里搞得乱糟糟的，惊问：“魏寂，你这是，在找什么东西？” 魏寂猛回头，冷冷说：“你别管，回去！” 周梦吃了闭门羹，灰突突回来坐着，奋力回忆昨晚的事情，就是没有任何头绪。 墨龙也不在，这件事又不能跟别人讲，真是困惑。 临近中午，周梦带上了给成雪准备的礼物，一片云，里面注入了一个梦，枕上去就能梦见整个霁岚宗。 对于成雪来说，能够看到这个世界，一定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所以周梦为成雪准备了这个云梦枕头。 刚出门，就碰到的魏寂，她也为成雪准备了礼物，一柄精致的匕首，不会杀人，但是点到谁，谁就会被定住，对于成雪来说，是个不错的防身物品。 两人对视良久，各自上路。 18 生日 宫诗语为成雪筹办的生日宴可谓盛大。 魏寂将礼物送给了成雪之后，和其他的弟子寒暄，不耐烦了，就到西南角的一个木桌旁坐了下来。 周梦满腹狐疑地走进宴会场，把自己的礼往礼品堆上一扔，就开始寻觅一个清净的角落。 西南角的人流，看起来很少，周梦拖着步子走过去，见魏寂在桌前坐着，自己也就不过去，依靠着栏杆静静站着。 亢亢从门口走来，双手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托盘上的杯盏中是五颜六色的茶水，见到周梦，眯着眼睛笑了笑，抬了抬手中的托盘，说：“周师姐，这是霁岚宗送来的雪水茶，周师姐可以先选一杯。” “雪水茶？” “是霁岚宗雪山顶上的雪，化成的水。有涵养精神的效果，喝了之后，灵力大增。” “成雪面子这么大，霁岚宗都来贺寿啊。” “那倒不是。四年一度的修者讲学会，就要在霁岚宗召开，霁岚宗派人给咱们送请柬，顺便带来了一些礼品。本来是茫渺师尊收着的，师尊记得今天是成雪的生日，就叫我带到宴会上来。” 周梦眼珠子一骨碌，端了两杯，岁亢亢说：“谢啦！” 亢亢微微躬身，转身到人群中去了。 周梦一手端着一杯茶，朝着魏寂走去。 到桌子边，她伸着鼻子在两杯茶上面分别嗅了嗅，然后一杯泡着菊花的给了魏寂，自己留下了一杯，是泡着玫瑰的。 茶杯放到桌子上的时候，声音很轻，魏寂都能察觉到周梦的小心翼翼。 “昨天晚上，你去哪里了？”周梦问魏寂。 魏寂捧着茶杯，给了周梦一个白眼，“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周梦决定赌一把，如果昨天那里面有一个人是魏寂，情况可能还没有那么糟，“我昨天晚上去找你了，你不在。” 魏寂顿了顿，但是并不慌张，反而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周梦，“你又深更半夜去找我，做什么？我修的是寂字诀，需要寂静的环境，晚上是最好的修炼时间，我去修炼了，怎么？” 一般情况下，魏寂从来不会为了某个问题解释这么多，这次魏寂居然这么多话，肯定有鬼。 “那你去哪里修炼了？” “定风宗这么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不会是去尽欢楼了吧！” “不是！你……多管闲事！” 魏寂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重重将茶杯放在桌上，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听到一旁的吵嚷声。 “你怎么走的，不看路啊！我衣服都湿透了。” 是冯双的声音。 亢亢手上的托盘掉在了地上，杯子碎了一地。 “对不起冯师姐，我不是故意的。” 宫诗语从旁边走过来，劝解道：“亢亢也不是故意的，更何况，这些水，比你的衣服还珍贵，你就当是给你的衣服添彩了吧。” 冯双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 她一伸手，就从身边抓住了一只水母，两只手揉了揉，还仍在地上踩了踩。 宫诗语隐忍着怒气，将亢亢挡在身后说：“今天是成雪的生日，我不跟你计较。你最好别蹬鼻子上脸。” 冯双扯亮了嗓子，大喊：“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每天倒卖小道消息，暗地里做见不得人的买卖，你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吗？是他先撞的我，于情于理，他也得给我道歉。” 亢亢连连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宫诗语戳了戳亢亢，让他停下来。 “听见了没，这不是给你道歉了？你还想干什么？” 冯双亮出了自己的铁锁，朝宫诗语挥去。 宫诗语术法文弱，现在又没有太多的水母帮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铁索眼看就要甩到宫诗语脸上，一张折扇飞旋而过，弹开了铁索。 成雪小跑过来，折扇回到他手中。 “语师姐，你还好吧。”问候了宫诗语之后，成雪严肃地对冯双说：“冯双师姐，亢亢师兄已经道歉了，你就别再穷追不舍了。” 冯双还想动手，不巧此时周梦被雪水插呛住，高声咳嗽了两下，冯双就莫名其妙地收手了，虽然还是留了个不情愿的眼神，但总归是消停了。 周梦调稳呼吸之后，看好戏已经结束，当即兴味全无。 成雪看到周梦，只是点了点头，也并不过来。 如果是平时，成雪看到周梦，就会跑过来问东问西，这次怎么这么异常。 根据这两人异乎寻常的表现，周梦基本上就能判断，昨天晚上禁室中出现的人，就是魏寂和成雪。 而且，魏寂曾三翻四次阻挠自己拿到玉佩，也是证明。 那成雪去禁室做什么？ 更令周梦疑惑的是，他们三个都意外晕倒了，不出意外的话，早上肯定会被其他弟子发现。闯了禁室，罪名不小，不是受雷刑就是逐出师门。 那他们仨怎么还完好无损呢？ 周梦怎么也想不到原因，现在就只剩下一个突破口了。 那就是玉佩。 昨天，她偷了济沧的玉佩，打开了禁室的门。 如果玉佩还在济沧身上的话，就证明，济沧找到了他们，并且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周梦决定去找济沧，看看玉佩在不在他身边。 临行前，周梦还叫了叫墨龙，还是没有回应。 到了沉香榭，周梦在外面叫了叫济沧：“师父！” 济沧缓缓走出来，看到周梦，直接问：“周梦，我昨日沐浴，你和魏寂帮我整理衣装，可见过我的一块玉佩？” 周梦心头一震，“啊？就是师父平日里带着的那块玉佩吗？” “是，你之前还抱着我的腿扯它，应该知道长什么样子的。” “啊是，我知道。我整理师父衣服的时候，还看到了。然后我出去了一趟，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哦？” “对啊！寂师姐肯定知道，您问寂师姐！” “好，嗯，你找我，何事啊？” “没事！”周梦连连摆手，“没事了师父，我来给您请个安。” 说罢，周梦一溜烟便不见了。 中午时候，周梦吃不下饭，到尽欢楼中，围着禁室所在的那根大柱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玉佩去哪里了，地图去哪里了？魏寂和成雪都在场，他们来做什么？他们知道真相吗？玉佩被他们偷了吗？墨龙为什么没有了消息？ 此时，走进来一个陌生人，穿着素淡，腰封上绣着青山，是霁岚宗的人。 上午在成雪的生日宴上，听亢亢说过，霁岚宗派来使者送请柬，想必这就是使者之一。 对方很有礼貌，看到周梦之后，点头示意，“你好，我是霁岚宗的来使，修号听风，叫我小风就好。听说贵宗的藏书楼十分宏伟，就来看看。” 周梦甩甩手手，指着自己，疲惫地说：“你好，周梦。” 对方立即握住了嘴巴，怔了许久，忽然上前，到周梦身边，激动地问：“你就是周梦！好巧好巧！” 听风难掩激动：“我听说过定风宗周梦的事情，净化净灵池，碧树台射枭，独闯三道门……法力高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听说周梦是个青面獠牙的修士，满头冒着黑烟，眼珠子有时候是绿色的，有时候是红色的，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是个色魔。 “…… “不过这些都是传言，我一直都不信的。今天见到本尊，居然如此清风霁月，真是令人耳目一新。” 周梦无奈，“来了就到处看看吧，我走了。” “好的！慢走。” 听风看着周梦的背影，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他从霁岚宗出发的时候，晓觉师尊特地嘱咐，千万不能招惹周梦，有事情多找魏寂。 现在见了周梦之后，也并不觉得有多可怖。 一整个下午，周梦都坐在沉香崖上，看流云飞瀑。 时间就这么流淌过去，问题一个也没有解决，到了晚上，月明星稀，周梦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处，倒头就睡。 次日清晨，周梦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呼叫墨龙，但是还是没有回应。 墨龙去哪里了？ 会不会，是谁发现了墨龙，做了什么手脚？ 周梦还是忍不住去了尽欢楼，还要去看看禁室。 还没进去尽欢楼，周梦就看到周围张灯结彩，人来人往。 昨天成雪生日宴的布置，还没有撤掉。 不愧是团宠，生日都能办上几天。 成雪久久没有出来，想必是已经厌倦了各种应酬。 奇怪的是，今天来的，还是昨天那一波人，冯双也还在。 她和宫诗语握手言和了吗？ 西南角的木桌子还在，周梦走过去坐下来，半晌，亢亢双手托着托托盘走过来，问：“周师姐，这是霁岚宗送来的雪水茶，周师姐可以先选一杯。” 托盘上的几个茶杯，就是昨天被摔碎的茶杯啊，怎么现在还完好无损地放在托盘上？ 周梦照例拿了两杯，一杯跑着菊花，一杯泡着玫瑰。 亢亢走开之后，周梦的目光瞥见了成雪的礼品堆，她送的云梦枕头，不在上面。 可能是成雪收起来了？ “你怎么走的，不看路啊！我衣服都湿透了。” 亢亢手上的托盘掉在了地上，杯子碎了一地。 周梦脑袋懵了，怎么，和昨天的情景一模一样。 一转眼，看到一张横幅，这横昨天就在，不过周梦没有注意，上面写着：“小寿星成雪，九月初八生辰快乐！” 与会人员都来写上自己的名字，昨天周梦没有写，也没有在意，但是按照昨天的人流量，横幅上一定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但是现在横幅上只有几个稀零的名字。 宫诗语正要来和冯双对峙，被周梦一掌按住。 “昨天不是成雪的生日吗？今天为什么还要再过一遍？” 宫诗语满脸疑惑，打量了周梦一番，说：“周师姐，今天是九月初八，是成雪生日，师姐记错了？” 19 九月初八 周梦的头懵懵的。她明确记得，昨天已经过了成雪的生日，怎么今天还是九月初八。 魏寂和成雪都没有出现，他们去哪里了？ 宫诗语就在身边，她是整个定风宗消息最灵通的人。 “魏寂呢？成雪呢？今天不是成雪的生日吗？为什么成雪不在？” 宫诗语好像也摸不到头脑，“对啊，到现在都还没看到成雪，魏寂师姐也不在。” “水母没有消息吗？你的水母，找不到魏寂和成雪吗？” 宫诗语摇头，“没有，魏寂师姐和成雪想要躲开我的水母，还是很容易的。可能，魏师姐又什么贴己的话要给成雪说吧，我们只好再等等。” 宫诗语是少有的能不卑不亢和周梦对话的人，冯双见周梦过来，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整天，周梦都在寻找魏寂和成雪，丝毫没有他们的音讯，人们也因为两人的失踪而逐渐失去耐心。 夜半的钟声想起，九月初八的最后一秒钟结束了，周梦还在寻找成雪的路上，但是下一秒，她就又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了。 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她为成雪准备的生日礼物，云梦枕头。 看一看床头的日历，九月初八。 即便再不能承受，周梦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被困在了九月初八这一天。 问题是，这本书根本就不是一本循环的书。 曾经周梦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魂穿到循环类型的故事中，重复着一个时间段，但是这本书并非循环体，怎么可能陷入循环？ 如果不是书的问题，那就是书中故事的问题。 一定是书中的某些设定，导致了这一次循环。 回想坠入循环的前夜，周梦去盗取地图，地图展开之后，她就不省人事了，墨龙也杳无音讯。 这说明，循环肯定和地图有关系。 根据周梦多年的工作经验，每个循环，都是有任务的。 只要找到结束循环的关键点，完成循环中的任务，就能结束循环，回到正常的时间线当中。 那么这次循环中的关键点在哪里？如何终结循环呢？ 这是第三次，前两次周梦没有获得任何信息，没有得到任何暗示。 这一次，周梦要尝试去寻找循环的内在机制，尽早终结这个循环。 她带着云梦枕头，到了成雪的生日宴上。 这一次，魏寂又出现在了西南角的木桌边。 亢亢已经把雪水茶送了过来，而且魏寂已经喝上了。她喝的一杯里面，泡的是菊花，旁边还有一杯，泡的是玫瑰。 周梦走过去，喝了一口雪水茶，因为心情忐忑，不小心呛住，一阵咳嗽过后，正要和魏寂说话，却听到一声巨响，尽欢楼炸开了。 所有人都没有逃过这场爆破，火焰席卷而来，魏寂从容淡静，和周梦一起被火焰吞没。 周梦再次醒来，日历显示，时间仍旧是九月初八。 而魏寂和成雪，也没有再出现在尽欢峰。 第五次循环，周梦还是没有找到循环关键点。 第六次，周梦勒索了听风，换了他的衣服下了山，到山下打探一番，是不是山下有什么事情导致了这次循环。 只是人微力薄，想用一天的时间来搜集整个人间的消息，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第七次循环，周梦勒索宫诗语交出了她的水母军团，释放水母军团到人间，打探整个人间的消息。 可惜现在人间天下太平，简直太平得有些不正常。 各大宗派相安无事，人民百姓安居乐业，什么重大的消息，不过就是某个宗派的花花小姐和某俊男搞出了绯闻；修真排行榜上的谁又超过了谁；哪个神明在哪个地方显灵了；那个宗派又出现了七岁合体期的神童…… 这些消息根本没有价值。 第八次，周梦打探了宗派总督局光华会那里。 光华会是这本书中协调各宗门关系的中枢。 如果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循环，光华会作为一个通关全局的组织，肯定不会做事不管。 但是光华会好像还在正常地运行着，丝毫没有意识到世界出了故障。 接下来的二十天，周梦在各个地方搜集消息，询问关于循环的事情，始终没有答案。 第三十天，周梦精疲力竭，来到成雪的生日会上。 所有人还是照常地寒暄，魏寂已经坐在了西南角的桌子边，这一次，成雪也坐在这里。 魏寂朝周梦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周梦走到半路，被亢亢拦住，“周师姐，这是霁岚宗送来的雪山水……” 没等亢亢把话说完，周梦就端起两杯，到了木桌前坐下。 魏寂没有做任何铺垫，直接说：“亢亢的盘子会撞到冯双，所有的水都会洒在冯双的衣服上。” 周梦知道，魏寂这是在证明自己陷入了循环，于是接着说：“然后，冯双会大吵大闹：‘你怎么走的，不看路啊！我衣服都湿透了。’然后宫诗语会上来劝架。” 果然，冯双说出了那句：“你怎么走的，不看路啊！我衣服都湿透了。” 周梦满意地喝起了茶。 成雪说：“然后冯双师姐会动手，但是你会被这茶水呛到，冯双师姐会心生忌惮，然后离开。” 果不其然，周梦呛到，咳嗽两声之后，冯双离开了。 三人确定了身份，他们都被困在了九月初八。 魏寂迫不急待说道：‘我们陷入了轮转之境，就是时间无限循环的情况。’ 成雪问：“如何破解？” “轮转之境，是因为时间和空间的紊乱造成的，这种情况，我在练习寂字诀的时候，了解到过，理想境界的寂字诀，是会造成轮转时空的。但是那需要至纯的灵力和无边法力，现实情况下，很难被制造出来。”魏寂很冷静，好像出现这种情况是理所应当的。 “别解释这么多，现在就是解决，我们怎么出去的问题。”周梦听不懂什么寂字诀的东西。 “按照典籍记载，需要太初之一，来将时间拉回正常轨道。” 成雪不禁问：“太初之一？太一？难道是，宇宙洪荒开启之前的太一。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时间和空间的起源，我们现在所了解的一切，都是从那里孕育而来的。只要找到太初之一，我们就能在其强大的灵力中，降落到正常的时空中。” 周梦好像理解了，用现代话来讲，魏寂说的，可能就是黑洞。 恒星死亡后坍缩，形成的质量无限的点，能够将光都吸收的至暗之处。 这么看来，魏寂提出的解决方法，就是过于荒谬了。 “不可能？我们怎么能够找到太初之一？以我们的境界和灵力，根本不能摆脱人间，还谈什么找太一？现在唯一能够触碰太一的修者，是光华会的韩瑾，但是他现在是个傻子，灵力施展就是随机的，根本没有办法劝他带我们去找太一。”周梦说。 成雪略显好奇，问：“梦师姐，你怎么知道，韩瑾神智不好呢？” 周梦喝了口茶，心酸地说：“二十九天，我总不能什么都没干吧。” “这么看来，寂师姐的方法，有些行不通。不过，梦师姐，寂师姐，我这几天查阅了众多典籍，找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什么？” “我看到了一种法术，叫做叠宙术。所谓宙，就是古往今来的时间，叠宙术，就是能够将时间复叠起来的术法。” 周梦听得津津有味，成雪也越说越起劲，“但是，要使用叠宙术，需要用一个宝物。” 魏寂接话说：“光华会的琉璃沙漏。” “是的，寂师姐说得很对。” 周梦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我想问，如果是叠宙术的话，只会有我们三个的时间陷入循环吗？” 成雪有些卡顿，“这个问题我还没有弄明白。如果是叠宙术的话，按照常理，所有在叠宙术覆盖范围内的人，都会陷入循环的时间，但是现在目前，只有我们两个。” 魏寂接着说：“叠宙术如果想要精准瞄准某个人的话，需要耗费的灵力可以直接用来渡劫成仙了。谁会不惜用成仙的灵力，来让我们陷入叠宙术中呢？且不说我们三个对谁都不构成威胁，即便有人真要针对我们，也不至于下这种血本。” 成雪也萎靡地地下了头。 此时，周梦拍了拍桌子，说：“那就剩下最后一个解释了。” “什么？” “我们现在，在梦里。如果整个世界都陷入了轮转之境，为什么只有我们三个还保留了每天的记忆？如果是叠宙术，你们刚才也解释了，为什么会瞄准我们三个？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是我们三个，陷入了一种梦境，在梦境中，重复过着九月初八这一天。” 成雪觉得有道理，问：“那我们该怎么出去？” 周梦斩钉截铁地回答：“自残！” 魏寂的表情展示出一种顶级的嫌弃。 “我们只要让我们的神智醒来，就会结束循环。平时做过梦吗？”周梦问成雪。 成雪点点头。 “那你还记得，什么时候会醒来吗？” “摔倒和受伤的时候。” “对！就是那些痛苦的时刻，把我们从梦中唤醒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寻找痛苦和折磨，让我们的神智清醒。” 魏寂对这个想法嗤之以鼻，并不打算是实施。 而周梦和成雪则开始实践这个“唤醒方案”。 20 循环 第九十个九月初八，周梦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生日宴，魏寂在这里，捧着一本《道德经》静静看着。 “你倒是很淡定啊。”周梦瘫坐下来，“倒了八辈子霉了。” “成雪呢？”魏寂不慌不忙地问。 “不知道，可能要等一会儿。”周梦懊恼地拍着头，“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怎么弄都醒不过来。平时做梦梦见帅哥，不想醒过来，忽然间一个趔趄，啊，就醒了。现在可好，我都被渡劫的雷劈了，都没醒过来。” “你在一天的时间里修到了渡劫期？” “不是，我找到了渡尘师尊的雷劫，渡尘师尊躲过了劫难，我冲了上去，直接被劈死了，还是没有醒过来。”周梦咬牙切齿，“后来，我觉得瞬间死亡是行不通的，需要折磨，用折磨的方式，把我们的神魂逼出来。” “所以呢？你去哪里自残了？” “第四十天的时候，我撕了茫渺师尊修炼的画卷。然后忙渺师尊就把握关进了山牢，山牢上有天雷，下有岩浆，我在里面备受折磨！”周梦大怒，“但是我的神魂还是纹丝不动。 “后来，我听说霁岚宗的庄襄，能够斩魂，我想到让他把我的魂魄杀掉。即便是魂飞魄散，我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循环了。 “所以我背水一战，去挑衅庄襄。” 魏寂知道周梦肯定失败了，“不可能的，庄襄肯定不会受到你的挑衅，他可是出了名的心胸宽广，从来不会因为一些小事情生气，即便生气，他也不会轻易斩魂。” “他斩了我的魂魄。”周梦证明说：“我在他洗澡的时候，往他温泉里仍花瓣，他花粉过敏，所以因为我扔花瓣而杀了我的魂魄。” 魏寂哑然。 周梦忽然拍案而起：“但是即便这样，我都没有成功结束循环！太离谱了！” 魏寂本身就觉得这种自残式的方案不够理智，对周梦得到的结果自然也并不觉得意外。 成雪过来了，众人向他表示祝贺，这是他今年第九十个生日。 他仍旧耐着性子向所有人微笑，然后迫不及待地冲出人群，到这边和周梦魏寂会和。 周梦慌忙问：“你那边怎么样？” 魏寂冷哼一声：“他现在还在这里，就说明，失败了。” 成雪喝口水，有气无力地说：“我认为，光华会的拷问座，是最折磨神智的地方。于是，我偷了光华会会长夫人的一套衣服……” “你为什么会去偷会长夫人的衣服？你跟你梦师姐学坏了！”魏寂用近乎呵斥的口吻说。 成雪摇摇头，“不是不是，我原本失去头光华会的账单的，但是不巧撞见会长夫人和和另一个男人脱了衣服讲话，然后我就把会长夫人的衣服偷走了。” 周梦顿时起了兴趣，“什么话要脱了衣服讲？快说说你的蝴蝶看见了什么？” 魏寂按住周梦，眼神犀利，对成雪说：“接着说。” 成雪乖乖继续讲：“我也想知道他们在谈什么，然后就让蝴蝶往里面去看看，结果，蝴蝶刚进去，就被会长夫人擒住了。不过刚好，我被擒拿拷问。前几次时间紧迫，还没拷问，我就又回到了白天。后来我偷了会长夫人衣服之后，直接让蝴蝶去叫会长，果不其然，会长当天审问了我。用光华会的审问椅，时而炎热难耐，时而寒气彻骨，有时候还有莫名其妙的痛苦来袭，让人感到生不如死，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神魂出壳了，但是我还是照常醒来了。 “后来，我又尝试了各种丹药和汤剂，都没有任何效果。” 魏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看来自残的方法行不通，我觉得你们还是放弃这条道路吧。别忘了，我们的记忆还都是保存着的，别频繁作死，把脑子作坏掉了。相比之下，我觉得成雪的思路，会更现实一些。” “叠宙术？” 魏寂点头。 “我都说过了，如果有人用叠宙术，为什么偏偏是我们三个？我们三个难道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吗？还是说，施法的人，单纯就是为了消遣？” 魏寂把杯子放好，“我认真思考了成雪说的叠宙术，最近也看了一些相关的书籍，我觉得，我们所处的情况很符合叠宙术的术法。所以，我们应该去寻找一下叠宙术的核心。” “光华会的沙漏！”成雪抢答。 “没错，只要我们找到沙漏，更改沙漏的时间，就能将叠宙术扰乱。然后我们就能回归正常。” 周梦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幼稚，事情不会那么复杂又那么简单。 所以周梦并没有参与魏寂和成雪的计划。 之后的日子里，周梦继续寻找循环的关键点。 验证这次循环不是梦境之后，周梦回到了最初的设想上，这是一次包含了特定任务的循环，只要找到任务，解决循环关键点的问题，就能够结束循环。 第一百五十个九月初八，成雪和魏寂早早地在木桌边等待周梦了。 很明显，他们失败了。 亢亢托着托盘到周梦身边，周梦直接接过了托盘，让亢亢离开。 没有托盘，也就没有争吵，周围比平日里要安静。 魏寂却显得不耐烦，“太荒唐了。” “到底怎样？”周梦问。 成雪正要娓娓道来的时候，魏寂果断地打断了成雪：“我们用了十天的时间，弄明白了沙漏的位置，在光华会的玉漏楼里。玉漏楼是一幢巍峨的高楼，整栋楼就是一个巨大滴漏，为整个人间计算标准的时间。 里面有很多计时工艺品，琉璃沙漏，就是其中一个。 我们用了五天的时间，搞明白，我们应该换上光华会弟子的衣服，潜入玉漏楼。但是当我们成功潜入之后，却发现琉璃沙漏被偷走了。” 周梦惊讶：“那证明是有人拿走去做叠宙术了！” “是的！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魏寂好像更加气愤了平日里很少见她有任何脾气，“我们到处打听，终于知道，琉璃沙漏，就在会长弟弟韩琦的手中。” “韩琦？”周梦确定这个名字她听说过，“这不是你的订婚对象吗？” “没错。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发现琉璃沙漏就在他的床头。” 魏寂喝了口水，成雪接着讲道：“十五次，我们都被识破并非光华会弟子，然后被问罪。五次，寂师姐被认了出来，受到了热情的款待，再也没有见到琉璃沙漏。最后一次，寂师姐向韩琦解释了我们的目的，韩琦交出了琉璃沙漏，我们拿着沙漏上下颠倒……” “可是没有丝毫改变！根本就不是叠宙术！”魏寂抿了一口雪水茶，意味深长地说：“现在，就只剩下一种方法了。” 周梦和成雪都提起了精神：“什么？” “韩瑾。他是唯一可以到达太初之一的人，我们需要找到他，让他带我们寻找太初之一，扭曲时空。”魏寂神情坚定，似乎是决定了要背水一战。 周梦在藏书阁了解了一些关于太初之一的内容，这东西差不多和黑洞是一个原理。 那么现在，魏寂的思路就是，让韩瑾带他们到太初之一去，结束循环。 但是这个想法过于天真。 首先，到达太初之一，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还没等出发，这一天就结束了，又回到原点，即便韩瑾有能力到达太初之一，也是需要时间的。 其次，韩瑾是一个神智有问题的人，他可能根本就无法理解魏寂的需求。 “这多少有些困难，你们都是了解太初之一的，一天的时间，需要进入光华会，说服一个神智不健全的人，然后启程，这时间根本就不够。” 成雪略带激动地说：“我知道光华会的地图，哪个地方什么时候有把守，我都记得。” 魏寂：“我可以用寂字诀让韩瑾平静下来，劝说他按照我的要求行事。” 他们两个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周梦觉得这个方法过于理论化，根本执行不了。 所以，第一百五十一天的时候，魏寂和成雪开始寻找太初之一，而周梦则继续调查循环的原因。 第三百零五天，魏寂和成雪回来了。 这漫长的等待中，周梦一度认为他们成功脱离的循环，直到这天再次在宴会上见到两人。 “看来，你们没有找到太初之一。” 魏寂摇摇头。 亢亢走过来，魏寂拿了一杯雪水茶，她已经喝腻了菊花茶，这次换了槐花。 “一百天，我们足足用了一百天，顺利找到了韩瑾，然后又用一百天找到了劝服韩瑾的办法。只要提到他的母亲，他就会平静下来，并且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 成雪补充说：“这还是我从他的贴身仕女身上问到的。韩瑾和会长韩珏以及寂师姐的未婚夫韩瑾，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韩瑾的母亲，是老会长的第一任夫人，韩珏和韩琦，是老会长续弦的孩子。据说，韩瑾就是母亲死去的那一天疯掉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成功请韩瑾带我们去太初之一，但是他需要三天才能到达太初之一。后来，我们用琉璃沙漏，试图将这一天折叠，把三天融入到一天当中，但是我们又被琉璃沙漏扔进了叠宙术当中。 “万幸的是我们知道的叠宙术的破解方法，在叠宙术第五天的时候就找到了琉璃沙漏结束了叠宙术的循环。 “之后，我自己学会了叠宙术，真的把利用琉璃沙漏将一天折叠成三天，然后我们到达了太初之一！但是，离谱的是，我们居然遇到了神明！ “我们的举动似乎触怒了神明，祂将太初之一扔向我们。” 周梦心头一紧，“这不是刚好吗？” “但是还没有用，我们被太初之一撕扯扭曲，还是在今天醒来了！” 魏寂失去了一大半的耐心，这个世界的复杂程度超过了她的预期。 周梦表示早已经预料到了，“你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有了新的发现。” 21 不攻自破 魏寂已经开始劝说大家适应这样循环的生活。 如果不能改变，就适应吧。 所以，她对周梦的想法提不起兴趣。 成雪倒是很关注：“梦师姐，你想到了什么？” 周梦到旁边，将亢亢叫了过来。 亢亢坐定之后，周梦用一个时辰的时间平复亢亢因被周梦拉走而产生的内心恐慌，又用一刻钟解释了他们现在的处境。 “所以，我们现在就是陷入到了一个循环的时间当中。我们很有可能在一张画里，你是茫渺师尊的弟子，平时应该是在画中修炼的对吗？”周梦轻声轻语问亢亢。 亢亢点头。 “那么，你知道，如何从画中，给画外的人传递信息吗？” 亢亢问道：“周师姐的意思是，我们现在都在画里？” “对，我们的世界，被一幅画包裹了起来。”周梦说的画，正是地图。 经过三百多天的排除法，周梦越来越确定，他们三个落到了地图中，而地图就是整部《修真近代史》的缩影，地图席卷了整个世界，将整本书囚禁在了九月初八这一天。 而周梦、魏寂和成雪，作为真人落入了地图中，具有真的灵魂，所以能留存记忆。 “我们在画中修炼，一般都有出画和入画的咒语。这咒语是借助妙笔神的力量，帮助我们出入画卷。”亢亢说。 周梦灵光乍现：“对！神明的力量！画卷将我们包裹了，我们身在画中，即便是我们找到了太初之一，也是画卷中的太初之一，并不能帮我们脱离画卷。我们需要做的，是找到神明——也就是能够看到画卷的某个人，让祂意识到，我们的世界陷入了循环之中，让祂将画卷戳破，我们的世界就能回到正常了。” 成雪没有完全理解，但是请求神明这样的方式，可能值得一试，因为他和魏寂已经见到过了一次神明，虽然祂的脾并不似神明般稳定。 “那么，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和神明对话？”周梦问亢亢，“透过画卷。” 亢亢表示很简单：“很简单，只要将召神咒写在召神石上就好了。但是，召神石已经枯竭，已经开采的召神石在破魔之役上被用尽，剩下的碎片也都流落在人间各处，真假难辨。况且召神咒也并非每次都能奏效，神明很忙，不是所有的请求都会答应的。” 魏寂起身，信誓旦旦说：“我知道哪里有召神石，光华会玉漏楼最顶端的滴漏，就是召神石。” 亢亢叹息道：“召唤每个神明所需要的召神咒也是不同的。” 成雪挺身而出，“我知道神谱上神明的召神咒，我可以召神。” 亢亢还是继续泼冷水：“我们和神明的语言已经不通了，只有神明降临的时候，才能听懂我们的话语，神明在神界，是不能理解我们的语言的，只能理解我们的情感。所以，在召神的时候，多少话都是没有用的，只有最虔诚的心灵，才能触动神灵。” 周梦表示：“放心吧，如果他们听不懂人话，我就给他们澡一个梦境，总有一种方式，是他们能理解的。” 三人把这次计划成为召神计划。 经过一百天的尝试，魏寂成功将玉漏楼上的召神石拿到了手。 而成雪则尝试了五百天，才找到了一个会回应他们的神明——火神。 然而，火神每次的回应，都不尽如人意。 周梦用逼真的梦境描绘了他们现在的处境，请火神烧掉画卷。 但是火神每次的回应都是仁慈的，还要劝说周梦不要伤害世界。 召神过程熟练了之后，三人将神谱上的所有神明都召唤了一遍，后来发现，只有【字神】一栏的神明能够听到召唤。 魏寂尝试召唤【寂字神】，没有任何的反应，【雪字神】和【梦字神】也没有回应，到头来，还是找到了火字神。 这是第五百次召唤火字神。 周梦忍无可忍，将人间所有的火神庙都炸了，召神成功之后，骂火神无能，不配为神明。 成雪记得，在周梦喊出那句：“你是不是不行！”的时候，火神的怒火席卷了天地。 三人在烈焰中再次陷入昏迷。 第二天醒来之后，仍旧是九月初八。 “周师姐，这是霁岚宗送来的雪山水，周师姐可以先选一杯。” 周梦摆摆手，表示拒绝。 亢亢走向人群，不久之后，就传来了杯子被打碎的声音。 魏寂和成雪在木桌边坐着，周梦走过去，慢慢坐下，三人相顾无言。 成雪最先打破了平静：“不如，我们去浪迹天涯吧。梦师姐，每天我们都可以去一个地方，晚上就会回来，下次再去另一个地方。” 魏寂觉得是个好主意。 三人准备在九月初八安家落户。 但是如果他们想去一个地方旅游的话，就不能在路上浪费时间，必须要快速到达目的地。 成雪想到一种术法，名为叠宇术，就是将空间重叠的书法。 这种术法，只有特定的血脉才能修炼，而霁岚宗庄家，就是这种稀有的血脉。 不过，现在的庄襄，还没有学会叠宇术。 三人彻底放弃了结束循环的想法，开始想办法攻克庄襄。 庄襄是霁岚宗的门生，和魏寂相比，庄襄的美名传播得更远。 年少有为，心思缜密，寡言少语，所向披靡。 只是少有朋友，因为他修的是无情道，平日里冷冰冰的，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感情。喜欢安静，这一点和魏寂很像，喜欢整齐，和魏寂也很像。 和魏寂不同的是，他很在乎自己的肌肤。 一旦有人看到除了脸和手之外的任何皮肤，他都会勃然大怒。 周梦学了三百天，学会了入梦令，成功进入了庄襄的梦中，用一句：“你不穿衣服的时候真好看”激怒庄襄，让他的灵力在一瞬间爆破，用叠宇术到了定风宗。 然后成雪安抚庄襄的心情，魏寂趁其不注意，用叠宙术将庄襄关进去，并提醒他，叠宇术练不好，就不放他出来。 这套流程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周梦激怒庄襄，庄襄来到定风宗，魏寂将他扔进叠宙术中，让他练习叠宇术。 起初走完整个流程需要一整天的时间，经过一千天的重复，这个流程用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三人已经准备好了旅程，他们规划的第一个景点，是霁岚宗温泉。 因为周梦说过，那里的温泉好像很神奇。周围都是雪山，泡在温泉里丝毫不觉得冷。 就要出发了，在周梦的威胁之下，庄襄动用了叠宇术。 一瞬间，眼前光怪陆离，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整个世界都扭曲了起来。 忽然间，眼前一黑，万籁俱寂。 周梦叫了魏寂和成雪的名字，可是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渐渐的，周围热闹了起来。 “济沧师尊，饶了他们吧，他们进入禁室，可能也只是意外。” 是李玄灵的声音。 “意外？师尊的玉佩都在他们那里，明显就是蓄意为之！” 冯双的声音。 视线逐渐清晰，魏寂和成雪也都在身边，同样是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 三个人整整齐齐被粗大的锁链绑着，跪在广平台正中央。 “庄襄呢？”周梦问。 魏寂看了看周围。 济沧正在高处俯视他们，李玄灵跪在济沧面前，好像在求情，冯双在一叉着腰，盛气凌人。 “我们出来了。”魏寂说。 “是啊梦师姐，我们走出来了！结束了！” 墨龙：“你终于醒了！” 周梦听到墨龙的声音，激动万分，眼泪都差点流出来：“墨龙，我想死你了！” 济沧看三人醒了，问：“知罪？” 魏寂抬头，张口就问：“今天是几日？” 冯双上前呵斥：“今日是九月初九，重阳节！” 魏寂欣慰地笑了，“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三人喜极而泣。 众人看这三人举止怪异，开始低声议论。 济沧问：“你们三人，私闯禁室，当受十五道天雷，逐出师门。” 闻声，周梦立即喊道：“师父，这不关成雪的事。” 周梦想好了如何帮成雪辩解，只用说他是为了阻止自己进入禁室才进了禁室的，就好了。 “好，”济沧不假思索，“那就放了成雪。” 不愧是团宠体制，受人包庇根本不需要理由。 “周梦，魏寂，擅闯禁室，受雷刑15道，逐出师门。”济沧宣布。 成雪紧紧保抱住周梦的胳膊，说什么也不松开，最后还是冯双用铁索将成雪捆了过去。 周梦想到魏寂，继续求情：“师父！这件事，和魏寂也没有关系！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他们都是去阻拦我的。” “阻拦你？穿夜行服？” 周梦转头一看，魏寂穿着一身黑。 “你这……” “师父！”周梦坚持争辩，“魏寂是为了帮我，她不想引起大家的关注，所以才穿了夜行服。” “那好，魏寂包庇罪人，受雷刑十道。” 没想到济沧改口居然这么快。 此时，一条水母飘过来，对周梦说：“你们昏迷了一天，济沧师尊都没有宣判，如果真的铁定了心要将你们逐出师门，肯定不会等你们醒来。所以，济沧老师是在等你们辩解，你说个理由，济沧师尊有个台阶下，就好了。” 宫诗语不仅消息灵通，揣测人心的能力也是一顶一的。 一时半会儿，周梦还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总不能说，她是去找地图，然后给自己脑子里的系统开导航的吧。 墨龙：“神明。说是神明的指引。” 周梦：“什么神明？” 墨龙：“万神之神，说他指引你们，到密实中去。然后问大家，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很多奇怪的梦。” 周梦：“他们为什么做梦？” 墨龙：“重复了九月初八，每个人都在经历。虽然他们的神魂留不住这些记忆，但是这些事情还是在他们的神经通路上留下了痕迹，所以，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印象。” 周梦：“你是说，昨天，真的是整个世界都在循环？” 墨龙：“是的，你先搪塞了济沧，然后我再跟你详细说。未来的路，真的难走了。” 22 下山 “师父！我之所以进入禁室，是因为受到了神明的指引！”周梦高声喊。 众人惊骇，神明已经沉默了数十年，怎么会给周梦指引？ 冯双第一个不同意，义愤填膺：“荒唐！神明怎么会给你指引？大言不惭，连济沧师尊你都敢骗？”她好像又抓住了周梦的新把柄，“师尊！她这是狡辩！” “昨天，大家是不是都做了很多的梦！”周梦义正辞严，“你们梦见济沧师尊渡劫，梦见茫渺师尊的画卷被撕碎，梦见光华会神器失窃，有没有？”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稍许，议论声就越来越大。 “我昨天确实做了很长时间的梦，但是很凌乱，好像梦里又做了梦，大多数都不记得了。” “是啊是啊，我也是！” “我记得，我确实梦见了济沧师尊渡劫，而且雷劫并没有劈中济沧师尊，而是劈向了别处，具体是劈到了谁，我也不清楚。”宫诗语高声说。 冯双此时却沉默了，因为她昨天也做了很长时间的梦，梦中好像一直在跟人吵架。 济沧神色庄严：“那么，神明指引你做什么呢？” “神明说，额……说祂困在了禁室中，让我打开禁室，让神明重获自由。我就打开了禁室，释放了神明。没想到……魏寂和成雪为了阻拦我，我们打了起来，神明觉得吵，就……就发怒了，然后大家就被神明的怒气波及，做了很多的梦！对，就是这样。” “那，神明之怒，是如何平息的？” “我们表明了来意，说我们是来帮助神明重获自由的，神明知道了之后，就消气了。都是误会，神明也是讲理的。” 魏寂附和道：“啊对！神明看我们内心虔诚，就收了怒气，回到神界，我们这才脱身。” “哦？”济沧表示质疑，“是这样吗，成雪？” 成雪平时是最乖的，不会说谎，一说谎就满脸通红。 “嗯，是。” 他们确实遇到了神明之怒，虽然，是他们自己挑起的。 济沧背过身躯，表示不会再听取任何意见，直接发布最终的审判：“周梦，擅闯禁室，雷刑十五，魏寂劝阻不力，雷刑十，于广平台受刑示众。” 雷刑是用灵力凝结成的雷，其威力不比雷劫。一道雷劫能把渡劫期的长老劈死，但是一道雷刑，对渡劫期的修者来说，不痛不痒。 魏寂身处金丹期，但是修学的不少法术都已经到了大乘期，十道雷刑后，重伤是难免的，但是不会威胁到性命。 周梦的境界，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她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梦字诀，编制一个梦障，罩在自己身上，别人也看不到，雷刑也会被大大削弱，十五道雷刑，付诸一笑。 只是可怜了成雪，忧心忡忡，根本不敢在现场看，雷刑开始的时候，就开始回去找书籍，搜集草药，等雷刑结束了，让仙鹤拉着魏寂和周梦到了尽欢楼，开始上药。 魏寂和周梦衣衫褴褛，四目相对。 “你去禁室做什么？”魏寂率先问。 周梦摊开手：“我就是好奇啊！我这种人，想干什么哪里需要什么理由？那么问题来了！你去禁室做什么？” “我去找把你变成男人的秘方。”魏寂坦白。 然而两人异口同声，“成雪，你呢？” 成雪正在捣药，闻声停手，“我，我想看看，有没有治眼睛的药方。” 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所以你真的拿到把我变成男人的法术了吗？”周梦略显担忧。 魏寂邪魅一笑，“我们走着瞧。” 门外想起了脚步声。 “周师姐，魏师姐，”亢亢小跑着进来，“霁岚宗讲学会的请柬。” 三人异口同声答道：“不去！” 亢亢不明所以，手上揣着请柬不知道放哪里。 三人之所以不愿意去霁岚宗，是因为那里有个冷冰冰的庄襄。 在九月初八，三人可没少合着伙作弄庄襄，到时候见到了，多尴尬，不去。 “茫渺师尊说了，你们三个都要去的。魏师姐要带队的。” 魏寂连连摆手，周梦也打退堂鼓。 此时，墨龙提醒周梦：“去霁岚宗，落天镜的一块碎片，在霁岚宗。” 周梦：“什么？碎片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还有别的碎片？意思是……好吧，那就先去霁岚宗。” “我去！”周梦豪言壮语，“既然寂师姐不去，我就挑起带领定风宗弟子的重任。” 成雪期期艾艾：“那我也去。” 魏寂瞬间起身，抢过请柬：“我来！要你带队，还不得把定风宗弟子带到坑里？还是我来比较稳妥。” 亢亢松一口气：“那好，我去回复师父，两位师姐好好养伤，后天出发。” 周梦倒头就睡，墨龙的音调略显伤悲：“我们遇到了大问题。” 周梦：“先给我解释，我陷入九月初八循环的时候，你在哪里？” 墨龙：“我只在其中一个九月初八里，而你在无数个九月初八里。” 周梦：“最后我们莫名其妙就出来了，是你帮忙了吗？” 墨龙：“是你们自己逃脱出来的。 “你还记得，你们在循环中联系到的神明吗？” 周梦：“记得，火神嘛，还有一个字神。” 墨龙：“不是什么神明，是罗庸。” 周梦：“罗庸！他不是已经离开这本书了吗？” 墨龙：“是他将这本书封锁在了九月初八这一天，让所有的剧情都停止在九月初八。好让你永远都困在这本书中。但是，你的话激怒了他，他一怒之下，把书毁掉了，现在，整本书，就剩下一个简介和目录了。” 周梦：“我激怒了了罗庸？” 墨龙：“是的，你们传递的内容，让罗庸很愤怒。” 周梦：“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墨龙：“整体来说，是坏事。我刚刚拿到地图，正要汲取完整的剧情的时候，书就被毁掉了。这就导致，我对剧情的了解，只有一个大纲，很多细节，我都是不清楚的，一旦你触犯了剧情，就可能被系统惩罚。” 周梦：“既然标准剧情已经没有了，为什么还会惩罚？” 墨龙：“这还不确定，因为你还没有触动惩罚，所以，我也不能确定，惩罚机制还在不在。但是我们是绝对不能尝试的，因为……” 周梦：“怎么？” 墨龙：“因为一旦尝试，你的神魂就会被遣返，而现在，你的魂魄已经无处可去了。” 周梦：“什么意思？” 墨龙：“罗庸烧掉了你的身体，在现实世界中，已经没有你这个人了。你成为了，烈士。” 周梦：“那一旦我的魂魄被遣返，会怎样？会死掉？” 墨龙：“聪慧。会死掉，真正意义死亡。你的神经回路无处安放，会快速熄灭，你会在生理意义上死亡。” 周梦：“这个罗庸，还真狠毒。不过现在，关键问题是阻挡魔神，其他的，走一步说一步吧。” 墨龙：“你还挺乐观。” 周梦：“我命大着呢。” 今年的讲学会好像比往年要盛大，各个宗门都派去了最优秀的弟子去参与。 讲学会中，有不少名扬四海的师尊传授修行要领，还少不了弟子之间的切磋。 东道主霁岚宗弟子三千，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尤其还有一个庄襄，更是年少渡劫，名震四海。 魏寂和周梦带着定风宗的队伍，辞别茫渺，开始上路。 济沧没有来送行，因为他又去闭关了。 下了定风宗，就是中州，这里算是定风宗的地界，人们都在定风宗的庇佑之下安居乐业。 天下太平，物阜民安。路上摆摊的摊主们看到定风宗的弟子，都会习惯性得高声调侃：“山头上又下来的俊姑娘！不知道又要逢上哪家的少年郎！” “山头上也有好儿郎，不知又要迷倒谁家的大姑娘！王大婶儿，你看看排头那个俊朗少年郎，不佩剑不揣刀，斯斯文文像是个小军师嘞！” 成雪笑嘻嘻说：“梦师姐，大家点你名呢？相中你了，想让你做他们的女婿。” 周梦弹了成雪的脑门，“就你耳朵尖，看见路边的姑娘们没有，都直勾勾看着你呢。小心我把你卖给她们。” 成雪忽然委屈：“梦师姐要是把我卖给她们，我就不吃不喝。” 周梦爽朗一笑，接着往前走。 不想，路边忽然飞来一颗枣子，周梦伸手接住，朝枣子飞来的方向看去，见一位妙龄少女掩面而笑。 随后，便有无数帕子和木簪飞来。 帕子是姑娘们仍给男修的，木簪是小哥们扔给女修的，上面写着或刻着他们的名字和家室，等这些修者们闲下来了，可以顺着帕子上的信息，摸到人家的门上去，这帕子和木簪也算是半个媒人。 周梦把玩着那个办青半红的枣子，啃上一口，香甜可口。好像中州人的日子，就是这般甜蜜。 不少帕子仍到了成雪身上，成雪怕姑娘们伤感，凡是到他身边的，都收了起来，平平整整地叠在一起。 冷不丁的，还有一个给成雪扔簪子的。 成雪还没想好接不接，一张手伸出来直接握住了簪子，当即折成两半。 周梦盯着那个扔簪子的人，松开手，断成两截的簪子落在地上。 对方看到周梦骇人的眼神，连连退后，消失在人群当中。 周梦怀里倒是揣着不少手帕和簪子，算是来者不拒。 只有魏寂，两手空空。 可能是气质太高贵，让人望而却步了。 周梦凑到魏寂身边，不失嘲笑地说：“魏寂，你看看你混的，还不如我和成雪。” 魏寂斜睨周梦，好像马上要进行嘲讽，但是她的目光忽然闪烁起来，让人觉得获得了什么非比寻常的灵感。 只听魏寂大声喊道：“周梦！这些帕子都是送给你的吗！？” 整条街都安静了下来。 两边的年轻男女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这里面有周梦。 他们听闻周梦脾气怪异，杀人不眨眼，整个中州都传颂着关于她的怪异传闻，说他在净灵池中和邪神做了交易，和枭鸟是同族，还杀了善神等等诸如此类。 一瞬间，整条街人烟散尽，只有定风宗的弟子们在路中央前行。 23 不可调戏名单 出了中州，沿着一条名为漠河的大河一直向西，就会到达霁岚宗地界——被成为西州的土地。 文明天下的天福街，就在中州和西州的交界地附近。 因为是交界地，所以汇聚了各个地方的有趣事物。街道两边的摊铺上能看到来自各个地方的特产。 成雪正乖乖走着，忽然间，肩膀上被敲了两下，回头看，是周梦。 还没等看清周梦的脸，就被一股猝不及防的力量拉出了队伍。 转瞬之间，两人就脱离的队伍，而魏寂丝毫没有察觉。 “梦师姐，这是要干什么？”成雪和周梦一起，披上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灰袍子，系上了头巾，站在摊铺前装模作样，“寂师姐发现了会不会怪我们？” “这么热闹的街，不逛一逛怎么能行呢？寂师姐怎么会怪你呢？放心吧，她们会在霁岚宗山脚下的客栈落脚，第二天再去霁岚宗登门，我们只要在晚上到达大部队所在的客栈就好了。” 周梦看到这么繁华的街道，真的忍不住要逛一逛。 但是魏寂带领的队伍太无趣，硬着头皮往前走，丝毫没有消费的机会。 于是周梦才出此下策。 为了不挨骂，周梦还特意带上团宠成雪，到时候把锅扔到成雪身上，魏寂肯定不会为难成雪。 等定风宗的队伍走远了些，周梦和成雪就开始在各种摊铺之间穿梭。 成雪看到了远处的雪山，雪山顶上有个圆圆的环，看起来很有灵气。 “那就是霁岚宗喽。你还记得我们在九月初八喝的雪水吗？”周梦说道，“就是这些雪山上的雪化成的水。” 成雪点带头，然后瞬间就被周梦拉到了一个摊铺前面，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糕点。 “这个这个，我要这个！”周梦指着一种雪白的糕点，急匆匆说。 “公子好眼光，这是霁岚宗地界特有的雪花糕。和别的梅花糕梨花糕不同，配料，可是天上飘下来的雪花呢。”摊主的胡子很长，说话声音也很沧桑，像邻家和蔼的老爷爷，带着奇怪的西州口音，尾声总是微微上扬，“两位公子要几块？” 周梦大手一挥，说：“每样拿两块。” 成雪立即按住周梦的手，说：“梦师姐，不如我们少拿几样，每样多拿几个？” “为什么？” “我想带回去，让寂师姐也尝一尝，还有语师姐和灵师兄。” “那就都拿下！” 此时，一道香风从身旁刮过，直接将摊上白刷刷的雪花糕都卷了去。 周梦顺着风看过去，见一个女修，穿着花枝招展，样貌不俗，带着一脸坏笑走到摊前，眼睛色眯眯的，看见周梦，好像看到了什么猎物。 “哎，你谁啊。”周梦毫不客气。 “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免贵姓关，单子一个情，公子不知道怎么叫，可以叫我，情人。” 墨龙：“重阳宫宫主关看山的妹妹，关情。生性风流，调戏过的公子哥儿们数不胜数，你要小心，不要被欺骗感情。” 周梦了然，厉声问关情：“你抢我们东西干什么？” “你还没又付账，怎么就说是我抢的？”关情说着，手从袖口是伸出来，托着一颗大大的灵文石，轻轻放在摊主早就准备好的手掌上。 “姑娘如果喜欢，这些都是姑娘的！”摊主一根手指将整个摊都划了起来。 “摊主，做生意得讲个先来后到吧？”周梦问。 关情晃晃悠悠到周梦身边，手按在周梦肩上，低声说：“做生意，哪里要将什么先来后到？做生意，讲的就是谁给得多。哎呀……” 不知不觉，关情的手就摸到了周梦的耳根。 这轻轻的触碰，关情就能判断出来，对方的性别三围和取向。 察觉到周梦是女的，立即站直了身子，然后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小弟弟。 周梦用袍子遮住关情的眼睛，“别找事啊。” “啧啧，”关情发出了怜悯的叹息，绕着周梦转了一圈，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到了成雪身边，“可怜了个标志的小哥儿啊，居然看不到。这青绢，围得可是刚刚好，让人看得心痒痒……” “啪。” 周梦将关情即将抬起的手拍了下去，她没有注意到关情是怎么越过自己这一关到达成雪身边的，难道这是什么法术？ “这位道友，我看你也是要到霁岚宗参加讲学会的，提前交个朋友嘛，这么凶干什么？”关情说。 周梦皱着眉撇着嘴，“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修士？” 关情看了看关情袍子下面的衣服。 周梦低头一看，自己掀开袍子的时候，露出了里面的道袍，怪不得被她识破了。 成雪转到周梦身后，一言不发，两只蝴蝶也藏匿在周梦肩头。 “漂亮的小哥儿，就是香啊，连蝴蝶，都跟着转。”关情还在偷瞄成雪。 周梦抬手一弹，给关情罩上了一个梦障，一层五光十色的薄膜将关情包裹了起来。 关情顿时失去了方向，摸了摸了薄膜的材质，忽然间痛彻心扉。 她知道，这是梦障，梦字诀的法术。 而天下把梦字诀修到这种水平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周梦！ 如果布下梦障的是周梦，那身边的那个，不是魏寂，就是暮成雪。 既然是个男子，那肯定就是暮成雪！ 糟了。 这下糟了！ 她怀里还踹了一个“不可调戏名单”，第一个就是暮成雪，原因是：定风宗的宝贝疙瘩，调戏了会被周梦和魏寂揍。 第二个是魏寂，理由是：周梦的暧昧对象，调戏了会被周梦和魏寂本人揍。 第三个是周梦，理由是：魔头不可亵玩焉。 然后还有庄襄韩琦等一些列著名弟子。 没想到，她初到西州，就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两个人。 “你你！你是周梦！”关情惊慌失措。 成雪从周梦身后站了出来，点点头，“对啊，这是定风宗周梦。你是谁啊，漂亮姐姐？” “嘿，你还真不记仇。”周梦插话说。 “我是关情，重阳宫的关情，周梦，啊不周师姐，咱们都是一道的。刚才开个玩笑，你给我放出来吧，我这些都给你！” 周梦不为所动，转身问摊主：“这些都被她包了是不是？” “是是是！” 然后，周梦斜睨关情：“既然是你包了……” 关情立即理解了周梦的意思，连声说：“拿去！你都拿去！我的就是你的，就是成雪的！” 周梦给成雪使了个眼色，成雪将摊上的糕点都收了起来。 收拾好之后，周梦带着成雪就离开。 “哎哎！周师姐！这梦障……”关情奋力捏出笑容。 “半个时辰之后，自己就开了！” 说完，两人就背身走开，任凭关情在梦障里怎么喊，都不曾回头。 周梦和成雪将整条天福街逛了一边，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该看的也看了，身上的灵文币画了个精光，只剩下几炷香和几块鲜花糕点。 这几炷香据说是有话本在里面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点上一炷香，就能进入到相应的梦境之中。 周梦觉得这香的功效和自己的梦字诀中的某些造梦功能有些相似，所以就买来研究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买香的时候，老板的神色非常怪异，好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梦师姐，我们收获满满啊。”成雪背着重重的抱负，脸上洋溢着幸福。 周梦语调深沉：“所谓有得必有失。当年你觉得得到了什么的时候，一定也失去了些什么。” 成雪不解问：“我们失去了什么？金钱吗？这本没有什么可惜的啊，我们自愿拿钱去换东西的。” 周梦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晃了晃：“非也。钱财乃身外之物，失去了就算了。我们失去的，比钱财要严重多了。” “严重？” “我们失去了，方向。” “可是我知道，那边是南啊。”成雪指着太阳的方向说，“即便不是正南，也差不多是西南吧。” “那么。你知道去霁岚宗的路吗？” 蝴蝶围着成雪一圈，成雪摇摇头：“不知道了。” “所以啊，我们现在等于是，走失。”周梦好像并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脑子里还有一个墨龙，那可是看过地图的系统，随便导航一下，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成雪发觉周梦并不慌张，自己也就不慌张，就静静跟在周梦身后。 周梦问墨龙：“到霁岚宗最近的路，你有没有啊。” 墨龙：“你已经偏离路线，正在为你重新规划路线。” 周梦很欣慰：“我在九月初八循环了十几年，终究还是没有白费，总归是拿到了地图给你，真是公德一件，是说是不是墨龙。” 墨龙：“拿到地图和你进入循环是两码事，别给你的倒霉命运附加额外的意义了，倒霉就是倒霉。” 周梦：“……” 成雪不小心趔趄了一下，周梦急忙扶助，看成雪脚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抬头望去，全是高高低低的石头。 “墨龙？这就是你重新规划的路线？我鞋子都会被磨破。” 墨龙：“这是最近的路线了，经过我精密的计算，仅有可能在前脚掌附近磨破一点。而且成雪的鞋底会率先磨破，因为他背着那么重的东西。并且，经过我的人格分析和预计，魏寂看到成雪的脚磨破之后，会揍你，你至少会挨上一剑。” 周梦吞了口唾沫，想到彻晓剑，就背后发汗，在净灵池里挨的那一剑，可真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于是，周梦把成雪背上包揽了过来，自己背着。 成雪还不明白为什么：“梦师姐，我来背吧！很重的。” 周梦抬手阻拦：“别，我可不想你的脚磨破了之后，我背你。相比之下，还是背行李比较轻松。” 成雪低着头笑了笑，再抬头，周梦已经大摇大摆朝前走去了，“蝴蝶不要飞太远，看好脚下！” 24 漠河桥 墨龙：“漠河源起于雳都，在雳都高原之上，向东流去，无数支流汇聚在一条河当中，横切霁岚山脉，山脉两侧的冰川为河水提供了丰沛的补给， 河水在这里高涨，因为山脉之中，河道狭窄，所以漠河经过霁岚山脉的时候，水势汹涌，霁岚山脉的人们，也称那一段漠河为狂河。 “过了霁岚山脉，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地势忽然平缓，水势也就温和了起来，砂石沉积，现在是枯水期，我们能看到河边的石头。如果是初夏时候，我们现在可能就走在水里。 再往后，到中游，经过光华会地界，南华，河道忽然向北折，环绕光华会，也成了光华会和中州的边界线。最后向东，到东土，成了重阳宫的护城河，而后终于流向边疆。” 周梦：“注入海洋？” 墨龙：“大陆的边缘，未必就是海洋。希望我们的脚步永远不要涉及边疆，那里有太多的未知。” 周梦：“你现在定位的落天镜碎片，有涉及到边疆的吗？” 墨龙：“目前我只能检测到一个，在霁岚宗。” 周梦：“我觉得，即便你没有封印魔神，你也会被淘汰。” 墨龙：“怎么？” 周梦：“太弱了，身为一个系统，就不能歘歘歘把所有的落天镜捞到手，然后大杀特杀……” “歘歘歘”，周围想起了奇怪的声音。 周梦立即伸开胳膊将成雪揽在身后。 “梦师姐，我听到奇怪的声音。” 成雪的听力比周梦的还要灵敏。 “我也听到了，听起来，像是脚步声。” 蝴蝶环绕四周后，回到成雪身边。 “梦师姐，前面有一座廊桥，横跨大河，会不会是上面有人。” 周梦登上一块石头，视野开朗，确实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大桥，桥上是精巧的廊亭，亭檐上是青黑的瓦片，脊上还有精雕细琢的鸱吻。 怎么看都不像是荒郊野岭中会出现的建筑。 周梦拉着成雪，将成雪扶上石头，低声说：“走，我们过去看看。” 成雪点点头。 两人蹑手捏脚，朝着廊桥走去。 只听“欻欻”两声，整座桥就消失了。 两人正惊讶时，廊桥赫然落在周梦脚边。 “要过桥吗？” 这是个少年的声音，“漠河桥上走一趟，纵死犹闻侠骨香。” “谁？”周梦环顾四周，不见人迹。 “来吧，渡桥。” “谁啊！”周梦将墨龙从神智中调出来，手指将墨划开，画成一柄长剑。 成雪的折扇也在身前悬着。 “哦！是仙家啊！仙家的魂儿，最甜了。来吧，来走一趟，过了漠河桥，就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用想了。” 成雪略显好奇：“梦师姐，什么都忘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噶了，咽气了，魂飞魄散了。这桥是座吃人的桥，我们快点走。”周梦弄明白声音是桥发出来的之后，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来都来了，怎么那么着急走呢？”漠河桥的声音逐渐压低，越来越低，最后甚至能听到卯榫之间摩擦的咯吱声。 周梦带着成雪，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忽然间，一只木钳勾着成雪的腰，就将成雪钩到了桥面上。 周梦回身去砍，却被那钳子伸出来的木签划破了手。 定睛看去，漠河桥已经变成一座高高大的人像，精致而规整的面庞让人想到南华的美人，可身体上却是复杂的斗拱卯榫，肩膀上是微微翘起的屋檐，风轻轻吹过，还会响起阴森的铜铃声。 漠河桥轻轻嗅了嗅木签上的血液，若有所思。 “我从来都是邀请客人自愿渡桥的，如果客人不愿意渡桥呢，我就会拿到客人最重要的东西，威逼客人自愿渡桥。”漠河桥用栏杆一样的手抚摸着成雪的面颊。 “你看看你，成精了，还没有完全成精，威逼别人，还算是自愿？我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也不管你背后是谁，你最好把握师弟交出来，不然的话，我一把火，就能让你灰飞烟灭。” “火！”漠河桥忽然发作，“你说火！” 成雪被甩来甩去，切身感觉到了漠河桥的愤怒。 墨龙：“愤怒，是愤怒，很好，你现在越来越熟练了。” 周梦：“火，你能画出火吗？” 墨龙：“元素合成能力，可以打开，但是你需要知道火的化学方程式。各种原材料燃烧时候，产生的化学反应过程，你要明白，我才能合成火来。” 周梦：“……我知道碳和氧气的方程式，来吧。” 忽然间，周梦指尖冒出一束火苗。 漠河桥猛然后缩一下，然后莫名其妙黑了脸。 周梦不知道这是闹哪一出，但是断定对方是被吓到了，于是乘胜追击：“放了他，我就收了火。” 对方仅仅蜷缩，成雪也被束缚得越来越紧。 只听一声巨响，漠河掀起巨浪，狠狠拍到岸上，周梦整个人都被浪花席卷，险些窒息。若不是奋力抓住了岸边的磐石，恐怕会被浪花卷进河水中。 河水退却之后，周梦指尖的那点火光不见了踪影。 漠河桥重新舒展开来，睥睨周梦：“雕虫小技。现在，用你的灵魂献祭，我就会放了这位小公子。” 周梦暗中问墨龙：“还能来火吗？” 墨龙：“他不害怕了，元素打造需要很多的灵能，做不了了。” 漠河桥好像嗅到了什么，面目忽然温和，俯身对周梦说：“你也可以不用过桥，我也可以放了他。” “那你倒是放人啊。” 漠河桥将成雪握得更紧了，折扇也被紧紧扣住，蝴蝶在他身边不停飞旋，找不到解困的方法。 “拿你心头血，换你心上人。”漠河桥阴鸷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什么？拿心头血和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哎哎哎被动！” 漠河桥用一根尖锐的木剑指向成雪，周梦立即妥协。 “给你！不过你先听我说。” “哼？” “其实，血液流淌周身，循环不止，其他地方的血，和心头血，没有本质的区别，不如我给你点手心血？” 漠河桥俯身，咯咯吱吱的声音让周梦听得心慌。 他伸出一根长长的手指，手指在周梦胸前变成了一个窄细的木框。 “往这个地方插，剑就能插在心和肺之间，保证你不会死。”漠河桥指着木框中的缝隙，贴心地说。 “这……还真是精确哈。” “放心吧，绝对精准。我感觉到，你的灵魂太脏了，我可不能要，所以，你得活着。开始吧。” 成雪一边挣扎一边喊着：“不行！梦师姐不能给他！” 很快，成雪的嘴就被捂住，周梦拎起墨龙剑，瞄准了木框中的缝隙。 墨龙：“你来真的！” 一瞬间，剑刺入心肺之间，鲜血外流。 “你找东西接住啊倒是，这不浪费了吗？”周梦虚弱地说，那口吻让人觉得这件事对她而言无关紧要。 蝴蝶在伤口附近拍打着翅膀，成雪在漠河桥手中不停挣扎。 一股细流从漠河中缓缓抬升，像是一条透明的蛇，吮吸了周梦心头的血，然后，这股细流注入到漠河桥的骨架当中。 “嗯，可口！”漠河桥轻轻松开了成雪，折扇也重获自由，接着成雪安全落地。 周梦半跪在地上，心口的血还在流淌，嘴唇逐渐发白。 成雪慌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丹药，喂给周梦：“临行前准备的丹药，止痛止血的，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墨龙：“我看你对这个臭小子不一般。他对你也不一般！你可千万不能思想抛锚啊，我提醒您你，不要让书中的角色干扰你的情绪，你的平静对我来说很重要。” 周梦：“我不平静吗？我刚才不够平静吗？我只是不想让这个团宠有事。他要是出事了，我可能活不到任务完成，你知道不知道？” 墨龙：“好吧，最好是这样。但是你方才差点为了他直接没命，这怎么说？” 周梦：‘我心里有数！’ 吃了丹药之后，周梦感觉到好了很多，再去看漠河桥的时候，发现河面上已经空无一物。 “桥呢？”周梦问。 成雪正小心翼翼给周梦包扎伤口，蝴蝶看了看周围：“不见了，可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就离开了吧。” “这霁岚宗是干什么吃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他们山脚下……哎呦疼，居然有成精的桥！没人来管管吗？”周梦义愤填膺，问成雪，“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梦师姐，丹药的药效我也不确定，我们还是快点到霁岚宗去吧。” “对！走，天就要黑了！” 魏寂带着定风宗的弟子们，本来要在今夜先落脚客栈，第二天晨起拜访霁岚宗。 但是周梦身上带着所有灵文币，现在周梦却不见了踪影，所以只好直接入住霁岚宗。 天色已晚，山脚的人家都熄灯入眠了，尽管魏寂怕突然到访不礼貌，还是带队到了霁岚宗正门口。 门已经关上了，并没有执勤看门的弟子，只是两面的门联轻轻飘了过来，字迹变换。 上联：“夜来造访所为何事？” 下联是空的，纸张旁边一根笔，魏寂提笔，在下联写道：“定风宗弟子前来入住。” 上联：“上报师长，请贵客稍后。” 宫诗语对这两张门联很感兴趣。 她在茫渺门下见到过的绢布和宣纸，也很有灵气，但是还没有见过这种能和人交谈的纸张，真是神奇，到时候一定要问一问这种纸的材质和术法机要。 稍许，门开了。 站在大门中间的男子，舒眉朗目，凛若冰霜，周身似乎有一道寒冷的堡垒，功不可破。 这是魏寂在九月初八就认识的人，庄襄。 25 夜深有夜神 庄襄的眼睛很像藏獒，平时并不完全睁开，似乎藐视世间的一切，在他拔剑的时候，人们会幻听到狮子一般的吼声。 不过面对魏寂，庄襄是沉静的。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庄襄正襟危言，“你的面容很熟悉。” 身旁跟着的师弟知道，庄襄从来都没有下过霁岚山，魏寂也从来没有来过霁岚山，他们一定是初遇，但是庄襄却说自己和魏寂似曾相识，肯定是错觉。 “师兄，这是定风宗魏寂，成年不久，第一次参加讲学会。” 庄襄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在梦里，我见过你。” 魏寂冷汗涔涔，不曾想九月初八的事情，庄襄还能留下印象。 “庄师兄说笑了，我们初次相遇，怎么会认得呢？” 庄襄细看了魏寂的脸，十分确定，九月初八的梦里，他就是见过她。还有另一个黑漆漆的人，同她一道。 一旁的师弟看庄襄有些怒色，并不理解，在庄襄身后低声说：“师兄，该请人家入住了。” 庄襄此时才察觉到自己审视的目光可能有失礼貌，微微侧身，伸出手，做出“请”的姿势，请魏寂进去。 魏寂也并不畏惧庄襄，拿出鳄鱼一般的沉稳和冷静，带着队伍从庄襄面前经过，还不失礼节地躬身行礼，说道：“谢庄师兄接待。” “你知道，我姓庄？” “庄襄之名，如雷贯耳。” “你如何知道，我是庄襄？” 魏寂心头惊悸，好像确实还没有人介绍过，“听闻霁岚宗庄襄，人如冷玉，气质庄严，今日见到，果然名不虚传。” 说罢，魏寂还不忘提一句周梦，“我宗之所以入夜造访，是因为我家师妹顽皮，带上我们入住客栈的钱财，自己潇洒去了。估计是被霁岚宗地界的新鲜东西吸引住了，忘记了时间，所以尚未归队。我带众弟子入住，还想问，师妹回来，我当如何接应？” 庄襄应声答道：“我来接应。” 霁岚宗派庄襄迎接客人，可真是诚意满满。 “师妹性情顽劣，届时如有冒犯，还请师兄多多包涵。”魏寂最后交代。 庄襄点头之后，魏寂就急忙带着弟子们去安顿。 按照魏寂的猜想，周梦可能会和成雪先到山脚下歇脚，第二天找不到队伍，就会直接上山来了。 周梦带着成雪到霁岚宗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 空气极冷，霁岚宗的大门上都覆盖了一层薄冰。 周梦正要敲门，跟前飘来了对门联。 上联：“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旁边下联是空的，一根毛笔悬在跟前，周梦提笔，看着毛笔的笔顶上镶这一圈金边，金边上刻着两个小篆：“霁岚”。 “这根笔不错啊。”周梦称赞道，然后在下联上写到：“贵客来了，开门。” 上联：“敢问何方贵客？” 周梦大手一挥：‘定风宗。’ 上联：“定风宗贵客已入住，敢问何方贵客。” 成雪看了，说：“是寂师姐，他们肯定已经进去了。” “这对联听不懂人话！”周梦愤然道。 墨龙：“这对联一看就不够智能。” 周梦：“你们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梦师姐，我们怎么说才能让对联放我们进去呢？”成雪问道，他担心周梦的伤口，丹药的药效可能很快就到过了。 周梦稍作思量，在下联写上：“定风宗，周梦。” 上联：“夜神不可通行。” “好你个人工智、障！怎么夜深就不能通行了！发音都发不准，给你撕了，回炉重造吧你。”周梦上千要抓门联，被成雪拦住。 “梦师姐，不要跟门联计较了。霁岚宗崇尚光明神羲和，晚上很少活动，晚上禁夜也情有可原。我让蝴蝶去里面找找寂师姐，让她找人把我们带进去。” 周梦表示同意。 两人站在门边，蝴蝶飞上门楣，正要跨过去的时候，一道寒光闪过，一只蝴蝶就折了翅膀。 “哎呀！”成雪感觉视野晃动，坠落感万分真切。 周梦还不知道成雪这边发生了什么，只见高门之上，飞出修者，手里握着一柄长剑，正要刺向另一只蝴蝶。 是庄襄。 他察觉到蝴蝶越过了们，闯进了结界，就下了杀手。 成雪捂着头，蝴蝶的疼痛传递到成雪的神魂当中，断翼的痛苦，让成雪感觉撕心裂肺。 周梦拿过霁岚笔，将墨龙画成一根长鞭，直接甩向庄襄的长剑。 庄襄见长鞭挥来，旋身躲避，回身一劈，长鞭就断成了两截。 断掉的一截还没落在地上，就和周梦手中的一截连接了起来。 “庄襄！停手！”周梦高声喊。 蝴蝶奋力朝成雪身边飞，庄襄飞身来追，箭锋到成雪面前，周梦长鞭挥来，缠住庄襄手腕，将剑锋转朝地面：“我们是霁岚宗的人，是来参加讲学会的！” 庄襄轻弹剑身，长鞭碎裂，剑锋指向周梦。 “哎哎哎！有话好说。我们也是客人，哪有你这种待客之道？”周梦慌张说。 “是你们，闯了结界？”庄襄问。 周梦装出一脸无辜：“我们和队伍走丢了，到现在才找到门。看这里也没个看守什么的，就想进去找找我们师姐，让她把我们带进去。魏寂，我们师姐，你知道的吧，她来过了的。” 庄襄朝周梦胸前的伤口处看了看，被麻布缠了一圈又一圈，还有血迹洇了出来。 “你们身上，有恶神的灵气。” 周梦心头一震，再也不敢低估庄襄的实力。如果他发现了她神智中的魔神，会不会直接叫人把她当小白鼠给切了。 成雪连忙上前解释：“梦师姐修的是梦字诀，功法多少有些迷离，襄师兄不会是看错了吧。” 庄襄看到成雪，越发觉得自己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两人，尤其是成雪眼前的青绢，真是和梦境中一模一样。 “你们知道我是庄襄？” 周梦顺坡下驴：“我当然知道啊，我修的是梦字诀，我还入过你的梦呢！” 庄襄追问：“入梦？” “对啊。”周梦将剑拨到一边，嬉皮笑脸，“我修学的梦字诀中，有一招，叫做入梦令。如果能成功操作的话，就能进入他人梦境。前段时间，我听闻了庄襄师兄的大名，无比敬佩。想要结交，但是庄襄师兄却从来不下山，我就出此下策，想和襄师兄交个朋友。” “你是周梦？” “对！襄师兄也知道我啊！” “知道，青面獠牙，嗜血成性。” “……那都是传闻。” “但梦字诀不至于有恶神的灵力。”庄襄断言，“你们二人当中，势必有人灵魂不净。” 成雪脸连忙解释说：“可能，和漠河桥有关？” 周梦立即想到了更好的借口，捂着胸口说：“对啊！漠河桥。我们走到莫柯桥的时候，被一座桥拦住了去路，还拿我师弟的命威胁我，要我的血。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讲，我的血是很金贵的……肯定是因为我和那座恶桥交过手，所以才会有恶气。” “嗯嗯。”成雪不住地点头。 庄襄听到漠河桥，竟然有些动容。 “襄师兄，师姐的伤口还没有痊愈，我配的丹药到可能很快就要失效了，需要及时疗伤，请快快让我们进去吧！” 虽然庄襄看不到成雪的眼睛，却被成雪的真诚打动了。 周梦暗自庆幸，带上了成雪，到什么地方都好说话，就连庄襄这样的绝情修士，也会为成雪动容。 庄襄终于松了口，“好，你们可以进去。但是，”他的口吻更加严厉，“这些不能带进去。” 庄襄挥剑，将成雪背上的包袱挑飞。 成雪伸手去护包袱，却扑了个空。 周梦挥鞭去揽包袱，却见包袱被庄襄一剑捅破，里面的香哗啦啦落下来。 周梦立即放了梦障，将各种鲜花糕都护了起来。 “你干什么？不是都说好了嘛？”周梦质问。 庄襄冷冷道：“香料，违禁。” “就是简单的香料，你怎么就……哎，庄襄，你怎么了？” 庄襄忽然间摇摇晃晃，举着剑胡乱挥舞。 成雪听到之后，提醒周梦：“梦师姐，鲜花糕，庄襄花粉过敏的！” 周梦听了，并没有慌乱，反而是仰天大笑：“对，忘了庄襄还有这么个毛病！没想到啊，我以为你只是鲜花过敏，原来你居然脸鲜花糕里的花都过敏！哈哈哈……” “来，庄襄，别动，别乱砍……拿来吧你，”周梦将庄襄的剑夺了过来，“走，让你们的门联给我们开门。” 周梦将庄襄推在前面，到门口，对庄襄说：“来，开门。” 庄襄捂着头，神智迷乱，感觉满世界都在飘着花瓣，然后嘴巴不听使唤地说道：“开门。” 随后，大门就打开了。周梦和成雪一人揽着庄襄的一只胳膊，走进了霁岚宗。 为了让庄襄保持这种半眯半醒的状态，梦障裹着鲜花糕，一直悬在庄襄头上。 因为有了九月初八循环经验，周梦很清楚庄襄的住处，加上墨龙的指引，很快就把庄襄带到了他的一白阁中。 一白阁临湖，三面环山，又常年积雪，天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所以取名“一白”。 “真特么风雅。”周梦将庄襄扔到床上，“好好睡一觉吧。” 正要走时，忽然间感觉衣角被拉住，回头看，正是庄襄的手，拉住了自己的衣角。 “站住！” 庄襄嘴里还念念有词，好像在缉拿什么妖怪。 周梦扯了扯，庄襄拽得太死，根本扯不动，最后一气之下，挥剑砍断了衣服，带着成雪去找魏寂。 刚走出一白阁，丹药的药效就过了，周梦捂着胸口，疼到晕厥。 成雪抱着周梦，派仅剩的一只蝴蝶找到了魏寂。 26 吕洞宾不咬狗 025+1 吕洞宾不咬狗 周梦嗅到了一股清香，很熟悉。 眼皮沉重，明亮的光也让眼睛感觉到刺痛，所以，耗了大半天的时间，才顺利睁开。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魏寂冰冷的面庞，那种威严简直和庄襄如出一辙，不过魏寂的冷，是死寂的冷，庄襄的冷，是审判式的冷。 “醒了？” 周梦爬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伤，已经结痂了，也没那么疼了。 “钱呢？” “什么钱？”周梦没想到魏寂第一个关心的事情居然是钱。 “我们所有的钱都在你的身上，包括我们住宿用的。昨晚我们没地方住，直接到了霁岚宗。你要知道，霁岚宗是崇尚光明神的，在晚上是很警惕的，晚上拜访霁岚宗，本身就是不礼貌的，而且我还直面庄襄！那场面，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周梦点点头：“确实比较刺激。不过话说回来，成雪呢?” 魏寂略显神伤：“一只蝴蝶折翼了，不久之后就死去了，成雪的神魂和蝴蝶连接着，疼得受不了。另一只蝴蝶也伤心欲绝，雪上加霜，成雪受不住，昏过去了……你干嘛?” “我去看看成雪。”周梦噌地从床上下来。 “等一下，”周梦伸着鼻子嗅了嗅，顺着清香看到了香炉，香炉里正焚烧着香料。 “嘿！这东西不是霁岚宗的违禁品吗？为什么你能带进来？”周梦指着香炉问。 “什么违禁品?没听说啊。” “就是香料啊，我在街上买的香料，带上来之后，被庄襄给挑飞了！然后你现在还在用！” “庄襄，倒是没有说啊。而且，今早上，霁岚宗的人来看望你，还说这香料有养神的功效，有机会还想学着如何制备，哪里来的‘违禁品’这么一说？” “好啊这个庄襄，针对我！得给我个说法。”周梦愤然迈步，被魏寂拦住。 “小心庄襄记起了什么。我觉得，以庄襄的法力，不可能对九月初八完全没有任何印象。所以，他很有可能认得出我们，所以我们还是不要主动去招惹庄襄，以免他找到什么线索。” 周梦定心一想，确实有道理，退一步想，她也没有必要和这些书里的角色计较，没必要，不要太投入，自己可不是属于这里的。 “那我去看看成雪。” 还是被魏寂拉住了。 “怎么？我去看成雪还不行？” 魏寂无奈道：“看成雪是没问题，你倒是穿好衣服。” “哦。” 魏寂帮周梦带来了霁岚宗的衣服。 因为霁岚山上常年冰雪覆盖，气候寒冷，所以一般的棉服并不能很好的御寒。 霁岚山人用牦牛的毛加上温泉水中的蜉蝣，织造了一种特殊的布料，人们干脆就叫霁岚布。 浅褐色的布面上有轻柔的绒毛冒出来，冰天雪地，穿上一层霁岚布，就能温暖如春。 周梦胸口伤口结痂，动作幅度限制，穿衣服都费劲，魏寂帮周梦整理好了之后，实在看不下去周梦笨拙的手脚，勉为其难帮周梦穿上了衣服，然后周梦像是不着家的孩子一样，直接奔了出去。 “成雪在右边小屋里！”魏寂在身后喊道。 进了成雪的小屋，迎面感到一阵暖气。 定睛一看，庄襄居然在成雪床头，那双手正在成雪眼睛上来回滑动。 而成雪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躺在哪里一动不动。 “庄襄！干什么呢？” 周梦走上前去，低头一看，成雪的蝴蝶掉落在地上，没有丝毫灵气，已经是气绝身亡了。 难道是庄襄想起了九月初八的事情，正在找成雪质问，成雪嘴太严，庄襄在威胁他？ “好你个庄襄，报仇还知道捏软柿子！给我起开！” 周梦一把拉起庄襄，挡在成雪身前。 成雪闻声起身，因为没有了蝴蝶，什么都看不到，两只手顺着声音摸索周梦。 但是周梦正在专心质问庄襄，没有理会成雪的手。 庄襄因为被周梦拉的这一下，连连后撤，他最忌讳和人接触，这是从小就养成的怪习惯。然而，他是退一步越想越气，终究还是拔出了剑，指向周梦。 “哎？你干什么？动手是吗？别忘了这里可是霁岚宗，小心我把你家拆了！”周梦最讨厌被剑指着，嚣张的语气将自己的恐惧掩盖起来。 墨龙：“你怎么回事，你在么恐惧，我会萎靡不振的！庄襄恨死你了，这种氛围很好，你需要保持平静，我才能更好的吸收他的愤怒啊。” 根据周梦对庄襄的理解，庄襄现在的愤怒，可能有三个原因。 一是她刚才摸了他，而是昨天晚上用鲜花饼迷了他，三是他确认了九月初八他被俘虏的肇事者。 如果是第三种原因，他们现在肯定已经打起来了，但是前两种原因也都不能单独让他这么愤怒，那就是第一种和第二种结合起来的。 那么事情就好办了，只要庄襄不发现九月初八的事情，一切都好说。 周梦照旧将剑锋撇向了一边，倨傲地说：“别人都说你品行端正，心胸宽广，没想到还会为这件事计较。我知道你在乎形象，昨天晚上你花粉过敏之后，我和成雪小心翼翼将你送回了一白阁，没人知道你迷乱之后有多失态，这还不够贴心？但是你现在来杀我师弟的蝴蝶，就是你的不对了！那可是他的眼睛啊！你们这些健全的人，怎么能体会一个盲人的痛苦？” 庄襄狠狠地瞪了周梦一眼，收了剑转身愤然离去。 成雪终于拉住了周梦的衣角，周梦转过身来安慰成雪：“放心吧，我会给你画上一双眼镜，虽然维持的时间不长，但是只要我在你身边，就能让你看见！” 周梦拍着胸脯说道，然后就捂着胸口喊疼。 “梦师姐，”成雪焦急地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魏寂已经帮我看好啦！你看，没事。哦，你现在还看不到。” 成雪的脸刷一下的红了，“梦师姐，胸口的伤怎么能随便让别人看呢？” “哎呦，也没有很靠近敏感部位啦，就在锁骨下面一点点。”周梦按着成雪锁骨下面的位置，“喏，差不多就是这个位置。” 成雪点点头，问：“寂师姐用什么办法帮你疗伤的呢？是用霁岚宗的药吗？我们的和霁岚宗弟子的体质不尽相同，会不会不舒服？” “呵！说起来，我就要气死了！魏寂是用济沧的香料帮我疗伤的。你记得吗，之前，你还帮我带过？” “我记得。” “但是，你还记得不，昨天庄襄见到我们的时候，居然说我们两个买的香料是违禁品！也就是说，魏寂能带进来的东西，我就带不进来！他肯定是对我们俩有偏见，所以区别对待。而且今天，他还来杀了你的蝴蝶！这个人，看起来是个正人君子，其实是个小肚鸡肠的小人。” 墨龙：“现在书中只剩下简介，但是庄襄的设定，是公平公正，心怀天下，沉着冷静，侠肝义胆的……” 周梦：“打住，现在书都毁掉了，谁还能确保，人物不变质？” “可是梦师姐，襄师兄是来帮我的。”成雪低声说。 “什么？来帮你？帮你干什么？” “他来看了蝴蝶，说蝴蝶的五感和我的五感是相通的，现在这双蝴蝶已经痛不欲生，如果我继续和蝴蝶链接在一起的话，也会一直痛苦。所以，襄师兄就帮我斩断了我和蝴蝶的链接，我现在感觉好了很多。”成雪有些替庄襄委屈，“而且他还在想办法，看能不能让我看见。” “所以，他在你眼前晃来晃去，是在看你的眼睛？” “嗯是的。而且，”成雪又有些替周梦尴尬，“他还说，霁岚宗有千年墨，虽然不能永不褪色，但是如果能画上眼镜的话，可以用上一两个月。” “他怎么知道，你的青绢上能画眼镜的？” “是我跟他说的。他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我说梦师姐你可以帮我画，他就提起了千年墨。” “那我属于是狗咬吕洞宾了？” “有一点。”成雪小声说。 “那好吧，那我就去给他道个歉，赔个礼？” “应该吧，误会总要解开的。”成雪微笑着说。 周梦先用手指在成雪眼前的青绢上画上了一双眼睛，然后调整成谦恭的心态，跟成雪说是去找庄襄赔礼。 出了门就将庄襄骂了一遍。 “我还找他赔礼，呸！他连男主角都不是，也配。墨龙，直接找落天镜！” 墨龙：“落天镜的准确位置，我搜索不到。到了霁岚宗之后，我的定位功能十分紊乱。” 周梦：“你怎么这么拉胯，落天镜近在咫尺，你居然找不到了？我总不能把整个霁岚宗都摸一遍吧。” 墨龙：“霁岚宗崇尚善神，最尊崇的是光明神，所有的法术和结界都是和善神相关的，魔神是恶神，是黑暗神，会被这里的环境压制，所以，我就受牵连喽。” 周梦：“那现在怎么办？失去方向了？” 墨龙：“不，并不完全失去方向，还有线索。” 周梦：“哪里？” 墨龙：“庄襄。” 周梦看看天空：“搞什么？还是庄襄？” 墨龙：“经过交手，我察觉到，庄襄身上有落天镜的灵气，好像是沾染了什么和落天镜有关的东西，但是又不是落天镜的持有者。所以，他很有可能正在接触落天镜，只要跟着他，可能就能找到落天镜的下落。” 周梦：“那正好，我们现在就去赔礼道歉。你可藏好了啊，昨天因为你和魔神，我们差点连门都进不来。” 墨龙：“其实昨天我也觉得奇怪，魔神在沉睡当中，门联和庄襄怎么就察觉到了恶神的气息呢？” 周梦：“庄襄的水深着呢，走吧，记得少说话。” 27 英雄救美 周梦及其不情愿地朝一白阁走去。 第一次在霁岚宗闲庭信步，感觉到这里浓厚的书香气息。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修士都是彬彬有礼。无意中撞上眼神之后，对方还会致以温和的微笑。 这种微笑是周梦在定风宗永远都不会看到的，在定风宗，她走到哪里都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除非身边有个魏寂，别人才能确保她不会胡作非为，乃敢在她身边方圆二十米之内出没。 在这里，不会有人刻意躲避，也不会有人莫名其妙地警惕。 对于周梦来说，舒服了很多，但是对于墨龙来说，简直要窒息。 墨龙：“你走快一点吧，这友好的氛围，让我感觉到窒息。” 周梦：“看来你是天生的贱命，一点好意都受不了。” 到了一白阁，门紧紧闭着，周梦轻轻一推，结界就破了，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太合适，她这次不是来掳走庄襄的，而是来给人家致歉的，需要礼貌一些。 于是又收了手，回撤几步，到门前台阶之下，清了清嗓子：“庄襄师兄！晚辈，啊不，在下误会师兄，特地来致歉。庄襄师兄大人有大量，请见谅。” “庄襄？” 无人应答。 周梦围着一白阁转了一圈，窗户烟囱都看了看，没有见庄襄的人影。 “不在啊。”周梦自言自语，“他平时，不就是在这里修炼的嘛。” 离开了一白阁，路上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当初去定风宗送请柬的听风。他正不缓不慢得在一栋楼前面贴门联。 “听风！”周梦高声叫道，“庄襄呢？” 听风看着周梦，难掩疑惑，“你是……” 周梦想起，听风不过是在千百次循环之中的一次见到过周梦，可能根本就不记得。 “啊，我是周梦。” 听风难掩激动：“我听说过定风宗周梦的事情，净化净灵池，碧树台射枭，独闯三道门……法力高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听说周梦是个青面獠牙的修士，满头冒着黑烟，眼珠子有时候是绿色的，有时候是红色的，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是个色魔。 “……” “不过这些都是传言，我一直都不信的。今天见到本尊，居然如此清风霁月，真是令人耳目一新。” 这话有些熟悉。 “哈哈，过奖。我找庄襄，他不在一白阁，去哪里了？”周梦说 听风又是一惊：“你去过一白阁了？” “是啊？” “你看到一白阁了？” “是啊。” 听风的脸上露出了崇敬的笑容：“一白阁是庄师兄静修的地方，一般我们都是看不到的，既然你能看到一白阁，就说明，庄襄师兄是真的把你当朋友来对待呢。” 周梦不知道是该觉得荣幸还是该觉得侥幸。 “哦哦，那他现在会在哪里呢？” “嗯，庄襄师兄如果不在一白阁的话，可能会在墨香山，那里是我们的藏书楼，和贵宗的尽欢楼是一样的。如果不在墨香山的话，那就可能在各个山脚检查结界。结界检查很快，一刻钟的时间，庄师兄就能走一个来回。最近呢，可能是在门口接应各家宗派的访客，所以也可能是在南山脚，不过也可能……” “好了，我现在先去南山脚看看。”周梦打断了听风的推理。 看来庄襄还真是日理万机，虽然他正当青春，也不能当驴使唤。 周梦向南山脚走去，经过一片石林，听到一声熟悉的笑。 “呵呵哈哈小公子，一看你的气质，就知道你是名门望族的修士。不是霁岚宗，就是光华会。” 是关情的声音，这种浪荡的音色，非常具有标志性。 对方没有回应。 周梦几乎可以感觉到另一边的窘迫。 “被我说中了！”关情这一声，及其尖锐，猥琐的声线简直要将石头击碎。 “不不不，我是定风宗的。”对方怯生生地回应道。 周梦顺着声音，转过一颗石柱，看到了关情。 她和大家一样，都穿着素雅的霁岚布，不过她还是要独具一格，衣服上镶嵌了精心裁剪的枝叶和花朵。 “哎呦，定风宗的啊。不会是定风宗风水好，能把这修士们，都养得这么清秀哈？”关情手里拿着一柄折扇，和成雪的折扇很像，她用折扇端起对方的下吧，笑眯眯也色眯眯地说：“离讲学开始，还有几天呢。我听说，东山地势优越，积雪丰厚，霁岚宗也有滑子，不如，我带你去东山，教你滑雪？” 周梦承认，尽管关情语言浪荡，举止轻浮，但是那种天然的俊美，是常人无法否认的。所以，她是风流，而非淫、荡。 对面那个人抬起头，周梦差点被一口唾沫呛死。 是李玄灵。 这小子是有点苦命在身上的。 参加选拔会，和周梦一起掉进了三道门，结束之后，又被魏寂算计，失去了成为济沧入室弟子的名额。 还好茫渺通透，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入了茫渺门下。 现在到了霁岚宗，居然遇到了关情，直接进入被调戏环节。 “关情？”周梦轻轻叫了一声。 李玄灵立即来了精神，滋溜就到了周梦身后。 关情听到周梦声音的时候就僵住了，半晌才转过头来，看了看关情，然后躬身作揖，紧接着撤步后退，最后直接准备跑。 周梦一个梦障将关情拽了回来：“跑什么跑？老朋友见面，不给打个招呼就跑？我有那么可怕吗？” 关情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下来，掩面装哭：“周师姐啊周师姐，你回来就太好了。昨天我们住下之后，魏寂师姐就到了，我还问你来着，听她说你走失了，当时我真是替你担心啊，现在看到你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别提多欣慰了！” 周梦将梦障摘掉，扶起关情，指着李玄灵对关情说：“这是我师弟，李玄灵，今年十七岁，和成雪一般大，你什么岁数，他什么岁数，就动手动脚？” “我错了，我不应该！啊不不不，我是真心想教弟弟们滑雪，你看看这身板，能在白雪之中，风驰电掣，多么英姿飒爽？技多不压身，对……吧。” 周梦冷冷看着关情，等她把话说完，漫不经心说：“我刚刚在一栋楼前，看到一个小哥儿，身姿挺拔，笑容温和，还有一手好字，写的门联规规整整的，简直是难得的俊朗少年啊。” “在哪儿？”关情立即问，不过紧接着就收敛了些，“能让周师姐觉得俊朗的，一定是出类拔萃的好儿郎。” “你向我保证一件事，我就跟你说。”周梦道。 “我保证！” “定风宗的小弟弟们，类似这种未成年的。”周梦指了指李玄灵，“以后不准碰，不然的话，我让你再也看不到人间美色。” “我保证！我保证，我绝对保证！” “他在石林外北面两百步外路东的楼前，去晚了，他可能就走了哦。” 转眼，关情就不见了。 李玄灵长舒一口气：“周师姐，谢谢你哈。” “愚蠢，自己在这种没有人的地方乱转，等着被调戏吗？”说罢，周梦转身就走了。 李玄灵在身后委屈地说：“我看这里，好看嘛。”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周梦明明在做好事，怎么就不愿意让别人留下点好印象。 周梦走出石林之后，见到了宫诗语，她手里拿着两张纸条，看得很投入，正在往北走。 看到周梦之后，向周梦打了招呼：“周师姐，到哪里去？再往南，就到南门了。” “我找庄襄。” “他不在南门，他和一众师长，在议事堂。”宫诗语压低了声音，“事情应该还不小，现在正值讲学会期间，估计不会让我们知道，师姐过去的话，多少注意一点。” 宫诗语不愧是做消息生意的，昨晚到这里，今天就把这里摸了个底朝天。 “你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宫诗语摇摇头，“不清楚，有结界挡着，水母都渗不进去。” 周梦忽然觉得有些阴森，宫诗语用的是“渗”字，可见，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悬浮着宫诗语的情报水母。 或许宫诗语也觉得这种手段有些令人毛骨悚然，但是给周梦讲的时候，宫诗语并不会觉得自己手段极端，因为周梦行事手段，其离谱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宫诗语多少有将周梦当做知音的心思。 “我看这里的门联很有趣，想找人学一学。”宫诗语说。 “去吧，想必你也知道需要找谁学了，现在去，你还能英雄救美。”周梦甩甩袖子，“我去找庄襄。” 空气中浮现一只水母，宫诗语微微笑着说：“它可以帮你带路。” 周梦报以满意的微笑，转身离去。 周梦：“墨龙，你看看人家宫诗语，比你强多了，一夜之间，就能导航了。” 墨龙：“……她是有法术的，我是科学的，讲数据的！没有数据录入，怎么能行呢？我一个高危的系统，怎么能和一个低维的纸片人相提并论。” 周梦：“切。” 议事堂门前的台阶很高，人流稀疏，进进出出的几个老修士墩着老脸唉声叹气，好像这里不是议事堂而是殡仪馆。 周梦想起宫诗语的话，不打算冒进，就在这里等庄襄出来你。 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人影，不耐烦了，就朝门口走去。 刚准备上台阶的时候，就被一层看不到的结界拦在了外面。 这层结界，比庄襄一白阁的结界还要复杂深厚。 怪不得宫诗语说这里有大事。 周梦正想办法的时候，有人走过来，微笑着说：“这位同修，怎么到这里来了呢？” 周梦也西皮笑脸说道：“哦，我第一天到，到处观光观光。” “嗯嗯，好的，不过这里是我宗讨论内部事宜的地方，有时候先生们吵得面红耳赤，怕影响了同修的心情，所以这里还是不看为好。” 周梦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好，那我到别的地方去转转。” 28 火疣 周梦被劝退了之后，佯装离开，最后在路边的石柱后面坐了下来，静静等着庄襄出现。 西州的太阳落山晚，已经是酉时，太阳还在西南挂着。周梦一直等到太阳落山，马上，霁岚宗就要禁夜了。 周梦颓靡地起身，准备离开，恰巧，庄襄在这个时候从议事堂走下来，看到周梦的时候，顿了一步，看周梦笑着朝自己招手，脚步稍微快了些。 到了周梦面前，庄襄的戒备也提到了最高点，明摆着是要防着周梦。 “哎呦，庄襄师兄，我是来赔礼道歉的，成雪跟我说了，你是去帮他的，是我误会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般见识啦。” 庄襄的冷眼将周梦打量了一遍，周梦穿着霁岚宗的衣服，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分不清是惊喜还是嫌恶。 “有别的事？”庄襄问。 “没有！没有别的事情了。”周梦微微躬身，凑到庄襄耳边，微微踮起脚，问：“我看这议事堂里，神神秘秘的，在商量什么啊？” 在周梦凑上来的一瞬间，庄襄就迅速后撤，“宗内之事。” 这回答的弦外之音就是：“少管闲事。” 周梦看庄襄要走，上来拉住庄襄的衣服：“哎，别走嘛……哦哦，不好意思。” 周梦看到庄襄凌厉的眉眼，知道自己又触犯了庄襄神圣不可侵犯的逆鳞，急忙松开庄襄的衣服，还象征性地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千年墨我已经备好了，明日讲学，我带给成雪。”庄襄转过身去，冷冷道。 此时，周梦被人撞了一下，回头看去，两个霁岚宗的弟子抬着一个担架，上面是一张白布，白布下面罩着一个躺平的人，脸也被完全罩住。 这好像是对待死人的方式。 旁边还跟着一男一女。男的面色严肃，四十岁出头，金贵雍容，皮肤黝黑。女的也年近三十，看到周梦的一瞬间就将周梦上上下下分析了一遍，眼睛里透露常人没有的缜密。 这轻轻的一撞，那白布就掀开了一角，里面的人露出了半张脸，这张脸可把周梦给恶心坏了。整张脸都是血肉模糊，左眼好像被挖掉了，眼眶里长出来一坨焦黑的结痂物，表面还有树枝状的裂缝，隐约露出里面的血肉，那血肉像是蠢蠢欲动的岩浆，似乎下一秒就会窜出火苗。 一股恶臭从这人身上传来，周围路过的弟子都纷纷远离，只有周梦，还超前迈了一步，仔细看了看这人的皮肤。 墨龙紧急提醒：落天镜碎片！这个身体中有浓重的落天镜灵气，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是火镜。” 周梦：“这个人，被落天镜杀了？” 墨龙：“他还没死，只是中枢神经和其他神经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等于神智和神魂之间的链接被切断，身体和神魂被控制了，神智处于沉睡状态。” 周梦：“明白了，是落天镜碎片的力量，入侵了他的神智，就像你植入进了我的神智，只是你和我的神智是和平共处的，它是直接控制了别人的神智。” 墨龙：“没错，聪慧。” 中年男子声线低沉，将白布整理好，重新将这具身体盖严：“尸体有毒，可能会传染。” 周梦知道这是在提醒她离远一点，“可是，他还活着啊。” 神智沉睡，是因为神魂不再给神智提供灵力，短时间内，神智还是能够依靠残余的能力继续沉睡，只要及时将神魂和神智连接起来，灵力通道打通，就能唤醒神智。 但是如果不加干涉的话，神智中参与的灵力耗尽，这人就会真的死亡。 庄襄略带惊讶地看了一眼周梦，然后缓缓回过头，并未言语。 周梦摊开手，说：“看样子，是神智和神魂之间的链接被隔断了，只要找到其中的隔断物，摘取出来，让神智和神魂重新连接，这人就能活过来。” 一旁原本并未注意周梦的女修者忽然对周梦起了兴趣，问道：“你怎么知道？” 女修者将目光投向了庄襄，因为周梦和庄襄站在一起，他们想必是彼此认识的。相比于了解为什么知道这人没死，女修者好像更想先知道这个妄下论断的后辈是谁。 尽管庄襄及其不情愿，但还是担任起了介绍的任务：“袁老师，杨老师，这位是定风宗周梦。周梦，这位是我宗医师总督袁冰语袁老师，这位是我宗学督，杨霄汉杨老师。” 周梦笑着说：“两位前辈好，晚辈周梦，修的是梦字诀，所以对神智和神魂之间的关系，略有研究。见这人神智只是沉睡而并非熄灭，所以认为此人并未死绝。晚辈只见表象，如有狂妄之处，还请两位前辈见谅。” 周梦本来也没有打算这么谦虚，只是听了这两位的身份地位之后，觉得其权威不可撼动，才为自己做了解释。 袁冰语并没有再接着问，杨霄汉却又提起了兴趣，问：“你还看出了什么？” 墨龙：“小心，这两个人身上，落天镜的灵力也很浓厚，很有可能，直接接触了落天镜，是敌是友，尚不明确。” 周梦捏了把冷很，捂着嘴说：“别的没什么了，就是觉得恶心。两位老师忙吧，天色不早了，明天讲学还要早起，我先回啦。” 很快，周梦就开溜了。 袁冰语问庄襄：“你们认识？” 庄襄只是点点头。 杨霄汉则不失警惕地看了看周梦的背影，然后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进去。” 三人进入到议事堂之后，门就紧紧关上了。 周梦第一时间找到了宫诗语，她房间里非常温馨，到处都是温暖的光线，是水母们在这里补充灵力，她本人，正在案前研究一副对联。 周梦悄悄走进来，能感觉到宫诗语房间中的结界，想必是为了防止他人忽然闯入，看到这些水母。 “怎么样，今天找到写对联的专家了吗？”周梦问。 宫诗语慌忙抬头，一瞬间，所有的水母都暗淡了下来，看到是周梦之后，水母的光又重新亮了起来。 “周师姐啊。” “很多人都知道，你是倒腾消息的，你的水母，也是远近闻名，为什么还要这么小心翼翼呢？” “有些水母，是光明正大的，有些水母，是见不得人的。”宫诗语意味深长地笑着。 “这对联，不怎么聪明，希望你能把他们改进得通情达理一点。”周梦调侃。 “找我有事？” “你可真直接，我就不能来找你聊天？” 宫诗语笑着摇摇头，“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不会成为闲聊的朋友。说吧，我知道的，能说的，都会告诉你。” “袁冰语，和杨霄汉，你知道多少？” 宫诗语面露难色：“关于他们的消息，我本来可是要卖个大价钱的。” “那就是不好说喽？” “不好说。” 周梦知道，对于这种生意人，有些事情是不能触犯的底线。宫诗语是利益至上的人，不会为了周梦一个人情，就放弃自己营利的机会。 如果周梦真的和传闻中一样嗜血成性，宫诗语肯定不会为了这些利益保守什么秘密，但是经过验证，周梦行事也是颇有原则的，所以，在她面前吝啬一些，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消息这种东西，只要第一个说出来，才能有收益，所以，我可能不能直接告诉你。”宫诗语说。 “哦？”周梦看到了她话语中留的缝隙，“说实话，我只是在一些现象中推测了一些结论，而且就目前而言，他们的行事方向和我推测的结论相匹配。但是我还没有证据。能确定的，就只有一件。” “嗯哼？” “袁冰语和庄襄的姐姐庄殇，是很要好的朋友。而且，袁冰语天赋异禀，在医师术法上，也算得上是庄殇的师父。两个人亦师亦友，关系亲密无间。但是，五年前的夏天，当然，在霁岚宗仍旧是冬天，霁岚山脉的东北部山脚下，在林海和荒漠的交界处，出现了火灾。 “当时带领赈灾的，是如今的学督杨霄汉，当时他还是并不是学督。袁冰语和庄殇作为医师跟着队伍去赈灾。 “这场火，并非普通的火灾，是行走的火，是人身上的火。这场灾难说来话长，霁岚宗很多书籍都有记载，想知道详细的过程，还是要去亲自看。” “这个火灾我自己去看。”周梦催促宫诗语讲述重点。 “火势始终难以镇压，袁冰语和庄殇，深入火源地，一个坟冢，去探索控制火源的办法。 “然后，回来的，只有袁冰语。并且，她找到了抑制火灾的办法，调配了一种新的配方，做出了一种抑制剂，压制火势。我说的是压制。现在，火势有抬头的趋势，而且，这火，好像是涨了脑子一样，瞄准了一个地方。” “哪里？”周梦急切地问。 “北山林海。”宫诗语自己都有些惊讶，“火找到了人的身体，向霁岚山脉最北端的北山林海迁移，就像猎人嗅到了猎物的气味，一旦到达北山林海，就会开始疯狂的猎杀。而北山林海，是所有宗派都在维护的一片林地，林地之外，是脾气古怪的沙漠。如果北山林海被烧掉，沙漠可能会长驱直入，最先受到入侵的，就是北疆，太平盛世，北疆长城无人驻守，沙漠一旦突破了北疆，后果不堪设想，最先受灾的，就是定风宗。” “这么大的消息，你还能忍得住？”周梦惊问。 “如果现在就揭穿这件事情的话，会被认定为危言耸听，消息的价值会被人们的质疑泯灭，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了。” “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价钱，把剩下的全部都告诉我。”周梦穷追不舍。 “我说过，我还没有证据，任何没有证据的消息都会成为误导，我不会出售 不牢靠的消息，即便周师姐腰缠万贯，这消息也不值得一买。” 周梦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提示，如果有些事情连宫诗语都不能确定，那就一定是非同小可的消息。 “做个交易。”周梦说。 宫诗语挑眉。 “这件事我很感兴趣，我会调查，又任何新的发现，都会第一时间和你分享而且只和你分享。” “作为回报，我？” “在我需要的时候，将水母借给我，还有你其他的消息网络。” 如果是别人，宫诗语只会觉得对方大言不惭，因为她拥有强大的消息网，如果有消息连她都不能挖掘，那别人也别痴心妄想。 但是眼前的是周梦，一切都有可能。 “成交。” 29 开学第一课 028 开学第一课 清晨，讲学会正式开始，所有修者都聚集在又大又圆的讲堂里。 这讲堂在一座山上面，似乎是将山顶削平了之后，才建立起来的。远处看起来，像是给这座山戴上了帽子。 周梦和魏寂带着成雪坐到了划分给定风宗的区域，在讲堂的最右面。最前面是划分给霁岚宗的，最左边是划分给光华会的，后面高处给了重阳宫，关情正带着自家的弟子们入座。 中间的位置，是留给雳都的。 但是雳都的修者们好像并不是十分重视这一次讲学，只送来了几个孱弱的弟子来参加。 各大宗派也都习惯了雳都的做派，他们目中无人，心高气傲，不屑与他人为伍，这种场合，很少见他们的踪影。 霁岚宗是很讲礼数的，即便他们没有多少人，位置还是给他们留得足够多。 庄襄就在周梦的斜前方，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周围的人也都尽量不去招惹他。 这个大规模的会议，并不算是什么讲学课，顶多算是一次仪式，宣布讲学会开始。 仪式的主持，是霁岚宗的师尊晓觉师尊。 他和众多其他霁岚宗的师尊一样，严肃冷漠，睿智深沉。 “我们滴都是各个宗派~最新一茬的英才！” 晓觉师尊一开口，所有人都觉得诧异。 他的口音好像是没有学过标准语的南蛮人，每一句话停顿之前，尾音都会上翘，二次，“才”“豺”不分，到处夸别人是“人豺”。 “今天，我们第一次相见，我们请！我们的弟子代表，韩气（琦），来讲述，本届讲学会的道法理念！” 周梦被晓觉师尊的口音逗乐，低声笑个不停，定风宗的人很少见周梦笑，现在看到周梦都大笑不止，也都情不自禁，捂着嘴偷笑。 后面重阳宫的人也都跟着悄悄笑。 然后聚少成多，讲堂里的笑声逐渐明显了起来。 周梦偶然间抬头呼吸，乍看见庄襄恶狠狠的眼神，惊悸万分，立即收了笑。 成雪忽然间察觉到周梦忽然没了动静，拉了拉周梦的袖子，小心翼翼问：“梦师姐，怎么啦。” “庄襄在看。”周梦说道，同时，看到魏寂的脸色，不太正常。 紧接着，韩琦就走到了最前面，整顿衣衫，开始念稿子。 周梦只顾着笑晓觉的口音，居然忘记了这个事情——韩琦是魏寂的订婚对象，两个人算是没过门的两口子。 周梦虽然对原著的细节不是很了解，但是对魏寂的感情线还是略知一二的。 魏寂心里，可是只有济沧的，这个韩琦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他在故事中的作用，好像只是为了给魏寂和济沧的爱情增加点阻碍。 现在韩琦出现在讲台上，有两个作用。 第一个作用是展示光华会的枢纽作用。 光华会作为修者和凡人的联络者，是隔在人间个修仙界之间的一堵墙。修者法力强大，在凡夫俗子面前，极有可能成为威胁。 而人间的人们，却是修者灵力的源头。 人们要对神明信仰，人间的念力才会成为灵力，流溢到天地之间，修者才能吸收灵力，用以修炼。 光华会，一面保护凡人，一面帮助修者宣扬神明，让人间产生信仰，使得修仙界和人界保持着美妙的平衡。 第二个作用是给魏寂添堵。 魏寂和韩琦的婚事，是茫渺和韩琦的父亲定下来的。 茫渺考虑到光华会的势力，如果想让定风宗供奉的神明得到持续的信仰，就得需要光华会的支持，所以就有了这桩婚事。 好笑的是，魏寂第一次和韩琦见面，是在九月初八威胁韩琦，正式见面，就是在这个时候。 见魏寂神色尴尬，周梦打趣道：“魏寂，这可是你未婚夫，你应该脸红，你看你现在脸都白了。哈哈。” 成雪攥紧周梦的胳膊，暗示周梦不要打趣魏寂。 周梦反而火上浇油：“你看你，急了哈哈哈……” 虽然周梦很小声，但是还是被庄襄听见了，所以周梦又吃了庄襄一个冰冷的眼神。 那韩琦虽然不比庄襄矜贵，不比成雪温良，不比魏寂沉定也不比周梦爽朗，但是也算是一表人才，令人讨厌的地方就是他那莫名其妙的高傲。 邪门的是，他的眼睛忽然朝魏寂这边瞟了一下，就停在了这边。 所有人都跟着他的视线，朝魏寂这边看过来。 旁边开始窸窸窣窣。 “据说定风宗魏寂和韩琦是订了婚的。” “是吗，但是我好想听说……啊不对好想也不是真的。” “郎才女貌啊，不过，这魏寂身世怎么样？” “就是个普通的修者，在人间也没什么背景。” “那不是可惜喽。” 魏寂听到议论，头越来越低，成雪正要站起来，帮魏寂说话，被周梦按了下去。 “光华会的少爷讲话，你们不看他，看我干什么？”周梦高声喊道，环视一周，所有人都将目光收了回去。 而此时韩琦还在看着魏寂发呆。 周梦又倏忽站直，指着韩琦说：“你讲不讲啊！你不讲我上去帮你讲啊！” 韩琦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收了目光，清清嗓子开始念稿子。 呜呜啦啦念了大半天，稿子的厚度还有一半，周梦已经不耐烦了，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爬下来之后，看到后面不远处地面上有几片花瓣，顺着零零碎碎的花瓣看到了关情。见关情花枝招展的衣服，就知道，这些落花，是从她身上落下来的。 关情正贼眉鼠眼到处乱瞟，不知道哪家的男修又要倒霉，被这个浪荡公主看上。 沉闷，整个讲堂中的氛围都是沉闷的。 周梦看着花瓣，心中忽然想到一个让气氛热闹起来的办法。 “自在飞花轻似梦哇……” 周梦悄咪咪掐了个决，令地面上的花瓣浮了起来，缓缓缓缓，向庄襄靠近。 “本次讲学会，各宗派友好竞技……”韩琦正讲得投入。 ‘阿嚏！’ 庄襄一声喷嚏，打断了韩琦的演讲。 周梦低着头笑。 成雪虽然看不到，但是差不多知道，是周梦在做小动作。 庄襄花粉过敏，一但沾染上花，就会精神混乱。 混乱的情况也不能预料，或悲伤哀怨，或慷激昂，或大杀四方，或言听计从。 这一次，这片花瓣好像点了庄襄的战斗开关，一个喷嚏之后，庄襄飞身拔出长剑，挡在晓觉师尊面前，说道：“师尊，这里有邪气。” 晓觉师尊可不知道庄襄有花粉过敏这个秘密，只知道，庄襄说有邪气，那大概率是真的有邪气。 只是庄襄左摇右晃，时不时还摸摸头，情状十分痛苦。 有那么一瞬间，庄襄多少恢复了点神智，看到周梦得意的笑容，就知道是她在搞鬼，直接飞身刺向周梦。 周梦按着桌子翻滚到后排，庄襄飞身翻滚，剑锋直接挑穿了周梦的衣领，将周梦挂了起来。 “庄襄！放开我！你清醒一点啊。”周梦大喊。 很快，庄襄眼前的世界就迷幻了起来，人影错乱，前后不分，任何人的影子混在一起又分开，地面变成了天，自己颠倒着站着，声音都变成文字飘在空气中，想抓也抓不住。 庄襄抱着头蹲下来，周梦急忙脱身，在庄襄身边，一边忍着笑，一边问道：“庄襄师兄，你还好吗？是不是被邪气入侵了啊！” 庄襄哪里有精力回答她，周梦却故意俯下身来，耳朵凑到庄襄嘴边，正儿八经得点了点头，然后起身，义正辞严地说：“讲堂里出现了邪气！庄襄师兄身先士卒，将邪气全给吸了！不过呢，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晓觉师尊，你看要不要让大家先散了，派人在这里检查一番？” 晓觉点头称是。 “好！晓觉师尊说了，现在，大家有序撤离，不要惊慌，不过是一些小邪祟，注意不要拥挤。” 晓觉真的开始排查整个讲堂，神魂出窍，在整个讲堂里转了一圈，然后紧紧皱着眉头，带着庄襄离开了。 周梦在后面笑得前仰后合。 魏寂一锤锤在周梦背上，“闹够了？” 周梦被这一锤锤得直咳嗽，成雪在帮忙顺气。 “我这是做好事啊，帮大家脱离苦海，那个韩琦，讲得是什么东西，都是生搬硬套的官话，没有一点意思，声音也不好听，再听下去，就是折磨。” 不知道为什么，周梦好像隐约感觉到墨龙在笑。 “咳咳。”魏寂轻咳两声。 “你怎么咳嗽起来了，我差点被你打穿我还没咳嗽呢。怎么，说你的未婚夫了，你不乐意？哈哈哈哈，我跟你说，你压根就不用在意你们之间的婚约，你们俩这婚是成不了的。而且要我说，那个韩琦根本就配不上你，你也不用因为他尴尬，你们两个的事情，凭什么只有你不好意思？” “韩琦，你好。”魏寂礼貌地说。 周梦缓缓转身，迎面看到韩琦的脸庞。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周梦的气势丝毫不减。 “从你‘帮大家脱离苦海’，就在了。”韩琦平和地说，很明显是故意装出来的镇定和高贵。 “我师妹乱讲的，你不要在意。”魏寂礼貌地说。 “不会，都说定风宗周梦青面獠牙，现在看起来，也并不像传说中的奇怪嘛。”韩琦用了一种长辈的语气，显得自己海纳百川。 “大家都散了，我们也回去了。”魏寂是油盐不进，任何人对她多热情，她都不会在乎。即便韩琦用了一种属于家人才有的语气，还是不能撼动魏寂心中厚实的堡垒。 周梦看着韩琦吃瘪，又偷偷笑。 成雪默不作声扣扣周梦的手，让她收敛一些，可是这种提醒根本无济于事。 “等等。”韩琦的口吻忽然迫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魏寂想起初见庄襄那一句“在梦里”，到现在还是如芒在背。 当初在九月初八，为了拿到琉璃沙漏，和成雪一起勒索过一次韩琦，终究还是给他留下了印象。 “或许吧，只是我并不记得，告辞。” 30 黄鼠狼给鸡治病 离开讲堂之后，周梦忽然想起，庄襄说了，他给成雪带了千年墨，今天会交给成雪的，这下把他给搞迷瞪了，千年墨还没交出来呢。 周梦叫上成雪，直接去一白阁找庄襄。 到了一白阁，见晓觉师尊送袁冰语出来。应该是袁冰语给庄襄检查过了身体，那就没有大问题了，不过，庄襄花粉过敏的事情，可能隐瞒不下去了。 成雪在周梦身边摸来摸去，“梦师姐。” “嘘！” “哦。”成雪压低了声音，“我们为什么不进去啊。” “有人出来了，袁冰语，霁岚宗的医师总督。” “是晓觉师尊给襄师兄找来的医师。” “没错，晓觉也在里面。” “那这下襄师兄花粉过敏的事情瞒不住了。” “不就是花粉过敏嘛，有什么可瞒的。”周梦蛮不在乎。 成雪叹气道：“昨天寂师姐跟我讲的，霁岚宗的弟子们，都是要和林木花草打交道的，所有的植被生灵，都应该接受他们的统领。雪山之下，储藏的就是各种珍惜植被的种子，如果一个霁岚宗的弟子，不能和花草和平共处的话，就相当于是一个废物。” 周梦一惊，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怪不得，庄襄会把花粉过敏这种小事隐瞒这么久。 “不知道袁冰语有没有诊断出来……她是医师总督！怎么可能诊断不出来？这下可真有点对不住庄襄了。”周梦懊恼道，“不行，我得给袁冰语说一下，不能让她到处宣扬庄襄的病情。” “梦师姐，你温和一点——梦师姐？你已经去了吗？”成雪已经摸不到周梦了。 袁冰语提着一个牦牛皮制的药箱，正安步当车走着，忽然间，身前一阵风，地上的雪都被扫了起来，风定之后，看到是周梦。 “前辈，庄襄的病情，如何？”周梦问。 “无碍。” “那，他的病情，您能不能不要让别人知道？” “为何？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 “什么！”周梦觉得自己毁了庄襄的职业生涯。 “那，那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袁冰语问。 周梦压低了声音说：“如果大家都知道庄襄花粉过敏，那岂不是都会认为庄襄是个废柴，以后，庄襄还有可能培育和统帅植被吗?” 袁冰语的脸忽然黑了，问：“你怎么知道，他花粉过敏？” “巧合。”周梦潦草解释。 袁冰语看了看四周，靠近周梦：“这件事你最好埋在心里，谁都不能知道！如果我发现有另外的人知道，我保证，我会让你死得莫名其妙。” 周梦第一次受到来自他人的威胁，以往向来都是她威胁别人的啊。 “前辈，不敢，肯定不敢让别人知道！” 周梦对袁冰语有信心，后者长着一张能让人死得莫名其妙的脸，“而且，前辈，我和庄襄是朋友，我怎么会出卖朋友呢。庄襄这么优秀，我以后还想着倚仗他呢。” “看得出来，你们交情匪浅，也看得出来，庄襄很在意你，所以，希望你不要做伤害他的事情。” 周梦连连点头，“明白。前辈再会。” 墨龙：“这个袁冰语，很排斥你，对你很警惕。在你说出庄襄过敏的时候，对你更是警惕。说明，她很在乎庄襄，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她肯定是喜欢庄襄！” 周梦：“猜得很好，以后别猜了。庄襄也就比我大两三岁，袁冰语都三十出头了，而且修为境界极高，马上就能拥有两百寿元了，怎么会喜欢庄襄，这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好不好。” 墨龙：“忘年恋也有可能啊，张先发一树梨花压海棠，袁冰语不能鸳鸯夜里压庄襄？” 周梦：“你这语库扩充得还挺快。” 墨龙：“你之前去买造梦香的时候，我学到的。” 周梦：“造梦香的铺子里，怎么能学到这些不着边的语调？” 墨龙：“你没仔细看那些造梦香造梦标语吗？都很香艳啊。” 周梦灵光一现，原来那些造梦香，造的是一些香艳的梦。怪不得庄襄把她的香给截了，却没有动魏寂的疗伤香。 周梦：“我知道了，既然庄襄能识别出来造梦香，他肯定也用过，不然怎么能这么快就察觉到我们拿了造梦香呢，你说是不是！真是人不可貌相。” 墨龙：“就是。” 和墨龙聊着，周梦抓紧回到了成雪身边。 墨龙忽然找到了辩论的素材：“你看你和暮成雪，不也是有情愫的，怎么就不允许人家袁冰语和庄襄也……” 周梦：“你可闭嘴吧，我对成雪是关怀，不是你认为的那种儿女情长，真矫情，闭嘴吧你。” 带着成雪，走近一白阁，晓觉师尊正在施法帮庄襄稳定心神。 “见过晓觉师尊。”周梦恭恭敬敬说道。 成雪也微微躬身行礼。 “周梦？”晓觉师尊很惊讶，“你怎么进得了一白阁的。” “我们，和庄襄是好朋友，能进来的。”周梦心虚地说。 晓觉两根眉毛都要皱到一起了：“庄襄怎么可能和你是朋友嘞？我们庄襄，洁身自好的？” “……庄襄师兄，海纳百川。”周梦无奈道，“我们来看看庄襄的情况。” “没有大碍，医师说过了，睡一觉就好了。”晓觉略显忧愁。 袁冰语果然没有和晓觉透露庄襄过敏的事情，看来是真的很维护庄襄。 忽然间，晓觉师尊收到了传音，说是要到议事堂去。 看着尚在昏睡中的庄襄，晓觉有些犹豫。 周梦立即说：“晓觉师尊，您就放心去，这里交给我们来照顾。” “就是因为你在，我才不放心的。” “师尊，”成雪说，“既然一白阁的结界没有拦下我们，就说明襄师兄是信任我们的，交给我们，您就放心吧。” 成雪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声音还温和妥帖，让晓觉倍感欣慰。 “那行，那你们可照顾好庄襄，我先去。” 周梦欢送晓觉，回过头来夸成雪：“小成雪挺会说话，真聪明。” 成雪腼腆地笑了笑，上前给庄襄喂下了一个丹药，少许，庄襄就醒了过来。 庄襄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周梦，第一反应，就是抽出长剑，刺向周梦。 “哎？”周梦两根指头夹着剑身，“我来给你治病的，你怎么还恩将仇报呢？呦呵，你这剑看起来平平无奇，还有名字啊——瓜……哦孤舟。” “是你。”庄襄竭力克制自己的愤怒。 “我怎么了？” “你用花瓣……” “哎，是我又怎么样，我就是想帮助大家脱离苦海，你觉得韩琦讲得有意思吗？没有。浪费别人的时间，就是谋财害命，韩琦说话，就是谋财害命，你我牺牲一下，让大家脱离韩琦的阴谋，难道不是功德一件？” “荒谬。”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周梦轻轻一弹，孤舟剑就被弹开，庄襄也倒了下去。 “看看你这幅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想跟我比划比划？好好养养精神吧。” “出去。”庄襄厉声说。 “哈哈，庄襄师兄，我开玩笑的，我怎么能跟庄襄师兄过招呢？我不配！不过师兄之前答应的千年墨，还没给成雪呢。” 庄襄从袖口锦囊中拿出了一块墨石，交给周梦，“现在，出去。” “不行，我答应了晓觉师尊，照顾你的，你得痊愈了之后，我才能离开。这叫尽职尽责。” “你把晓觉师尊怎么样了？”庄襄急问。 “哎呦！你可太瞧得起我了，我能把晓觉师尊怎样啊？” 成雪上前说道：“襄师兄，确实是晓觉师尊允许的了。” 庄襄再怎么也不会相信，晓觉师尊会把自己交给这个荒唐的周梦。但是成雪单纯诚实，怎么看也不像是说谎的。 “我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回去也可以，但是，我现在有个秘密，想跟你分享，要是我走了，你可能就不知道了哦。过了今天，这秘密，我可能就忘记了。” 成雪不知道周梦在卖什么官司，只是在旁边附和着点头。 “你的秘密，我不关心。” “关于袁冰语总督的，你也不关心？” “谁？” “你姐姐亦师亦友的同修，袁冰语。” 庄襄默然。 “不想知道就算了，我走了。成雪你在这里照顾他吧。” “等等。” 庄襄叫住了周梦，问：“你知道什么？” 周梦邪门地笑了笑，那种邪门好像在告诉庄襄，她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袁冰语，看上你了。” 墨龙：“你不是说不可能？” 周梦：“你安静，我正在套话。” 庄襄的兴趣立即消散了，摇了摇头，无奈地躺下，“我要休息了，你随便吧。” 周梦拿着墨石，到一旁的桌子边，坐下来，看上面有一个砚台，就直接开始磨墨。 “这个袁冰语啊，对你可真是不一般，亲自来帮你看病，还帮你维护你花粉过敏的秘密。而且还威胁我，说，如果我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话，就会让我死得莫名其妙。我相信她的医术，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说漏了嘴，可能真的会死得莫名其妙。” “她是我们霁岚宗最有资历的医师，关怀后辈。” “不不不不不，关怀后辈，不是这么关怀的。他对你，可不仅仅是关怀这么简单。” 成雪觉得自己听出了门道，说：“我明白了，总督觉得襄师兄年少老成，法力高强，再加上襄师兄有不俗的样貌姿态，所以对襄师兄产生了不可明说的爱恋。” 周梦点头：“对！聪明！过来，三步平地，上一个台阶，两步后是桌面。” 成雪开始迈步，循着周梦的声音走去。 庄襄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任凭周梦揣测。 “不过呢，成雪说得，也不完全对。作为襄师兄的姐姐的朋友，对自己朋友的弟弟多加照顾，确实没有什么议论的，但是，她对你，可不只是简单的照顾，而是有愧疚。”周梦的语气陡然严厉：“庄襄，你姐姐的失踪，和她一定脱不了干系。” 31 木构 无论周梦说什么，庄襄都不为所动。 周梦磨好了墨，从庄襄的笔架上取下来一只玉质笔杆的毛笔，在成雪的青绢上，画上了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很快就洇入了青绢我。 稍许，成雪就重见光明，虽然一切都还是黑白色的，但是好过什么都看不到。并且，这双眼睛是贴在脸上的，不像之前的蝴蝶，到处飞，让人头晕。 “哇，我看到了！”成雪觉得很新奇。 周梦仔细看了看庄襄的笔，笔杆晶莹剔透，似乎是用玉石做的，笔头的毛，刚柔兼具，笔顶上牵了璆琳挂绳，顶端已经被挂得磨损出了毛毛。 “你这笔，为什么没有刻字啊？”周梦想起了霁岚宗南山门门联上的笔，笔顶上刻着霁岚二字，庄襄的这支笔，连个名字都没有。 庄襄拖着疲惫的身体，疾步到桌前，将笔抢回来，在一旁的洗墨缸里洗了洗，然后挂了起来。 “切，不就用一下嘛，那么小气。”周梦白了庄襄一眼，“你看，这笔给成雪画了眼睛，不如，你就给他起个名字，叫做‘点睛之笔’？如何？这么好的笔，你就天天让它在架子上睡大觉？” 庄襄转身，回到床上，打坐，杜绝音色入目入耳，周梦再说什么，庄襄都不会看见了。 周梦见庄襄油盐不进，只好从长计议，带着成雪走出了一白阁。 两人走后，庄襄缓缓睁开了眼镜，回味着周梦的话。 袁冰语和庄殇之间，一定有秘密，庄襄也早就有所察觉，但是他始终都找不到蛛丝马迹。 周梦才来到霁岚宗不到两天，就察觉到了异样，着实让庄襄诧异。 现在，袁冰语和庄家都保持着一种和气的氛围，庄襄也并不想打破这种平衡。 现在有一个多管闲事而且行事利索的周梦，这种平衡就受到了莫大的威胁。 以袁冰语的势力，一旦和庄家对立，庄家也没有什么优势，在霁岚宗，庄家和袁冰语的和谐，是整个霁岚宗稳定的关键。 庄襄仿佛感觉到一种危机，令他倍感焦灼的是，他仍旧信任袁冰语。 很明显周梦却不认为袁冰语值得信任。那个冷静的女人，一颦一笑都带有杀机，这种冷静甚至可以称得上冷漠的气质，暗示着一个遥远的故事。 周梦和成雪在一白阁外的湖面上，看见了一只小木舟，舟上一个潦草的篷，上面是一层薄薄的积雪。 行走间，小舟居然自己靠了岸，上面没有人。 周梦和成雪好奇，朝着湖边走去。 “这里很少见别的年轻人。” 这是一个苍老男性的声音，语速缓和，像是在和自己的孙子讲故事。 “谁？”周梦警惕起来。 “我是木舟。” 成雪拉着周梦往后躲：“小心！” 周梦护着成雪，“没事，这个看起来没那么邪门。” “年轻人，为什么这么害怕？” 成雪看周梦并不害怕，自己的胆也壮了起来：“我们遇到过莫河桥，他是吃人魂魄的。你不会也是吧。” 木舟笑了笑：“我可不是吃人灵魂的，我呀，就是个到处漂泊的船，这里是霁岚宗，怎么会留得下吃人灵魂的东西呢？” 成雪点点头：“对哦。” 周梦超前走了两步，问：“您是船，莫河桥是桥，都是木材打造的，也都有了自由的灵魂，那，你们算是同类？” “说是同类，也算是同类，说不是，也算不是。” “这话怎么说” 木舟轻轻晃了晃，“很久没有人陪我漂流了，你们上来，我带你们泛舟，给你们讲讲我们木构族的故事好不好？” 周梦还是有些警惕，毕竟被莫河桥勒索过，现在听到木舟的邀请，也觉得是在诱惑他们到木舟的肚子里去。 “哈哈……”木舟发出了慈祥的笑声，“这里是霁岚宗，不会有事的，再者，以姑娘的法力，还怕我这个老朽吗？” 周梦牵着成雪，直接上了木舟，坐到篷子下面。 湖面上水汽氤氲，小舟轻晃，涟漪四散，神魂倍感宁静。 “舟前辈，”成雪提醒道，“您说要给我们讲木构族的故事呢。” “嗨！好嘛，容我慢慢来讲。” “放心吧舟前辈，我们以后会常来陪您的，您就讲吧。”成雪说。 “小公子很善解人意啊，一定很讨人喜欢。 我们是木制的构造，所以被称为木构。和凡间的木制工艺品不同的是，我们被打造出来的时候，就具有灵魂。 很神奇吧。 我们的灵魂，来自灵木，也就是我们身体材料的来源。 灵木，是各种花草树木的总称，和普通花草树木不同的是，灵木吸收了人们的念。 你们居然不知道念是什么吗？ 善念是念，恶念也是念，一个想法，一个决定，一个愿望，都是念。 小公子说得没错，好奇也是念，欲望也是念。 每一颗灵木都会无差别地吸收人间的念，作为自己生长的养料。 就这这些零碎的念，构成了我们灵魂的基础。 等灵木长大，就会被砍伐，做成房屋楼宇，做成桥梁舟船，灵木中的念，凝聚起来，就形成了木构的魂魄。 木构魂魄的善恶，是由枢纽灵木的念决定的。 枢纽木，就像是人们的心，里面流淌着的念，就想人们身体中循环的血液。 谁都不知道枢纽木的念是什么念，所以，打造出来的木构，是善是恶，谁都不知道。 当然了，念并不是单一的，灵魂也不会绝对纯粹，善恶好坏，也并不可一概而论。 但是大体上，我们木构族被分为两类，一类，是善念木构，一类是恶念木构。 人们观察木构是否会威胁人们的安全，从而判断木构的善恶。 这个标准是人定的，我也不明白，但是因为这个标准，被我善待了。因为我被评定为善念木构。 木构的枢纽灵木，需要不断吸收念，来维持自己的灵魂。善念木构吸收善念，恶念木构吸收恶念。” “那您是吸收善念的，具体是什么念呢？”成雪忍不住问。 “我吸收的念，是孤独。 所以我经常在庄襄这里，他是霁岚宗最孤独的人，已经孤独到感觉不到孤独了。 但是我喜欢热闹，我的魂魄需要孤独，但我还是需要热闹的氛围，因为我喜欢看别人笑，那样会很温暖。” “就像人一样，需要的是水，但是还是喜欢喝辣嗓子的酒。”成雪说。 “对，小公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我感觉得到，你也孤独，这位姑娘，也孤独，你们各自孤独，却不能彼此倾诉。” 周梦忍不住打断：“前辈，我们可没那么矫情，你还是专心讲故事吧。我想知道，是谁打造的你们，你们说的灵木，又种在哪里？” “灵木，能够成为灵木，需要修者的尸骨。霁岚山脉北面，是霁岚宗过世修者的坟冢，花草树木在坟茔之上生根发芽，成为灵木。” 成雪微微沉吟，问道：“我看史书记载，霁岚山脉北端林海，曾经是战场。” “没错，修士们和魔神的战役，就发生在北端林海。” 周梦提起了兴趣，“那场战役，叫做破魔之役？” “对。各大宗派从来没有像那次一样团结。他们齐心协力，战胜了降临人间的魔神。” “然后呢？”周梦追问，“魔神被战胜之后，魔神的尸体，或者神魂呢？” “被封进落天镜了，或者灰飞烟灭了，总之神界再也没有魔神这位神尊了。他本就是恶神，本来就是要被善神毁灭的。 有传言说，魔神的朋友夜神，将魔神藏了起来，但是这也只是个传说。” 周梦心中盘算，如果魔神已经超越了书中的时间，那么魔神在这次战役中的失败，可能只是他行为的一个投影，而不算是他本身的失败了。 “破魔之役结束之后，北端横尸遍野，不光是霁岚宗的修者，各个宗派的修者，都在这里战死。 他们的尸身被就地埋葬，北端的林海，就日益秾茂。我的灵木，来自破魔之役之前，所以，我已经很老很老了。” “那，那些恶念灵木，会怎样呢？”成雪问。 “会被烧掉，变成一吹就撒的烟灰，散落在土地上。”木舟略微伤感地说，“曾经，霁岚宗就是我们统领者，他们当中最优秀的人，会成为我们的庇护者。现在，我们的最高将领，是青鸾，也就是霁岚宗的宗主，庄襄的母亲。 我们很信任她，但是我最近倍感困顿，好像回到了少不经事的时候，对未来充满了畏惧和迷惘。我感觉到我的故土在缠斗，我感觉到，土地之下的灵魂，在向我发出求救的信号。我感觉都有一团恶火，蛰伏在林海之下。 或许我真的老了。” “舟前辈，您还真别说，最近，还真出现了奇怪的火。”周梦说道。 “你知道什么？” “霁岚宗应该是遇到了棘手的麻烦。不断有人受到火的攻击，被烧得体无完肤，而且，有被火焰控制的趋势。我觉得，霁岚宗还没有找到问题的根源，因为，他们把这件事藏得很深。舟前辈，你知不知道什么火，是会控制人的？” “火是我们的天敌，每个木构族，都会对火仔细研究。但是我们从来不知道，什么火会去控制人，从来没有听说过。” 成雪和周梦又在湖面上漂了半晌，到天色渐暗，木舟将两人送上了岸，“再会年轻人。” 成雪向木舟招手：“再会舟前辈。” 晚上，天气寒凉，周梦早早地钻到了被窝里，想着白天的事情。 袁冰语，庄襄，火，木构，烧焦的人。 看起来好像很有关系，却找不到确切的关系，让人心里痒痒。 此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32 魂体与神明 来人是宫诗语，她身边飘着一个显眼的，五颜六色的水母，不过，水母的触须和以前大相径庭。原本纤细的触须，现在变得扁平宽阔，活脱脱像是一根根海带。在周梦嘲笑过这些海带之后，宫诗语强调说这是参考了对联的造型。 寒暄过后，宫诗语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静静坐下，水母的海带触须上，展示出了一幅幅画面。 “这里是袁冰语的卧室。”宫诗语直言不讳，“在她的门口等了有两天，我一直找不到进去的机会，但是今天，她慌忙去了一白阁，我才有机会顺势进去。” “发现了什么？”周梦激动地问，“尤其是关于庄襄姐姐的东西，有什么发现？” “没有任何发现。” “没有任何发现？那也就是说，袁冰语没有嫌疑？” “没有任何发现，才是最大的发现。”宫诗语冷笑，“袁冰语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海带”上展现出了很多画像，都是挂在袁冰语屋子里的。 “那张正中央的中年男子，是她的父亲，传闻是在四十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 “为什么你说是传闻。” “尚在调查。” “继续。” “周围的，是她带过的每一届入室弟子的画像，还有弟子们送给她的花朵，她都用冰封冻起来，永久保鲜。” “我记得茫渺师尊的垃圾箱里，全都是花。” “没错那些都是同修们送给他的，我送给他的花他从来都是直接扔进垃圾箱，亏得我们都还这么敬重他。”宫诗语顺变吐槽茫渺。 “对比之下，这个袁冰语还算是重情义。那可见，她可能真的不是什么坏人啊。你还发现了什么？” 宫诗语将水母熄灭，放低了声音，说：“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保留着一个个人生过客的礼物，但是对于自己的患难之交呢？没有任何纪念。” 周梦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说，袁冰语纪念所有人，却单独不纪念庄殇，是有原因的。” 宫诗语点点头。 “一个和自己出生入死挚友，消失了，却没有任何怀念。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憎恨，另一种，就是惭愧。 不瞒你说，我倾向于认为，袁冰语是因为懊悔，所以才不不忍心看到关于庄殇的东西。我认为，庄襄的死，是她一手造成的。” 宫诗语并不做判定：“我不能确定，也并不支持你的看法。只是给你一个思路。我想知道，庄襄对袁冰语的态度。” “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 周梦叹气说：“很奇怪，庄襄对袁冰语很信任，至少，他向我们表现出了他的信任。而且，袁冰语对庄襄关怀备至，我想，即便是亲姐姐也不会这么上心。 ” 宫诗语稍作思量：“我开始倾向于你的看法了。袁冰语和庄襄之间，有更多的故事。但是还有很多理不清楚。” “什么？” “很多很多，袁冰语父亲的突然死亡，袁冰语医术的突飞猛进，火灾的抑制，庄家和袁冰语的联盟与平衡，等等等等，都是未解之谜。” 说到这里的时候，宫诗语居然表现出了一种隐隐的兴奋。 “希望你能挖掘到更有价值的东西。”周梦说，“看得出来，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我现在有了新的合作条件，周师姐。”宫诗语说，“我认为我有必要提出来，否则我们的合作会随时终止。” “你可真直接，停不停止还不是你说了算？” “不，不是我说了算。你认为我们在作壁上观，但其实，我们已经被卷入了一场风波。我有这样的直觉。我希望你能保住我的性命，周师姐。” 周梦好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我保证，只要我活着，你就会活着。” “记住周师姐，事情并不像我们想象地简单，我们可能已经挑战了强大的力量，但是我们还毫无察觉。” 周梦看了看宫诗语的眼镜，发现里面夹杂了激动、恐惧和斗志。 “那么，我来保护你。” —— 次日，讲堂之上，晓觉师尊已经准备好开课了。 今天的课，是正儿八经的课程，晓觉师尊还准备了厚厚的讲稿，还有长长的戒尺。 周梦吊儿郎当进入讲堂，坐在前排偏僻的地方，等待大家入座。 宫诗语后脚进来，一直往后走，直接坐在了最角落的地方。 那里地势较高，可以看到整个讲堂内的所有动态，她喜欢这样的视角。 成雪和魏寂一同进来，到周梦身边坐下，魏寂略显疲惫，周梦说她昨天晚上是不是被关情调戏了，立即挨了魏寂一锤。 成雪则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虽然青绢上的眼珠子不会转动，但是从他不时微微翘起的嘴角上，就能知道，他又看到了有趣的东西。 李玄灵和听风一起走了过来，两人面带忧愁，好像在商量什么重大事件。 恰好门口出现了关情，两人不约而同跑了起来，朝着最深处的墙角跑去。 两人跑到了宫诗语旁边，畏畏缩缩地坐了下来。 宫诗语好像有些不乐意，她不喜欢被人打扰。 正好关情带着花香来了，到李玄灵和听风身边，张开双臂，将两人揽住，然后跟一旁的宫诗语打了个招呼：“诗语妹妹，你也在啊。” 说着，她那不安分的手，还在宫诗语的下颌骨上抚摸而过。 宫诗语版着脸，无动于衷。 “无趣。” 听风和李玄灵瑟瑟发抖，最终还是没能幸免于难，被关情强拉着离开，坐到这中央最后面。 韩琦和他的同门们走进门，先看了魏寂一眼，然后默然入座。 讲堂内一片嘈杂，直到庄襄走进来，所有声音都消弭了。 庄襄冷冷瞥了一眼周梦，似乎在警告周梦，不要胡作非为。 然后正襟危坐，整个讲堂的氛围，都凝重了起来。 周梦还算得上是安生，老老实实坐着。 晓觉师尊也开始清嗓子，往台子中间一站，环视一周，满意地点点头，开始讲课。 “今天呢，我们来谈一谈，修者的魂体关系。魂与体是相糊（辅）相成的，体没有了魂魄，就没有了行动的依据，魂没有了体，就没有了承摘（载），那么所以，作为修者，修魂魄和修体魄，是两项并行并进的事情。那么我们所说的魄，是什么呢？今天我们就来展开这个话题：关于修者魂魄和体魄的关系以及两者境界错位发展所导致的整体境界进度不平稳的研究……” 周梦开始困了，墨龙居然听得比周梦还要认真。 墨龙：“没有想到，修仙近代史里的师尊们，都是论文高手，我想知道他们的参考文献都是从哪里来的。” 周梦：“困，很困。” 墨龙：“你要听一听啊，可以帮助你理解这个世界，多学点法术，以便你在心情不平静的时候，可以用你自己的本事活命。” 周梦已经睡着了。 “那么我想问一问，凡人的魂和修者的魂，有什么不同呢。诸位弟子，有谁知道吗？”晓觉师尊眯着眼睛扫视整个讲堂，看到爬在桌面上流口水的周梦，厉声喝道：“周梦！” 周梦嗖的一声站起来，左看看又看看，“什么？怎么？” “我问！”晓觉加重语气，“凡人的魂魄和修者的魂魄有什么区别？” 周梦癔症半晌，说：“不一样的地方多了，您想听的是哪些不一样？” “你知道哪些，就说哪些！” “首先，在构成上，凡人的魂魄中，有无数的感情，如果有凡人删减掉了其中一种感情，就算是成为修者，也就是说，修者的魂魄中，总有一种情愫，是空白的。比如晓觉师尊的魂魄中，就是没有‘争强好胜’这一情感的。 放弃一种情感，就意味着失去了一种感受能力，所以，晓觉师尊，也不会理解他人为什么会争强好胜。 我成为修者的时候，断掉了求生欲，庄襄成为修者的时候，断掉了对荣誉的渴望，魏寂成为修者的时候，断掉了孤独感，我们的灵魂都有割舍，所以，修者的灵魂，是不完整的。 而人们的感情，是完整的，有时候，他们的某些感情，或许并不明显，但是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会调动出相应的感情。但是修者，无论经历了什么，舍弃的情愫，是绝对不会再被调动起来的了。” “说得对，这就是人的魂魄和修者的魂魄之间的区别。”晓觉师尊的眉心皱出川字纹，“你刚才说，还有其他方面的不同，倒是说说看，还有什么别的方面的不同？” 周梦胸有成竹，毕竟墨龙给了她最系统的答案。 “ 还有一点，人的虔诚，可以触动神明，但是修者的虔诚，并不能被神明感知。 凡人不去追求成为神明，却能得到神明的眷顾，修者想要成为神明，就会失去与神明的意志联络，只能通过召神术，来召唤神明。 但是，近些年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召唤神明，可见，神明可能已经抛弃了修者。” “抛弃？我们修者，是神明的追随者，是神明的代言人，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韩琦起身就喊。 周梦据理力争：“那你说一说，现在哪里的神明还在显灵，哪个修者又成功地召唤了神明？破魔之役之后，神明就再也没有了踪迹。难道人间没有苦难了吗？难道人间的秩序不用神明来维护了吗？不是，是因为神明闭目塞听，丝毫不关注人间。我想，即便人间进入轮回之境，神明都未必会伸出援手。”这是周梦的亲生经历，说出来，是底气十足的。 晓觉师尊再也听不下去了：“放肆！你居然如此诋毁神明。” “光明神最离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们在哪里显灵，他叫羲和是吧，每天太阳升落，就是他来掌管。既然他是最崇高的神，为什么还会有乌云蔽日的时候？难道，乌云神生来就是不屈服于光明神的权威吗？ 依我看，神明已经失去了常人的思维，他们正在维持的，就是他们自己的生存，丝毫不在乎人间存亡。如果祂们因为某个虔诚的信徒显灵，那也是因为祂需要信仰来壮大自身。 清醒一点吧，神明并不是在护佑谁，他们只是一个物种，像我们一样生存着的物种。” “放……放肆！”晓觉的挥动手中的戒尺，像是挥动一柄长剑，狠狠地打在周梦的背上：“你你你你你，下学之后，到墨香山修补典籍！十天之内，将《上古神谱》修补完毕。” 看周梦满不在乎的样子，晓觉又给她压了一座大山：“庄襄来监督！” 33 东山 讲堂结束之后，周梦就瞟见关情带着李玄灵和听风出了门，周梦毫不避讳，嗖地落在关情面前。 关情立即将手从李玄灵肩膀上拿了下来。 “周周周周……周师姐。”关情期期艾艾，“有，事吗？” “下课了，你们去哪里？还要一起？” 关情躬身，对周梦说：“东山是个滑雪场，我准备去耍一耍，听风做向导，李师弟呢，也去玩一玩，散散心嘛。小师弟没有在雪山上玩过，我就肩负起照顾他们安全的重担，梦姐您就放心吧。” 周梦一锤打在关情背上：“别这么叫我，恶心！”转而问玄灵，“你真的想去？” 李玄灵居然红了红脸，羞赧地说：“是。” “这……那好吧。”周梦倍感震惊，看一旁的听风，也是对关情百依百顺，似乎并没有之前看起来排斥。 这关情果然是情场高手，能同时间搞定两个年龄心性气质学识不同的帅哥，如果她是穿书管理局的人，一定能去大千世界攻略不同的男主角。 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人才。 目送关情等人，周梦莫名觉得，关情这个人，还真有点莫名其妙的魅力。 “梦师姐，你们在干什么？”成雪奔过来问，后面魏寂缓缓跟上。 周梦眼珠子一转，说：“成雪，我们去东山滑雪吧！” 魏寂冷漠地打断了周梦的幻想：“你需要去修补典籍。庄襄会监督你，。” “他才懒得管我呢，而且，我说了他姐的坏话，他估计还在气头上呢。” “晓觉师尊说过，你得去修补典籍。” “老师耀武扬威嘛，说说就算啦，哪里会真的让我修啊，走吧走吧。”魏寂摇摇头：“我不去，我还要去修字诀。” 成雪跳着说：“我去我去！” 于是周梦带着成雪，往东山而去。 墨龙：“你是什么计划？为什么要去东山？” 周梦：“你不是说了，这里有落天镜的痕迹，现在庄襄那边油盐不进，宫诗语那边没有突破，我们现在还能原地打转无所作为？不得出去摸索摸索？” 墨龙：“有道理。” 周梦：“你啊，还是系统的思维方式，全部都是固化的流程，终究不能和我们人类的发散式思维相提并论。机器，始终是机器。” 墨龙沉默了。 周梦：“怎么，我说得不对？” 墨龙：“是的，你说的对，机器永远无法超越人类，进化的千万年的神经系统，不是机器一朝一夕能够仿制的。” 周梦：“知道就好哈哈但是你们有我们无法触及的精确，我们是互补的，你们也是我们最忠诚的伙伴，不要伤感了，到现在为止，我们配合得还是很完美的，我们就是无敌的！” 墨龙：“你的意思是，你离不开我吗？” 周梦：“是的啊，我离开你，不就成了一个废物？只有你在，我才算得上是一个穿书人啊，才能完成我们拯救世界的光荣任务啊……你怎么不说话了。” 墨龙：“你的小师弟一直挽着你的手臂让我觉得很别扭。我现在有一些害羞。” 周梦：“龌龊！害羞什么，成雪这么可爱。” 墨龙：“你总会有朋友，我只是你的一个系统，我的价值，好像并不明显。”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东山雪场。 这里要比周梦想象中的要热闹，人们都踏着雪板，有的三五成群缓缓滑动欢声笑语，有的孑然一身倏忽划过英姿飒爽，成雪到了之后，立即有人帮他配上了雪板，征得周梦的允许之后，带着成雪去滑雪。 周梦在雪场边，看着广阔的雪原，对墨龙讲：“你是一个系统，帮助无数的穿书者完成任务。你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反而是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局长失踪，罗庸背叛，我在那个现实的世界已经没有了合适的身份，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连我活下去的理由都找不到，是你赋予了我价值。墨龙，我在陷入循环的时候，最想找到的就是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伙伴，你是我灵魂的一部分。 我想，如果有可能的话，等我完成了任务，你就把我放到一本书中，找一个隐士的身份，让我在那里消耗掉剩余的时间，好不好。” 墨龙沉默了很长时间：“我尽量。只是尽量，不能保证，你不会失望吧。” 周梦笑了笑：“没事，其实对于封印魔神的任务，我也只能说尽量，谁能保证不出什么变数呢？咱俩扯平了。” 很长时间，墨龙都没有说话。他第一次被人当做朋友。 以前的他，永远都在接受指令。 有时候，使用者对使用规则不明确，出现了失误之后，一切罪责都会推诿到他的身上。 从来没有人，真正把他当做灵魂的一部分。 而这一次，他却要牺牲一个真正视他为朋友的人，带她走向必死之路。 这世间最精准的算法，都无法推演命运的趋势。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宁愿放弃那次蜕变。如今，他已经没有取舍的空间了。 他忍不住要试一试那个蹊跷的办法，把周梦留住，等任务结束，仍旧和她一起穿梭在书本之间。 不过墨龙将这种贪图享受的想法压抑了，因为他的使命容不得他半点犹豫，即便遗憾，也不能半途而废。 墨龙将很多问题都搁置了，等待这些问题迎刃而解。 周梦：“墨龙，墨龙？你又死机啦！” 墨龙：“干嘛。” 周梦：“我的天，我以为你又死机了！吓死我！你看那个山顶，是不是很奇怪。” 墨龙看向东山山顶，在一众山峰中脱颖而出。 所有的山峰都是尖锐的，指向天空的，往往还有一个雪盖。 东山山顶却是圆的，像是一个火山口上坐落了一个巨大的球。 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天然形成的，霁岚宗的建筑都是依山而建，有些直接就是在山体中凿出来的，那这个圆顶，也算是一种建筑。 但是，没有路是通向那里的，即便是御剑或者御风，要到达那样的高度，也是很危险的。 事出异常必有妖。 “墨龙，你能不能检查一下，那个山顶里面，是什么？” 墨龙：“里面是镂空的，有很多的路径，凌乱的冰柱，不规则的空间。” 周梦：“那算是什么？装饰品？” 墨龙：“这个，我也不知道了，书已经无了，你知道的。” 周梦：“还得看我的。” 此时，周梦看到了一个霁岚宗的弟子，腰带上上绣的有青山，看起来对周围的一切都很熟悉。动作不紧不慢，眼神温和，看起来是个好说话的人。 周梦走过去问：“这位同修，你是霁岚宗的吧。” 对方点点头，蹲下擦拭一个雪板。 “我想问，”周梦指着高处的山顶，“那个山顶怎么那么奇怪，圆的！” 对方温和地笑了笑，站起身，颇显自信地讲道：“那是我们的玲珑顶。” “玲珑顶？” “是啊。那是一个镂雕的冰球，里面是一只冰雕的雪凤凰，是我们霁岚宗的守护者。” “冰雕的凤凰？” “是，不过也有人说，那是一只活的凤凰，只有听了温暖的故事，才会被融化。” 周梦笑了笑说：“看来你们霁岚宗的人都是冰冷的，所以你们的凤凰就不会融化……不好意思，你继续。” “其实，那也只是一个传说。千百年前，这雪凤凰就在了，是神明还未成神明的时候，就落在这个山头的。” 周梦点点头，“明白了，是个遥远的传说。” 对方将衣领露出来，展示给周梦看：“看，这是我们衣领上的纹饰，是一只凤凰，落在群山之巅。” “大家都认为，你们的宗派徽章，是青山，没有想到，还有一头凤凰。” “是啊，完整的徽章，是有雪凤凰的。但是现在一切从简了，凤凰的戾气也不好对外展示，我们就姑且将凤凰略去了，但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很多地方都会有凤凰图章。如果你留心的话，会发现的。” “你了解得可真细致。”周梦感叹。 “这位是我宗溢彩师尊，精通天下纹饰。” 背后传来了阴冷的声音，不用辨别，就知道，是庄襄。 周梦头也不回，对溢彩师尊鞠了个躬，毕恭毕敬地说：“偶遇溢彩师尊，三生有幸。师尊请便，后生不多打扰。” 溢彩尚未点头作别，周梦就化成了一道残影。 可惜周梦快不过庄襄的剑，还没跑开一丈，庄襄的剑就架在了脖子上。 “有话不能好好说，整天刀光剑影，这是你们霁岚宗待客之道？”周梦僵着脖子问。 “修补典籍，现在就去。”庄襄毫不拖沓。 “你还真是闲，啊？啊你放我下来！” 庄襄带着周梦御剑，揪着周梦的衣领，就扔到了剑上。 周梦看到剑柄上刻着两个字“孤舟”。 墨龙：“不对啊，庄襄的剑，叫寒江啊。你要冷静啊周梦，你这么慌乱，我会宕机的。” 很快，孤舟剑就腾空而起，越来越高，周梦看着地面越来越远，大喊成雪名字。 成雪很快到了孤舟剑下面，看到庄襄在剑上按着周梦委屈地说：“襄师兄，梦师姐怕高，你能不能低一点。” 庄襄看周梦瑟瑟发抖，嘴唇发白，知道她原来真的怕高，就微微降落了一些。 “成雪救我下来！” 周梦的声音越来越远，成雪交还了雪板，准备去找周梦。 忽然间，一个男修叫住了成雪。 “暮成雪？”男子问。 成雪转身，见对方面目和善，眼神温和，问：“嗯，我是，前辈是？” “哦，我是溢彩，一个画师而已。好久不见渡尘，他现在又去哪里云游了？” “您就是溢彩师尊！我听师父提到过你，说你画的画，比茫渺师尊画得好千倍万倍。”成雪笑着说。 “他和茫渺还是这么爱斗嘴。你长高了不少。” “您见过我？” “渡尘收徒的时候，你才两岁，我去参加了你的拜师礼呢，还送了你一张青绢。” “哦？就是我眼前这张青绢吗？我一直以为，是忙渺师尊做的呢，原来是您。” “也算是，他织的布，我画的纹路。” 成雪抚摸着青绢，“原来这青绢还有这么大来路，好几次我都险些弄丢了。” “它不是一个布条而已，它是一条咒语。成雪，希望有一天，你可以不再需要这条青绢。” “谢谢溢彩师尊，我会找到治疗眼睛的方子的。”成雪勾着嘴角说。 溢彩对成雪的话略显诧异，然后笑了笑：“是，一定可以的。” 34 修书 时至傍晚，所有的修者都已经摆脱了课堂的束缚，开始了快乐的时光。 一旬之后，会有一场法术竞技，刻苦的修者们已经开始训练了。 不想参加竞技的修者，就开始了无忧无虑的课后生活。 东山雪场的灯光，让众人像飞蛾一般汇聚起来；南山山脚下的街道两侧，摆上了各地的特产；北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起了孔明灯，说是在祈愿。 霁岚宗藏书楼坐落在墨香山上，现在初上灯火，周梦趴在桌案前，尚未完全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庄襄对周梦的反应有些诧异，一个玩世不恭的人，居然会怕高。 “抱歉。”庄襄冷冷说，“不知道，你畏高。” 周梦趴着不动，只是抬了抬手：“没有，我只是有些晕剑。” “没事吧。” 第一次从庄襄的口中听出关怀。 “嗨！没事，不用担心。” “既然没事，那就开始修补典籍吧。晓觉师尊说了，每天一本，修补不完，不开房门。” 周梦惊慌坐起：“什么？不开房门什么意思？” 她连忙起身，走到屋门前，向里推，向外推，都打不开房门。唤出墨龙，化成刀剑，横劈竖砍，还是打不开。 把庄襄推在前面都骗不过这个蠢门。 “晓觉来真的。”周梦一边踹门，一边抱怨，“看我出去不把他假发给薅了！” 庄襄坐在正对门的一张桌案前，指了指一旁的小桌，“开始吧。 ” 周梦拖着无奈的步伐，到桌案前面，有气无力地坐下来。 猛然间，面前落下一摞厚厚的纸张，参差不齐，灰尘四散。 “这什么？这是你们典籍？”周梦问。 等灰尘散去，庄襄看清了周梦的脸，才说：“开始补吧。” “答非所问，呆子一个。” 周梦凳子还没暖热，门外就响起了成雪的声音：“梦师姐，我来陪你修典籍，让我进去吧。” 周梦滋溜跑到门边，对成雪说：“成雪，你在外面，能打开门吗？” “打不开，好像有一层结界，我打不开。” 周梦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就这么破灭了：“成雪，你回去吧，这门打不开，我修不完，这结界是打不开的。” 成雪有些颓丧：“那梦师姐，你自己修会不会无聊啊。” “问的这是什么话，当然无聊啦。”她放低了声音，在门缝的位置悄悄说，“还有庄襄监督啊，浑身不自在。” 成雪也放低了声音：“我去找寂师姐想办法。” “聪明，去吧！” 成雪走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等天色完全黑掉，霁岚宗就会禁夜。 周梦纠结再三，发现确实没有办法逃脱，就接受了现实，看是研究眼前的一摞纸张。 “盘瓠的斧头，劈开了黏着在一起的天和地……”周梦翻开了下一章，“五色石补上的天空的窟窿……这不连贯啊！” 庄襄淡然：“所以，需要补全。将所有的碎片拼合起来，缺漏的地方，进行补充。” “这些不就是上古神话嘛，有什么可补的？大家不是已经口口相传的了吗？”周梦问，“而且，现在新的书籍也都有记载，为什么还要补全这些？不是白费功夫吗？” 庄襄默然无语。 “哦！我知道了，所以这才叫做惩罚，就是来折磨人的。” 周梦开始找盘古开天辟地的碎片，然后逐一拼合起来，逐渐拼成了一个奏折状的长卷。 中间一些被烧毁的斑驳漏洞，边缘还有黑色的纸灰附着。 “要么说纸就是不容易保存呢，你看看，稍微碰上一点火，就毁了。”周梦百忙之中，还不忘感叹，“不过，不对啊。你们霁岚宗，到处都是雪，到处都是温泉，即便一个地方有火，也能很快从周围调运水来，这些书，怎么烧成这个样子呢？而且，烧了就算了，还七零八散，像是被炸开了一样。真奇怪。” 庄襄仍旧伏案书写，并不理会周梦。 周梦自顾自喋喋不休：“你看看，啧啧啧，没想到你们霁岚宗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这书卷的装帧，这么精致，即便被烧了，还是这么规整，编著，庄……庄什么啊，庄土？” “庄坤。”庄襄忽然开口。 “哦，后面的‘申’没有了，我给他补上。” 周梦正要下笔，纸卷的碎片缓缓上浮，飘到了庄襄桌案上，他凝视着纸卷，轻轻抚摸一下，缓缓放下。 周梦一想，这人姓庄，不会和庄襄有什么关系吧。 “啊，庄襄！这个人不会是你爹吧！这么巧！” 周梦凑到庄襄身边，附身看着纸卷，见“庄坤”后面两个字——“载物”。 “哇，你爹是载物君！庄襄！你是仙二代啊，我听说过你爹，十七岁就到了渡劫期……然后在渡劫的时候，参加的破魔之役，就牺牲了。”周梦的声音越来越小。 失去血亲的感觉，她并不完全理解，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拥有过血亲，但是她多少知道，回忆起过世的亲人，人的心中，会哀伤。 庄襄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那样默然，那样平静，但是他眼神中的那一丝彷徨，还是被周梦捕捉到了。 “咳咳，你慢慢看吧，我去赶工了。” 之后的时间里，周梦都很安静，庄襄认为周梦还算识相。 当庄襄修补完父亲的作品之后，回看周梦，看到她埋头纸卷之中，一动不动，似乎是聚精会神，填补书籍空缺。 当庄襄走近时，却见周梦身下垫着一摞纸，趴在上面睡得正香。 庄襄正要拍醒周梦时，霁岚宗禁夜的钟声响了起来。 钟声一开始是温和的，而后逐渐高亢，逐渐响亮。 周梦就在钟声最强亮的时候被惊醒。 “什么啊，这么吵。”周梦揉着眼睛问。 “禁夜了。” “哦，回去睡觉。” 庄襄瞥了一眼桌案上凌乱的纸张，一声不吭，独自走向房门。 周梦理所当然地跟上。 等庄襄出了门口，周梦卖出前脚的时候，门砰的一声关上。 “嘿！干什么！庄襄？什么意思？” “书未补完，不能放行。” “这，天都黑了。” 外面没有了声音。 “庄襄？庄襄！好你个庄襄，我今天就把你这里给你烧了。” 墨龙：“别嘴犟了，他已经走了。” 周梦：“好了，这些就交给你了。” 墨龙：“什么交给我？” 周梦：“你是个系统，你的识别和检索能力肯定比我要强，快点开工，早点搞完早点睡觉。” 墨龙：“那我需要灵能啊，白天存储的，根本不够用啊，除非你现在无比平静，我就能让灵能繁殖。” 周梦：“放心吧，现在就给你平静下来。” 周梦编了一朵梦云，在上面打坐，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墨龙从周梦神智中流溢出来，检索典籍并进行补充。 屋内，纸张翻飞，水墨流动，乱中有序，动静相生。不一会儿，一整桌的典籍，就修缮完毕了。 墨龙：“这些都是关于上古神话的书，有学者的考证和辩论，读起来，还挺有意思。” 周梦揉了揉梦云，打了个哈欠：“那你读吧，我现在可是要睡觉了。” 墨龙在庄襄的桌子上，看到了一本完整的书，好像不是典籍，应该是庄襄现在正在读的书，名字叫《齐物论》，随手翻看两眼：“真无聊，无聊的人爱看无聊的书，尽是些大道理。” 周梦最后交代墨龙：“记着宫诗语的事情哦。” 墨龙：“记着呢。” 他飘到周梦面前，在周梦平静的面颊周围转了几圈：“你安静的时候，是有一点可爱的。” 翌日破晓，庄襄开了门，看到一朵云，上面一个四仰八叉的周梦，桌案上是整理好的典籍。 一夜之间，所有的典籍都被整理完毕，有些不可思议。 庄襄怀疑着走到桌案前，小心翼翼拿起一本书，仔细翻阅，发现周梦补充得，还算完整，不过，措辞有些呆板，很多地方和原文的语境有出入。 忽然间，庄襄听到脚步声，转身上步，揪住周梦脖颈后的衣领。 也不知道周梦是什么时候醒来的，看到门是开着的，就准备逃逸，还没看到门外的光呢，就被庄襄揪了回来。 “白天了，该上课了！你总不能让我不上课吧，成何体统？” “晓觉师尊说，你不必上课。” “……那……干什么？” “修补典籍。” “这不都修补完了？” 转眼间，桌案上就又多了一摞纸张，仍旧是厚厚的一摞，灰尘飞扬。 “你知道我现在想起了什么么？”周梦问庄襄，一本正经的眼神让庄襄提起了警惕。 “我想起精卫填海。无穷无尽的填补，和看不见终点的折磨。” 庄襄的警惕立即收了回去，仍旧默然地坐下去。 周梦知道，晓觉和庄襄是不会放过她了，那就只能安之若命，把精力放在了修补典籍上。 桌案上的笔，很简约，但是用起来就是别扭，因为周梦心里还惦记着庄襄那根玉桶的笔。 “咳咳，庄襄啊，我记得你有一根笔，玉制的，很好看，而且还没有起名字。我记得，你也不用，不如……” “不送。” “谁说我要白嫖？我是那种人吗？我肯定能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庄襄保持沉默，这对周梦来说是巨大的蔑视，好像周梦的东西，都不配送给他庄襄。 “当然了，你也不是什么俗人，我肯定不会拿钱给你交换，那样的话，我还觉得那支笔来得不够珍贵呢。我有更好的东西，跟你换。” 庄襄提笔开始写字，全然不理会周梦。 周梦将梦云拖到庄襄面前，捏捏揉揉，把庄襄的手放在上面，自卖自夸：“你看看，这质感，这材料，这灵力，整个人间，仅此一家。 你因为爱而不得辗转反侧吗？ 你因为日理万机难以入眠吗？ 你因为噩梦缠身屡屡惊醒吗？ 你因为尿频尿急频频起夜吗？ 不怕，失眠颗星，梦云交给你，让你睡得好睡得香！ 还有造梦功能，只需念出造梦咒！现在领取，免费赠送造梦咒，灵力不足以支撑造梦咒，还可以获得终身造梦符补贴保障！” 庄襄一弹指，梦云就砰然散尽。 “哎呦！这么好的东西，你不要还有别人要呢，我晚上还要睡觉用呢！你毁了我的东西，你得赔偿！不用别的，就你那只笔就可以。” 庄襄的沉默，像是坚不可摧的堡垒。 不过周梦知道这堡垒的脆弱之处。 她随手又编织出一朵梦云，坐上去，像花魁一样扣着指甲，“看来，普通的东西，是打动不了你了。我还有一件东西，你一定感兴趣。” 庄襄似乎已经受够了周梦的聒噪：“不用，你的一切，我都不感兴趣。” “好，你说的。看来，庄殇的下落，你也不会感兴趣喽。” 35 创生咒 宫诗语将霁岚宗的门联术法嵌入到了水母当中，到目前为止，已经实现了在霁岚宗无孔不入。 今天的这条水母的使命，就是跟着庄襄，了解庄襄的脾气秉性和行事风格，最重要的是，挖掘秘密。 当庄襄打开门找到周梦的时候，水母也跟着进了屋子里。 里面充满了纸张的气息。 当周梦醒来的第一刻，就发现了潜伏在庄襄身后的水母，它脱隐若现，扁平的触须在空气中摇曳，其中一根缓缓靠近周梦的手指，将一个画面传输给周梦。 画面中，是霁岚宗。 在霁岚山脉的最北边，破魔之役战场的南部，有一个坟冢，也是一片无人之境，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那里，那个人，是杨霄汉。他身旁经过了四个人，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面，正事周梦前些天在议事堂外看到的烧焦人体。 霁岚宗在偷偷研究什么？为什么藏在山脉北端？这一切，和落天镜又有多少关系？ 水母能够穿过霁岚宗的结界，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和水母保持连接，就能在霁岚宗出入自如？ 周梦跟着水母，想要冲出结界，领子一紧，就被庄襄拽了回去。 看来，一切还是要从庄襄这里切入。 …… “好，你说的。看来，庄殇的下落，你也不会感兴趣喽。” 庄襄略有动容。 要知道，如果能够在庄襄脸上看出一些波澜，那可是一件比神明显灵都稀奇的事情。 周梦知道庄襄被她的条件诱惑了。 “你知道什么？”庄襄问。 周梦扪心自问，她自己还云里雾里，如何能跟他解释清楚？ 为了让庄襄为己所用，只有吊着他的胃口，让他参与进来。 “算了，我看你也不是真的感兴趣，我还是好好修补典籍吧。”周梦故作神秘，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到自己的桌案前，甩甩衣袖坐下。 庄襄身边的那朵梦云悄然散去，但是他心中的疑云，却凝聚了起来。 周梦真的知道姐姐的下落吗？她是为了骗取毛笔，才这样说的，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看她不务正业的样子，似乎确实爱打听一些消息，但是我打调查了几年的事情，都没有任何头绪，她才来了几天，怎么可能有线索？ 交手的时候也见过了她的实力，她也知道自己花粉过敏，种种事实表明，她真的有知道真相的潜力。 不过，以她的名声，说说谎话骗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这些都不是的话，那么她就是间接刺激自己。 庄襄认为自己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周梦有更深的阴谋。 如果她真的是想让自己进入某个局，那她想要的又是什么？ 周梦开始安安静静的修补典籍，时不时还哼出一段莫名其妙的小曲。 “后羿射金乌，金乌不就是凤凰嘛，凤凰传奇！你像只鱼儿在我的荷塘……天圆地方，天像是一个碗，噗哈哈哈那么大的碗，你看着碗多大，你看着面多宽……祝融火神，原来火神就是他！骂他一千遍都不生气的火神？听不懂人话的狗屁神仙，庙给你烧完，燃烧！火字旁补上……我的卡路里……” 庄襄则完全不受周梦影响，一字一句读，一笔一划写。 忽然间，周梦看到一个咒语，名为“乱文创生咒”。 相传在女娲的尾巴上，刻写着一条咒文，念出咒文，赋予充足的灵力，就能获得女娲创造生命的能力。 女娲抟土成人，靠的就是这种天赐的创生能力。 “哎，这个咒语有意思！”周梦兴致勃勃，“乱文创生咒，将所欲创造的生命的称谓，以笔墨写下……我来写下。” 周梦按照乱文创生咒的步骤，开始执行。 她左思右想，没有想好自己要创造一个什么生命。 忽然间看到一张典籍残片，上面写着：“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 “那就写烛龙！”周梦提笔，在纸上歪七八扭写了两个简体字“烛龙”，经过片刻思索之后，将这张纸揉了揉扔掉。 “墨龙：帮我搜一下，古字的‘烛龙’两个字怎么写。” 墨龙：“你要干什么？” 周梦：“这里有创生咒，我看看能不能创造出一条龙来！” 墨龙：“这需要巨大的灵力和深厚的底蕴，你不行的。” 周梦：“你能感受到庄襄对我的恶意吗？” 墨龙：“他对你没有恶意，相比之下，警惕更多一些。他现在就是处处在提防你而已，并不仇视你。” 周梦：“这构成你的灵能吗？” 墨龙：“说构成，也算是构成，但是，很小，跟成雪的眼泪一样的流量。” 周梦：“加上我的平静，放大你的灵能，试一试创生咒，如何？” 墨龙：“我无所谓啊，你只要不怕失败了之后庄襄嘲笑你。” 周梦：“别人的嘲笑不也是你的灵能来源之一吗？怕什么？搞起来。” 墨龙：“搞吧搞吧，反正我也无聊。” 墨龙将“烛龙”两字的古体字展示给周梦，周梦磕磕绊绊将两个字写了下来，然后拎起来吹了吹墨水。 庄襄只是一瞥，就看到周梦写的古体字，握笔的手猛然一紧。 她居然会写古体字。 古体字接近图像，是上古时期的文字，那个时候神明都还没有成为神明。 经年演变，古字已经不在有人使用，几乎可以说是被人遗忘了，世间进村仅存的古字残片，都在霁岚宗。就连庄襄，也只能记住几个，周梦却能随手写出，她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呼~”周梦将墨迹吹干，然后将纸张摆平，虔诚地念起创生咒：“生劫生劫，不长息存。” 念完咒语，周梦保持平静，等待墨龙灵能输出。 半晌，没有反应。 庄襄缓缓转过了头，看着周梦，说：“创生咒有很多种，泥塑创生咒，剪纸创生咒，肖像创生咒，还有乱文创生咒。 但是咒语却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劫劫长存，生生不息’。” 周梦悄悄低眸看了看残片，突然顿悟，她念错了文字的方向。 “哦，多谢提醒。再来一遍。” 周梦正准备再次念咒语的时候，庄襄打断说：“反噬。” “什么？” “没有充足的灵力，滥用创生咒，会遭到反噬。”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充足的灵力？瞧不起谁呢？”周梦不以为然，清清嗓子，字正腔圆，“劫劫长存，生生不息。” 说罢，周梦就静静坐着。 四下寂静，庄襄写字时，笔锋和纸张之间的摩擦声都能听得见。 这种平静让庄襄感到略微的紧张，他能感觉到周梦灵力的流动，这证明咒语用对了。 他之所以慷慨地帮助周梦纠正咒语，其实也抱着一些试探，想看一看，周梦的灵力，到底有多深。 一阵温和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襄师兄，梦师姐，我是成雪，来给你们送点早饭。”成雪在门外说，语调带着明显的试探，唯恐冒犯了庄襄，那样的话，他的梦师姐就一定会饿肚子。 庄襄起身开门，成雪将饭盒子交给庄襄，勾着头往里看，“梦师姐呢？” 庄襄侧过身，成雪看到周梦正在打坐运气。 “咦？梦师姐不是在补书吗？怎么在打坐呢？”成雪问。 庄襄摇摇头。 成雪知道一定是周梦又在搞一些奇怪的名堂，略带歉意地说：“襄师兄，梦师姐可能会比较吵，也可能会比较活泼，我知道你喜欢静，但是梦师姐没有恶意，还请你多多包涵。” 忽然间，周梦口吐鲜血，成雪骤然警惕，冲向周梦，却迎头撞上结界。 庄襄立即去扶周梦。 周梦立即抿掉了唇边的鲜血，直视前方。 “周梦，停下来。”庄襄命令道。 周梦尽量保持平静，默念咒语，脑海中勾勒烛龙的轮廓。 成雪拔出折扇，用扇骨奋力敲打结界。 “周梦，停下！”庄襄再次发出命令。 周梦的目光却更加坚定，瞳孔中露出一股玄色的烟障，桌案上写着“烛龙”的纸张缓缓升起，庄襄拔剑刺向纸张，猛然间，一条巨龙从破纸而出。 巨龙全身暗红，恰似黎明之前的天空，鳞片泛着金属的光泽，流溢出细微的暗红色沙尘。它足足有五十头牦牛排起队来那么长，前爪和后抓之间的身体长到离谱，这让它看起来并不可爱，颈部的鬃鳞像是一根根利刃，划过书柜之后，书柜和里面的书都被拦腰切断。 巨龙张着血盆大口，朝着周梦和庄襄嘶吼，獠牙之间喷出粘稠的液体，腐蚀了周梦的衣服。 这条被创生咒创造出来的龙，完全没有刚刚出生的懵懂和温和，反而像是历经长久囚禁被忽然释放了一般地狂放。 “吼什么吼，我是嫩叠！”周梦大喊，尽管嗓子里有些疼痛，但是还是对自己打造的产品十分满意，她激动地拍着庄襄的肩膀，说：“看见没有，成功了！” 庄襄还没来得及回应，烛龙就冲向两人。 周梦一溜烟跑到旁边，庄襄飘然腾起，快速后撤。 烛龙穷追不舍，庄襄自知不能螳臂当车，急忙调转方向，朝门口飞去。 而烛龙体型硕大，调转方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故而直接冲进了墙。 要知道，墙后面，是山体，这一下子，烛龙肯定要撞个晕头转向了。 不料烛龙这一撞，居然冲破了山体，连同结界也一同撞碎。 一时间地动山摇，乱石坠落，周梦和庄襄急忙逃离，成雪恰好在外接应。 三人落在对面山头，此时，烛龙正盘旋在墨香山上空，时不时张开嘴，好像在打哈欠。 “襄师兄，快让墨香山的弟子们离开吧，它正在准备太阴真火。” 太阴真火虽为焰，却寒冷异常，一缕可冻结天地，其焰更是专门针对元神、魂魄等虚无精神，威力无穷！ 36 烛龙 周梦调出墨龙，点开墨汁，画成一把剑，掐了个诀，令墨剑飞刺向烛龙。 烛龙直视墨剑，飞腾躲避，墨剑纵横穿梭，于烛龙张口咆哮之时，冲向烛龙咽喉。 只见烛龙口吐蓝焰，墨剑当即蒙上一层冰霜，奋力刺破冰霜之后，又有更厚的冰霜覆盖上来。 庄襄的孤舟剑也飞刺过来，直冲烛龙眼镜。 烛龙转头应对孤舟，这边墨剑受冰封而动弹不得，直勾勾坠落下去。 墨龙恢复墨水状态，高速流动，冲破冰层，回到周梦身边。 那边的孤舟剑，被烛龙一爪握住，动弹不得。 墨龙灵能消耗殆尽，不能再强力调用，周梦调动灵力，编织出一朵大大的梦云。 庄襄看周梦忙中不乱，底气十足，成雪在她身边有恃无恐，不知怎的，心中有一丝酸楚。 烛龙张开巨口，喉咙中间悬浮着一个幽兰的火焰球。 太阴真火，就要从它口中喷涌而出了！ 就在此事，梦云缓缓飘到了烛龙身边，逐渐将烛龙笼罩了起来。 烛龙在梦云中迷失了方向，于茫茫云雾之中翻腾旋转，怎么也找不到云雾的边际。 实际上，梦云只有那么大，不过是在跟着烛龙来去漂浮罢了。 孤舟剑从烛龙爪中脱落，回到庄襄手中。 周梦拍拍手，问成雪：“成雪，有没有什么镇定咒什么的，给它来一个，让它睡过去，然后给它烤吃了。” 庄襄怒问：“你要吃龙？” “怎么？那是我造出来的，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没看它刚刚差点把我拱死？” “生命既然被创造出来了，就应该让它顺其自然地生存，你有权决定它的生，无权决定它的死。” “这个时候你跟我讲什么大道理？它如果活着，是个潜在的危险。” “既然你知道它是潜在的危险，为什么一开始要把他创造出来？” 周梦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对这里的一切都视同草芥，这对于一个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来说，似乎有些残忍。 “我本来也没想到，我真的把他给搞出来了！现在它就是一个隐患，如果不及时扼杀，未来就是灾难。”周梦耐心地解释。 庄襄知道，周梦的话有道理，但是他还是不能接受烛龙被屠杀。 与其说他不能忍受的是一个生命的消逝，还不如说，他不能忍受的是周梦是个生杀予夺的人这个事实。 “你就没有半点犹豫？它只是个无辜的生命。” 周梦冷冷道：“你没看见我犹豫，并不代表我没有犹豫。我要亲手杀掉我造的龙，你看看它还这么威武，你觉得我不心疼吗？但是能怎么办？要我看着你们霁岚宗更多无辜的弟子被它一口真火喷死？” 周梦抬头看，见云梦越来越淡。 而此时，自己的灵力也消耗殆尽，想要制服烛龙，就只能靠庄襄了。 但是庄襄仍旧在犹豫，他对这条龙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怜悯，连周梦都不能理解的怜悯。 而周梦对烛龙的恶意，让庄襄产生了对周梦的敌意。 如此，墨龙就获得了灵能。 周梦重新点出墨汁，画出墨剑，径直飞向高空，瞄准时机，在烛龙露出梦云的时候，直接刺向它最柔软的眼镜。 烛龙的眼镜就像一扇晶莹的门，倒映着周梦持剑刺来的身影。 周梦在念创生咒的时候，为了防止不测，在烛龙的右眼上放了命门，只要右眼熄灭，烛龙就会灰飞烟灭。 这条龙短暂的生命，似乎就要终结了。 猛然间，孤舟剑拦住墨剑的去路，哐啷一声，周梦就偏离了方向。 庄襄拦在周梦面前。 “庄襄，你怎么回事？”周梦惊讶于庄襄对烛龙的袒护，同时继续尝试刺杀烛龙。 庄襄不语，只是接住周梦的一招一式，让周梦无机可乘。 这是庄襄第一次和周梦比剑，让他意外的是，周梦的剑术居然能和自己不相上下。 墨龙：“已经为你打开10倍时觉。” 此时，别人感觉到的一秒，对于周梦来说，就是十秒。 这个功能很快就赢得了周梦的赞赏，这让她能在庄襄剑下活命。 不过庄襄越来越困惑，周梦一直在抵挡，从来不主动进攻，只接招，不出招，难道是，不忍心伤害吗？ 忽然间，墨龙感觉到庄襄的敌意在衰减，提示周梦：“庄襄情绪转变，不要恋战。” 一刹那，倍数时觉消失，周梦一慌神，孤舟剑就架在了周梦的脖子上。 周梦正要跟庄襄理论，却见成雪的折扇飞旋而来，成雪也旋身到了梦云前，低声念了一串咒文。 一时间，四下寂静，稍许，梦云骤然消散，烛龙张口而来，即将吞没成雪。 周梦一惊，不自觉往前迈步，脖子上被孤舟剑划出一道血痕，庄襄立即收剑，这才未伤及周梦性命。 烛龙的血盆大口正要吞没成雪，却见成雪周身多出一道屏障，正是梦障。 然而梦障并没有阻挡烛龙的獠牙，它将成雪囫囵个，吞了下去。 周梦惊恐万分，一时间手足无措。 烛龙吞掉成雪之后，好像得到了莫大的满足，缓缓眨了眨眼镜，他眼皮下面好像还有一层蓝色的眼皮，泛着幽光。他像酒足饭饱的流氓一样，朝着天际扬长而去。 周梦看着烛龙的身影，心中被懊悔填满。 她为什么要尝试这种无聊的事情，为什么要添乱，最终伤害到的居然是成雪。 墨龙：“平静，周梦，保持平静。” 周梦在内心一遍一遍强调，为什么不能专心调查落天镜，为什么要那么好奇。 墨龙完全失去了声音，周梦的慌乱已经让墨龙力不从心。 于是，没有了墨龙和灵力的支撑，周梦开始下坠。 庄襄御剑来接，却见墨香山上有弟子落下。 危急之时，庄襄将孤舟剑抛出，去救落山的弟子，自己用灵力御风，来救周梦。 周梦努力保持平静，尽力让墨龙保持苏醒的状态。 但是成雪被吞没的场景不断在周梦脑海中重现，使得她的神智无法冷静。 气流急速流动，庄襄终于触碰到了周梦的衣角，手指顺着衣角一丝一毫向前，终于抓住了周梦的衣服。 不料一阵疾风吹过，衣角从庄襄手中滑脱。 下面是万丈深渊，庄襄还在奋力追逐，但是希望渺茫。 天边传来了一声龙吟，烛龙从白云中冲出来。 周梦和庄襄已经没有足够的灵力去应对烛龙了，只要它张口一呼气，两个人就会立即变成冰柱，坠落深渊，在地面震碎。 但是烛龙飞得很慢，像蝴蝶一样款款降临。它伴随着周梦下落，然后靠近周梦，将周梦平稳地托了起来，接着，它又用同样的办法，托起了庄襄。 两人在龙颈上相遇，惊魂未定之时，周梦抱头痛哭，自言自语：“肯定是成雪显灵了，他肯定是不忍心看我摔死，呜呜呜……” 庄襄则看到龙头方向走来了一个人，面带青绢，手持折扇，正是成雪。 “霁岚宗，果然是卧虎藏龙。”庄襄说。 周梦擦擦眼泪，正要责怪庄襄，却看到了成雪的身影，当即冲过去，将成雪揽在怀里，上上下下摸了个遍：“没受伤吧，没被咬到吧，被消化了没有？是从嘴出来的，还是被拉出来的？” 成雪乖乖站着，说：“梦师姐的梦障在，什么都伤不了我。” “快快快，把这条龙宰了吧，太危险了。”周梦说。 成雪站得直直地，低下眼眸说：“梦师姐，它虽然本性凶猛，但是服从驯化，我能驯化它。你看他现在，不是很听话吗？” 烛龙驮着三个人正在找落脚的地方。 “你把它驯化了？”周梦问。 成雪点点头，“我跟它讲过话了，我们现在是好朋友。” “你会龙语？”庄襄问。 “恰好了解过。”成雪答道，“它刚来到这个世界，不过是有些害怕，它并不会去伤害谁，它只想找到一座山去守护。” 庄襄稍加思索，说：“烛龙本为山神，可能是本性使然，所以要找一座山去守护。” “霁岚宗这么多的山，能不能给烛龙一座，让它去看看守呢？”成雪问？ 庄襄看了看一旁的墨香山，说：“那就墨香山吧，希望他能保护书卷。” “烛龙，你听到了吗？以后，墨香山就由你来守护。” 一声欢快的龙吟划过天空，烛龙带着三人回到墨香山。 因为烛龙冲破了结界，现在墨香山半山腰上，多了一块月牙一般的缺口，庄襄和周梦不得不转移阵地，到山上其他的地方修补典籍。 烛龙围着墨香山转了一圈，悄悄消洇。 很快，庄襄御龙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霁岚宗，又很快传遍了天下。 说是魔头周梦解开了上古神龙的封印，庄襄在苦战之后，消除了神龙的恶念，加上霁岚宗天才弟子暮成雪的驯化，神龙终于俯首称臣。 晓觉师尊得知事情的真实来龙去脉之后，不再允许周梦修补典籍，而是罚她抄写道德经，五百遍，篆书。 然而周梦已经彻底爱上了看书，尤其是各种年代久远的书。 重新领罚的第一天，就找来了诗圣的诗集，把诗圣的的画像画成了背着键盘的键盘侠，事后，庄襄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把诗圣的画像恢复。 第二天又看到了《神智编程入门到精通》这本书，直接在别人的神智中编程，让别人执行自己编辑的指令。 这样有趣的法术对周梦来说是绝对的诱惑，在墨龙的辅助之下，周梦很快就学会了简单的指令。 第三天，庄襄鬼使神差地在昭彰石上发布了征婚启事，写上了自己的姓名、年龄、身高、体重还有自己能够支付的彩礼或嫁妆上限。 第四天，庄襄就和周梦打了一架，晓觉师尊再次延长了惩罚的时间，庄襄也从原本的监督者，变成了受罚者。 37 灾变 受罚的时间好像已经没有尽头，按照晓觉师尊的要求，周梦要抄书抄到讲学会结束。 后来，周梦居然安静了下来。 她找到了一本书，每天都认真钻研，庄襄想知道她看的是什么书，周梦却捂得严严实实。 每天都能看到周梦抱着这本书写写画画，时而紧锁眉头，时而豁然开朗，时而伤感落泪，时而义愤填膺。 庄襄以为她肯定是在看什么话本小说，实则，周梦看的是一本禁书。 这本书是周梦在墨香山的石头缝里找到的，书上记载的，是魔神的生平。 魔神为恶神之首，其部下有蚩尤、共工、刑天等等，黑暗神系中的夜神幽冥，星神夸父，都在魔神的掌控之下。 后来，魔神权欲熏天，为了成为整个神族的统治者，向光明神挑起了战争。 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魔神还开启了创造神明的先河，一众新神，成为了魔神的跟随者。 魔神率领恶神和新神讨伐善神，善神召集修者，积聚人间灵力和信仰，战胜魔神，这就是破魔之役。 最终魔神被封印进落天镜。 为了确保魔神不再降世，落天镜被分裂开来，散落人间各处。 也有一说，是落天镜自己裂开了，具体，这本书里也没有交代。 周梦看过魔神的一生之后，总觉得有诸多疑点。 魔神创造新神，是如何创造的，修者成为神明，需要千百年的修炼，然后渡劫，九死一生之后，才能成神。 而且从古至今，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修者真正成为了神明，境界高些的修者，可能会长生不老，但是从来没有渡劫成仙的。 后来的修者，要么就是想办法躲开劫数，要么就干脆不修到渡劫期，安安稳稳活命。 那魔神是怎么造新神的呢？ 难道魔神有点魂成神的法术？ 神的定义，又是什么？ 法力无边为神？心怀苍生为神？还是，他们就是一群其他维度的生物？ “哎！”周梦长叹一声。 庄襄斜睨周梦，“为何叹气。” 周梦摇摇头，表现出无尽的困惑：“或许，神明真的就是另一个领域的生物，他们也忙碌，也疲于奔波，根本就没空理会人间，哪里谈得上护佑人间呢？” 庄襄只认为周梦又开始说胡话，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诋毁神明，只有周梦这种玩世不恭的修者，才会发出这种大逆不道的问题。 所以庄襄不参与讨论。 周梦看庄襄继续沉默，起身到庄襄身边，问道：“哎庄襄，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 “之前，我修补的典籍，为什么会被烧成那个样子？” “破魔之役。”庄襄简练地回答。 “我就知道！”周梦激动地说，“所以，在破魔之役之前，霁岚宗的宗门范围，是在整个霁岚山脉，包括北端——现在的旧战场，对不对。那些典籍，就是在破魔之役的战场上被烧毁的。” “是。” “火，破魔之役战场的火，是什么火，最近烧焦的尸体，又是被什么火烧焦的？”周梦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庄襄顿了顿：“你是怀疑，焦尸的事情，和魔神有关？” 周梦正要解释，忽然有人敲门，声音急促：“师兄不好了！北地发生火灾，秦鸾师尊派你去北地赈灾！” “赈灾？”周梦问，“什么灾？火灾？” “是，火树人。” ~ 灾情突然，霁岚宗立即拉响警报，在混乱的人流中，周梦看到了宫诗语的水母，跟着水母，找了宫诗语。 “霁岚宗应付不了这次灾情。”宫诗语开门见山，毫不留情，“他们需要支援。但是现在向各个宗派求救已经太晚了。” “你的意思是……”周梦问。 “我能感觉到，霁岚宗的秘密就要被揭穿了。如果能到现场去，肯定会有重大发现。我们要和魏师姐商量，主动支援。” “她肯定不会同意的，她怎么会带上我们去送死？啊不，我有办法，我去跟她说！”周梦想到了一个关键点，一定能够劝动魏寂。 “魏寂。”周梦气喘吁吁进了魏寂的门，成雪也在，“霁岚宗北山林海发生灾变，有火树人出现。” “火树人？”成雪问，“那是什么？” “我也没见过，据说是，火和树和人的结合体，很邪门的。火树人一旦点燃北山林海，那么北山林海就会全部变成火树人，到时候，不光是霁岚宗，定风宗也会受到威胁，我们需要去支援。” 魏寂听了，倍感震惊，但是她仍旧冷静：“先通知师父。不过，我不同意我们去支援。 我们对火树人完全不了解，战场上如果用错的术法，反而会火上浇油。而且，我不能带师弟师妹们冒险。” “师弟师妹们当然不用去，他们能抗得住几下啊！至少你我和成雪是必须去的吧，不然的话，我们定风宗不是要落个袖手旁观的坏名声？这对你以后做宗主多不利！” 魏寂瞠目：“你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寂师姐，我们确实需要去帮忙。且不说我们现在在霁岚宗，即便我们不在霁岚宗，那么霁岚宗向定风宗发出求救的话，沧师尊派人来支援，想必还是会派上我们，而且，灵师兄也一定会被叫上，语师姐虽然文弱，但是也一定会被带上，帮忙传递消息。” “对对对，你看看，连成雪都知道。现在济沧不在，重大决策全在你。” 魏寂还是比较倾向于在知己知彼之后再采取行动，“现在的局势，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现在霁岚宗火树人攻击了。” “没有了 ？” “我还知道，火树人之前霁岚宗就有发现，但是都已经被烧焦了，霁岚宗一直在调查。” “灾难的爆发，往往不会是一瞬间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毫无征兆就有了火树人之灾？按照你的说法，霁岚宗一开始就在调查火树人的事情，那霁岚宗到底在隐瞒什么？我们和霁岚宗并肩作战，是安全的吗？” “哇，魏寂，你连霁岚宗都怀疑？”周梦急切地问。 “不是怀疑霁岚宗。霁岚宗是名门正派，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正人君子。这场火灾太突然了，毫无预兆，背后的疑点太多了，我不想让我们去做冲在前面的冤死鬼。” 周梦觉得魏寂的担心不无道理，“那这样吧，我们跟着庄襄。” “这是个好办法。”成雪说，“我们对庄襄知根知底，他一定是安全的，而且，梦师姐、寂师姐再加上襄师兄，肯定不会死掉的。” 魏寂稍作思量，终于点了头，点了宫诗语和李玄灵，随庄襄奔赴灾区。 所有修者在霁岚宗北门集合，宗主青鸾点检人数，下令出兵。总指挥杨霄汉领命出征。 修者军团兵分三路，东路由霁岚宗严凌师尊带队，率八千御剑修者往东北围堵火树人；西路由庄襄带领三千精锐骑兵绕霁岚山脉西部平原快速抵达灾区查勘消息；中路由杨霄汉亲自带领五万雪甲修者，作为主力，预判火树人行动轨迹，进行正面拦截战。 魏寂、成雪和周梦，跟庄襄顺西路前行，宫诗语自荐跟随杨霄汉，辅助打探情报。关情尾随李玄灵随东路御剑队保护医师袁冰语。 宗主号令一发，三军同时出动，浩浩汤汤。 霁岚山脉北端的天空，被乌黑的烟尘笼罩，地面上是行走的火树人。 他们是火，是树，也是人。 一股不明来头的火，燃烧了边疆的胡杨林。 胡杨树在被火焰触碰到的一瞬间，就开始挣脱土地，根系从地下抽出，在地面上游走。 他们四处寻觅，看到活物，不管是人还是其他生物，就会寄宿到他们的身上，让血肉之躯，与火树融合。 没有成功找到活物的树，就会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这里的居民成为了火树林的第一批宿主，牛羊和牧马，也被迫披上了火焰。 他们没有领袖，却拥有共同的行进方向——林海。 火树人所过之处，硝烟遍布，满地荒芜。 西路，魏寂追上了庄襄的马，稍作犹豫之后，对庄襄说：“东路有八千人，主要是为了保护医师，为的是能够研究火树人的术法，从而对症下药。中路有五万人，是主力军。我们，算是先遣队。但是，不应该只有三千人。” 庄襄骤然觉得，魏寂不似周梦肤浅，是个能够谈兵论战的人，“我们不负责主动出击，重在打探敌情，确认敌军后方，没有支援。” 魏寂冷冷道：“按照三军行军速度，我军到达目的地之后，东路袁冰语还有半个时辰到达，而中路杨霄汉，还有三个时辰到达。根据宫诗语提供的敌军行进速度，中路军是不可能迎头拦截敌军的，只会在屁股后面追赶火树人。你不认为，这有问题吗？” “中路军不会那么慢。”庄襄说，杨学督会在我们到达后半个时辰到达前线，拦截火树人。 “这是杨霄汉对你承诺的，但是，”魏寂手掌上悬浮出一条水母，“按照中路军现在的速度，是绝对不可能按时到达的。庄襄，我不管你有多信任杨霄汉和袁冰语，我都劝你，小心为上。” 即便魏寂没有把话说明白，但是庄襄听得出来，魏寂认为，杨霄汉正在让庄襄送死。 如果庄襄到达前线，主力军没有到达，庄襄不会眼睁睁看着火树人进军林海。 林海一旦失手，中州就会受到威胁，而护佑中州的定风宗，在中州中、央，到达边界救灾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一旦伤及人间百姓，霁岚宗一定难辞其咎。 中路军如果迟到，庄襄拼死而战，凶多吉少。 魏寂压低了声音：“我宗一干人等，本来是被安排到中路军的，周梦和成雪去求了青鸾师尊，这才进了你的队伍里。” “周梦？”庄襄略感疑惑，“她能找到宗主？” 38 行军 “或许是她幸运，或许是宗主想让她找到。带上周梦和成雪你活命的可能性就会更高。”魏寂微微一笑，“别宗族宗主的了，她是你的母亲，无论她多严厉，多冷漠，始终是你的母亲。” 周梦和成雪在后面并驾齐驱，两人拿着一个水壶，里面是出发之前从关情那里借来的水，据关情说，是什么琼浆玉液，拿来之后，发现是雪山水，以至于两人无比扫兴。 庄襄看了看若无其事的周梦和成雪，回过头来，问魏寂道：“你们知道什么？” “周梦知道的事情，我未必知道，所以，不能说‘我们’。”魏寂说。 庄襄略显困惑：“你们之间，还有秘密？” 魏寂摇摇头：“她心里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本性不坏。” “本性不坏”这样的词汇也能用到周梦身上，庄襄也是很佩服魏寂了。 魏寂继续提醒道：“有些话我不明说，有人想要让你死，保护好自己吧。” “为什么要帮我？”庄襄问，“很明显，对方的胜算会更大一些，万一……” 魏寂微微一笑：“我们不是帮强的人，而是帮对的人。而且，就算是对你的补偿吧。” “补偿？” 魏寂忽然间口舌不清：“嗨，那不是周梦搞坏了墨香山嘛，还害你受罚，挺不好意思的。” 庄襄默然。 魏寂还记得她在九月初八逼迫庄襄修习叠宇术的境况，真是苦了庄襄了，现在帮一把他，算是给自己良心一个交代。 魏寂回到周梦身边，立即听到周梦抱怨：“我还以为关情那淫贼弄到了什么好喝的东西，搞过来之后，居然是雪山水。我现在闻到雪山水的味道都想吐。给给给魏寂你喜欢喝，你全喝了吧。” 魏寂接过水壶，看周梦勒马上前，去找庄襄去了。 成雪正要挪过来补上周梦的空，却被后面的一匹马抢占了先机。 韩琦补上了周梦的空缺，对魏寂说：“先遣队危险，你们为什么要请求青鸾宗主把你们分配到先遣队？” “为定风宗讨个好名声。”魏寂直言不讳。 韩琦皱了皱眉头，“也对，日后说起来，定风宗英勇支援，是个不错的名声。” “你呢？你为什么会在先遣队？” 韩琦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跟你……一样。” 魏寂发现，韩琦今天的衣服，和往常不一样，上面画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图案。 韩琦很快就察觉到了魏寂的好奇，不用魏寂开口问，就说道：“这是我们光华会的制服，上面都是各种法器，用的时候，掐诀调出就可以了。说起来，我们的衣服，和茫渺师尊还有些渊源呢，百年前，他教会光华会的人如何将现实中的东西放进画里。从那之后，我们携带各种法器，就方便了许多。” 魏寂如梦初醒。 她在九月初八进入玉漏楼的时候，看到的大多都是计时法器，其他的法器很少看到，印象中只记得楼里放着各种画卷，原来，各种法器，都藏在画卷当中。 “我们光华会本身，对法器也比较注重，所以，我们的战袍上，会藏法器。如果以后，你看到光华会的人穿上了这样的衣服，就要小心啊。”韩琦略带打趣地说。 魏寂礼貌性地点头，看向了前方的周梦，她正吊儿郎当地跟庄襄讲话，不知道又在说些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庄襄庄襄！我问你个事儿。”周梦像邻家的碎嘴大嫂一样急切地跟庄襄说：“你们学督，杨霄汉，修炼了多少年了？在没有成为修者之前，是什么身份？修的是什么字诀？或者，什么道？” “问题太多。” “那好吧，我一个一个问。首先，杨霄是什么时候当上学督的？” 庄襄简单回忆了一下，说：“五年前。” “庄殇失踪那一年。”周梦说说道，“前任学督，为什么退位？” “赈灾不力。” “也和赈灾有关系？” “是。” “也是火树人之灾？” “是。” “袁冰语，也是在赈灾之后，成为医师总督的。” “是。” “她凭借什么？成为了医师总督？就因为在赈灾过程中，医治伤员？” “因为她研制出了能够抑制邪火的药剂。” “哦，明白了。” 周梦停止了询问，放慢了速度。庄襄问道：“你问完了？” “问完啦？” “你刚刚还有那么多问题，现在，就问完了？” “不想问了，没意思。” 庄襄冷冷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窥探我宗事宜，好心也好，坏心也罢，我都希望你适可而止。灾难当前，我和杨学督需要协力抗敌，不可互相猜忌。”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爱猜忌不猜忌，我就是问问学督大人的情况，又没有说什么，你紧张什么？学督对你可真好，让你做小前锋，只是让你侦查敌情，并没有明确让你抵抗火树人，可见对你是真的爱护。 不过，我想你大概不会看着火树人烧掉林海，那可是你们先人的灵魂栖居之地啊。” “你怎么知道？”庄襄问。 周梦耸耸肩，“你屋子前面的小湖面上有条破船，里面的灵告诉我的喽。” 庄襄默然。 “放心吧庄襄，我们也算是变相受你亲妈委托保护你的，你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魏寂和周梦接二连三的关怀让庄襄越来越困惑，“你又为什么帮我？” 周梦听到“又”，回头看了看魏寂，说：“我做事从来没有原则，想做就做，有趣就做。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是想要你那根毛笔。你多欠我几个人情，那根笔就能归我喽。” 说罢，周梦勒马，等魏寂赶上来。 然而魏寂身边早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位置，韩琦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在和她攀谈。 呵，魏寂的官配，可是济沧，他个小角色，凑什么热闹。 不知怎么的，周梦对韩琦有一种天然的警惕，那种警惕就好像猎人对猎物的戒备。 成雪上前，到周梦身边，“梦师姐，你和襄师兄谈什么？” “谈点危险的事情！成雪，第一次上战场，害怕不害怕？”周梦打趣地问成雪。 成雪鬓边的青绢随风飘动，抿了抿嘴唇说：“有一点紧张，但是有梦师姐在，嗯还有寂师姐，我不害怕。” “哈哈好，成雪真勇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赈灾，我们是前锋，主力军一定会先利用我们试探火树人的实力，知道深浅之后，再选定作战计划。 ” “也就是说，如果主力军认为能够战胜火树人，就会参战，如果局势不明朗的话，可能会放弃？” “聪明。” 成雪点点头，情绪上并没有过大的起伏：“知道了梦师姐。” “走。”周梦勒马回头。 “怎么了梦师姐？” “你没看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成雪看到韩琦在和魏寂说笑，立即明白：“哦哦。” 随即，成雪也回过头来，和周梦一同到魏寂身边。 韩琦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却被周梦的马一寸一寸挤到了一边。 “魏寂，你怎么这么慢？”周梦白了韩琦一眼，“马上到战场了，不要分心！” 韩琦被周梦挤了出去，回到了自己随从们身边。 跟着韩琦的一个师弟，名为秀朗，长得是真的清秀俊朗，但是长了一张八婆嘴，就喜欢打探点别人私密的事情。 秀朗见韩琦灰头土脸回来，问道：“师兄，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另一个师弟名为言箴，长得就是一张刻薄的脸，说话更是刻薄：“这还不明显，师兄肯定是伤心了呀。这魏寂，也不知道摆的什么谱，敢这么敷衍地对待我们师兄。” 秀朗山前安慰韩琦，顺变打探道：“师兄，这周梦很紧张魏寂的样子，他们之间，不会真的和传言中说的一样吧。” 言箴冷冷道：“这还不确定？八成是真的了！他们俩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亏得魏寂还知道自己 和师兄有婚约。你看看！这两个人走一起有说有笑的，你看那周梦！还动手动脚。” 此时，周梦正试图抽出魏寂腰间的彻晓剑，说是要和庄襄的孤舟剑对比一下。 “你这个没有庄襄那个硬。” 韩琦隐隐约约能从周梦那边听到她的话，也能看到魏寂的平静。在面对周梦的时候，魏寂的耐心确实很多。 言箴瞥了一眼成雪，不屑地说：“他们三个也不知道凑什么热闹，没见过有什么真本事，一个整天不说话，故作深沉；一个整日不务正业，装神弄鬼；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瞎子。不自量力，还敢自请到先遣队里来。” 韩琦瞪了言箴一眼，“好好说话。” 言箴不屑地闭了嘴。 周梦回头看了看韩琦，见韩琦礼貌地点了点头，总觉得别扭。 墨龙：“这个韩琦对你的心情，很复杂。” 周梦：“怎么个复杂法？” 墨龙：“他对你，有警惕、戒备、也有嫉妒。但是奇怪的是，他好像还对你有些期待，也不算是期待，总之是，好像在等待你做出点什么事情。” 周梦：“你的意思是说，他有利用我的趋势？” 墨龙：“啊对对对对，聪慧啊，就是这种感觉。但是，并不明显，他自己好像也在犹豫。” 周梦：“顶多也不过是让我帮他撩魏寂，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不就是个打酱油的嘛，戏份也不多，不用太担心。” 墨龙：“你说得也是，不过他身边的两个小卒还挺有用的，尤其是那个言箴，对你的恶意很大，和冯双不相上下，有他在，我的灵能想必是有保障了。” 周梦：“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我不确定，言箴给你的灵能，能不能让我们活命。” 墨龙：“什么？” 透过周梦的眼睛，墨龙看到了北方猩红的天空。 39 赈灾 庄襄带领的西线先遣队逐渐靠近那片猩红的天空，空气越来越潮热，山顶的雪正在融化，道路越来越泥泞。 当众人在高山上俯瞰山谷，眼前的一切，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山谷中不再是河流，而是灼烧的烈焰。 密密麻麻的树木，用粗壮的根系，在河谷中行走，摇曳的枝条，好似寻觅猎物的触角。 在每一棵树上，都能看到生命的痕迹。主干上的人脸，枝条上的手指，根系上的耳朵…… 火树人组成的河流，不见首不见尾，在蜿蜒的河谷中，向东流淌。 “是谁在指挥他们？”韩琦捂着鼻子问。 周梦罕见地严肃起来：“被赋予的本能。” 成雪解释道：“就像候鸟的迁徙和繁殖一样，他们受本能的驱使，去觅食和繁衍。” 韩琦紧紧皱眉：“觅食？繁衍？他们又不是人，也不是树，也不是火，如何繁衍？” “像火一样，蔓延，燃烧。”周梦看到山谷中的火树人，就能想象到，火树侵入他们身体的时候，有多么痛苦。 周梦逆着火树大军的行走的方向，看到了西边的天空。 “庄襄，火树人是从西边来的，那里有什么？”周梦问。 庄襄也看向了西边：“那是塞外沙海，无人之地，沙海边缘，住着边疆居民。这些人，应该就是边疆人。” “沙海边，住了这么多人？” “霁岚宗之前计算过，沙海边的渔户，接近两万户，人口接近十万。”庄襄答道。 魏寂问：“霁岚宗不负责保护这些人吗？怎么他们都变成火树人了，霁岚宗才收到消息？” 庄襄摇摇头：“他们虽然住在霁岚山脉附近，却不是霁岚宗地界的人，不受霁岚宗护佑。霁岚宗向他们曾经的领袖发过帖子，请他们接受霁岚宗的保护，但是他们拒绝了，说他们不需要仙家的护佑，他们不相信神明。但是，霁岚宗还是会留意这些居民，只是这一次，我们并不知道，边疆发生了灾难。” 三千人在山顶俯瞰山谷中的火树人军团，等待庄襄发号施令。 魏寂到庄襄身边，冷静地说道：“如果沙海边的居民全部被火树控制，那也就是说，火树人有将近十万。而我们这边，西路三千，中路五万，东路八千，胜算还是很大的，毕竟火树是一群乌合之众，目前看来，没有组织和领导。” 庄襄派了一名骑兵到东线路径上去汇报情况。 魏寂将身边的水母交给庄襄，水母的伞帽上，正在展示中路军的行军状况。 中路军已经接近战场，并没有像魏寂计算的那样缓慢。 “你的预估，不是很准确。”庄襄说道。 “是，杨霄汉确保了速度，可能还是我多疑了。”魏寂没有完全否定自己的揣测，“敌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一部分，现在，我们需要一个准确的敌军数字，你打算派谁去？” 庄襄看了看自己的部下，：“灵兵库库头夏冰，你带五人，顺火树人军团上方，逆流而上，估计人数，切记，不可进入沙海。牢山典狱任初初，带十人，顺火树人行进方向到下游，统计人数，切忌，不可触碰火树人火焰，如有意外，保命要紧。” 修者夏冰顿了顿说：“师兄，初初是女修，不如让我去下游。” 庄襄抬手阻止：“初初御风术熟练，如有不测，尚有生机，你骑术高超，尽快复命。” 任初初虽为女修，然神情坚定，胸有成竹，领命道：“谢夏师兄好意，初初领命。” “好，”庄襄道，“即刻出发。” 夏冰带五人，任初初带十人，骑马飞奔，于山巅之上腾空跃起，马背上即刻生出翅膀，上下跃动几下，便开始平稳飞行。 周梦到山顶，往下看了看，立即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这么高。” 天空中响起了一声马的嘶鸣，是任初初身后的一个随从，因为飞得太低，火焰烧到了马尾巴。 不过好在那修者骑术精湛，立即勒马上扬，回到高位，避免了厄运。 周梦本不以为意，一瞬间，想到了火焰的邪性，如果被火焰点燃，很有可能会被邪火感染。 如果任初初的队伍中有人被邪火俯身，那他们所有人，都可能有去无回。 话不多说，周梦抢过身边修者的弓箭，让墨龙打开瞄准系统，瞄准那匹被点燃的飞马。 庄襄见状，立即阻止：“你干什么？” 周梦转身绕过庄襄，直接将箭射了出去。 庄襄一掌拍开周梦，以至于箭偏了方向，没有射中那匹马。 周梦气急败坏，“坏了！” 庄襄还没来得及理解周梦的意思，忽然看见天空中燃起一团火焰，正是那个被点燃的飞马，忽然爆出了火焰。 魏寂这才明白，火焰的入侵能力很强，一旦被火焰沾染，就会立即成为火焰的附庸。 周梦立即编织梦障，将那匹飞马上的修者裹了起来。 但是，一切都为时已晚。 在梦障即将罩住那修者的时候，他整个人就被火焰吞没了，变成了一抹焦灰，落在了梦障球里。 梦障带着焦灰回到了周梦身边，一个修者哭哭啼啼奔过来，大声喊着一个名字，因为他情绪过于激动，并不能听到他喊的什么字。 “你是他的朋友？”周梦问。 对方将周梦狠狠推开，抱着梦障啼哭不止。 魏寂过来，轻轻拍了拍周梦的肩膀。 成雪俯身去安慰那个痛哭的修者，后者的心情很快就平复了许多。 “这火，太厉害了。”成雪说道，“沾染上一点点，就会被很快灼烧。” 魏寂问：“我想问，火树需要人的身体作为宿主，为什么这位修者直接被烧毁，而没有成为火树的宿主呢？” 周梦解释说：“因为这火还没有找到树。” “火，找到树，然后再找到其他生命，这个过程，是不能打乱的对吗？”成雪问。 “目前来看，是对的。” “那也就是说，火允许树木掌控自己，却不愿意让人活着其他生命掌控自己。说明，这火一定害怕人身上的什么东西。”成雪分析道。 庄襄好似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敢说出来。 周梦冷不丁说：“是火在主导吗？还是，树？” 庄襄惊讶地看了一眼周梦，因为周梦说的话，正是庄襄的心声。 火能够接纳树木，让树木在燃烧中行动自如，在燃烧殆尽之前，找到其他生命。 但是这火却不能容忍活物，遇到活物会直接烧毁。 所以，是火容不下人，还会树容不下人。 魏寂也很快领会了周梦的意思，匆忙说道：“庄襄，需要我御剑到林海看一看吗？” 魏寂这话真是及时雨，庄襄立即答应了魏寂。 周梦对成雪说：“成雪，你和寂师姐一起去。” 成雪当即就答应了。 魏寂和成雪旋身就出发，向东而去。 韩琦觉得氛围紧张了起来，上前问庄襄：“庄襄，现在怎么回事？” “情况复杂，大家保持镇定即可，等他们回来，知己知彼。”庄襄道。 韩琦瞥了一眼周梦，低声问庄襄：“周梦好像知道很多的样子，她为什么不亲自去看，还让魏寂和成雪去？” 庄襄总不能将周梦怕高的事情说给韩琦，只说：她在这里还有用。” 言箴阴阳怪气：“不会是没什么本事吧。” 韩琦冷冷看了言箴一样，言箴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大概过了一刻钟，夏冰带着人马回来了。 还未落地，夏冰就开始讲述上游的情况。 “火树人的源头在沙海附近，距离我们向西南十里，目前源头已经停止出现火树人，从我出发到源头处，应该有五万左右的火树人。根据火树人流动的速度，现在应该还有四万火树人尚未经过此地。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否从尾部切断火树人退路？” 庄襄摇摇头：“不用切断，他们根本就没有后退的意识。” 不久之后，任初初也回来了。 她只带回来了三个人，马都不见了，三人都是拼尽了力气御风回来的。 “师兄，一路上，我们预估有六万火树人。最后靠前的一波，已经和中路军碰面，我已经向杨学督简单说了火树人的情况，和十万的预估，现在，中路已经开始伏击火树人了。” 韩琦问：“中路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我们在中路进行了简单的支援，学督请我们速速回来。魏寂和暮成雪途径中路，正在支援中路。” 周梦心头一紧，“中路用什么办阻挡火树人？” 任初初说：“老办法，但是效果不是很好。” “老办法是什么办法？”韩琦问。 “医师制作的药粉，以前用来压制邪火的，可能是这一次规模太大，邪火压制不住。”任初初说。 此时，一队水母从东方飞来，到周梦身边停下，伞帽上展示着中路的战况。 火树人的行进速度超出了人们的预料，中路大军被泥泞的道路阻挡了脚步，杨霄汉派出了弓箭手开始朝火树人攻击，所有的箭矢都是冰锥。 当火树人被冰锥射中的时候，行动会放缓，但是很快，冰锥就会被熊熊火焰融化，这些细弱的冰锥，在浩浩汤汤的火树军面前，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更令人担忧的是，火树人被攻击了之后，开始注意到中路军，他们开始攀登山峰，向中路军展开攻击。 离谱的是，他们也有优秀的射手。 火树人从山谷上往上爬，挑衅中路军，并时不时仍上来燃烧的树枝和烧得通红的石头。 成雪大喊着：“不要碰到火焰，千万不要碰到火焰！” 杨霄汉发布命令：“右部御剑兵，到上空抛撒药粉！现在，快！” 随后，御剑的修者纷纷起飞，在空中朝下散播一种灰白色的药粉，那就是袁冰语的成果。 火树人沾染了药粉之后，行动缓慢了很多，但是仍旧在向前进攻。 杨霄汉开始不耐烦：“袁冰语的东西，就这点用处！” “学督！药粉已经撒完了！” 杨霄汉握住拳头，“玄冰阵，摆阵！” 40 中路遭遇 玄冰阵是专门用来应对火系术法的法阵，杨霄汉在设计和改造玄冰阵这方面可谓颇有造诣。 传说玄冰阵可以冰封万里，杨霄汉如果真的能够摆好玄冰阵的话，这场战事还是有希望的。 杨霄汉的命令刚刚下达，队伍中就有人缓缓升起，在空中组成一圈一圈的圆环。 圆环中间，弟子们画出了卦象和爻纹。 阵法的编织，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但是火树人的攻势不可抵挡，按照现在的进度， 恐怕还没等阵法结成，结阵的修者们就会被火树人的火焰烧成灰烬。 成雪和前排冲锋修者一起结出了结界，抵挡火树人的进攻。 宫诗语看看火树人，再看看玄冰阵，最后看了看沉着的杨霄汉，“这样下去，玄冰阵还没有结成，结界就会被攻破，中路五万人，都会成为火树人的燃料。” 杨霄汉眼神坚定，口吻不容质疑：“我比你清楚。” 宫诗语不再多话。 前锋一万修者的灵力，都用来支撑结界，中部一万人正在结玄冰阵，后面的人还在不停奔向前方稳固结界。 成雪喊道：“大家不要把灵力耗尽，否则，结界一旦破开，我们毫无招架之力。” 霁岚宗的弟子们很快达成了默契，当灵力所剩不多但仍够撤退的时候，修者就会自行停止保护结界，转到后方恢复灵力，等灵力恢复一些之后，再上前为结界补充灵力。 四万修者就这样轮番交替，捍卫者结界。 样霄汉全力督促玄冰阵的编织。 好景不长，结界裂开了知道缝隙缝隙，就裂在成雪面前，火焰在缝隙中跃跃欲试，像死神的舌头，渴望舔舐生命的味道。 渐渐地，成雪听到了冰裂的声音，抬头看去，结界的裂缝越来越大，像一颗快速成长的大树，蔓延开来。 忽听一声爆裂，面前的结界破了一个窟窿，汹涌的火舌直接冲向成雪。 成雪拉着身边的几个霁岚宗修者急忙后撤，回头看了看玄冰阵，还没有完全结成。 成雪感到身后骤然一热，转身一看，是火树人的藤蔓伸进了结界，正在到处挥舞。 而且这藤蔓甩出来的火焰，带着零碎的树枝，落地生根，整个前线转瞬间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随后，陆续有藤蔓和枝条冲破结界。 宫诗语大喝：“弃守前线！退……” 话音未落，杨霄汉的护法就在前线之后有结出了一道结界。两道结界将前线一万修者夹在中间，进退维谷。 宫诗语冲过去揪住护法的领子问：“你这是干什么？你让他们送死？” 护法冷静地说：“这是战术，特殊情况下，必须这么做。” 宫诗语焦急地看了一眼成雪，他现在已经被困在两道结界之间。 “卑鄙。你们杨学督的战绩就是这么打下来的哈？”宫诗语松开护法，到第二道结界前想办法救成雪过来。 成雪在两道结界之中浴火奋战，为了不沾染火焰，掐了雪字诀在自己身上蒙上了一层雪，一举一动之间，有雪花纷纷落下。 不妙的是，两道结界夹缝中的修者们，不是人人都会雪字诀的。 他们当中的不少人，已经被点燃，且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还有一些，则被火树人植入了枝条，变成了傀儡，立地倒戈。 成雪大声喊道：“同修们，跟我念！” 成雪准备将雪字诀教给大家，但是现场无比嘈杂，成雪喊出来的口诀根本没有人听到。 无奈之下，成雪只能从身边人下手，一个一个给他们念雪字诀的口诀。所幸霁岚宗的弟子悟性都不低，成雪将口诀念上两三遍对方就能领悟，用雪字诀自保是没有问题的了。 然而面对来势汹汹的火树人，雪字诀不过是杯水车薪。 两道结界之间的火焰越来越猖獗，不少修者都已经被植入了枝条和藤蔓，成为了火树人的傀儡。 修者们所面临的，不仅仅是火树人军团，还有他们的同窗。 有的修者感觉到自己神智萎靡，毫不留情地自戕，以免成为杀害同门的罪人。 用千年墨为成雪画的眼睛无比真切，他环顾四周，一切都是红的，红色的火焰，红色的血液，低下头，还有红色的雪。 成千上万的修者已经牺牲了，他们都还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敌人到底是谁。 雪字诀中有一个咒语，雨雪咒，能够催促天空落雪。 但是雨雪咒需要大量灵力，施展之后，成雪很可能会毫无作战能力。 如果到时候火树人还是不能得到压制，摆在成雪面前的，就会是死路一条。 一时间，所有的火树人都开始向成雪逼近，宫诗语所有的水母都穿过了第二道结界抵挡在成雪周围。 “成雪，快回到第二道结界后面去！”一条水母身上传来宫诗语的声音。 成雪回头望去，看到宫诗语在第二道结界后面焦急地看着成雪。 宫诗语不能保证她的水母能带成雪进入第二道结界，之前周梦在墨香山尝试的时候，被庄襄拦住了，没有证实水母的作用，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成雪，拉住水母，紧紧抱着水母，进到二重结界里来，快！”宫诗语借水母向成雪喊话。 成雪看这里已经没有神智健全的修者了，就抱住了一只水母，其他的水母也簇拥过来，猛地撞向结界。 水母们都顺利通过了结界，宫诗语目不转睛看着成雪。 只见成雪将结界撞出了一个凹痕，很快，就被结界弹了回去。 “成雪！”宫诗语赫然而怒，直接找到了护法，朝他腰子上狠狠来了一拳，“把第二道结界打开！” 护法一掌将宫诗语推开，“来了战场，就是签了生死契了，霁岚宗的弟子可以牺牲，定风宗的弟子也可以牺牲，谁都没有特权。” 宫诗语体质文弱，被护法打了一掌，当即倒地，水母纷纷现身搀扶，“这就是你们的战术？火树军团至少八万，现在再加上被感染的霁岚宗弟子，就会再加上一万，到时候，玄冰阵也无济于事。” 护法半跪下来，逼近宫诗语的面颊，阴鸷着脸说：“不要以为你是定风宗的人，我们就应该感恩戴德，如果火树人不能除掉，整个人间都会被烧掉！你们也别想侥幸，现在，就只有听杨学督的指挥，如果再有质疑，我会告诉师尊们，你扰乱战事，到时候，你就会去光华会的审判室了，那里的刑罚可不是闹着玩的。” 成雪腹背受敌，根本不敢稍微动弹，一不小心就会碰到邪火。 这时候，他没有选择，只能背水一战，念出雨雪咒文。 此时，众人正六神无主，忽然间听到一阵平缓的咒文，仿佛是一人低语，又似乎有万人附和，恍若度化冤魂的诵经之声。 “雨雪咒。”宫诗语低声说。 渐渐的，天色开始转阴，片片雪花飘落。 刚开始，雪花落在火树人身上，瞬间就融化。 随着雪花越来越密集，逐渐有火树人被冰冻起来，动弹不得。 折扇只要发现有火树人被冻住，就会立即飞旋上千将其枝条藤蔓削掉。 成雪一人一扇，在两堵结界中间拼死挣扎。 第二道结界后的霁岚宗弟子向成雪投来了惊叹的目光，定风宗的暮成雪，未成年就成为了渡尘师尊的弟子，真是名不虚传。 雨雪咒不仅阻拦了火树人，还为玄冰阵争取了时间。 就连护法，都向成雪投来了赏识的目光。 但是宫诗语知道，雨雪咒需要灵力的支撑，如果灵力不足，雨雪咒就会失效。 果然，好景不长，成雪的灵力已经捉襟见肘，如果不立即停下来的话，很有可能灵力耗尽而亡。 宫诗语不知道该让成雪怎么办，如果让他 停下来，他会被火树人烧死，如果让他坚持住，他会灵力耗尽而死，横竖都是死，难道就放任他去死？ 周梦呢？西线的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赶过来？ 宫诗语只能将所有的水母都放到两堵结界之间，让水母帮助维持雨雪咒。 成雪对水母说：“语师姐，如果我死了的话，把我的扇子交给梦师姐。” 话音落，成雪就闭上了眼睛。 他需要让自己的神智沉睡起来，让所有灵力都用于支持雨雪咒。 折扇也停止了转动，落在一只水母上面。 宫诗语看着悬在半空中的成雪，说不出话。 良久，玄冰阵终于成型，杨霄汉立即下令，阵眼指向山谷，开始发阵。 玄冰阵为圆形阵，圆心处为阵法施威之处。 万人之阵，悬于上空，术法突发，圆心处降落冰锥与寒气。 现在阵法已经形成，只需挪动至河谷上空，即可开始施威。 宫诗语高兴不起来，因为成雪很可能已经灵力耗尽了。 忽然间，宫诗语瞳孔震动，玄冰阵没有直接到河谷上空，而是先到了前线，停在了前线上空。 杨霄汉不是要直接处理河谷中的火树人，他要先处理掉被感、染霁岚宗弟子。 但是成雪还在前线，还在用雨雪咒支撑着前线。 “杨霄汉，”宫诗语握紧了拳头，“我会为成雪报仇的。” 阵眼处发出明亮的光，下一刻，法阵施威，成雪就会被冰锥刺破，被寒气冻结，到时候，恐怕连个全尸都留不住。 宫诗语无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此时，忽听一声骏马的嘶鸣，宫诗语睁眼一看，周梦骑着一匹飞马，用一柄墨黑的剑刺破了第二道结界，掠过熊熊烈火，在漫天雪花中，揽住了成雪，顺手捡起了成雪的扇子，随后拽住一只水母，用墨剑划破手指，用鲜血在水母的触手上草草写就了一串咒文。 一瞬间，飞马顶着水母冲破了第二道结界，周梦和成雪也顺利通过了结界。 他们身后，一道光柱从天而降，无数冰锥纷纷降落，将所有火树人钉在山上的岩石中。 飞马越过第二道结界之后，落在宫诗语身边，周梦和成雪一同摔了下来。 41 火木联军 周梦把自己垫在成雪下面，两人狠狠滚落在地上。 宫诗语立即前来接应。 “周师姐！来，小心。上游情况怎么样？”宫诗语将周梦扶起之后，问道。 周梦抱着成雪，疲惫地说：“想必你也知道，情况不乐观。” “八万？”宫诗语试探着问。 “十万，至少十万。”周梦答道，“水母将中路的情况传给我们看了之后，我们就从西路赶过来。火树人的速度远远超出了预计。” 此时，周梦忽然看到成雪手上一撮微弱的火焰，有大拇指那么大。 宫诗语一怔。 这是沾染上了邪火。 就目前所了解到，一旦沾染了邪火，根本没有救治的办法。 可能成雪身上还有雨雪咒保护，所以火势没有快速蔓延开来。 周梦想起邪火吞噬天马的情形，心中就莫名惊慌，这团小小的火焰，随时都可能让成雪灰飞烟灭。 周梦托起成雪的手，施法驱逐火焰。 然而这火焰像是有意识一样，躲避周梦的法术，在成雪的手臂上来回滑动，就是不熄灭，也不脱离。 此时，庄襄在最外围重新建立了一道结界，不少火树人的枝条藤蔓被结界拦腰截断。 随后，庄襄立即赶到成雪身边，看周梦帮成雪祛除邪火。 “邪火不能扑灭，也无法驱逐，现在得想办法将成雪封住，尽量争取时间，回到霁岚宗，准备治疗。”庄襄说道。 宫诗语阻拦：“不可以，成雪现在灵力微弱，如果长时间冰封，身体受不了的。” 周梦眼睛一亮，好像想到了什么办法。 只见她施法驱逐火焰，将火焰追赶到成雪指尖，然后，牵住成雪的手，直接将火焰传到了自己身上。 “周梦！”庄襄万万没有想到，周梦居然用这样的方法，将邪火转移到自己身上。 因为周梦身上没有雨雪咒，火势很快放大，起初只有拇指大的火团，一瞬间变成了拳头大小。 火焰正在小臂上上下蹿跳，周梦当机立断，提起墨剑将小臂上的那块肉给削掉。 宫诗语大惊失色，一时间，所有的水母都停止的流动，像极了魏寂用完寂字诀的情形。 庄襄一个箭步闪现在周梦身边，托着周梦的小臂，开始注入灵力。 万幸的是，庄襄的灵力并没有受到周梦身体的排斥，顺利地进入了周梦的伤口。 周梦头上冒着汗，问宫诗语：“魏寂呢？” 宫诗语回过神来，答道：“魏师姐到东线去了。” “我有个问题。”周梦咬着牙说：“既然袁冰语是来寻找样本，研制抑制火树人的药剂的，那为什么她没有被安排在西线，在上游寻找样本？这样不是能够帮助中游的主力军作战吗？为什么，她被派去了下游？” “两种解释。”宫诗语谨慎地说，“第一种，杨霄汉怕袁冰语打草惊蛇，希望火树人主力被消灭了之后，让袁冰语安全地寻找样本。第二种，袁冰语想要找的样本，根本不在上游。” 周梦看了看庄襄，这个眼神撼动了庄襄对杨霄汉以及袁冰语的信任。 “我给魏师姐派了水母，有情况，她会转告我们的……什么？” 山谷中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声，由一万人组成的玄冰阵，被攻破了。 玄冰阵冰封了将近五百米的火树人队伍，本以为玄冰阵能够势如破竹，却没料到，火树人居然层层摞起，飞舞的藤蔓抓住阵法中的修士，瞬间就将其烧为灰烬。 阵法轰然破碎，火树人踏着被冰封的同类，继续向前。 一万的前锋，已经成为火树人的傀儡，一万的玄冰阵修者，也正在坠落，剩下不足三万的修者，踟蹰不前，此时，杨霄汉的决断决定着众人的生死。 为了减少伤亡，杨霄汉不得不进行第二次结阵。 山谷中火树人的河流，不止不熄地流向东方，抬头望去，已经能够看到北山林海。 解决这场灾难的关键，不在杨霄汉，却在袁冰语，在东路。 魏寂已经御剑到达北山林海，这里还没有受到火焰的侵袭，回望西方，天空已经腥红一片。 低头望去，魏寂看到的是另一个军团，他们排兵布阵，成千上万，顺着河谷朝上游进军。 他们不是去抵抗火焰军，而是去投入火焰的怀抱。他们是木构，是人们打造出来的木构。作为领袖的，是一座桥，魏寂从周梦的描述中对他有印象——吃人灵魂的，漠河桥。 那座要了周梦心头血的桥。 魏寂似乎找到了很多事情之间的微弱联系，但是又理不清楚。 这些木构联合起来，架起了一座长长的桥，东部端头连接着林海的一棵树，西部的端头，正在向西行进，他们要和火树人连接。 难道，火树人和木构达成了什么共识吗？ 木和火的合作，可能成立吗？他们不是天生的敌人吗？ 地面上的一个木构冷不丁抬起了头，那是一个行走的亭子，它发现了御剑的魏寂。 魏寂急忙寻找遮掩，却毫无藏身之地。 一瞬间，所有的木构都抬起头来，看向魏寂。 为首的漠河桥忽然停住，抬起了它似乎是手的构造，朝着魏寂放了一箭。 魏寂轻松躲开，然后漠河桥仰天大笑，其余的木构也开始哈哈大笑。 他们根本没有将魏寂看在眼里，一个御剑的修者，根本能对他们造成任何威胁。 让魏寂没有想到的是，木构队伍中逐渐擎起一个笼子，里面是活脱脱的两个人，袁冰语和关情。 魏寂愕然。 袁冰语被捕了，关情也在，那李玄灵呢？东路的其他修者呢？全军覆没了吗？ 关情看到魏寂，大喊道：“魏寂师姐啊！快来救我们啊！” 袁冰语看到魏寂，默默低下了头，她知道，魏寂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和这么多的木构对抗。 魏寂深知，袁冰语是赈灾的关键，如果不能救下袁冰语，林海危险，整个人间都会危险。 正在此时，背后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转头看去，火树人已经开始逼近。 不再犹豫，魏寂合掌掐诀，调用寂字诀。 “万物归寂，逝、易、定！” 一瞬间，万籁俱寂，木构军团全部静止，时间的长河好像暂时放过了这一片土地。 袁冰语心中惊叹：这是寂字诀，如果没有渡劫期的修为，寂字诀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定风宗确实是卧虎藏龙。 见所有的木构都静止了，关情立即破开了笼子，拉着袁冰语逃出来。 在枝枝叉叉的木构中间，关情骂骂咧咧奔跑着，袁冰语也跌跌撞撞逃命。 魏寂御剑过去，先将袁冰语带到了上山，随后将关情也带了出来。 “怎么回事？”魏寂问。 关情在一旁奋力地擦拭自己的脸，在身边找了个水坑照镜子。 袁冰语声音嘶哑：“木构和邪火达成了合作，他们要联盟，烧毁林海，然后走向内陆，开始他们的扩张和繁衍。” 魏寂以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说道：“木和火，是难以相容的，木居然和火达成了同盟？那这些木构，岂不是自寻死路？” “火的生命短暂，木的生命卑微，他们的结合，恰好能够互相扬长补短，有了火的强大，木就能无所畏惧，有了木的供养，火就能够持续生存。” “我听周梦和成雪说过木构的事情，包括善念木构和恶念木构的区分。善念木构不会伤害人，恶念木构，会被烧掉，他们为什么还会……” “在燃烧的时候，他们和火达成了契约。万物有灵，谁能确保，人是万灵之主呢？自然地反抗，有时候就在不知不觉之间？” “不知不觉吗？”魏寂冷冷问，“所有危机，应该都不会是不知不觉就爆发的。在灾难潜伏的时候往往会有反复出现的症候，整个霁岚宗，都没有意识到吗？” 关情好像嗅到了空气中异样的氛围，魏寂似乎在这个地方展开了审问，于是猛地蹿起来说：“我们快点去找李玄灵他们。” 魏寂倒是被关情提醒了，问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们还在后面，还在行军。”袁冰语立即说道。 魏寂冷冷看了看袁冰语，丝毫没有将她当做前辈，“你们为什么提前到了这里？” 袁冰语看起来很镇定：“我需要快速了解情况，快速改进抑制药。” 魏寂点了点头，“我会告知李玄灵你们的位置，你们不要到处走动。关情，你来保持寂字诀，我到中路去汇报情况，等李玄灵到了，你们该做什么就作什么吧。” 说着，魏寂将身边的水母送到了南边，命令水母找到李玄灵。 魏寂则准备御剑到中路去汇报东路的情况。 关情在后面哭嚎到道：“啊？我自己啊！寂字诀我来维持啊，我会灵尽人亡的啊！” 哭着，关情还是老老实实调用了灵力，接手寂字诀。 作为重阳宫的小女公子，关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不学无术。 魏寂起初也担心寂字诀交给关情会不会太草率，但见关情稳稳当当地接过了寂字诀的阵法，也就放了一半的心。 魏寂踏上彻晓剑，准备朝中路进发，然而当她看向西方的时候，却犹豫了。 火树军如同惊涛骇浪浩浩汤汤而来，排在最前面的，是穿着霁岚布的修者们。 他们的身体被火焰包围，五脏六腑我树枝和藤条穿透，眼睛里冒着火光。 高处，还有已经被破坏掉的玄冰阵，阵上的霁岚宗修士，像雪花一样坠落。 “看来，中路已经溃败了。”袁冰语低声说。 第二个玄冰阵也没能阻挡火树人的脚步，他们的行进速度反而越来越快。 两个玄冰阵是杨霄汉的底线，他不能再看着自家的修者送死，他已经宣布，弃守林海。 他知道，只要林海不破，其他的宗派都可以作壁上观，如果林海被攻破，其他的宗派就不会在袖手旁观。 他不能让霁岚宗的弟子再做无谓的牺牲，他宁可让全天下人都指摘他无能。 但是魏寂不能看着林海被吞没，林海之内，就是中州。 42 阵亡 魏寂毫不犹豫地冲到了火焰浪潮的前面，竭尽全力打造了一个结界。 她一个人结出的结界只有一仗宽一仗高，面对来势汹汹的火焰，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就在火浪扑来的一瞬间，魏寂就已经接受死亡，等待痛苦的灼烧。 果不其然，她的结界并没有抵挡住火焰，一条藤蔓挑衅一般地撞击结界，直接将魏寂的结界撞碎，汹涌的火焰猝不及防地蹿到了魏寂的眼前。 魏寂在那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她深知自己已然在劫难逃。 此时，关情支撑着的寂字诀也开始晃动。 魏寂一旦牺牲，寂字诀也会立即消散。 但是魏寂并没有感受到烈火的灼烧。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火焰的包围之中，但是这些火焰都从自己身旁绕道而走，朝着木构而去。 她周身蒙上了一层屏障，避免了她和火焰的直接接触。 是梦障，是周梦。 很快，梦障高速旋转，带着魏寂冲出了火焰的洪流。 然后，梦障落在了周梦的身边。 “魏寂，你怎么敢的，一个挡这个火？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吧！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死绝了你。”周梦嘴上不饶人，“为了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回头你帮我罚抄。” 魏寂看周梦的袖口上渗着血迹，就知道她又受了伤。不知为何，碧树台上周梦流血的手，又浮现在魏寂的脑海中。 “成雪呢？”魏寂问。 周梦潦草解释：“受伤了，在中路，跟着大部队撤退，宫诗语照顾着呢，你放心吧。” “撤退？你是说，中路军在撤退？” “没错。杨霄汉已经弃守北山林海了，这不，派人来通知消息，让东路军务必护送袁冰语回宗。” 魏寂内心难以置信以致于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复仇之前的质问：“为什么？” 周梦双唇苍白，“因为这场灾，无解。如果仅由霁岚宗来承担，霁岚宗满门都未必能够应对，林海破了之后，这场灾难就会成为天下人的灾难，所有的宗派都不会坐视不理。” “那么在找到解决的方法之前，定风宗，和中州的子民，就是牺牲品？”魏寂问道。 梦障忽然碎裂，周梦终于撑不住了，颓然倒地，用墨剑强撑着身体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场灾难的根由，到底在哪里，谁都不知道。但是，现在很确定，中州是保不住了。” “周梦，你还好吧，你到底受了什么伤？” “我没有啊，没受什么伤。”周梦说道，“不过就这一个伤就很疼而已啦。” 火树人正飞速靠近木构，魏寂说道：“火树人和木构达成了联盟，木构正在接应火树人。” 还没等魏寂解释完，一旁的关情大喊：“我撑不住啦！大侠们能不能别聊天了！” 魏寂二话不说，接替关情，继续撑起寂字诀。 周梦一惊：“魏寂！你干什么？” 魏寂笑着说：“如果不能保护中州，我也不能苟活。” 周梦看到魏寂站在中州前面，抵挡火树人，忽然间想到自己，自己何尝不是也站在了现实世界的前面，抵挡着力量未知的魔神。 看着魏寂大无畏的神情，周梦很想去帮忙，但是她还有自己的任务，她不能和她一起死去。 犹豫间，火树人触碰到了木构。 在火与木触碰的一瞬间，整个木构军都披上了火焰的铠甲。 关情目瞪口呆，她熟悉火系术法，从来没有见过火和木的这种融合。 袁冰语也是瞠目结舌，她研制的药剂，对于这些火树人来说，再也没有效用了。 寂字诀被打破，魏寂再一次面临烈焰的扑打，这一次，周梦也没有灵力编制梦障了。 周梦握着墨剑，催促墨龙：“墨龙，拜托了。” 墨龙变成一点墨汁，冲进火焰，悬在魏寂身边。 然而，脱离了周梦神智的墨龙，变成了无头苍蝇，在魏寂身边毫无作用。 周梦心一横：“我得救魏寂，我不能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面前死去，我会懊恼一辈子的。” 于是，周梦冲向魏寂，用最后的灵力编制出一层脆弱的梦障，因为灵力低微，梦障都不能离开周梦的身体。 周梦将魏寂紧紧抱住，等到火焰来袭。 林海簌簌作响，并不知道，毁灭就在前方。 天空传来一声龙吟。 魏寂和周梦感觉到周身冰凉，墨龙也变成了一块黑色的冰疙瘩。 抬头望去，烛龙在高处盘旋，龙角中间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正是成雪。 “烛龙，太阴真火。”周梦恍然大悟。 魏寂则在周梦怀里看着周梦，一时间哽噎难言语。 “儿砸！哈哈哈哈喷他们！”画风突变，周梦甩开魏寂，叉着腰指着天空中的烛龙，大喊着，“喷他们！把他们胳肢窝都冻上！好！啊哈哈哈……” 墨龙争破了冰层，回到周梦神智当中，墨滴很小，魏寂都没有察觉到，只认为是烟灰。 所以魏寂起身帮周梦拍了拍头发，想让那块烟灰落下来。 烛龙带口吐太阴真火，顺着整个山谷逆流而上，将整个山谷的火树人都冰封起来。 太阴真火的力量在于，能够冰冻一切，包括灵魂，包括火焰。 关情在山上看到了一种旷世奇观，一层厚厚的冰，将一团火焰冻住了。 “离谱！”关情感叹道。一旁的袁冰语惊魂未定，这时候，目光投向了周梦，那眼神，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魏寂不得不感叹，一切真是阴差阳错。 之前周梦玩创生咒，造出了烛龙，自己还吵周梦，没想到，紧要关头，居然是这个上古神兽拯救了人间。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烛龙驮着成雪回到了周梦身边。 周梦立即上来迎接：“成雪，你不是跟着你语师姐回撤霁岚宗了吗？怎么……” “我在半路上醒了。” 周梦看成雪脖子上一点伤痕，怒道：“哇怎么受伤啦，好个宫诗语，让她照顾好你的，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不是，梦师姐，不关语师姐的事情，是襄师兄在保护我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 “庄襄？保护你还划伤了你？” “我们被火树人追击，有藤蔓差点打到我，襄师兄用剑挑开了，剑在我和藤蔓之间，距离很小，剑就碰到了，相比于被藤蔓打中，这点伤不算什么的。” “那确实。”周梦道，“烛龙，也是你叫来的？” “不是，我醒了之后，中路军就在回撤的路上。我听语师姐说你到东路来了，就也要赶过来。没想到，我们就遇到了火树人的追击。他们穷追不舍，襄师兄用最后的灵力做了结界，但是很快就被攻破了，我们都认为要全军覆没的时候，烛龙就来了。” 周梦看了看一旁懵懂的烛龙，笑着说：“没想到，这条龙还有这么大用处。” “我和烛龙一起，已经将整个山谷的火树人都封住了。”成雪说。 魏寂拍着成雪的肩膀，“干得很好。” “不过，我恐怕烛龙的冰并不能坚持很久。”成雪担忧地说。 袁冰语起身，朝众人说道：“我需要一个样本。” 周梦和魏寂不辞劳苦，给袁冰语刨出一个染了邪火的木构。 “袁总督，希望你能够尽快研制出药剂，不然的话，你知道，整个人间会面临什么。”魏寂冷冷说，完全没有晚辈面对长辈的谦恭。 周梦小声嘀咕道：“我原以为我这种天选之人会成为救世主，没想到，居然是袁老师。袁老师，我师姐跟谁讲话都是这个味儿，您别有压力。她一个武生，您是文生，别跟她一般见识。” 周梦还是头一次做和事佬，她预感到魏寂猜测到了什么事情。以魏寂嫉恶如仇的性格，她的态度会直接出卖她的想法。 如果袁冰语意识到了魏寂对她的猜忌，会不会做出什么对魏寂不利的事情，周梦都不能确定。毕竟袁冰语背后的人是杨霄汉，那个难以琢磨的学督。 如果魏寂打草惊蛇，落天镜的下落可就难寻了。 烛龙带着众人回到霁岚宗，东路李玄灵得到魏寂送来的水母之后，也折头返回霁岚宗。 西路先遣队全军覆没，唯有庄襄带领中路军返回宗门，杨霄汉在火树人第二次追击中失踪。 魏寂在点检人数的时候，不见了宫诗语。 庄襄说宫诗语和杨霄汉一起失踪了，基本上凶多吉少。 成雪听了之后，险些晕过去。 当天晚上，在宫诗语的住处，很多人都聚集过来，盯着宫诗语最后的一条水母看，等待她的消息。 在晚上子时，最后的水母也逐渐失去光辉。 听风直接带来了挽联，成雪托着最后的水母的尸体，眼睛里水汪汪的。 魏寂只是背着众人站着，许久不说话。 偏偏周梦大摇大摆走进来，看众人都是黯然销魂，说道：“哎呀，胜败乃兵家常事，死生有命，宫诗语也算是英勇就义，你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干什么？听风，你们门派牺牲了两三万的人，现在正在祭堂刻名字，你不去那里帮忙，到这里来干什么哇？” 听风将挽联留了下来，颓丧着走了。 其他定风宗的弟子见周梦来了，也都不约而同纷纷散去。 李玄灵吃了熊心豹子胆，冲过来对周梦说：“我们的同门牺牲了，你居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有没有良心。” 周梦冷冷看了李玄灵一眼，李玄灵立即后退两步。 “你有良心，你在这里哭哭啼啼，怎么不见你去找她？” 李玄灵一顿：“周师姐，你去找她了？” “诺。” 周梦从背后牵出了一条水母。 魏寂立即转身，看到水母之后，问道：“你又去了战场？” “没有，这是它自己飘回来的。我们都知道，她的水母是由她的灵力打造的，现在还有水母在，就证明她还活着。” “那你怎么不说清楚？”魏寂又是惊喜又是气愤。 “你们氛围到了，我不好意思说了。现在人走了，我才好意思说。” “你……” 成雪立即问：“那也就是说，语师姐还活着。” “以我对他的了解，她不仅活着，还去找惊天大秘密了。”周梦故弄玄虚地说。 “魏师姐！”门外传来了亢亢的声音，“杨学督回来了，他说，宫诗语，阵亡了。” 43 火木共生 杨霄汉带着近乎一千人回到了霁岚宗，得到了众人的欢迎。 不过他很快就感受到自己的威望在宗门里下降了不少。 这一次如果不是那条横空出世的烛龙，林海恐怕已经被燃烧殆尽了。 成雪也在欢迎杨霄汉。这个懵懂单纯的盲人少年得到了杨霄汉的独特对待。 他放下学督的身段，到成雪面前，向成雪鞠躬示意。 成雪立即扶起了杨霄汉，问道：「杨学督，宫诗语师姐呢？」 杨霄汉顿了顿，他不确定成雪蒙着青绢的眼睛到底能不能看得到。 「她牺牲了。」杨霄汉冷静地说道，「和三万八千五百六十一位其他的修者一样，牺牲了。」 成雪回头看了看周梦，他确定周梦能够听到杨霄汉的声音，但是周梦的脸上仍旧没有任何悲伤的痕迹。 「她被火树人传染，为了让我们不收伤害，离开了我们。我亲眼看着她灰飞烟灭了。」 成雪呆住，周梦上前来，对杨霄汉说：「多谢杨学督对宫诗语的照顾，战场上，生死都不是定数，我们都理解。霁岚宗损失了几万战士，请您节哀。」 说罢，周梦带着成雪后撤到了人群中。 杨霄汉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请罪，但是这罪名，最终没有落到他本人身上，而是落在了庄襄的身上。 就在杨霄汉回来的同一天，庄襄被关进了霁岚宗山牢，理由是延误战机。 同时，因为药剂失效，袁冰语也被剥夺了医师总督的名号，宗门决定让她继续研究火树人，以戴罪立功。 火树人还在冰封，但是谁都不确定，烛龙的冰，能够维持多长时间。 第二天，霁岚宗就热闹了起来，众多宗门的尊长都降临霁岚宗。光华会的会长韩珏，重阳宫的宫主关看山，还有霁岚宗的宗主济沧。 在济沧来到霁岚宗的时候，他的两名入室弟子都没有来迎接他，就连一向听话的成雪，都没有按照礼数来迎接尊长。 这导致济沧成为了最没面子的师尊。 不过李玄灵和亢亢倒是在门口接住了济沧，跟济沧师尊讲述了战况。 济沧问周梦他们三人的去向，亢亢说，一大早，他们就没有了音讯。 事实上，这天早上破晓，袁冰语就找到了魏寂。 她察觉到了魏寂对她的揣测，也察觉到了周梦的谨小慎微。 「这场灾难之前，确实有症候，我知道。但是，当时的我，不能说出来。」 魏寂作为一个晚辈，不知道用什么语气妥帖，干脆保持了一贯的冷漠，说道：「袁总督需要什么帮助吗？」中文網 「你能感觉到我是来求助的吗？」 「并没有，我只是处于礼貌，问一下，我能帮助您什么。」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需要研究新的药剂，杨霄汉学督已经在催促了。」 「术业有专攻，这是您专业的领域，我能帮上什么忙？」 「我需要一个，活的木构，而且是感染了邪火之后的木构。」 魏寂皱了皱眉：「我们在回来的时候，不是带回来了一个附火的木构吗？难道那个，死了？」 袁冰语摇了摇头：「他还在冰封着，但是，我不能确定，它醒来之后，会做什么，以我自己的力量，是否能控制住它。」 「如果您是在寻找保护的话，为什么不直接选择霁岚宗的弟子？霁岚宗应该也有足够优秀的弟子，可以帮你吧。」 袁冰语压低了声音：「你是最好的人选，这个实验容不得任何差错。众多宗门的师尊都来商量对策了，如果我拿不出成果的话，我就会……」 「身败名裂。」魏寂帮助袁冰语说出了她没有说出的话。 「你一定觉得我很荒唐吧，在这个时候还在想着自己的声誉。」袁冰语认为，魏寂现在一定对她持有蔑视的态度。 「每个人追求的东西都是不同的，你追求声誉，但是也是在保护人间，两全其美的事情，没有什么荒唐的。我会帮你，还会带上更有用的人来帮你。」 于是，魏寂和袁冰语达成了合作共识。魏寂自然而然地带上了周梦和成雪跟着袁冰语走进了她的实验室。 从前线带来的附火木构就在实验室的正中间，成雪绞尽脑汁调配了一种汤剂，将太阴真火结下的冰给融化开来。 在冰融化后的一瞬间，魏寂就用寂字诀将附火木构定了下来，以便袁冰语研究。 周梦全程就在看着，自己好像也没有起到关键的作用。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想让她离开，按照成雪的说法就是，周梦在的话，大家至少都能活下去。 周梦深知他们的信赖所托非人，无奈他们不放她走，就只好在这里等着。 「原来如此。」 实验室的安静被打破，袁冰语好像发现了什么。 「木构和邪火是不能结合的，但是，木构好像找到了一种奇怪的药物，可能不是药物，咒语什么的，总之，他们找到了避免被邪火瞬间烧毁的办法，可以让邪火和自身的木质材料和谐相处。」袁冰语说道，「其实，在之前我也观察了木构和邪火的结合，发现木构和邪火根本不可能接触，只要他们互相触碰，木构就会立即被烧为粉末。不仅仅是木构，其他的东西都是这样的。」 「所以，也就是说，木构找到了避免被快速烧毁的办法，然后开始和邪火正式结合。邪火也利用火树人军团，来和木构对接。」成雪问道。 「是这样的。」袁冰语肯定道。 魏寂将木构打量了一番，问：「这么说的话，邪火和木构，是两个势力。他们的主导者，或者说，生态体系，并非从一开始就是统一的。那也就是说，有一个有意识的主导者，在推动木构和邪火的统一。而这个有意识的主导者，大概率是个人，而且，还指引木构找到了避免被邪火瞬间吞噬的方法。」 周梦插嘴道：「魏寂，你这是从袁总督的话里推断出来的，还是你自己设想的？」 魏寂不得不承认，周梦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没错，我的推理不完全是建立在袁总督刚才的分析之上。我只是认为，这样的灾难，不像是一场天灾，而像是一场人祸。天灾是无序的，邪火大可以从天而降，恶念木构也大可以直接攻打霁岚宗。但是他们没有，他们有计划，有步骤，他们试图将自己进化得更加强大，然后一举战胜敌人。」 「那，策划者是恶念木构吗？」成雪问。 袁冰语摇摇头：「不确定，如果是一个恶念木构组织的，那么这个恶念木构要拥有足够健全的智慧。他需要克服本能的觅食冲动，将时间用在策划这场灾难上面，而且，他还需要有足够的威望和说服力，让恶念木构团结起来。 要知道，恶念木构的枢纽灵木吸收的是恶念。把这些各行其道的恶念木构团结起来，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将所有恶念木构统一起来的可能性，比邪火拥有意识的可能性都要低。」 「那就是邪火拥有意识呗。这世道，什么东西都能成精，怎么，一团火，你就不能让人家成精了？物种歧视？」 所有人都自动忽视了周梦的风凉话，继续进行严肃的分析。 成雪问道：「如果我们现在还不能治本，至少先治一治标吧。火和木的连接，本来是不可能的，但是后来，木构找到了和火和谐共生的办法，可能是药剂，也可 能是咒语。也就是说，我们只要找到这个药剂或者咒语，破除掉，就可以打破木构和火树人的同盟。」 「是的，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专心应对火树人。恶念木构，一时间不会成为威胁。」袁冰语附和。 「那，这个咒语，你发现了吗？」魏寂问到了关键。 「没有，这牵涉到木构中的枢纽灵木和他们的灵魂，很难诊断。」 周梦挑了挑眉毛，心中对墨龙说：「现在，是我装逼的时候了，你来分析，我来说。」 墨龙：「这个我看不出来，这个世界里的设定，还没有完全载入我的数据库，不是什么都能看清楚的哦。」 周梦：「要你有什么用。」 「那现在怎么办呢？」成雪沮丧地问道。 周梦晃晃悠悠走过来，说道：「关于灵魂啊什么的，我们宗门倒是有个弟子，很有研究。恰好他没有在北山会战的时候死掉，正好能派上用场。」 「梦师姐，你是说灵师兄？」 「没错。」周梦若无其事地说，「李玄灵和关情之前是和袁总督一道的，应该是认得的吧，您不如去请一下？」 袁冰语派人去找李玄灵，他在议事堂，和亢亢一起站在济沧师尊身后，陪着济沧师尊开会。 忽然来了一个修者，低声在李玄灵耳边说了写什么，然后李玄灵又在济沧耳边说了些什么，继而见济沧点了点头，李玄灵就跟着那人出来了。 到了袁冰语这里，在众人鼓励之下，李玄灵探视了这个木构的魂魄。 看了看之后，李玄灵默然不语。 袁冰语问：「有什么尽管说，这里的事情不会流传到外面去。」 李玄灵偷偷瞥了一眼周梦，然后还是不敢说。 周梦也不知道这一瞥是什么意思，但是知道，李玄灵有话对她讲，而且这话，是不能被别人听见的。 「你到底看出来什么了？看出来了，就是看出来了，没看出来，也不丢人，我们几个不也都没看出来吗？如果你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成雪，你就把他送走吧。」周梦语速极快，李玄灵脸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成雪隐约觉得周梦是在暗示自己，就乖乖送李玄灵出去。 出了门，李玄灵就立即拉着成雪的袖子说：「是纳音血啊，周师姐的血。纳音血涂上一滴，就能百毒不侵。木构和邪火之间，有纳音血挡着，就能和谐共生。但是袁冰语在，我不敢说。」 44 抑制 成雪低声问：「灵师兄，你怎么知道梦师姐的血，是纳音血？」 这件事情是济沧尽力保密的事情，唯恐心术不正的人知道之后，对周梦不利。 李玄灵怔了怔，「之前在净灵池，我看梦师姐的血能净化邪气，就查了典籍，种种迹象表明，那就是纳音血。放心吧这件事情我谁都没有讲过……关键是现在怎么办啊。」 成雪皱了皱眉，说：「我知道了灵师兄，我们是想不到办法了，让寂师姐和梦师姐看看怎么办吧。」 目送李玄灵，成雪想到漠河桥。 就是在那天傍晚，漠河桥得到了周梦的心头血。 灾难，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酝酿的。 成雪将纳音血的消息告诉了大家。他知道纳音血是周梦的秘密之一，但是如果过于刻意的遮掩，反而是欲盖弥彰。 「灵师兄说，是五行纳音血。五行纳音血能够让使用的人百毒不侵，木构得到了纳音血，所以能够和邪火结合。」成雪乖乖地说。 魏寂忽然深吸一口气，微微笑了笑：「原来症结在这里。」 周梦也故作镇定：「实不相瞒，我宗派对纳音血颇有研究，正好我宗济沧师尊也在，我想，很快我们就能找到破解纳音血的办法。」 袁冰语困惑地问：「那，李玄灵为什么不直接说？」 周梦笑道：「他天生害羞——走了成雪，我们去找济沧老头问问怎么处理纳音血的问题。」 魏寂成雪和周梦找到济沧的时候，济沧刚刚从议事堂出来，看到三人，心头一揪，不知道他们三个又惹了什么事情。 见到济沧之后，三人齐齐想济沧磕了头，几人到人少的石林里商量。 魏寂将事情的由来讲给济沧，济沧长叹一声，说道：「纳音血，是百毒不侵，想要突破纳音血，就要找到这世间最毒的药物。」 「最毒的药物？」成雪问道。 魏寂若有所思：「天下之物，相生相克，这个最毒，又是怎么样的标准评判出来的的「最」呢？」 济沧垂眸，从袖口中拿出了一炷香。 这香虽然没有点燃，但是周梦立即感觉到一种不适，头晕眼花，方向混乱。 周梦立即捂住鼻子：「沧老师，这是什么啊，真难闻。」 魏寂和成雪并没有察觉到什么特殊的味道。 随后，济沧指尖弹出一撮火苗，点燃了香。 在那一缕青烟飘起的瞬间，周梦骤然倒下，得亏成雪眼疾手快，接住了周梦。 「沧师尊，这是什么香料？怎么对梦师姐这么有效？」 济沧不动声色地说：「周梦性情顽劣，为师唯恐其不服教化，特地研究了这香料，专克纳音血。魏寂，成雪，这香料的配方，我会抄送给你们，日后如果周梦步入邪道，你们也好应对。现在……」 魏寂接过香料，「谢师父。我相信周梦一定会遵从本心，不会步入邪道。现在紧要关头，是解决邪火之灾。多谢师父出手相助，我们现在就去准备。」 「不过这香料，我还没有用过，还不知是否有反噬……人呢？」 济沧抬眸，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路上，成雪背着周梦，问魏寂：「寂师姐，沧师尊怎么能这么对梦师姐呢？怎么能研究针对梦师姐的香料，这不是在堤防着梦师姐吗？难道，连沧师尊都认为梦师姐是坏人吗？」 魏寂停下脚步，对成雪说：「师父这是有备无患。周梦平时表现出来的性格，桀骜不驯，师父也怕我们受到伤害。但是，没关系，只要我们相信周梦，不就好了吗？师父选择把配方交给我们，也是在保护周梦，不是吗？」 成雪想了想，也不在多追究，他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相信，周梦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样恶毒。 魏寂和成雪研究了香料，转告袁冰语采购了一些普通的重要材料，还有一些材料是魏寂和成雪亲自采办的，这样可以避免香料的配方泄露。 配好的香料在附火木构的样本上尝试了一番，不仅能将纳音血消化，还能直接将整个木构完全腐蚀。邪火很快就没有了可燃物，迅速熄灭。 「成功了，成功了！」袁冰语欣喜若狂，带着材料向杨霄汉复命。 很快，杨霄汉就带着新的抑制药粉再次出兵北山，此时，山谷中的冰雪正在融化。 铺天盖地的药粉降落，所有破冰而出的火焰和木构，被侵蚀消灭。 只有那些尚在冰冻中的木构和火树人，逃过一劫。 杨霄汉命护法带兵驻扎在北山，观察冰冻情况，一旦有地方融化，就撒上抑制药粉。 北山的灾难，也算是有了一个暂时的了结。 众宗门看事态缓和，且有了长久的应对之法，就纷纷离去。 袁冰语因为成功研制出了药剂，恢复了医师总督的职位，杨霄汉的威望，也更加高涨。 只有庄襄，在山牢中赎罪。 周梦得知济沧时时刻刻都在防着自己，忽然间觉得自己是一个数一数二的人物，躺在成雪屋里的茶几上，吃着雪花糕对成雪说：「看来，我一定是当代枭雄。不然，济沧老头会这么防着我？」 成雪在一旁坐着，轻声细语地说：「梦师姐，沧师尊这么不信任你，你不伤心吗？如果是师父不相信我，我肯定会伤心的。」 周梦冷冷一笑：「我伤心什么，他济沧不过也就是纸片人！」 看成雪一脸疑惑，周梦话锋一转，捏着成雪的脸说：「济沧怎么想，你师姐我才不在乎，只要小成雪站在师姐这一边，师姐就不会伤心！」 成雪低头羞赧地笑了笑。 魏寂从外面走进来，看周梦及其不得体的坐姿，一脚将周梦从茶几上踹了下去。 「干嘛你！」 「庄襄还在山牢里，你不去看看？」 「看什么看？他领了罚，自己不就出来了？」 「他救过成雪的命，我们定风宗就不去看看？」 「你真不愧是要做宗主的人，现在就开始搞起来各种人情世故了。你最能代表定风宗，你去呗。」「你傻。」 「何出此言啊我的寂师姐？」 「庄襄被拉下山牢，那是庄家的势力正在被打压。就连袁冰语都在和庄襄避嫌。北山会战之后，霁岚宗中的权利格局悄然发生了变化。所以，要去谢庄襄，反而不能是我去谢。因为我去了，就代表定风宗是庄襄这边的人。所以，应该你去。」 「高啊，我的寂师姐。这样一来，你恩也谢了，还不表明定风宗的立场。霁岚宗里面的勾心斗角，我们也不参与。但是我周梦的名字，也是响当当的，去看庄襄的话，也能七成代表定风宗，也不合适。」 「寂师姐，梦师姐，其实，襄师兄是救了我的命，应该是我去谢他的。不如就我去吧。」 周梦和魏寂异口同声：「不行。」 周梦接着吃，魏寂解释道：「霁岚宗山牢会消除所有法术，你的眼睛还是画上去的，进去了你什么都看不到，搞不好还会被里面的魑魅魍魉伤到。」 「啊对对对。」周梦附和道：「所以得你寂师姐去。」 「我说了我不能去。」 「那就让李玄灵去。或者亢亢也行。」 「他们和这件事没有直接的关系，去了又显得我们没有诚意。现在庄襄还没有完全被打 垮，未来也有可能是霁岚宗的掌权人，这个时候得罪了庄襄，难道不是自讨苦吃。」 周梦倏忽起身：「我的天啊，我的寂师姐，寂姐姐！你怎么能想到这么多这么远的呢？」 「你不去的话，之后，就别在找成雪了。」 「去，这就去行不行。」周梦起身就准备走，「当事人，暮成雪，跟我一起。」 成雪紧紧跟上，魏寂在后面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周梦带着成雪到了霁岚宗山牢。 不愧是霁岚宗地界，连山牢都是光芒万丈。 正要进门的时候，偶遇一个人，抬头挺胸，故作矜贵，走进了一看，是韩琦。 「师姐夫，你也来了。」成雪喊道。 韩琦立即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 周梦却狠狠瞪了成雪一眼：「乱叫什么？」 成雪立即地下了头。 「我来看看庄襄，你们来这里，想必也是来看庄襄的吧。」韩琦微笑着说道。 「怎么？庄襄也救了你的命？你是来谢恩的？我们成雪的命贱，被救了，跟恩人道个谢就好了。韩琦师兄的命这么金贵，来道个谢就完了？不得拿出点以身相许的诚意来？不如把光华会施舍给定风宗的婚约让给霁岚宗吧，你和庄襄过，我看挺合适的。」 韩琦哑口无言，半晌，红着脸问：「我不曾招惹你，你怎么这么跟我讲话？」 周梦冷冷说：「看你不顺眼，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韩琦七窍生烟，奋力跺了跺脚，拂袖而去。 「梦师姐，你很讨厌韩琦？」 周梦点点头：「我看见他就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直觉。」 「我知道，就像我喜欢梦师姐一样，没有为什么。」 「对头！走吧，去谢谢你的救命恩人。」 过了看守大哥的审问，进了山牢，路过一个又一个冰锥打造的隔间，找到了庄襄。 「这儿可真特么的冷。」周梦感叹，「庄襄，哎！你还活着不？」 庄襄在自己的隔间里静静打坐，听到周梦的声音之后，缓缓睁开眼睛。 周梦后撤一步，让成雪站在庄襄面前，随口说道：「来吧成雪，给你的救命恩人磕一个。」「啊？」 庄襄开口道：「北山如何了。」 成雪一五一十将北山的情况说了一遍，将药剂的事情一笔带过。 庄襄恰好就对这药剂感兴趣，问道：「这药剂是袁总督研制的？」 成雪期期艾艾说：「是……是。」 周梦接过话茬：「北山的事情暂时是稳定了。但是，治标不治本，这火树和木构之间的关系，以及这场灾难的根源，都还不明白。所以，你还是好好悔过，争取减刑，早点出来调查吧。」 庄襄抬头看了看周梦的手臂，眼神中好像诉说着什么，却欲言又止。 成雪这才说道：「襄师兄，谢谢你在中路救了我。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我会竭尽全力的。」 「成雪，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周梦撇撇嘴：「那我走？」 45 侵蚀 周梦及其不情愿地走到了一边，在旁边的隔间里看到了一个被捆着的章鱼，兴致盎然地开始挑逗这章鱼怪。 成雪和庄襄那边，柔声细语地交谈。 庄襄看了看成雪的手，说：「在战场，你被邪火点燃过。你记得吗？」 成雪一惊，摇了摇头。 「周梦帮你驱逐，但是失败了，最后，发现邪火能够转移到自己身上，就将邪火挪到了自己身上，最后，为了不被邪火烧毁，她将那块肉割掉了。」 庄襄平静地叙述，成雪心中却无法平静。 「我都不知道。」成雪颤颤巍巍说。 「魏寂也没有告诉你？」庄襄问。 成雪点了点头。 庄襄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姐姐，小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保护他的。 「周梦能这样对你，可见，她对你的关爱，已经达到了……」 成雪忽然间对庄襄的话无比期待，他会说什么？他会不会说梦师姐对自己就像是对待自己的爱人，会不会直接揭露梦师姐对自己的爱？会不会就此认定，梦师姐和自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连庄襄都看得出来梦师姐的心思，为什么梦师姐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的感情？ 「达到了亲姐弟的情分。可见，你们之间，已经成了家人。」庄襄继续道。 成雪愣了愣，问：「那，襄师兄跟我说这些，是想提点我什么呢？」 「没有，只是想让你知道，周梦，很在乎你……和你寂师姐。我的姐姐也总是默默保护我，从来不让我知道，直到她消失，我才知道，她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想让遗憾，在你们身上重演。」 成雪看着不远处正在挑逗章鱼怪的周梦，发现她的左手小臂部分的衣服要比右边厚很多，心中隐隐作痛。 「谢谢襄师兄。我知道了。」 「所以，救下你的命，不完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周梦，才是那个付出最多的人。因此，你也不必谢我。」 成雪急忙摇头：「不不不，襄师兄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要谢襄师兄的。我暮成雪在此发誓，如果襄师兄有性命之虞，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襄师兄。如果袖手旁观，天打雷劈。」 庄襄被成雪逗笑了，不过转瞬之间，庄襄的面容就回归冰冷：「讲学会结束之前，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后会有期。」 成雪微微笑了笑说：「放心吧，我们会常来看你的。」 和庄襄作别，成雪到周梦身边，一把抱住周梦的腰，眼泪浸湿了眼前的青绢。 「嘿！怎么哭啦！这个庄襄，是不是欺负你了？好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我去收拾他。」「 「不是不是，梦师姐。襄师兄太惨了，我可怜他，才哭的。」成雪擦着眼泪解释道，眼睛看着周梦的手臂。 「这，奇奇怪怪的。走吧，这儿冷死了，你看你那泪都成冰块了！」 周梦随手敲了敲章鱼的脑袋，算是作别。 「梦师姐，你不跟庄襄道别吗？」 「道什么别，还会见面的！」 两人很快就奔出了山牢，回去给魏寂复命。 魏寂看成雪哭着，穷追不舍地问，成雪终于说了庄襄跟他讲的话。 周梦这才知道，成雪这是在心疼她。 于是，周梦拿出了长辈的姿态，教育成雪说：「哭什么哭，我不过是掉了一块肉，有不是死了？你当时在中路逞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会被点上火？」 成雪被吵了之后，反而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 魏寂听不下去，说道：「成雪也是心疼你，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如果不是成雪，后来那些火树人和木构怎 么能被烛龙冻住？他逞强？我看你是逞强吧？」 「我逞强？我跑去和木构单挑了吗？我直接扔了所有的灵力搞什么雪字诀和寂字诀了吗？你们一个个都准备英勇就义，还不是我，步步为营，谨小慎微？」 「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没有耗尽灵力掐梦字诀吗？梦障碎了的时候，你站都站不住，还说我们？」 「你……」 「你们不要再吵了，寂师姐，梦师姐，我们现在不都好好活着吗？」 「你闭嘴。」魏寂和周梦异口同声，成雪立即闭上了嘴巴。 这天夜里，李玄灵和亢亢都在成雪屋外守着，生怕魏寂和周梦打起来。到时候要第一时间去找济沧师尊。 还好，一夜过去，两人并没有打起来，李玄灵和亢亢就在门外歪着头睡觉。 翌日清晨，关情托着长长的衣服冲到门口，脚步声惊醒了李玄灵和亢亢，两人起身拦住关情。 「别拦着我我有重要的事情！」 亢亢苦口婆心：「你现在不能进去，她们两个正在气头上，成雪都不敢说话，你进去就是凶多吉少。」 「我再不进去，人间就凶多吉少了！」关情指着背面，「北山出事了。」 亢亢见情势不对，放关情进去了。 关情踏进屋内，发现周梦和魏寂正在云淡风轻地吃糕点。 「乖乖啊，我的亲姐姐们啊，快点想想办法吧。」关情着急到跺脚，「北山出事了，袁冰语已经被关进山牢了！」 周梦和魏寂立即起身，带上成雪，直奔山牢。 路上，关情说道：「袁冰语做的药剂，刚开始确实有效，但是这药剂后劲太大，不仅是火树人，就连土地和山体石头，都被侵蚀掉了。袁冰语怎么做出来这么毒的药啊，脑子是怎么想的？这不算是饮鸩止渴吗？真是服了，还以为霁岚宗的人多厉害呢，原来也是脑子不够用的。」 魏寂的脸阴沉下来，在关情看来，现在的魏寂，比周梦还要恐怖。 成雪立即打断了关情：「情师姐，我们抓紧时间，去问一问袁总督情况吧。」 进了山牢，一行人先是看到了庄襄，他还是在安静地打坐。 「庄襄！还没睡醒呢！袁总督被抓进来了，你看到没有啊？」周梦嚷道。 庄襄睁开眼睛，略带困惑：「袁总督被抓进了天牢？为什么？」.z.br> 「因为她的药剂有问题。」 魏寂低声说：「现在，你和袁冰语都在牢里，那整个霁岚宗，就是杨霄汉的天下了。庄襄，你确定还要继续默不作声？」 庄襄沉默一阵，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 魏寂劝说道：「我知道你势单力薄，但是，你不应该把霁岚宗交给一个冷酷无情的派别手里。杨霄汉在中路的作为你也看到了，为了战争，不顾修者性命。要知道这些修者都是从人间过来修习的。 他们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追求仙途真理，将自己托付给了霁岚宗，但是，就在杨霄汉一声令下，生命就终止了。你难道认为，杨霄汉等人能够将霁岚宗照管好吗？」 庄襄一晃，再次睁开了眼睛。 周梦冷冷插了一句嘴：「算了，他现在正郁闷着呢，让他自己想吧，我们先去找袁冰语问问情况。」 正说着袁冰语呢，就见袁冰语带着镣铐走了过来。 关情倒吸一口冷气：「袁总督，你怎么，怎么越狱了？我们是来看你的，可不是来救你越狱的呀！你这出去了，可别说看到了我们啊。」 周梦一斜眼，关情就捂住了嘴。 袁冰语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庄襄面前，哽噎着 说：「庄襄……」 庄襄冷冷说：「我知道。」 「你知道？」 周梦和魏寂在一旁提起了兴致，成雪也看不到，只是听声音，就觉得有惊喜。 庄襄身边浮现出一条水母。 水母上的画面，让关情想吐。 那是一只眼睛。 在袁冰语的房间里，一道禁制封锁这一只血淋淋的眼睛。 瞳孔周围布满了血丝，眼球后方拖车长长神经，让人联想到这眼睛被拔出来的时候，有多么痛苦。 「第一批焦尸被运回霁岚宗的时候，你就开始研究新的药剂。恰好，定风宗的人来了，宫诗语在你的房间里，看到了这些。」庄襄冷静地说，「这只眼睛，是我姐姐庄殇的眼睛。」 袁冰语面色懊恼：「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有意要抛弃她的。她的眼睛，是我能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你用她的眼睛来研究火树人和木构，就说明，火树人和木构的灾难，和我姐姐有关。」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追问你？」庄襄反问道，「因为我害怕，害怕我要消除的，是庄殇。」 周梦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多次用庄殇的消息引诱庄襄，庄襄都不上当，原来宫诗语早就把更直接的消息透露给了庄襄。 「喂！庄襄！宫诗语问你要了多少钱？」周梦问道。 「她没有要价。」 周梦瞪大了眼睛：「没有要价！我问她要点消息，她给我拐弯抹角，到你这里，白送！臭丫头胳膊肘往外拐。」 魏寂道：「宫诗语和玄灵跟我说过，根据庄殇的记忆和人格，庄殇的魂魄仍旧有迹可循。也就是说，庄殇很有可能还活着。」 袁冰语一惊：「还活着？我亲眼看着她……」 周梦稳不住了：「这个宫诗语，怎么什么事情都说一半？她什意思？」 魏寂问成雪：「成雪，语师姐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关于庄殇的事情？ 成雪若有所思，摇了摇头，然后忽然说：「有！不过好像不是什么大事。说庄殇是很优秀的御念师，能够很敏感的察觉到天地间游走的念，而且还能对这些念施法，转变和加工。如果不是意外的话，再加上她很有医师的天赋，未来肯定是能够超度灵魂的修者。语师姐还说，我可以去看一看庄殇看过的书，可以从她的笔记里，学一学她的治学方法。」 庄襄问：「你看了吗？」 成雪点点头：「我看了。我觉得她是一个很细心的医师。而且还很有趣。枯燥的医术被她批注之后，妙趣横生。」 「你没有看到什么和火树人有关的吗？」 「啊，有！她还想说，五行之中，火最猖狂，若能以念制之，则可借火杀邪，养生健体。」 众人沉默，关情突然说：「所以宫诗语变着法把你们聚起来干什么？」 46 越狱 自从周梦来到这本书里，她就一直认为，要堤防这一些法力高强的人。 现在，周梦认清了一个现实，这个世界里危险的人太多，哪怕是一个整天搜罗小道消息的文弱书生，都可能有纵横捭阖的手段，将一群天之骄之变成棋子。 魏寂冷冷道：「宫诗语向来都不会随便将消息传出去，这么重要的消息，她却分别讲给了不同的人。以我对她的了解，在她眼里，这个消息根本就不值钱。她想挖的消息，可能更隐秘，更震撼。」 袁冰语忽然对这群年轻人产生了一种隐隐的畏惧，「那也就是说，宫诗语在指引我们，去调查什么？」 关情挥挥手，问：「我插句嘴啊，这宫诗语到底死了没有？」 「语师姐战死沙场，杨学督说他亲眼看到语师姐灰飞烟灭的。」 「那她的水母怎么还到处都有？」关情问。 周梦挤忙解释道：「到了霁岚宗之后，宫诗语就改进了水母，现在的水母，可能不完全依靠宫诗语的灵力呢。」 袁冰语失魂落魄，声音喑哑：「我想，我应该去庄周墓一趟。」 成雪问：「庄周墓？是什么地方？」 「五年之前，我和庄殇到庄周墓寻找神迹。她就是在那里遇难的。」 周梦意识到，落天镜很可能与庄周墓有关，立即表示：「您是越狱出去了，遇到追兵可怎么办？不如我和师弟来保护你？」 关情见局势不对，立即捂住了耳朵，闭上眼睛说：「你们密谋的什么，我可都没听见啊，我就是来看一看东路的医师总督，现在我看完了，我走了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参与，告辞！」 说罢，关情一溜烟就不见了。 魏寂上前一步：「我也会保护你。」 周梦问庄襄：「庄襄，你难道，就不想，去看看？」 庄襄气定神闲，不声不响破了隔间的栅栏，站到众人面前，扶起袁冰语，说：「希望一切都有一个完整的交代。」 袁冰语不敢直视庄襄的眼睛，紧紧握着拳头说：「我欠你的，欠她的，都会还的。」 一行人大摇大摆就走出了山牢，门口的看守侍卫纹丝不动，脑袋上都罩着一层梦云，看到的都是周梦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一行人一路向北，在北山山麓落脚。 成雪和周梦搭了潦草的木屋，袁冰语生了火，魏寂在远处的山头上盯梢。 「袁总督，现在，您至少跟我们说一下，五年前，您和庄殇的事情吧。」 所有人为了火堆，袁冰语将五年前的事情尽数托出。 五年前，北山第一次出现了邪火之灾。 袁冰语和其他医师一起，跟随赈灾军到北山赈灾。 为了找到印制邪火的方法，袁冰语和庄襄，闯进了庄周墓。 庄家的祖上，是巫师，庄周，是庄家第一位成名的巫师，传说他能够与神明沟通，人们都很敬重他。 庄家，就这么强大了起来。 千百年之后，善神和恶神大战，也就是破魔之役。善神将恶神全部囚禁在一面镜子当中。 当为首的魔神被驱逐进落天镜的时候，镜片碎裂开来，成了四片。 这四片镜片，分别是火、雷、水、风。 霁岚宗常年寒冷，用于封存火镜，而庄周墓就是霁岚山脉最寒冷且最有灵气的地方，所以，当时的霁岚宗领袖就暗中将火镜放在了庄周墓中。 剩余的镜片，分别由其他宗门保管。 袁冰语为了根除火灾，准备和庄殇一起，到庄周墓一探究竟。 庄殇很有才华，很快就将庄周墓研究透彻 ，写了一本庄周墓墓道破解日志。 于是，袁冰语和庄殇就进入了庄周墓。 但是，在两人进入庄周墓之后，庄周墓中已经到处都充满了火焰。地下灵木的根系被火焰包裹着，扭曲结合形成一株株火树。 它们对一切都充满了渴望，想要将所有的一切都燃烧。 就连庄周的棺材，都被烧毁了。 所以，庄周墓中，就是一片火树林海。 袁冰语和庄殇找到了火树林，立即开始研究。 她们搬走了一颗火树，到地面上去。 本以为一切都能顺利进行下去，火树却忽然扭动起来，将庄殇紧紧抓住。 藤蔓直接穿破了庄殇的头颅，将庄殇的眼睛直接挤了出来。 袁冰语根本没有办法和火树对峙，捡起了庄殇的眼睛，就奔离了现场。 背后，庄殇还能在喊着：「救我。」 「对不起，对不起！」袁冰语哽噎着说，「我只是想活命，我当时，也很害怕。」 周梦听了这个故事，表示十分无趣：「就这啊。你对庄殇那么愧疚，我还以为，是因为你亲手杀了庄殇之类之类的，原来，就是这种逃生戏码啊。人在害怕的时候，都会有自私的选择，你不过是在保命而已。」 「但是她信任我，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信任我，最关心我，最……最支持我的人。我却抛弃了她。」袁冰语捂着脸说。 庄襄对袁冰语的选择不予置评，只说：「庄殇也是一个喜欢铤而走险的人，她的生命，不需要别人来负责。」 听了这句话，袁冰语似乎更加痛苦了，「我是她老师……」 「你不过是她的老师而已，我想，即便她现在还活着，你也没有资格成为她怨恨的人。你的选择，根本不能构成她心绪变动的理由。」庄襄冷冷说。 成雪在一旁低声说：「襄师兄不会是在说气话吧。语师姐跟我说，殇师姐是很喜欢袁总督的啊。所以，被袁总督抛弃，一定会很伤心吧。而且，就算是在危险中，人都会自保，但是真正关心你的人，是不会逃跑的。梦师姐为了救我，还自己吸了邪火还割了肉，寂师姐为了保护中州，耗尽灵力也要念寂字诀。如果在危急关头选择了自保，就是因为热爱没有变成本能。我想，寂师姐爱中州是本能，梦师姐爱我也是本能吧。」 成雪说话的样子乖乖的，即便是这话是在批判袁冰语，却也让袁冰语听得心服口服。 「我对庄殇的，关爱，没有成为本能。我还是更在乎名利和荣誉一些。」袁冰语失魂落魄地说。 庄襄补充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不配作为她的师长。」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从庄襄的口中听到这种苛责的话来。 「袁总督，神明抱保佑，你选择了忏悔，否则，我一定会为庄殇报仇。」庄殇冷冷看着袁冰语。 魏寂和周梦背后直冒冷汗。 袁冰语，一个能让人死的莫名其妙的人，庄殇，一个能斩断魂魄的人，对峙起来，让人感觉浑身发毛。 但是袁冰语并没有继续逞强的意思：「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给庄殇一个交代。」 过夜之后，一行人朝庄周墓行进。 墨龙提示周梦，落天镜的灵力越来越浓厚，基本上可以确定，火镜就是在庄周墓中了。 夜幕降临，魏寂和庄襄要提前到庄周墓看一看，周梦和成雪在木屋保护袁冰语，约定，如果破晓之前，两人没有回来，周梦和成雪就要想办法找到更强大的帮手来探究一切，反之，如果魏寂和庄襄回来之后，发现木屋中已经没有了人，那八成是被霁岚宗捉回去了，到时候，要先想办法救人。总 之，不能单独行动，以免竹篮打水还赔上性命。 魏寂和庄襄走出不久，天就下起了雨。 袁冰语倚靠在小木屋的窗边——按照周梦和成雪的搭建结果，那个类似窗户的门就是整个木屋唯一的窗户——听雨声。 「霁岚山脉从来不下雨。」袁冰语低声说。 「那可真够干旱的。」周梦随口调侃。 「霁岚宗从来都只是下雪，因为火树人灾变，这里的空气变得温热，雪就变成了雨。」袁冰语语气消沉，应该是还在为火树人之灾自责。 成雪听到雨声，微微笑着说：「我喜欢下雨天，喜欢听雨的声音。不过寂师姐和襄师兄可能要被淋湿了。」 「他们的道行，还不至于被这雨淋湿，我们就安安静静在这里听雨吧。」周梦觉着这雨声令人惬意，「听雨需于空山破寺中，烧败叶，烹鲜竹……虽然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可烹的，但是还有一堆火，也还蛮雅致。」 成雪往周梦身边凑了凑，「梦师姐，你是不是饿了？」 「对啊，我们从离开霁岚宗到现在，都还没吃点东西。」 袁冰语皱着眉头说：「以你的修为，还不能辟谷吗？」 周梦摊摊手：「能是能，但是对美味的思念，是不能抑制的，我修的是无生道，又不是禁欲道。」 成雪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各种口味的雪花糕。 周梦又惊又喜，「好小子，你还学会偷偷带干粮了。」 说着，周梦拿起了一个。 成雪说：「一个够吃吗？」 「啊不是，这个留给你，剩下的，我都要吃掉。」 成雪抬头一笑，将袋子托送给周梦。 袁冰语呆呆地看着两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成雪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周梦大声喊道：「袁总督！」 袁冰语这才回过神来，「啊？」 「成雪问你呢？要不要吃点啊？不要算了。」 周梦的语速很快，袁冰语都来不及回答。 成雪还是将自己手中的雪花糕送给了袁冰语，袁冰语呆呆地接住，说：「谢谢。」 成雪微微一笑，回到周梦身边。周梦及其不情愿地又给了成雪一块。 半晌，周梦起身用袖子擦擦嘴，说道：「你们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出去看看外面。」Z.br> 周梦离开之后，袁冰语情不自禁，问成雪：「你很信任周梦。」 成雪点点头：「嗯。」 「你很依赖她。」袁冰语追问。 「嗯。」 「但是你却不想占有她？为什么？」 成雪问道：「袁总督怎么看得出来我不想？」 袁冰语破天荒地笑了笑：「我能感觉到，你只是希望她快乐，安全，并不希望她的世界里全都是你。」 「梦师姐不是那种小儿女，这也是为什么我喜欢梦师姐。我不希望任何人成为她的中心，希望她永远以自己为中心，希望她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使命，自己的坚持，自己的道。而且，我还想，她要有自己热爱的东西，无关功名，无关风月，只是她的热爱。然后，她还要有自己的朋友，一群让她觉得自在的人。最后，她行有余力的话，就多多在乎在乎我。我要的，就是这些。」 不知为何，袁冰语居然热泪盈眶：「你几岁了？」 「初秋时候刚刚过完十七岁的生日。」成雪乖乖答道。 「这么小啊。那年，她已经二十岁了，跟我说过类似的话。但是我连那点最后的在乎，都没有留给她。」 47 鸿鹄馆 周梦在山岗上看到了霁岚宗的追兵。 但是很快，周梦就用梦云将他们指引到了更往东的地方。 想必，他们会走到霁岚山脉之下的人间去，到处询问路人有没有见到过几个仪表堂堂的修者。 等周梦回到破木屋的时候，看到袁冰语看着雨发呆，成雪则在添火，整的木屋都暖烘烘的。 魏寂和庄襄很快就回来了，周梦欢迎到：「你们居然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庄襄保持着一贯的冷漠，魏寂直入主题：「庄周墓是关着的，经过我和庄襄的查探，基本确定，是墓穴本身的机关，并非后来人封锁。所以，如果想进入庄周墓的话，我们只用应付机关就好了。我想这不是问题。」 众人的目光投向了袁冰语，她是进入过庄周墓的人，对里面的机关，也应该有所了解。 「不是那么简单。庄周墓的机关，随时而动，天干地支变动，机关也会变动。五年前和我庄殇进去的时候，对应的是一套机关，今天我们再过去，对应的就是另一套机关。同样的机关不会不可能遇到，但是要等五十五年之后，一个甲子的轮回过后，重新循环。」 周梦第一个表示疑惑：「那你们当时，是怎么进去的？就玩命啊？」 袁冰语看向了庄周墓的方向：「庄殇很有天赋，她对魂魄的理解十分深刻，对庄周生前留下的作品也有很深的理解。为了那次冒险，她还写了一本日志。在日志里，写明了应对各种机关的方法。那本日志很有效，我们成功进入了庄周墓。」 「那，那本日志呢？」 庄襄冷冷说：「在鸿鹄馆。」 「鸿鹄馆？」成雪惊道，「那不是人间珍品藏馆吗？日志怎么会在那里？」 「庄周墓在被人得知之后，就一直是未解之谜。从来没有人真正进去过。我和庄殇进去之后，就有传闻说，庄周墓的秘密被解开了。庄殇遗留下来的日志，就成为了破解庄周墓的钥匙。但是，庄殇的消失，让人们对庄周墓更加困惑。 人间很害怕，怕庄周墓中会隐藏着修者修行的巨大秘密，唯恐修者突破了凡人的束缚，就通过光华会，将这本日志作为文物，在鸿鹄馆展示。 人间神智司的人和光华会一起看守鸿鹄馆，里面的东西，大多都是人间历史上的文物，只有庄殇的日志，是来自修真界的文书。」 「也就是说，我们如果想进入庄周墓的话，得先拿到庄殇的日志？」周梦问。 众人齐齐点头。 「啧！我现在想把庄周墓给炸了。」周梦发着牢骚。 魏寂冷静地说：「鸿鹄馆有人间神智司的人，就意味着，他们会有驱灵香料，我们的灵力会被驱逐，根本没有办法用术法将日志拿出来。」 庄襄补充道：「如果日志被窃取，人间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光华会会和神智司一起缉捕我们。而且，保守来说，窃取了日志之后，我们可能根本就逃不出鸿鹄馆。」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周梦说，「修者能镇压凡人，驱灵香能镇压修者，一切都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但是，很明显，凡人更胜一筹。人家驱灵香一点，你们这些衣冠楚楚的修者，就都变成了没了翅膀的苍蝇，飞不起来喽。」 魏寂冷冷瞥了一眼周梦，警告她不要再多说风凉话。 「襄师兄，其实，我们也不确定鸿鹄馆的情况，寂师姐和梦师姐都还没有去过鸿鹄馆，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办法。不如我们去鸿鹄馆看一看，集思广益，说不定能想到两全其美是的办法，既拿到日志，又不会被逮捕。」 众人立刻就成雪的话达成了一致。 不能闭门造车，还是要到鸿鹄馆现场去看一看。 鸿鹄馆在霁岚山脉东麓，那儿有一片平川，楼阁连绵，万里繁华。正中央有一条南北向的街道，名为通衢大道。 白天，通衢大道川流不息人声鼎沸，鸿鹄馆就坐落在通衢大道南段的路东。因为南边远处有高山，遮挡了阳光，所以鸿鹄馆架起了高高的脚架。 这和西州其他地方的建筑风格迥异，因为大部分的西州民居，都是依山而建，霁岚宗也不例外。 但是鸿鹄馆的建筑集中了人间凡人的智慧和对阳光的需求。只要太阳在天空中，鸿鹄馆就务必要沐浴在阳光之下。 以至于当周梦站在鸿鹄馆门前的时候，基本上看不到它背后的高山。 所有人都穿着平民的衣服，但是魏寂和庄襄身上弄弄的的修者气息出奇得显眼。 周梦则看起来像是谁家的纨绔子弟，一看就不像是出入鸿鹄馆这种高雅场合的人。 一行人跟着其他客人来到木梯前面，正准备踏上去的时候，木梯前忽然长出了栏杆：「不可携带兵器。」 周梦低声问庄襄：「哎，这鸿鹄馆，不会是个大木构吧！还会讲话的。」 庄襄点点头。 紧接着，身边飘来了一个匣子，盖子自动打开，庄襄和魏寂将佩剑放了进去，成雪也将折扇放了进去。 木梯前的栏杆就落了下来，一行人走进鸿鹄馆。 一进去，周梦就感觉到了浓厚的古典气韵。 馆内陈列的物件，都是有年头的古董。 远古神兽的骨头，上古帝王的蟒袍，王公贵族的酒器还有锈迹斑驳的大宝剑。 行走其间的人，都有一副文人雅客的气质，脸成雪都知道，这些人，有些是真的热爱文物，有些不过是附庸风雅。 尤其是在一个桌案前写字的客人。 样貌俊俏的少男少女们围绕着她，在她写完一副字之后，拍手叫好。 「这是我临摹的驿山石刻，今日没有带卷轴，恐怕是不能装裱，不如，就送给……」 此话一出，众人开始争抢。 「给我给我，我来装裱。」 「怎么能给你，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书法了？还是给我，我对书法颇有研究，对女公子，也是想多研究研究。」 那写字的女公子莞尔一笑：「那就，给你吧。」 那副字写得铿锵有力，规整流畅，和面前封在琉璃罩子里的真迹相比，是不相上下。 正当这幅字要从女公子手中传到另一个标志的公子手中时，周梦在中间截了胡。 「此字应天上有！我很欣赏，不如，就赠予我吧。」 钻进人群，周梦抢到了这幅字，用挑逗的目光看着写字的女公子，「好，是不好？」 这女公子当即开始哆嗦，立即遣散众人，卑躬屈膝对周梦说：「周师姐啊，你怎么在这里啊！整个霁岚宗都在追捕你呢！」 「关情，你回去了，会跟霁岚宗的人说，你见到过我们吗？」 关情之前写字的时候，神情怡然自得，姿态潇洒俊逸，见到周梦之后，是畏畏缩缩委屈求全：「周师姐啊！我怎么敢呢？且不说，你们是为了霁岚宗，就算你们就是劫狱，凭我们的交情，我也不会说出去只言片语。不过，不过周师姐，我现在也只是在和一些姑娘公子们打趣，你何必吓我呢？」 「我碰到你了，觉得亲切，过来跟你打个招呼，给你捧捧场，还不行？」周梦调侃道。 「他们呢？」关情低声问。 「谁们？」 「就是，庄襄他们啊。这里都是人间神智司和光华会的人，搞不好会被发现的！」 「在找东西，放心 吧，没那么容易被抓到的。我看你，很了解这里哦。」周梦问。 关情摇摇手：「不不不，也就是来过几次而已啦，并不是很熟悉。」 说着，庄襄等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五层楼，每层都有二十个神智司的守卫和两个光华会的修者。」庄襄说道。 魏寂紧接着说：「日志在第二层正中央的琉璃罩子里，想要拿出来，要打破琉璃罩子。」 袁冰语皱着眉头：「每层都有数百个灯笼，每个角落，都是光明的，根本没有藏身之地。」 最后成雪微微笑着说：「我发现，西边的窗户总是关着的，因为西边有寒风，而且，东边有一条窄通道，在通道的尽头，没有驱灵香。」 关情听了众人的汇报，灵光一闪，问：「你们，你们不会是要偷东西吧？庄殇日志？」 周梦点点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轻轻揽过关情的肩膀，说：「关女公子，我请你帮个忙？你是否赏脸？」「帮帮帮！周师姐又什么忙，我都义不容辞。」 「好，你去吧二楼的庄殇日志看一看，今晚，写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周梦说。 众人知道周梦的想法了。 只要关情能够模仿出来一个庄殇日志，到时候偷梁换柱，不仅能拿到孤本，还能瞒天过海，人间和光华会也不会调查。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但是，如何掉包，还是个问题。 拿了兵器，离开鸿鹄馆。 夜间，关情被蒙着眼睛带到了破木屋，周梦早就在街市上选好了纸笔，让关情开始临摹。中文網 因为庄殇日志在琉璃罩子里面是翻开的，关情需要将翻开的那一面摹写下来，剩下的简单妆造一下就算大功告成。 为了撩拨少男少女，关情的笔迹算是非常老道。写完之后，连庄殇都说，这笔迹能够以假乱真。 关情得到了众人的肯定，不由得自豪起来，问道：「第二面用不用写上：「孤本已被盗，后来者请节哀」？」 周梦摇摇头，「不用，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关情立即安静了下来。 随后，周梦就给关情罩了个梦障，「好了你现在自由了。但是呢，梦障在，你说的话做的事，我都能听见。万一你不小心说漏了嘴，我一个诀，你就会落在我身边哦。 「不敢不敢不敢，我的嘴是最严实的！我从现在开始，我就不说话了，什么时候周师姐回来了，我再开口讲话！」 梦障带关情离开了破木屋，众人开始计算，如何将庄殇日志拿到手。 48 西风劲 一切都商量妥当。 四人将夜潜鸿鹄馆，成雪在通道口接应，周梦在顶楼闹出动静，将所有看守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顶楼，袁冰语则要找到驱灵香，将所有的驱灵香都掐掉。 而魏寂和庄襄，则在二楼准备，趁乱将日志掉包。 拿到孤本之后，两人兵分两路，分散注意，后至通道口汇合。 计划看起来天衣无缝，很快，所有人各就各位。 成雪在通道的路口和两位看守聊起了天，说着说着，两位看守就给成雪讲起了建造鸿鹄馆时候的事情。从挑选灵木，到搭建框架，再到建成、装饰，多么多么复杂的步骤，多么多么严谨的安防布置，都给成雪讲述了一遍。 成雪听了之后，不禁为里面的几个人捏了把汗。 忽然间，听看守说道：「鸿鹄馆从来没有出现过异常的事情。」 「哪里没有？前几天还出现了一点小意外。」另一个看守说道，「不过，很快就被我们给解决了！」 成雪问道：「哦？是什么小意外啊？」 「小兄弟，我看你有趣，就给你讲讲。前几天晚上，一阵阴风，吹灭了一排灯笼，整个二层楼都瞎了！我们想着，肯定是有人要偷东西啊！的亏我眼睛好使，看到西面开了一扇窗，三步并两步上去把窗子给关了，随后赶紧点上了灯，来回看看，没少一样东西。」 「你可别吹了，等你关窗户，东西早就被偷完了。还是因为我们神智司的护卫们脚步快，灯刚灭，整个二楼就被围了起来，哪怕是他一直苍蝇也飞不出去。」 周梦点点头：「那，如果是那些会飞的仙家，到了鸿鹄馆，可怎么好？」 「那怕什么？咱们这里就不怕那些装神弄鬼的，一根驱灵香，就让他们满地找牙。那些虚汉子，没了咒文，连俺们一根手指头都掰不动，你说你是不是哈哈哈。」 「这倒是真的。驱灵香一缕烟，就让他们使不上来吃奶的劲儿了，还想在鸿鹄馆撒野，门而都没有！」 成雪静静听着两位看守讲话，等着周梦等人过来，随时准备敲晕这两位热情的看守，给周梦等人让路。 此时的周梦正在顶楼闲逛，俯视整个鸿鹄馆，确定了众人的位置。除了成雪在通道处看不见，其他人都已经就位。 在夜里，鸿鹄馆里的光来自密密麻麻的灯笼，只要把西边的窗户打开，冷风进来，这些灯就难免被吹灭，即便不能尽数灭掉，也总能制造点恐慌。 袁冰语找到了驱灵香，而且，找到了不止一个地方。 整个鸿鹄馆，每个栏杆和屏风附近，都有驱灵香，一个一个掐灭，恐怕需要两个时辰。 如果现在有一场雨的话，会更好一些。 袁冰语挑了关键的地方，偷偷摸摸将日志周围的驱灵香掉了包，经过庄襄的时候，给庄襄一个眼色，表示二楼的驱灵香，已经拔除得差不多了。 「哎！你！不要在这里点香！」袁冰语被护卫逮了个正着。 袁冰语立即将手里的香掐灭，「对不起，我不知道。」 对方也并不苛责，只说：「这一层都是字画，香火会伤到字画，凡是非本馆放置的香料，都不能点燃。」 「明白，明白，我这就掐了。」袁冰语低着头连连附和。 护卫走开之后，庄襄悄悄掐了个决试了试，果然，他已经可以使用仙术了。 只要在这个范围内能够使用仙术，那拿到日志就不是问题。 于是，庄襄抬头看了看顶楼的周梦。 之前周梦安排的是，庄襄确定可以施展仙术之后，朝顶楼飞吻，然后周梦就开始搞动静。 现在看来庄襄是不 可能做出那种轻佻的动作，一个眼神就敷衍了周梦。 周梦若无其事地走到西窗边，依靠在窗边，佯装休息。 随后缓缓伸手，去撬窗户的木栓。 还没等手碰到木栓，整个西墙轰然倒塌。 周梦身子一空，险些掉落下去，的亏有强劲的西风吹进来，将周梦「扶」了回来。 魏寂和庄襄都愣了神。 不是说打开窗户，怎么把整堵墙都给开了？事情闹大了，可不少收场。 一时间，鸿鹄馆内狂风大作，灯笼忽明忽暗，尖叫声和奔跑声融成一片。 周梦也在上面跟着众人跑来跑去，并不是因为多么慌张，更过的是疑惑。 哪里来的邪风，将整堵西墙都给吹了？ 在人群中，周梦看到一个气定神闲的黑衣人，下半张脸用面罩罩着，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居心叵测。 周梦看那人朝着下面使了个眼色，顺着那人目光看去，只见二楼中央，有一个和他同样装束的人，朝前者点了点头，然后就朝着日志溜了过去。 我好哇，今天来拿日志的，还有其他人。 庄襄和魏寂很快就意识到事态的异常，准备抢先一步拿到日志。 忽然间，魏寂看到四五个黑影从三楼冲向日志。 此时庄襄正在朝日志外的琉璃罩子施法，魏寂一时慌乱，直接掐了寂字诀。 当寂字诀出来之后，魏寂就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 这里是有驱灵香的，寂字诀的效果一定会大打折扣，怎么能拦得住这些人呢？然而事实却出乎魏寂预料。 这些黑影停在了空中，寂字诀起效了。 魏寂不理解，但很惊喜。 庄襄专心解决琉璃罩子，希望能不辜负魏寂的寂字诀。 谁知道，鸿鹄馆的侍卫们急速赶到，一个个手里都拿着驱灵香。 在驱灵香的青烟中，寂字诀很快消散，悬在空中的人影簌簌地落在了日志周围。 而此时，庄襄恰好解开了琉璃罩子的锁，日志就赤裸裸地摆在面前。 那些黑影也是一惊，其中一个立即上前去抓日志，伸出去的手被护卫拦住。 在日志周围，护卫和黑影打成了一团。 不一会儿，日志上的琉璃罩子，就被护卫恢复。 周围的驱灵香也点了起来。 这下，庄襄的灵力沉寂，打开琉璃罩子是不可能的了。 周梦发现情势不对，今晚，不只是他们在惦记着日志。 于是，周梦大喊：「快跑啊！」提示众人先行撤离。 魏寂正要离开，忽然间被一个黑影拉了回来，按住了肩膀。 「不要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那黑影威胁护卫说。 鸿鹄馆的护卫首领立即停了手，对那个勒索了魏寂的人说：「看你们的身手，也是修者。如果伤害了平民，一定会被联合抵制。如果你不想让你们的宗门受到拖累的话，就放了这个平民！」 魏寂深深低着头，看起来也似乎是在害怕。 庄襄在一旁一动不动，眼睛撇了撇一旁的日志。 日志就在眼前，如果今天不拿的话，日后鸿鹄馆一定会加强防卫，再想拿可就不容易了。 黑衣人勒索着魏寂，威逼护卫将他们的同伙都放开，然后缓缓撤退。 护卫也时时刻刻关注着人质，等待最好的时机拯救人质。 此时，庄襄走向了日志，手里拿着一块展览的石头。 琉璃罩子在日志上面，如果不能用仙术破解，那就只能用凡人的方法来破解了。 周梦看到庄襄的举动，心扭成了一股绳。一旦庄襄动手，护卫就会折头逮捕庄襄，这不是玩命呢吗？ 周梦左右观察，忽然灵机一动，大喊一声：「跑了跑了！从这里跑了！偷了一幅画！」 二楼的护卫首领立即说道：「糟了，声东击西。」 黑衣人们看护卫注意力转移，立即推开魏寂，准备撤退。 然而护卫的主力都去了四楼，追那所谓的偷画贼，日志这边又防守空虚，黑衣人果断回头，继续拿日志。 此时，庄襄正准备下手砸开琉璃罩子。 没想到，这石头居然被横飞来的护卫拦住。 人间的护卫，虽然没有法术，但是一个个都是伸手了得，庄襄和这护卫交手几个回合，虽说能占据上风，却不能分神来拿日志。 魏寂急忙赶来，将缠着庄襄的护卫引开，然而，庄襄和魏寂都护卫们一圈打到在地。 袁冰语还在想办法掐灭驱灵香，但是这些护卫的身上，佩戴有香囊，单单是里面的驱灵香，就能让整个鸿鹄馆屏蔽仙术了。 周梦看魏寂和庄襄吃了亏，无奈之下，抽了一根上古青铜剑，随便撤了一条前年的真丝蒙住脸，飞身朝护卫首领刺去。 那些黑影看到周梦，也是一惊，但见其苗头指向护卫，就姑且当成了朋友。 周梦看似是在袭击护卫首领，实则目标是黑衣人。 周梦经过为首的黑衣人身旁时，忽然剑锋一转，挑开了为首黑衣人的面罩。 那护卫眼疾手快，立即看到了为首黑衣人下颌骨上的一串刺青。「雳都人！是雳都人！」护卫首领大喊。 雳都？就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雳都？他们找日志干什么？他们代表雳都？还是只是几个人自己的主意？.z.br> 挑了黑衣人首脑的面具之后，周梦又顺手挑了护卫首领的护甲，然后，周梦就成了众矢之的。 见势不妙，周梦抱着青铜宝剑就往顶楼跑，到了西墙根上，一跃而下。 黑衣人在后面喊着「灭口」，护卫在后面喊着「拿回宝剑」，周梦只能在前面拼了命地跑。 跑到鸿鹄馆两里地开外的时候，术法终于可以施展，梦字诀给黑衣人罩上了云梦，让他们在梦境中看到周梦逃离到了南方。 然后周梦将青铜剑放在了路中央，鸿鹄馆侍卫拿到青铜剑之后，就回返鸿鹄馆。 护卫们检查了鸿鹄馆的宝物，并没有缺失什么。 顶楼的西墙也很快就修缮完毕。 第二天，整个西州就贴满了通缉令，除了黑衣人首领的画像之外，周梦和庄襄赫然在列。 49 驱灵香 破晓时分，魏寂、庄襄、成雪和袁冰语成功汇合，到达北山破木屋。 一路上，所有人都在担心周梦，没想到回到木屋的时候，周梦正惬意地躺着。 成雪看到周梦就扑了过去：「梦师姐，我就知道你没事。」 周梦轻轻抚了抚成雪的背：「其实也有点悬的。」 袁冰语愁眉苦脸，「昨天一起去偷日志的，是雳都的人。雳都找日志做什么？他们要到庄周墓中去？」 墨龙：「雳都需要落天镜中恶神的力量，一统天下。」 周梦对眼前越来越复杂的局势表示头疼，「雳都潜伏了那么长的时间，不吭不哈的，还不是养精蓄锐准备一统天下吗？他们肯定是发现了庄周墓里的什么东西，如果日志落在他们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吧梦师姐，寂师姐和襄师兄拿到日志了。」成雪道。 庄襄从怀里拿出来日志，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白跑一趟。」周梦感叹。 「对啊，最终目的是达到了。」袁冰语也表示欣慰。 庄襄翻开了日志，看日志完好无损，众人总算觉得昨夜的险没有白冒。 这日志在展览的时候，总是翻开其中一面，所以，庄襄翻开日志的时候，大家最先看到的，就是在鸿鹄馆里众人所看到的那一面。 「别说，关情的临摹的本事还是不容小觑的哈？」周梦笑道。 成雪点头说：「是的，情师姐还教我临摹呢，我还学会了拓印……」 「她什么时候教你的？」周梦的口吻略带怒意，「谁让你偷偷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一起学拓印的？」 成雪低下头说：「是你修补典籍的时候。」 「嘿！这个关情，居然还学会趁虚而入了。魏寂，你都不管管……这……」 所有人都怔住了。 当庄襄翻开下一页的时候，众人的疑惑和愤怒被一并激发了出来。 这一面根本没有任何字迹，只有一行小字：「孤本已被盗，后来者请节哀。」 再往后面翻，都是白纸。 「这是关情的临摹本？」袁冰语问。 「这肯定是关情的手笔，但是，不是她给我们临摹的那一本。因为我没有让她写这句张狂的话！关情……」周梦咬牙切齿。 魏寂提醒道：「梦障还在关情那里。」 周梦将咒语念给了千里之外的梦障。 梦障中的关情，正在和一位少年修者花前月下。中文網 忽然间，关情感觉灼热无比，过了一会儿，又感觉寒风凌冽，没过多久，又感到浑身刺痛。 检查了身体，没有发现任何伤口。 忽见眼前一道冷光，周围的梦障浮现了一瞬间。 关情就知道，是周梦在搞事情。 「周师姐啊周师姐，我求求您了放过我吧……哎哎哎？又来？」 梦障悬空，在空中将关情晃荡晕厥，然后朝着破木屋的方向飞去。 那花前月下的少年，终于见识了周梦的狠毒，因对关情用情过深，立即去找晓觉师尊报案，说周梦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将关情劫持去了。 至于去了哪里，这少年也说不上来，只笼统知道，是朝北边去了。 等梦障带着关情飘到破木屋，梦障的灵力也基本上消耗殆尽，在梦障消失的一瞬间，关情直勾勾坠落在地，人也清醒了过来。 关情睁开眼睛，看到四张脸围着自己，气氛阴森。 「周周周……周师姐，怎么找我有事？」关情颤颤巍巍说道。 周梦将日志仍 在关情的脸上，问：「这也是你写的？」 关情手忙脚乱打开日志看了看，人后小心翼翼合上，皱着眉头不说话。 「怎么？还跟我偷天换日？说！到底怎么回事！」周梦疾言厉色，根本不给关情犹豫的机会。 「我说我说我说！」关情抱着周梦的袖子，「那天我在鸿鹄馆看字画，心血来潮就自己临摹了一副，当时还有一群公子哥儿给我捧场呢。但是很快，几个五大三粗的人……啊不是说你们，是真的几个五大三粗的人，上来就把我给掳走了。」 「是修者还是凡人？」周梦问。 「是凡人。他们蒙着我的头，把我放进了一个小黑屋里面，然后让我临摹鸿鹄馆二楼的庄殇日志！他们五大三粗的，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写啊。」关情带着哭腔说。 「你确定你说的是实话？」 「千真万确啊！」 周梦俯视关情，冷冷说：「你一个修者，连魏寂的寂字诀都能接得住。在鸿鹄馆里，有驱灵香，你被威胁，我能理解。但是出了鸿鹄馆，你说你毫无反抗之力？在几个凡人的威胁之下，临摹了庄殇日志？」 「不不不，他们虽然是凡人，但是他们身上有驱灵香啊！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啊！」关情立即解释。 庄襄和魏寂对视一眼，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普通人没事是不会携带驱灵香的。 一方面驱灵香的材料对人的身体不好，两一方面，人们也不想让自己被屏蔽在神明的护佑之外。 而且驱灵香价格昂贵，人间的世家才能购买，一般人根本买不起。 人间的驱灵香，一般都是从光华会的工厂里制备出来的，所以，正规渠道的驱灵香，都能在光华会的账簿上找到去路。 「那些人的衣着打扮，是哪里的？」魏寂问关情。 关情胸有成竹地说：「他们呐，很明显，盗墓的！他们手上各种活计我都认得，什么八卦镜啊，招魂旗啊，风铃啊什么的，一看就知道，是盗墓的。」 「盗墓的人，有驱灵香？」 关情瞬间自信了起来：「这驱灵香啊，按理说，在人间，只有光华会和冯家联合打造的，才算是正品，但是啊，这正品太昂贵，只能供得起皇家和贵族。皇门贵族们，表面上和修者们打好关系，寻求各大宗派的庇佑，暗地里还不是屯着驱灵香，以免有一天飞来飞去的修者们打他们的主意。 这驱灵香的寿命，是有时限的，一年不用，就化成了粉末……」 周梦一掌略过关情的脑门：「说点我不知道的……」 魏寂和庄襄也显得有些不耐烦。 「哦哦。所以啊，老百姓们为了弄来驱灵香，就不得不自己想办法，去造。没有正儿八经的材料，就用草药去配。虽然这效果各异，但是还是有用的。」 庄襄不解，问道：「皇门贵族保存驱灵香，是为了保护凡人在人间的统治权，和自己的财富。那老百姓们，设法得到驱灵香，是为什么？防修者？修者是不会伤害众生的啊？」 关情摇了摇头说：「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你们整天在宗门修炼，根本就不知道，人间发生了什么。近些年来，人间不停有乱文兽出现，就是文字从纸张里出来，笔画随意拼合，拼出来的妖兽。人们为了自保，就只能用驱灵香。而且，还有修者在夜里抓人，你说可怕不可怕。所以，现在，驱灵香在人间，可是到处都有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人们仿制的，效果不大。」 「既然效果不大，你为什么还是没有挣脱？是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太俊了？」 「周师姐你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是他们的驱灵香太正宗的，材料和工序 ，都正宗。更何况，还是新出炉的驱灵香，我就算是渡劫期的长老，也插翅难飞啊。」 「饶了一圈，还是从光华会里出来的驱灵香。」周梦说，「那就是皇门贵族之类的，盗墓人？」 「也未必，也可能是谁家的小公子没有钱了，到黑市里去卖了点驱灵香，拿点外快好出去快活。」 周梦鄙夷地看着关情：「你恐怕就变卖了你家不少宝贝吧。」 「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情了，我现在，都是卖字画的。」关情掩盖着自己的自豪。 魏寂打断说：「现在关键是，日志在盗墓人手里，我们如何追查。」 成雪想了想，说：「寂师姐，既然他们是盗墓的，那他们拿到了日志，目的很可能就是盗墓。他们想要的，可能是庄周墓中的宝物，我们想要的，不过是到庄周墓中去看一看，或许，他们反而是帮我们打开墓穴的钥匙呢。」 周梦欣慰地拍着成雪肩膀说：「成雪真是越来越聪慧。我们现在，直接去通往庄周墓的必经之路上，等钥匙自动送上门来。」 关情起身作揖：「那这里没有我的事了吧，我现在就回去了。」 「关情，回去之后，找杨霄汉，跟他说，我们在为宫诗语报仇？」周梦厉声厉色地说。 「不敢不敢不敢！」 庄襄心头微微一颤。 宫诗语最后的水母还一直隐藏在他的身边，阴魂不散，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 关情被放走了之后，成雪问庄襄：「襄师兄，语师姐不在了之后，这只水母是最后回来的，它没有留在定风宗人的身边，而是找到了你，即便是将所该告诉你的事情都告诉了你之后，还是在你身边，有没有传来什么……」 「宫诗语新的水母，有霁岚宗的术法，在我身边，能留存下去。」庄襄低声解释。 成雪最后的希望也被打破了，他回想起选拔大会的时候，在白虎区观众席上，她用不计其数的水母挡住了邪气。 周梦看成雪颓丧的样子，说：「人死不能复生，以后有的是时候伤心，现在，还是先去办正事吧。」 成雪点点头。 庄襄问魏寂：「周梦一向都这么冷血吗？」 魏寂摇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袁冰语在后面看着这些年轻人，发出轻轻的叹息。 50 挤一挤真暖和 周梦和成雪将破木屋拆掉，一行人朝着古墓而去。 古墓入口处前方有一条蜿蜒的山路，是进入古墓的必经之路。 这里地势较高，向西放眼望去，能够看到霁岚山脉连绵的山峰。 向北，能够嗅到抑制剂腐蚀土地的味道。 小道的两旁有枯黄的草，还有毛色艳丽的野鸡在其中穿梭。 周梦和成雪就在小路的边上，伐木建了小屋。 这次，周梦和成雪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把木屋建得考究一些。 从破晓到晚上，周梦和成雪都在里里外外忙活。 魏寂和庄襄在不同的方向上勘察，袁冰语则在研究驱灵香。 傍晚时分，成雪用周围的草给大家编制了新的外袍。魏寂和庄襄穿上之后，终于将那一身修者的气质给遮盖了下去。 不知道周梦什么时候捉到了一只野鸡，毛都扒光了，烤架也都准备好了。 成雪皱着眉到周梦身边，说：「梦师姐，这些可是霁岚宗锦鸡，人间都觉得是吉祥的灵禽，你怎么，要烤着吃啊。」 「怎么？怕折寿啊，怕你就别吃。」周梦蛮不在乎，「我可不想辟谷，我不怕死，但是我怕饿。你去跟魏寂和庄襄他们一起，清高去吧。」 成雪立即悄***蹲下来，依偎在周梦身旁，「梦师姐烤的肯定好吃，我也想吃。」 「小东西挺会见风使舵，生火吧。」 屋外，燃起了火，魏寂和庄襄也一并过来取暖。 「我看啊，那群盗墓的，没什么头脑，再加上没什么脚力，今天恐怕是摸不到这里喽。」周梦一边烤鸡，一边说。 忽然间，魏寂举起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众人都安静下来。 脚步声、马车声还有喘息声。 有人正在朝这边走来。 袁冰语低声说：「有驱灵香的味道。」 「多半就是盗墓人吧。」成雪低声说。 等这一队人露出了头，众人才发觉不对劲。 这是一个商队，拉着一个马车，马车上是一个笨重的木箱，里面应该是什么粉末，在箱子的边缘，有银灰色的粉末露出来。 队伍中的人穿着怪异，像是边疆人士。 他们看到木屋和火光的时候，驻足朝这边望了望，然后准备掉头。 魏寂他们也没有挽留他们的意思，毕竟也不是他们要等的人。 不巧那商队中有个人，对领头人说了两句话，领头人就落落大方地带队朝这边走来了。 到了跟前，商队人都下了马，领头的人带着厚厚的兜帽，浑身衣服破烂不堪，脸上皮肤粗糙胡子拉碴，一双眼睛平淡坦然，一看就是历尽了沧桑。 「幸会。我们是从边疆来的商队，要越过霁岚山脉，到内陆中去，现在天色已晚，行路不便，敢问……可否借宿一宿？」领头人问道，声音也是那样的沧桑。 周梦上前说：「老人家，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也就一间破屋子，没地方住，我们兄弟姐妹，都得顶着风睡觉，实在是不好意思。」 领头人点点头，准备离开。 他身边的伙计上前说：「那爷，不能走了，东西和快冻上了，我们的火儿都被那大龙给冻住了，这里有火啊。伙计们也都累得不能行了，前面恐怕也没有人家，这荒郊野岭里住一夜，怕是要活生生冻死啊。」 成雪上前问：「老人家，您见到过大龙吗？」 为首的名为那爷笑道：「是啊。我们本来是要顺着山谷到内陆去的。每次我们都是顺着山谷走的。这次不一样，正好赶上山谷发了大火，山谷里里外外的人家都烧没了，仙家 管事儿的，把火给冻住了，那路上被冰锥填满了，我们是走不了了。就连我们的火折子，都被冻住了。」 成雪知道，那是烛龙做的，心中难免有些愧疚。 「仙家的事情，我们不知道，但是这路是走不通了，我们只能翻山。」那爷身边的伙计说，「走到这里，好不容易见到了一户人间，我们想暖暖身子，不多待，等明天天上亮个缝儿，我们就走，您看行不行。」 他们的口音很蹩脚，但是大概能听清楚。 魏寂和庄襄纷纷点了头，周梦也不多说，成雪带着他们到了木屋附近。 这些人也并不到木屋中去住，只是在周围找了枯木枝杈支了帐篷，用枯草盖上去，就能睡觉了。 比他们生命更重要的，是那个箱子。 箱子里的东西，似乎是冻不得，他们第一时间把箱子方在了火堆旁。 袁冰语在箱子边轻轻摸了一下，发现，箱子里的粉末，不是别的东西，就是骨灰。 从边疆，运送骨灰到内陆，他们是骨灰偷渡客。 驱灵香的原材料，是一个种族的骨灰，这个种族在边疆之外，和内陆的人们从来没有交集。 相传这个种族的祖先，为了摆脱神明的统治，用族人的寿命，换取了灵魂的自由。 他们年龄短暂，最长活不过二十五岁，但是他们生来就不受法术的制约，即便是神明，也不能统御他们。 所以，他们的骨灰，就有消弭法术的作用。 驱灵香，也就是用他们的骨灰制成的。 不过，这骨灰在制成香料之前，绝对不能沾上水。 一旦沾上水，就必须进入下一道工序，赶制成香料，如果不及时加工，这骨灰粉末就会变成一坨，颗粒黏着在一起，变成一推没有用处的泥巴。 所以，商队得保持骨灰的干燥。 袁冰语悄悄将这件事告诉了大家，庄襄和魏寂也放松了戒备，周梦和成雪就继续烤鸡。 太阳就要落山了，天色骤然暗了下来，商队的人纷纷进了草棚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个人出来值守。 为首的那爷是始终醒着的，在箱子旁边，寸步不离。 那爷看这边的年轻人都不入睡，问道：「孩子们，你们不休息吗？」 周梦搪塞说：「这里气候不好，我们都是白天睡觉，晚上睡觉的。」 魏寂平时习惯了夜间修行，袁冰语也是整日挑灯夜读，周梦和成雪本来就是夜猫子，唯有庄襄，在夜里显得有些困乏，他平时可是标准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荒郊野岭，还要监视盗墓人，他们可都不敢睡。 魏寂对那爷说：「老人家，如果您困的话，可以休息，我们帮您看着东西。」 那爷摇摇头：「不麻烦你们。」 魏寂取下来一只烤鸡，给那爷送过来，说：「那爷，边疆火灾，您见过吗？」 那爷探口气说：「我们呐，是南边边疆的，就在，雳都西边。每个季度，我都会到内陆来，做些生意。每年到了霁岚山西侧，都会在那里的旅店歇脚。 但是这次不同，这一带的人家都被烧尽了。 我们走到的时候，一片焦黑，房子上的火焰，都还没灭呢。」 说着，那爷逐渐气愤起来：「这些人就住在霁岚宗山脚下，遇到火灾，霁岚宗难道就无动于衷，一定要等到人都烧光了，才出来解决吗？」 魏寂冷冷说：「听说，边疆的人，都不相信神明。」 「就是这些仙家，虚伪、冷漠，我们才不相信神明，也不相信他们是神明的使徒。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一次，霁岚山西侧的人们，遭 此大难，霁岚宗真的坐视不理。如果不是火势蔓延过了边界线，烧到了他们的山头，他们恐怕还是会坐视不理吧！」 庄襄闻声走过去，问那爷：「老人家，你是说，火灾在很早之前，就爆发了？」 老人摇着头，「是啊，咱们这些地上跑的肉体凡胎，只能任凭造化宰割啊。」 庄襄看了看袁冰语，见袁冰语也是一脸诧异。 周梦凑到庄襄身边，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火势早就有了苗头，但是霁岚宗无人知晓。到底是谁，把消息封锁得这么严实？又为什么要封锁？难不成，这火灾，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庄襄只是冲周梦点了点头，表示她说的话他已经听到了，没有要回复她的意思。 「呆子一个。还不如魏寂。」周梦到那爷身边，问道：「老人家，既然边疆多天灾，为什么边疆人不回到内陆，回到仙家们的庇护之下呢？」 那爷摇了摇头：「不会的，我们都不再信奉神明，神明没有眼睛，根本看到不到人间的苦。」 「没错，神明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什么护佑，什么显灵，都是人们自己一厢情愿，人活着，还是靠自己！老人家，吃鸡！」周梦附和道。 魏寂黯然，她对人间的疾苦了解不多，但是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相信神明。她接受的教导一直在强调，神明是维持人间秩序的终极掌控者，为什么人们会背弃神明。 庄襄也感觉到类似的困惑，在他眼里，不相信神明，就是不相信这世界的最基本准则，是荒唐且不可理喻的。 所以周梦在庄襄眼里，也有某种程度的荒唐和不可理喻。 太阳完全落山了，草地上凝出了霜花，周梦和成雪挤在一起，前前后后都生了火，倒也不觉得十分寒冷。 魏寂和庄襄人就是精神紧张，时时刻刻观察着四周。 风也停了，四下寂静，魏寂也准备去休息的时候，忽然看见了几道黑影。 这黑影给人的感觉万分熟悉，那就是鸿鹄馆出现的雳都人。 魏寂立即用周围的火柴灰抹黑了脸，顺道到周梦脸上也涂了涂，周梦刚想质问魏寂，就看到了气势汹汹的雳都人。 他们蒙着脸，全副武装，只留下一双眼睛，感觉这种天气下，他们都不会觉得冷。 在这严寒的地方，火的诱惑力太大了，雳都的这些人，也忍不住驻足。 一行人差不多有六个，之前挟制魏寂的带头人还。 雳都人看到骨灰摆渡人的马车和箱子，一言不发。 那爷主动过来打招呼：「是雳都的仙家吗？」 领头人点了点头。 那爷从袖口里拿出来一炷香，交给领头人，说：「我们是咱们雳都边疆来的，路过这里，好巧还能碰到仙家，这是也养神的香，给仙家留着用。」 袁冰语认得出来，那是催促灵力生长的香料。 领头人拒绝道：「这里是霁岚宗地界，不用这些礼节，我们也是过路人，没空收惠礼，也没空保护谁，在外行走，各自保重。」Z.br> 说罢，领头人就带着众人找到了庄襄，可能是因为庄襄比较有当家的威严。 51 正邪两立 「我们途径这里，希望能够在这里留宿。不用进屋，有火即可。」领头的雳都人说。 庄襄不置可否，良久，周梦上来说：「仙家如果觉得这里暖和，就留下来过夜吧。我们没什么不方便的。」 领头人看了看庄襄，好像在揣测什么。 周梦说道：「仙家别看他，他是个哑巴。」 魏寂直勾勾看着那个领头人，终于确定，那就是在鸿鹄馆勒索她的雳都人。 领头的好像是被魏寂的眼神给镇住了，纳闷地看了魏寂一眼，魏寂立即躲开了对方的目光。 周梦又插嘴说：「仙家别看她，她是个聋子，稀罕男人，就多看您几眼。」 那领头人又看到了成雪，眼睛上蒙着一条青色的布条，布条上还有水墨的痕迹。 周梦叹口气解释说：「仙家不要嫌弃我们这一家才好啊。大姐被夫家抛弃，流落街头，长兄是个哑巴，二姐是个聋子，幺弟又是个瞎子，我呢，相貌丑陋，一家人无处落脚，只能到处流亡。」 领头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怜悯，但是戒备心倒是放下了很多，「霁岚山脉也有很多野禽野兽，你们姊妹如果会狩猎，也能活下去。我看你们拷了鸡，是你们自己捕的吗？」 周梦摇摇头：「不是，这些鸡，都是灵禽，我们哪里能捕到啊，我们能拿到的，要么就是老死的，要么就是别的东西吃剩下的。」 「随便一个咒语，就能捕捉到的。」领头人说。 周梦不会着了对方的道，立即解释说：「我们这些地上跑的肉体凡胎，怎么会咒语呢。还是靠天吃饭吧。活一天是一天，您说是不是。」 领头人点了点头，带着部下到一旁又生了一堆火，静静坐下。 夜越来越深，众人就这样在火堆旁度过了一夜。 晨光熹微，周梦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看见魏寂和庄襄在和那爷告别。 那爷好像递给了魏寂一包什么东西。 商队离开之后，周梦问魏寂：「那爷留下的什么？」 魏寂装作听不见，庄襄也不说话，袁冰语从魏寂手中接过那包东西，说：「是驱灵香的原材料，魅族骨灰。」 成雪低声说：「那爷怕我们被雳都人的欺负，就给我们留了一包驱灵香。那爷还真是和好人。」 周梦不屑地说：「这只是原材料，要制备成香料还有一连串的工序。再说了，就算是制备成了香料，你看看我们和他们之间的体格，徒手打架，能打得过吗？」 袁冰语道：「你们的剑术，和成雪的扇子，对付他们，不成问题吧。」 魏寂和庄襄不置可否，周梦连连摇头：「我的剑术，不是真本事，那是考灵力支撑的。」 成雪也摇摇头：「我的折扇，没有灵力支撑，也就是一面普通的扇子。」 袁冰语笑道：「难得看到你们一个个这么假谦虚，不过我想，他们应该也不会呆太久，我们也没有必要和他们产生正面冲突。」 周梦翻身开始睡回笼觉。 袁冰语问庄襄：「雳都人也在找庄周墓，他们难道有进入庄周墓的其他办法？」 庄襄摇了摇头，去南边盯梢了。 袁冰语皱着眉，问魏寂：「如果雳都人也在找盗墓人，那我们岂不是要和雳都人一争高下？」 魏寂点了点头，去北边盯梢了。 「这两个人，还真是又聋又哑，沟通起来真费劲。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有礼貌。」 成雪笑着走过来，「袁总督，我想看驱灵香制备。」 袁冰语微微笑了笑，带着成雪开始制备驱灵香。 整个上午，雳都人都 没有离开，他们醒来之后，整理了衣服，四散开来，朝着各个方向瞭望。 周梦眯着眼睛，佯装熟睡，看雳都人的动静。 看样子，他们没有离开的样子，难不成也是在守株待兔？ 一个瘦削的雳都人走到魏寂身边，问道：「你们白天，不狩猎吗？晚上吃什么？」 魏寂不予理会。 瘦子趴在魏寂耳边，大声喊道：「嘿！哈哈哈哈哈。」 魏寂转过头，看着瘦子，用手在面前胡乱挥了挥。 「哎呦，哑语。你是聋，怎么还不会说话呢？」 周梦懒洋洋喊道：「聋的人是听不到别人讲话的，所以，当然也就学不会讲话。仙家不要在逗她啦。」 一个胖胖的雳都人在庄襄身边用讲故事：「我们是雳都修者，害怕不害怕？听没听说过雳都？」 庄襄点点头。「你能听见啊。」 周梦仍旧懒洋洋喊着：「他是哑巴，不聋的。」 后来，魏寂和庄襄不胜其烦，干脆过来睡觉。 几个人头对头躺着，周梦低声说：「看来，他们也是来等盗墓人的，我们得把他们解决掉，不然的话，他们难免会跟我们抢日志。」中文網 成雪问：「这几个修者的境界，不在寂师姐之下，而且雳都的术法，一直都不为人知，我们也没有针对性的书法，斗法，我们恐怕不会占上风。但是如果用驱灵香的话，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我们的体格，恐怕也不能和他们对抗。」 袁冰语说：「如果不怕冒险的话，可以先由一个人和他们交手，剩下的人观察他们的术法属性和特征，然后再针对的选取字诀和咒语。」 「那，第一个挑衅他们的，就需要的各种咒术都比较了解的人。襄师兄最合适。不过，我害怕，我们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术法来对抗雳都术法。到时候，我们不会全军覆没吧。」 「很有可能。」周梦还是没睡醒的语气，「我们的目标是进入到庄周墓里，不是拿到日志。如果雳都人能代替我们破解日志，打开庄周墓的门，我们直接进去，该干什么干什么？何乐而不为？你们都是太有能耐了，整天想着掌握主动权。躺赢懂不懂，人在江湖飘，就要学会，躺赢。睡吧，一晚上没睡了。成雪，你身上有驱灵香的味儿啊，你离我远点。」 成雪往一旁挪了挪，嗅了嗅自己的衣服，然后静静躺着睡觉。 阳光落在他们的脸上，每一个雳都人都忍不住要看一看这一家兄弟姐妹，这种温暖的感觉，他们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在雳都，每个人都是孤狼。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最羡慕的人，就是那个小瞎子，感觉他受所有人喜爱，受所有人袒护。 那是他们永远都不会体会到的感觉。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又是黄昏。 雳都人为周梦等人准备好了篝火。 周梦向他们表示了感谢。 「你们为什么不去仙家投生？」领头人问。 「去仙家？」周梦一时间不知道回复什么，装傻了一会儿，说：「我们这种资质，去什么仙家啊，哪家仙家会要我们？」 领头人纳闷：「仙家收的就是无依无靠，缺胳膊少腿的人。健全的人，身体没有缺口，就要让灵魂上缺出一个口来，所以，要断念。好多人有胳膊有腿的人，十年八载都不能断一念。但是，不健全的人，本身就有缺口，世间灵力，就能注入身心，修炼起来，是事半功倍。你们一家子，除了你和你长姐，都是上好的修行料子。」 周梦点点头，表示恍然大悟：「哦！这样啊！那我们岂不是可去投奔霁岚宗？这里是离霁岚宗最近。仙家能不能帮 帮我们，带我们去霁岚宗啊？」 周梦抱着细微的希望，将雳都人引到霁岚宗，到时候，一群霁岚宗的呆瓜，还应付不了这几个壮汉？领头人冷笑道：「霁岚宗？那你就是去送死。你没看到吗？这一次霁岚山北山火灾，牺牲掉的，都是那些无名之辈。你们在人间，没有显赫的家世，去了霁岚宗这样的所谓名门正派，就会成为最不值钱的棋子。不如……」 庄襄的脸色很不好看，墨龙都能感觉到庄襄的懊恼和痛苦。 「不如什么？」 「不如，你们去雳都？那里有着边疆的淳朴，每个人都是平等的。雳都四位公子，都和厉王没有血缘关系，都是凭借着修为和功绩，成为厉王的亲信的。我看你们，骨相卓越，如果能去雳都，一定会成为所向披靡的修者。」 周梦忽然好奇了起来：「真的吗？」 「真的！」 「那，我们在雳都，能学到什么厉害的法术啊？我想学飞天入地！」 刹那间，成雪感受到了一束灵光，和周梦对视一下，两人立即达成了共识。 「大哥哥，我也想知道，去雳都学习的话，会学到什么？」成雪贴过来问，急切地说，「您看看我，眼睛看不到，不是很好人才吗？我能学什么？」 旁边，瘦子走过来对领头人说：「云州大哥，我们可不能随便在外面说雳都的事情啊。」 这个领头人，就叫云州，听起来，像是一个地名。 云州抬手说：「没关系，他们这些人，想必也听不懂。这几个人拉回去了，人头费，算你们的。」 瘦子立即改了面色，「好嘞哥，那您好好跟他们说道说道！」 周梦佯装气愤说：「怎么听不懂，你只要说了，说不定，我听了就学会了呢！」 云州大笑，说：「在雳都，你们会学到这世界上最接近神明之术的法术。 你能够将整个世界的邪气都变成自己的灵力，任何人，包括你自己的恶念，都会变成你的力量！ 金木水火土雷风，都是你们的属性。 你将会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无论是衣锦还乡，还是报仇雪恨，你都能如愿所偿。」 周梦震惊地说：「哇！这么厉害！我要去雳都！」 魏寂和庄襄的耳朵都伸出老长，把一切都听进心里。 雳都术法，以邪气为基，邪气生成之地即为阵地，人心生邪念，呼出为邪气。 庄襄气定神闲，清心寡欲，不求心正，但求无邪，如此，即可削弱邪灵的威力。 魏寂平心静气，听风吹树梢，感念动神魂，寂字诀清心咒，定心陈念，不生邪气。 袁冰语心中思量：邪气不可与正气向冲，当以虚无之气消解之。 成雪看着满山白雪，问道：「可是，在霁岚宗地界，邪念会被净化吧。」 云州笑了笑说：「人人都有邪念，处处都有邪念，山川草木，飞禽走兽，都有邪念，霁岚宗也未必能净化，所以，我们也不会怕霁岚宗的人。」 成雪感觉到周围的人已经准备好了，缓缓起身，轻轻伸手，折扇从背后飞旋落入掌心：「但是正邪不过是人心的衡量，世间万物，无正无邪。」 一时间，孤舟剑和彻晓剑分成数道剑影，朝雳都人刺来，折扇在周围飞旋，洒落无数纯洁的雪花，将邪气封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袁冰语匆匆忙忙洒出一些药粉，很快，所有的邪气都成为了灵气。 周梦在旁边静静看着，对墨龙说：「帅是都被他们耍了。」 墨龙：「你最好还是冷静，不要插手，你的邪气，搞不好会助纣为虐。」 「…… 」 52 如果我变成坏蛋 孤舟剑和彻晓剑将雳都人穿了个遍，成雪的折扇也不停飞转，似乎是在给雳都人执行凌迟。 墨龙：「他们怎么都不下杀手？」 周梦：「他们都是正人君子啊。而且，只要把雳都人绑了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下杀手？」 墨龙：「心境当中，正邪的均衡并不是永恒的，魏寂和庄襄的情绪很快就会变动，到时候，邪念一生，雳都人就很有可能反败为胜。这和我拥有了灵能之后的意义是一样的。 你没有看到吗？那些雳都人根本就没有反击，他们在保持心境的平稳，在等待邪念的出现！如果不斩草除根的话，你们这次动手，就是自寻死路！」 魏寂和庄襄配合得很默契，他们开始用周围的木棍和草绳缠绕雳都人，相信很快，雳都人就会被完全控制。 只是忽然间，一道墨影飞过，所有雳都人的脖子上都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墨影回到了周梦身边。 雳都人在血泊中挣扎，魏寂和庄襄转头，怒视周梦，就连成雪，也对周梦的行为表示困惑。 「梦师姐，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我们把他们控制了，然后袁总督用驱灵香控制他们，我们就不会受其威胁了。为什么……为什要。」成雪不敢看血泊中蠕动的雳都人。 周梦冷冷说：「我是斩草除根。你们正邪均衡的心境，能维持多久？如果不能一直维持下去，他们很快就会翻盘。就算是用驱灵香控制了他们，你觉得驱灵香会只控制他们不控制我们吗？而且，就凭这些木棍子和草绳，控制他们？」 成雪怔了怔，似乎在认真思考。 魏寂厉声说：「周梦，你视人命如草芥，如果师父知道了，五十道雷劫都不够你受的。」 「他们六个的命，威胁到我们五个的命，而我们五个的命，关系到整个霁岚宗的命，整个霁岚宗的命，关系到中州、东土、南都全天下的命！这之间的取舍，你都做不出来吗？」 魏寂漠然。 墨龙：「我能感受到很多质疑。魏寂在害怕，不是在害怕你，说不上来她在害怕什么，好像在害怕济沧？庄襄很纠结，看不出来在纠结什么。成雪这孩子真是油盐不进，你都这么狠了，还是站在你这边。但是他现在很恶心。袁冰语，是真的在怕你。全场唯一一个简单的情绪。」 周梦：「魏寂可能是害怕济沧把我给噶了，庄襄肯定要纠结，毕竟在他的宗门和这些人命之间，很难抉择。成雪嘛，心性纯良，谁都不会恨的。袁冰语，可能是怕我噶了她。你这次，是真的有点过分了啊。」 所有人都寂静了，魏寂确认，自己没有用寂字诀。 墨龙：「你之前没有在别的书里杀过纸片人吗？他们不过是一些角色而已啊。」 周梦一愣：「当然，我还穿过《第二次时代大战》，里面血肉横飞，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墨龙：「那这算什么过分？」 周梦：「因为……因为他们都关心我啊。」 周梦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失落，成雪恰好捕捉到了这种失落，忽然间倍感焦灼。 墨龙：「记住了，周梦，你不属于这里。他们关心的，是那个叫周梦的角色，而并非你。你想象一下，如果他们知道你神魂中有一个魔神，以魏寂和庄襄心怀天下的设定，还会关心你吗？」 周梦的目光失了神，点了点头，看着众人抬了抬眉毛，用一团云将雳都人的尸体盖上了。 又是傍晚时分，周梦独自坐在高、岗上，静静看着日落的方向。 袁冰语走过来，说：「你知道吗？你今天杀的，是什么人？」 「雳都人。」 「不是说他们的称谓。而是他们的属性。」Z.br> 「金木水火土，邪气，什么什么的。」 「他们是流浪于人间的孩子。他们从小就失去了亲人，背井离乡。但是偏偏上天给了他们不公平的待遇，让他们在路上被狗咬，被富贵人家的马车碾压，被别的乞丐抢饭，还要被一些耀武扬威的仙家嘲笑。」 「他们可真可怜，我可真残忍。」 「那个领头人，是云州人，就在中州北面。」 「他叫云州，就是云州人？」 「雳都的修者，大多都是经历了人间了肮脏之后，投奔雳都的。他们要丢掉所有和回忆有关的东西，但是他们需要记得他们从何而来，那片土地是如何抛弃了他们。所以，他们都会用他们的故乡为自己命名。」 「那如果是老乡，岂不是要用一个名字？」 「对。」 「他们真可怜，我可真残忍。」 袁冰语笑了笑，说：「是你认为我们认为你残忍。」 「别跟我绕，有话直说。」 「他们以自己的故土为名，还有一个意义。」 「什么？」 袁冰语语调开始低沉：「那就是征服那块土地。」 周梦终于正眼看了看袁冰语，问：「他们的意思是，他们要回到故土，将故土，纳入到自己的统治之下？」 袁冰语点点头，似乎这件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对。这就是雳都的理念，这就是雳都的统治思维。让所有人，都充满攻伐性，让所有的修者，都为了南征北战而修行。而且……」 周梦提起了百分百的兴趣。 「他们还在到处宣扬他们的教义：宣威天下。任何有邪念的人，都有可能受到他们煽动，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就你杀掉的这些人当中，说不定，就有拐骗无辜的前科。」 「不用帮我开脱，我本来就是个惨无人道的人。」周梦无所谓地说，转头看身后，庄襄似乎也在和魏寂说些什么。 两个无聊的人，居然能聊这么久，也真是罕见。 成雪奔过来，挨着周梦坐下，说：「梦师姐，我们还去烤鸡、吧，你不饿了吗？」 「吃不下。」 成雪「哦」了一声，静静坐在周梦身边，也不说话，就是看着眼前的草在风中左右摇晃。 袁冰语笑着问：「成雪，你觉得，你梦师姐是坏人吗？」 成雪摇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我觉得梦师姐时而是好人，时而是坏人。」 「嗯？为什么这么说啊？」 「每个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对待一个问题的时候，是好人，对待另一个问题的时候，是坏人。我就觉得，梦师姐在保护人间的时候，是好人，在对待情师姐和韩琦师兄的时候，是坏人。」 周梦强调道：「我跟你说啊，你可不要跟关情这种人鬼混，还有韩琦。他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人我跟你讲。我看着他就不舒服。」 袁冰语苦笑道：「那你梦师姐杀了那些雳都的人，你觉得是这件事情上，她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袁冰语斜阳看着周梦，她隐约感觉到，周梦最在意的，就是成雪的评价。 「不是人。」成雪斩钉截铁地说。 周梦一惊。 成雪接着说：「梦师姐当时的决断，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完全理智的。如果没有她的决断，不单单是我们，整个人间都会面临巨大的危险。所以，梦师姐的决断，简直就是神明的决断。有任何一点优柔寡断，都不能做出来这种决断的。」 周梦噗嗤笑出声：「好小子，你学会拍马屁了你。」 「梦师姐，我们修仙问道，不就是为了保护人间百姓的期盼吗？有我们在，他们才能大胆得憧憬未来，我们就是他们心中期望的守护者。如果我们连这点决断都不能做出来，连一点污名和责任都不敢承担，我们何以为仙家，何以为修者呢？」 袁冰语问道：「小成雪，你年纪轻轻，就懂的这样的道理哦？」 成雪笑道：「师父很早就教过我。不能驯化的恶兽，就要杀掉。很长的时间里，我都不明白，但是后来，我知道，杀，是对恶的终结，也是一种善。相反，那种对恶的无限制纵容，才是更深的恶。所以，梦师姐，你做得对。」 「那你刚才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周梦问。 成雪微微低头，说：「就是，因为，有血。」 「那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变成了坏蛋！你怎么办？」周梦问。 袁冰语也洗耳恭听。 「我陪你一起纠正、赎罪，实在不行，就一起毁灭。」 「好哇你个小成雪！你都不会说，和我一起做坏蛋？」 「哦，可是我不要做坏蛋。」成雪说。 庄襄在背后用低沉的声音叫了一声周梦的名字：「周梦。」 「干嘛？」 庄襄测过身子，看了看后面的魏寂。 周梦就知道，是魏寂要找她。 「她没张嘴啊，还要你来叫我。」周梦不情愿地起身，朝魏寂走去。 留下了袁冰语和成雪两人在这里。 袁冰语问：「成雪，看得出来，你很依赖周梦，周梦也很在乎你。就如同她说的那样，如果她变成了坏人，你为什么不愿意和她一起做坏人呢？为什么偏要让她纠正？」 成雪说：「我爱梦师姐，但是我首先要是我。我是一个修者，我要保护天下人心中的期望，让众生都敢于在人间生活，敢于创造繁荣。这是我的使命。梦师姐也有她自己的使命。在爱的人面前抛下使命，就是抛却了自己，那种爱，是变态的，龌龊的。有小情而无大义，和凡人有什么区别？ 梦师姐也不会为了我抛却她的使命。 但是我相信，无论如何，她都会陪着我。 我也一样。 未来，无论梦师姐变成什么人，我都会陪着她， 我不会要求她变成我期待的人，但是我会让她记住，她最初想成为的人。」 袁冰语对成雪的话赶到震惊，「你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修者，成雪，你像是一位上古的神明。渡尘有你这样的弟子，此生无憾了。」 成雪笑了笑，黯然说：「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坏人，我也希望，梦师姐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53 盗墓实习生 魏寂和周梦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杀了雳都人，你是对的。」 第二句：「我生气，是因为你不商量就直接动手。」 周梦点了点头，翻了个白眼：「你不说，我不说，济沧老头就不会知道！」 魏寂之前听了庄襄的劝说，本来是要和周梦缓和一下气氛的，没想到，周梦是丝毫不给面子。 庄襄走过来说：「周梦，魏寂是担心你。」 周梦带着嘲讽的笑容，到魏寂身边说：「怎么，你亲口说一声关心我，能少块肉？你魏寂冷若冰霜的人设，不能塌了，对不对？」 魏寂默然不语。 「切，真是个聋子。人家庄襄都不哑巴了！」 「我担心你被师父罚，担心你被别人说是杀人不眨眼的怪胎……」 「哈哈哈哈，你担心什么啊，师父罚我是家常便饭，在别人眼里，我也早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怪胎了，我还怕什么？」 魏寂气不打一处来，和周梦仔细地掰扯了起来。 两人吵起来之后，反而像是和好的一样。 庄襄也是第一次见魏寂说这么多的话，看得入神。 袁冰语经过时，庄襄忍不住问：「我早听闻，魏寂和周梦，是有点那种关系？」 袁冰语好似受了晴空霹雳，庄襄怎么会问这种问题，「都是传闻。」 庄襄点了点头，袁冰语满腹狐疑地离开，心想：这孩子，要被带坏了，现在都开始思考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了。 雳都人的尸首被火化了，周梦又躺在阳光下打盹。 不久，日仄，地上传来了脚步声。 这一次，所有人都没有怀抱什么期待。 第一次来的是骨灰偷渡人，第二次来的，是雳都人。 这第三次来的，恐怕不会是神智司的护卫吧。 大家都抱着最高的警惕，看着远处的人影。 最先浮现出来的，是一道八卦旗，上面画着奇怪的爻纹和乱中有序的图案。 最前面的人掌中托着一个罗盘，上面的指针指着一个方向，正是庄周墓的方向。 人群中最为威武的人，斜肩披着貂裘，走起路来大摇大摆，一看就是大当家一类的人物。 这次，终于不辜负众人所盼，盗墓人终于来了。 当他们在高、岗上看到魏寂的时候，脚步骤然停止。 魏寂并不惊慌，故作好奇地望了望盗墓人。 「大哥，这里居然会有人！不会是仙家的吧。」盗墓人中有人说道。 被称为大哥的人眯着眼睛看了看魏寂，大大咧咧说道：「他们怎么像是仙家的，你看这破破烂烂的。这地界，也就霁岚宗吧，就他们？你看着像是霁岚宗的？」 一旁的人摇摇头。 「再者说了，就算他们是仙家，我们不还有料子的吗？就他这个体格，白搭！顺着这条道，再有两天的脚力，就改=该到了。」 盗墓人一个个都喜笑颜开，好像宝物已经是他们囊中之物。 周梦热情地接待了盗墓人，声称他们是山谷中逃难出来的猎户，无处可去。 聊着聊着，周梦和成雪就申请为盗墓团队下苦力。 「大哥啊，您看看我们，家也没了，仙家也看不上我们，我们如果继续在这山沟沟里游荡，早晚要被冻死饿死。您就行行好，带上我们吧。我们不求能分到什么东西，就想能有口饭吃。」 那大哥连连挥手：「可不行可不行啊！你们几个细胳膊细腿的，可做不来我们的苦力。」.z.br> 这时候，旁边举着小旗 的男子对大哥说：「大哥，那墓道里肯定到处都是机关，带上这几个人，往前面走走，也不是不行。」 于是，周梦等人就算是被收编了。 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前往庄周墓的路程。 袁冰语越来越紧张，她不知道，如今的墓地里面，是怎样的情景。 路程比想象中的顺利，众人很快就到了墓地口。 荒草丛生，冷风瑟瑟。 周梦回忆起，在墨香山修书的时候，宫诗语曾经用水母给周梦看过这里的情景。 杨霄汉来过这里。 盗墓人中的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从怀里拿出了一本日志。 周梦匆匆凑上去，问：「我们怎么不进去啦？这是什么？藏宝图？」 瘦削的中年男子并不理会周梦，自己看着日志。 周梦很担心他看不懂，因为周梦自己都看不懂。 没想到，瘦削男子很快就破译了其中的奥秘。 「今日是壬寅年，辛亥月，壬午日，可坐灶，可平治理涂道路，余事勿取。今日进墓，入的是虚空劫。」男子说。 周梦问：「什么是虚空劫？」 男子说：「万界万物，有生于无。今日入墓，将会陷入虚空之境，里面什么都没有，唯有破了虚空之境，才能进入墓地。」 「怎么破呢？」 「有生于无，无中生有，方能破境。」 周梦看了看魏寂，重复了一下男子的话：「无中生有哦。」 魏寂低头沉思。 「那，怎么才能无中正有呢？」周梦问。 男子摇了摇头：「我只能破译到这里了。」 「这太玄乎了！不然那就等明天，明天里面是什么劫？」大哥问道。 男子看了看日志，摇摇头：「明日，是死劫，入墓，必有人死。」 大哥摇摇头：「那不行，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谁都不能死喽，后天！后天是什么？」 良久，男子说：「后天，和往后的一年，都是死劫，只是不同的死法。」 周梦插嘴说：「看来，今天算是最好的一天了。」 读日志的男子微微点了点头，「确实是，今天，算是比较好的了。」 大哥觉得不妙，说：「如果不行，我们就不进了。反正日志在手里……」 「大哥，支锅的恐怕等不了那么久，咱这小本本，还是他帮我们搞到的。他想要的东西，我们得拿到才行，不然，以后也就没机会了。这活儿，如果交给了别人，我们可就没油水了啊。」 周梦听他们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支持这群盗墓人，难不成是杨霄汉？ 犹豫了很久之后，老大哥终于决定，今天就入墓地。 进去之前，所有人一起喝了一碗酒，还祭奠了墓地的主人，然后才开始开墓。 墓门是石头做的，直接被炸开了。 周梦和魏寂走在最前面，成雪庄襄和魏寂在中间跟着，盗墓人在远远的后方跟着。 走着走着，周梦就觉得不对劲。 「魏寂，这墓地也太长了吧。我都感觉，我们要走出霁岚宗地界了。」 魏寂也摸不到头脑：「是啊，说的劫，在哪里呢？」 「对啊，不是说有机关的嘛。虚无之境嘛，怎么现在都还没看到。不会是这墓地坏掉了？」 周梦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传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甚至能看到声音在远方的波动。 「这里就是了。」庄襄在背后说。 周梦环视四周，发现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几个人好像站在一个圆圆 的黑仓里面，不分上下左右。 庄襄对周梦说：「虚无之境的破劫之法，就在于，于虚无之中创造。」 魏寂问道：「既然是虚无之境，我们能用什么创造呢？」 成雪说：「创生咒。」 周梦一愣，「什嘛？都看着***嘛？」 庄襄淡淡说：「突破虚无之境，只需用创生咒，以虚无之气，创实质之生灵。这里，只有你能用创生咒。」 忽然间，大哥大怒道：「你们是仙家人？」 袁冰语和声细语说：「是。不过，我们不是来取宝物的，而是来救人的。」 「好哇你们！跟踪我们来墓地，到底是什么意图？」大哥还是不依不饶，一边喊叫，一边拿出了驱灵香。 庄襄舒甩一甩袖子，就将盗墓人手中的驱灵香全部吹落。 那驱灵香脱离人身之后，立即消失在虚无之中。 「唯有生命，能够在虚无之境中存在。所以，虚无之境的破法，就是创造生命。周梦，创生咒，就可以了。」庄襄说道。 周梦皱着眉头，她现在可没有足够的灵能念创生咒啊。 那些盗墓人的愤怒，本就不值一提，庄襄和魏寂对她的恶意，也早就被善意取代，单单靠袁冰语的那些畏惧，是不能支撑得起创生咒的啊。 墨龙：「我有个馊主意。」 周梦：「你骂庄殇，会得罪袁冰语和庄襄，灵能就会很充足了。」 周梦不怀好意地一笑，说道：「这庄殇，要是死了，就死透彻，要是没死，可千万别变成什么奇奇怪怪的火树人。我就不明白了，就凭她的修为，还能度化灵魂？」 魏寂和成雪不知道周梦怎么忽然提起了庄殇，但是他们很迅速地站在了庄襄和袁冰语的身边，钳制他们的行动，以免周梦受到攻击。 墨龙：「来了来了，庄襄的愤怒，和袁冰语的愤怒。很好，创生咒，开始吧。」 周梦胸有成竹，半晌，说道：「稍等。庄襄，创生咒的咒语是什么来着？」 庄襄极不情愿，在魏寂的劝解之下，冷冷地说：「劫劫长存，生生不息。」 「哦对，想起来了。但是没有笔墨啊。」周梦有说道。 忽然间，孤舟剑横飞过来，在周梦的手掌划出了一道伤口，「墨，有了。」 成雪的折扇姗姗来迟，没有挡住孤舟剑。 「梦师姐，没事吧。」 「没事！庄襄，小肚鸡肠。走远点我要开始了！」 周梦沾了血，在另一个手掌心画了一直蝴蝶，沉心静气，念了创生咒。 半晌，四下寂静。 周梦忽然睁开眼睛，「啊哈，失败了。」 魏寂无奈地摇了摇头。 成雪却说：「不，成功了。」 渐渐地，一直红色的蝴蝶，从虚空之中款款飞来。 54 久别重逢 蝴蝶发出火焰般的红色，在虚空中飞过，留下一道由火星铺成的轨迹。 这道轨迹将虚空撕裂，黑色的帷幕渐渐拉开。 渐渐地，光芒开始填充整黑暗的墓道。 但是，墓道里，本不该有光芒啊。 这是火光，是邪火的光芒。 整个庄周墓，已经完全被火焰充斥。 到处都是窜动的火苗和飞舞的火星，传说中富丽堂皇的庄周墓，此时已经是焦黑一片。 按照盗墓人的图纸来看，长长的墓道尽头，应该是辉煌的地下宫殿。 但是，站在这里往墓道深处望去，只能看到猩红的火光。 「这里什么都没有，已经被烧光了！」其中一个盗墓人说。 那个看得懂日志的中年男子叹口气摇了摇头，将日志交给了大哥，转身就离开的墓地。 那男子看起来不像是盗墓人，似乎只是临时雇佣来破解日志的。 大哥带着众人往前走了一段，越走越绝望。 「什么都没有了。」 到了墓道的尽头，所有人都失去了期望。 不仅什么都没有，眼前还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坑中，是灼热的火焰。 陡峭的坑洞边缘，还有藤蔓攀附其上。 周梦到坑洞边缘，往下看了一眼，立即拉着成雪的小臂，连连后退。 「哎呦我的天呐，这么深！袁总督，你的药，不会是放在这里了吧，你看看这土，都陷进去了。」周梦嚷嚷道。 袁冰语还真有点怀疑，她研制的药粉，是不是真的被用在了这里。 杨霄汉一直在负责药粉喷洒，如果这个深坑，如果真的是她研制的药粉导致的，那杨霄汉，一定来过这里。 到现在，袁冰语都不能确定，杨霄汉到都做了什么。 盗墓人的大哥和他的追随者们开始踟蹰不前。 他们根本就看不到这个墓地的任何价值。 「大哥，我们还往里面走吗？」 大哥在深坑的边缘看了看，「这还走什么？哪里还有路啊！走吧，回去吧。」 「那，支锅儿知道了，会不会拿我们开刀？」 大哥愤愤说：「还怕他干什么，头都没露过，这破书，不要也罢。这墓道太邪门，我们得早点走。」 「哎！」大哥冲周梦等人喊道：「你们几个娃子，走不走？」 周梦回应：「大哥，你们走吧，我们还有事。后会有期。」 于是，大哥扔了日志，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墓道。 庄襄将日志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袁冰语在巨坑边缘趴着，出神地盯着深渊。 魏寂问：「在看什么？」 袁冰语并没有回答。 周梦在袁冰语身后问：「你之前说，庄殇就是在这里，被火树人攻击了的。但是现在这些火树，也都掉落在了深坑里，奇怪的是，你的药能够将山谷中的火树人侵蚀，却不能侵蚀这里的火树人，反而是侵蚀了这里的土地。这是为那么？」 袁冰语的眼睛中，噙着泪水：「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她的声音。」 此时，一条火藤蜿蜒而至，在袁冰语面前摇曳生姿。 「是她的灵力，是她。」 庄襄慌忙问：「谁？」 袁冰语触碰了那条婀娜的藤蔓，双方似乎是阔别重逢，相谈甚欢。 骤然间，藤蔓缠绕住了袁冰语的手腕，瞬间拉扯，将袁冰语拽下深坑。 周梦恰好在袁冰语身后，眼疾手快，当即抓住了袁冰语的脚，然后自己 也被带了下去。 还好周梦反应快，在落下深坑的一瞬间，另一只手扣住了深坑的边缘，魏寂在一旁急忙赶来，拉住了周梦的手。 成雪正要过来帮忙，却见魏寂所在的那块土地轰然陷落。 庄襄和成雪立即前来救人，却被一条条藤蔓拦住了去路。Z.br> 成雪用折扇割断藤蔓，不等露出一个缝隙，新的藤蔓就再次将前路封死。 这些藤蔓上没有火。 庄襄用孤舟剑奋力劈砍，也是砍不出任何缝隙。 良久，庄襄冷静了下来，拦住了成雪，说道：「我们这样下去，只会耽搁时间。我们得想其他的办法。」 成雪沉静下来之后，说：「这些藤蔓上，没有邪火，想必是不想伤害我们，我觉得，和庄殇有关。她肯定不忍心伤害你。至于袁总督，他们之间肯定有旧的恩怨，所以，藤蔓才会将她拉下去吧。」 庄襄点点头，手里紧紧攥着日志，看着藤蔓，说：「如果真的是庄殇，我们只有一个办法能进去。」 成雪慌忙问：「如何进去？」 「用灵魂。」 周梦感觉到无尽的坠落，在急速流动的坐热空气中，逐渐失去了知觉。 魏寂御剑，先接住了周梦，然后紧紧跟着袁冰语，冲向巨坑深渊。 坠落的过程中，有无数的藤蔓将袁冰语温柔地拖住。 「你回来了？」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这声音渗透进了巨坑的每一个角落，在每一束跳动的火焰中回响传递。 「真的是你！」女子的声音带着嗔怒和惊喜。 周梦被这声音惊醒了，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脚下，然后又险些晕过去。 还好魏寂在身边拦着，周梦才有了底气。 「不要看下面，看那里。」魏寂指了指袁冰语的方向。 周梦趴在剑身上，看着远处的袁冰语，只见她被一团藤蔓托着，缓缓向着一团巨大的火焰靠近。 当袁冰语即将被那团火焰点燃的时候，火焰的中间，居然打开了一扇门，露出了一个女人的面孔。 魏寂和周梦看到这张面孔的第一时间就确认，这就是庄殇，因为她的脸和庄襄简直太像了，只是眉眼要更柔和一些，左边的眼眶里，已经没有了眼睛，取而代之的，是一快明亮的镜片。 周梦的神智中，墨龙小心翼翼地说：「落天镜，那就是落天镜的碎片。」 「我来了。」袁冰语噙着眼泪回答，「对不起。」 「不，我要谢谢你。」庄殇病态地笑着，她的嘴角，还有细微的藤蔓，「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成为火的统帅。」 袁冰语伸出手，想要触碰庄殇的面颊，「我不是要故意抛弃你的，我当时……」 「你为了你的荣耀，将我留在了这个充满了邪火的地方。我至今都还记得你匆忙离去的背影。」 「对不起。」 「偿还！一切债务都需要偿还！」 「你恨我，你怎么处置我都可以，不要再让火焰在人间肆虐了。霁岚宗，也还是你的家啊！」 庄殇一怔，然后仰天大笑，「你？你还远远不够！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和邪火达成契约，如果不是你，我驯化的灵木就不会成功和邪火融为一体。我的神魂，感知到了火和木的灵，它们的焰和根系我都一清二楚，纤毫毕现。现在，我已经找到了木构和邪火交融的办法，你的药剂也已经被我破解，很快，我就能够冲出墓地，征服北山林海。」 「为什么？为什么要征服北山林海？那不是你曾经守护的地方吗？」 「守护，就是征服！我不 会再将希望寄托在任何别的人身上，我要用邪火，度化整个人间的灵魂。一切肮脏的龌龊的，我都要将其付之一炬。」 「那不是度化，那是毁灭。」 「我毁灭？难道不是你先选择毁灭的吗？你让杨霄汉来腐蚀我，消灭我。是你，是你先选择了毁灭。」 「庄殇，不是我！你不能和人间为敌！」 「庸医！你没有资格跟我谈论这些。我秉承的，是神明的教义！」 周梦悄悄对魏寂说：「这庄殇，是被什么洗脑了？」 魏寂严肃地说：「看样子，很有可能是恶神。」 「现在。」庄殇俯视袁冰语，「就用你的灵魂，献祭圣火！」 话音未落，火焰就将庄殇的面庞遮住，藤蔓托着袁冰语朝着火焰而去。 周梦和魏寂立即意识到，庄殇这是要袁冰语的命。 很快，藤蔓的上就开始燃起了邪火，周梦立即为袁冰语罩上了梦障。 一瞬间，火焰充斥了整个深坑，魏寂带着周梦，御剑向上。 到了坑口的时候，见藤蔓堵死了出路，周梦将手上的伤口再次割开，涂抹在一片叶子上，吧叶子仍进深坑。 随后，坑口的藤蔓都随着那片叶子蜿蜒而下。 坑口打开之后，魏寂和周梦安稳落地。 周梦看着深坑，嘴里念念有词，良久，梦障带着袁冰语冲出火焰。 庄殇和成雪居然在外面破开了墓道，整个墓穴就***在天空之下。 蓦然，一束烈焰从深坑中蹿起，众人慌忙逃离。 ~ 距离庄周墓五里，众人停下来休息。 袁冰语周身的梦障已经消除。 「庄襄，」袁冰语顿了顿，「是庄殇，是她，她还活着。」 周梦拍拍手，说：「好了，问题的症结找到了，只要解决掉庄殇，就能消除这场灾难。我听见了，她的下一个目标，正是林海。我想，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就看你们二位，愿不愿意大义灭亲了。」 成雪扯了扯周梦的衣服说：「梦师姐，别这么说。说不定，我们还有新的办法，又能保护北山林海，又能帮助庄殇解脱呢？」 周梦冷冷说：「天下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这一次，庄殇和人间，必须选一个。」 「梦师姐，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庄殇和林海，是非此即彼呢？」 「因为是落天镜。」庄襄说道。 周梦心头一震，如果庄襄也知道了落天镜的事情，等到时候摘除了落天镜，可就未必能拿到自己手里了啊。 「你怎么知道，是落天镜？」周梦问。 「庄周墓，就是来镇压落天镜碎片的。庄周墓及阴寒，恰好可以用来镇压火镜。庄殇，恐怕已经成为了火镜的附庸。她的灵魂，已经不是自由的灵魂了。」 「好你个庄襄你居然看***！这你都知道。」 这话从庄襄嘴里说出来很渗人，因为庄殇有斩魂的本事，这话听起来，就好像他已经做好了斩魂的打算。 「庄襄，难道你要……」袁冰语颤颤巍巍问。 没等她话说完，庄襄就回答说：「如果一切真的不能挽回，我会保护林海。」 「那落天镜呢？」周梦问，「问题的根源，不是落天镜吗？」 「落天镜只是苏醒了，只要重新封印即可。青鸾师尊可以做到。」 「哎对了，庄襄，你和你娘是什么过节？你怎么一口一个师尊？」 庄襄给了周梦一个凌厉的眼神，周梦便立即闭口不言了。 「庄襄，袁冰语，还不束手就擒！」 转身看去，成群的霁岚宗修者朝他们赶来，很快，就将五人团团围住。 55 千洞窟 五个人很快就被带进了霁岚宗山牢。 典狱司任初初前来接应，押送官吩咐任初初：「这几个人，全部分开关押。」 周梦插话说：「不行！分开太无聊了！这里不是你们山牢吗？所有的法术都不能用，没有必要分开关押。我们是共犯，不如关押在一起，到时候听审，也可以一起叫啊，多方便？」 押送官摇头。 周梦挣扎着说：「那至少，让师弟和我关在一起。我师弟，诺~」周梦用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头指了指成雪，「眼睛看不见，自己关在一个隔间，生活不能自理。」 典狱司任初初看了看成雪，到押送官身边低声说：「这是渡尘师尊唯一的弟子，在北山会战的时候，还救了我们不少的弟子，在定风宗，算是个宝贝，如果出了差池，恐怕整个定风宗总都会和我们过不去。」 押送官犹豫了一下，将成雪挪到了魏寂身边。 周梦撇了撇嘴：「行吧，这样也行。」Z.br> 五个人被分开关押，互相都看不到彼此，成雪和魏寂被关在一处。 等押送官离开了之后，任初初对魏寂说：「魏师姐，您不必担心。霁岚宗和定风宗向来交好，即便你们帮助庄师兄越狱，我宗也不会过多处罚。进来这里，不过是走个流程，很快就会出去的。」 魏寂问道：「是谁发现了我们？或者说，是谁透露了我们的消息？」 魏寂心中在怀疑关情。 任初初说：「庄周墓忽然被炸开了，我宗派人去查看，正好在路上遇见了。」 成雪低下头，正是他和庄襄一起将庄周墓炸开的，为的还是救出袁冰语她们，没想到，却引来了霁岚宗的人。 「谢谢典狱长照顾，我们会静静等待结果的。」魏寂说。 任初初谦和得点头，问成雪：「成雪同修，你现在还好吗？」 成雪纳闷地抬头，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任初初略带羞赧地笑了笑，随后便离开。 到了周梦的隔间，见周梦在打坐，看起来心如止水。 「周师兄，我是典狱司任初初，我们之前在前线，还见过的。」 「我知道你，初初嘛，巾帼不让须眉。」 「周师兄还记得我。」 「但是你情报离谱啊。」 「什么？」 「师姐，叫师姐。我长得，难道不美吗？」 说着，周梦戏谑地睁开眼睛。 这眉眼风流个傥，让任初初立即害羞了起来。 「啊，是周师姐。周师姐英勇坚毅，术法果断，是我们所有女修的榜样！」 墨龙：「你又多了个粉丝！你可千万不能让全世界都喜欢你啊，那对你来说，可是灾难啊！」 周梦：「她不害怕我吗？」 墨龙：「敬重和敬畏，是两个层面。她更多的是敬重，也有一点点的畏惧，也算中和。」 周梦：「那就问题不大。」 「咳咳，别吹彩虹屁了。」周梦侧躺下来，「找我什么事？难不成就是看上我了？」 任初初爽朗一笑：「不不。我是来和师姐说一声，霁岚宗不会长期囚禁定风宗的人，只是情况特殊，会走个流程，所以请师姐不必慌张。」 周梦冷冷一笑：「怎么，怕我拆了你们家山牢？」 任初初低声说：「之前听说，霁岚宗的山牢炸过一次，传闻，是和周师姐有关系的。周师姐的实力，初初是知道的，所以，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这么离谱的传闻，你也信？那件事情，跟我就没有丝——毫——的关 系。」周梦躲过任初初的眼神说，「放心吧，为了定风宗和霁岚宗的友好关系，我不会做那种出格的事情。」 任初初眉头一皱，心想：知道维护两家的关系，是不是一开始就别来劫狱呢？ 「嗯嗯是，周师姐义薄云天。我这边先离开了，周师姐照顾好自己。」 「等等。」周梦叫住初初。 「你说，霁岚宗不会将定风宗的人如何如何，那庄襄呢？会被如何如何？」周梦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初初。 「这，我也不能确定，庄师兄，这一次……比较麻烦，霁岚宗和定风宗不同，定风宗是无氏族的宗门，统领者之间的恩怨纠葛，没有那么多。我们霁岚宗，还有很多世家，世家和世家之间的斗争、世家和敏、主之间的斗争、敏、主之间不同利益集团之间的斗争……」 「你们宗主，都不能帮庄襄吗？」 「不能，宗主在权力斗争的旋涡当中，做出的任何选择，都是有代价的。」 周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顿了顿，给初初抛了个眉眼，压低了声音说：「初初啊。」 这一声初初，叫得任初初面红耳赤。 「嗯，周师姐。」 「我想知道，庄襄和宗主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吗？」 初初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周梦也识趣地往前靠了靠。 「听说，庄师兄的父亲，是信奉魔神的，而且，后来，还成为了神明，在破魔之役中，宗主亲手斩杀了他。宗主也因为庄师兄血脉的事情，对庄师兄非常冷漠。庄殇师姐，也是一样的。不过，破魔之役的时候，庄殇师姐已经记事了，所以，庄殇师姐对宗主的恨，要更浓一些吧。」 「这样啊！正邪不两立，庄襄算是正派和邪派爱情的结晶。没想到，这小子的身世，还有这么一层故事。」 初初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周师兄……师姐可不要到别处去说，这些也是我听说的，整个霁岚宗，都不能讨论这个事情的。不过，现在庄师兄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我们都敬重庄师兄，不会在乎他的出身的。」 周梦表示明白：「好嘞，我保证不出去乱说。谢谢你来看我哈。你交代的事情，我都记下了。你去忙吧。」 周梦指了指心口，表示初初说的话，自己都记在了心里。 初初害羞地笑了笑，感觉自己被一个风流浪子调戏了，周梦明明没有动手动脚，就是能让人感觉自己吃了亏。 「嗯嗯好，周师姐回见。」 「回见回见。」 看着初初的背影，周梦对魔龙说：「这小姑娘，在战场的时候，那么胸有成竹，英姿飒爽，脱了战袍，居然这么小家碧玉。真有意思。」 墨龙：「你不要祸害人家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了，这姑娘可是比成雪还年幼的，你良心不会痛吗？」 周梦：「我夸夸人家不行？」 墨龙：「现在先想一想怎么办吗？落天镜的碎片之一，火镜，已经找到了，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 周梦：「你觉得，我们直接拿落天镜的概率有多大？」 墨龙：「悬。即便是有我这个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最强系统在，也悬。」 周梦：「那，如果用整个霁岚宗的力量来拿，岂不是会更轻松？」 墨龙：「你的意思是，静观其变？」 周梦：「没错，我们已经把落天镜最后的面纱揭开了，剩下的，就看霁岚宗的了。」 墨龙：「但是，这落天镜如果落在了宗门手里，怎么办？」 周梦若无其事地躺下来：「那就再来一次偷天换日。」 墨龙和周梦在神智中击掌 ，心中盘算着，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此时的山牢，寂静异常，魏寂和成雪静静打坐，周梦在睡大觉，庄襄也在自己的隔间里打坐。 只有袁冰语这里，并不安静。 脚步声传来的时候，袁冰语辨别出来了对方是谁。 不一会儿，杨霄汉就站在了袁冰语隔间前。 「庄殇不见了。」杨霄汉开门见山，他黝黑的皮肤看上去像是被烟熏得时间久了。 「她不见了五年了。」袁冰语垂着头说。 「邪火需要利用人的灵魂，老控制灵木中的念，所有的火树，都在听从一个灵魂的号令，而这个灵魂，就是庄殇。」杨霄汉冷冷地解释。 「这样啊，看来我需要找一些麻痹灵魂的药剂。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太方便。」 「你是庄殇的老师，你对她的灵魂绝对地了解，你一定能定位她的灵魂。我现在需要的，不是药剂，而是庄殇的位置。」 「她已经消失了五年了，我都找不到她，想必是魂飞魄散了。」 杨霄汉上前走了两部，威势逼人：「庄周墓里，是庄殇。」 袁冰语一惊，然后摇摇头：「我去庄周墓的时候，里面已经被烧毁了，一个人都没有。」 「庄殇已经离开了庄周墓，她的下一步计划是哪里？」「你说的话真是没头没尾。」 「我不会杀了庄殇，我会把她带回来，让你治疗。」杨霄汉冷冷说。 袁冰语终于抬起了头，半信半疑地看着杨霄汉，半晌，说：「所以你知道庄殇在哪里？」 杨霄汉的手从栅栏的空隙中伸进去，迅速掐住了袁冰语的脖子：「你的所有事情会在我离开这里之后公之于众，然后你身败名裂。与此同时，庄殇会成为落天镜邪火的奴隶，彻底沦为恶神在人间的摄政者，最终被众多宗门联合绞杀。她守护的人间，和你守护的她，都会在在劫难逃。而你，现在可以改变这个结局。」 袁冰语感觉到威胁，这种时候，她心中明白，需要保持冷静，「我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去过庄周墓，我已经知道如何控制火树人和木构了。如果你觉得，我还有用的话，就带我出去。」 杨霄汉松开了手，笑了笑，背过身去，「好啊，袁总督，不愧是医术超群。只是，我想知道，袁总督，不会连自己的父亲都抛弃吧？」 他转身，拿出一副字，正是袁岁宴的笔迹。 「父亲？你怎么会有他的字迹？」 「你父亲没有死，但是，很快就会被庄殇害死。」 袁冰双眼猩红，问：「什么意思？我父亲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他没有死。是我放出了他死去的消息，为的是让他专心在北山千洞窟研究邪火。」 「千洞窟？」 「那是一个专门研究邪火的地方，你的父亲就在那里。」 袁冰语笑了笑：「一副字画，就想骗我？重阳宫关情，能临摹的字迹太多了。」 杨霄汉从口袋里拿出一粒药丸，交给了袁冰语。 清心丹，全天下只有袁岁宴会做的清心丹。 袁冰语确定，这配料，这气味，都能证明，是他父亲的作品。 「你说庄殇要害死我父亲，什么意思？」袁冰语问。 56 审判 「庄殇的首要目标，就是千洞窟。就在北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你父亲就在那里研究邪火。如果你想保住你父亲的话，就帮我，找到庄殇。」杨霄汉对袁冰语的态度逐渐温和起来。 「既然你们知道她的目的地是千洞窟，难道不能判断她的轨迹吗？从庄周墓，到千洞窟，沿线哪里有植被，不就能找到她了吗？」袁冰语颤颤巍巍地说，「你说过，你会让她回来接受治疗。」 「但是她现在就是不见了，谁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 「或许，她会直接去北山林海呢？」袁冰语说，「千洞窟，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么？」 杨霄汉装出来一种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对啊，北山林海。」 「你诈我？」 「没有，你父亲确实在千洞窟。好了，现在可以带你出去了。」杨霄汉立即恢复了平日的体面，「记住，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否则，你、我，你父亲，都不好过。」 「宗主呢？」 「最不能说的，就是宗主。」杨霄汉背过身去，挥挥手就命人将袁冰语的隔间门打开。 袁冰语问：「庄襄呢？还有定风宗的人，他们怎么办？」 「只要你能准确找到庄殇的位置，定风宗的人就会因为护送你探究邪火而被释放。」 「庄襄呢？」 杨霄汉径直向前走，并不回应。 袁冰语不依不饶，快步跟上去：「我问你庄襄呢？庄襄还在牢里。」 杨霄汉一转身，一股威压就让袁冰语喘不过气来：「袁总督，庄襄是你的绊脚石，他会让路的。你渴望的荣耀，很快就会达成了。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了。」 袁冰语意识到事情不妙，杨霄汉用北山会战一场狼狈，削弱了袁冰语的势力，同时也将罪名扣在了庄襄的头上。 延误战机，加上越狱。 如果庄家的势力还能用上力气，庄襄可能不会出什么差错，然而北山会战，中路战死的修者中，有七成都是庄家的亲信，这样一来，庄家的话语权就被大大削弱。 袁冰语冷笑道：「杨学督，希望你以后能保护人间。」 杨霄汉毫不客气，将这句话当做袁冰语的屈服，他坚信，总有一天，他会成为霁岚宗的掌控者。 杨霄汉带着袁冰语到了寒窗楼前。 寒窗楼是袁冰语研习医术的楼阁，因为研习医术需要耐住寂寞，久久为功，寒窗苦读，所以，为了鼓励后进，袁冰语就把这里称为寒窗楼。 寒窗楼一半在山体内，一半在山体外。 在山体中的一部分，用于仙术和药物的研发，外部，用于病人的诊治和修养。 从来没有哪个医师，能够拥有自己的山峰和楼阁，袁冰语的荣耀，旷古无二。 但是，从庄周墓回来之后，袁冰语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天翻地覆。 曾经的荣耀感和自豪感，瞬间一文不值。 和那群爱凑热闹却生死相依的年轻人相比，自己曾经所追求的光荣，像烂泥一样不堪入目。 上一次在寒窗楼研究药物，还是和魏寂周梦一起研究抑制剂的时候，不过是一旬之前的事情，现在想来，居然恍若隔世。 「我要回住处一趟。」袁冰语说。 杨霄汉带上两个人跟着，说：「尽快。」 袁冰语回到自己的住处，让跟着的两个人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拿出了那只封存已久的眼睛。 随后，就来到了寒窗楼。 那只眼睛在黑暗中滚动，好像还在看着什么，袁冰语能够感觉到，庄殇和这只眼睛之间，还有细微的联系。 顺着这种微妙的联系，就能找到庄殇的位置，只用点上问魂香，香就会顺着灵魂的方向飘，那么，顺着青烟的方向，就能找到庄殇。 在试验问魂香的时候，袁冰语用手轻轻触碰了眼睛，轻声说：「我会帮你的。」 忽然间，一股灼热从指尖传递全身。 袁冰语灵光乍现，将自己的指尖割破，将血液滴落在眼睛上。 眼睛周围的藤蔓吮吸血液，随后，袁冰语居然可以控制那两根藤蔓。 饲养，和臣服。 袁冰语顿了顿，将问魂香交给了杨霄汉，「顺着青烟的方向，就能找到庄襄。记住你说的话，不要伤害她。」 「我会把她完整地给你带回来的。」 袁冰语淡淡说：「恐怕，你还需要周梦和魏寂，还有暮成雪，没有他们，你恐怕就是去，送死。」 杨霄汉听取了袁冰语的意见，到山老里，请出了定风宗三姐弟。 三人经过庄襄的隔间的时候，周梦还浪里浪气地在庄襄门外炫耀了一把：「老弟，我们这就出去啦，看你这个样子，恐怕是要等一段时间了呀，好好表现，争取死缓。」 周梦贱兮兮的样子，所有人都看不下去，纷纷背过身去。 不知不觉，庄襄就吃了周梦一个字诀，抬头看周梦，之间周梦笑嘻嘻地走开。 出了山牢之后，周梦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声情并茂地说道：「出来了！我周梦从现在开始，就要重新做人。」 魏寂拍了拍周梦，让周梦消停下来。 杨霄汉和蔼地笑了笑，对三人说：「我们已经找到了火树人灾祸的源头，袁总督的建议是，需要三位帮忙，才能将我们的敌人捉回来。所以，就冒昧请三位来帮忙。」 「哈哈哈哈不冒昧，只是杨学督要记得，我们这一趟去了，就算是戴罪立功了。之前好奇你们山牢，就来了一趟，不小心放走了庄襄，现在也都抓回来了，无伤大雅嘛，所以，我们回来之后，功大于过，之前的事情，咱们既往不咎。」 魏寂恭恭敬敬说：「师妹唐突，还请杨学督不要见笑。霁岚宗赏罚分明，我们不会苛求奖赏，也不会逃避责罚。火树人事关人间安危，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尽力而为。」 杨霄汉眯着眼睛看了魏寂一眼，然后笑逐颜开：「后生可畏。那我们，就上路吧！」 问魂香很快就找到了庄殇的位置，袁冰语用驱灵香将庄殇的灵力全部封禁，魏寂用寂字诀静止了时空，成雪立即用雪字诀将庄殇控制了起来。 周梦子啊一旁看着，说：「你看看，都不用我出手。」 如果周梦能用上梦障的话，过程会更加顺利一些，只是周梦迟迟都没有拿出梦障，只是时不时弄出来一团梦云来，迷惑庄殇。 三天之后，庄殇被带回了霁岚宗。 寒窗楼中，庄殇周身的枝条和藤蔓都被褪去了，整个人被封锁在一个绝大的冰窟当中。 袁冰语在冰窟的外面，看着她。 「庄殇，相信我，很快，我就能把那镜片取出来，到时候你就能恢复如初了。」 「恢复如初？恢复到那种懦弱，仁慈，愚蠢的模样吗？那你还不如让我灰飞烟灭。」庄殇在冰窟中蜷缩着。 「这不是你，庄殇，有邪灵冲进了你的灵魂，我会帮你清洗灵魂，让你重归自由。」 庄殇触摸着地面，四周都是冰块，只有地面，是山体的石头和土壤。 「世上所有的灵魂，都不自由。灵魂自诞生之时，就在接受神明的规训！谈什么自由呢？」 袁冰语意识到，她已经没有办法和庄殇进行正常的交谈。 「明天，我就会亲自给你净化灵魂，我会等你醒来，希望你到时候，还愿意恨我。」 说罢，袁冰语就离开了寒窗楼。 这天夜里，杨霄汉获得了众人的膜拜。 一场空前的危机，被杨霄汉斩草除根。 火树人问题的根源，被找到了。 人人都传，杨学督抽丝剥茧，找到了庄殇，带领修者孤军深入，将庄殇生擒。 魏寂，周梦和成雪，也成了人们口中传颂的英雄，只是，在庆功宴上，没有看到这三人的身影。 墨香山上。 周梦对成雪说：「成雪，我和你魏师姐，要到北山去看一看，你留在霁岚宗，留心庄殇。」 成雪问：「嗯嗯。」 魏寂补充说：「顺变，保护庄襄。如果霁岚宗对庄襄做出审判，你一定要知道。如果是别的审判，就算了，如果是剔除仙籍和废除神魂的决定，你一定要想办法拖延时间。」 成雪惊慌问：「襄师兄罪不至此吧，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审判吧。」 魏寂拍拍成雪的肩膀，「总之，让庄襄活着。」 成雪坚定地点点头：「放心吧寂师姐。你们也要小心。」 言罢，魏寂立即御剑，带着周梦向北而去。 次日，霁岚宗诸位师尊聚集，公开审问庄襄，并邀请了诸位弟子听审。 议事堂第一次向诸位弟子打开了大门。 成雪也跟着进入了议事堂。 今天，连霁岚宗宗主，都到场了，议事堂十分热闹。 这种热闹和庄襄格格不入。 所有人都认为，出类拔萃的庄襄，不会受到什么严重的惩罚，再加上庄襄是青鸾宗主的亲儿子，审判不会过于苛刻。 但是所有人都错了，审判的长老只说了一段话：「庄襄延误战机，致使我宗损耗三万余人，后又越狱潜逃，破坏上古神墓庄周墓，数罪并罚，除以剔除神魂之罚，日后永不可修行。」 四下寂静。 还没等人们的讨论声起来，成雪就站了起来，喊道：「不对！这样审判不对！」 师尊们的目光都投向了成雪，青鸾也在注视着成雪。 「师尊们，事情不是这样的。这件事错综复杂，不能草草决断。」成雪抓住机会喊道。 庄襄朝成雪这边看了看，欣慰地笑了笑。他从来都没有笑过。 「对啊，怎么会判罪这么狠呢？」 「对啊，庄师兄一直都是很负责的啊。」 「袁总督呢？怎么不在？」 「我觉得就很合适，延误战机，让我们的同伴都战死在北山，尸骨无存，这样的人哪里还能留在霁岚宗，难道还让他做我们未来的宗主？」 「对对，就是！」 不知道为什么众人的呼声立即倒向了敌对的一方，成雪人微言轻，根本没有人注意他说的话。 为了找到说话的机会，成雪不惜用雪字诀，来为自己争取注意力。 正当字诀要念出来的时候，背后一只手，按住了成雪的肩膀。 中文網 57 什么妖术 转过身去，看到是关情。 她做手势让成雪不要再声张，故作神秘地将成雪拉出了议事堂。 「情师姐，怎么回事啊。」成雪讷讷问。 关情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成雪的肩膀，一边叹息一边说：「成雪啊，胳膊拗不过大腿的，你现在在议事堂跟他们争，是争不出什么结果的。现在，只有抓紧时间找到真相，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现在庄殇已经被抓了，庄殇的灵魂被清洗之后，整个灾难就结束了，还能从哪里找到真相呢。」成雪问。 关情拍着大腿说：「对啊！你想想啊，庄殇是被谁抓回来的，杨霄汉和袁冰语，庄殇被他们两个治好之后，会替庄襄说话吗？袁冰语马上就要为庄殇清洗灵魂了，如果现在不问庄殇，等她灵魂清洗之后，成了杨霄汉的傀儡，庄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情师姐你的意思是……」 「哎呀对没错，庄殇是现在唯一的证据，庄殇不是控制着火树人吗？那她肯定是知道火树人和霁岚宗北山会战的来龙去脉的啦！所以，现在最紧急的，不是去争论什么审判的结果，而是利用庄殇搞清楚当时北山会战的真相啊。」 成雪就要冲向寒窗楼，顿了顿，说：「但是现在的庄殇，半人半魔，谁会相信她的话呢？」 关情慌忙说：「有没有人信不要紧，拖延时间最要紧。你说说这个关键的时候，周梦和魏寂偏偏不在！」 成雪不再犹豫，直奔寒窗楼而去。 路上，成雪听到路人说道：「庄师兄被判剔除神魂了，立即施行，现在正在被押送往牢山之巅，我们赶紧去看看吧！」 成雪立即拦住了路人，问：「你好，你刚才是说，庄襄要被剔除神魂，立即执行？」 「对啊。」 成雪点点头，神情恍惚，嘴里嘀咕着：「立即执行。」 关情看成雪心不在焉，说道：「算了！先去牢山顶吧！」 关情也没想到，霁岚宗执行刑罚居然这么迅速。 于是，成雪和关情朝着牢山奔去。 然而就在此时，背后的寒窗楼，燃起了邪火。 · 庄殇在冰窟中蜷缩着，她感觉到了久违的寒冷。 她的身上没有霁岚布，寒气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渗透进骨肉。 她渴望火，渴望树木的滋养。 但是她被冰窟笼罩着。 不过，她并非完全与世隔绝。 她的脚下，是深厚的山石土壤，无数的种子，被掩埋在这山体之中。 这些种子，都是霁岚宗精心培育的灵木种子。 现在，她只需要将这些种子唤醒，它们就能立即生根发芽，披上邪火战袍，自由的行走。 「每一颗种子，都应该是自由的，你们也一样。我你们过久没有见到过光明？过久没有呼吸过空气？来吧，跟我来吧。」 一束微弱的火光，钻进了种子库里，一瞬间，寒窗楼被无数的枝条藤蔓撑爆，邪火顺着纸条藤蔓蜿蜒而上，冰天雪地的霁岚宗，燃起了一束耀眼的火把。 · 成雪拉着关情的衣袖说：「情师姐，梦师姐要我务必保护庄襄的安全……」 没等话说完，关情就领会了成雪的意图：「庄襄交给我，你先去帮忙解决这个大问题。」 成雪点点头，朝墨香山奔去。 此时的袁冰语，还在去寒窗楼的路上，看到寒窗楼的景象，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牦牛革质的皮箱里，还装庄殇的眼睛。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不停地念着庄殇的名字。 成雪在墨香山之上，心中默默呼唤烛龙。 就在烛龙冲从墨香山中冲出来的时候，背后的庄殇，在藤蔓和火焰的簇拥当中，缓缓升起，威势逼人。 烛龙俯身，请成雪登上它的脖颈。 猛然间，一条带着烈焰的藤蔓朝成雪鞭笞而来。 「雪字诀，原来就是你！」 庄殇的声音仿佛来自魔窟，粗重狠厉，在深谷中环绕不绝。 成雪并不讲话，只是轻轻抚摸墨龙的鳞片，嘴里念念有词。 庄殇并不恋战，她现在想要去的地方，是北山林海。 霁岚宗的修者们，不过是无关痛痒的蝼蚁。 于是，庄殇朝着北山进发，她所经过的地方，冰雪融化，焦黑一片。 此时，烛龙腾空而起，咽喉之中悬着一块有蓝色的光晕，太阴真火已经准备就绪，烛龙带着成雪，追赶庄殇。.z.br> 但是，庄殇的真身在不同的枝蔓中间穿梭，成雪总也不能确定庄殇的具***置。 与此同时，庄襄正在等待行刑。 「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庄襄低声念着。 湮魂刀就在庄襄的头顶。 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刀，这把刀不会伤到人的身体，也不会伤到普通人的魂魄。但是却能精准地将修者的神魂砍碎。 湮魂刀一落，修者从断念开始修行的神魂就会碎裂，内丹，体魄都会消散，曾经神智中记住的咒文，也会消散。 从此，修者就会回到普通人的生活，拥有完整的魂魄，再也无法成为修者。 庄襄终于知道，在他母亲心中，最重要的，永远是权利。 即便是在这个时刻，青鸾都没有表现出对庄襄的庇护。 或许青鸾在成为修者的时候，割舍的念，就是私念吧。 大公无私，大义灭亲，就是她的宿命。 庄襄断了荣誉感，但是对亲情的念，是一丝都没有断。 回想五岁那年，在无情道和无功道之间，庄襄选择了无功道，那会因为他无法割舍对母爱的期待。 现在看来，那个时候的自己，还真是幼稚。 孤舟剑落了下来，它曾经和庄襄一起，斩杀了不少邪恶的灵魂。 现在，湮魂刀要来斩掉庄襄的神魂了，看起来，像是某种命运的呼应。 「行刑！」 庄襄闭上了眼睛。 「刀下留魂！」 一声嘶吼划破天际，一个人影迅速飞到了庄襄身边。 「魂不能湮！事情的真相，还有待发掘，庄襄不能死！」关情喘着粗气说。 庄襄向关情投来疑问的眼神，关情草草解释说：「受成雪之托，保住你的命。」 说起来，即便是这个时候，关情直面庄襄，还是会被他那股由内而外的冷给震慑住。 「庄殇又发作了，现在不是死的时候。」关情仓促地说，然后叉着腰，对着远处台面上的人喊道：「这魂不能湮灭！」 「你个外宗……」 「霁岚宗都着火了！你们长老们还在这里看戏！马上你们墨香山的书就要被再烧一遍了！」 「即刻行刑！」 庄襄被束缚着手脚，想推开关情，也力不从心。 只见关情往前一站：「反正你死了，周梦不会放过我，要死一起死。」 站定之后，关情清了清嗓子：「咳咳，我重阳宫关情，今天就要为朋友，两肋插刀！」 一旁观看的人忽然热闹了起。 「关情啊，那可是关情。」 「渣男！你这是作什么妖啊！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不行我得去救她去。」 「女公子，你昨天还说要带我去东山滑雪，今天怎么就要准备英勇就义了呢！不行！」 「关女公子！我在这里，你看看我，别想不开啦，快过来！」 「关情！你不能抛下我不管啊！」 「这位同修，你也是关情的朋友？」 「对啊，她怎么能这样呢，她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办啊！」 人群中，李玄灵试探性地说了一句：「不如，我们去把她救过来？」 「对！不能让关女公子出事。霁岚宗如果动了她一根毫毛，我就让整个霁岚宗陪葬！」 「你是那个宗的？」 「霁岚宗的。」 「还等什么，看，湮魂刀就悬在女公子头上，多危险！」 李玄灵看了看左右，深吸一口气，喊道：「冲啊！」 连李玄灵自己都没想到，这一声口号，居然号召起了将近八成了俊美修者。 一大群修者浩浩汤汤，朝着行刑台涌去。 庄襄看了看关情。 关情得意地笑了笑：「人气，没办法。」 监督行刑的霁岚宗长老们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痛心稽首，施法阻拦他们的去路，却发现自己的法术根本就用不出来，情急之下，只能大声呼喊。 人潮澎湃，师尊们的吼声，都湮灭在的鼎沸的人群中。 青鸾对旁边的监督人说：「看来，这世间最强大的，还不是道法。」 监督任皱着眉，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妖法？」 人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进了行刑台，各显神通，将湮魂刀撤了下来。 关情被众人拥趸者带离了行刑台，庄襄也成为了众人用户的对象之一。 关情喊道：「青年才俊们，现在霁岚宗正在水深火热之中。大家看！」 关情指向庄殇的方向，「火树人已经渗透进了霁岚宗，需要我们同心协力，战胜她！」 众人慷慨激昂，给关情作别之后，冲向庄殇。 众人离开之后，李玄灵带着关情和庄襄离开了行刑场。 「我需要去一趟墨香山，那里能帮我快速恢复灵力。」庄襄说。 于是关情和李玄灵带庄襄到了墨香山。 在墨香山半山腰，忽然看到了一个迅速下落的人。 李玄灵定睛一看，是成雪。 李玄灵立即御剑去接成雪，抬头往北望去，看到烛龙追着火树人离去。 · 袁冰语看到成雪和庄殇在纠缠，第一时间就是去找杨霄汉，只有他有足够的兵力镇压庄殇。 但是袁冰语现在不知道杨霄汉在什么地方。 就在她慌不择路的时候，一条水母从空气中缓缓浮现。 58 天衣有缝 这条水母和宫诗语留下的最后一条水母不同，她的触手更扁平，更宽阔，从那些触手能能够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 水母朝着一个方向游动。 宫诗语感觉这是冥冥中的指引，跟着水母走去。 在寒窗楼的背面，还有一座高山。 这是一座空置的山，因为山体的质地并不坚固，不适合在上面建造建筑，所以就没有开发。 水母正是朝着这座山而去的。 袁冰语紧紧跟在后面。 在山脚下，一道石门前面，还有一只水母。 两只水母头对头「交流」了一番，石门打开，袁冰语跟着两条水母深入。 一路上，水母都带着袁冰语躲开了人群。 袁冰语明白，水母的意思是，不要让自己被别人发现。 这里光线幽暗，比山牢还冷清昏昧，不像是有人来往的地方。 深处，有一串蜿蜒的石头台阶。 顺着石阶往上看，能够看到微弱的光。 袁冰语正要踏上台阶的时候，被水母拦住了去路。 两只水母带袁冰语到了台阶后面，那里还有一群水母刚刚从空气中浮现。 这一团水母托着袁冰语缓缓上升。 渐渐的，光线明亮了起来。 在一个角落里，水母停了下来，袁冰语踏上了一块石板，走向了一片平台，旁边有一扇半开半闭的门。 袁冰语轻轻走过去，在门缝中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正是杨霄汉，站在他身边的，是他的护法。 「学督，现在怎么办？」护法问。 杨霄汉的拳头狠狠地锤向了面前的石桌上，「已经没有办法收拾了，现在就只能弃守北山林海，让整个人间的人一起来解决这个事情吧。」 护法点了点头：「我已经派出了玄冰阵，是不是需要象征性地到北山支援一下。」 杨霄汉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忽然顿了顿，抬起右手，若有所思地说：「玄冰阵不能去北山林海，先去千洞窟，把那里打了吧。」 护法惊悸异常：千，千洞窟？学，学督……」 「那群老学究研究了十几年，到现在邪火都不能为我所用，还捅出了这么大的娄子，留着干什么。反正，在别人眼里，他们早已经死了。」 袁冰语噙着眼泪，颤颤巍巍捂住了嘴。 护法还没有从杨霄汉的决定中缓过神来：「他们还在研究控制邪火的办法……」 「我说了，」杨霄汉显得不耐烦了，「打掉千洞窟。」 「是。」护法不再辩驳。 袁冰语腿一软，险些跪下来，不小心碰到了石门，出了点动静。 杨霄汉转身，看到了一只脚在门口迅速消失。 「差点忘了，还有一只有毒的花儿呢。」杨霄汉出门看去，门口的水母正好洇入空气。 袁冰语用最快的速度奔跑，在半山腰的平台上，看到了杨霄汉，他逐步逼近，将袁冰语逼到了高台边缘。 「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合作，是愉快的。」杨霄汉笑着说。 袁冰语流着泪笑着，「是的，是愉快的。合作，就要同甘，共苦。你会付出代价的。」 「你知道吗？所谓的因果报应，不过是人们自我安慰的笑话，只要事情做得足够天衣无缝，报应就会断掉。所以，为了断掉我的报应，你就不能活着。」杨霄汉仍旧笑着，他手中逐渐浮现了一副弓箭。 袁冰语看了看身后，鄙夷地瞥了杨霄汉一眼：「世间万事万物，都不会完全天衣无缝。」 说罢，袁冰语径直跳下了悬崖。 杨霄汉紧紧跟过去，看着袁冰语坠落深渊，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忽然间，一条巨龙横飞过来，接住了袁冰语。 杨霄汉气急败坏，引弦搭箭，瞄准龙背上的成雪：「乳臭未干的瞎子！」中文網 羽箭飞出，直冲成雪眼睛。 一柄折扇飞出，羽箭射进扇骨当中，折扇旋转，羽箭当即被折断。 又一箭飞来，成雪带着袁冰语飞离，羽箭穷追不舍。 骤然间，折扇在身后变得巨大，极速旋转，将所有的羽箭都抵挡住。 「是杨霄汉，是杨霄汉。」袁冰语不停地强调。 成雪对袁冰语说：「袁总督，烛龙会带我们去北山，你如果要一同去的话，我们一起。」 袁冰语的感激溢于言表。 忽然间，一支羽箭飞来，正朝向袁冰语的背。 折扇还在身后，紧急之中，成雪揽过袁冰语，用自己的背，抵住了那一箭。 袁冰语见状，立即给成雪上药，将箭矢拔出，即刻止血上药。 烛龙经过墨香山的时候，袁冰语看到玄冰阵正在结阵。 曾经北山会战，杨霄汉直到战场才开始结玄冰阵，这一次，他在霁岚宗就开始结阵，可真是「天衣无缝」。 成雪背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但是成雪因为疼痛晕厥了过去，袁冰语用了不少方法，都没有唤醒成雪。 忽然间，一根藤条直勾勾朝着袁冰语飞舞过来，为了保护成雪，袁冰语将成雪护住。 此时，烛龙为了躲避藤条，翻身旋转，成雪就在这个时候，从烛龙的背上掉落下来。 袁冰语奋力去抓，却抓了个空。 看着坠落的成雪，袁冰语试图说服烛龙去接住成雪。 但是烛龙听了成雪的话，瞄准了北山林海，没有丝毫回头的趋势。 「龙，成雪掉下去了，你没有看到吗？下去接他啊!」袁冰语用出了对神明的虔诚，来给烛龙沟通。 但是烛龙完全不听袁冰语的指挥，固执地朝北山而去。 · 万幸，成雪在下坠的时候，遇到了庄襄等人。 李玄灵接住了成雪之后，就带着成雪和庄襄一起，进入墨香山恢复灵力。 庄襄灵力恢复大半的时候，成雪醒来了。 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在关情的怀里，不顾伤口，强撑着自己坐起来，谢了谢关情和庄襄，靠在李玄灵的肩膀上休息。 看到庄襄周身有一层浅浅的护罩，认得出来，那是梦障。 「襄师兄，恢复灵力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成雪问。 「北山。」 成雪略显慌忙：「但是襄师兄，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们得控制杨霄汉。」 关情连连点头：「没错！」 李玄灵也说道：「我们出了墨香山，就有可能被逮捕。」 成雪忍着背后的痛，说：「我知道杨霄汉在哪里。我亲眼看到他要射杀袁总督。而且，袁总督一直在跟我说，是杨霄汉，是杨霄汉。整个北山火灾，可能都和杨霄汉有关系。」 关情焦急地说：「无论如何，得找个人把北山会战的事情弄清楚，不能让庄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当冤大头吧。我觉得，咱们不如就干票大的，活捉杨霄汉。我觉得以我们几个的实力，那还是没问题的。」 李玄灵不停地点头，「是是是是。」 就在此时，成雪身边出现了一条水母。 · 周梦带着魏寂，先是到了庄周墓，看到庄周墓下深深的坑，叹息一阵，继续向北，跟着一条 水母，找到了千洞窟。 「这里，应该就是杨霄汉的老巢了吧。」周梦戏谑得说。 魏寂抚摸着水母，「北山会战结束之后，杨霄汉应该是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宫诗语一定是好奇，跟着过来了，才在这里被杨霄汉挫骨扬灰的。」 周梦点了点头。 魏寂笑了笑说：「说实话，如果不是水母让我看宫诗语被杀的情景，我都不敢相信，学督杨霄汉，居然在背后做这种事情。」 「知人知面不知心，为了权利，他不惜制造灾难，然后这种人，还能修仙，离谱啊。」 说着，魏寂和周梦就走进了千洞窟。 刚刚踏进去的时候，就有人前来阻挡。 「你们是什么人？」 周梦把水母牵出来，把杨霄汉在霁岚宗说的话传递给这些人。 「我说了，打掉千洞窟！」 这是杨霄汉的原话。 周梦一副看热闹不限事大的表情，笑着说：「怎么，都把你们卖了，你们还给人家数钱呢。现在，你们就是人家的污点！怎么，现在还不收拾东西逃命？」 「你是谁？在这里信口雌黄？凭这么低端的幻象法术，就想蒙骗我们？」 「低端？定风宗宫诗语，知道吗？仙家多少消息，都是她来传的，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无知小辈，宫诗语已经战死，拿这些把戏骗谁？」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们，我是来绑你们的，行了吧，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了，排好队，跟我走吧。」周梦伸出手指开始指点人群。 千洞窟的修者们开始团结起来，「你是哪里来的小辈？在这里大言不惭！」 魏寂上前，气定神闲，恭恭敬敬：「前辈们好，我是定风宗魏寂。」 在场的大多都是两鬓斑白的老修者，每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邪火的执着。 他们面对周梦的时候，一副永不折腰的气派，听到魏寂的名字之后，忽然间一个个都谦恭了起来。 「哦哦，原来是魏寂。幸会。这里是霁岚宗的研修洞，你们怎么会到了这里来了呢？」一名老者问。 魏寂微微躬身，说：「前辈们，你们都被杨霄汉骗了，这里并不是霁岚宗门下的洞窟，而是杨霄汉私下设立的，想借助你们的手，来研究落天镜邪火。」 「魏寂，可不能污蔑杨学督啊。」 魏寂冷静地说：「晚辈不敢。现在，杨霄汉为了销毁证据，已经用玄冰你真指向了千洞窟。前辈们不如相信我们，随我们离开千洞窟避难。如果是真的，前辈们都可保住性命也可揭穿杨霄汉的真实面目。如果我们的情况不属实，前辈们也可回来，继续修习。」 「只是，魏寂，老身坦言，我等唯恐两位设有埋伏。」 周梦噗嗤笑出声，「诸位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是我和魏寂这两个外宗的人来救你们吗？因为，首先，霁岚宗根本就不知道北山还有一个千洞窟。如果知道的话，火树人的总领庄殇，正在朝北山而去，霁岚宗难道就不会派人来千洞窟咨询对策吗？ 另外，能就你们的人，庄家人和袁冰语，现在都被杨霄汉压制着，恐怕，自顾不暇。 所以，诸位看到的，才是我们。 最后，即便我俩有什么想法，诸位前辈随便动动手指，我俩可能就灰飞烟灭了，还用害怕？」 老者回答道：「不是说人数多少，主要是，二位……」 争执中，天空中传来了一道白光，等光线靠近了些，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是玄冰阵。 59 灵魂中和 周梦破口大骂：「看见没有，来削你们了！现在你们还相信杨霄汉吗？」 人们开始慌乱，但是他们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逃命，而是回到洞窟当中，去寻找他们的东西。 「我的前辈们啊！都什么时候了！先保命吧！」周梦无奈地喊着。 但是这些老修者们，大半辈子的研修成果，都在这个洞窟里，危难关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抛下他们的心血的。 不巧的是，玄冰阵移动的速度已经不允许大家在千洞窟中犹豫了。 「前辈们！有武生吗！有没有武生！」周梦喊道。 几个看起来比较精壮的老者，站了出来。 他们精神矍铄，纵然刚刚认清自己错付了信任，现在仍旧保持着不卑不亢的风骨。 魏寂站在洞窟门口，开始念寂字诀，正掐诀的时候，周梦的手搭了上来。 只见她动了动手指，千洞窟前面就出现了一大团云，「寂字诀，要留在关键时候，别忘了，还有个庄殇呢。」 魏寂调出彻晓剑，严阵以待。 周梦放出梦云之后，结阵的霁岚宗弟子在梦云中迷失方向，正好为千洞窟的修者们争取了时间。 忽然间，梦云中出现了一道金光，瞬间将梦云驱散。 是严凌，曾经在北山会战时候，率领东路军。 杨霄汉居然派他来结玄冰阵，可见，杨霄汉是势必要除掉千洞窟。 严凌的修为，绝对在周梦之上，所以，周梦的梦云，根本困不住严凌太久。 魏寂看着严凌，对魏寂说：「兵家不是有云，什么什么，擒贼先擒王？我们俩去吧严凌给擒了吧。」 魏寂冷眼看了一眼周梦：「严凌在阵眼中，不破了玄冰阵，怎么能擒得住严凌？」 「这样，我来看着千洞窟，你去绕后。玄冰阵一次施威之后，肯定会调整阵法，到时候，你就趁着空档，用寂字诀，将严凌给拿了！」Z.br> 魏寂看了看正在逼近的玄冰阵和千洞窟中慌乱的老者们，同意了周梦的策略。 周梦在千洞窟前面，等待玄冰阵施威。 魏寂和几位前辈一起，绕到玄冰阵后方。 看着逐渐靠近的玄冰阵，周梦对墨龙说：「用你收集到了所有灵能，编织护盾。」 墨龙：「对付这个玄冰阵，还不至于用尽所有灵能，只要你冷静，这些老头老太太们对你的方案就足够我编制纯能量护盾。如果你再多说两句话的话，恐怕我还能编制能量反弹护盾。」 周梦：「保住千洞窟，我们就有机会知道如何控制落天镜，你可不要掉链子哦。」 墨龙：「放心吧，我什么时候掉过链子？」 忽然间，四下寂静，玄冰阵的阵眼处露出了幽蓝色的光芒，很快，一束冷光瞄准了千洞窟，就会从阵眼中发出。 墨龙已经准备好了护盾。 可是，天际的龙吟，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周梦心中纳闷：「这是，成雪？」 远处的山巅上，出现了红色的火焰。 是庄殇！ 没想到，庄殇这么快就从霁岚宗逃了出来。 庄殇拔山倒树，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她的背后，是喷着太阴真火的烛龙，龙背上，是袁冰语。 很明显，烛龙并不是很听她的话，她在龙背上紧紧拽着龙鳞，被甩得十分狼狈。 玄冰阵的光柱蠢蠢欲动，庄殇也在一步一步紧逼过来。 墨龙的声波已经焦急得断断续续：「单独抵抗玄冰阵，可以，单独抵抗庄殇，也可以，他们两个，一个冰 柱砸过来，一个火树蹚过来，我怕我顶不住啊！」 周梦拳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能顶多久，是多久，还有魏寂呢。」 瞬间，光柱降临，周梦沉心静气，等待光柱和千洞窟接触。她将在那一瞬间，释放护盾。 然而此时，袁冰语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了庄殇的眼睛，念了一串咒语之后，从龙背上毅然决然地跳了下来，直勾勾落在庄殇的怀里。 她用燃着火的荆棘穿透自己的手掌，将藤蔓缠绕在自己的腰间，用自己的血液供养邪火，将自己的灵魂，与火焰交融。 当玄冰阵的光柱触碰到千洞窟山体的时候，一个巨大的火树，挡在了千洞窟和玄冰阵中间。 袁冰语，通过庄殇的眼睛，用自己的灵魂献祭，控制了邪火和火树。 她的灵魂和庄殇的灵魂在落天镜的碎片中冲撞、中和，最终，从里面逃逸了出来，像一副阴阳鱼图，在空气中消散。 落天镜，失去了灵魂的供养，邪火萎靡，火树颓废。 周梦看到了庄殇和袁冰语的脸庞，他们在残余的火焰中，烟消云散。 玄冰阵第一次施威结束，所有结阵的修者，都开始恢复灵力。 魏寂趁机冲进玄冰阵中，冲散阵型，朝着阵中心的严凌飞去。 严凌看到魏寂，即刻拔剑，魏寂不等严凌出剑，一弹指，将彻晓剑弹向严凌。 「严前辈，千洞窟不能打掉，这是杨霄汉的阴谋。」魏寂喊道。 此时，彻晓剑围着严凌转了一圈，恰好回到魏寂手中，也正是此时，魏寂赶到严凌身边，随手抓住一个修者，用彻晓剑抵住其喉咙，说道：「严前辈切莫动手，否则，别怪晚辈先动手。」 魏寂知道，以自己的势力，和严凌匹敌还不够，只能想一些狡诈的办法了。 「严师尊，不用管我！」 被魏寂威胁的那个小修者，还是个硬骨头。 严凌看魏寂只是用剑面来抵着弟子的脖子，就知道，魏寂并没有下杀手的心思，不过就是想得到一个谈判的的机会。 「我知道你，魏寂，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火树人的巢穴，只要打掉这里，灾难就会结束了。」 魏寂用眼神指了指一旁正在和其他修者交手的年迈修者。 「你看到了吗？他们都是霁岚宗的人，这里是杨霄汉开掘的，是杨霄汉一手造成了火树人的灾难，现在，杨霄汉正在想办法毁尸灭迹。」 严凌看了看和魏寂一起斗争的年迈修者，有些人的脸，确实很熟悉，都是霁岚宗案卷里记载的前辈。 「不如这样，严前辈。玄冰阵继续在这里结阵，您随我到千洞窟中看一看，在做决断。」 严凌顿了顿，抬起手。 魏寂也放了手中的修者，「前辈们，停手吧。」 严凌向众人交代：「玄冰阵，继续结阵，半刻之后，我没有出来，施威千洞窟。」 「是！」 魏寂带严凌来到了千洞窟洞口。 此时，烟灰漫天飞舞，千洞窟里面喧哗嘈杂，乱作一团。 周梦已经不见了踪影。 魏寂抓到一个人就连忙问：「前辈，您看到周梦了吗？」 「她啊，火树人挡住玄冰阵光柱的时候，跳进火里去了！好像是要去救人？」 魏寂朝山下望去，深不见底，「不会，她很怕高的。」 严凌看到了千洞窟中的情景，顿时傻了眼，怔了怔，对魏寂说：「你去找你的同门吧，这里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会向宗门汇报的。」 魏寂御剑飞向山谷，寻找周梦的灵力。 在半山腰的一颗灌木上，魏寂找到了周梦，当时的周梦，已经是七窍流血，不省人事，唯一值得魏寂欣慰的是，梦云还在周围保护周梦，说明，人还没死。 魏寂牵着梦云，回到了霁岚宗。 两日后，霁岚宗议事堂。 「原学督杨霄汉，欺上瞒下，窃取古墓落天镜，瞒报战情，污蔑同门，以致边疆受灾，北山遭难。着以，湮灭神魂，驱逐宗门，永世不入仙门。」 以样霄汉的修为，挣脱霁岚宗的锁链，还是很容易的。但是他的头上悬着孤舟剑，如果他的举动被庄襄认为是逃逸，孤舟剑就会斩魂。 斩魂，魂飞魄散，湮魂，还有一条命。 他的头上青筋暴起，「你们的证据是哪里来的。」 青鸾师尊背后，站出来了一个人，正是宫诗语，他身边的水母，温柔地晃动着。 「不可能，不可能，我亲手处决了她！不可能！」 「就是你！害我们骨肉分离，数十年来不见天日！打到头来，还是在做一些为祸人间的事情。起初，你说的那些捍卫人间的理由，那么冠冕堂皇，你死不足惜！」庭审席上的老人言辞激愤，他抱着一个牦牛皮革制的药箱，老泪纵横。 宫诗语冷眼将整个议事堂扫视了一遍，不紧不慢地离开，嘴角带着耐人寻味的微笑。一切，都按照她的预想发生了。 她要去探望周梦了。 周梦正在寒窗楼里接受治疗。 在庄殇和袁冰语灵魂中和之后，周梦将落天镜封在了自己的神智当中，不小心，神智被落天镜撞了个窟窿。 魏寂带着周梦回来之后，整个霁岚宗的长老们合力，将落天镜的碎片取了出来，封押在了玲珑顶。 但是周梦的神智中的窟窿，还没有愈合，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 宫诗语找到周梦的时候，她的窗边站满了人。 魏寂背对着周梦的床，站在窗户边看外面的风景。 虽然外面只是一座山，但是魏寂似乎看得很痴迷。 成雪就趴在周梦的窗边，数周梦被子上秀的山峦。 庄襄面对着周梦站着，一言不发。 李玄灵、听风和亢亢在对面的长凳上整整齐齐坐着，好像是刚受训了一样。 「语师姐，你来啦。」成雪看到宫诗语，起身说。 宫诗语看了看周梦，皱了皱眉，说：「还有多久会醒来？」 「襄师兄说，快了，以梦师姐的修为，不糊太久的。」 宫诗语点了点头。 「对了语师姐，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回事呢。」 庄襄忽然抬眸，长凳上的三个人也立即打起了精神。 「我和周师姐很早就发现了霁岚宗的异常。知道太多的人，是危险的，所以，我就让周师姐帮我保命。」 「但是，我看了水母的画面，你是被杨霄汉……沙雕了啊，为什么……」 「从我们第一次正式上课开始，我已经不是真的我了，而是一张画皮。我的真神，一直都在画卷里。」宫诗语平静地解释说：「出入画卷，是我的基本功。」 一旁的亢亢点点头。 「周师姐请溢彩师尊，为我画了一幅肖像，注入我的灵力，变成了我，随便一点火，就能让我灰飞烟灭。」 成雪问道：「所以，语师姐你一直在画里操纵这些水母对吗？」 宫诗语微笑着点点头，「是的。直到北山会战之后，我的画跟着杨霄汉到了千洞窟，被发现之后，画就被杨霄汉杀了。」 「周师姐，是怎么把一幅画，弄得跟真人一样啊！我记得，我们第一天上课 ，我和听风还去了你旁边，我能感觉到，那就是你的魂魄啊！」李玄灵问。 宫诗语笑了笑说：「周师姐灵根空虚，能融合所有的灵力，之前，周师姐也帮我补充过灵力。可能是周师姐模仿了我的灵力，填充了我的画吧。」 李玄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60 东山封印 060东山封印 众人谈论之时，门口来了一个中年男子，正是严凌。 他在魏寂的指引之下，得知了千洞窟之中的真相，带着千洞窟中的年迈修者们回到了霁岚宗，做实了杨霄汉的罪名。 学督的位置，转交给了严凌。 庄襄微微躬身，向学督致礼，魏寂等人也纷纷向严凌致以谦恭的问候。 「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的。现在真相大白了，希望周梦也能早日醒来。」严凌诚恳地说。 魏寂微微颔首，「多谢学督，周梦已经没有大碍，不过是灵力亏损，等灵力恢复一些，就能醒来。等他醒来，我会带她登门道谢。」 「登门？」严凌忽然慌张，「啊不用不用，谢我做什么？我们霁岚宗还要谢谢你们呢，登门不必，不必麻烦。」 亢亢和李玄灵知道周梦的恶名，魏寂说要带上周梦登门拜访，严凌师尊唯恐周梦在他家里闹事，于是万万不能让周梦登门啊。 见亢亢和李玄灵偷偷在笑，魏寂冷冷睨了他们一眼，两个人瞬间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看周梦恢复到得不错，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些事情，就不多叨扰了。」 「学督慢走。」 「不用送不用送。」 「啊不过，」严凌停了停脚步，「庄襄，能否随我来一趟。」 成雪急忙说：「襄师兄，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和魏师姐呢。」 周梦庄襄微微点点头，严凌离开。 「他终于走了！」李玄灵委屈地说道，「他在这里，我都不敢大声说话！」 亢亢温和地笑了笑，略带疑惑地说：「都说他不与人交好，现在到了我们这里，还有点不把自己当外人啊。成雪，你那句话，说到我心坎里了。他好像就是觉得我们照顾不好周师姐，非要亲自在这里看着呢。」 成雪憨憨地笑了笑，「我都能看出来襄师兄的心思。」 李玄灵戏谑说道：「成雪，你就不怕庄襄***你梦师姐，然后，你就落单了哦。」 可能是因为看不到成雪的眼睛，所有人都觉得，成雪那微微翘着的嘴角，是表示他在笑。 「襄师兄不是关情，不会***梦师姐的。」 「小成雪，你也太天真了哈哈。」亢亢开玩笑似的说。 谈笑间，门口悄悄进来一个人，是夏冰，现在的医师总督，过来看看周梦的病情，身旁还有一个女修，是任初初。 初初看到成雪，就笑眯眯地打招呼，轻声说道：「成雪，你一直守在这里啊？」 成雪勾着嘴角点点头。 寒暄一阵之后，任初初和夏冰就准备离开，临走的时候，任初初对成雪说：「成雪，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成雪纳闷地看了看魏寂，见魏寂点了点头，自己也就同意跟任初初出去。 任初初害羞地先出了门，后面李玄灵眯着眼睛说道：「哎呦，借一步说话？小成雪，你可要好好说话啊！小心周师姐醒了揍你。」 亢亢在一旁不失担忧地说：「成雪，任初初不是什么坏人，打你千万劝她别犯了周师姐的禁！」 成雪点点头，没心没肺地出去了。 「这任初初对成雪好像不一般，现在是梦师姐昏迷不醒，如果被梦师姐看到，自己的白菜被别人拱了，那不是要遭殃？」亢亢一边发抖一边说。 「那就要看成雪的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魏寂又背过身去，看那一座寂静的雪山。 此时，北山山谷中，严凌和庄襄正立于山顶，向下眺望。 「学督，为什么带我来这 里？」 严凌指了指山谷中的细流，顺着细流的方向，往上游看去，上面架着一座桥。 是曾经的恶念木构桥，漠河桥。 山谷中的河水，冲刷者着乌黑的焦灰，推着火树人的残枝败叶，朝东流去。 「漠河桥。」 「是，庄殇和袁冰语，都在漠河桥上。」严凌说。 庄襄投来了不理解的目光。 「袁冰语为了保护他父亲，神魂和庄殇结合，用火树的身体阻挡了玄冰阵。二人的神魂中和之后，飘离了火树，周梦用自己的神魂吞掉了落天镜，然后用一团云，保住了两人纠缠的神魂。 我派弟子跟着这团云，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够将她们带回霁岚宗。 但是，这团云在北山山谷中，落在了漠河桥上。 漠河桥的枢纽灵木，是恶念灵木，漠河桥本身，也会吃人神魂的。 但是，袁冰语和庄殇的神魂并没有被漠河桥吃掉，而是融入了漠河桥的枢纽灵木当中，成了漠河桥的神智。」 庄襄痴痴地看着漠河桥。 「现在，常人在漠河桥上走一趟，能治愈百病，灵魂经过漠河桥，可获得度化。庄殇终于可以度化灵魂了。」 庄殇会想起时病榻中的周梦，问道：「周梦为什么吞掉了落天镜？」 严凌笑了笑，说：「落天镜被释放的一瞬间，有戾气冲出来，周梦可能是唯恐伤了旁人，就自己将落天镜吞掉了。细节我也不知晓，这些也是当时在千洞窟的前辈们说的。」 庄襄默默点了点头。 严凌不解地说：「这周梦，声名狼藉，做事出人意料，心思缜密，似乎有心兼济天下，又似乎玩世不恭。这样的人，怎么会和你成为挚友呢？」 庄襄摇了摇头，「她或许并不把我当做挚友。」 严凌在庄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失落，「周梦本身就没有很多朋友，除了魏寂和那个小成雪，其他人对她都是避而远之，周梦对其他人讲话，也是刀锋相向，唯独对你，还算客气，可见，周梦对你，并不似对其他众人。」 庄襄眼中，有了一丝慰藉。 「庄襄，你是青鸾宗主唯一的后人，魏寂和周梦，未来势必为仙门巨擘，如果你们的友谊能够维持，对你来说，有莫大的好处。哎，你不要着急，让我把话说完。但是交友嘛，还是要以诚相待，我知道你不希望你们的情谊披上利益的外衣，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够有自己的朋友。 魏寂也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修者，你们之间，一定会有更深厚的交情。 我只是希望，你能接受来自他人的好意，这个世界，是有人在乎你的。」 严凌的话，让庄襄心头流入一阵暖流。 自从拥有记忆开始，他就在万千冰山之间修行，除了姐姐之外，从来没有人过问他的冷暖和悲欢。 他不允许任何人闯进他的生活，也不想去体会家的温暖，因为他心中有一个观念根深蒂固，任何关系，都是虚幻的，即便是血脉的联系，都不能让人与人之间多一些亲近。 「我知道，你的性子，和你母亲脱不了干系。但是，掌管这么大的一个宗门，她也有为难之处。」 庄襄勉强点了点头，望向山谷中的漠河桥。 「过去看看吗？」严凌问。 庄襄这才笑了笑，「不了，回去吧。」 病榻上，周梦感觉到神智昏昏沉沉。 周梦：「怎么回事啊墨龙？」 墨龙：「我系统出bug了！被落天镜捅出了漏洞，现在正在修补。」 周梦：「对，落天镜，落天镜呢？」 墨龙：「你昏迷的时候，霁岚宗的人把落天镜取了出来，送到了玲珑顶，封押起来了。」 周梦：「什么？我昏迷了，你也不看这点，就让他们拿走啊？」 墨龙：「我还真控制不了落天镜，里面有太多的恶神神灵。你知不知道，还得多亏霁岚宗的人，落天镜再在你的神墟中放一段时间，不仅我要被攻克，魔神也会吸收落天镜中的恶神神灵，然后苏醒，到时候，不止我们俩死翘翘，这本书就结局了，现实世界，也会被魔神占领。你想想，后怕不？」 周梦：「怕什么怕？那现在落天镜白送给霁岚宗了，我岂不是功亏一篑？」 墨龙：「还好吧，至少，我们知道落天镜在哪里。等找到其他碎片之后，再拼凑起来也不迟嘛。」 周梦：「哦，这个时候你倒是学会深谋远虑了你。我早就是这么打算的了！还用你提醒？」 墨龙：「……」 周梦：「不行，我得去看看落天镜，那可是我拼死换来的成果。」 墨龙：「这才第一片，你就拼命了，剩下的碎片，恐怕不是得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去找？」 倏忽间，周梦起身，二话不说下床把腿就跑，直奔东山而来。 后面魏寂紧紧跟着。 很快，周梦就到了玲珑顶，看到山顶那个巨大的镂雕冰雕。 里面是一头凤凰，凤凰的脚下，踩着被冰封的落天镜碎片。 墨龙：「这一片落天镜碎片，是火镜，所以，需要冰来封印，可能这里是是封印他最合适的地方了。」 周梦：「我有个问题。如果每个落天镜的脾气都这么臭，我们怎么能把这些碎片拼起来呢？拼起来之前，不就被他们给削死了吗？」 墨龙：「放心吧，镜片和镜片之间，相生相克，只要镜片能够相遇，就不至于毁天灭地。」 周梦：「那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留在这里了。霁岚宗，也肯定能给予它最好的保护。」Z.br> 墨龙：「聪慧。」 周梦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开始计划下一部的行动。 「下一片碎片，在哪里？能感应到吗？」 墨龙：「在西南方向，靠近边疆，也靠近雳都。」 周梦：「这次，准吗？」 墨龙：「这次，我能确定它的详细方位，相信我。」 周梦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间，觉得自己浑身发冷，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只穿了一层单薄的内衬。 正当周梦要飞奔回去穿衣服的时候，脚下的雪忽然陷落，周梦随着地面一起掉入雪窟当中。 这一幕，恰好被赶来的魏寂看到。 一旁跟来的霁岚宗弟子说：「师尊们封了落天镜之后，封印的口还没有闭合啊！怎么会有人掉进去了呢？」 61 感化 成雪被任初初叫了出去，两人到了人迹罕至的石林。 成雪好奇地问道：「有事吗？」 任初初低着头，半晌，问道：「成雪，你今年多少岁数？」 「十七，前阵子刚过了生日，九月初八，是我的生日。」 半晌，成雪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礼貌地会问一下对方，「你呢？」 任初初立即回答：「我是重阳节生日的，今年也十七！」 成雪并不认为，同样是十七岁这样的事情是否属于某种意义上的罕见巧合，所以，成雪还不明白任初初现在的兴奋是出于什么原因。 「所以说，我还是你的师妹呢。」任初初笑着说。 成雪顿了顿，说：「哦，对啊。初初师妹，今天找我，有事吗？」 任初初更加害羞了，「我想问一问，成雪师兄，有没有心上人呢。」 成雪一怔，问道：「初初师妹怎么问这样的问题啊？看初初师妹现在害羞的模样，不会是情寄于我了吧？」 任初初没有想到成雪居然这么直白，但是自己又不能否认自己的心思，当即连连点头，「成雪师兄英姿飒爽，谁不喜欢呢？」 成雪爽朗的笑了笑说：「初初师妹所托非人了。坦诚说，我心有所属，恐怕要辜负初初师妹的期待了。」 初初的脸忽然间拉长，问道：「怎么会呢？成雪师兄，我看你一直都是清心寡欲的模样，无忧无虑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心有所属的人啊？」 成雪笑了笑，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眼前的青绢，说：「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当然无忧无虑啦。」 看着成雪略带自豪的神情，初初竟然有些伤怀。 「好吧，既然成雪有了喜欢的人，那我就不多打扰。但是，我想知道，是哪个卓越的修者，被成雪看中了呢？」初初认真地问。 「初初师妹也很卓越，我喜欢的人没有初初师妹长得可爱，也没有初初师妹脾气好。」 听了这话，初初忽然还有些开心，但是还是忍不住继续追问：「那你喜欢她哪一点？」 此时的成雪，说气话来，就像是在深夜里给调皮的孩子讲故事，娓娓道来，希望对方能够悉心感受故事中的温暖，「她总是很锋利，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冷脸，所有人也都不喜欢她，甚至害怕她，但是她偏袒我，在我入门的时候，帮助我找到了我的天赋，让我看到了我的价值。我以前是不会驯兽的，我曾经也是没有人喜欢的，直到她帮助我开了那一窍，我才知道，原来人生可以这么精彩。」 「哦，我知道了，她是你修仙路上的引路人。」初初说。 「她一直都陪伴着我，从来都没有认为我是个累赘，让我的缺点，变成了我的优点。」 「那，你对她，是感激呢，还是，爱呢？」初初问，试图帮助成雪理清自己的感情。 「起初，是朦胧的崇敬，后来，就是爱了。」成雪说得很清楚，「至少我认为，那就是爱。」 「你想天天和她在一起吗？想每时每刻都和她呆着吗？愿意和她同生共死吗，这一生，非她不可吗?」 成雪想了想，说：「也不是非要每时每刻都要在一起的。」 任初初觉得成雪的脑瓜，还不是很成熟，对感情这种事情，还没有完整的理解，「那我问你，她对你，是什么样的？」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哈哈，」成雪不失调侃地说，「有了有趣的事情，她总会想到我，而我总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在她的身边，这不就够了吗？」 初初无奈的笑了笑说：「成雪啊，你还不明白啊……算了，你现在还不懂。」 「那，你懂吗？你快点告诉 我啊！」 「爱是没有满足的，你把她对你的关怀，当成一种施舍，无限地感恩这种施舍，最终，你就会成为这段感情的牺牲品，爱是双向的，要给予，也要争取……算了，你还小，跟你说也你也不懂的。」 「哦，」成雪困惑地点头。 「不过，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问，成雪师兄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啊？没关系你如果不方便的话，也不用回答我的!」初初挥着手说。 「是梦师姐，周梦，你认得的。」成雪毫不避讳得说。 任初初忽然大笑起来：「哦哦哦！好了好了，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的梦师姐。这下我可明白了。」 「初初，你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哇？」成雪问。 「我以为是谁家的女修，被成雪看上了。如果是那些不入流的女修，我肯定二话不说，要把你抢到手的！但是如果是梦师姐的话，我宁愿自己孤寡，也不愿意看你们分开。」 成雪更纳闷了，「初初……你的反应，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初初忍不住翘起嘴角：「我也不知道，周梦对你是什么感情，但是，你们在一起，我就是喜欢！比我自己和你在一起，还要喜欢！恶魔和天使之恋！我最喜欢这样的戏码了！」 成雪更不明白了，不知道说什么。 任初初拍着成雪的肩膀，说：「好成雪，今天我算是表白失败！但是呢，我也算是跟你交了朋友了哦，以后见到我，不许装作不认得我！」 成雪点头如捣蒜：「怎么不认得你呢？我早就记得任初初这个名字了，霁岚宗的巾帼英雄，现在还是我的朋友，我很荣幸。」 「怪不得所有人都喜欢你啊成雪！」 交谈间，一条水母游到了成雪身边，宽大的触须上写着：「玲珑顶，速到。」 成雪辞别了任初初，赶到了玲珑顶。 成雪赶到的时候，玲珑顶只有宫诗语一个人。 「语师姐，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啊？」 宫诗语看着圆圆的玲珑顶，摇了摇头：「周师姐被封印进玲珑顶了。」 成雪走进玲珑顶上的大圆球，从透过镂雕的缝隙往里面看了看，「哇，还真是哇。」 宫诗语和成雪都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焦急和担忧，就连去叫庄襄帮忙的魏寂，也是不紧不慢的。 因为他们都知道，以周梦的修为，不会出事。 宫诗语将身边所有的水母都隐去，「庄襄知道玲珑顶的封印，等他来了，应该就有办法救出周师姐了。」 成雪在旁边乖乖点点头。 「还好任初初性格爽朗，」宫诗语忽然说，「不然的话，周师姐恐怕会要了她的命。」 成雪的脸歘地红了，「初初本来就是个性格爽朗的巾帼英雄。」 良久，宫诗语和成雪没有等到庄襄，反而是等到了关情。 她正带着几个俊俏的修者在滑雪，看到了成雪，并且确定了周围没有周梦之后，就到了玲珑顶下面。 「哎呦，小成雪，水母仙儿，都在啊。」关情热情地打招呼。 宫诗语破天荒地回应了关情：「好。」Z.br> 「怎么看着玲珑顶发呆啊？」关情问。 成雪老老实实说：「梦师姐被封印进玲珑顶了，我们正在等襄师兄，过来解封。」 关情忽然精神焕发，「玲珑顶的封印啊，我知道怎么解！」 「怎么？」宫诗语问，「你能解？」 「水母仙儿都不知道吗？」关情笑着问。 宫诗语摇摇头。 「好了，我不卖关子了。这玲珑顶 的封印啊，很好解，只用融化冰雕就可以了。」 成雪担忧地问：「融化冰雕，用火？但是，落天镜里面的火，那么狠厉，都不能融化玲珑顶的冰，什么火能融化呢？」 「不不不，融化玲珑顶的冰，不能用火，而要用心。我们仙家，万事万物，不就是讲究个心诚则灵吗？只有让玲珑顶感到温暖，玲珑顶才会放了周梦。」 在周梦不在的时候，关情可以直呼其名以显示威风。 「感动玲珑顶？怎么个感动法？」 「周梦太虚悦神的事情，可是人尽皆知啊，妙字神亲临太虚幻境，被周梦一个词感动，然后就赐予定风宗女修容颜永驻的福音。所以啊，这定风宗的美人，可是真稀罕。」 宫诗语冷冷问：「这之间的联系是？」 「感化玲珑顶，就相当于悦神。你只要有足够感人的故事，就能让玲珑顶感动，到时候，你想救谁，玲珑顶就会把谁放出来。」 成雪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就是要给玲珑顶讲故事？」 关情闭着眼睛大幅度地点头：「对头。」 成雪胸有成竹地跪坐在玲珑顶前面，搜肠刮肚，开始给这个冰球讲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条白蛇，生活在青城山下，有一天，她被一个猎狐抓住，这个时候，一个牧童……最后，白蛇被镇压在雷峰塔下…… 看来这个故事不行。 关情说：「这种缥缈的故事呢，玲珑顶都听腻了，你要讲一些，独特的故事。什么故事最独特？你自己的故事。」 「哦。这样啊，」成雪想了想，「一群火树人，从边疆走向了内陆，霁岚宗的修者带着我和周师姐去赈灾，我不小心被邪火染上，周师姐把火引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 玲珑顶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个时候，庄襄和魏寂从远处走来。 庄襄低声说：「玲珑顶已经冰封了千百年，人间的故事，恐怕是不能感动玲珑顶。我已经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宗主，她会想办法的。」 成雪一听，问题已经严重到了需要霁岚宗宗主解决的地步了，内心开始慌张。 忽然间，成雪低头一看，发现腿下面的雪融化了一些。 二话不说，成雪趴在玲珑顶上，开始哈气。 魏寂问：「成雪，你做什么？」 成雪指着冰雕上面露出的一点点水滴，「你看，化开了！」 成雪又哈了几下，又有水滴流下来，「看，真的可以。寂师姐快来帮忙。」 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围着玲珑听哈气。 路过的修者们看到这一幕，互相问道：「这不是庄襄，那不是魏寂吗？那个不成成雪吗？他们不是，一个个所向披靡的修士吗？这是在？」 「可能是高手们修习的一种方式，我们不能参悟。」 「希望他们能够神智安康。」 忽然间，玲珑顶旁边的雪地里喷出一根高高的雪柱，周梦被这根雪柱顶出地面。 然后雪柱忽然消失，周梦狠狠地落在地上，打了个大喷嚏。 「梦师姐，你出来啦！」 「这个球可真特么邪门！」 62 我们四个一起过不好吗？ 下了玲珑顶之后，所有宗门的弟子都开始为一件事做准备。 讲学会竞技赛。 在讲学会即将结束的时候，会举行一场竞技赛，来考验诸位学子在讲学会期间掌握的才学。 也是众多宗门展示自己身实力的时候。 竞技赛定在冬月十五。 有志的学子都希望能够在这一天一鸣惊人，所有的宗门，也都希望能够在竞技赛上夺得头筹。 所以原本轻松的氛围，现在紧张了起来。 东山上的人也越来越稀零。 不过，周梦还是会在东山上散步，思考落天镜的事情。 墨龙：「我被落天镜打出了漏洞，现在只能临时修补。而且，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修补一次。以我的复杂程度，修补这样的漏洞，根本不在话下……」 周梦：「直接说但是。」 墨龙：「但是，就是，我毕竟是和你的神智相连的，我在修补漏洞的时候，你的神智会受到巨大的影响，也就是说，会很疼很疼。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的疼。」 周梦：「你就没有什么，麻醉功能吗？」 墨龙：「我都在修补漏洞了，哪里还有灵能来麻醉你？不过，这可是修仙的世道，等我开始修补漏洞了，你准备好麻醉，睡上一觉，不就好了！」 周梦：「你还真是没腰说话不腰疼。放心吧，我穿书无数，这点疼还是能忍的。你就说，你修补漏洞，多久一次吧。我也好有个准备。」 墨龙：「前期的话，差不多一个月一次……」 周梦：「你怎么这么像大姨妈！后期呢！」 墨龙：「后期周期会逐渐拉长，直到漏洞完全修补。放心吧，从现在到完全修补，用不了几年的。」 周梦：「几年？我劝你一周之内搞定，我的头颅可是要进行深谋远虑的，你可不要耽搁我的本职工作。」 墨龙：「两年，已经是最快的了哦。」 周梦：「要你有什么用！」 墨龙：「哎对了，竞技赛，你怎么不准备？」 周梦：「我准备什么？我闲的了？」 墨龙：「你不是最喜欢凑热闹吗？不去出出风头？」 周梦：「有你在我脑子里，只要不是那些老头子们联手出招，我肯定是战无不胜。跟那些小角色打架，有什么意思？」 墨龙：「其实，我的灵能也和你的修为有关，你的修为越高，神魂的境界越稳定，神智的稳定性就越好，我的灵能利用效率就会越高。你的修为越高，我升级就越容易。现在的情况是，外来的好意，会侵蚀我的灵能，等我升级了，我就能筛选外界的情绪，只留差的情绪作为我的灵能，好的情绪，过滤掉。所以啊，你要好好修炼心性才好。」 周梦：「所以，那我就更需要多多心平气和地修行，不能去参加那些争斗，也好帮助你升级。」 墨龙：「我需要敌意来升级，你自己呆着，哪里来的敌意啊？」 周梦：「放心吧，我身边从来不缺敌意。这不，这就有敌意了吗？」 不远处，走来了三个人，最前面的是韩琦。 周梦打心底反感这个韩琦，总想把他给抓起来扔进管理局的监狱里去。 旁边还跟着他的两个随从，秀朗和言箴。 秀朗看到周梦，并不高声言语，只是小声跟韩琦嘀咕了点什么，言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对着周梦翻了个白眼。 见韩琦正要跟周梦打招呼，周梦丝毫不给面子，转身就要走。 韩琦喊道：「周梦！」 周梦无奈止步。 韩琦让秀朗 和言箴在原地等待，自己到周梦身边，柔声细语问：「周梦，听说，你受伤了，我还没来得及看你，你就又被封印了，现在好点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周梦感觉到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氛围。 墨龙：「这家伙还真的没有恶意，但是，总归是对你有些堤防，你看你也不用对他这么警惕。」 周梦转过身，勉强作出一个笑脸，「我啊，结实着呢。多谢关心哈。」 周梦拱了拱手，转身就要迈步离开。中文網 「等等。」韩琦叫住周梦，「我想知道，你对我为什么这么有敌意。」 周梦耸了耸肩，看着韩琦那一副允恭克让的姿态，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敌视他。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最开始上台讲话的时候，太无聊了。」 韩琦笑了笑，仍旧用长辈的语气说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太在乎魏寂。」 「我在华她干什么？但是你也别惦记魏寂，她肯定是不会和你成婚的。」周梦肯定地说。 「你怎么这么武断？」韩琦不解。 周梦在脑海中对比了一下济沧和韩琦，韩琦完败。 「这么跟你说罢，魏寂现在是心有所属，而且她心之所系的那个人啊，比你强得多，也比我强得多，人家魏寂根本就看不上你这个水平的，我这个水平的，也不行。这么说，你了解了吧。毕竟是名扬四海的女修啊，你想想，那心性，会低吗？你啊，早点准备撤掉婚约吧，作为我无端敌视你的补偿，我就大发慈悲提醒提醒你，省得到时候你坠入爱河无法自拔。」 韩琦讷讷道：「你还觉得自己挺好心。其实，我也并不是对魏寂抱有幻想，我只是觉得，既然是已经定下的婚姻，我为什么不接受这个事实，劝自己爱上魏寂呢？我不想和命运对抗，以免多生事端。」 周梦撇了撇嘴：「好吧，你这样的立场，也挺有道理的。那行吧，那祝你追妻成功。以后我不会阻拦你，但是我还是劝你做好心里准备。」 韩琦的与生俱来的高傲现在削减了许多：「世界已经够乱了，我只是想让一些我能影响得到事情，变得顺利一些。谢谢你的理解。」 「哎哎哎，你可搞清楚啊，我只是表示我不干涉你们的事情，但是并不代表我支持和祝福你们哦。」 「其实我一直以为，你和魏寂……」 「有一腿？」 「也不是。」 「不过我觉得魏寂确实对我图谋不轨。」 韩琦怔住。 「她说过，她要把我变成男的。」 韩琦好像是失了魂。 「哈哈哈哈哈哈！瞧你吓得样子。」 周梦大笑着离开了东山，回到住处之后，正好撞见成雪，二话不说，带着成雪去找孤舟老头。 成雪和周梦先是到了一白阁，在一白阁外面用雪砸了庄襄的门。 庄襄愤然出门后，看到魏寂和成雪，消了气之后走过来，问：「有何贵干。」 「之前有个孤舟老头，经常在湖面上飘，我和成雪要去「泛舟」！你要不要一起？」 庄襄问：「魏寂呢？」 成雪笑着说：「寂师姐在帮助修者们修炼，马上就要到竞技赛了。」 「你们为什么不修炼？」庄襄问。 成雪说：「我本来在修炼的，梦师姐带我来找你。襄师兄，如果你在修炼的话，我们就不打扰了。」 「走吧。」庄襄冷冷说。 成雪挽着周梦的臂弯，笑着说：」原来襄师兄也有偷懒的时候。「 庄襄在湖边站定，用孤舟剑在水面 上划了一下，不多时，小破船就到了岸边。 上船之后，孤舟老头立即发出了苍老的笑声。 「船前辈，你笑什么啊？」成雪问。 「最近啊，值得笑的事情太多了，让我一件一件来讲。」 「嗯嗯。」 「北山林海安全了，我揪着的一颗心也放下来了。另外，恶念木构不用再被烧毁了，我再也不用听他们哭嚎的声音了。」 成雪紧紧靠着周梦，船体微微摇晃，成雪都会接住周梦来保持平稳。 对面的庄襄独自坐着，看了一眼成雪的小手，垂下了眼眸。 「我知道，现在的恶念木构，可以用神魂来净化。这真是个好消息。还有，最近很热闹，我很开心。你们来看我，我也很开心。」 成雪抚摸着船上的棚子，「船前辈，等竞技赛结束之后，我们就会回到宗门了，到时候，我们会来跟你告别的。」 「好好好，小伙子真乖啊。你的这位骇人的师姐，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呐。」 成雪看了看周梦，周梦勾着嘴角笑了笑说：「船前辈，我也是静若处子的女修，文静点怎么了？我今天是来消磨时间的，又不是来吵架的。」 不多久，周梦就歪着头睡着了，成雪也静静靠在周梦肩膀上，因为青绢遮着眼睛，并不知道他是醒着还是睡着。 庄襄低声说：「成雪，你睡着了吗？」 成雪低声回答：「没有。」 「你和周梦，认识了多久？」庄襄问。 成雪思考片刻，「好像我有记忆开始，就已经有了梦师姐了。是那个时候，梦师姐是个顽皮的修者，好多前辈都认为梦师姐是个男孩儿，我那个时候还叫她梦师兄。」 庄襄忽然间有些黯然：「你们认识了这么久啊。」 成雪点点头：「嗯对啊。」 庄襄默然，许久，问：「成雪，你是把周梦，当做你的亲姐姐吧。」 成雪摇摇头：「不是！姐姐都是要成亲的，我不把梦师姐当姐姐，我把梦师姐当做能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人。襄师兄，你也是吧？」 庄襄没有想到，成雪会这么直白。 「我……」 成雪乖乖地说：「我能看得出来，襄师兄对梦师姐，和对其他人不一样。没关系啊，我们三个一起过一生一世不就好了吗?还有寂师姐，我们四个。」 庄襄一时间哑口无言。 「但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成雪继续解释说，「如果这样的话，你就需要离开霁岚宗，你愿意吗？」 庄襄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只说：「成雪，你还小。」 「不小了啊，我都过了十七岁的生日了。」 「成雪，你见过仙侣吗？」庄襄问。 成雪点点头：「见过啊，就是两位修者，在一起修行。」 庄襄像在讲课一样说道：「就好比，魏寂和韩琦，他们有婚约在身，他们会结成仙侣。这一生，就只能有这么一个仙侣，你觉得，你这一生选定的仙侣，会是你梦师姐吗？」 成雪点点头：「会！但是梦师姐会不会选择我我就不确定了。我认为，梦师姐的脾气，可能不会只选一个吧。」 庄襄现在感觉到年龄的差距会带来什么隔阂了，「好了成雪，喝茶吧。」 「哦。」 63 神智修补 冬月十五，竞技赛正式开始。 霁岚宗非常热闹，参与讲学会的每个宗派都聚集在斗法场，准备展现自己宗门的实力。 当竞技赛结束之后，昭彰石就会发布最新的仙门弟子排行榜。 榜单千奇百怪，都是人间的闲人们设定的。 各大宗门最看重的，就是威力排行榜。 谁的名字能够出现在威力排行榜前一百名里面，那就象征着实力和荣耀。 现在排在前三名的，分别是绛阙，庄襄和魏寂。 绛阙是雳都的弟子，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但是他就是公认的战力天花板。 第四名和第五名都是重阳宫的，分别是重阳宫年轻的宫主关看山和他的风流妹妹关情。 关看山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关情嘛，能排在第五，可能全都要样张她的那些疯狂的支持者们。 无论是在仙门还是在人间，关情都是那么地受欢迎，就连宫诗语都很好奇，关情到底是怎么做到，让那么多人对她一往情深的。 所以成雪成暂居第六名，剩下的，前十名，就都是光华会里的人了。 至于周梦，没有人愿意将她放在威力排行榜里，因为大家都知道，周梦从来都是胜之不武，她修习的道术，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各种咒语相互掺和起来，总归不能算是正经的修士。 而且，外人都普遍认为，周梦和所有修者都关系尴尬，将周梦的名字放在任何位置，都可能会引起周围人的反感，而且可能导致一场不必要的论战。 所以，周梦就被剔除出了威力榜。 正好，周梦这次也没有打算参加竞技赛。 因为墨龙警告她，近期可能会需要修补漏洞。 如果在竞技赛上忽然开始修补漏洞，在众人面前抱着脑袋打滚，那多没面子啊。 当斗法场传来激烈的欢呼声的时候，周梦找到了一个最安静的地方——墨香山山脚——放了一团梦云，将自己罩在里面，静静等待漏洞开始修补。 墨龙：「准备好了吗？」 周梦：「赶紧开始吧磨磨唧唧的。」 墨龙：「还好我这次计算出了漏洞出现的地方，不然的话，你肯定要在竞技赛上出丑了。」 周梦：「你快点开始吧你。」 忽然间，头颅中传来一阵刺痛。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只迷路的虫子钻进了脑髓当中，在里面左右摇头，寻找道路。 「疼！泥玛你不能轻点？！」 墨龙：「我已经很轻了。」 周梦感觉墨龙在自己的脑子里面做电焊，电力充足，火化四射。 「疼！」周梦咬着牙说，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墨龙：「关键的步骤到了，你撑住啊！」 刹那间，周梦感觉，头顶好像被人凿开了，而且那钻头还在不停地往透露里钻进，眼前一张黑幕，缓缓降临，直到一切都昏暗下来。 墨龙：「不要睡周梦，不要睡！你睡了，我就会休眠，那之前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了！不要睡！」 周梦立即握紧拳头，眼前的黑幕被周梦的意志驱逐，「没问题的，关公刮骨疗毒，曹操开瓢治病，我也可以钻头补脑。」 墨龙：「曹操没有开。」 周梦：「那他的病怎么好的？」 墨龙：「他没有好。」 周梦在梦云团中翻滚着，逐渐蜷缩起来，手掌心被指甲扣出了血液，手臂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撑破。 两侧的颞骨似乎在发生错位，额头也好像被掀开，真个头颅都像是被浸泡在了钢钉组成的 水池里。 墨龙：「坚持住，坚持住。」 疼痛不是在一瞬间就解除的。 等周梦的头发和衣衫全部被汗水浸湿，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紧张得瑟缩起来，疼痛终于缓缓消逝。 墨龙：「好了，结束了，结束了。」 周梦什么都没有说，脑子里也什么都没有像，直接就睡去了。 墨龙也随着周梦睡去。 梦云悄然散去，一个修者御剑而来，落在周梦身边，轻轻挽起了周梦的腰，带着周梦到了一处温泉。 朦胧中，周梦感觉到自己被浸泡在温暖的水里，旁边一个白刷刷的人在一旁帮自己包扎伤口，不确定是成雪还是魏寂。 醒来之后，周梦感觉到神清气爽，低头一看，衣服都不见了，身边围着一团雾气。 转身过去，就看到了庄襄！ 「哎呦，庄襄？怎么，对我有想法了？衣服都帮我脱了？那你穿那么齐整干什么？不过来一起？」 庄襄忽然将想起成雪说过的话——周梦不会只有一个仙侣。 「是木构帮你脱的，我，不敢冒犯。」庄襄看着一旁的小小木构人儿说。 「切，无趣。」 「为什么在墨香山下？」庄襄问。 周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若无其事地说：「落天镜把我的脑子搞坏掉喽，现在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修补一下。这不，刚刚修补了一下。」 庄襄看着周梦吊儿郎当的模样，根本不敢相信，她刚才进行了神魂修补。 修补神魂，堪比经受天劫。 这样的痛苦，常人如何能够忍受。 「你还好吧？」庄襄这才问。 周梦撩着水说：「很好啊，生龙活虎。」 「我去帮你那一套干的衣服。」 说罢，庄襄转身就离开了。 周梦觉得还有些疲乏，靠在旁边的石头上睡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梦再次醒来，就看到了一旁呆呆站着的庄襄，肘弯上挂着一身衣服。 「啊，谢谢。」 周梦招招手，请庄襄把衣服递过来。 庄襄将衣服交给了身板的木构小人儿，然而让木构拿给了周梦。 「切，你以为我是关情之辈吗？还不敢过来！谢谢小木偶，给你灵力哦。」 带周梦穿好了衣服，转向转过身来，递给周梦一炷香。 「这是什么？」周梦问。 「这……醉神香，能够帮助***神智中的痛感。下次修补神智的话，你就可以用这个香料，减少些痛苦。」 周梦接过香，问了问，「这香料，闻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好像……」 庄襄打断周梦的话：「当然了，会有一些反噬。你只要在无人的地方使用，反噬在一个时辰之内，也就是自然失效了。」 周梦好奇地问：「什么样的反噬？」 庄襄背过身去，「类似关情之辈。」 周梦立即明白了，立即仰天大笑。 「哈哈哈好哇！庄襄你居然有这总东西！不过既然有了，我现在就点起来闻一闻，然后在你们霁岚宗找个像模像样的男修，嘿嘿，嘿嘿嘿嘿……」 庄襄握住周梦的手腕，「千万不可伤及无辜。」 周梦大笑着，把玩着香料，正准备问庄襄，这香料是从哪里来的，忽然有人来找庄襄，在大老远出就站定，喊道：「庄师兄，宗主请你到议事堂。」 周梦忽然想到，这里是庄襄经常沐浴疗伤的地方，之前在九月初八循环的时候，周梦还在这里偷看过庄襄洗澡。 「噗……」周梦情不自禁。 「为何发笑。」庄襄问。 「我问你个问题庄襄，」周梦忍着笑说，「偷看你洗澡，和偷偷给你下花瓣，那个更让你生气？」 庄襄拂袖而去，终已不顾。 周梦在原地大笑，然后悄悄跟上了庄襄，到了议事堂。 庄襄进了议事堂之后，周梦就被关在了外面。 但是这一次，周梦可是想到了窃/听的办法。 「宫诗语！宫诗语你在不在啊！水母给我一条！你不会真的不在吧，这个地方这么重要，你都不安排点站岗的水母？你也太不专业了吧。」 不久，周梦身边就浮现出一条水母。 周梦给水母注入了些许灵力，驱使水母进入了议事堂。 「雳都人正在寻找落天镜的下落。」青鸾宗主在说话。 严凌起身，「破魔之役结束之后，落天镜破为四片，分别镇压在与其质性相克的地方。但是后来，各地生变，落天镜的用途，也发生了变化。现在，只能确定，重阳宫封印了一块，剩下的两块，都不知去向。」 青鸾冷冷说：「雳都外，漠城中，有一片，最后一片，在上清境中。」 严凌似乎放松了些：「上清境百年才开一次，而且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打开。所以，暂时不必担心。只是这漠城中的那一片，就在雳都附近，一旦被雳都人搜群到，岂不是后患无穷。」 青鸾宗族下令：「庄襄可择日到漠城打探落天镜下落。」 周梦一个激灵，清醒了起来：「庄襄要去找落天镜！」 墨龙：「霁岚宗的戏怎么这么多？火镜他们要抢，漠城的镜片他们也要抢，他们真把自己当天下第一宗门了？」 周梦想了想：「不，也未必是件坏事。你看，这火镜，以我自己的力量，加上你，都未必能够搞定。多了个庄襄的话，可能还多一分胜算。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先让所有的落天镜都露出水面，然后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墨龙：「也对，那你要确定你知道落天镜碎片的下落哦。」 周梦：「那当然，到时候，我们和庄襄一起！」 但是议事堂内，有人反对。 初任医师总督的夏冰说道：「庄师兄从来没有下过山，宗主不加派些人手吗？」 青鸾什么都没说，当即消失了，议程这就结束了。 夏冰到庄襄身边，安抚说：「看来宗主是想要你只带漠城历练历练了。我会和宗主请示，看能不能同你一道去。眼下还要想办法请其他的诸位宗主来商讨这件事情，还不知道找什么理由好呢，直接召集诸位宗主，恐怕人心恐慌。」Z.br> 庄襄谢过夏冰，退出了议事堂。 周梦急忙拎着水母离开，准备到斗法场上去看热闹。 到了斗法场上，正看你见光华会的一些弟子们在场上耀武扬威。 据说是光华会的弟子，在各个方面都很卓越，其他的宗门都不能匹敌。 周梦在旁边跟着捧场。 最后，众人看着昭彰石上的排行。 第一名仍旧是绛阙。 即便他缺席了竞技赛。 剩下的，就都成了光华会的人。 就连关情，都被挤了下去。 关情的拥护者们，开始为关情打抱不平，而现在的关情，正在跟一个人分享自己的恋爱攻略。 64 “小瞎子” 关情很少得到宫诗语这种人的关注。 宫诗语作为文生，并不会参与武生的竞技赛，但是她会在这里记录全程。 不过今天，宫诗语好像对竞技赛并不感兴趣。 她把宝贵的注意力，放在了关情的身上。 在其他俊俏修者羡慕的目光中，宫诗语坐在了关情的身边。 「水母仙儿！今天怎么赏脸，来我身前儿落座了啊？」 宫诗语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说：「我本来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不过啊，听闻关女公子风流个傥，才华横溢，忍不住，要来领教领教。」 「领教？」关情打趣道，「领教什么？水母仙儿这是对那个修士有了心思，自己把握不住，来请我做参谋了？」 宫诗语不置可否，「我听周师姐说，关女公子备受诸位修者喜爱，冷脸武生，柔情文生，关女公子都能手到擒来。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玄机？」 关情展开了自己手中的扇子，洋洋自得地笑了笑：「水母仙儿啊，有些事情，讲究的是天赋！我呢，成为修者的时候，断了情念，修的是无情道。这越是无情，便能越能留情。大道至简，不是人间的言语能讲清楚的，需要领悟！」 「哦？还请点播。」 关情这下可来了劲了，「这……」 宫诗语随手牵来一条水母，水母的触手上光怪陆离，仔细看能看清楚，上面是各式各样的俊俏修者。 「俊男人口图册，不成敬意。」 关情牵着水母到自己身后，眯着眼睛点了点头，「不知道水母仙儿，要攻克的是哪家公子啊？方便说的话，我这建议，才能提纲挈领，一针见血哦。」 宫诗语稍作思量，在人群中看到了刚刚过来的周梦，便问道：「就如同这周梦，如何个把握法？」 关情猛抬眸，「这人水深，你把握不住。你看看成雪就知道了。只有这种天生惹人喜爱，且听话乖巧的人儿，才能让她放下戒备。更何况这周梦，心思不外露，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事重重。如果不能得知她的真实目的，就只能顺时而变，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风水，不同的天气，都要有不同的对待。这是门学问，不过水母仙儿如果针对她感兴趣，只要水母仙儿愿意，我保证亲手指导，让水母仙儿成为周梦心尖儿上的人儿。」 「你能打保票？」 「这自然是能的。我阅人无数，还从来没有失过手。不过，攻略周梦，可能要抛却生死，否则啊，恐怕是一无所获啊。」 宫诗语摇了摇头，「那算了，我惜命，换一个吧。」 「换一个？水母仙儿不是瞄准了谁吗？」 宫诗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出生的人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修为也简单，不找个像样的靠山，以后怎么在仙家混啊。」 「哦！水母仙儿深谋远虑。」 「那，庄襄如何呢？」 关情摇了摇头：「庄襄孤僻，自幼缺爱，任重道远，况且，庄襄这血脉，引人争议，恐怕和恶神有关，水母仙儿找这样的靠山，恐怕是不牢靠的。这次北山之灾，水母仙儿也看到了，弄不好，庄襄就是墙倒众人推。不稳妥不稳妥。」 「我并不问稳妥不稳妥，只问，如何把握。」 「这个嘛，很简单，比他强，或者和他一样强！比他知道得多，或者和他知道得一样多。这样，你们之间就会有默契。而庄襄，最渴望的就是默契。所以，周梦和魏寂，最能让庄襄心动。水母仙儿想要把握庄襄，那可要好好修炼体魄了哦。」 宫诗语皱着眉头，摇头道：「不好，不好，太难。庄襄看来也是不行的了。那么韩琦呢？」 关情一听韩琦的名字，就立即合上了折扇，像听到了什么忌讳一样，「韩琦这个人啊，你可千万别随便招惹。他这人看似恃才傲物，实则心机深厚，比周梦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周梦，本心并不算坏，但是这韩琦，本心根本就看不出来。你可千万想好了。」 「哦？这韩琦，这么复杂？」 关情连连点头。 宫诗语做出一副不服输的表情，「那我还偏偏要把握把握这个韩琦了。」 「哎呦呦，水母仙儿，你还真是大胆哦。我都不敢随便跟这个人打交道的。」 「所以，这个人，你都不能把握喽？」 关情展开扇子，微微扇动，活脱脱像个老夫子：「非也。此人虽然复杂，但若要把握其感情，轻而易举。」 「如何？」 「这人同情流浪者。他收留了很多流浪的人，而且在南华给这些流浪者专门设立了一个学院，教他们学习技能，让他们学会生存。只要你能表现出对流浪者的同情，他就会和你惺惺相惜。后面的，以水母仙儿的模样的修养，日久生情，是毋庸置疑的喽。」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人嘛，某些层面上复杂，某些层面上简单。感情上把握韩琦很简单，但是，和他一起生活简不简单，就看他，爱你的程度如何喽。」 宫诗语点了点头。 「不过这话说回来，韩琦不是魏寂的未婚夫嘛？你不会要撬魏寂的墙角吧？」 宫诗语仍旧不置可否，「我也不确定，走一步看一步。」 「没想到，水母仙儿还对这些事情感兴趣。有时间，我们多多探讨！」关情笑道。 「好的，回见！」 宫诗语走开之后，关情从背后拿出了一张手帕，擦了擦汗，嘟囔着：「这家伙从来都是只对真相感兴趣，现在忽然对韩琦感兴趣了，恐怕不会是韩琦有什么事儿吧！」 随后，关情立马将宫诗语的名字写在了不可调戏名单上。 「唯利是图，纵横捭阖，恐怕会成为其手中棋子！不可调戏，不可调戏！」 转眼间，关情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周梦，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关情抬手跟周梦打招呼。 周梦张口就问：「成雪呢？」 关情指了指斗法场的另一端，定风宗的弟子基本上都在那里。.z.br> 没等关情回过头来，周梦就朝着成雪奔过去。 成雪看周梦到了，还换了一身新的衣服，就想问周梦做什么去了。 还没等开口，周梦就按着成雪的肩膀说：「今天晚上所有弟子都会到东山雪场聚集，算是彼此道别。你记得带点点心。」 成雪点点头，「梦师姐，你为什么不参加竞技赛啊？」 周梦撇撇嘴，「没意思，反正昭彰石上，也不会有我的名字，何必呢？」 入夜，东山热闹了起来。 白天竞技赛的输赢成败，都成了过往云烟，所有参与讲学会的弟子们，都聚集在这里，和其他宗门的朋友们道别。 北边，有人点起了天灯，说是在为北山牺牲的修者们缅怀。 南边也聚集了很多的人，是溢彩师尊在卖画。 成雪和周梦也来看异彩师尊的画。 当成雪第一眼看到异彩师尊的画作，就觉得很亲切。 画中悬浮在虚空中的楼宇，好似前生的住所，纵横穿梭于期间的灵气，像是曾经的挚友。 「彩师尊？您是不在在别的地方也画过这幅画啊？」 溢彩和蔼地笑笑，「没有啊。」 「那为什么觉得，我好像见过这 幅画。不，确切地说，我感觉，我去过这个地方。」成雪说。 周梦看这幅画管怪陆离，根本不像是人间的模样。 「溢彩师尊，这画中的地方，是哪里啊？」周梦问。 溢彩师尊仰头看了看天空，「是神识间。」 「神识间？神识的空间？」成雪问。 「对，神识间，也是神明存在的地方。」 成雪似懂非懂，看着画出神。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说，溢彩师尊的画作，令人感动，让人想到遥远的故乡。 大家都认为，异彩师尊画的地方，是众人前世之所在。 宫诗语说异彩师尊可能是一个没有忘却前世的人，所以将前世的世界刻画了出来。 成雪陷入了沉思，嘴里嘟囔着：「神明所在的地方，为什么溢彩师尊会知道是什么样子的？神识间和人间的间隔是什么？祂就是从神识间来的吗？」 「谁？」周梦问，「你说谁是从哪里来的？」 成雪摇摇头，「没什么。梦师姐，你看那边有法器陈列，我们去看看吧。」 「哦。」 在东边展示法器的，是光华会的弟子们，其中，就有韩琦。 成雪和周梦到了之后，韩琦起身和两人打招呼。 即便周梦不情愿，但还是给韩琦点了个头。 韩琦身边的言箴看周梦吊儿郎当的样子，气不过，说道：「定风宗是大宗门，怎么在外面这么无礼？」 周梦懒得和他计较，只对成雪说：「你喜欢哪个？我们看看能不能换一个。」 言箴起身，「不好意思，我们这些法器，不送邪魔外道的修者。想要法器，自己去练去吧！」 韩琦拉着言箴往后撤，低声说：「别这么说话。」 周梦拉起成雪，「走吧，不在这里看了。」 刚转身，背后就传来言箴的声音：「呦，这是知道自己没脸见人了？北山会战的时候，什么都不做，到头来还是功臣一个。一个不学无术的修者，哪里来这么大的架子？」 周梦转身，将成雪拉到身后，朝着言箴走去。 韩琦站在了言箴面前，「周梦，他就是呈口舌之快，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周梦倒是想给韩琦一个面子，奈何言箴不下这个台阶，高声喊着：「谁不跟谁一般见识啊？有些人，也好意思在人前大摇大摆？没有半点本事，靠着自己和师姐见不得人的关系，成了入室弟子……」 「你说什么呢！」韩琦厉声道。 墨龙：「冷静冷静冷静！周梦，我们不要跟纸片人计较。」 周梦：「我很冷静，不用你提醒我！」 墨龙：「我的灵能在耗散，你要冷静啊！」 「我靠什么成为入室弟子的，不用你关心。你做好你的狗腿子就好了。」 「呵！成为入室弟子，对你周梦来说，肯定是再简单不过的了。跟最厉害的师姐暧昧不清，还整天带着渡尘的小瞎子，不知道用的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就成了入室弟子了呢！昭彰石上，都没有你的名字！」 周梦听到「小瞎子」这个词，就旋即转身，直勾勾看着言箴：「你说什么？」 「小瞎子，就是个小瞎子。吃软饭的小瞎子。」 成雪立即握紧了周梦的手，唯恐周梦发作。 韩琦也拉着言箴往后撤。 只是，还没等成雪攥紧周梦的手臂，周梦冲了出去，一拳打在了言箴的脸上。 韩琦忽然想用法术来劝架，定神一想，周梦没有用法术，那肯定是不想闹出人命，他如果先用了法术，到时候真 激怒了周梦，整个东山恐怕都保不住。 「周梦，别打了，他就是嘴上不饶人。周梦！」韩琦也上手开始劝架，但是周梦已经将言箴踩在了脚下，拳打脚踢。 没有法术庇护，言箴的力气和周梦不相上下，一个翻身，就朝周梦打过来。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成雪在立即朝着空气央求：「语师姐，梦师姐和别人打起来了。」 65 “保重” 魏寂和庄襄正在整理竞技赛之后的事宜，说起了落天镜的事情，庄襄提到，霁岚宗正在想，找个什么理由，让其他宗门的师尊们多来，商量商量。 如果不未雨绸缪的话，等雳都找到了落天镜，后果不堪设想。 魏寂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想要请来各大宗门的师尊，又不引起雳都的警惕，用什么理由好呢？」魏寂低声自喃。 庄襄也微微皱着眉头想。 「或许，宫诗语会有办法。」庄襄说，「魏寂，这些竞技赛上用过的剑不用整理了，放在这里，明天就化成水了。」 魏寂将手头的冰剑放下，开始整理一旁的彩旗。 「对，宫诗语经常和消息打交道，或许能想到一些什么噱头，让诸位尊长到霁岚宗一聚。」 说曹操曹操到，魏寂身边出现了一条水母，触手上展现了一群修者。 可能是因为触手还不够宽阔，魏寂和庄襄并不能看清楚这些修者聚集在一起是在干什么。 忽然间，关情气喘吁吁冲到魏寂身边，断断续续说：「东山，东山上，周梦和韩琦打起来了！」 魏寂和庄襄相视，立即放下手头的物件，奔向东山。 到了东山，放眼就看到一群修者围在一团。 传闻中正在打架的韩琦却在最外面，捂着肚子喊叫：「别打了别打了！」 成雪看到魏寂，立即赶过来，拉着魏寂的小臂说：「寂师姐快去看看吧，梦师姐和光华会的人打起来了。」 魏寂和庄襄反而松了口气。 周梦和人徒手相搏，证明还是有点收敛的，只要不用仙法，就不算大事。 魏寂和庄襄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关情。 然后两人又相视一笑。 「关情，你去劝架吧。」魏寂说。 关情立即用折扇遮住了自己的脸，「为什么？我徒手，未必能劝得了他们呐！」 魏寂的手指在腰间轻轻抚摸，彻晓剑露出了一点微芒。 关情歘地合上折扇：「我这就去。」 不一会儿，关情的哭喊声就响彻东山。 这时候，魏寂和庄襄才冲进人群。 众人见庄襄来了，立即收敛，往外围散去。 成雪见人烟稀少了，立即上去揽住周梦。 此时的周梦仍旧是骂骂咧咧的，「你是瞎子，你全家都是瞎子。有眼不识泰山，穿上霁岚布跟个人物似的，再多嘴看我不一针一线缝住你那屁、眼子……成雪你别拉我！」 周梦越骂越不中听，魏寂上来拉周梦，也立即被甩开。 只见庄襄合上孤舟，伸出臂弯，一把将周梦揽到身后。 「庄襄你给我闪开！我今天不把这个碎嘴给他锤死，我今天睡不着觉。」 魏寂问：「身为修者，当有容乃大，不能因为几句话就被挑起了脾气。何况，我们和光华会是世交，偶尔开开玩笑，你不要不识趣。」 说着，魏寂朝着韩琦道歉：「抱歉，师妹鲁莽了。」 庄襄看着对面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言箴，深感这不是一句道歉能解决的事情。 关情也劝解：「对啊，都是朋友，有什么事儿，咱不能靠武力解决。」 周梦也打累了，言箴也疼得受不了了，一切看似就要收场了。 「他说成雪是小瞎子，他得给成雪道歉。不然，我今天……哎哎哎魏寂使不得！把彻晓收回来，魏寂！」周梦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魏寂拔出了彻晓剑，对准了言箴。 庄襄见状，仅仅握着孤舟剑的剑柄，唯恐魏寂真的出手。 魏寂也是听不得别人说成雪，「小瞎子」这个词精准触碰了魏寂的逆鳞。 周梦倒是没想到，魏寂冲动起来，居然比自己还冲动。 「魏寂，把彻晓放下！」周梦拉着魏寂的胳膊说。 成雪也上来，拉着魏寂的另一只胳膊，请魏寂不要动手，「寂师姐，没事的，我不在乎。我就是天生盲目，但是我不是小瞎子，我现在能看到。我们不跟他计较了好不好。」 成雪的出现，不仅没有化解魏寂的愤怒，反而是火上浇油。 魏寂甩开了周梦和成雪，直冲言箴而去。 庄襄拔剑拦截。 只见彻晓剑的剑锋在言箴面前一转，划过了言箴的肩膀，流出了浅浅的血。 庄襄也即刻收剑，落定之后，和魏寂相视。 宫诗语这才赶到，身后跟着严凌学督。 严凌过来之后，扫视一周，看到了受伤的韩琦、捂着脸的关情、鼻青脸肿的言箴、突然倒地不起的周梦还有手持彻晓剑的魏寂，最后，目光落在按着孤舟剑的庄襄身上。中文網 关情见到严凌，也并不慌张，毕竟年轻人打架斗殴，并非什么大事，而且大家都没有用仙法，也只不过是受了点皮外伤，不足为道，想必他身为长辈，不会过多追问。 然而严凌一张口，关情就愣了神。 「东山之上，打架斗殴，无视玲珑顶神威，干扰落天镜封印，涉事宗门，请宗主前来霁岚宗商议！」 成雪当即慌了神，抱着地上的周梦对魏寂：说「寂师姐，请宗主哇。沧师尊知道了，会不会罚梦师姐啊。」 魏寂倒是冷静，目示成雪，不必慌张。 庄襄也面无波澜。 最先慌张的，就是韩琦了，「严学督，我们不过是开玩笑，请宗主？不用了吧？」 严凌摆手，「事关在宗门入室弟子的安危，必须请宗主们来商议和解。」 看着韩琦为难的样子，关情好心上来劝解：「韩师兄，没事的，不过就是来调解一下。这不是也没闹出什么事情，顶多就是警告一下，没事的。」 一旁的严凌提醒关情：「关女公子，不要忘了提醒令兄，到霁岚宗一聚。」 关情哑口无言，结巴半晌，「我？这怎么还关我的事情了？我就是来劝架的，怎么还让我请家长呢？这，严学督，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魏寂上前按住关情的肩膀，安慰关情说：「没事的，不过就是来调解一下。也没闹出什么事情，顶多就是警告一下。」 关情茫然无措，「不对啊，我就是劝架啊，把我哥叫来，回头又要克扣我资财！呜呜……」 魏寂叫成雪离开。 成雪附身背起周梦，跟着魏寂一起往住处走。 等离开了人群，魏寂就冷冷说：「起来吧，人都散了，别压坏了成雪。」 周梦从成雪背上跳下来，「我很轻的好不好！」 魏寂不予理会。 周梦拉着魏寂问：「怎么这么点小事，还要请宗主？你这个带队的来了，和韩琦说开了，不就行了吗？居然还要叫宗主们来商议！小题大做。」 「叫宗主们来，是为了落天镜的事情。」 「哦？哦。」 成雪问：「寂师姐，现在落天镜其他的碎片，已经被找到了吗？单单一个火镜，就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别的碎片，会不会也产生什么灾变呢？」 魏寂若有所思说：「正是因为不能确定这些问题，所以才需要召集诸宗门的宗主来商议。」 周梦心头一紧。如果这些宗门开始干涉落天镜的话，未来她凑齐落天镜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这也是个好消息。仙门一起来找落天镜，总比她自己一个人找要快，让别人把坑都蹚一遍，自己也好坐享其成。 走一步算一步吧。 次日，定风宗宗主济沧，再次到了霁岚宗，到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周梦跪在了议事堂的门口，然后济沧抛袂进入议事堂。 「凭什么，大家都打架了，只让我一个人跪？那个言箴，也得过来跪。你们商量事情，拿我做借口，切。」 很快，周梦身边就多了一个人，是韩琦。 周梦冷笑道：「狗咬了别人，主人来受罚，理所应当。」 韩琦以长者的身份对周梦说：「好好认错吧，以后做事，千万不要那么冲动。我也知道，你没有用法术，是为了不惹出人命，但是轻易动手，也是不对的。」 「嘿！你还真把我当成你小姨子了啊，说话跟个爹爹一样，我告诉你，没事别管我，不然我连你也打。」 韩琦点点头，「这知道，这次你不就是连我也打了吗？」 两人箴默良久，身旁又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花枝招展的关情，另一个，衣着朴素，样貌儒雅，看年岁，比庄襄还要年长，但是其目光深邃，谈吐不凡，一看就是历经沧桑的修者。 这人正是关情的哥哥关看山，东方重阳宫的宫主。 他几乎是将关情拎到了议事堂的门口，然后一松手，关情就掉在了周梦身边。 「整日游手好闲，结交异类，还到处招惹是非，跪下！」关看山对关情下达了铁一般的命令。 关情嘴里还嘟囔着：「我好心劝架的，我怎么之后严凌是怎么回事，不分青红皂白……」 「跪好！」 关情在周梦身边规规矩矩跪着，斜蔑着关看山。 关看山看到周梦之后，眼前一亮，然后微微颔首，表示打了招呼，对韩琦也是同样。 而后，关看山就走近了议事堂。 关看山刚走，关情就起来，「周师姐，我兄长一直以为你三头六臂满脸鬃毛，现在看到你这个俊俏模样，估计是吓到了！哈哈哈哈哈哈……抱歉，我安静。」 众宗主商议完毕之后，带着各自门下的弟子离开。 霁岚宗将学会，就此告终。 定风宗弟子们开始收拾东西上路。 成雪到墨香山上和烛龙告别，遇到了庄襄。 「我正在找周梦。」庄襄说。 成雪就带庄襄找到了周梦。 「怎么，舍不得我们走？」周梦打趣说。 庄襄从袖袋中拿出了一只玉笔，笔顶裹着金边，上面刻着两个字：「点睛」。 周梦顿了顿，瞬间抢过了点睛笔，说：「这笔一定是送我的吧，好的谢谢！我们这就要走了，后会有期！再会庄师兄！」 周梦的语速很快，好像是害怕庄襄抢回点睛笔。 说罢，周梦揣着笔就跑开了。 成雪笑着说：「襄师兄，梦师姐不擅长告别。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分别之后，尚有重逢。襄师兄，保重。」 「保重。」 66 药方 回到霁岚宗之后，周梦和成雪很快就发现了宗门中的异常。 周梦的归来，对于定风宗的弟子们来说，是悲喜交加的。 悲在于，又要过上了提心吊胆的日子，因为，自己的行为搞不好就会激怒周梦。 喜在于，周梦回来了，定风宗会更加安全一些，前阵子对火树人的担心，以及现在对落天镜的担忧都淡化了许多。 成雪回来的时候，夹道欢迎，冯双在最前面接住了成雪，和周梦。 冯双的笑容让周梦瑟瑟发抖。 后来周梦和成雪发现冯双对济沧眉来眼去，济沧对冯双的轻佻也并不制止。 周梦和成雪在跟踪冯双的路上，遇到了宫诗语。 什么事情能够让宫诗语亲自调查？ 「语师姐，你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异常？」 「对，恐怕，冯双和济沧师尊……」 「不行！」周梦斩钉截铁，「冯双不能也不该，和济沧有关系！」 成雪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梦师姐，你还记得吗？一开始，冯双师姐也是要成为济沧师尊的入室弟子的，会不会，在那个时候，双师姐就有了心思呢？」 周梦点头「肯定是的！不行，我得打断这段孽缘！」 宫诗语问：「如果济沧师尊和冯双是两情相悦，恐怕，我们还无力干涉。」 成雪无奈地点了点头。 三人跟着冯双到了冯双的住处，盯了一整夜，没有看出来冯双有什么动作。 「宫诗语，难道连你都不知道，冯双和济沧之间的事情？」 宫诗语摇摇头，「之前的精力，都放在霁岚宗了，家里只留了二十条水母，这些边边角角的事情，我还真没有留意。」 正商议时，周梦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转身一看，是魏寂。 按照原书的内容，魏寂可是济沧的官配，除了周梦在其中横插一脚之外，没有别人搅和。 现在周梦不会再干涉济沧和魏寂，却又来了个冯双！这下可真是离谱了。 被魏寂警告了之后，三人都纷纷撤离。 破晓，周梦躺在尽欢楼的楼顶，看着日出。 「墨龙，你说这算不算是，剧情更改？那我也没有遭雷劈啊，是不是意味着，在书本被罗庸毁掉之后，系统的惩戒不在了？那我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墨龙：「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这次剧情的改变，不是你直接造成的，你还是小心为上。」 周梦：「不是我直接造成的……墨龙，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墨龙：「觉得。一本书中没有提到的时间和地点，所发生的的事情，是随机的，但是无论如何，都会收敛于已记载的内容上。但是这一次，定风宗的内容发生了改变，说明受到了外界的干预。」 周梦：「外界的干预？你是说，局长？」 墨龙：「不排除这个可能。」 周梦：「如果是局长干预了情节，那，局长不会遭雷劈吗？那，局长还能活着不？」 墨龙：「不确定。但是局长毕竟是局长，能够绕开惩戒，也未可知啊。」 周梦：「有道理有道理。总之，静观其变吧。下一步，我们找机会去漠城，锁定下一个落天镜！」 墨龙：「你要单独行动？」 周梦：「放心吧，会有帮手的。还是足够厉害的帮手。」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周梦表现得无比乖顺，从来不向任何人找茬，对济沧的话也是言听计从。 茫渺说她在霁岚宗修炼了心性，这是可喜可贺。 腊月初一 ，定风宗下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 去过霁岚宗的弟子们都觉得这雪下得不够痛快，一夜过去，地上的积雪也并不深厚，还是霁岚宗常年不化的雪更富含冬日韵味。 大多数人都开始怀念溢彩师尊的画，有的人买了那些关于神识间的画，在定风宗展示之后，也引起了一时轰动。 魏寂带上成雪和周梦在沉香崖上锻炼体魄，每日清晨就开始。 期间，周梦和成雪还学了变换声音的小法术，周梦学起了鸭子，嘎嘎乱叫，成雪则学会了济沧师尊的声音。 魏寂不屑于学习这样无聊的伎俩，说了一句「无聊」之后，就催促两人加紧练习。 这天早上，大雪纷纷，三人如约在沉香崖上碰面，练了几个招式之后，在大雪中看到了一个撑着伞的美人。 美人在沉香榭前收了伞，轻轻将身上的雪掸落，进入沉香榭。 这美人不是别人，就是冯双。 「双师姐可以自由进入沧师尊的沉香榭！」成雪惊叹。 「邪门！走！」周梦愤慨地奔到沉香榭，忽然间弯腰屈膝，耳朵贴在帘子上。 魏寂和成雪也纷纷效仿。 沉香榭四面透风，梁枋下面挂着洁白的宣纸，上边写着繁密的咒语，可以防酷暑，抗严寒。 「香料……生杀……拼合……炼制……永劫咒……三千世界……永不超生……拼凑……带回……谬赞……家中不过是做些小生意。」 里面传来的声音，细碎混乱，谁都听不准确。 沉香榭又有济沧的结界，恐怕宫诗语的水母是进不来的。 「啥啥啥这说的是啥！」周梦虚着嗓门说。 「这种香料可生杀神魂，用珍稀药材炼制，加上永劫咒，就能将魂魄封进三千世界中，永世不得超生。」成雪说。 魏寂问：「后面呢？」成雪皱了皱眉，「风吹了纸，我也没听清楚。」 「济沧老师是要杀谁？这么狠，永世不得超生。真惨。」 风定，里面的声音又清晰了起来。 「师尊，弟子见您最近无比忧心，是在担心落天镜吗？有什么，是弟子能为师尊分忧的吗？」 周梦做了个作呕的表情，「她也配！」 魏寂也细心听着。 「师尊，今日雪大，晚上是否需要沐浴？」 周梦紧紧攥着拳头，「好家伙好家伙！」 魏寂看周梦这么激动，冷言道：「你这么悲愤，你不会是对师尊心存不轨吧？」 周梦恶狠狠瞪了魏寂一眼，魏寂立即改口，「哦！你喜欢冯双？」 「你别说话。」周梦不多辩解。 成雪在一旁偷偷笑着，被周梦一瞪，就收敛了笑容，继续听。 忽然间，一阵暖风吹过，是宣纸露出了一条缝。 紧接着，整张宣纸帘子就掀开了，三人身前一空，齐刷刷摔了进去。 成雪紧急地往周梦身边靠了靠，垫在了周梦身下面。 济沧看到三人齐刷刷倒在地上，并不理会，一旁的冯双满脸通红，耳根子可以炕烧饼了。 「哎呦！」 周梦的叫喊声最大。 等三人回过神来，看到冷脸的济沧和红脸的冯双，齐齐怔住。 周梦板着脸，对冯双说：「冯双！你在这里干什么？」 冯双十分温和，「我来和师尊调制……」 「调制什么！我看你是在调情！我告诉你，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周梦厉声说。 魏寂慌忙拉住周梦的衣角，「师父还在呢，小心说话。」 周梦看着魏寂不争气的样子，咬牙切齿说：「我这可是为了你啊。」 魏寂低着头，对济沧说：「打扰到师父清修，请师父恕罪。」 周梦甩甩袖子，不跟济沧多说，转身就离开了。 济沧叹口气，对冯双说：「你说的，我都记下了。」 冯双很识相，立即说：「嗯，弟子不打扰师尊清修，告辞。」 临走的时候，冯双仍旧是恋恋不舍，和魏寂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冲魏寂展示出了温和的微笑。 成雪看着冯双这个模样，和曾经掠夺周梦住处的冯双简直判若两人。 冯双走之后，济沧挥手令魏寂和成雪过来。 成雪直言问：「沧师尊，冯双师姐，是怎么了？性情大变。」 济沧指着桌面上的香料，说：「还记得之前我交给你们的香料吗？」 魏寂和成雪交换了眼神，「记得，师父之前交代我们，这种香料，是用来牵制周梦的。我们，还用来遏制火树人了。」 济沧点点头，「你们知道，我已经是渡劫期的人了，总有一天，劫数会找到我，渡劫之后，或位列神班，或灰飞烟灭。」 「师父不必忧愁，去留皆是天地造化。」 「我并不是为我的去留而担忧，修行如此之久，早就已经看淡了去留。只是，为师看到了未来，看到周梦以天下人为祭，升华自己的神魂，最终成为了恶神。」 「不会的，梦师姐不会成为恶神的！」成雪立即争辩，「梦师姐虽然顽劣，但是本性不坏。」 「我看到了太多的未来，太多的可能。我希望，你们能留住周梦，让她成为天下人的福音，而不要让她带来灾难。」 魏寂低声说：「师父法力高强，即便周梦有恶念，师父也能遏制。」 成雪深表同意。 济沧忽然微微笑了笑，目光渺远，似乎是看到了天国，「奇怪的事情是，我看到的未来，都没有我的存在。」 魏寂一惊。 「成雪，你要记得，修者身为修者，当以大义为本。」 「成雪谨记。」 「对了成雪，我记得尽欢楼有一本上古医书，你帮我拿来看看。」 成雪点了点头，辞别济沧。 留下魏寂，「师父，您支开成雪，是有话对我说吗？」 济沧将面前的香料摊开，说：「我会给你写一份药方，如果有一天，周梦无可救药了，你就带着这香料，去找庄襄和宫诗语，还有成雪，我会分别给他们不同的药方。如果你们四个都认为周梦应该除掉，你们就将药方拼凑起来，那就是能够除掉周梦的香料了。」 很快，济沧就交给了周梦一个这条，上面写着各种配料的名字。 「为什么是我们四个？您知道的，我们和周梦……」 「所以，你们成为了底线。」 魏寂颤颤巍巍接过了纸条。 「跪下。」济沧说，「背熟之后，再回去。」 67 欲罢不能 67欲罢不能 济沧和魏寂的对话被藏在沉香榭外的成雪听到了。 五味杂陈之下，成雪找到了周梦。 「梦师姐，你还记得，在霁岚宗的时候，济沧师尊研制的香料吗？现在，及沧师尊换了配料，说是如果你以后变成坏人的话，这香料能除掉你。」 周梦蛮不在乎地说：「不明白你们这些人为什么每天不是提防这个，就是提防那个。你们一个个神通广大，即便我变成了恶棍，你们也能把我给灭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成雪略感困惑，「梦师姐，沧师尊不信任你，你不在乎吗？」 周梦纳闷地看着成雪：「我相在乎什么？我本身就是反派，何况，里面人物，在乎他们干什么，自添烦恼。」 成雪摇了摇头，青绢的飘带在风中微微晃动，「梦师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哦哦。我的意思是，人生如梦，生活中的人和事啊，不过就像是画本子里面的故事，你如果把自己当成局中人，就会为局所困，你把自己当做局外人，自然不会在乎局中人的看法喽，用咱们修者的话来说，这就叫做，旷达！」 成雪似懂非懂，略感伤怀：「梦师姐真的不会在乎任何人的想法吗？我的呢？」 周梦看成雪煞是可爱，摸着成雪的头说：「成雪是例外！」 「很高兴，能成为梦师姐的例外！」 周梦笑了笑，「哈哈，不过，那么多人喜欢你，你也不缺我一个人的喜欢，你也喜欢大家，也不会多给我一份喜欢。我只希望你能永远快乐单纯，别被这个世界污染。」 成雪连连摇手：「不不不不，梦师姐，我对你的喜欢，不是和别人同等份数的喜欢，是绵延很长的喜欢，像是霁岚山脉，从北到南，不断不绝。」 因为看不到成雪的眼镜，周梦总觉得，这孩子是在说些少年人的胡话。 「小成雪，你跟关情学得诗情画意了不少哦。我也喜欢成雪，像是落天镜的邪火一样，无根无缘，一念生，则烈焰不止。是不是比你的喜欢，更强一些？」 成雪第一次觉得自己最笨，也说不上什么，「总之，梦师姐，我相信你，不会变成所谓的恶神的，我也不会和梦师姐成为敌人。我们要永远并肩作战！」 周梦拍拍成雪的肩膀，邪魅一笑，「这可是你说的，走吧，陪我下山！」 「下山？可是梦师姐，没有宗主的允许，我们是不能下山的!至少，也要茫渺师尊知道……」 「你去不去，不去的话，我可就自己走了啊！带你出去玩还这么多话？」 墨龙：「你要去漠城找落天镜？」 周梦：「对啊！」 墨龙：「带上成雪？」 周梦：「对啊。」 墨龙：「也好，有个帮手。不过现在不行。」 周梦：「为什么？」 墨龙：「实不相瞒，你神智的漏洞马上就会出现了，需要修补。我怕你到时候再路上修补，没人照应，你会死掉。」 周梦：「你可真是挑得好时候。庄襄马上就要出发到漠城了……你……哎，行吧，还是活着比较重要，大概要多久开始？」 墨龙：「明天或者后天。」 「好，既然你这么纠结，那我就给你三天的时间纠结，不想去就算了。」周梦给成雪撂下了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成雪在心底早就答应了周梦的，只是还没有想好被发现了之后的退路，所以才略显犹豫。 没有时间解释，周梦已经走远了。 前往住处的路上，周梦听路人说道，魏寂周梦和成雪偷听济沧和冯双讲话，周梦和成 雪跑了，济沧师尊就罚了魏寂一个人，现在还在沉香榭跪着呢。 「济沧师尊和冯双师姐，可谓是忘年之交了啊，照这样的势头下去，会不会……」 「哎哎……」 有人戳了戳正在说话的修者，指了指周梦这边，然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飞快地从周梦身边走开。 周梦自嘲：「人缘不好就是不行，连八卦都听不到。」 回到住处之后，周梦就躺在床上，催促墨龙说：「我准备好了，快点开始吧。」 墨龙：「这不是说开始就开始的，要等漏洞出现，我才能开始修补。你这两天小心点就行了。」 百无聊赖之时，周梦忽然想到：「你看看人家庄襄的房间，多风雅，还有名字，叫一白阁。我也想给我的房子起个名字。不如就叫乾清宫？哈哈哈哈有点好笑。不行，人间的皇帝还是住在那宫殿里的，不能随便用这个名字，我想想…… 我现在在沉香崖的半山腰上，和魏寂住在一起，中间有一颗松树，她在松树上，我在松树下，不如，就叫松下！」 墨龙：「很有野趣。」 周梦：「那就叫，松下小间。魏寂的呢，就叫松上小间。如何？」 墨龙：「随你的便。不要打扰我，我在跟踪故障。」 随后，周梦就砍了两片歪七八扭的匾，用点睛笔分别写上「松上小间」和「松下小间」，然后挂在了自己和魏寂房前。 傍晚时候，墨龙终于通知周梦，准备修补漏洞。 「我敬爱的宿主，小心疼痛哦，要撑住！」 周梦：「放心吧，上次不是撑住了吗？」 墨龙：「不如你就带上庄襄给你准备的香料，少些痛苦。」 周梦：「能不用还是别用吧，庄襄让我在没人的地方用，搞不好，是有什么奇怪的副作用呢。」 周梦下了沉香崖，找了一个偏僻的山谷，布了梦云，在里面静静等着。 偏偏这个时候，亢亢收到了来自远方的信件。 是庄襄寄给周梦的东西。 亢亢到沉香崖，来来回回找了三趟，愣是没找到周梦，于是到了松下小间，把信件放在牌匾下面，离开了。 魏寂背会了配方之后，回到住处，看到门前一个劈开的树根，上面写着「松上小间」，看字迹是周梦写的，就要找周梦问一问这是什么意思。 到了周梦房前，就看到了「松下小间」，整个人哭笑不得。 蓦地，魏寂看到地上一个信封，来信人是庄襄，上面写着几个字「醉魂香，若疼痛难忍，可用。」 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恰好成雪赶到，说庄襄送来了雪花膏，带来和两位师姐分享。 魏寂注意到「疼痛难忍」这四个字，心想周梦或许又是隐瞒了自己的什么病情，庄襄知道，这才给她寄来这个醉魂香。 「成雪，你先找到你梦师姐，把这个信件交给她。」魏寂对成雪说。 成雪将雪花膏交给魏寂，接过信件，去找周梦。 「疼痛难忍，」成雪心中思索，「什么疼痛难忍。梦师姐受过的伤太多了，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疼痛难忍了。是手臂上的烧伤？还是神智中的缺口？襄师兄为什么会知道梦师姐会疼痛难忍？梦师姐现在还在疼吗？」 越想心头越乱，脚步也越来越快。 顺着周梦的灵力，成雪找到了一个偏僻的山谷。 山谷中云雾弥漫，成雪什么都看不到，画在青绢上的眼睛也成了摆设。 脚下的路凹凸不平，成雪抱着信件蹒跚前行。.z.br> 周梦曾 经送给成雪一个梦云枕头，成雪用过，知道梦云的味道。 现在，空气中到处都是梦云的气息，成雪很确定，这是周梦设下的梦云。 常人一旦进来，就会迷失方向，还会看到周梦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恰好成雪没有眼睛，所以不会被梦云迷惑。 忽然间，成雪听到一声凄惨的呻吟。 尽管这声音无比扭曲，成雪还是第一时间听出来这这是周梦的声音。 顺着声音的方向找去，跌跌撞撞间，忽然摸到了一个瑟缩的人。 「梦师姐，梦师姐你好好吗？」 周梦已经完全顾不上成雪了。神智中正在修补漏洞，剧烈的痛苦让她无暇顾及任何事情，唯一的精力，也都用到了哀嚎之上。 成雪抱着周梦，连连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见周梦苦不堪言，成雪准备施法让周梦睡过去，以便减轻些痛苦。 还没等成雪开始掐诀，周梦就攥住了成雪的手腕：「别动，别动，过去就好了。」 成雪问：「到底怎么回事啊梦师姐。」 「落天镜留下的伤，没事的，过去就好了，没事的，别动，别动。」 成雪收了掐诀的手势，紧紧抱着周梦，将她脸上的头发拨开，低声念着，「不动了，我不动了。我就在这里，梦师姐。」 「不要让我睡着，成雪，我不能睡着，否则都要重来。」 「好，好，醒着。我给你下雪，凉快了，就清醒了。」 不一会儿，有雪花缓缓飘落，周梦也确实感觉清醒了许多。 但是痛苦仍旧没有削弱，透露中仿佛有一个钻头，到处钻。 成雪看着周梦痛苦的模样，感觉自己的心拧成了一团。 一时间，又是担心，又是生气。 怎么会这么疼，为什么不跟他说？为什么要自己偷偷忍受？ 这时候，成雪怀里的信封脱落了下来，成雪看着上面的「疼痛难忍」，心想：襄师兄给的东西，应该不会有差错。 于是，成雪解开了信封，从里面拿出了两炷香，稍作犹豫，点燃了其中一柱。 青年袅袅，周梦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疼痛削弱了很多。 「你怎么会有这种香料？」周梦虚弱地问。 「襄师兄从霁岚宗寄来的。」成雪扶着周梦，乖乖说。 「梦师姐，现在还疼吗？」 周梦点头说：「好很多了。」 「不好！」周梦忽然说，「成雪，你你你，快走。」 周梦一挥袖就将成雪甩出去了老远。 成雪慌忙往回赶，「为什么？」 就在成雪快要到达周梦身边的时候，周梦用梦障将成雪罩了起来。 「梦师姐，不是不疼了吗？你怎么了？」 成雪看到周梦双目发黑，两颊泛红，颇似走火入魔。 即便在梦障里，成雪还是不愿意走开。 周梦的灵力也不能支配梦障，只能任凭成雪在这里呆着。 现在，周梦心里已经将庄襄骂了无数遍，祖宗八代也都骂遍了。 这醉魂香里，有一种佐料，和那些香艳的画本香料是一样的。熏了这种香料，能够麻醉痛感，但是也容易让人神魂颠倒，饥渴难耐。 现在眼前还有一个细皮嫩肉的成雪，真是令人欲罢不能。 68 碰瓷 68碰瓷 周梦的手不受控制地按在了成雪的肩膀上，将成雪按倒在地。 朦胧间，成雪还能看到周梦绯红的面颊。 「梦师姐，怎么了？」 「别说话。」 周梦的手指按住了成雪的嘴。 「这里有敌人吗？」成雪问，「那我小声一点。」 周梦轻轻挥手，将青绢上画的眼镜给抹掉了。 「梦师姐，我的眼睛没有了，我看不到了，梦师姐？」 周梦不受控制地将手伸进了成雪的颈弯。 成雪一惊，猛然战栗，然后平静下来，等待周梦的下一步动作。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柔。 猛然间，周梦「噌」地站起来，训斥似的说：「成雪，快走！快离开这里！」 在周梦起身的一瞬间，成雪感觉到莫名的失落。这种失落，没有由头，甚至让成雪觉得有些羞耻。 「梦师姐，你怎么了？」 成雪顺着周梦的声音，摸到了周梦。 但是现在的周梦，是不能触摸的。 轻微的触碰，就能激起她体内血液的喷张。 「快走！」周梦甩开成雪的手，训斥道。 但是成雪一把抱住了周梦的腰，半哭着说：「我不走，梦师姐，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这一抱，周梦彻底控制不住自己了。灼热的手抱住了成雪的肩膀，抚摸成雪的背部，能够感受到这少年尚未成型的肌肉。 墨龙：「哇塞！」 周梦又是一掌，将成雪拍倒在地，没等成雪支起来身子，就一口啃在了成雪的上唇上。 一瞬间，成雪觉得，自己体内的灵力已经全然变成了死水，神智中的知识也都被抛却在了九霄云外，一切都是空白的，身体和神智，都空空如也，十七年来修行的神思都荡然一空，身为修者的使命和责任全然抛诸脑后。 电光火石之间，这种感觉就消逝了，十七年来积累的智慧重新填充了神智，身体中的灵力流动提醒成雪，他完全有足够的力量将目前神志不清的周梦推开。 但是神智中的智慧和身体的灵力似乎产生了不可化解的冲突，神智告诉他，现在需要挣扎，需要检查梦师姐的神智，剔除那个把她变成这副模样的因素。 但是他的灵力却在顺从，顺着周梦的手掌，感受那温柔的摩挲和令人悸动的温度。 他能感觉到，有一朵云，流进了自己的喉咙里，脑袋里。 墨龙：「漏洞修补完毕！但是！不好！有一丝魔气流溢出来了。没关系，这里的空气是能净化的。不过，不过好像流进了成雪的神智里！」 被墨龙这么一提醒，周梦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荒唐的事情。 于是，周梦立即起身，挥动手掌，哐啷一下，打在了脑门上，随后，缓缓倒下。 成雪匆忙起身，摸到周梦之后，晃了晃周梦的身子，「梦师姐，梦师姐？怎么又不行了呢？」 成雪也感觉到梦断魂劳，缓缓躺了下去。 不一会儿，成雪的身体就苏醒了，他缓缓摘下了眼前的青绢，露出了银灰色的瞳孔。 「魔神，我的仁兄，你还存在，我真的很欣慰。」 墨龙感受到了恶神的气息，用微弱的灵能支撑着墨水的形态，从周梦的耳朵里出来。 「你是？」 「仁兄，我是夜啊。」 墨龙一惊：「夜神？破魔之役。」 「仁兄，我救了你，你救了我，过往不必再提。」 「我不是魔神。我只是魔神 的仆役。魔神尚在沉睡当中。」 「哦？仆役？魔兄从来不会奴役任何东西，你为什么成为了魔兄的仆役？」 「我们定下了契约，夜神殿下。」 「那么你是来唤醒魔兄的？」 「是的夜神。魔神在我的体内，我们在这个修者的神智中休养生息，等待突破的时机。那么您呢夜神？您在这位少年的神智中修养，未来作何打算？」 夜神的目光中全是空洞，「恶神永不泯灭，我在等待夜幕的降临。」 「夜神殿下，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墨龙尽量保持恭敬，谨言慎行。 「保护好我的朋友，墨水，谢谢你。」 「那么，夜神殿下，您是否已经全然苏醒？暮成雪的躯体，是否已经完全成为您的躯壳？」 夜神微微一笑，嘴唇的弧度在成雪的脸上浮现，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乖巧，流溢出来的，满是桀骜，「并不，是魔兄的魔灵唤醒了我，魔灵消失之后，我便会继续沉睡。」 「您需要我为您注入魔灵吗？夜神殿下？」 「代价呢？」 「魔神大人会变得虚弱。」 「那就不必了。顺天应变，无需匆忙。你就保护仁兄修养，等时机到来，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夜神英明。」 夜神点了点墨龙，「墨香很浓，天外来物。做魔兄的奴仆，你很有资格。这个女修，颇有天资，等万事俱备，可令其皈依魔神。」 墨龙把自己摊开，表示臣服，「是。」 「一刻钟之后，我将继续沉睡。墨水，我委托你保护这位少年，他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曾经的挚友。雪神，不臣服于善神的神明，掩护了我和魔兄，否则，我们也不会有残魂存在。现在，他已经失去了神格，成为了一介凡夫俗子，我赐予了他夜的安宁，让他受人喜爱，希望你也能喜爱他。这个少年，就当是我赠与魔兄的重逢礼了。」 墨龙：「谢夜神。」 「免礼，善神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们我们的神识间，会被他人占领。我们醒来之时，就是神明重振之日！」 墨龙：「恭候夜神。」 「我将沉睡。」 「恭送夜神。」 很快，成雪瞳孔的银灰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色的瞳孔。 成雪当即恢复了神智，眼前一片漆黑。 墨龙在成雪的青绢上画上了眼镜，拖着青绢带给成雪。 成雪带上青绢之后，看到了墨龙，一团墨水。 「你是，千年墨，梦师姐随身带着吗？」 墨龙当然是不予回应，悄悄钻进了周梦的耳朵。 成雪看到躺在地上的周梦，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整齐的衣服，更觉得委屈。 他摸了摸周梦，发烫。 良久，成雪想到了一个绝对缜密的手段。 他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一些，用肌肤胸前的肌肤紧紧挨着周梦的臂膀，帮助周梦散热。他就静静看着周梦的面颊，静静入睡。 墨龙：「周梦！周梦！你再不醒，可就糟蹋了人家了！」 半晌，周梦终于醒来，感觉自己身边凉飕飕的，慵懒地扭头看了看。 猛然间，看到了成雪***的上身和凌乱的衣衫。 眼镜前的青绢也耷拉着半截，双唇发白，看起来无比虚弱。 「***什么了？***什么了！我不会是！」 墨龙：「嘿嘿？这下好了，你得给人家负责了吧？」 墨龙只想看戏。 周梦看了看成雪的裤子，还好好地 穿着，松了口气，「还好。」 墨龙：「你想得到美。」 「这个庄襄，真是练得一手好香啊！」 墨龙：「不过，你得谢谢他，这香还真不错，至少你不头疼了。」 「我真的会谢谢他。」 周梦轻轻晃着成雪，「成雪，成雪？」.z.br> 还没有叫上几声，成雪就醒来了，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起了身，抱住自己的衣服，缩作一团。 墨龙：「嘻嘻，嘿嘿嘿嘿，好好好，好小子。」 周梦看成雪如此惊慌，轻轻上前。 只见成雪向后退了退，周梦立即缩了回去。 「成雪，是师姐不好，师姐没有控制住自己。你说吧，要师姐怎么给你赔罪，你想要什么，师姐都给你，好不好？」 成雪瑟缩，并不是害怕周梦动手动脚，而是害怕周梦发现自己的小伎俩，但是现在看来，周梦并没有察觉，自己生平第一次撒谎，看起来很成功。 「没事的梦师姐，我只是有点累。」 「啊？累？我应该也没有……啊不不成雪，别哭啊。」 成雪似乎在啜泣，周梦一时间慌了神，上前扶住成雪的肩膀，又害怕自己的抚摸会吓到成雪，就又缩回了手，「成雪，你打我骂我，千万别哭啊！」 「没有，就是觉得冷。」 「哦，没事，师姐的衣服给你！」 周梦脱下了衣服，披在成雪的身上，「好些了吧。」 「还是冷。」 成雪在期待什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我带你回去取暖。」 「好。」 只见周梦到成雪身后，微微躬身，似乎是要抱起成雪。 然而很快，成雪就感觉到自己悬在了一团梦云当中。 周梦借梦云将成雪驮起来，往尽欢楼走去。 一路上，成雪都很沉默。 周梦喋喋不休，说：「成雪啊，今天是我没有控制好。但是呢，下次你可千万别再闯进我的梦云里了，我指不定在干什么呢，记住了吗?」 成雪点点头。 「成雪，你生气的话，就打我吧，我能扛，你一声不吭的，我感觉很别扭。」 成雪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内心居然对周梦真的有那么一丝记恨，但是并不是因为周梦对他做了什么，而是因为，周梦把一切都和自己分得清清楚楚。 她玩世不恭的梦师姐在和别人调情的时候是那么游刃有余，对待自己却这么的拘谨，这让成雪感觉到不适，就好像，自己是比不上那些周梦曾经挑逗过的人，比如关情。 他们可以一起说俏皮话，梦师姐从来不会就此道歉。 为什么，在自己这里，梦师姐说话做事总是泾渭分明？ 所以成雪保持着沉默。 到了尽欢楼，周梦托着梦云，将成雪送到卧室。 不知道什么时候，魏寂就在这里了。 当魏寂看到虚弱且衣装不整的成雪之后，先是疑惑。 「成雪，怎么了？」 成雪委屈地低下了头。 魏寂试探性地问了问，「是梦师姐欺负你了？」 魏寂只是随口一问，并不认为有这样的可能性，毕竟周梦不会扒拉成雪的衣服。 但是成雪沉默了，周梦也深深地低下了头。 魏寂期待着，事情不会如她所料地严重，但是看这两人的反应，事情必然正如她所料般严重了。 「周梦，你不会……」 周梦抬起头，抬了抬眉毛，表示无奈。 「啪」得一声，魏寂的手，打在了周梦的脸上。 墨龙：「愤怒，嫉妒，不甘！恨铁不成钢！魏寂的心情可真丰富！」 周梦怔住了，忽然意识到自己伤害了定风宗的团宠，她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成雪也在一瞬间呆住，他没有想到，魏寂会打周梦。 将成雪托送到床上之后，梦云就散掉了，周梦轻轻抚摸了一下被魏寂打过的脸，悻悻离开。 69 下山 周梦将成雪安置好之后，就离开了尽欢楼。 回到松下小间之后，墨龙才狂笑着说：「其实啊，你根本没有对暮成雪做什么，那小子，不过是帮你降降温而已。」 「怎么，你还知道很多喽？」 墨龙叹气说：「你是不知道，你被麻醉了之后，我遇到了恶神！就在暮成雪的神智里！还好我机智，不然的话我们可就被那个恶神给灭掉了！那可是夜神啊！夜神在暮成雪的神智里！要知道，夜神和魔神是铁哥们，如果被夜神知道，我们是来消灭魔神的，恐怕我们俩就会被夜神就地处决。」 周梦被墨龙说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夜神？什么成雪？」 墨龙：「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暮成雪是个天生盲目了。他神智里住着夜神，夜神最忌讳的就是光，那肯定是不能让他看到光的哇。」 「你慢点，你是说成雪的脑子里，有个夜神？也是恶神？」 墨龙：「对啊，但是你放心吧，不成气候。恶神都被善神打败了，除了魔神，基本上都失去了神格，现在的夜神，也不过是一个游魂，现在在成雪的神智里苟延残喘，等成雪老了，他还要去找别的神智寄生。」 「也就是说，如果把夜神从成雪的神智里驱逐出去，那么成雪就能真正地重见光明？」 墨龙：「是这样的，但是驱逐是不可能的，因为夜神和我一样，都是镶嵌在神智中的，你除非杀了成雪，不然的话，不可能驱逐的。话说，你可千万别有事没事就亲成雪，魔神的魔气是可能唤醒夜神的。」 周梦气不打一处来：「我没事亲他干什么？」 墨龙：「嘿嘿，嘿嘿嘿嘿，看到你不能自已的样子，还挺刺激的。」 周梦锤了锤自己的头，「给我闭嘴！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漏洞也修补过了，走吧上路，去找落天镜！」 「现在？ 「对，就现在。」 「你不带上成雪了？」 周梦摇摇头，「他现在正生我的气呢，而且还有魏寂在照顾他，我可不想往枪口上撞。走！下山！」 墨龙：「但是济沧给你设了障，你恐怕出不去。」 周梦：「那就破障，我现在可不想在定风宗呆着，丢人死了。」 墨龙：「破障的话，你得用纳音血哦。」 周梦：「又不是没流过血，走吧。」 ~ 尽欢楼，成雪卧室。 魏寂坐在成雪的身边，安慰成雪说：「周梦太过分了。成雪，你如果生气，我们去揍她，好不好？」 成雪摇了摇头，「不是的寂师姐，其实是。」 魏寂极不情愿地说：「好了成雪，你不用再为她辩解了。她玷污了你的清白，她得对你负责。我一定会让她和你成为契约仙侣，不能辜负了你。你放心吧。」 成雪一听，忽然间又失去了辩解的勇气，「只是，我……」 「好了，休息吧。」 成雪刚刚躺下，外屋来了个不速之客。 「魏师姐在这里吧？」 魏寂出去，看到是亢亢。 「知道不在松上小间，就在这里了。魏师姐，出事了，周师姐下山去了。听人说，是因为嫉妒冯双，然后又一怒之下伤了成雪，随后自认为没脸留在宗门，就离开了。」 魏寂冷冷说：「她怎么会觉得没脸呢？一定是自己想下山去逍遥。没关系，她下不了山，宗门设置了屏障。」 亢亢急切地说：「魏师姐，这次周梦恐怕是真的过意不去了，破了障，流了一大滩的血，下山去了。」 成雪听到「一滩血」之后，立即从床上奔了下 来，和魏寂一起到了案发现场。 这个时候，济沧已经到了屏障破碎处。 「听说，你和周梦有争执？」济沧问魏寂。 此时的魏寂匆匆站定，想起自己给周梦的那一巴掌，沉默了。 成雪二话不说，从屏障破碎处冲了出去。 宫诗语当机立断，调出一只水母，跟着成雪去了。Z.br> 济沧看了看左右，说：「周梦性情顽劣，着，下山历练，不入大乘期不得回山。」 魏寂松了口气。 「魏寂，到沉香榭来，我有要事交代于你。」 「是，师父。」 离开时，魏寂和宫诗语交换了眼神。 宫诗语微微点头，表示：放心。 到了沉香榭，济沧个魏寂看了一张白纸。 「师父，这上面，什么都没有啊？」 济沧轻轻挥手，白纸上就出现了一串串复杂的符号。 「为徒，看不懂。」 「这是上清境的注解书，看懂了，就能知道上清境的位置。落天镜的碎片，风镜，就在上清境中。务必在雳都人找到上清境之前，拿到落天镜。」 济沧的预期中不失担忧。 「上清境，是一个，地方？」 济沧耐心地解释道：「上清境，是一片灵境，和太虚幻境略有相似。只是，上清境自有神智，自有修为，可算得上是境地中的神明，是自由行走的地域，所以，想要找到上清境，需要花些功夫。」 「既然上清境不容易被找到，那我们为什么不任由上清境自由游走？这样的话，雳都也不会找到上清境了。如果我们寻找到了上清境，会不会反而给了雳都线索？」 济沧笑了笑：「你很缜密，不过，雳都已经找到了上清境的位置。」 「他们怎么找到的？」 济沧叹气，「厉王很了解上清境，雳都很可能已经在寻找上清境的路上了。」 魏寂谨慎地托着手上的注释书，犹豫了一下，问道，「师父，会发生战争吗？」 济沧点了点头，「会的，但是我们还有机会将战争扼杀。」 看着手中的注释书，魏寂的目光越来越坚毅。 济沧用沧桑的声音说：「每一代人，都会迎来一场浩劫，从而使得这一代人不再幼稚。这是你们这一代的浩劫。」 「我们已经不幼稚了，师父，上一代浩劫的遗产，已经侵蚀了我们的幼稚。」 济沧一愣，随后合眼点头，「这几日，你就在沉香榭，与我一同破解注释书吧。」 「是。」 ~ 暮成雪冲出了定风宗之后，坐在折扇上横冲直撞，黑着眼睛也不知道被折扇带到了什么地方。不过成雪估摸着，不会出了中州。 落地之后，稍稍走了两步，就听到了街市的喧嚣声。 「柿饼！柿饼楼！」 冬天来了，中州的柿子在秋天的时候就成熟了，现在街道上都卖上了柿饼，过段时间，就是年头了，成雪现在还不知道去哪里去找周梦，仅仅是嗅着周梦的一丝丝灵力追踪。 「雪花糕！雪花糕喽。」 中州也有卖雪花糕的了。 一步一步走，成雪可谓是跌跌撞撞，有时候撞上路边的商贩摊，先被摊主抱怨，然后就听到摊主的道歉，「哎呦小兄弟，小心点啊。」 又或者忽然间闻到马嘴里的臭气，耳边响起骏马喘气的声音，随后就听到主人勒马，「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啊哎呦，小兄弟，来过来，给你一根棍子，走路试探着点儿啊。」 中州人的爽朗和热情，都在这里了。 成雪觉得自己这样没头脑地走不是个办法，感应到这里有周梦的灵力，想必是周梦又在这里凑热闹、买吃的，那么肯定会有路人见到过周梦。那么就来问一问路人吧。 不知不觉，成雪走到了一个包子摊旁边。 「小哥儿唉！要什么馅儿嘞？荤的素的红豆沙……」 「阿姊，我跟您打听个人。」 「小哥唉，你买个包子，我就让你打听。」 「哦。只是我没有钱。」 「我看小哥儿这扇子值两个子儿，我还你一斤包子？」 成雪摇了摇头，「那我去别家打听。」 「哎哎哎小哥儿，开玩笑的啦，来，送你个红豆沙的包子，要打听谁？给阿婆说说？」 成雪听到一阵大大咧咧的笑声。 「阿姊，我想问您，见没见过一个女修，定风宗来的，穿着一身玄色的衣服，黑色的束腰，长得像个公子哥儿，走路很快……」 「你说周梦啊。」 「阿姊认得周梦啊？」 摊主高声笑了几声，「那肯定认得啊，在鸿鹄馆和庄襄一起打劫的嘛。」 「啊？」 「鸿鹄馆的通缉令发出来的时候，大家都不知到那是哪个宗门的修士，居然长得这么标志！后来，真相大白之后，鸿鹄馆说明啦，那是霁岚宗庄襄和咱们周梦哇！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周梦长得也是人模人样的。」 成雪心头一亮。既然大家都认得梦师姐，那找梦师姐就会方便很多。 「那，阿姊，您见到过她？」 摊主指了指西南，「跟着一个商队，到西南去了，是去霁岚宗？临走的时候还买了我的包子呢！」 「谢谢阿姊！那么阿姊，西南在哪边？」成雪显得有些无助。 「小哥儿，我看你这眼睛也不方便，我给你指条明路，你呀，找一家到西南去的商户，跟着他们，就好了，当然了，你身上得有钱。」 「哦。好，谢谢阿姊。」 离开包子摊之后，成雪在想，从哪里弄来钱呢？ 下山的时候太过匆忙，忘记了在人间是离不开钱财的。 成雪的手在折扇上摩挲着。 这折扇，本来就是靠着灵力支撑的，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如拿去换钱，等得空了，再扎一个折扇就好了嘛，实在不行，单单用灵力画折扇也不是不可以，这一路上，应该不会遇到什么特别难应付的东西吧。 一路打听，到了当铺。 「老板，我这柄折扇，能当多少灵文币？」 「仙家的东西？折扇？盲人？你是定风宗暮成雪？」 「先生认得我？」 「渡尘师尊唯一的弟子嘛，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当然会知道点。你怎么来当东西了呢？」 70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成雪又遇到了好心人，当铺正好要派人到西南去，就顺便带上了成雪。 路经中州和南华交界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车队决定在郊外的便宜旅社里落脚，歇上一夜。 成雪和车队的兄弟们住在一间房间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弟兄出去轮值看守车辆和货物。 成雪是不用轮值的，乖乖休息就好。 这家客栈里的老板娘很是热情，看到成雪的时候，欢喜得不得了，白白送了商队一桌酒肉，这让商队的弟兄们对成雪爱护有加，并且决定之后的路程要多多和女店家打交道，以便占取便宜。 在定风宗，成雪也是处处受人照顾，但因为都是同门，成雪并不觉得自己是不劳而获。在外面，仍旧受到这种照顾，成雪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所以成雪决心给老板娘洗碗。 老板娘也喜欢看成雪，就答应了下来。 深夜，成雪和老板娘一起，在后厨洗碗。 原本的洗碗娘也留在这里一起，视线总也离不开成雪。 「小兄弟，你也是商队的？我看你跟他们的装束，可不太一样啊。看起来像是个仙家的？果然啊，世道不一样了，做生意的，都要带上仙家了。这样也好，安全一些。」老板娘声音明媚，但是并不狐媚，对成雪也并不挑逗。 成雪点点头，将手里洗好的碗轻轻递给洗碗娘，「嗯嗯是，我是定风宗的弟子。下山之后，商队顺带带上了我。您说的，商家要带上仙家做生意，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小兄弟，你不是来保护着商队的？」 「不是，商队只是顺道带上了我。」 「那这商队可算是带了个保命符啊。你不知道，现在这路上啊，邪门的很，动不动就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窜出来，说是狗也不是狗，说是熊也不是熊，形形***，神出鬼没。不少商队啊，都吃了大亏了。」 「老板阿姊，您说的是乱文兽吧。」 「啊对对对，仙家确实是这么叫这些东西的。这些畜生们也不知道到底要什么，也不偷鸡摸狗，也不杀人越货，就是游荡，偶尔看到那个人对胃口，才会下手。防不胜防。」 洗碗娘终于放下自己的羞赧，开口了，「我听说啊，这些乱文兽是神仙，专门叫人弃恶从善的。我听说，北街的恶霸周员外，遇到过乱文兽。那东西嘴长得吓人。周员外被那长嘴亲了一下，随后完好无损回了家，真个人跟换了魂儿似的，斯斯文文的，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 老板娘问道：「北街的周员外？」 「对啊，就是那个周员外，咱来说的是一个。」 「他不是失踪了嘛？」 「是啊，说是一大早戴上了自己祖传的扳指，摇摇晃晃出了门，朝西南去了。全家人找了半个月，都没有踪影。恐怕是已经过了霁岚山，到了那个地方去了。」 成雪问：「那个地方，是哪个地方？」 洗碗娘和老板娘都沉默了。 成雪想了想，说：「西南，霁岚山脉再往西，就是雳都，周员外是去了雳都？」 「哎呦呦小仙家，可千万别说这个字儿啊！」老板娘终于忍不住捂住了成雪的嘴。 「怎么说不得？」成雪问。 「这儿可不比北边儿，那里有宗门守着，说话可得小心。」 成雪点点头，但是还是不明白，「好，我不说了。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说呢？」 「他们无处不在的！路边摊的婆婆，路上扛麻袋的长工，都有可能是他们的人呢，你这个小身板，肯定斗不过他们的！」 成雪深吸一口气，惊叹于雳 都的渗透力。 这样的情况，语师姐肯定是知道的，弟子们都还不知道，可能是沧师尊为了防止人心慌乱从而遮掩了消息。如此，定风宗可能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应对雳都人了。所以，寂师姐要照顾大局，恐怕不会来帮忙找梦师姐，只能靠自己了。成雪想。 碗差不多都洗完的时候，成雪准备到客房里休息，和老板娘告了别之后，就摸着木头栏杆往立客房走。 成雪的脚步很轻，他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为了听清这种声音，成雪停下了脚步。 如果是木梯发出的声音，当脚步停下的时候，声音也应当停止。 但是这个声音并没有停止，而且和越来越响，越来越连贯，越来越嘈杂。 墨龙画的眼睛太潦草，这样的情况下，成雪的听力出奇得好，这声音，可能是来自方圆十里之外。 稍许，这声音终于清晰了起来，是车马的声音。 哦，是另一路商队。 车轮的声音，货物摩擦的声音，还有人们说笑的声音。 「小哥儿，还好有你在，不然啊，刚刚在路上遇到的畜生可得把我们给吃了。」 这是商队的人在说话。 对方可能是一个修士，帮助商队应对了乱文兽，商队的人正在感激。 「小哥儿，你是仙家，应该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吧？乱文兽到处跑，还有雳都的人神出鬼没。」 成雪认真听了起来，说不定，这个仙家的修士，能有一番见解。 「雳都人蠢蠢欲动，利用了乱文兽在吸收邪念。你们啊，出门在外，千万不要做坏事，否则的话，就会被那些乱文兽闻到气味的。尤其是你们这些商人，无女干不商，很有可能被那些乱文兽相中的。」 成雪一惊，这修士的声音，正是周梦的声音。 对方称周梦是「小哥儿」，恐怕也是没有看出来周梦是个女修。 一瞬间，成雪欣喜若狂，摸着楼梯的栏杆往下走，到了屋外，大喊道：「梦师姐！」 没有回应。 太远了，距离太远了。 成雪能够听到周梦，但是周梦却不能听到成雪，因为她没有那种卓越的听力。 「前面有一家旅店，我们今晚就在那里歇脚吧。」那商队的人说。 好好好，成雪心中连连叫好，过来歇脚，这样就能和梦师姐重逢了。 「还是算了吧，我们本来就耽误了一天的行程，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 不好不好，不能赶路。赶路了，就见不到了！ 成雪左思右想，忽然间想到了雪字诀。 不多犹豫，立即掐了雪字诀，旅店周围，立即下起了雪。 他想：如果梦师姐看到了雪字诀，肯定会来旅店的吧。 然而，成雪再次听到他们的谈论时，彻底慌了。 「那边怎么下雪了？」 周梦的声音略显疲惫，「冬天了，下雪很常见吧。」 「不不梦师姐，是我啊！」 原初的商队却决定绕开那片下雪的地方，继续赶路。 成雪正要撒腿朝着声音的方向奔去，却撞上了一块软软的东西。 看守货物的人听到了动静之后，也睁开了眼镜，朝成雪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忽然间开始尖叫。 「啊！~小兄弟！」 成雪不明所以，后撤了一步，说：「抱歉，我盲目，冲撞了您，还请见谅。」 成雪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对方可能宽宏大量，立即就原谅自己，也可能得理不饶人，嚣张得讨要说法，成雪都有信心应对。 但 是对方却发出了一阵呼噜声，好像是喉咙里卡住了浓稠的痰液。 这怎么可能是人的声音？ 电光火石之间，成雪就确认了，这是个乱文兽。 「小兄弟！快跑吧！」.z.br> 成雪单薄的体格让看货的伙计心生忌惮，在加上成雪盲目的情况，恐怕并不能施展多大的威力。 而在成雪面前站着的，是一头一丈高的乱文兽，尖锐的口器像一柄利刃，冰冷的鳞片泛着寒光。 乱文兽最忌讳的，就是修士。 但是当它看到成雪，根本没有任何退缩，甚至嘲讽似的仰天笑了笑。 那笑听起来很恶心，总像是老态龙钟的鳏夫发出的咳嗽声。 「乱文兽？」成雪自问自答，「胆敢在人间放肆！」 旁边的伙计看成雪不卑不亢，不禁为成雪捏把汗，「小兄弟！别逞强！」 普通的乱文兽，在身体上都有文字标志，也是乱文兽的命门，所以，只要找到乱文兽身上的乱文，划掉乱文，就能除掉乱文兽。 但是现在，成雪两眼黑黑，哪里能找到乱文兽身上的文字呢。 如果成雪能够看到的话，就会发现，这头乱文兽有着狼的身体和熊的头，口器简直就是一根硕大的蚊子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是「狼，熊，蚊」的复合乱文。 不知道是那里的咒文变了质，幻化成了这样的乱文兽。 面对乱文兽，成雪的首要选择，是驯化，将乱文兽驯化成为温顺的禽兽，然后逐渐将乱文纠正为整文。 如果不能驯化，那就只能选择消灭。 在成雪尚未做出选择的时候，只觉腹部受到重击，身体不受控制的飞出去一丈远。 未等落地，折扇就接住了成雪，站定之后，成雪立即合并二指，指点眉心，「文不乱法！武不犯禁！乱文，受训！」 成雪眉心一闪，乱文兽忽然哀嚎起来。 看货的伙计见状，也不想办法去救成雪了，也不劝成雪撤离了，自己灰溜溜回到了客栈屋里去。 成雪还是在第一时间选择了驯化乱文兽，受训令发出之后，灵力流出，乱文兽体内灵力受到干扰，哀嚎不止。 老板娘从出门看了看，在门口点上了驱灵香。 还好风是朝着客栈吹的，成雪并不受驱灵香的干扰。 等乱文兽的灵力完全被压制，乱文兽就会变成乱文，收录于折扇之上。 不巧的是，成雪之前念了雪字诀，灵力恐怕是支撑不了太久。 果不其然，很快，成雪灵力告罄，即将变成乱文的乱文兽，忽然间恢复了自由，张牙舞爪地冲破了成雪的灵力罩。 71 漠城 成雪重重摔在地上，喉咙里一股腥味。 乱文兽一步一震，奔到成雪面前，耀武扬威的甩动自己的头颅，然后用自己的口器对准了成雪的胸膛。 这一切成雪都看不到，只能在混乱的声响中尽可能地做好防卫。 高傲的乱文兽已经彻底被成雪激怒，灵力和邪气，是它赖以生存的基础。 狼蚊兽在成雪的神智中，嗅到了浓厚且纯正的邪气，只有恶神，才能拥有如此纯净的邪气。 另外，还有纯净的灵力。 对于这头狼蚊兽来说，成雪可算得上是天降珍馐。 成雪捂着肚子，忍着疼痛站起身来，静静聆听。 乱文兽粗重的呼吸声让成雪意识到自己的敌人是多么的硕大，声震如雷的脚步声，更是让成雪感觉到了步步紧逼的危险。 最后一步，狼蚊受的口器即将刺入成雪的胸膛。 一瞬间，成雪用处了雪字诀，冻住了狼蚊兽的口器。 这样的境况仅仅是支撑了一刹那，狼蚊兽的口器很快就冲破了冰雪的封锁，刺向成雪的胸膛。 在那么一瞬间，成雪绝望了。 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然而也就是在那么一瞬间，他的灵力瞬间充沛起来，雪字诀重振旗鼓，一道道寒风，夹杂这冰雪，将狼蚊兽缠绕冰封。 躲在客栈中的人们欢呼起来。 须臾，成雪就觉得，那一股灵力从体内推却，神魂疲劳，脚下一软，就倒了下去。 正巧，被一个人接住了。 「成雪。」 是周梦的声音。 「成雪？」 成雪嘴角微微翘起，很快就安心地睡去了。 当成雪再次醒来的时候，听到了兵器撞击的声音。 直起身之后，发现自己能看到了。 是周梦在夜间给成雪画上了规整的眼睛。 然而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周梦在和谁打架？为什么打架呢？ 成雪顺着嘭嘭乓乓的声音走去，看到周梦正在和一个光头修者切磋。 「梦师姐，你们怎么？」 说时迟那时快，成雪刚发出声音，就被那光头修者逮住，一柄断刃架在了脖子上。 「放下剑。」 「你放人！」周梦厉声厉语。 「前辈，您是哪路仙家，我们何愁河怨？」 「无仇无怨，我见你灵台清明，天赋异禀，收你为徒，你愿意是不愿？」 这修士不说话的话，成雪还以为她是个和尚，开口之后，才听出来，这是位女修。 「晚辈已经有了师父了，是……」 「我管你有没有师父，见到了我，我就是你的师父。」 这女修说起话来斩钉截铁，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秃瓢！那是我师弟！我是定风宗周梦，你可想好了，抢人别抢到我头上来，不然的话，你也听说过关于我的传闻吧。」 「定风宗？不也是个无所作为的腐烂宗派么？这么好的弟子，放在你们定风宗，就是浪费了苗子。放下你的剑，不然的话，我就宰了这小子！」 周梦紧紧握着剑，但是并不敢上前，「秃瓢，你说要收他为徒，你还要杀他？」 「得不到就毁掉，这么好的娃子，不能成我的弟子，便又成了腐烂的修士。放下你的剑！」 成雪浑然不怕，他坚信，梦师姐的功力，不会在此人之下，所以，无需担心。 然而周梦放下了剑，无奈地说：「好了，那你总得让我跟我师弟告个别吧。」 女修的匕首还没有放下，很显然，她对周梦很是戒备，「卸下周身法力。」 成雪咬着牙摇头。 周梦照着那女修的要求做了，卸下了周身的法力。 令成雪惊讶的是，周梦卸下的法力并没有多少。 可见，周梦已经消耗了不少的灵力。 成雪看了看一旁化为齑粉的乱文兽，感受到自己充沛的灵力，就知道，他梦师姐的灵力，恐怕都花费在了这两样东西上。 还有自己的眼镜，想要让青绢上的眼镜和神智相连，也是需要灵力缝连的。 「好了，我现在就特么是一个凡人了，让我跟师弟讲几句话行不行？」 成雪从来没有见过周梦妥协，从来没有。 女修手中的匕首松开了，「半柱香的时间！」 成雪被推向了周梦，周梦接住成雪之后，拉着成雪回到屋里。 「你怎么自己下山来了！」周梦质问道。 「我，我来找你。」 周梦略显难为情，「你不生我的气啦？」 「我没有气那件事，我只是气，梦师姐神智中有伤，却不跟我讲……」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要不是水母找到了我，我还不知道你跟着出来了呢！你就好好谢谢你语师姐吧。」 成雪低着头，问：「那，这个前辈是？」 「我也不知道，昨天我销毁了乱文兽之后，就从林子里飞出来了一个秃瓢，拎着你就跑。然后看到你受了伤，就让我帮你疗伤。我当然会给你疗伤啦！但是你伤好之后，正休息呢，她就又要带着你走！」 「那现在怎么办呢？」成雪委屈地问。 「我看了这修者的灵力，很纯净，而且，差不多是渡劫期的修为，应该并非恶类。还有，她有一张古琴，名为扣弦，也就是说，她就是游仙林寥。」 「林寥前辈？」成雪惊道，「曾经中州一个小宗门的弟子，十六岁进入渡劫期，但迟迟不能渡劫，在人间游荡，成为游仙，四处积累功德，以维持灵力。」 「啊对对对，就是她。」周梦不得不承认，本土的事情，还是本土人比较了解，墨龙对林寥的认知，太不够用了。 「我现在是打不过她了，所以，你恐怕得跟她走一趟。但是你放心，成雪，语师姐的水母会跟着你，我肯定能找到你，而且，她这个人，肯定不会伤害你。」 成雪点点头，「嗯嗯，我跟着她，等梦师姐来救我。」 「成雪乖，等我灵力恢复，一定去找到你。」周梦将梦障罩在了成雪身上，「别跟她对着干，听他的话，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没事的，记住了吗？」 「嗯嗯，记住了。」 「去吧。」 成雪到了林寥身边，乖乖站着。 「叫师父。」林寥冷冷说。 成雪看了看周梦。周梦这边微微点了点头。 「师，师父。」 「好，现在我就是你的师父，记住，你师父刀号扣弦，说出去，天下人都会给你三分颜面。」 「是，扣弦师父。」 「走吧，上路。」 周梦看着林寥将成雪带走，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世道可真乱，什么人都有！还有逼人家做徒弟的。」 墨龙：「你总是很紧张暮成雪，林寥让你放下兵器，你哈真放啊！」 「那我能怎么办？灵力没有了，这里有没有谁恨我，你也没有灵能，我能如何？」 「你只要平静，我就能所向披靡。」 周梦耸了耸肩，自认无能，「没办法，事关成雪，我冷静不 下来。」 墨龙：「不要让纸片人成为你的软肋，这很离谱。」 「是他的设定太强大了好不好。没关系，就他一个而已。」 墨龙：「但愿不要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你才老鼠屎。别想了抓紧时间办正事，恢复灵力，进发漠城！」 墨龙：「恢复灵力，你需要去招黑。」 周梦：「这还不简单。」 周梦走到客栈里，伸手就将老板娘拉了出来，在人家锁骨上嗅了嗅，然后随手甩开，「风韵殆尽。」 然后又抓起了洗碗娘，在人家耳边轻轻说：「就凭你，也想勾搭定风宗的修者？」 接着，周梦将老板娘珍藏了十年的陪嫁酒坛子给掀了。 老板娘为人不错，虽然仪态风流，但对待客人也算得上是实诚。 列位客官都看不惯周梦的作风，一个个憋着一股气，但是又清楚，自己恐怕不是这修者的对手，也就只能忍着。中文網 不服、气愤和郁闷充斥在空气当中，墨龙开始恢复灵能。 周梦尽可能地保持平静，让墨龙放大灵能。 「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存储灵能，存储得多一点？」周梦问墨龙。 「很快了，需要你多多招黑。」 等灵力和灵能恢复得差不多了，周梦拂袖而去，离开之前，还掳走了老板娘一瓶好酒。 周梦得空，就给茫渺写信，请茫渺多派些人手去找成雪，并说明了林寥现身的事情。 自己则日夜兼程，赶到漠城。 霁岚宗，在内陆西南，漠城，在霁岚宗之南边，漠河的一条支流流经这里，因为水流清澈，被称为清江。 清江南北流向，江面并不宽，流水和缓，两岸都有人家。 江东岸算是漠城的边缘，人口并不密集，但是朝着清江走，越靠清江，就越能感受到漠城的热闹。 清江桥上，人来人往。 桥面很宽，能使得挑担的商贩和富贵人家的轿子一并通过。 周梦踏上桥之后，墨龙就提醒道：「落天镜的味道。」 「看来，这一次，要顺利得多啊。」 忽然间，身后车马喧阗，有男子高声呼喊：「让道！」 周梦回身看去，只见一八抬大轿，稳稳上了桥。 这是漠河地界的仙家？或者是人间的贵胄子弟？ 轿子的帷幕上绣着梅花，周梦总觉得这绣花的风格似曾相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俗原因，整个漠城都没有一只花。那么这人轿子上的花朵就显得更加突兀。 「哎哎哎让路！」 周梦被开路的护卫撞了一下。 然而周梦倒是稳稳地站着，护卫却因为承受不住周梦的力道，踉跄倒地，正好砸在了轿夫身上。 一时间，桥上哗啦啦一片响，轿子里的人哎呦哎呦直叫。 「怎么回事啊，走路都走不稳当？」 这声音，还真是熟悉啊。 等那人狼狈地出了轿子，周梦一目了然。 「谁啊！敢挡我的路！」 那人环顾四周，周梦刺入视野。 「周周周，周师姐。你你你你，你怎么到了漠城了呢？」 周梦故作温和地笑了笑：「关女公子，别来无恙啊。什么风，把您吹到了漠城哇？」 72 合欢雅舍 「他乡遇故知哦？关女公子，好大的威风啊。」周梦伸出手指，将关情的轿子和轿夫一圈，「这么大排场，是要来踏平漠城？」 「可不是可不是，周师姐，我闲云野鹤，不过是来乐呵乐呵。」关情拉着周梦的袖子，在周梦耳边低声说，「听说啊，雳都地界的俊俏人儿都逃到漠城来了，我悲天悯人，过来体察一番。」 「明白明白，悉心体察，然后大发慈悲，收留一些曼妙的雳都美人儿，对不对？」 「啊，啊哈哈哈哈，还是周师姐了解我。如何？不如周师姐随我一道，去转转？」关情似乎并没有以前那般畏惧周梦了。 「我天生贱命，做不得女公子的轿子。」 关情立即遣散了抬轿的众人，「去去去，我要和周师姐散步。你们回客栈去。」 众人像是苦战许久的兵卒听到了捷报，立即跟关情作别，转瞬就不见了。 「周师姐，你是不知道啊。」众人走了之后，关情压低了声音，「我兄长让我来找落天镜，我哪知道什么落天镜啊，见到梦师姐，我就放心多了。」 「哎咦~你好好说话，你叫我周梦就好了！你找落天镜做什么？」 「兄长说了，在霁岚宗，诸位尊长都商量过了，大家都暗中寻找，有消息了互相知会，不能大动干戈，否则会惊动雳都人呢。」关情展开扇子，遮在两人面前，谨慎地说。 周梦冷冷瞥了关情一眼，「你这阵仗，是害怕惊动不了雳都人吧？」 「幌子幌子！这叫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雳都人恐怕也看不清楚，偷偷摸摸的，反倒惹嫌疑了不是？」 「好吧。那你知道落天镜在哪里不？」 「啊哈哈，不知道。」 「那你现在有什么计划？」 「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哪里能知道。」 周梦半信半疑，还没等继续发问，就被关情拉着过了桥。 清江桥下，一片繁华。 位于大陆边塞的漠城，其热闹并不在中州之下。 关情和周梦走在这里最宽阔的一条街——清江路上。 道路的两旁店铺林立，路边商贩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关情带着周梦，停在了一幢楼前，那楼的牌匾上写着几个打字：合欢雅舍·漠城。 楼门口站着几个风姿绰约的妙龄美人。 周梦一看这名字，就知道这地方百分百地不正经，斜睨了关情一眼：「如果是办正事，我们可以进去，如果是陪你消费，我可没那个时间和精力。」 关情大手一挥：「我请客。」 「走。」 两人踏上楼前的台阶，就两位美人簇拥上来。 「两位公子，今儿得空啊。女公子和这位公子不会是一对吧！哦哦哦，那就好了，知道给二位安排什么了，来吧。」 关情顿足，指着周梦给那美人说：「美人，这位也是个女公子哦，可别弄错了。不用安排，我们进去自己看看，您忙着吧。」 关情在那美人的肩头轻轻拍了拍，轻车熟路，进了楼。 「你是第一次来漠城？」周梦问。 「啊对啊。」 「那你跟人家那么熟？」 「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合欢雅舍！这合欢雅舍，在整片大陆，都是有的，中州还有不少呢。这里的规矩，我最知道了。」 「术业有专攻。」 两人到了二楼，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咳咳！」关情咳嗽的两下，立即有人识相地小跑过来，抛着媚眼问：「客观要什么茶？」 「纯茶，不发酵的，听话就好，也就是过来斟茶。」 周梦听得云里雾里，「你在讲什么啊，你让茶给你斟茶？」 「这位公子是头一次来吧。」 关情给那人使了个眼色，「她头一次，快去取茶吧。」 「女公子来得可真是时候，就昨儿个，咱们舍又请了一品纯茶，那真是出淤泥而不染，颇有仙家气度啊！并且啊，不通世事，听话得很呐！」 「好！那就叫来吧。」 「二位，只叫一个吗？」 关情看了看周梦，「只是喝茶，一个就好。」 「好好好，这就去叫。」 那人走了之后，周梦紧追着问：「你们说的是什么谜语？」 「周师姐，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合欢雅舍里啊，说要什么茶，就是要什么人。纯茶，就好比是直接从山茶树上摘下来的叶子，青涩懵懂，胆小怕事，说什么，她就听什么。这绿茶呢，生性冷淡，不服管教，还有一些野味，我是不好这口。乌龙茶半发酵，看起来懵懂，却也懂一些男女之事，一点就通，稍作撩拨，就能通情达意。红茶发酵得深，就想刚才那个问话的人儿，自来熟，主动热烈，不费心。黑茶嘛，那就是主动出击的角色了，三两句话，就能让你招架不住，他们呐，还贼喜欢上街去挑逗纯情少年嘞。」 「所以你算得上是黑茶？」 「啊差不多……啊不不，我可不是干这个行当的哦。」 「那这纯茶，都是从哪里来的？」 关情微微叹了口气，「这来出，多了去了了。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伯乐官儿们带来的。」 「伯乐官？是什么官？」 「古有伯乐识马，今有官儿识人。这伯乐官儿啊，到处都有，在路上瞄着路人，看哪家的姑娘或者小哥儿样貌出众，就上去招揽。有时以高利诱惑，有时坑蒙拐骗，这人就到手了。伯乐官儿们将人送到合欢雅舍，成交之后，自己就能赚上一笔。」 「这不是拐卖吗？」 「这也不尽然，毕竟，这世道，富的流油，穷的饿死，不少穷人家的少年，想要某一条生路，合欢雅舍，也是个选择。」 「您还真是悲天悯人。」 「不过话说回来，有些美人呐，是被骗过来的，提起来，也让人心酸。别的不说，周师姐，我每到一处，就会光临当地的合欢雅舍，不为寻欢作乐，只为找到那些无辜的受害者，然后一掷千金，还他们自由！」 说着说着，这关情还莫名激动了起来。 「你还真是，悲天悯人。」周梦无话可说，「那么这里和落天镜的关系，是什么呢？」 「秘密嘛，总是会不胫而走，所有人都说会保守秘密，转过头就开始奔走相告。在这个地方，我保证，我们一定能听到我们想知道的东西。」 「其实如果想知道落天镜在哪里的话，不用这么麻烦……」 「纯茶」跟着方才的问话人出来的，当周梦看到这「纯茶」的面庞时，脑子里空了一阵。 关情呆呆地看着「纯茶」，挥挥手让问话人退下。 等问话人笑眯眯离开之后，关情围着「纯茶」转了一圈，怔怔地看着周梦，问：「这人长得好像庄襄啊。」 庄襄看到周梦，略显惊喜，也礼貌地向关情点头，只是面目冷漠，并没有说话。 周梦呆呆说：「这就是庄襄。」 几杯茶之后，关情终于开口问了，「庄师兄，你怎么变成这里的人了？」 「对啊，」周梦打趣说，「霁岚宗混不下去啦？」 「不。我奉命来调查落天镜。」 「然后呢？ 」关情迫不及待问。 「行走到漠城，无处落脚。恰好有路人想我介绍了合欢雅舍，说不用灵文币，即可借宿，我就来了。」 「这……你住了几天了？」 「昨晚入住的。」 周梦已经忍不住要笑，但是嘴里有茶水，还是要闭上嘴唇。 「哎呀呀庄师兄，你中了圈套了！」 「什么圈套？」 「你被合欢雅舍的人给劫了！」 庄襄疑惑不解。 关情苦口婆心解释说：「这里是风流场，你呀，被别人骗来……啊呦，这天下怎么会有馅饼掉下来呢？不要钱的东西，都是要命的啊。」 「哦？」庄襄还半信半疑，「我看漠城民风淳朴……」 「好了好了好了，庄襄，你快点接受现实吧。你啊，被人拐卖了，在这里变成了美人了。你生下来就在霁岚宗修炼，当然是不知道人间的险恶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免费的住宿，你啊，就当是涨知识了吧。」 得知真相的庄襄明没有十分懊悔，「原来如此。」 「不过没关系，以你的法力，谁也不能强迫你不是？」 庄襄点头。 关情低声问，「那，庄师兄，你是怎么同意来陪我们两个的呢？」 周梦忽然间意识到，合欢雅舍让美人们上套，可能完全就不需要强迫，而是循循诱导，不动声色地驯服新来的美人。 庄襄说：「我觉得白吃白喝不好，红姑说，如果我觉得过意不去，就去帮忙给客人斟茶。我就来了。」 周梦点点头，「还真是因材施教。不过幸好，你现在安全了。」 关情也是为庄襄捏了把汗，「差一点，太悬了。」 「你们到了漠城，也是为了落天镜吧。」庄襄问。Z.br> 「我就是来凑热闹的，定风宗并没有要找落天镜，所以，你们俩加油吧。」 周梦心口不一，一个关情不足为惧，庄襄来的话，落天镜势必会落在庄襄的手里，而且关情，也一定会支持庄襄将落天镜带回霁岚宗，毕竟就他么三个人当中，庄襄看起来更「正经」一些。 「周梦。」庄襄声线低沉，叫了一声周梦。 「干嘛？」 「神智的伤如何了？」 周梦想到醉神香，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说！都是因为你给我的下流香料，导致我乱性，以至于没脸见人后下山。」 关情问：「什么？乱性？你做什么了？跟谁？详细说说！」 73 诗仙庙 周梦和关情就在合欢雅舍定了一间大套房——风月居，点了名，要庄襄随身侍奉。 晚膳之后，三人在风月居坐定。 周梦横躺在窗户前的罗汉床上，盯着天空中的月亮，发呆。 庄襄和关情在小茶几上饮茶。 「我听闻，雳都地界最近邪气浓厚，成批成批的雳都人都逃了出来。漠城是边疆通往内陆的必经之地，不少雳都流亡者都在这里歇脚。不少雳都人害怕内陆无法维持生计，干脆就在这里落户了。所以，漠城的人口最近越来越多。」关情一边喝茶一边说。 庄襄淡淡说：「最近有雳都弟子在城南聚集，可能是发现了落天镜的下落。」 周梦听到城南之后，立即提起了精神，目光从月亮上挪到了庄襄身上，「落天镜，就在城南。」 关情放下手中的杯子，急忙咽了口中的茶水，「你怎么知道？」 周梦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可能是因为被落天镜打过，现在能感觉到落天镜的位置吧，直觉，落天镜的碎片，就在城南。」 「明日，去城南。」庄襄说。 周梦微微点头。 关情却犹豫了一下，缓缓抱住了自己的被子，手指在被沿上划来划去，「那个，那个，我能不能不去？你们两个，就已经够天下无敌了，我去，岂不是拖后腿？」 庄襄对关情的去留并没有什么所谓，自顾自喝茶。 周梦却不想单独和庄襄行动，那种感觉就像是监考老师看着自己写卷子，别扭。 「你确定，你不去？」 关情匆匆喝水，「不去不去。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听说，雳都这次派来漠城的，是战将绛阙，人人都说他风姿伟岸，貌若潘安……」 「明早什么时辰出发？」关情问，水杯被重重放在桌子上。 庄襄补充说：「雳都四公子，各有千秋，姿容超群。绛阙最为悍勇，最英俊的，应当属四公子离辰，离离如星辰之行，人见之，神清气爽，神思飞扬。二公子灼华，体弱多病，身负业火，温文尔雅，从不参与征伐，却有无数信徒。三女公子纹钟，面冷心狠，杀伐果敢，身手敏捷，成功刺杀老雳王，用户新雳王，是如今雳王昭明王的随身亲信。」 关情张着嘴巴问：「哇庄襄，你了解得很多嘛。」 「下山之前，读了些书。希望对你们有用。」 周梦笑了笑说：「我对他们四个的了解，就是，老大绛阙，仙家战力天花板，我想，即便是济沧老头和青鸾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老二灼华，心思深沉，体弱多病却能成为四公子之一，肯定另有居心。老三纹钟，和雳王貌合神离，算是最有野心的公子，未来，她是会弑王自立，还是效忠雳王，都说不准。老四离辰，就是个疯子美人，整天喜欢看杀戮，看血腥，成不了气候。所以，现在来的是绛阙，一切，也都还简单。」 庄襄点了点头，轻轻喝了一口茶。 「你们的功课做的可真足，这我就放心了。」关情心满意足地为自己又倒了一杯茶，美滋滋地喝起来。 庄襄自己到床上去睡觉，关情出门，很快就撩拨到了新的美人，就和美人同床共枕去了，周梦就在窗边的罗汉床上，呆呆地看着月亮，心想，现在的成雪会在哪里，林寥会不会难为成雪。 成雪跟着林寥，到了一座山中。 这里人迹罕至，鸟语花香。 「林寥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林寥此时带着宽大的兜帽，面庞被遮挡了一大半，「带你去修行。」 「哦，那林寥师父，我要学什么呢？」 「到底地 方，你就知道了。」 走过崎岖的山路，爬上陡峭的山峰，穿过繁密的荆棘，终于到了一个洞口，旁边的石碑上写着三个字：观音洞。 成雪问：「声音，是可以观看的吗？」 林寥微微一笑，「只要用心，即可观音。」 这个山洞勾起了成雪的好奇心，被俘虏的悲伤逐渐消失了。 「随我来。」 成雪跟在林寥身后，一步步向前，脚下的路越来越湿，光线也越来越暗。 慢慢的，成雪几乎认为是自己青绢上的眼睛失效了。 实则是山洞中过于黑暗。不过林寥似乎并不受黑暗的影响，仍旧健步如飞。 成雪就不同了，从小盲目，但是有蝴蝶在身边，并不能适应完全的黑暗。 「啪嗒」一声，成雪的踏进了一片水上。中文網 「林寥师父，这里有水。」 「有水就对了。」 成雪在水中摸索着走着，撞上了一块是石头。 「上去。」林寥冷冷说。 成雪摸了摸这个石头，发现这个石头像是一个圆圆的墩子，上面平平的，正好够成雪坐下。 于是成雪盘腿坐在了石头上。 林寥说：「现在开始，你就要开始学习观音术。」 「这术法听起来像是佛家的术法。是什么字诀统领的术法呢？」 「并非佛家术法，亦不收字诀统领。」 成雪的知识体系中，没有字诀统领的术法，就没有系统的咒文，那就算是野术法。 野术法灵活多变，但境界不会太高。 「所谓观音，即以心观音。万事万物，皆有音，皆受制于音。花草树木，受风而有音，飞禽走兽，嘶鸣而有音。你要听的，是人心之音，神魂之音。」 「林廖师傅，我不理解。」 「我问你，你能听到我神识中的震荡之音吗？」 「神识中的震荡？如果我听到了，岂不是就明白了师父在想什么？」 「没错，一些心思念想，皆为震荡，震荡而成音，你要做的，就是听取这世间所有的震荡，所有的音。等你能都听到我神识中的震荡，你就能出师了。」 成雪问：「那林廖师父，您为什么看中了我作为您的徒弟呢？」 「我本来看中的是那个周梦哇，她颇有天人之姿，其神识并非人间之物。」 「那为什么……」 「然其心性桀骜，不可驯服，忽然见到你，倒也不错。」 「些林廖师傅赞赏。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林廖师傅要教我观音？难道是师父要读不懂的人，要观其神识之音？」 「非也，观音只是第一步，你要能观音，也要能司音，掌控音，才是你的最终目标。」 「哦，掌控音，司音之术……如果说，观音的最高境界，是听取人神识的声音，那司音的最高境界，岂不是，掌控人的神识？」 「果然悟性非凡。」 「可是林寥师父，这恐怕有违仙家道义。」 「你们是仙家，我可不是仙家！你们这些宗门，一个个都是睁眼瞎，危险正在酝酿，你们完全没有察觉。」 「危险？林廖老师，说的是雳都？」 林寥深吸一口气，闭目说道：「天外有人来！」 「天外有人来？神明？还是什么？」 林寥不再回答这方面的问题，「莫再多问，现在开始，观音。待你听到我神识中的声音，就能出山了。」 「就能去找梦师姐了吗？」 「不，你还要完成一项任务 ，才能恢复自由。」 「任务？」 「都是后话，现在，开始吧。」 没有字诀，没有咒语，成雪就凭着自己的听力，在黑暗中捕捉一切声音。 他很难静下心来，因为他和周梦分开的时候，周梦灵力全无，道路上还都是乱文兽，怎能叫人不担心呢。 周梦在合欢雅舍渡过了一个安稳的夜晚，翌日清晨，周梦醒来之后，就看到庄襄坐在了小桌边，正在喝茶。 「你早上不吃饭的吗？」周梦问。 「辟谷。」 「那你就给你的客观准备点饭菜吧。」 说罢，周梦就转身去睡回笼觉。 半晌，无门吱扭一响，周梦醒过来，看到关情正走进来，庄襄仍旧坐在小桌前，小桌上多了一些早点。 周梦踉跄起身，到桌前开始吃。 此时的关情，衣着华丽，意气风发，「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庄襄看了看周梦。 关情迫不及待，「周师姐，快些吃。」 漠城南。 一队雳都修者驻扎在一座小庙旁边。 三人躲在小庙边的胡杨林里，观察情况。 「诗仙庙。」周梦看着小庙的牌匾，念出了上面的三个字。 「诗仙，是诗文之神，总司诗文。没想到，在边陲，还有人供奉诗仙。」关情低声说。 「雳都人围着这个破庙转来转去的，难不成落天镜在这个破庙里？」周梦难以置信，毕竟火镜是在庄周墓里发现的，这座破庙看起来没有落天镜的***。 「庙不可貌相，周师姐，我们现在怎么办？进去看看？」 庄襄在一旁默不作声，默默数着对方的人手。 「这么吧，你用你的魅力，将庙门前的看守给支开，然后我和庄襄进去看看。」周梦认真地对关情说。 庄襄点点头说：「这里人手不多，看守小庙的两个守卫，不到合体期，旁边的营帐里……」 周梦和关情顺着庄襄的目光看了看东边的褐色的营帐。 「有一个接近渡劫期的修者，可能就是绛阙。」 「雳都真的派绛阙亲自来找落天镜，看来是势在必得啊。」关情感叹。 「好了，关女公子，你要去发挥你的作用了，把绛阙引走，如何？」 关情胸有成竹，「交给我吧。」 只见关情整理衣装，清理嗓音，大跨步走出了树林。 「咳咳！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诗仙！我终于找到你了。」 74 我堵你被忽悠了 关情像个喝醉的游仙，走到了诗仙庙前。 在诗仙庙前看守的，是雳都的大将许临江。 他的修为不足为惧，但是他有一条石头打造的鳗鱼，名震四海。 雳都派上绛阙和许临江一同来寻找落天镜，可见其势在必得。 许临江静静看着慷慨激昂的关情，只觉得是人间的酒蒙子，并不做警惕。 「啊，诗仙，你知道吗？没有敌人的日子，太孤独了。」 说着，关情瞥了一眼旁边的营帐，如果有什么事情能够提绛阙的兴致，那就一定是一个敌人。 「我关情打遍天下无敌手，变成了一个三无修士，无情，无师，无敌！难道造化就要让我一个人承受这样孤独的修行之路吗？诗仙，听闻你也找不到知音，我们算得上是同病相怜。」 营帐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周围的小卒和许临江倒是有些听不下去了。 「女修，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无敌，是跟谁比试过觉得自己无敌了？」 关情挺直了腰板，「定风宗魏寂，霁岚宗庄襄，光华会韩琦，都不是我的对手哇。现在啊，即便是想找人切磋，也无处可寻啊。」 许临江背后的石鳗蠕动了一下。 关情立即冲许临江摆了摆手，说：「这位将军，我看你跃跃欲试，但是我劝你，千万不要和我过招，我怕伤及你性命。」 许临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石鳗骤然飞起，朝着关情张着巨口，猛然吞下。 尘埃落定，关情的声音没有了，周围的雳都兵卒开始高声大笑。 许临江微微眯着眼睛，自豪地低语，「不自量力。」 周梦拍了拍庄襄，问：「这关情行不行啊，不会就这么嗝屁了吧。」 「重阳宫的女公子，不至于这么不堪。」 只见石鳗身体上的石头缝隙中，冲出了凶猛的火焰。 这火焰和庄周墓邪火不相上下，爆裂之后，石鳗就变成了一滩石头。 「重阳宫焰字诀。」庄襄说。 周梦远远看着关情，「呜呼，被她秀到了哦。这石鳗，就这么碎了？」 「大将军许临江的石鳗，不会就这么碎掉，只要许临江还活着，石鳗就会用许临江的灵力拼合，不过，一时半会儿，恐怕是拼合不起来了。但是，这关情也是消耗了不少的灵力吧。那她还怎么引开绛阙？」 周梦笑了笑，不怀好意地说：「对绛阙硬碰硬，恐怕我们三个都是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以柔克刚，是最好的办法。那可是关情，你知道的。」 「我说了，不要随便挑衅我，我真的是无敌且寂寞。请让我和诗仙单独谈会儿。你们都到旁边去看守吧。」关情好像在使唤自家佣人一样。 雳都兵卒都看不下去了，一个个都想冲上来给关情点教训，然而因为见证了焰字诀的凶悍，没有一个敢出头。 关情左右看了看，见众人都不来阻拦，就聊儿郎当地准备跨进诗仙庙的门槛。 「是谁，说自己找不到敌手？」东边的帐篷里走出来一个男子。 关情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座嶙峋的山。.z.br> 绛阙浑身披着黑甲，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脸上也捂得严严实实地，好像是生怕别人看到他惊世骇俗的美貌。那双眼睛在面具下面，顾盼生辉，纤薄的嘴唇只要微微一勾，就似乎有一股重生的力量，杀气腾腾又生生不息，坚不可摧又温柔如水。 「不愧是人间战神，绛阙公子，名不虚传。」关情开始寒暄。 「哦？你认得我？」 「绛阙大人，名震四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绛阙放下了扶着帐篷帘子的手，朝关情走了两步，目光扫视了一下地上的石鳗碎片，对关情的实力多少有了些了解。 「既然，你听说过我的名字，就应该知道，你在这世间，不会没有敌人。」绛阙的语气非常温和。 关情爽朗一笑，展开自己手中的折扇，轻轻晃了晃，说：「绛阙公子威震四海，我也知道。但是啊，您还真未必是我的对手。」 绛阙右手掌心开始凝结出黑红色的雾气。 一旁潜伏的庄襄为关情捏了一把汗。 「这关情也真是大胆啊，她焰字诀都消耗了一大半的灵力了，还敢挑衅绛阙！」周梦感叹说。 庄襄则仔细观察着关情，看她如何招架。 只见关情合上折扇，用一股灵力，将绛阙的右手按了下去，然后潇洒地说：「哎哎哎，绛阙公子现在不要和我动手，我为了参拜诗仙，可是卸下了周身的灵力，这个时候和我切磋，绛阙公子不是胜之不武了吗？」 卸下周身灵力？ 绛阙仔细感受了关情按住自己右手的那一股灵力。 虽然关情只是轻轻抬手，但是他却感觉到了强大的抑制力，她还打碎了石鳗。难道，她在卸下周身灵力的时候，都能做到这些吗？暗暗地，绛阙检查了周梦的灵力。 果然，她周身真的一丝灵力都没有！ 难道，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遇到对手的兴奋让绛阙忘乎所以。 「你！重阳宫关情，现在就重拾灵力，和我一站。」绛阙命令道。 暗中观察的周梦和庄襄心头一震。 庄襄上步就要去帮关情，被周梦拉住了。 「她现在确实是没有一丝灵力。」 关情摇了摇手指，「这是策略，心理博弈。你在不经常下山，不懂的，你就等着瞧吧哈。」 那边关情在诗仙庙前作了个揖，然后冲着绛阙说：「我今天，是来和诗仙前辈倾吐心肠的，不能杀戮，不能动手，改天吧。」 「就现在！」绛阙粗鲁地命令。 「我已经将我的灵力散在了十里之外，来表示对诗仙的敬重，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回来的了，绛阙大人，我们总有机会切磋的，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今天，就让我和诗仙大人好好谈谈心吧。」 关情越是拒绝，绛阙就越是焦急。 他前半生都没有遇到过一个像样的敌人。雳都四公子中，老二灼华，病秧子一个，老三纹钟，就喜欢搞一些谋略上的东西，至于老四，更是一个怪胎。 一个个都不上道，都不能成为绛阙的对手。 内陆的几个宗门，就昭彰石战力排行榜上的那几个，绛阙简直可以以一敌百。 不料想，这里还有一个关情。 一个没有一丝灵力，却还能压制自己的修者。 数十年的等待和呼唤，似乎有了回音。 「现在，立刻，就收起你的灵力，和我一站！」 关情摇了摇头，执意要进诗仙庙。 「你进不了诗仙庙。」 在关情即将要踏进诗仙庙的时候，绛阙冷漠地说道。 「怎么？」关情看了看周围，「这门不是开着的吗？」 「进入诗仙庙，需要悦神，如果悦神失败，你就需要献祭你的灵魂。」 「哎呦我的天。诗仙庙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规矩？」关情故意放大了声音，「我怎么不知道，进了诗仙庙，还要悦神呢！怎么悦神？」 「诗仙成神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作诗的灵感，绞尽脑汁，也不能写出传世的篇章了。所以啊，想要进诗仙 庙，就必须贡献你的灵感。你的灵感能够悦神，诗仙才能允许你祭拜。」 「那最好了！我是最诗情画意的人了，相信我的灵感，一定能够悦神。」关情才没有什么信心悦神呢，但是她有信心的是，现在的绛阙，一定是急不可耐了。 骤然间，绛阙踏步上来，搂着关情就朝着十里之外飞去。 周梦看了直呼害怕：「好高哇！」 关情却是得意，「你干什么？绛阙公子，我现在灵力不在，你可不要欺负一个凡人啊！」 「出了十里之后，你捡起你的灵力，我们交手！」 「我如果不捡呢？」 「不捡，我就杀了你。」 关情挑了挑眉毛，斜着看了看绛阙，「你舍得杀了你唯一的敌人吗？」 绛阙看到这一双明媚的眼睛，感觉到诧异。 他一生都生活在雳都的黑暗当中，每个人的眼睛，都是惶恐麻木的。任何一双眼睛看到他的时候，都会变成恐惧的。 只有这一双眼睛，带着明媚的挑衅，别有一番滋味。 等绛阙带着关情离开之后，周梦随手点出了几道梦云，将所有看守的眼睛都给罩上。 「梦云罩绛阙，不可行吗？」庄襄问。 周梦知道庄襄的意思。 如果梦云可以将所有人的眼睛都罩上，让所有雳都人都看到周梦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那岂不是就不用关情那么费劲地引开绛阙了吗？ 周梦摇了摇头，「不行的，绛阙可不是好骗的。这些个喽啰，还是没问题的。」 「明白了。」 「话说庄师兄，你不理解我的实力吗？我的能耐，能不能用梦云骗绛阙，你还不知道吗？」 「我对你，没有你认为地那么了解。如果有可能，我可以多了解了解。」庄襄诚恳地说。 「哇庄襄我可不想多被你了解，赶紧走吧，去找诗仙。」 「等等。」庄襄即刻拽住了周梦的袖子。 「为什么？」庄襄问。 「因为现在人都被梦云罩住了，是进去的最佳时机啊！」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为什么你不想被我了解？」 周梦愣了一下，然后邪魅地笑了笑，「庄襄，你之前那么关心我，还这么想了解我，不会是喜欢我吧！」 墨龙：「你不要普信了，庄襄那可是正儿八经在冰山生冰山养的人，还对你融化？你快点办正事吧。」 周梦：「你才普信！」 不料庄襄忽然间脸红，「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交……交朋友不就是要，互相了解吗？」 「哈哈哈哈，庄襄，要我说，我们俩，郎才女才，我也不嫌弃你，不如就凑合过吧。」 「啊？」庄襄一愣。 「哈哈哈哈等回了定风宗，我去霁岚宗给你下聘哈哈哈你得倒插门。」 「不不不，我还要保护霁岚宗。」 「诺，你看，喜欢我还不追随我，啧啧，爱得不够深」周梦话锋突转，不再挑逗庄襄，「看见了吗，许临江已经去修补他的石鳗了，现在是进入的最佳时机。」 庄襄看周梦忽然严肃了起来，也就知道了，她方才说的话，是不能作数的。因为她刚才似乎是进入了一种「关情」的状态。这可能就叫做人与人之间的，开玩笑吧。 「日后不许与我开玩笑。」 「切，你还不识逗，走吧办正事……好了，庄师兄，以后我一定对您是恭恭敬敬地好不好？我又打不过你，我再开玩笑你揍我不就成了？走吧！」 75 天外来客 夺舍而生 成雪在观音洞里，感觉自己度过了十年有余。 他听到了山外山上的鸟语，听到了河流源头的流水声，也听到了万千城市的喧嚣。 「你现在听到的，都是声音，而非心音。」林寥厉声说道，她猛然挑动手边的扣弦琴。 铮铮入耳的琴音，几乎要震碎成雪的神智。 声音在山洞中回响，阵阵声波撼动着成雪的神魂，梦障极力保护，还是不能削弱声波的力度。 回荡的琴声停下之后，成雪松开了紧紧捂着头的双手。 「前辈，我听不到心音。心音在人们的神魂之中，在神智之中，怎么能听到呢？」 「往细微之处听，而非往遥远之处听。」 「细微之处？」 「水流并非是水流，是水滴和水滴之间的摩擦，那种声音，你能听到吗？石头并非为石头，是粉末和粉末之间的粘合，这种声音，你能听到吗？神魂并非神魂，而是灵气和灵气之间的纠缠，这种声音，才是你应该听到的声音。」 「我听不到。」成雪委屈地说。 这个时候，林寥看到成雪的眼前的青绢闪烁着幽魅的光，这光似乎在一只成雪的灵力。 林寥察觉到这青绢不简单，走过来将这青绢扯掉。 恍惚间，成雪似乎听到了鬼神的呓语，窸窸窣窣，幽魅不明。 「传承。」成雪含含糊糊地说。 「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听到那灵气和灵气之间的纠缠，这种纠缠的声音，在我的神智中，被解释成了，「传承。」」 林寥震惊地站起来，靠近成雪。 「我就是大海。」成雪说，「我就是崇山。」 「不，成雪，不是这些声音。那是水和石头的声音。听，听你能感受到的神魂的声音。」 「传承，务必传承。」 「传承什么呢？」 「观音术，我要传承，观音术，我要传承，司音之术。以观音观苍生，以司音驭苍生。」 林寥的笑声，比方才的琴声还要刺耳，「你听到了，你听到了，孺子可教也。那是我的心音，是我的心音。」 成雪忽然间笑逐颜开，「那，我能下山了吗？去找梦师姐。」 「不要忘了，你还要去完成一个任务。」 「哦！那我现在就去。」 「师父，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您的绝学，后继有人了！」 「林寥师父，我们快些去完成您所说的任务吧！」成雪迫不及待。 「好，现在，我就带你去见她。」 出了观音洞，成雪想带上青绢，也好看清道路。 林寥按住了成雪的手，「这条青绢，看起来，像是一道禁制。你的悟性，都被这条青绢给盖住了。现在，就别带了。跟我来。」 林寥拉着成雪的手，往前走，「听吧，仔细听，你会发现，听到的，比看到的还要真切。」 脚下的碎石，泥土中的蚯蚓，天空中的飞和云彩，都被成雪听到了。 风声震耳欲聋。 不知道走了多久，林寥和成雪到了一片竹林当中。 这里人迹罕至，幽静异常。 竹林正中央，有一间草屋，篱笆随意围起来的一片院子，一条小溪恰好从院子中流过，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林廖师父，这里住的什么人啊，看起来，很清高。山水之中，一定是仁智之人吧。」成雪问。 「她仁不仁我不知道，我知道，她一定不智。」 悄然间，竹林中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笛声，其声也凄厉，其 侓也婉转。 「这位前辈的笛子，吹得可真动人，和林廖师父的琴音不相上下，是不是林廖师父的同门啊？」成雪天真地问。 「没错，她就是我的师妹，仲君，人称，绕音散人。」 「果然是余音绕梁，令人久久回味。」 林寥走到院子中央，朝着天空大喊：「出来吧，我现在最后再问你一次，这一次，不用你说话，我就能得到答案。」 成雪逐渐了然。 原来，林寥想要修成观音术，一方面是想传承师门绝学，另一方面，还是想听到仲君的心音。 仲君竹林稍上翩然而落。 成雪能听到微风在其浓密发丝之间穿梭的声音。 同门师姐妹，为什么一个沦为「秃瓢」，另一个却有着浓密的秀发呢？这两个人还真是奇怪。 仲君落定之后，看了看一旁的成雪，微微笑道，「你成功了？」 「是。」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你就不怕有一天，他超越了你，取代了你扣弦君在人间的地位？」 「狭隘。师门绝学，重在传承。不像你，欺师灭祖，荒唐无度。」 「我并非欺师灭祖，我宗所做之事，有违天地伦常。」 成雪越来越迷糊。 林寥似乎并不想再多讨论师门的事情，铿锵地问：「今天，我最后问你一次，师父，是不是你杀的。」 仲君毫不犹豫，「是。」 林寥转过头来，看着成雪。 成雪在仲君的神智中，明明听出了两个字：「不是。」 也就是说，这两位的师父，已经仙逝了，林寥不确定师父是不是仲君杀的，仲君在承认师父是自己杀的，但事实是，师父并非是仲君杀的。 「林廖师父，既然你三翻四次地确认，就证明，你也不相信，您的师父是被仲君前辈杀害的，为什么，还需要用观音术来确认呢？」 「我要知道，师父到底是谁杀的。真相，我想要的是真相。」 仲君背过身去。 但是成雪还是听到了仲君的心音，「是你啊。」 成雪一时间不知所措。 林寥杀了自己的师父，自己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林寥看成雪手足无措，就知道成雪是听到了什么，立即上前按住成雪的肩膀。 「你听到什么？听到什么，快说！」 成雪看了看不远处的仲君。只见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说，「年轻人，你是无辜的，你就如实说即可。」 「是您，林廖师傅，是您。」 林寥的目光忽然恍惚了起来，「我？我怎么可能？」 仲君终于转过身来，目光中带着血痕，「师姐啊，你糊涂啊！当初师父发现了天外来客，我们都不知这些来客是敌是友。你选择将他们当做神明。当你献出躯壳，让他们降临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或许并非善类？」 「你在说什么？」 「那天晚上，你迎接了你所谓的天外来客，他支配了你的身体，窃取了师门秘籍，重伤了师父。我看到你的神魂在沉寂，师父用最后的灵力，帮你驱逐了天外来客，唤醒了你的神魂。后来，师门涣散，你我终成陌路。」 「有人，从天外而来。」成雪回忆起林寥在观音洞中说过的话，「那些天外来客，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吗？为什么会在林寥师父的身体里」 「天外来客，夺舍而生。」仲君神情漠然，「这是师父最后留下的话。」 「天外来客，夺舍而生。」成雪木然地重复着这句话。 仲君慨叹道：「他们还 是来了，是我们，出卖了人间。宗门覆灭，可能就是上天，对我们的惩罚。」 林寥听了之后，神色恍惚，她轻轻抚琴，在一声琴音之后，颓然倒地。 仲君即刻察觉了异常，上前扶助林寥。 「糊涂啊，什么时候，都不能自戕。」 成雪也急忙上前搀扶。 仲君拨开成雪，温和地说：「少年，我们宗门的恩怨，你不必参与了。我两人如今已经解开了心结，剩下的事情，我们自会处理，不牵连他人，你好生保重。」 成雪后退两步，点了点头，悄然离去。 … 诗仙庙，周梦和庄襄跨过了门槛，到了诗仙雕像之前。 雕像的基座基本到周梦的腰，上面的诗仙足足有一仗高，衣袂翩翩，手持书卷，头戴方巾，一股贫苦书生的气质。 他左手腋下，揣着一团圆圆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团废纸糅合在了一起。 「欧呦，这就是诗仙哇，看起来确实有文化哈。」周梦调侃说，「但是读书人都这么清贫吗？看看他，穿得这么朴素，庙里也是一览无遗，家徒四壁，真够寒碜的。」 庄襄在神相面前尽量保持安静和谦恭，周梦在一旁喋喋不休，令庄襄担忧，唯恐触怒了神明。 「信徒可有祭品？」 庙里忽然传来了一阵询问。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却非常的清晰。声音的主人，像是一位青年，温良柔和，想必就是诗仙的声音。 「诗仙大人，恕我直言，听闻您这里有落天镜的碎片，晚辈特来讨要。」周梦开门见山。 「入庙须得献祭，献祭之后，方可与本神咱真身相见。」 「我们现在听到的，可能只是诗仙放置的幻音，只能先做献祭，然后才能看到诗仙了。」 周梦微微摇头，一边思量一边说，「诗仙想要的，是灵感。我可没有什么好的灵感给他。如果我们开始献祭的话，恐怕就真得被诗仙夺走神魂了。」 庄襄顿了顿问：「那你要……」 话音未落，只见周梦挥出墨刀，直接将诗仙的神相拦腰砍断，随即将诗仙腋下的一团纸给接住。 墨龙：「这里面，就是落天镜。」 「这不到手了吗？」 庄襄一愣。如果就是这么简单的话，雳都的人恐怕早就得手了。 果然，庄襄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整个诗仙庙，顿时变成了漆黑的一片。 「无知小辈，毁坏神庙，伤及神相，即刻献出灵魂，任神明驱使。」 周梦冷冷一笑，说：「就你，连诗都写不出来的神，也配自称诗仙？」 庄襄看了看周围，发觉自己的神魂正在从身体中脱离出来。 「你之所以成为诗仙，被奉为神明，是因为你在人间表达了百姓的心声。成为神明之后，你便再也没有和百姓接触，再也没有投身于百姓的生活和劳作当中，那从哪里来灵感呢？这片落天镜，属性为雷，电光火石，并不能给你带来真正的灵感。你需要的，是回到人间！」周梦厉声说。 庄襄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和神明讲话。神明不是向来都是需要被供奉，被尊敬的吗？Z.br> 「诗仙，如果您今天执意要我两人的神魂，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周梦用墨剑指着手中的纸团，「您的这些手稿，我全给您戳了。」 诗仙手稿，记录了诗仙所有作品的手稿，现在正包裹着落天镜，周梦一剑下去，手稿就会七零八落。 「卑鄙的蝼蚁！」诗仙庙中传来了诗仙气愤的声音，随后，光明就恢复了。 周梦抱着手中的纸团和落天镜，朝庄襄使了个眼色，「就是这么简单。」 76 同命咒 庄襄和周梦拿到落天镜之后，离开了诗仙庙，回到了合欢雅舍。 有很多的美人都在等关情回来。 当周梦和庄襄走到合欢雅舍门前的时候，这些美人都一拥而上，询问关情的下落。 得知关情并没有回来，众美人立即将庄襄和周梦甩开，继续站在街口翘首以盼。 周梦看着这些疯狂的美人，由衷感叹：「行行出状元，关情有这种能耐，一辈子不愁吃穿了。」 庄襄沉默着点头。 两人回到风月居，合上门窗，坐定。 「落天镜就在这团手稿里面，我们只要将手稿给揭开，就能拿到落天镜了。」周梦说，「不过，这些纸，团成了一团，怎么揭开啊？不如我还是把它给砍了。」 周梦提剑，庄襄立即阻拦了周梦，「不可。诗仙手稿，都是诗仙在人间的作品。一旦伤害到了手稿，人间的传世经典，可能就会消失。」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少了几首诗吗？又不是人间要毁灭了。」 「不，人间可以没有通天河，但不能没有「大河之水天上来」这样的句子，可以没有英雄，但不能没有「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魄力。这些都是我们的文脉，丢一些，我们可能就会野蛮一些。如果诗仙的手稿被破坏了，人世间的文脉被砍断，恐怕，和末日没有什么分别。」 「不过，也并不完全是坏事。至少，落天镜现在是被封印着的，不会和火镜一样，造成火灾。」 庄襄将诗仙手稿检查了一番，并不乐观，「离开了诗仙庙，诗仙的手稿会日渐松弛，我们需要在手稿完全脱落之前，将这片镜片封藏起来，以免落入雳都人手中。」 「那我们就静静等着这手稿脱落？别先把雳都的人等到了吧。」周梦不失调侃地说，「不如，我带去定风宗，让忙渺师尊，给它仍到画里去？」 庄襄摇了摇头，「落天镜内有恶神邪灵，画作恐怕不能囚禁这些邪灵。」 周梦偷偷无奈了一下，她带走落天镜的借口没有了，「那你的意思是，把这片落天镜，也带回霁岚宗？你们霁岚宗，能撑得下两片镜片吗？」 庄襄深思熟虑之后，说：「还是带去光华会，利用光华会的宝物，保护诗篇手稿，封印落天镜，比较稳妥。」 「哦哦，稳妥，稳妥。那我们现在，去光华会？」 「关情还没有回来。」庄襄提醒道。 周梦忽然提神，「哎呦，我差点把关情给忘了！不知道她现在脱身了没有。」 · 关情和绛阙落在了一片戈壁滩上。 这里是雳都和漠城之间的一片荒原，风沙漫天，空气干燥，就连边疆人，都不在这里驻扎。 关情落地之后，冷冷看着周围的一切，并不将绛阙放在眼里。 「你不害怕吗？」绛阙问。 「怕什么？」 「我。」 「哈哈哈哈哈……」 从来没有人敢在绛阙面前大笑，这让绛阙对关情增添了一丝神秘感。 「无能才会畏惧。我现在灵力脱身，绛阙公子如果想下手，就了断了我吧，反正，我活着，也没有知音，乏味得很，不如一死了之。」 对于绛阙来说，关情这话，哪里是在说她啊，分明就是在说绛阙自己啊。 没有知音，没有朋友，整日孤独，这不正是他绛阙的现状吗？ 「绛阙公子，实不相瞒，我今日去诗仙庙，就是去求死去的。这种乏味的生活，我算是过腻了。而且，我那灵力散去之后，就是散去了，再也捡不回来了。所以啊，绛阙公子如果想要和我切磋，恐怕是不能如愿 了。我呢，但求一死，绛阙公子动手吧。」 绛阙一听，火冒三丈：「你居然散掉了你的灵力！」 「嗯哼？」 关情若无其事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绛阙下手。 她心中嘀咕着：「下一步，拜把子。」 绛阙原本已经准备好和关情痛痛快快交手，没想到，这关情居然散去了一身的功力，愤怒异常，真想将关情一刀砍死。 但是，有一种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让绛阙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重阳宫关情，你重拾灵力，需要多久？」绛阙问。 「不知道，看造化。」关情睁开眼睛，笑眯眯说。 「给你三年的时间，届时，你我决战一场！」 关情冷冷一笑，「不必了绛阙公子，我如今但求一死。」 忽然间，绛阙抛出了一个流星锤，锤上系着一条飘逸的红绫 关情认得，这是绛阙的灵兵，刚柔并济，所向披靡。 红绫扫过关情的手，在关情右手虎口处，留下了一个火焰状的印记。 共生咒，中咒之人，与下咒之人共担灵力，躯体不逝，神魂不灭，解咒之前。唯有斩魂术方可斩杀其神魂。 「哎呦呦，雳都人这一生，可是只能用一次共生咒。公子用到我身上，不觉得可惜吗？」 绛阙并不回话。 「那好，到时候，绛阙公子可千万别后悔今天放了我哦。」 「我保证，不后悔。」 「哎，死也死不了了，那好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去哪里！」绛阙厉声问。 「去修炼。」 关情背着手，离开了戈壁滩。 这个时候，关情的灵力已经恢复了三成，飞离这里还是轻而易举的。 绛阙看到关情飘逸的背影，不禁感叹：「没有灵力，尚能如此来去自如，一定是绝世高手。」 关情看着手上的印记，心中暗喜，「哈哈哈哈……有了绛阙的同命咒，我就等于是金刚不坏之身了啊！哈哈哈哈，这下即便是天下乱，我照样能活到混乱结束。谢天谢地哈哈哈哈。」 经过诗仙庙的时候，周梦感觉到胡杨林中，有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影在树林中左歪右斜，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落定，定睛一看，居然是成雪。 「小成雪！？」关情惊讶着问。 成雪立即捂住了耳朵，关情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关情正要拍成雪的肩膀，忽然间触碰到了一层屏障。 这层屏障知道关情并无恶意，也就没有反击，但关情还是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梦障在你身上啊！我的天，这东西贼恶心。」 关情三翻四次被梦障囚困，也算是领教了梦障的厉害，一察觉到梦障的存在，就有点心有余悸。 「对啊，梦师姐为了保护我，把梦障留给我了。」 关情疑惑不解，「周梦不是走哪把你带那儿的嘛？怎么这次没有带上你，还费事地吧梦障给你？」 「我被掳走了。」成雪实诚地说。 关情瞠目结舌，「谁！能从周梦手里把你掳走！开眼了，我算是开眼了！」 「扣弦君，林寥。」Z.br> 「哦呦呦！不得了不得了，一个游仙前辈，把你给掳走了。然后呢？」 成雪面目憔悴，身体疲惫，实在是不想过多解释，「情师姐，书来话长，你知道梦师姐在哪里吗？我现在要先找到梦师姐。」 「知道，我当然知道，走走走，先带你们团聚。」 「太好了！情师姐，你能不能想告诉我，梦师姐在哪里啊？」 「合欢雅舍。」 「啊？那是什么地方？」 「情情爱爱的地方。」 成雪深深皱眉，「梦师姐怎么会在那个地方？」 「怎么不能？食色性也。我带你御风，别说话了啊。」 路上，关情将落天镜和庄襄的事情讲给了成雪。 成雪听到庄襄被拐到合欢雅舍，忍俊不禁。 关情和成雪到了合欢雅舍，远远望了望，见上头浓烟滚滚，楼前还有美人哭哭啼啼，抱着雳都人的腿央求。 成雪迈腿就要冲上去，被关情拦住，「干什么，没看见现在乱套了吗？」 关情到成雪盲眼，也没有佩戴青绢，自然是看不见的，立即改换了语气：「这里出事了，恐怕雳都人发现了庄襄和周梦，正在追查落天镜。」 「那襄师兄和梦师姐不是很危险？我要去找他们。」 「我现在灵力不过半，你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前面都是雳都人，我们怎么和他们较劲？况且，还有个许临江在里面，你要是再也不想看见你梦师姐了，就去送死吧。」 劝阻了成雪之后，两人在远处观察了一阵。 许临江身边的石鳗缓缓蠕动，石头缝之间露出乌黑的邪气，令人作呕。 「没想到，他居然修地这么快，看来还是炸得不够碎。」 许临江对着合欢雅舍说：「庄襄！现在将落天镜交出来，我还能保证，给青鸾留个活口。」 关情即刻紧张了起来。 「绛阙公子已经领命到霁岚宗去了！玲珑顶的封印，随手可破，你不要拿整个霁岚宗的命运开玩笑吧。」 他顿了顿，继续喊道：「周梦！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霁岚宗之后，就是你定风宗。识趣的话，就乖乖出来。」 此时，合欢雅舍正门中，走出了一个人，横眉冷目，器宇不凡，正是周梦，她抬起手中的诗仙手稿，用墨剑指着，对许临江说：「我是定风宗周梦，曾经吞过落天镜的碎片。如果你想拿到完整的镜子，就带着你的石头长虫离开这里！不然的话……」 周梦的墨剑狠狠刺向诗仙手稿，许临江立即抬手阻止，「不要动镜片！」 「撤人吧！」 许临江犹豫了一下，问道：「庄襄呢！」 「拿到落天镜之后，庄襄想和我抢，我已经把他杀了。」周梦从身后拿出了一柄长剑，看起来，就是庄襄的孤舟剑。 关情看到合欢雅舍楼后面，有修者御剑离开，应该就是庄襄，那么周梦手上的孤舟剑，可能并非真的孤舟剑。 但是这把剑灵力浓厚，和孤舟剑不相上下，也不像是画出来的剑，以前也没见周梦佩过，会是什么剑呢？ 成雪细细聆听，察觉到周梦手持的这把剑上，有灵魂的呓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不如，你们的剑，一个叫孤舟，已给叫寒江？」 这是霁岚宗孤舟老头的声音。 庄襄的孤舟剑和庄殇的寒江剑，原来是破船取的名字。 「是寒江剑，庄殇的剑。」成雪说。 77 掐死 周梦在雳都人的包围中，一步一步往前走。 关情对成雪说：「成雪，听我说。周梦现在是要引开雳都人，帮助庄襄脱离，她肯定会在别的地方脱身，我们两个现在，先去找我的同门，然后我们……成雪？成雪？人呢！」 关情一转头，已经不见了成雪的踪影。 「哎呀，」关情着急到拍大腿，「年轻人，就是冲动。」 为今之计，关情只好现在找到自己的同门，然后再想办法了。 周梦和雳都人互相周旋着，到了漠河边。 在漠河之上，有两条船，都是雳都的船。 一条命为无形，一条名为希声，都是雳都出了名的快船。 而且，据说这两条船，可以根据河道的宽窄以及河床的高地来变换规模，算得上是人间的顶级木构。 「许临江，怎么？这是要往哪里开船啊？」周梦问道。 「不想死的话，就交出落天镜。」许临江厉声喊道。 周梦仰天一笑，「许将军，我现在可没工夫跟您斗，把那条船，希声对吧，给我扬帆，我现在就要征用它。」 「交出落天镜。」 「哎，你不要冲动啊，你往前一步，包括你的手下，往前一步，我就刺破落天镜，咱们谁都拿不到，而且还会同归于尽。现在，去，把希声船给我整好！」周梦胸有成竹。 许临江寻找机会，试图将周梦手中的落天镜拿到手，但是，周梦恶名在外，许临江一时还找不到突破口。 周梦也想好了万全之策。 许临江为了落天镜，一定不会冲动，希声船只要杨帆，顺着漠河下去，他们也追不上。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树丛中忽然冲出来一个少年，三两下就勒住了许临江的脖子，用一柄折扇架在了许临江的喉咙前面。 周梦一看，是成雪。 「成雪，你怎么在这里！」 许临江身边的石鳗见许临江遭到劫持，立即飞扑上来，将成雪砸出一丈开外。 还好梦障在成雪身上，并没有让他受伤。 许临江方应迅速，立即令石鳗抓住了成雪，当即就要下杀手。 「住手！」周梦喊道。 许临江顿了顿，看了看成雪紧紧闭着的眼睛，还有他手上的折扇，大差不差就确定了，这是定风宗暮成雪。 这下，许临江就有了底气了。 「定风宗渡尘师尊，唯一的徒弟，暮成雪，现在在我的手里。周梦，你如果识相的话，现在就把落天镜交出来，否则的话，我就让你，亲眼看着，这细皮嫩肉的修士，化为齑粉。」 周梦立即举起被手稿包裹着的落天镜，「你放了他，放了他我就交给你。」 「你交给我，我才放了他。」许临江红着眼睛说，绛阙不在，他一个人面对周梦，还是颇感紧张的。 「好，我给你。让你的石头开始放人，快。」 许临江当然知道，定风宗的暮成雪是不能动的，毕竟他不想直接挑起雳都和定风宗之间的恩怨。再者，即便未来雳都要得罪所有的宗门，许临江也不想因为这个小子而变成定风宗所有修者的眼中钉。 所以，许临江很配合周梦，在落天镜滚离周梦的时候，石鳗就将成雪放在了地上。 此时，成雪的神智当中，回荡着嘈杂的声音，各种声音，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喧嚣，没有办法，他只能抱着头颅挣扎。 「你对他做了什么？」周梦奔到成雪身边，疾言厉色地问许临江。 「这小子怕是走火入魔了吧，我可什么都没干。」 一时间，周梦就要发作，「落 天镜，我拿不到，你们谁都别想拿到！」 气沉丹田，灵力凝聚，梦字诀很快就会爆发。 一瞬间，周梦的喉咙被紧紧扣住。 睁开眼睛，发现成雪的手正死死地扣着自己的脖颈。 「成雪，咳咳，你怎么了？」 成雪从周梦的神智中听到了一连串的声音。.z.br> 「找到……找到……局长……魔……神……落天镜……找到他……」 「找到谁？你要找到谁？」成雪近乎疯魔地问着周梦。 周梦看到，此时成雪的眼睛里，流出了黑色的烟雾。 恰巧，在成雪的腰间，周梦摸到了那条青绢，在近乎窒息之时，周梦将青绢给成雪带上了。 刹那间，一切声音都消弭了，眼前被光明填充，然后，就是周梦倒下的身影。 「梦师姐，梦师姐你怎么了。」 许临江和其他雳都兵卒们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戏之后，挥挥手，将两人全都扣了下来。 「带上船，造访光华会！」 周梦和成雪被困在桅杆上，两人背靠背站着，直到帆船起航，周梦才醒过来。 「哇喀喀，成雪，你刚才，差点把你姐姐我掐死。」 成雪面露惭愧，「对不起师姐。」 「哎，别这么说。我问你，林寥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手脚？等我忙完这阵子，一定找她给你报仇，你看看都把你给嚯嚯成什么样子了！不过也怪我，没有照顾好你，被林寥那个秃瓢给掳走了……」 周梦说气话来一气呵成，成雪根本没有插花的机会。 直到周梦把自己的话说完，成雪才说：「林寥师父教会了我一个仙术，名为观音术。能够听到他人的心音。」 「啊?」周梦惊问，「你现在能听到我心里想的什么吗？」 墨龙：「坏了坏了坏了！他要是听见我怎么办！」 成雪微微摇了摇头，「我带上青绢的时候，听不到。」 周梦推断说：「可能，你的青绢，就是为了限制你的某些力量。茫渺师尊、溢彩师尊和渡尘师尊一同帮你做青绢，肯定是事出有因的。所以成雪，你还是好好带上你的青绢比较好。」 周梦也怕成雪摘掉青绢之后，听到她的心音，到时候，岂不是很难解释。 「不过梦师姐，我听不到你的心音，别人的心音，我都能听清楚，唯独你的，我听不清，我只感觉到，混杂，幽魅。」 「那是因为我修为高。这个什么观音术，邪门的很，弄不好，你的神智会被打乱的。你回想刚才，是不是神智错乱了？以后还是少用哈。」 成雪点了点头，「但是，梦师姐，我想问。」 「你问。」 「你说，找到他，是找到谁啊？你心中想要找到的人，是谁？」 「是你啊！傻子，你都丢了，我不找你找谁？」 成雪的脸刷的红了，「梦师姐还是在乎我的。」 「不在乎你，早就让许临江的石头虫把你给吃了。」 现在，周梦脑子里全是落天镜。 许临江要带着落天镜到光华会去，那也就是说，许临江也知道，只有光华会的法器，才能将落天镜从诗仙的手稿中拿出来。 而且，以许临江现在所带的微薄兵力，不会是用强，那光华会的人，为什么要帮许临江呢？ 这怎么说，都不对啊。 除非，光华会也有人，想要让落天镜重见天日。 是谁？ 成雪刚才问周梦，她心中一直想要找打的人，是局长。穿书管理局的局 长。 如果局长也知道了落天镜的作用，会不会也在寻找落天镜呢？ 现在许临江轻车熟路到光华会去，会不会也和局长有关系？ 如果不是局长的话，别的人拿到落天镜之后，又会是什么结果呢？ 许临江也可以用落天镜的威力来威胁光华会，如果光华会不给出法宝的话，许临江也完全可以以落天镜的力量来威胁。 这样说的话，会简单很多。 来来回回想了很多之后，周梦最终决定，落天镜，不能直接落在雳都人手中。 按照许临江的说法，绛阙现在在去往霁岚宗的路上。虽然绛阙成功拿到落天镜的几率不大，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一片落天镜绝对不能落入雳都手中，否则，两片落天镜相遇，不需要封印，就能直接借用其中的恶神之力。 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让许临江到达光华会。 「成雪，我们不能让许临江到光华会。得想办法给阻拦他们，或者至少，给光华会一个消息。」 周梦低声说。 成雪从惭愧中走出来，问：「梦师姐，我们要怎么办？」 「我先把绳子给割断，然后，咱们去偷那边的小船。」周梦看着甲板边的小船，那是用来上岸用的，能盛得下一两个人，「放下水，然后，你到船上去等我，我呢，去偷落天镜。等我拿到之后，就去小船上和你会和。」 「梦师姐，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偷吧。」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自己偷不到？你现在神智不稳定，到地方万一你又掐我脖子怎么办？你就乖乖在船上等我，以我的能力，先弄个梦云，瞒天过海，然后落天镜不就手到擒来？更何况，这两条船上，谁的修为能比得上我？」 成雪勉强点了点头，「那好吧。」 周梦调出墨剑，开始割身上的绳子。 「怎么，割不断啊？」周梦自问。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根本就没有派人监督我们的原因吧。他们可能知道，这绳子，是割不断的。」 周梦仔细看了看绳子的材料，豁然发觉，这哪里是什么绳子啊，这根本就是石头。 那条石鳗，形态变换不定。 现在，它就是一条石头绳子，将成雪和周梦紧紧捆在桅杆上。 「雳都养的畜生，就是另类。」 这石鳗似乎是听懂了周梦的辱骂，登时紧了几个度，害得成雪和周梦几乎喘不过气来。 78 生别离 「离谱！这石鳗还能变这么细！」周梦气愤地抱怨。 成雪气定神闲，说话像是在课堂上回答师尊的问题：「其实，梦师姐，这条石鳗，本身也算得上是一头乱文兽，我们只要找到他身上的乱文，勾画掉乱文，差不多，就能将它制服了。」 「我有点睛笔，你能确定乱文的位置不能？找到了，让我来把乱文划掉。」 成雪稳稳地说：「一般，这种水生乱文兽的乱文，都会附着在它们的鳃上。我们只要找到石鳗的鳃，就能找到乱文了。」 周梦深深皱着眉头，「成雪，你看看它现在跟条绳子一样，哪里来的鳃哇。」 「哦，那可能是找不到了。这条石鳗的修为很高，我还从来没有驯化过灵力这么充沛的乱文兽。」「成雪，你做好准备。」周梦在一旁蠕动。 成雪不解；「梦师姐，做好什么准备？」 「做好驯化石鳗的准备。我准备用灵力，来撑破哦石鳗，关情就用的这种方法。等自由了之后，你就立即开始驯化石鳗。准备好了吗？」 成雪慌忙说：「梦师姐，用灵力！会不会很危险啊。」 周梦摇摇头，开始凝聚灵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准备好啊！」 「哦哦好，我准备好了！」 墨龙：「我没准备好！你准备用我的灵能来冲破石鳗?」 周梦：「对啊。」 墨龙：「那你冲破了之后，我灵能耗尽了，你怎么偷落天镜啊？」 周梦：「你的灵能耗尽了，还有我的灵力。再说了，就算你灵能耗尽了，这条穿上，都是敌视我的，你补充灵能，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墨龙：「你可以用其他形式来释放灵能，比如射箭，比如比剑，就是不能单纯地爆发灵能，这样的话，我会很疼的！」中文網 周梦：「你还会疼啊！你是个系统，你还懂得什么叫疼？」 墨龙：「我能是一般的系统吗？」 周梦：「我告诉你，修补漏洞的时候，我也很疼，你堂堂一个系统，居然还怕疼？反正你选，要么，一会儿你凝聚灵能爆炸，要么，我用灵力爆炸，然后灵力耗尽而死，咱俩谁都别落好下场，然后让魔神冲出这本出吞了现实世界去。」 墨龙：「好好好，我的姑奶奶，我做还不行嘛。我真是服了，你这都是想的什么馊主意啊。这臭小子也是的，带着我们送人头。」 周梦：「你少叨叨几句吧，现在准备，蓄能，爆破！」 轰然间，缠绕着周梦和成雪的石鳗被炸得粉碎，这一段恰巧是石鳗的尾巴部分，登时，石鳗就嘶吼起来。 这哀嚎声响彻苍穹，简直能催动船帆更改方向了。 成雪也不多犹豫，立即开始驯化石鳗。 「文不乱法，武不犯禁，乱文，受训！」 成雪一字一句之间，石鳗身体上的缝隙中，开始放出白色的光，驱逐它周身的浊气。 棘手的是，石鳗并不是不听驯化，反而是听从驯化，只是他所听从的人，是许临江。 这样以来，成雪就只能想办法将石鳗给消除掉了。 只要找到它身上乱文所在，就能一举消灭石鳗。 然而，石鳗浑身都是石头，根本就看不到哪里有文字。 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个字诀，来让乱文显现。 不如，就用「见」字诀吧。 成雪还从来没有用过这个字诀，自己也写不好。 一旁的周梦已经趁乱将甲板上的小船放到了水面上。 这个时候，河面逐渐宽阔了起来，两岸开始从视野中消失。 水流 平缓了起来，就说明，马上就会到达南华地界了，那这么说，离光华会不远了，得抓紧时间了。 「成雪，先到小船上去！」周梦成雪喊。 成雪还在想办法寻找石鳗身上的乱文，犹豫不决。 周梦一把拉过成雪，将成雪甩到了小船上。 「隐字诀会不会？」周梦问。 成雪匆忙摇头。 周梦跳上小船，手在空中比划着写出来一个「隐」字。 「来，你来写！」 成雪很少用其他的字诀，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学不会。 无奈之下，周梦拿出了点睛笔，塞到成雪手中，「写吧，用笔会轻松一些。」 成雪能把字写出来，但是根本没有灵力中注入。 周梦从背后握住成雪的手，另一只手按住成雪的肩膀，一笔一划教成雪来写：「来，这样，这样……灵力，从灵台，到手指，再到字诀之上。好了！」 隐字诀生效之后，成雪和小船立即消失在了水面上。 周梦旋身回到大船上，对成雪说：「你呆着别动，我去找落天镜！」 说着，周梦也看不到成雪了。 成雪消失之后，石鳗更加疯狂，看到周梦，恨不得将周梦砸死。 不过周梦也并不恋战，让墨龙去定了落天镜的位置之后，在纷纷坠落的石块中穿梭而过。 石鳗的动静让船上所有的人都打起了精神，许临江此时刚刚收到来自雳都的消息，说是要到重阳宫去帮助四公子离辰拿到落天镜，雷镜外部的诗仙手稿，暂时可不必解封。 正要调转船头的许临江，听到了船上的动静，立即去找石鳗。 见石鳗正在发疯，桅杆上的两人也不见了踪影，安抚了石鳗之后，就立即去找落天镜。 落天镜就放在许临江所在的隔间里，层层把守，密不透风。 周梦已然暴露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只是，不能对面众人涌上，寒江剑已经在众人之间飞旋一遍，一个个接连倒地，寒江剑也回到了周梦手中。 「哇，这么好的剑，庄襄居然舍得借我用！」 墨龙：「我不比它好用吗？」 周梦：「你哪里来的自信喏~」 正当周梦要冲进许临江的隔间时，石鳗蜿蜒而至，挡在了周梦面前，许临江在石鳗身后缓缓现身。 「还真是低估你了。」许临江看了看周围倒下的兵卒，「我本来想留下你的性命，好方便问定风宗索要些东西的，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你可真够啰嗦的，起开！」 周梦话不多说，提剑朝着许临江刺去。 许临江岿然不动，只等石鳗前来阻挡。 不想周梦声东击西，看似要刺杀许临江，实则是冲着隔间而去。 石鳗挪开去保护许临江，恰好给了周梦空子，直接进了隔间。 落天镜，就在里面。 石鳗体型硕大，进不了隔间，许临江旋身进入，与周梦对峙。 周梦拿剑指着落天镜，「这落天镜外面，是诗仙手稿。只要我刺破，落天镜就会发威。这可是雷镜，里面都是雷霆之力。在加上，我们现在都在海上，如果你不想跟我同归于尽的话，最好还是给我让路。」 许临江无可奈何，只能看着周梦一步一步走出隔间。 将要出去的时候，周梦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茧，雪白雪白的，毛茸茸的表面还流溢着莹莹光辉。 「哎呦，许将军的床，还真是个性哈，在这里面睡一觉，就能化蝶吧。」周梦一边调侃着，一边走出了隔间。 这个时候的 石鳗，恍恍惚惚地尾随着周梦，没有许临江的命令，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成雪给他下的咒，还没有完全消退，在加上许临江的灵力，在他体内流窜，以至于这石鳗有些找不到方向。 忽然间，石鳗张开巨口，朝着周梦横冲过去。 许临江也是一怔，急忙开始控制石鳗。 不巧，石鳗参差的牙齿，已经将诗仙手稿撕破，周梦也被石鳗冲撞到空中。 无奈，周梦只得死死抱住落天镜，和落天镜一起坠入水中。 这一幕恰巧被隐身于水上的成雪看到，即刻投身水中去救周梦。 然而，当成雪洛水之后，面前青绢上的墨迹消散，什么都看不到了，耳边又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水流的声音震耳欲聋，穿上雳都人的呻吟声也都敲打着成雪的头颅。 最终，成雪在疼痛中晕厥了过去，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小船之上，穿上一个人，居然是关情。 「情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关情见成雪醒了，又开心又生气：「你呀你，你说你那么冲动干什么？你跟我在一起，说不定还能救周梦呢。」 「对，梦师姐呢！她怎么样了！」 关情不知道怎么说了：「我从漠城离开，就开始追希声号和无形号，到了下游，水面开阔了，却看见这两条船上正在冒烟，当时我就想，肯定是周梦动手了。 希声号沉没了，许临江应该是驾驶无形号离开了。我看到水面上有灵力，没曾想，居然是你！」 「那梦师姐呢？」 关情摇了摇头，「恐怕是凶多吉少。」 「我要去救梦师姐！」 关情勒住成雪的衣领：「我说的凶多吉少的意思是，她已经没救了！」 「你，为什么做什么说？怎么可能？」 「你想啊，落天镜外面的包裹被撕破了，以落天镜的力量，周梦还能活下来吗？许临江的石鳗当时就下水去吞周梦，即便周梦不死于落天镜，也早就死在石鳗手中了！」 关情看成雪神情恍惚，也不忍心再说下去，但是为了让成雪接受事实，关情必须将她看到的说出来。 「我看到喝水翻涌，水面上都是电光，石鳗在水中翻腾，一股浓厚的灵气凭空爆破又悄然消逝，这不就是修者仙逝的场面吗？成雪，节哀吧。」 「不会的，不会的。」成雪简直要啜泣起来了。 关情没有上千拥抱成雪，她知道，成雪现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就连她，都不敢相信她看到的的一切。 「周梦弃了生死，也就不会在乎生死。真是可怜了你了。到了中州和东土的交界处，你就回定风宗去，我也要回重阳宫去了，周梦的事情，你想想如何和你的同门讲吧。」 79 重阳宫 周梦坠入漠河之后，石鳗仍旧穷追不舍。 诗仙手稿在水中散开，像水草一样将周梦缠绕起来。 石鳗的巨口，就要吞噬周梦的时候，落天镜发出了谣言的光芒，刺穿了石鳗的身体。 当时，周梦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再次用神智吞掉落天镜，哪怕神智中再多个漏洞。 不过，一团灵气在这个时候将周梦团团围住，耳畔响起了各种吟诗的声音，在水中吃力地睁开眼睛，能看到环绕于自身周围，不被河水冲散的诗篇墨迹。 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将周梦救了起来。 漠河南岸，周梦被男子提溜到了沙滩上。 冬日里寒风刺骨，周梦一边哆嗦，一边问：「朋朋朋友……你你……你谁啊。」 这书生潇洒转身，全身干巴巴的，完全没有在落水的痕迹，「小生，诗神。」 「谁？」 「就是你们供奉的诗仙啦。」 周梦甩甩身上的水，「你你你，你是诗仙？你到人间来干什么？我现在已经死了？成仙了？」 诗仙背着手，望向大河：「这世道没人能成仙的，你现在当然是在人间喽。」 「那你来人间做什么？」 「还要多谢你。」 「我？」 「你在庙里跟我说，我之所以失去了写诗得灵感，是因为我脱离了人间，那么，为了寻求灵感，我就回到了人间。你也算是给了我一个不错的建议，所以，我就来救你一命，算是对你的报答。」 周梦看诗仙英姿飘逸，温文儒雅，口吻中还略带写调侃，逐渐觉得平常起来：「原来你就是诗仙。你把落天镜缠成这个样子，也这是没谁了。哎呦不过！」 周梦忽然想到石鳗将手稿撕碎的事情，「你的手稿，被许临江的石头长虫撕碎了，是不是意味着，人间千古流传的诗篇，都不见了？」 诗仙摇了摇头，大袖一挥，两人面前就展现出了无数诗篇。 「我已经将手稿重新编纂，放在了漠河合流至上。日后，只要漠河合流不干涸，人间诗篇，就不会消散。」 「您还挺快。不过诗仙上神，您下界这么简单的吗？自己想来，就能来？没有什么门禁吗？」 诗仙啧啧两声：「哎，这不是神识间最近去了个新神嘛，搞得乌烟瘴气的，谁有空管谁啊。啊这些事情不是你能关心的，年轻的修者，你帮助了我，身为神明，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除了和我终生厮守，其他的愿望我都可以满足你。」 「您可以帮我把落天镜的碎片从河里拿出来装好给我吗？」 「你就真的没有考虑过和我终身厮守吗？」 「您是高贵的神明，我有自知之明。」 「你是有智慧的凡人，好吧，那我就答应你的请求。」 诗仙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朝着漠河上妈妈哄哄念了一阵子，一个光点从水中浮现出来，落在了葫芦中。 随后，诗仙将这葫芦交给了周梦。 「我这葫芦，可要比你这落天镜还要珍稀，能容纳天下万物。只要你修为足够，装下整个人间，都是有可能的。」 周梦接过葫芦，谢了诗仙。 「好了，年轻的修者，我现在就要到人间去采诗，剩下的路，就由你自己来走吧。」 「哎！」 转眼间，诗仙就不见了踪影。 「我的天，遇到神仙了，墨龙，你看见没？」 墨龙：「看到了，这个诗仙说神识间去了一个新的神，搞得神识间乌烟瘴气的，是在说什么？」周梦：「我哪知道，我有不是神。你现在抓紧时间定 位一下，我们在哪里，然后我们现在应该去哪里吧。」 墨龙：「我们现在在南华地界，现在落天镜的封印已经被打开了，而且正好有了诗仙的葫芦，我们也不用去光华会找暂封落天镜的神器了。现在，雳都四公子离辰和许临江正在汇合，朝重阳宫去了，我们要去重阳宫。」 周梦：「下一个碎片，在重阳宫。」 墨龙：「没错，而且，这一片，是最容易被雳都拿到的碎片。」 周梦：「成雪呢？成雪跑掉了吗？」 墨龙：「他，我也不确定，但是按照剧情，你活着，他就会活着。所以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那小子命大着呢，你还是关注一下主线任务。」 周梦：「那好，到重阳宫去！」 墨龙：「怎么去？」 周梦：「对啊怎么去？许临江和离辰肯定是在我们前面了，我们现在步行过去，给重阳宫的人收尸啊？」 墨龙：「这时候就需要你发挥聪明才智了。你用我的灵能对付了石鳗，然后自己的灵力刚刚也差点被暴露出来的落天镜消耗完毕，你不能赖我啊。」 周梦：「遥想九月初八，庄襄学会了叠宇术。如果他在，我们现在就能直接到重阳宫去。」 墨龙：「现在的庄襄还不会叠宇术呢，在也没用。」 「铮！」 「什么声音！墨龙你在搞什么！什么声音这么……哎！」 墨龙：「不是我。」 「这声音好熟悉啊，这古琴的声音，这不是林寥那个秃瓢的琴声嘛！林寥！你给我出来！」 此时的林寥的仲君，得知雳都四公子离辰正在朝重阳宫进发，为了保护落天镜，便往重阳宫而去，经过漠河畔的时候，恰好听到周梦的喊声。 两人落在漠河边缘，看着满身湿淋淋，还在打哆嗦的周梦。 仲君疑惑地看了看林寥。 「这是我那小徒弟的师姐，叫周梦。」 仲君冁然一笑：「这就是你最先想要收的徒弟？这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天人之姿啊。」 周梦破口大骂：「秃瓢！你给我师弟做了什么事情啊！他回来之后，就疯疯癫癫的，亏你还是在人间积累公德的游仙呢！」 林寥冷笑：「人我已经放了，你再出言不逊，我就不客气了。」 周梦亮出了寒江剑，「谁不跟谁客气啊，我现在就跟你一决高下。」 林寥见状，抚琴蓄势，一旁的仲君温婉一拦，林寥沉定下来。 「后生，你手中的，可是寒江剑？」 周梦看仲君衣着素雅，慈眉善目，微微收敛了一些，「算你识货！」 仲君对林寥说：「寒江剑，是庄殇的剑，也就是霁岚宗青鸾的女儿，现在寒江剑在她手里，想必这周梦，也是在帮霁岚宗做事，那也就是说，我们至少不会是敌人，你们两个之间，还是不要动手为妙。」 随后，仲君转而对周梦说：「我师姐鲁莽，劫了贵的弟子，在这里向贵宗赔罪。只是，师姐将我宗绝学传与成雪，也算是我师姐的一分谢罪礼了。我等都为人间太平而修行，还望足下海涵，以便共商天下之事。」 周梦不依不饶，「你别跟我扯什么天下道义，有仇就是要报！除非……」 仲君看有回环的余地，立即问：「我等尽力帮助足下。」 「除非你们能帮我到重阳宫。」 仲君和林寥暗中相视。 「哦？你也要去重阳宫？」 「对啊。」 「你去重阳宫，是为何啊？」 「雳都离辰和许临江，正在赶往重阳宫的路上，他们直绕过了 中州，从北疆直达东土。重阳宫现在恐怕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我当然是去报信，然后支援啊！」 仲君微微思量，说：「我们也是去支援的。」 「那不刚好，带我去吧！」 周梦以为，遇到这两个传说中的游仙大佬，就能安逸得到达重阳宫，没想到的是，仲君居然让寒江剑御剑带周梦到重阳宫。 为了躲避雳都的眼线，御剑的高度还出奇地高，以至于周梦全程都趴在剑上不省人事。 林寥和仲君低声嘀咕：「这是那个悦神的周梦吗？不是说，能独闯三道门的吗？」 「不确定，他说是成雪的师姐，应该也就是那个一周梦吧。」 重阳宫坐落于东土之东。巍峨的高山之上，镶嵌着坚不可摧的堡垒。 再往东面，就是沙海。 重阳宫最东面的宫墙，日夜都经受着沙海浪花的拍打，正在变得越来越薄。 不过重阳宫的墙壁足够厚，那宫墙至少还能任由沙浪侵蚀两百年。 重阳宫宫主观看山，现在无比的虚弱。 他用自己的灵力封印了落天镜的碎片——水镜。 加固了封印之后的水镜，完全融入到了人间的气息当中，即便雳都人将重阳宫翻个底朝天，可能也察觉不到落天镜的所在。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雳都正面对抗，即便这会让重阳宫元气大伤。 床榻边燃着疗伤的香料，旁边的衣架上挂着他的盔甲，上面有关情特地命人绣上的蔷薇花，衣服后面，是他的长枪。 现在他灵力低微，恐怕是提都提不动那长枪了。 这么多天以来，关看山一直在等待关情的消息。 心想关情平日里聪明，不会出什么大事，现在关情杳无音讯，关看山惊讶地发现自己开始担忧了起来。 时局好像越来越不利，重阳宫好像走到了一个重要的命运转折点。 就在关看山无比悲观的时候，侍卫传来了通报：「宫主！有客人来访，其中一个，像是周梦。」 听到周梦的名字，关看山又惊又喜：「平日里老二没少提起过周梦，两人是一道回来了吧，有周梦在，老二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侍卫解释说：「宫主，来的是两位游仙。」 关看山眼睛里的光暗淡了些，急忙穿好了衣服，前去接客。 80 围城 正殿中，关看山迎来了他的客人。 林寥，仲君和湿淋淋的周梦。 观看上见林寥背后一张古琴，仲君腰间一柄长笛，立即就认出了两位。 「两位是，扣弦君和绕音君？」 林寥和仲君微微点头。 「请上座。周……周女公子，你，你这是……不如你先去洗漱更衣？」 「啊不用，我一会儿就干了。」 「不是，怕湿了我们的凳子。」 「……好吧，那我先去，换件衣服。我去哪里……」 「你跟着这个姑娘。」 周梦看了看身边的姑娘，正害羞地低着头，「好吧。哦对了，我见到关情了。」 「哦？」「但是后来我们就走散了。她勾搭上了雳都绛阙。」 关看山眼睛一瞪，得亏有人上来扶助，不然他可能就要直愣愣躺在地上了。 「绛阙？就是雳都大公子绛阙！」关看山难以置信。 「对啊，我看他们聊得挺投缘的。」 身旁的小姑娘立即拉着周梦说：「女公子我们快点去洗漱吧。」 林寥和仲君安抚了关看山之后，直言道：「雳都派来了四公子离辰，从北疆沙地迂回而来，其目的，极有可能是落天镜。」 「没想到，他们居然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派来了四公子。」 仲君看着关看山的长枪，沉稳地说：「离辰的灵兵，也是一柄长枪。相传在雳都，他很希望找到一个同样用长枪的修者比试一番。他得知，重阳宫关看山，耍得一手好枪法，就自荐前来挑衅。所以，您和离辰的一场大战，或将不可避免。」 林寥皱着眉，「只是，我看宫主，灵力不济，是病了吗？」 关看山无奈摇头，「我用灵力，隐藏落天镜，大半的灵力，都在落天镜的身上。」 仲君起身，到关看山面前，问道：「宫主这是在舍命保护落天镜。或许，用他人灵力来隐藏落天镜，宫主抵抗离辰，岂不两全其美？」 「我何曾不是如是打算，只是，只有至纯之火，才能压制住水镜的邪气。整个重阳宫，可能也只有我和老二——就是我那个不学无术贪婪好色游手好闲的妹妹——能够做到了。」 「事到如今，宫主多多保重身体，我等前来辅助宫主，愿听凭宫主差遣。」 关看山即刻起身，朝两位游仙作揖：「两位深明大义，重阳宫感激不尽。」 「为天下事，不足挂齿。」 这边周梦跟着小姑娘到了一间客房，房中进去就是一块绣着梅花的屏风。 「这屏风，跟关情的衣服有一拼。哦对了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二公子的仕女，女公子叫我瑟瑟就好。」 「***！不愧是关情的仕女！」周梦将瑟瑟上下打量了一番，「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瑟瑟含羞关上了门。 木桶中是冒着烟的热水，水面上还有蔷薇花瓣。 「啧啧，庄襄震怒！阿嚏啊！」 「女公子需要帮忙吗？」瑟瑟在门外问。 「啊不用不用，我可能是有点着凉。」 周梦泡在水里，嘴上却不安静，不停地嘀咕。 你说这重阳宫里，还有仆人，跟别的宗门很不一样哦，好像还有一点点奴隶制的痕迹。看来这个世道还真是复杂。 这个瑟瑟总是那么害羞，还是单单看到了我害羞？ 关情的贴身仕女怎么会是女孩子呢？她不是喜欢条比较顺的男人吗？啊，瑟瑟看到我那么害羞，她不会是个！哎呦哎。 庄襄成功回到霁岚宗了没有？去霁岚宗的是绛阙，整个霁岚宗的人，应该能搞定绛阙吧。 绛阙去了霁岚宗，那关情去哪里去了？ 关情不是和绛阙谈情说爱去了吗？两个人不是相见恨晚的吗？怎么不见关情回来？ 成雪不知道漂流到哪里去了，漠河那么宽，不会被鱼吃掉吧。 魏寂整天在定风宗干嘛，她单独对线冯双，会不会力不从心？宫诗语难道就没找到我们？ 宫诗语？宫诗语？水母？ 不在，看来宫诗语的能力还不够，还需要努力。 这水还是恒温的，真不错…… 「我们重阳宫，大多数都修习火系术法，让一桶水一直热着，是最平常不过了。」 「啊，***，你能听到我讲话啊。」 「能的，女公子。」 「那***，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您问。」 「重阳宫宫主，什么时候做了宫主？关情和关看山的父母呢？别的宗门，都是老头老太太在把持，偏偏你们重阳宫，领导班子这么年轻哦。」 瑟瑟娇滴滴一笑，「宫主的双亲，都在破魔之役之时阵亡了。宫里的前辈们，留存了老宫主的血脉。宫主年少老成，十岁就开始处理宫中事宜了，老前辈们看少宫主逐渐懂事，也就纷纷撒手。」 「哇，那你们重阳宫的权利过渡，还挺顺利的哈。定风宗在破魔之役之后，直接变成了山头林立的宗门。霁岚宗更是世家林立，光华会直接换了家族当家，你们倒好，原封不同的统治。」 「我们重阳宫的人啊，大多都是修的无情无欲道，只想逍遥自在，要做管事的，还要耗费心思，这种事情，还是让关家这一条血脉来承担比较好。」 「明白了，在重阳宫，官越大，越不自在。」 「是啊。」 「果然一方水土一方人，雳都人如果也有这样的心性，可能就不会这么有野心了。」 「二公子说，他们是拼起来的宗门，没有历史，没有家国，心性没地方寄托，就喜欢从支配别人那里感受到一些安稳，所以啊，他们喜欢扩张。」 关情一惊：「哎呦，这是你们二公子的原话啊。」「嗯嗯是呢。」 「没想到，你们二公子，还有点格局。」 「那可不。」 这崇拜的声音，让周梦觉得尴尬。 「我好了，现在有个重要的事情。」 「女公子是说雳都来犯的事情吗？」 「啊不，我好饿。」 晚饭尚未开吃，城墙头上，就吹起了急促的号角。 「这是什么意思？」周梦问瑟瑟。 「城阙号角长鸣，有军来犯。」 周梦登场城楼，望向西方，黑压压一片原野，什么都没有。 「拿来的敌军？」 再仔细看去，却发现，这黑压压的一片，正是敌军。 城楼下面敌军前线，露出了灰褐色的土地。 浩浩汤汤的队伍中间，一座高台被众将拱起，上面坐着以为器宇轩昂的领头人。 「这人看起来真不好惹，比绛阙的杀气浓多了。」周梦感叹说。中文網 「这就是雳都四公子离辰了。」身后传来了关看山的声音。 「这也看不到脸啊，宫主，您是怎么看出来，这是离辰的？」周梦问。 关看山指了指李晨身后的九曲神枪，「黑缨九曲枪，就是离辰的灵兵。」 周梦大幅度地点头，看了看旁边，忽然见到一条熟悉的石头长虫，石鳗。 「许 临江，他也赶到了！」周梦惊叹。 「为何如此惊慌？」 「哦，我和许临江交过手，还差点被它手上的那条石鳗抢走了落天镜。」 「你拿到了落天镜？」关看山问。 「额……是啊。现在封印在我的体内，等回到宗门，交给济沧师尊处理。」 周梦真想把自己的嘴给缝住，什么都往外说！ 「人传周梦所向披靡，我尚未见识，如今也算是略懂些了。」 「谬赞谬赞。」 幸亏关看山并没有强力要求将落天镜拿出来，不然就真是祸从口出了。 济沧老头的名号，确实是好用的。 这离辰带着大军压境，不进不退，只拍了两个到城门前大喊：「辰时，请关公主到城前与四公子离辰切磋枪法。四公子胜，则请关宫主交出落天镜，并与我雳都结契，永不攻伐雳都。若关宫主胜，则雳都退兵，秋毫无犯！」 话音落，一根令箭就折上了城楼，从周梦耳边「嗖」地飞过，被身后的关看山一掌握住。 「呜！吓我一大跳！哇，下战书哇。」周梦眼瞧着关看山愁眉苦脸地，劝解说，「宫主，你怎么还怕了呢？这离辰，看起来也并不是您的对手哇。他才修行了多少年，跟您比试，您赢是没什么悬念的。」 林寥和仲君缓步到达，仲君对周梦说：「关宫主的灵力，九成都用来镇压落天镜了，剩下的灵力，支撑日常的活动还算说得过去，对付离辰，绝无可能。」 周梦听了之后，故作深沉的想了想，说：「其实，离辰未必会履行诺言，即便关宫主应战了，无论胜负，离辰都可能会冲进重阳宫，搜寻落天镜。所以，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处理好落天镜。说不定，落天镜的位置转移之后，离辰就会不战而退。即便他还想和您交手，雳都也不会同意他恋战的。」 周梦自己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继续补充说：「我对落天镜颇有研究，不如，我来转移落天镜！」 仲君冷静地说：「落天镜需要强大的灵力来封印，脱离了重阳宫，很可能会爆发强大的冲击，想要转移，恐怕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有林寥和仲君在，周梦恐怕是连水镜的面都见不上了，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那不如，用我们的灵力来支撑落天镜的封印，这样关宫主不就有充足的灵力来应对离辰了吗？」 仲君摇了摇头：「我们也想过这个办法，用我们的灵力支撑落天镜的封印，通知周边宗门，关宫主拖住时间，等支援来了，一切也就好说了。但是，我们的灵力，根本就不能压抑水镜的邪气，也不能隐藏落天镜的踪迹。」 林寥跺脚说：「实在不行，我来替关宫主应对离辰，只要撑过明天，援兵一到，不就万事大吉了！」 仲君无奈地摇头，「离辰要和关宫主比枪法，你自己说，你对自己的枪法有多少把握？」 林寥：「我……」 周梦忽然举手：「我来！」 81 切磋 周梦口出狂言，说要代替关看山和离辰一站。 为了验证周梦能否胜任，关看山决定和周梦稍作切磋。 训练场上，周梦握着一柄重阳宫修者借给他的长枪，凝神看着对面的关看山。 「关宫主，您用一成灵力考验我？」 「关家枪法，本就是一成枪法，九成灵力。试验枪法，一成灵力足够了。」 林寥和仲君跟本就没有对周梦抱有任何希望，一个年轻的修者，怎么可能和关看山一较高低。 但是关看山宁愿试一试。 他平时听关情说过很多关于周梦的事情，总觉得这个修者身上，有不少的可能。 尤其是周梦和庄襄比剑的事情，更让关看山对周梦怀揣一种神秘感。 纵览人间，能和庄襄比剑的，恐怕也只有魏寂，周梦能和庄襄不相上下，可见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现在周梦主动请缨，关看山也借机看一看周梦的底子。 墨龙：「我准备好了，时觉放大。」 关看山手握长枪，岿然不动，枪头上寒光点点，冷气逼人。 周梦也不懂什么枪法，就是握着长枪静静站着。 淡淡然，观看上挥动长枪。 出人意料的是，其动作并不迅疾锐利，反而如同柔风扶杨柳，淡月照海棠。 周梦正看不出名堂的时候，忽见一道寒光冲向眼前。 起初的温柔全然消散，枪头锐进而来。 墨龙：「十倍视觉。」 枪头前进的速度立即下降下来，周梦当即转身，看着枪头从眼前飞梭而过，红色的缨毛扫过鼻尖，一时间魄动心惊。Z.br> 周梦趁势到关看山身后，用枪杆猛力敲打下去。 只见关看山蹬脚转身，躲过周梦一击。 一旁的林寥和仲君换提起了兴趣，微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关看山脚未落地，不知如何在空中旋转了一下，枪杆在空中舞花旋转，周梦根本没有下手之处。 待枪杆停住，周梦尚未站定，就看关看山倒提枪过头，朝周梦胸前刺来。 周梦当即后撤，横枪抵挡，将观看上的枪头挑起之后，翻滚起身。 不料这一挑，观看上的长枪在空中一转，恰好将枪头对准了周梦的头颅。 林寥和仲君已经准备好制止关看山了，却见周梦侧过，一把拿住了关看山的长枪，用力撤肘，枪杆居然恰好打在了观看上的胸膛上。 一转身，周梦就提枪刺向关看山。 关看山速速退却，周梦的枪根本追不上关看山的人。 周梦乘胜追击，却不料已经掉入陷阱。 关看山不退反进，俯身躲过周梦枪头，用枪杆一扫，打在周梦脚踝上。 周梦应声倒地，关看山连连刺下，周梦只得频频躲闪，最终以长枪撑地站起，躲过一劫。 立定之后，见关看山已立于三尺之外，恬然说：「我将心法传授于你，明日，还请周女公子，代我一站。」 周梦终于撑不住了，颓然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好好好！领教了关宫主的枪法！」 仲君上前对关看山说：「周梦能接你几招，还真是难得。」 关看山点头：「躲闪迅疾，但攻伐不够。不过，以守为攻，伺机而动，也算是上策。」 借给周梦长枪的重阳宫修者小跑过来，将周梦扶起来，低声说：「真行啊你！」 周梦和对方互相吹捧了一下，将长枪交还给对方。 「周梦，随我来。」关看山遥遥看着周梦说。 次日辰时，重阳宫城楼之上，一位修者，器宇轩昂，身披甲胄，面带铜壳，背手我长枪，迎风睥睨。 城楼下的离辰，也全副武装，看到城楼上的修者，放声大笑：「不愧是关宫主，果然勇毅非常。那么，请关宫主下来一叙？」 城头上的「关宫主」看了看城墙下的离辰，气定神闲，点了点头。 离辰已经做好了迎敌的架势，九曲枪横在面前，料定关看山会从城头上劈砍下来。 然而城头上的人说：「等我下个梯子。」 「好！」离辰收了架势，心想，「不愧是天下第一枪关看山，这个时候，还能收敛住气势。」 周梦穿着关看山的战袍，拿着关看山的长枪，看过城楼下的离辰，原本准备给他来一个漂亮的出厂，奈何这城墙抬高，周梦咽了口水，最终选择顺着梯子下去，开了城门去找离辰。 昨晚关看山深夜教学，将他几十年来总结的枪法经验都传给了周梦。 什么「锐进，速退，虚实兼备，刚柔并济……」 但是，都是纸上谈兵。 如果一夜教学，就能让周梦领悟关家枪法的精髓，那关家的枪法，也不至于接近失传了。 周梦还得仰仗墨龙的视觉放大功能，能躲几招就是几招，然后伺机反攻。 到了城下，立于离辰面前，周梦仔细看了离辰的面相，心想这男子一定能被关情相中。 皮肤白皙，身材流畅，眉目温柔，红唇纤薄，乍一看像是刚刚投笔从戎的书生，行动时又有厚实的力量。 比较突兀的，就是他那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了，看得人胆寒。 「关宫主，久仰。」 没想到，离辰还这么有礼貌。 「久仰。」周梦礼貌性地回复。 「关宫主，比我想象中的，要矮一些。」离辰坦言。 「英雄不问出处，高手不论身高，四公子，出手吧。」周梦坦言。 离辰旷达一笑，提起九曲枪。 只见他随手一挥，周身灵气便如同游龙盘旋，长枪一掷，灵气翻涌，周梦正对灵气旋涡，顿时感觉乾坤颠倒。 离辰的枪头在灵气当中左右摇晃，一时间，周梦竟然看不出来，枪头到底在什么位置。 无奈之下，周梦只得在面前舞花抵挡。 幸亏周梦手中的枪是关看山的神枪，枪杆恰好撞上离辰的枪头，将离辰的九曲枪弹开。 离辰在远处站定，对自己的敌人刮目相看：不愧是名扬四海的神枪，领教了！」 周梦也不知晓自己的什么举动让离辰领教了，只是故作镇定地站着，等待他下一次出招。 这次，离辰并未张扬地气势，而是迅捷出枪，直点周梦眉心，其速之快，令围观者惊叹。 城头上伪装成士兵的关看山，瞬间握紧了拳头，凝神屏气，看着周梦。 周梦并不慌张，在十倍时觉的帮助之下，悄然躲过了枪头，并一把握住离辰枪杆，轻轻往下一按，九曲枪就狠狠地***了地里。 离辰的力量，不容小觑，九曲枪***地面，周围的地皮立即龟裂开来。 周梦旋身后撤，略感后怕。 离辰不等周梦整理心情，立即奔突而来，朝周梦肩头鞭挞而来。 这一下，周梦迎面冲上去，在离辰落枪之前，俯身冲到离辰抢下，在离辰小腿出横枪一扫！ 离辰被周梦打到了小腿，虽不觉疼痛，却心中一惊：他居然能近我身！ 周梦见离辰正恍神，提起长枪，从离辰肩头护肩上一穿而过。 离辰惊慌抬头，看护肩去向。 周梦趁势抄起长枪，直刺向离辰咽喉。 骤然间，周梦停手，枪头停在离辰喉咙前，红缨还顺势向前冲了一下。 城头上响起了欢呼声。 离辰眼中，杀气腾腾，「为什么不杀了我？」 周梦收了长枪：「我等四公子履行诺言。」 离辰收了长枪，微微躬身，说：「我离辰，说到做到。」 周梦不了解离辰是否是注重信义的人，但见离辰徒步走回了队伍，看起来确实有退去的大打算。 现在看来，离辰是会信守承诺的。 周梦悬着的心也稳当了许多。 不巧的是，许临江并不准备履行离辰许下的诺言。 他已经跟丢了雷镜，绝对不会甘心再次丢失水镜。 他无视离辰的阻拦，径直带队冲向了重阳宫。 当此之时，周梦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先用护罩护住重阳宫。 于是，梦障从千里之外，来到了重阳宫之前。 另外，周梦看到了尚未回归队伍的离辰。 她三步并两步奔过去，勒住离辰的脖子，「得罪了。」 周梦站在雳都军队之前，喝道：「许临江！立即撤兵，否则，四公子灰飞烟灭！」 许临江慌忙命众人停脚。 对方勒索的，可是雳都四公子，是厉王最为信任的人之一，如果离辰死了，厉王怪罪下来，他区区一个将军，恐怕承担不起。 离辰也并不反抗，「我不会反抗，他们一定会撤军，这是我的诚意。」 周梦保证说：「我也不会伤害你，但是难免要委屈您了。」 离辰不在多说，跟着周梦的脚步逐渐后退，大腿无意间碰到了周梦腰间悬挂着的一个葫芦，觉得新奇，问：「这是什么？」 周梦随口说：「酒。」 离辰改变了对关看山的看法：「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呆板的修者，现在看来，你还挺有趣的，与我对决，还带上酒壶。」 周梦将离辰带上了城楼，「有趣的事情还多着呢。」 许临江看着丝毫不反抗的离辰，恨铁不成钢，转身挥旗撤军。 雳都军撤出了重阳宫的瞭望圈，关看山亲自来押送离辰。 随从们先是在离辰的周身放上了驱灵香，然后关看山示意周梦，可以揭开面罩。 周梦将面罩拿开，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没想到，关宫主居然长着一张小白脸。」 关看山上前来，对离辰说：「四公子，冒犯了，还请您在重阳宫，小住些时间，等雳都大军回到雳都，重阳宫自然会送您回去。」 「你是谁？」离辰问。 关看山低头说：「在下，关看山。」 「那……」 周梦拍了怕离辰的肩膀，「定风宗周梦，幸会！」 82 一瞥 成雪回到定风宗之后，整日魂不守舍。 魏寂来问了周梦的情况，成雪把关情的话给魏寂说了说。 魏寂佯装打成雪，梦障很快就在空气中浮现了出来。 「你看，梦障还在你身上，说明，周梦现在没事，至少，人还活着。不然的话，梦障就没有灵力支撑。」魏寂柔声劝慰成雪。 成雪豁然开朗。 想当初，宫诗语也被传战死沙场，后来还是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想到这些，成雪便觉得还有一些希望。 慢慢的，成雪发现，只要自己深处危险之中，梦障就会出现。 而且，寒风之下，梦障也会浮现。 「梦师姐连风都不想让我吹到哇。」成雪心中想，「梦师姐现在肯定还在挂念我。」 于是，成雪就时时刻刻坐在尽欢楼的楼顶上，让冷风吹着自己。 这样，就能看到梦障了。 次日辰时，成雪照例在尽欢楼楼顶，在梦障的保护下观看定风宗的风景。 忽然间，梦障消失不见了。 成雪慌忙起身，左抓抓，右挠挠，再也不见梦障的影子。 最后，成雪看了看尽欢楼下面，如果跳下去的话，肯定是九死一生。 如果梦师姐的梦障还在的话，肯定不会做事不管。 犹豫再三，成雪纵身从尽欢楼楼顶跳了下去。 坠落间，成雪并没有感受到梦障的存在。 在落地的前一瞬，灵鹤前来接住了成雪。 魏寂得知之后，说成雪糊涂，承诺成雪，等弄明白了上清境的下落，就带成雪一起下山，拿到落天镜碎片，找到周梦。 其实魏寂的心中，也是扭作一团。 她也不能保证周梦还活着，只是心里扭着一股劲，一定要认为周梦现在在某处逍遥活着惹事。 安慰了成雪之后，没有人安慰她。 上清境的秘密即将破解了，处理好上清境的事情之后，一定要去找到周梦。 见到周梦，一定要先教训她一顿才行。 李玄灵每天都在和魏寂一起研究上清境。 有时候，李玄灵看魏寂心不在焉，就知道是在想周梦的事情。 「师姐，周师姐聪明，修为高深，应该不会遇到什么生死的劫难。而且，关情那个人，说话夸张，也可能是说来吓唬成雪的，所以，师姐你还是不用过多担心。这不，周师姐对落天镜也很感兴趣，如果上清境降临，她肯定不会缺席，说不定，我们到时候就能重逢了。」 被玄灵这么一说，魏寂才算是将精力转移到了上清境上，「但愿如你所说。」 李玄灵专心致志地研究，时常照顾魏寂，提醒魏寂休息，有时候，魏寂都觉得，李玄灵反倒像是个师兄了。 成雪为了加快寻找周梦的步伐，也投身到上清境的研究当中。Z.br> 很快，上清境的谜底就被揭开了。 重阳宫已经平静了两天了。 周梦终于见到了水镜的碎片。 如果不是林寥和仲君在，她已经成功上去摸了一下了。 还好被两位游仙拦住了，不然周梦现在可能已经没有了性命。 被软禁的离辰，知道了自己对决的人不是关看山而是周梦之后，怒火中烧，当时就差点将周梦的头给掰下来。 幸亏他被用了驱灵香，否则周梦和离辰之间免不了一场交手。 关看山也成了离辰口中的懦夫，一整天，都能从离辰的房间里听到高亢的辱骂声。 两天后，重阳宫的人都认为危机已 经接触了，正要开始筹备送离辰回到雳都的示意时，许临江率领着雳都大军，又回来了。 重阳宫无奈，只好再次将离辰押了出来，用尖刀指着脖子，给许临江看。 此时，许临江不紧不慢地展示除了自己获得的人质——关情。 关情将成雪安全送到中州之后，就急忙往家里赶，不想，这路上正好遇上了撤军的许临江。 这一次，关情用火字诀破了许临江的石鳗之后，就无力应对浩浩汤汤的雳都军了。 她的扇子在手中变成一柄长枪，在雳都百万大军当中挣扎了将近一夜的时间，最后终于累倒在了血泊当中。 最后，关情就被许临江给拿住了。 「关看山，交出落天镜，以及我都四公子。否则，您就要目睹您的亲妹妹灰飞烟灭。」 关情没有哭天抢地，她知道，重阳宫一定会将她换回去，并不是因为哥哥舍不得她这个妹妹，而是因为重阳宫地界的人们，不能让关情出事。 「宫主！落天镜不过是一邪物，但女公子，可是关家仅剩的唯二的血脉之一。」重阳宫长者说。 关看山凛然答道：「不论血脉，为了人间的安危，务必保住落天镜。」 长者坚持说：「若是女公子有了什么闪失，我重阳宫就需要另选副手，宫主，这样的重任，老朽们，可担待不起啊。」 关看山明白，这些长者们，不是关心关情的性命，而是关心，如果关情有了闪失，关情的位置，就需要他们当中的人啦顶替。 关情算是重阳宫名义上的「副宫主」，这个位置也算是重阳宫的行政主管，各种事情都到过问，还要协调各位修者的关系，时不时还要作为外交代表到别的宗门去拜访。 重阳宫的各位修者们，各司其事，都是将自己的事情忙完之后，就要去逍遥快活。 在职位上，是尽职尽责，然但凡让他们多做一点，他们就会及其不乐意。 所以啊，关情绝对不能有事，有事了，整个重阳宫的修者们，都要加班了！ 所以，就连周梦都没有想到，重阳宫团体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决策，救宫主，放落天镜。 林寥和仲君也支持这样的选择，毕竟，鲜活的人命是眼前的，落天镜带来的灾难，是潜在的。 不过仲君也觉得心中有愧：「重阳宫的选择，可能决定了人间的命运。但是，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关情一个人的生存，和未来成千上百人的生存，改如何选？」 林寥摇了摇头，「或许神明的品格，就是要牺牲少数，成全多数。很显然，我们和重阳宫的人，都还不具备神明的品格。」 周梦看着对方军队中的关情，皱着眉头说：「看来，关情是多少有些神明的品性的。」 关情知道自己的存在会让重阳宫和哥哥为难，于是用最后的灵力，扬起了自己的长枪，让枪头直勾勾冲向自己的头颅。 只需等枪头穿过关情的头颅，她就可以牺牲自己，成全人间。 但是她失败了。 许临江看穿了这一切，甩手将关情的长枪扔出去八丈远，还用自己的灵力，保住关情的性命。 这样一来，交易就必须进行下去。 周梦承担起了押送离辰的任务。 离辰身上还燃着驱灵香，，身后还绑着被关看山灵力封印着的落天镜碎片。 周梦照旧带着面具，裹挟着离辰前进，一步一步，重如泰山。 「这落天镜，是在重阳宫的封锁之中的，四公子，你有没有想过，等你你回到你们的阵营，重阳宫放开了封锁，以落天镜的威力，你们不得全军覆没？」 离辰冷 冷笑了笑说：「既然我们来了，那就是万事俱备的。周梦，你帮我转告关看山，等他灵力收回，我总有一天，会找他一决高下！」 「你不要不自量力了。你想啊，我只不过是被关宫主指点了一夜，你就落了下风，如果是关宫主亲自上阵，你恐怕连一招都接住不。」 离辰怒火中烧，「那么，总有一天，我也会让你尝一尝九曲枪刺破胸膛的滋味。」 「那你这么说的话……」周梦将离辰的九曲枪抛出，在空中一劈两半，「我做事一般都是不留后患，不过，你的小命，不是我说的算的，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割破了你的喉咙了。四公子，天下的高手多得是，我劝你别在我面前找事，不然的话，我一定让你魂飞魄散。」 离辰听过很多的威胁，但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但是，周梦信口而来的威胁，让离辰感觉到了一阵不安，一种久违的恐惧感，在他的心头萌芽。 他讨厌这种恐惧。 到了互相交换人质的时候了，周梦缓缓松开了手。 对面的许临江，也将关情缓缓放开。 万分疲惫的关情，立即就摊到在了地上。 周梦见状，立即将梦障给关情罩上。 「关情，过来吧。」 关情看到了周梦，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已经死了。 「周梦啊，我已经到了天国？」关情气若游丝。 当她仔细看周梦的时候，见她穿着重阳宫的衣服，袖口上还有瑟瑟绣上去的蔷薇花，这才逐渐明了，周梦是活着的周梦，自己也还活着。 遍体鳞伤，踉踉跄跄，全身都疼，全身都麻木。 对面走来了一个俊俏模样的甲胄战士，精壮有白嫩，算得上是人间美色。 虽然关情现在模样狼狈，但是在美人面前，关情还是要保持风度。 于是关情和离辰擦肩而过的时候，给了离辰一个憔悴的微笑。 奈何关情现在的身体，连微笑的经不住，嘴角微微一咧，心肺中的淤血就喷薄而出。 这下丢人了，关情下定决心，快点到周梦身边去。 离辰看到了关情，浑身流着血，衣服上绣着的梅花，不知道本来就是红色的，还是被她的血染红的。 这种狼狈，离辰也曾经经历过。 在雳都，要不停地往上爬，往上爬，就意味着「打」！ 他也曾在血泊中拼打，然后浑身是血，就和现在的关情一样。 「这个人就是重阳宫的关情吗？」离辰心中想，「她为什么还冲我笑！」 忽然间，关情一口鲜血吐出来，离辰彻底忍不住了。 曾经浴血拼搏的回忆，瞬间在脑海中上映。 关情的那种憔悴和狼狈，和他心目中的某种残缺和伤痕，遥相呼应。 就在关情擦拭血迹的时候，离辰下定了决心，他要把这个人带走。 83 重逢 有时候总会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很多事情，不过是随机事件的堆砌，而实际上，就是这些混乱且没有章法的生活，一步步将人生推向了毫无选择的境地。很多人在回顾往昔的时候，都找不到命运的关键转折点在哪里。 多年以后，关情对周梦说起，她能够找到这个明晰的转折点——就是她在离辰面前一那瞥。 在离辰看到关情之后，一把揽住了关情的腰，将关情带到了雳都的队伍中。 落天镜的封印，在离辰进入队伍之后，就被解开。 雳都兵卒用一种奇怪的阵法，重新封装了落天镜。 周梦第一时间去救关情，离辰却并不恋战，带着关情回到了雳都军当中。 林寥和仲君前来拉走了周梦，「敌众我寡，不可冲动。」 重阳宫的人们悲痛异常，落天镜和关情，一个都没留住。 关看山痛心稽首，即便雳都已经撤军，他的眉头也再也展不开了。 周梦劝慰说：「关宫主，您暂时放心吧，我的梦障，在关情哪里，会保护关情的。如果她有事的话，我会知道的。」 观看上算是得到了一丝安慰。 林寥说：「关宫主更关心的，可能是落天镜吧。现在，雳都已经拿到了一片落天镜碎片，而且，看他们队伍中的阵法，痕明显，他们已经找到了控制落天镜的办法。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周梦皱着眉：「秃瓢，什么「更」关心落天镜？哪有哥哥不关心妹妹的？」 对于双方的争吵，关看山不胜其烦。 还好仲君在，制止了两人的聒噪。 正焦灼时，忽然有人来报：「宫主！霁岚宗传来消息，玲珑顶被破，火镜被雳都绛阙纳收！宗主……宗主青鸾师尊，被俘虏，霁岚宗，火海纵横。」 林寥和仲君相识惊慌，周梦上前问：「其他人呢？庄襄呢？」 「庄襄重伤，晓觉师尊代行宗主之职，学督严凌派人通知我重阳宫。」 关看山慨然合眼，摇头叹息，而后缓缓睁眼，说道：「回报霁岚宗，重阳宫未能守住水镜，关情被俘。」 「报！」 又有一人来报：「光华会深夜受袭，会长夫人被俘。」 周梦猛抬眸，「定风宗有危险。」 说罢，周梦就要赶回定风宗。 还没动脚，就又有人来报：「东风总宫诗语水母来信，定风宗遭雳都纹钟攻伐，济沧师尊为保宗门弟子，甘为人质，已被押送至雳都。」 林寥和仲君正要上千劝周梦，却见周梦反倒松了一口气。 济沧被当做人质，不算是什么大事，身为原书的男主角，一定是满身的光环。 「宫诗语的水母，现在在哪里？」周梦问通报的人。 「飘回定风宗了。」 「这就回去了啊。」 周梦有些遗憾，她还想问一问成雪的事情。 「宫主，」报信的人接着说，「定风宗还说，上清境的降临的位置确定了，就在光华会地界附近的一座山上。水母留下了一副对联，上面画着山的位置。」 报信人将水母留下的对联交给关看山。 周梦急忙凑上来看了看，「就是很普通的山嘛。」 「上清境，为神墟，踪迹不定，定风宗既然已经确定了位置，并告知为了，想必，是想让我们共同去上清境寻找落天镜。」观看上说。 仲君补充说：「上清境中，有上古生灵。相传，上清宗为了封印一头恶兽，将整个宗门的地皮封印了起来，就成了上清境。宗门弟子和恶兽在灵境中缠斗至今。」 林寥补充说 ：「上清境里，不单单是有一头恶兽。还有专门吃人念想的穷奇，人一旦有了「念头」，噬念穷奇就能顺着「念头」的味道找到活人，将他的念吃掉。 还有噬念穷奇的天敌，造梦雪鸮。 这些雪鸮喜欢给人们造梦，人们在梦中产生的情愫，就是这些雪鸮的食物。 反刍出来的未消化的情绪，会变成魔障，让人们产生幻觉。」 周梦忍不住评论：「这是什么上清境，简直是上浊境嘛。」 仲君问林寥：「你为何对上清境，这么了解？」 林寥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为可听清你的心音，我练习的时候，连上清道人的遗音都听见了。」 仲君略显尴尬。 周梦照旧捧场：「哇！你能听到上清道人遗留的声音？秃瓢，你有点东西啊！我只听说过，渡劫期的修者，在死后都会留下遗声，警戒世人。但是从来都没有人听到过。你居然听到过！看来是高手就在身边啊。」 「而且，上清境，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进去了之后，也不是说出来就出来的。纵览整个人间，能顺利在上清境里走一圈，然后还能安然无恙走出来的，恐怕也只有各宗门的宗主了。」 周梦不信邪：「这可说不准。」 仲君对关看山说：「宫主，现在，拿风镜是最重要的我们就不多叨扰，现在，我们就要出发去上清境了。」 周梦也立即请辞：「我也要走了，关宫主，你放放心，等落天镜的事情结束了，我一定会想办法去雳都，帮忙解救关情的。」中文網 关看山谢过周梦，送三人离开。 随后，关看山吩咐探子到雳都打探关情的消息，探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雳都绑去的人质，都逃了回来，周梦和庄襄，也打到了许临江的营部。 而关情，据说是和雳都二公子灼华成了好朋友，大公子绛阙也对关情照顾有加，所以关情，安然无恙。 不单单是关看山，整个重阳宫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上清境即将降落在一个叫海云山的山上。 这座山，山如其名。 层峦叠上，云海翻腾。 站在海云山下，想上望，根本看不到海云山的山顶，因为山顶埋在了流云当中。 「上清境，行走的灵境。真是长见识了，见了会走的人，会走的妖，会走的树，还有会走的地方！」周梦在山下吐槽。 「周梦。」 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转身看去，雪山公子，亭亭玉立。 「庄襄！你还活着！」周梦调整了一下语气，尽量显得哀伤，「霁岚宗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还好吧？」 庄襄仍旧如往常一样，从容淡静，「我无事。雷镜如何了？」 周梦想起，之前在莫城，两人得知许临江包围了合欢雅舍，就想了一招调虎离山，让周梦引开许临江，庄襄回霁岚宗。 为了感谢周梦，庄襄将寒江剑给周梦防身。 周梦指了指腰上的葫芦：「喏！我办事，绝对没问题。哦对了，寒江剑，还给你。」 庄襄接过寒江剑，弹指间收回了自己的神墟当中，「你也知道了，上清境的事情。」 「是。」周梦仰头看了看山顶，「不知道是哪个天才，连上清境都能发现。」 「我！」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凌厉刺耳，好像是要把周梦活剥了一样。 转身看去，是魏寂。 魏寂还记得，她们分开之前的最后一面，是一一记巴掌结束的，她本来想温和地和周梦重逢，但是看到周梦和庄襄嬉皮笑脸地说话，就知道 ，她这么长时间来付出的担心都无足轻重，于是口气就不自主地狠厉了起来。 周梦看到魏寂，慌忙伸手打招呼。 魏寂背后的成雪，看到周梦之后，不由分说，飞矢一般奔向周梦，生扑倒周梦怀里，然后什么都没说。 「成雪成雪，好啦好啦。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好了好了，我这不是也好好的嘛。怎么？你难不成，觉得我嗝屁了？」周梦拍着成雪的背安慰道。 成雪透过周梦的肩膀，看到了庄襄，见他正看往这边，就略显羞赧地松开了周梦，给庄襄点了个头。 庄襄也给成雪点头示意。 周梦问成雪：「你是怎么回到定风宗的？自己划船吗……你怎么不说话？」 魏寂捻个诀，解开了成雪身上的一道封印。 「是情师姐送我回中州的……」 「你等一下，」周梦先让成雪安静了下来，转问魏寂，「你怎么给成雪用寂字诀？」 魏寂摇头道：「整天喊着要找你，一路上都在问你，很吵。」 庄襄悄然垂眸。 周梦哭笑不得，「你啊成雪，我这种法力高强的品种，会出事吗？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知道不？关情还算得上是做了件积德的事情。」 重逢的人开始叙旧，庄襄忽然间成了孤家寡人。 魏寂到庄襄身边，轻声说：「上清境还有两天才会开启，来吧，我们一起等吧。」 庄襄破天荒地勾了勾嘴角，两人并肩，看着周梦和成雪。 「成雪，你是不知道！我当时，眼睛都不眨，从重阳宫楼上，脚一登，歘就落地了，在离辰面前，威风凛凛！然后，我一枪……」 「哇梦师姐真厉害……」 「嘿嘿嘿我还跟你说，你过来点，庄襄被卖到那个里面……额嘿嘿嘿……」 「哦，原来是这样……」 魏寂问庄襄：「你受到雳都昭告了吗？」 「收到了。」 「你打算怎么办？」 庄襄低头说：「如果是我拿到了，我会让雳都放了所有宗门的人质。」 魏寂微微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同进入上清境。如果我拿到了落天镜，也会要求雳都释放所有人。」 「多谢。」 「当所有人都认为雳都在寻找上清境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雳都只是在坐享其成。他们居然不惜勒索每个宗门的宗主，威胁宗派抢夺落天镜，还宣示，那个宗门送来了落天镜，就放了哪个宗门的宗主。也只有雳都，能想到这样的手段了。」 84 坠落 关情被离辰带到了雳都，并为关情治了伤。 离辰听说，关情以一敌万，所向披靡，心中对病榻上的关情另眼相看。 绛阙听闻离辰带回了水镜，特地来找离辰问话。 「你拿到了水镜，可以到厉王那里请功去了。」绛阙冷冷说，看了看床上的人，略显眼熟，面目过于苍白，简直像是一张纸，从身形上，能看出来，是个女修，衣不蔽体，也看不出来，是哪家的道服。 离辰起身，伸手送客：「多谢提醒，我现在没空。」 绛阙也知道，离辰自请到重阳宫去，帮厉王拿到落天镜是次要，挑战关看山是主要。 乐于寻找对手，这一点，离辰和绛阙颇为相似。 所以，绛阙也很关心，离辰有没有找到关看山，比试的结果如何。 「那么，你和关看山交手了吗？」绛阙并不顺着离辰送客的手势离开，坚持问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现在没空跟你多说。」 「那就是输了？」 「跟我交手的，根本就不是关看山，而是周梦那个混账！」 绛阙眼睛一亮，「周梦！」 「怎么？你们认识？」 绛阙叹气说：「她与许将军交手，很有可能，拿走了雷镜。你说你和周梦/交了手，可看到过雷镜？」 离辰并不关心什么落天镜，摆摆手说：「没有，没看到。」 话音落，离辰自己顿了顿。 他想起来周梦腰间那个奇怪的葫芦，当是觉得那葫芦灵力充沛，以为是什么灵器，现在想来，那葫芦很有可能和落天镜有关。 绛阙略显愤怒：「你和周梦/交手，居然没有发现落天镜在她身上？为了比枪，你可真够心无旁骛的啊。」 「我不关心什么落天镜，你没事的话，就请回吧。」离辰着急送客。 绛阙看了看离辰床上的人，邪笑着说：「怎么？英雄救美，看上人家了？这时候哪家的女修啊。」 「你不要乱说！」离辰怒声道，「这是重阳宫的俘虏，关看山的妹妹关情。」 绛阙听后，精神一震。 这不是他的对手，关情吗？ 「她，关情？」 绛阙将离辰拨开，走到床前，确认了一下，的确是关情。 「她怎么会在这里！」 离辰对绛阙的反应感到吃惊，「你什么意思？你们认识？」 绛阙不再多说，伸手揽住关情的头和腰，就要带关情离开。 「你干什么？」离辰问。 绛阙一股灵力将离辰拍了出去，「别担心，我是带她去疗伤。」 离辰仍旧要上去将人抢回来，却见绛阙眼中泛红。 离辰知道，这是绛阙动了杀意，在强争下去，他可能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你真的是给她疗伤？」 「我要杀她，还用等到现在？」 离辰不再多问，静静看着绛阙将周梦抱了出去。 绛阙抱着关情寻找医师的路上，关情被颠簸震醒了。 睁开眼睛，空气闷热，火星游动，邪气翻涌。 可以确定，就是雳都了。 抱着自己的，是一坨石头一样的东西。 「绛阙？」关情虚弱地问，「你为什么，时时刻刻都穿着铠甲？」 「那不是铠甲，是血痂。受过的伤，流出的血，结痂之后，变成了铠甲。你想要的话，我会让医师帮你的。」 「不，不要，我不要。太丑了。」 说完，关情就再次昏睡了过去。 雳都的医师建议绛阙给关情准备后事。 然后绛阙杀了三四个医师之后，剩下的医师终于想到了拯救关情的办法，说是要用当年救活绛阙的办法，来救关情。 将伤痕处，都石化，从而止血。 然后又死了几位医师，最终，一位医师说，把她放进那些宗门俘虏中去，让他们给她渡入灵力，保住神魂，然后再治疗皮外伤。 这位医师变成了雳都的首席医师。 绛阙带着关情，到了青冥台上，对所有的俘虏说：「这是重阳宫关情，谁能救她，可保宗门不灭！」 一位尊者站了出来，耗费了百年修为，给关情稳固了神魂。 绛阙对尊者表达谢意：「谢青鸾师尊。来去雳都踏平天下，霁岚宗，可保血脉。」 青鸾并不答话，她只是想救人而已。 绛阙将关情带到了雳都最适合养伤的真源池中，把周梦泡了进去。 可能是因为灵力丧失太多，关情的头发，从发梢开始，逐渐变白。 绛阙非常疲惫，在等待关情恢复的时候，睡着了。 等他醒来之后，就不见了关情。 气冲冲问了真源池的砍手门，才得知，关情被离辰带去，扔进了猎场。 活人进了猎场，凶多吉少。 海云山下。 周梦一行人在等待上清境的降临。 闲来无事，周梦开始调整自己的梦障。 她觉得梦障多少有些鸡肋。 没吃只有一个，保得住别人保不住自己，保住一个保不住第二个。 经过一番修行顿悟，周梦终于将梦障劈成了四份。 现在有一份，在雳都关情身上，手头上，还有三份，心想，魏寂，成雪，和自己，正好够用。 而且这一次，周梦还给梦障施加了一个法术。 只要意念集中，指向一个地方，梦障就能带着障中的人到达心中所指之地。 那成雪尝试了之后，发现这个法术非常好用。 于是周梦就在魏寂面前炫耀了梦障的新用法。 正在周梦热情介绍自己的新产品时，一个人悄悄走了过来。 「这是在做什么？这么热闹？」韩琦看着周梦，微微笑着问。 魏寂向韩琦微微点头，「师妹的梦障有了长进，在展示。」 韩琦的微笑总是那么慈祥，让周梦觉得自己好像是他的晚辈。 「周师妹果然是灵根聪慧，能自己造法瘴，还能提升境界。」 「打住，你们两个人寒暄，不要扯上我。走成雪，我们去给庄襄看。」说着，周梦就拉着成雪去找庄襄，在庄襄面前讲述新梦障的功能。 韩琦见魏寂沉默着，自己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就接着周梦的梦障，问道：「她这梦障，到底是做了什么改进？怎么也不舍得跟我讲一讲？」 魏寂将新梦障的功能给韩琦讲了讲。 「这样啊，她还真是聪明啊……额，最近我听闻，宫诗语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人间孩童，学做水母。」 魏寂点头。 「她怎么想起来做这些了呢？」 魏寂不知道韩琦为什么忽然问起了宫诗语，只是客观作答：「她心性温和，想来，是想给这些孩子们一个归属。」 韩琦一怔，然后笑了笑，「挺好，挺好。」 林寥走进这群年轻人，咳嗽了两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周梦也应声安静了下来。 「上清境降临之后，只有有缘人才能进去。所以，在场的诸位，都有可能被带进上清境。也不是说，谁的修为 境界高，谁就更有机会进去，单纯就是，看机缘。」 周梦吊儿郎当，「我们几个怨种，肯定有份。」 林寥白了周梦一眼，继续说正事：「我的意思是，等上清境降临，每个人都有可能进去，不论境界高低。所以，我们至少要知道，里面的情况。」 「秃瓢，你长头发的精力，是不是都转换为听力增长了，你居然连上清境里的声音都能听到。」周梦调侃说。 「你闭嘴。」 「有什么哦，一边变秃，一边变强，不是正常嘛？」 仲君按住了林寥的肩膀，林寥并未跟周梦计较：「上清境中，有一栋上清宗的楼宇，名为尚德楼。楼有八层，每两层互通。在最底部的一、二两层，有一头恶兽，因为他时常哀嚎，所以，被成为，哀王。Z.br> 哀王长期生活在上清境里，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落天镜的碎片，风镜，能够帮助哀王看到上清境以外的世界。」 周梦立即起身，看起来满腹经纶：「所以，落天镜是哀王的宝贝疙瘩，进入上清境之后，我们很有可能要直接面对哀王。」 林寥略感扫兴：「是的。上清境中，本来就危险重重，最后还要去面对哀王。」 周梦问：「那么，问题的关键是，哀王是什么类型的恶兽？遇到哀王之后，我们会面临什么？又该如何应对呢？」 林寥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如何击败哀王，也是未解之谜。要知道，曾经的上清道人，都没有成功处置哀王，不然的话，怎么还会将哀王锁在上清境中呢。」 众人都开始焦头烂额，唯有周梦，照旧洋洋得意，「处置什么？万物生灵，一物降一物，或者，我们修者，就是投降不过这玩意儿呢。我们只要记住，进去是去拿落天镜，而不是去打败哀王的，就行的。不要恋战，不要恋战，懂不懂！」 韩琦率先赞同了周梦：「事到如今，我们也不能畏首畏尾。感谢林寥前辈的指点，有了这些消息，我们拿到风镜的概率，就会大一些。」 周梦觉得韩琦的措辞有些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还没来得及思考，天空之上忽然降落一阵威压。 看不见，摸不到。 周梦感觉到自己好像行走在了高山之上，处于一种缺氧的状态。 抬头看去，什么都没有，只是，海云山上，没有了云。 眨眼间，周梦就看到，自己在海云山上空，正在向下坠落。 上清境，降临了。 而且，周梦成功进入了上清境。 「上我来看看，是谁，能够和本人一样，收到上清境的眷顾！」周梦厚着脸皮喊道。 「哇，成雪！不愧是你，果然也在，啊！啊……好高啊！啊我眼花！」 「梦师姐！成雪用折扇接住了周梦。」 「魏寂！你为什么不御剑，你就这么往下掉啊！」 魏寂保持平稳，冷静回答：「我们在人间和上清境的交界处，无法御剑，只能坠落。」 然后，周梦就看到庄襄也在坠落。 庄襄身旁，还有一个穿的花鼓流少的韩琦。 「哇，韩公子，没想到，你也配！」 85 原来，我刚刚心动了！ 众人都在下坠。 空中忽然飞过会白的的鸟，翅膀像利刃一般锋利，在阳光之下，闪烁着刺眼的光满。 这就是造梦雪鸮。 在夜里，它们会创造出各种各样的梦境。 魏寂险些被这只雪鸮撞到，急忙调整姿态，恢复平衡。 成雪看着下面，问道：「寂师姐，你看，下面有一头巨兽，张着嘴。」 魏寂低头一看，果然，下面有一头巨兽，张着血盆大口。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不能发现，这里还有一头巨兽，因为它的嘴巴太大，在高空看去，还以为是一片红色的平原，但那是巨兽的舌头。 现在，所有人都在朝着巨兽的口中坠落。 韩琦指着不远处的楼宇喊道：「看！那里就是尚德楼吧！」 众人艰难地转头看了看，发现那边有一处庙宇，里面是殿庑连亘，楼阁林立，高台驻守，台榭临风。 下面，是刀刃的海洋，掉下去，就会被刀刃直接粉碎。 庙宇中最高的楼，散发着圣光，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尚德楼了。 现在，所有人需要面临的第一关，就是下面的巨兽。 韩琦略显沮丧地说：「这巨兽我认得，叫做貘兽。它能吞食噩梦。有造梦雪鸮的存在，貘兽就有梦境可以吃。看来，上清境里已经成功演化出了完整的生态链。」 周梦现在什么都听不到，她还被高空的恐惧笼罩着。 魏寂和庄襄开始想办法御剑。 两人很快就发现，现在他们并不是在自然地坠落，而是在底下的貘兽吸着的。 韩琦在慌乱中从衣服上拿出了一个毯子一样的法宝，「这是飞毯，我们……哎……」 还没等话说完，那毯子就被风吹走了。 忽然间，魏寂骤然降落，比别人下落的速度要快上十倍。 周梦急忙抛出一个梦障，将魏寂罩了起来。 连周梦都没有想到，梦障居然带着魏寂漂浮了起来。 随后，韩琦也被貘兽吸下，周梦同样用梦障将韩琦罩了起来。 魏寂和韩琦开始想办法，帮助大家脱离貘兽的控制。 忽然间，成雪和庄襄都被貘兽吸了下去。 这下，周梦手里的梦障，就剩下了一个。中文網 庄襄二话不说，拔出孤舟剑，直指貘兽，颇有与貘兽同归于尽的趋势。 成雪也准备好了驯化貘兽，尽管他心里没有几成的把握。 周梦正纠结救谁的时候，庄襄喊道：「周梦，快救成雪。」 「真的！那我就，救成雪啦！你死了之后，冤魂别来找我！」 成雪忽然间很开心，他的梦师姐在这个时候，选择了他。 但是梦障罩在了庄襄的身上。 成雪一愣：梦师姐选择了庄襄！ 庄襄在梦障中缓缓上浮，经过折扇的时候，看到周梦纵身跃下，和陈雪一起，朝着貘兽的口中坠落。 庄襄刹那间明了了。 「周梦！」魏寂大喊。 韩琦拉着魏寂，「我们现在得去尚德楼，不然的话，周梦的梦障就浪费了！」 庄襄和魏寂，都用一念指挥梦障，去救周梦。 但是梦障的最终控制权，在周梦这里。 周梦让梦障，带着三人，去了尚德楼。 成雪看到周梦将梦障交给庄襄之后，就合上了眼睛，心中默默念着驯化咒。 那个时候，他觉得，周梦选择救庄襄，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周梦那样的选择，就意味着 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周梦更在乎庄襄。 所以，现在的成雪，是最勇敢的成雪，连死亡都不畏惧的成雪。 当他掉进貘兽的嘴里，忽然间感觉自己被抱住。 睁眼看去，是周梦。 两人顺着貘兽的喉咙湿滑得滑进了貘兽的身体内。 成雪看着周梦的眼睛，面庞，在她的眼睛中，看到了焦灼，和痛苦。 「梦师姐，你……」 「哕……」 周梦松开成雪，转过身去，就是一阵干呕，「太高了，太高了，那么高的地方，我就掉下来了！成雪！成雪！」 「在呢，在呢。梦师姐，你怎么也下来了啊。」成雪扶着周梦问。「我不下来，你怎么办？」 成雪忍不住问：「梦师姐，就剩一个梦障的时候，你救了庄师兄，梦师姐，是不是更在乎庄师兄一点啊？」 周梦骤然抬头，恨铁不成钢地说：「哎呦，我不救庄襄？他可是霁岚宗未来的宗主！不能在这个地方死掉。如果我用梦障救了你，我还得下来救庄襄，到时候，你和魏寂韩琦一起去尚德楼，我可不放心！他们俩，能把你看丢！而且，我也不想和庄襄那个冰疙瘩一起。」 说来说去，她总是要救庄襄。 成雪总也绕不过来这个弯，总觉得，周梦在危急关头选择了庄襄，心中自然就更在乎庄襄一些。 「怎么，成雪，你怎么不讲话？」 成雪默默摇了摇头。 「好了，现在不是计较那些有的没的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出去。」 「哦。」成雪乖乖点头。 「看样子，我们现在是在貘兽脾胃的位置。想要破开貘兽的肚皮的话，需要不少的灵力，我们的灵力还要留着应对尚德楼里的东西。不能随便消耗。所以，我们现在最好是让貘兽自己放我们出去，那就需要驯化貘兽。」 「嗯，梦师姐，我来试一试驯化它吧。」 成雪念了驯化咒。 良久，没有反应。 周梦在神智中问墨龙：「这东西，怎么搞定？」 墨龙：「你可以控制它的神经系统，让他张嘴，然后你们出去不就好了。」 周梦：「控制神经系统，就像你一样？」 墨龙：「差不多吧。顺着他的神经系统，找到中枢神经，然后控制，就好了嘛。生化驯兽，根本不需要什么灵力。但是你需要了解，这个生物的神经系统分布和控制机制。」 周梦：「你给我科普一下。」 墨龙：「我这边有两千集的神经科学课程，只需要两万灵能，就能免费学习。」 周梦：「我一拳锤头死你！」 周梦真的一拳打在了自己的脑门上，成雪惊问：「梦师姐，你为什么打自己的头？」 周梦搪塞说：「没事，脑袋疼。你继续。」 墨龙：「你别打，我都震荡了！还有一个办法。」 周梦：「你最好是说点靠谱的。」 墨龙：「就是用这个世界的法术。很简单，就是用你的梦云和成雪的驯化术结合起来。这样就能让貘兽看到你们想让它看到的东西，然后成雪的驯化咒稍微以怂恿，不就成了吗？不过……」 周梦：「你下次能不能先说不过。」 墨龙：「两种术法结合起来比较好，最好是一个人来。也就是说，要么你学会驯化咒，要么让成雪学会梦云。」 周梦：「梦云很简单的。驯化咒我一时半会儿是学不会的。学习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来。」 此时的成雪，正吃力地驯化貘兽。 「成雪，来！」周梦打断了成雪。 「怎么了，梦师姐。」 「我来教你写梦云咒。然后，你先用梦云咒，让貘兽，看到它喜欢看到的东西，然后，让它张开嘴，然后我们就出去啦！」 「可是梦师姐，我怕，我们在被消化之前，我还学不会梦云咒。」 「不会的，梦云咒很简单的。来吧。」 周梦拿出点睛笔，随便找了个空地，在上面写了一个梦字，「看到了吗？就这样写，写的时候呢，你要想，你想让对方看到什么场景。梦云咒，你可以说：「夜月一帘幽梦」。」 「哦。」 成雪接过了点睛笔，开始尝试。 写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造出梦云。 眼看着周围的黏液越来越浓稠，周梦上前来，从成雪侧后面握住成雪的手，「来，这样。藏锋，转锋，行笔要流畅，就像你平时写字样，不要紧张，越是笔画结束的时候，越不能草率，这个捺，要顿笔，轻轻提起就好……」 成雪的眼睛已经看不到眼前的字了，并不是青绢上的眼睛坏了，而是成雪脑子忘记命令眼睛去看了。 他闻到了周梦头发的味道，感觉到周梦掌心的温度。 天呐，如果现在和梦师姐一起落入貘兽肚子里的是庄襄，能够和梦师姐这么接近的，不就是庄襄了吗？ 「记住了吗？」周梦问。 「没有，再来一遍。」成雪说。 「好。」周梦很认真，轻轻抚摸着成雪的手，一笔一划，教成雪写出一个完整的梦字。 「下面这个夕阳的夕字，上头这一撇，不要那么用力，这样……」 成雪的呼吸越来越快，胸中有一种冲动，但是他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梦师姐，我胸闷。」 「怎么？来我看看。」 周梦不明所以地在成雪的头上摸了摸，「没发烧。」 然后，又帮成雪锤了锤胸口。 成雪总觉得胸口有一股劲儿，是要扑向周梦的劲儿。 忽然间，成雪抱住了周梦。 周梦的手轻轻放在成雪背上，轻轻拍了拍，「没事的，成雪，没事的，我们能出去的。不害怕啊！来。」 周梦轻轻将成雪推开，看着成雪的面庞说：「没事的，我们肯定能出去的。我们现在，只是在想办法，尽量节省灵力，实在不行，我们就炸了貘兽出去，一定能出去了，不用害怕好不好。我在呢。」 成雪抱过周梦之后，心里平缓了很多。他轻轻接过点睛笔，行云流水，写出了梦云。 「好！」 梦云和驯化咒结合起来，也没有成功引诱貘兽张开嘴巴。 周梦带着成雪，找到了貘兽的心。 成雪看着那一团跳动的肉、团，问：「梦师姐，这是什么啊？」 周梦指了指成雪的心，「这就是它的心，最关键的部位。」 成雪冷不丁问：「梦师姐，你看，心一直都是动着的，为什么，人们有的时候会说，自己心动了呢？那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 周梦苦笑不得，「那种心动，和这种心动，不是一个意思。那种心动，是揪着的动。你会感觉到忘记呼吸，患得患失。」 「原来是这样，梦师姐，原来，我刚刚心动了！」 86 鉴天目 周梦让成雪专心驯兽，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的。 成雪坚持称自己就是心动了，一定要询问心动的后果，需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治疗。 如果不管不问，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什么的。 「不会的成雪，你看关情，她天天都心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在周梦的苦苦劝慰之下，成雪终于放心了，稳住心神，将梦云咒和驯化咒结合起来，施展在貘兽的心上。 成功占据了貘兽的心，就意味着占领了貘兽的血液。 顺着血液的流动，就能占领貘兽的神经。 看了成雪这么一套\动作下来，周梦发现，玄学和科学，还是有点相通的地方的。 成雪皱着眉头，虚弱地倒进周梦的怀里，轻声说：「成功了。」 「好。」 成雪控制了貘兽的神智，命令貘兽到尚德楼中去。 貘兽几经挣扎，最终顺着成雪的意思，飞向了那片楼台。 俯瞰这做庙观，雕梁画栋，庑殿连绵，云缭雾绕，勾心斗角。 周梦见过定风宗建筑斗拱的精巧，见过霁岚宗建筑依山而建的惊险，也见过光华会的金碧辉煌。 但是，这里的建筑，才让周梦觉得，有纯粹的古典韵味。 屋脊上的各种神兽鸱吻，都是活生生的，左右探头，却不离开原地，像是这栋楼的守护神。 貘兽带着成雪和周梦降落在尚德楼上，成雪命貘兽张嘴，将两人放了出来。 这个时候，韩琦正在权利劝解魏寂和庄襄，让他们两个不要冒险去找周梦和成雪。 现在，看到周梦和成雪囫囵着从貘兽嘴里出来了，两人也就放心了，而且迅速摆出了冷静沉着的样子，好像从来都没有为他们两人担心过一样。 周梦出来之后，小跑奔上来给魏寂打招呼，魏寂捻了个诀，将周梦挡住，然后抬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 韩琦在一旁说：「的亏我们是看着你们从貘兽嘴里出来的，不然，闻一闻你身上这味道，还以为，你们是被拉出来的。」 周梦白了韩琦一眼，然后叉着腰指着貘兽说：「看见没有，被驯化了。厉不厉害！」 此时，貘兽突然发作，朝着众人张开血盆大口。 韩琦急忙躲开，成雪拉着周梦也闪到一边。 魏寂和庄襄见时机良好，拔剑上来，两人合力，齐力砍下了貘兽的头。 周梦当即遮住了成雪的眼睛，还好，貘兽头颅掉落的时候，成雪没有看到。 之前在霁岚宗，周梦除掉雳都人的时候，不小心让成雪看到了那么血腥的场面，有些过意不去。 成雪缓缓拨开了周梦的手，微微笑着说：「没事的梦师姐，我不害怕。」 周梦收回自己的手，「对不起啊成雪，自从下山以来，我都没有好好好保护你。」 成雪瑶瑶头，「没有，梦师姐很厉害，我跟着梦师姐，就从来不会受伤！」 貘兽从尚德楼上滚落下去，还未落地，就被四面八方飞来的各种鸟兽吃得一干二净。 「这地方，看起来，不像是有人的地方啊。林秃瓢不是说，有一个宗门在这里的吗？到现在一个人影有没有见过啊。」 韩琦叹息说：「这个宗门，恐怕早已经灭门了。」 众人顺着韩琦的目光看去，见道观中，到处都是枯骨，零零散散，未见全尸。 感叹之余，众人已经开始提高警惕，准备应对尚德楼中的重重机关了。 韩琦的右手在左手衣服上的袖子上滑了一下，就从衣服上拿出来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根据 林寥前辈说的内容，加上历史的记载，尚德楼第七，第八层，有各种典籍，典籍中有字诀。这些字诀，长时间没有人学习。现在，这些字诀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耐不住寂寞，要找到人，嵌入到人的神智当中去，从而发挥自己的威力。」 周梦打断了韩琦的话，问：「既然，我们最终的目标，是底层的哀王，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从底层进入尚德楼，直接找到哀王，骗了落天镜之后，就跑？为什么非要从八楼开始往下下，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然后周梦看了看下面的风景，刀刃一般的地面，还有来去如梭的恶兽，补充说，「好吧，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从八楼下去吧。每个人都保护好自己。」 从尚德楼顶端，下到七、八楼，一切都还是正常的。 这里看起来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邪门。 四周都是整整齐齐的书柜，书柜上的书也是整整齐齐的。 这和尚德楼外凌乱的世界相比，简直有些不协调。 而这些书之所以能够这么整齐，是因为，它们有字诀保护。 每一个字，都承载着自己的力量。 这里的字诀，力量充沛，以至于普通的鸟兽根本不敢前来侵犯，所以，这里显得无比的整洁，根本没有末日的氛围。 众人顺着螺旋台阶，乡下走，安静得只能听到脚步的声音。 渐渐地，成雪听到了细细碎碎的声音。 「梦师姐，我听到有人说话。有很多人！男女老少，高地远近，都有。」 周梦拉住成雪的小臂，「没事，走一步看一步。」 慢慢地，众人也都能听到说话的声音了。 就像是嘈杂的街市，喧嚣杂乱。 「我不是恶字诀！我要自由！我要为人所用！我要在人间施威！」 「毁灭吧，毁灭吧，念出我的名字，让所有你想毁灭的东西，毁灭吧，我是灭字诀。唯有我，能够毁灭禁忌。」 「恶神的力量，恶神的字诀！来吧，把你的神智献给我吧，我会让你拥有恶神的力量。」 「不，选我！让我来！」 韩琦说：「空气中有字诀，大家捂住口鼻，不要让字诀进入到我们的神智当中，一旦进入，我们可能会被字诀控制。」 魏寂和庄襄率先在面前罩上了面纱，周梦将梦障收回来，罩在了自己和成雪身上。 韩琦则在衣服上拿出了一个潜水帽一样的东西戴在了头上。 周梦感叹说：「你们光华会的宝物，还真是丰富。」 韩琦略显自豪地笑了笑。 在这些字诀面前，他们做出的防护，根本不值一提。 「杀」字诀已经顺着庄襄的耳朵，进了庄襄的神智。 「现在，大开杀戒吧！神明庇佑你的利剑！」 庄襄的眼睛，瞬间被染成了红色。 提剑就劈向离他最近的魏寂。 魏寂急忙躲闪，转身拔剑，挡住了庄襄。 看庄襄面色不正，料定庄襄是被字诀控制了。 庄襄一招一式下来，魏寂都能低档，只是「杀」字诀和庄襄契合得越来越好，魏寂越来越疲于招架。 孤舟剑刺向魏寂面颊的时候，魏寂觉得自己凶多吉少了。 当孤舟剑的剑锋刺向魏寂鼻梁的时候，神智中忽然冲进来了一股暖流，然后这暖流像狼烟一样填充了整个神魂。 魏寂知道，自己的神智被字诀入侵了。 很快，魏寂的身体就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魏寂利用最后清醒的时刻，给周梦传递了一个信息。 她艰难地 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尽可能地表示出「从耳朵中驱逐字诀」的意思。 周梦奔过来，看着魏寂，皱着眉分析了一下，两只手扣住了魏寂的耳朵，「是这个意思吗？」 魏寂没有回应。 猛然间，魏寂甩开周梦，周身布满了黑红色的瘴气，口中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灭」。 韩琦惊叹道：「灭字诀，魏寂想告诉我们，她神智中是灭字诀。」 成雪显得有些惊慌：「灭字诀，其威力之大，能会神灭灵，有灵力在的地方，就能够被毁灭。历史上，只有一次灭字诀的爆发，岐山崩，洛水绝，王朝覆灭。」 韩琦匆忙地翻动着手里的册子，说道：「想要收服字诀的话，就需要看到字诀的真身，也就是文字本身。然后，念出字诀的名字，将字诀收在纸张之上。」 周梦皱着眉头问：「要看到字诀的真身？这怎么看得到？我好像只看到一团烟气！」 韩琦冷静地说：「想要看到字诀，恐怕，要开鉴天目。」 「我知道鉴天目，」成雪上前说，「能够勘破字诀和咒术的眼睛。这需要大乘期的修者，才能修行。」 魏寂和庄襄在一旁打得你死我活，成雪在一旁吃力得劝架，有好几次，都险些将战火引到自己身上。 韩琦和周梦仔细地研究鉴天目。中文網 还好韩琦的衣服装得下咒语典籍，恰好让周梦找到了鉴天目的咒语，不然的话，他们迟早会被庄襄和魏寂杀光光。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啊不是这条！下面这个——欲练此功，必先开瓢？」 下面是一串清晰的图片。 图上的人，要在额头上切开一个小孔，血流满面，然后，依托着小孔，念鉴天目的咒语，从而修成鉴天目。 「不学了，这太丑了！」周梦当即就要放弃这条出路。 此时，成雪已经成为了魏寂和庄襄的目标之一。 杀字诀和灭字诀好像暂时达成了联盟，准备先把眼前这个碍眼的小修士给解决掉，然后再彼此一决高下。 这下，周梦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韩琦，给我刻上眼睛，现在！」 韩琦匆匆忙忙从衣服上拿出一个匕首，在周梦额头上，举着匕首瑟瑟发抖。 无奈之下，韩琦对墨龙说：「来吧墨龙，精准雕刻。」 墨龙：「交给我吧！」 周梦：「尽量不要流血好不好，我可不想搞那么丑。」 墨龙：「放心吧，我的手很稳的。」 很快，周梦脑门上就出现了一个眼睛大小的洞，血液全部在面前凝成一团，悬浮在空气中，并没有在脸上横流。 这让周梦万分欣慰。 成雪的脖子，已经握在了庄襄的手里。 87 手到擒来 周梦念出鉴天咒，打开鉴天目，看到了庄襄神智中的「杀字诀」，立即起身，从周围的书柜上顺手抽出了一本书，对着庄襄，「杀字诀，归位！」 周梦能够清晰地看到，庄襄神智中，有一个「杀」字。 当鉴天咒念出的时候，「杀」字开始在庄襄的神智中撕扯。 它像是一个螃蟹，死死地抓着庄襄的神魂，而鉴天咒，却催促着它回到纸张当中。 在杀字诀挣扎的时候，成雪脱离了庄襄的手。 鉴天咒威压降临，杀字诀不得不脱离庄襄神智，回到纸张上去。 这时候，后面的魏寂举着手掌，冲向了成雪。 周梦来不及救成雪，挡在了成雪身前。 魏寂一掌下去，周梦嘴里立即就感觉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来不及喊疼，周梦急忙转过身去，念出鉴天咒，将魏寂神智中的灭字诀也驱逐了出来。 随后，成雪展开折扇，周梦凝神屏息，将空气中游走的所有字诀，都收到了折扇之上。 良久，四下总算平静了下来。 雳都。 关情被离辰带到了猎场。 不知道为什么，当离辰看到完美无瑕的关情时，内心就有一种冲动——一定要将这种完美破坏掉的冲动。 他想看关情狼狈，想看她伤痕累累。 但是他又不想伤害她。 在关情苏醒之前，离辰将她放在了猎场。 猎场，是雳都和魅族的交界地带。 生活在沙海中的魅族人，会在边界出捕猎。 他们猎杀一切。 乱文兽、妖兽、凡人、修士，都在他们的猎杀范围之内。 魅族不受神明管辖，他们将内陆的人，统称为，神明的奴隶。 关情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身处戈壁滩，荒无人烟。 东边，是雳都的高台，高台之上，坐着一位公子，就是离辰。 他正仔细地看着最关情。 关情对边疆，略有了解。 边疆之外，是魅族。 修者一旦到了魅族，就会变成没有灵力的凡人。 魅族人，也从来不把大陆中的人当做「人」，在他们眼中，信奉神明的人，是低等的。可以被当做食物，也可以被当做玩物。 关情知道，她自己很有可能是成为魅族的猎物了。 毒辣的太阳在天空中悬挂着，幸好身上的衣服有一个兜帽，可以遮住太阳，不然，她的脸可就要被晒黑了。 站在戈壁滩上，西边是魅族，东边是雳都。 经过审慎的考量，关情决定，倒霉族去。 她隐约记得，各大宗门的重要人物，都被雳都囚禁了。 回到雳都，她也可能会成为雳都的一个人质，用来威重阳宫。 如果她到了魅族地界，说不定，还有辗转的机会。 所以，她直起身，踉踉跄跄，朝着沙海走去。 离辰看到关情的走向，大吃一惊。 她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为什么会朝着魅族的方向走？ 慢慢的，关情消失在了一座沙丘的后面。 离辰开始惊慌。 不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魅族真的下杀手的话，关情恐怕难逃一死。 在沙丘之上，关情是没有灵力的。 离辰起身，准备下楼。 却见关情从沙丘之后狂奔回来。 稍许，沙丘上就有无数骏马奔腾而来。 魅族猎手，追来了。 关情 踉踉跄跄，一步一惊一步一跌，狼狈、落魄、慌不择路，像是一朵黑色的玫瑰落入和沙漠，在干热的风沙中亡命奔逃。 就是这种凌乱，让离辰沉迷。 雳都的人已经适应了离辰的荒唐。 现在，没有人能说出来，离辰对关情，是怜悯，还是玩弄。 魅族人的长鞭，横飞过来，打伤了关情的背。 还有带着钩子的鞭条，勾伤了她的脸。 血液飞溅在她灰白色的头发上，顺着发丝，流向末端，坠落在沙土之上。 跑不动了。 关情感觉到，她已经不是自己在跑了，而是身体的本能在支撑着自己在跑。 终于，他在尘沙之中，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不是绛阙，也不是离辰，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修者，穿着浅色的衣裳，看起啦，像是名门正派的修士。 二公子灼华，在得知离辰将重阳宫女公子放到了猎场之后，就匆匆赶来。 恰好在关情精疲力竭的时候，灼华出现在了关情面前。 这时候，关情双目猩红，他看灼华的眼神，于是说是看到了救星，还不如说是看到了猎物。 而看到关情的灼华，也似乎是中了什么异域的蛊毒，刹那间无法自拔了。 灼华在让地上抛下了一团狼烟，在烟雾的掩护之下，带着关情离开了猎场。 离辰在高台之上，看着灼华将关情抱了回来，匆匆找到灼华，二话不说，将关情抢到自己怀中。 灼华力气小，争不过离辰，「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你的玩物，但是这个人不可以。我们还没有凑齐落天镜，不能先挑起事端。这是重阳宫的女公子，关看山唯一的妹妹。」 离辰侧目道：「我知道，不用你这个病秧子教训我。」 「绛阙那边，你打算怎么跟他解释？如果他动手，你确定你能活下来吗？」 离辰顿了顿，「厉王还在，他还不敢杀我。」 离辰将关情带去自己的寝殿，绛阙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当绛阙看到关情满身伤痕的时候，眼睛里的火已经不可抑制地燃烧了起来。 「离辰，你还觉得，我现在不能杀你？」 离辰冷冷问：「这是重阳宫的女公子，我拿来玩一玩，有什么问题吗？难道，你和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你和那些正派宗门，已经走得这么近了吗？」 「她是唯一可以和我一决高下的人。等她完全苏醒，不说我不会放过你，她也不会放我你。」 「那就不要让她完全苏醒。」 绛阙起身，到离辰身边站定：「把她交给我，我会让你安安稳稳地在雳都活下去。」 离辰将关情紧紧抱着：「来了雳都的人，都是死过的人，说什么活不活？」 绛阙蓄势待发，「那么，我就让你感受一下真正的死亡吧。」 离辰冷笑一声：「同生咒在她身上，这件事情，不仅仅我知道。我已经安排好了。如果我有三长两短，这件事情就会传到厉主耳朵里，到时候，先处决掉的，一定是关情。人，你还是留不住。」 绛阙咬牙切齿，稳住体内汹涌的灵力，握紧了拳头：「如果你喜欢看她受伤的话，我会帮你看到她的尸体，到时候，同生咒的证据也不在了，你的人，也不在了。」 说罢，绛阙愤愤离去。 离辰将关情放在床榻上，拨开脸上的乱发，将血迹擦拭干净，静静看着她。 翌日清晨，离辰晨训归来，看到关情已经醒来了。 为了保持自己的威严，离辰并没有流露出自己的欣喜。 关情并没有 对离辰的归来做任何反应，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发呆。Z.br> 离辰问：「醒了？」 关情不知道自己对离辰的判断是不是准确，但是，只要她能够将离辰的心性把握住，她就有机会在雳都为所欲为。 她没有回应。 离辰再问：「伤好了吧。」 关情觉得，这是最好的时机。 第一次询问，没有得到回应，第二次的询问，就会更加期待。 就在离辰的期待带中，关情转过了面庞，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窝里滚落下来。 这滴泪水，仿佛一块巨石，砸透了离辰的胸膛。 哭了，为什么会哭了？ 他在雳都见过无数的眼泪，但唯独这滴眼泪，让他感觉到未知，感觉到慌乱。 如果真的有神明，离辰愿意请教神明，这滴泪，到底为何而流。 「为什么流泪？」 关情看到了离辰眼中的慌乱和迷惘，对了，她赌对了。 一个喜欢看别人受伤的人，内心也是遍体鳞伤的。 在关情看来，一个变态的人，只能用变态的手段来征服。 每个人都是崇敬自己的，都希望从别人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残缺，所以他想看到别人受伤。 他痛苦，所以他希望别人也能痛苦。 关情把握好了一个巧妙的度，不哭不闹，就是悄***留下一滴眼泪，让离辰感觉到，她心中不可言说的痛苦。 虽然关情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有什么痛苦，但是她就是能表演出来。 这么多年的风流经验，给了她这样的本领。 关情没有回答离辰，而是转过了头，任由泪水留下，用沉默，攻破离辰的神魂防线。 「怎么了？」离辰忍不住上千抱住了关情的肩膀，「为什么哭？告诉我。」 关情只是低下了头，尽量使得目光显得空洞。 离辰所了解到了关情，风流个傥，在人前，也是谈笑风生，怎么到了他这里，就这般死气沉沉？「是不是因为，你灵力散尽？」 关情摇头。 「还是因为，你是俘虏？」 「关情继续摇头。」 「那到底是为什么！」 离辰将长枪对准了关情。 关情心一横，决定赌上一把。 她冲向长枪。 离辰见状，立即后撤长枪。 恰好，关情落在了离辰的怀里。 关情刻意地撞在离辰的胸前，微微压低自己的身高，好让自己显得弱小无力，然后用自己的面颊，在离辰的胸口微微摩挲。 为什么又要寻死？ 未知，太多的未知让离辰欲罢不能。 关情双手抬起，扶着离辰的双臂，泪汪汪看着离辰。 这下，离辰心中的防线彻底崩塌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触碰，就流出了眼泪。 这种单纯的泪水，在雳都从不存在。 他能从关情的眼睛中看到梦中的世界，那里没有屠戮，没有杀害，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孩子们的生命和心灵。 他想：关情一定就在在这样的呵护中成长起来的吧！ 「为什么哭了，告诉我为什么哭了。」 关情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理由，「我醒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我会在，以后我会一直都在。」 关情在离辰的怀里微微笑了笑，这一下，算是能活下去了。 88 怨仙 上清境。 七、八层的字诀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周梦额头上的「眼睛」还在流血。 成雪紧紧跟着周梦，用袖子将周梦额头上的血迹擦拭干净，问：「梦师姐，你额头上的伤口，会不会留疤啊。」 周梦叹气说：「这下看来，恐怕是要留疤了。我惊为天人的绝世容颜啊，就这样没了！」 「鉴天目首次开启，是会有伤口的。但是，等伤口愈合，鉴天目在不启用的情况下，是会隐藏的。所以，不用担心留疤。」韩琦说。 周梦问：「韩琦，我有问题要问你。」 韩琦坦然道：「问吧。」 「我神智中有漏洞，是被火镜打的，成雪神智晴朗，字诀不容易攻击。我看您这修为，也没有魏寂和庄襄高，神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怎么就不会被字诀攻击呢？难道，你这个透明的罩子，真的有用？」 韩琦略显自豪地笑了笑：「这是我们光华会的宝物，你感兴趣的话，送给你拿回去研究。要知道，光华会的宝物，都是有很强的灵力的。不过说实话，能够抵挡字诀，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歪打正着吧。」 周梦敲了敲韩琦头上的透明罩子，「好吧，算你们厉害。不过，下次有这种好东西，提前给我们分享一下好不好，你看看这下子，差点被他俩给打死。」 庄襄和魏寂略显尴尬。 「这些字诀，都是恶神之力支撑的字诀。上清道人封印上清境，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封印传说中的恶兽。」魏寂说。 庄襄在一旁微微点头。 「上清境被封印的时间很久了，破魔之役，是不到二十年前的事情。恶神的字诀都在这里，很明显，上清境参与过破魔之役。」魏寂补充说。 「看来，历史的秘密，还有很多啊。」韩琦感叹。 成雪将折扇展开，周梦命上面的字诀都回到了书架上，众人安全离开了七层。 到了五六层，还没走两步，就被一道神光照得睁不开了眼睛。 周梦倍感疲惫：「我的天，就不能中场休息一下吗？刚走出龙潭，就要进虎穴。」 韩琦看着册子说：「这里有神明显灵，传说中，这里就是怨仙。抱怨的怨。」 成雪皱了皱眉头，「怨仙，听起来，怨气很重。会不会，要我们帮她化解什么怨气？」 韩琦晃了晃手指：「不不不，这个怨仙，虽然名为怨仙，却没有丝毫的怨气，然而是一个非常平和的神明。她主要就是，化解怨气的。但是，她有个怪癖，喜欢揣度人心。」 周梦听了，胸有成竹，「嗨，我还以为是什么怪癖呢。喜欢揣度人心，就让她揣度呗。不管对不对，我们就说她猜对了不就行了。只要她开心，我们不就能过去了？ 「不，怨仙不是这么好敷衍的。如果我们撒谎的话，很有可能被怨仙带走的。」 「啊？」 忽然间，四面传来女子的声音。 「自知者不怨人，知命者不怨天；怨人者穷，怨天者无志。」 周梦调侃说：「哇，立体环绕音！」 很宽，周围的光芒柔和了很多，一位仙人翩然而落。 这位仙人衣着华丽，脖子上悬着一个宽大的项圈，项圈向斜后方翘起，像是佛门大士背后的神圣光环。 她一直都是眯着眼睛，眉眼舒展，面颊和善，观感温柔，果然是具有化解怨气的力量。 「这神仙像是神仙，不像诗仙那样，寒碜死了。」 「人间的修士，我愿点明你们的心情。若被我说中，你们将成为我的使徒，」 「你们神界这么缺人，怎么不让 大家多多修成正果？非要用这种奇奇怪怪的方式招聘？」周梦随口吐槽，「妙字神是这样，诗仙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修士不可亵渎神明。」怨仙命令。 魏寂立即按住了周梦，让周梦安静下来。 周梦仍旧毫不畏惧，毕竟自己是一个魂穿而来的人，而且，脑子里面还有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墨龙，任凭怨仙是这个世界里多厉害的神仙，都不可能猜透她和墨龙的心思。 「我若猜中，尔等务必承认，如果不认，仍将成为我的使徒。」 「那，怨仙，你是猜一个，收一个呢？还是说，都猜测完了，才一起收？」 「尔等命运休戚相关，必然是一道来，一道去。」 「明白了，我们几个，得生死与共了。那么好吧，您来吧。我保证，您第一个人，就猜不中。」 「哦，你吗？」 周梦点头，「没错。我神智蹊跷，恐怕您是猜不透的。」 「你是定风宗周梦……」 周梦听到怨仙说了「定风宗」，就知道，这怨仙猜的肯定是原本书中周梦的心思，这下，就赢了一一半了。 「你身负使命，保护一个世界；哀莫大于心死，不再信任任何人；你无家可归，不知是去是留。」 成雪静静听着，心中发问：「梦师姐不信任任何人，连我都不相信吗？」 庄襄也看着周梦，不敢相信，一个整日吊儿郎当的人，内心居然心怀天下，同时又生无可恋。 「你看不到你的未来，在拯救你的世界之后，你就会放逐你的生命。但是你现在，好像找到了些许慰藉，所以，你的内心在发问，但你从不回答，只是闷着头向前走，看似目标明确，实则浑浑噩噩。」 周梦略显尴尬，对成雪说：「别听她瞎说。」 「你想保护的，就是你身边的这位少年……」 「等下，怨仙。你说话模棱两可，我们在场的很多人，都附和这个情况。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只要答对了，我就承认，你猜中了我的心思。」 「你来问。」 「这是我的秘密，我要小声问，你要小声说。」 「好。」 周梦上前，在怨仙的耳朵面问：「我从哪里来？」 怨仙也放低了声音：「你从，天外而来。」 周梦没有想到，怨仙居然说中了她的来历。 为什么，一个书中的人，会知道书本之外的世界？ 「怨仙，你知道天外的事情？你能不能跟我说说……」 「好了，我的回答已经结束了。下一位。」 周梦惊魂未定，自己走到了一边。 墨龙：「这里的神明，可真不简单。」 周梦：「这一定和局长有关系。如果不是局长的话，书中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天外之人。局长……」 墨龙：「这又是一条线索。希望我们能够找到局长的踪迹。」 周梦：「但愿吧。」 庄襄到周梦身边，问：「你要去哪里？」 周梦一晃神：「什么去哪里？」 「怨仙说，你不知道是去是留。去，是要去哪里？」 周梦又恢复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胳膊肘子放在成雪肩膀上，眯着眼睛说：「我修的是生死道，无惧生死，但也不知道是该活着还是该去死。」 成雪立即回答：「当然是活着！」 「放心吧，在我没想明白之前，肯定是活着喽。」 现在在怨仙面前的，是魏寂。 魏寂的心思很简单。 「保护苍生，潜心修行，师门发扬，师妹无恙。」 魏寂垂眸退了回来。 「完了，这下完了。咱们几个就撂在这儿了。本来，想着我们几个都是少年英才，进来那落天镜，手到擒来。没想到，马上就要去神智间给神明做狗腿子了。」 下一个，是庄襄。 「愿得天下宁，愿得合家欢，愿得一心人。」 庄襄也并不否认，沉默着退了过来。 周梦看庄襄面色阴沉，想了想庄襄这三个愿望，还真可能毕生都无法实现。 天下安宁，那是不可能的。这书里的世界，就是天下混乱。 阖家欢乐，也不可能。本来就没了爹，一个娘还是冷脸宗族，自己的孩儿都看不起。 愿得一心人，最离谱。 庄襄这样的人，虽然是有无数女修仰慕的，但是庄襄自己不中用，任何一个姑娘跟他在一起，都会被他的冷漠吓跑了。 周梦一掌拍在庄襄的背上，另一手拍着自己坦荡的胸脯说：「兄弟！放心吧！即便你的愿望都实现不了，你还有我们！我们愿意做你永远的朋友！我们一起保护世界，一起过家家，一起调戏美人，让你感受愿望实现的感受。」 成雪问：「那样的话，怎么算得上是实现了呢？」 「嗨，人生嘛，就是一场体验。有些事情，虽然是强求不得的，但我们可以想办法去弥补这种体验，体验过了，也就圆满了吧。」 成雪似懂非懂地点头，看着韩琦走向了怨仙。 怨仙抬了抬头，「摒弃，流亡，躲避，收留。祝你得偿所愿。」.z.br> 韩琦这就回来了。 「这什么意思？你承认，她猜中了？」周梦问。 韩琦微微点头：「她确实是猜中了。」 「有意思哈，她还祝你得偿所愿。那这下彻底完了，我们几个都被看穿了，现在就去给怨仙打工吧。说不定等我们工期结束，出来世界已经在雳都的掌控之下了。」 成雪低声说：「梦师姐，还有我呢。」 「你？就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你有什么心思？还让别人猜？」 「梦师姐，我也想试一试。」 魏寂拉开周梦，让成雪去。 成雪到了怨仙面前。 之前怨仙忽然睁开了眼睛，将成雪打量了一边，然后微微皱眉，又合上了眼睛。 「我猜不透。」 周梦一惊，得意大笑。 「这位修者，不贪，不怨，不痴。心境纯良，抱虚守静，干干净净。只是……」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成雪还不好猜嘞！」 「只是你这纯净的心中，有一点瑕疵。」 「哦？」成雪不解，「怨仙，是什么瑕疵？」 「你偏爱一个梦字诀的修习者，而这位修者，心术不正，作风不良，言行举止往往有伤风化。这是你纯净神魂中的污点。」 那边周梦撸起了袖子，大踏步冲向怨仙。 庄襄和魏寂急忙拦住，魏寂还顺势捂住了周梦的嘴。 「上仙有言在先，有人猜不透，就放我们过去。」 怨仙微微一叹，缓缓消湮。 89 天梯 在雳都，关情每天愁眉不展。 离辰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困扰着关情。 曾几何时，离辰还单纯地渴望看到关情受伤。 现在，离辰只想看到关情笑起来。 哪怕不用笑，只用和初次见面时那样微微一抿唇，就好。 但是关情却再也没有露出过那样的微笑。 甚至为了让关情放松心情，离辰请来了雳都最温和的人来陪她说话。 灼华算得上是雳都的「文人」。 他很少发脾气，也很少动手，文质彬彬，温文尔雅。 关情和灼华在一起的时候，确实会放松一些。 灼华也喜欢和关情待在一起。 在雳都，到处都是昏昧的，只有关情这里，灵力都是光明的。 这让灼华感觉到神清气爽。 她们时常在一起看着天空发呆，灼华是向往天外的世界，关情是在凹造型。 「灼华，绛阙，是一个阙楼的名字，纹钟，是一个钟，离辰，也是一个地名。他们的名字，都是和地方有关系的。但是，你的名字，我看不出来和地名有什么关系。」关情慵懒地问。 「灼华也是地名，这里的华，是光芒的意思。燃烧的光芒，指的是那一片，燃烧的地界。」 关情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了所有历史上被烈火烧过的地方。 霁岚宗北山林海，中州梨花谷，光华会钟漏楼，上清境…… 那么多地方，都被火燃烧过，灼华会是哪里人呢？ 「雳都，都是以无力定尊卑的。我看你文弱，怎么还能是二公子呢？」 灼华笑了笑，眼角露出淡淡的皱纹，看起来很亲和：「我的灵力，不比离辰差。我看起来体魄文弱，但魂魄坚韧。」 「那你打架，主要是考灵力喽？」 「对。」 关情苦笑一下说：「果然，不同的宗门，修习的仙术都不同。就重阳宫来说，灵力和体魄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想要让灵力纯正，就要有强悍的体魄。」 「哈哈，我「打架」，也并不是完全用我自己的灵力，借力打力，才是最好的方法。我听闻你曾经风流个傥，为什么，现在没了曾经了气韵了？难道是因为，脸上有了伤痕？」 关情缓缓摇头，几度欲语还休，「我风流，从来都不是靠这张脸。」她苦笑了一下，「一张脸，我从来都不担心。」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一定经历了很多。如果不冒昧的话，我想知道，是那一件事，让你的心境彻底扭转。」 关情心中暗喜，表情抑郁：「我好像真的在爱上一个人。」 灼华心头一惊，「大公子？他救了你，这事我知道。」 关情苦笑着摇摇头，「他只是想和我决斗。」 「那是……」 「是他，我读不懂的人，离辰。他是伤我最深的，也是最令我好奇的人。」 「哈哈，这样的话，你大可不必挣扎，离辰对你的感情，不比你对他要浅。」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能给我什么。他只想看我挣扎，看我痛苦。」 灼华知道离辰怪癖的性格，也无从解释，所以选择沉默，陪着关情一起，微微抬头仰望天空，看着群星。 ~ 离辰认为，关情一定是因为自己的容貌受到了损害，所以才一蹶不振。 所以，离辰到到处寻医问药，希望能够帮助关情去掉脸上的伤痕。 但是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什么消除疤痕的药品，也没有问道什么仙术能够消除魅族人留下的伤痕。 但是离辰偶然听闻，曾经妙字神降临定风宗，在周梦悦神之后，妙字神许诺定风宗女修十年不该容颜。 离辰开始寄希望于妙字神。 信奉神明，在雳都是大忌。 但是离辰还是给妙字神上了香，希望妙字神能够降临，修补关情的容颜。 在离辰虔诚祷告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灼华的声音。 「神明已经许久不降临人间了。」 离辰立即将香炉藏了起来。 灼华笑了笑。中文網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离辰问。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害你，更不会害关情。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开始祈求神明了？」 离辰默不作声。 灼华侧头看了看离辰供奉的神明，「哦！妙字神。你是为了帮关情疗伤？她脸上的疤痕，确实有碍观瞻。不过，她压抑，可能并不是因为脸上的疤痕。」 「什么？」 「离辰，你很小就到了雳都。人间的感情，你或许很难理解。」 离辰满脸困惑。「关情爱上了你，但是她对你们的感情并不抱有希望。」 「为什么？」 「你是说她为什么爱上你？」 「为什么不抱有希望！」 「因为你一直在伤害她，因为你似乎不会为她做任何事情。」灼华说。 「我愿意，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我曾经伤害她，是因为……」 「我前来提醒你，希望你能在她死心之前，留住她爱你的冲动。」 离辰火速找到了关情。 关情看到离辰的瞬间，就往后缩。 离辰立即停住，后撤一步，双手伸出，「我不过去。」他颤抖着后撤了一步，「我，只是来问你，你想要什么？你想要我做什么？」 关情看离辰的状态爱，基本上已经走火入魔，现在就是寻找突破口的最佳时机。 「我不需要你来做什么。」关情欲迎还拒。 「不，我知道，我知道你，你需要我来为你做些什么。你说，只要你说，我都能做到。」 「杀了我。」 离辰瞠目结舌，「为什么？」 关情的泪水来得恰到好处：「我是所谓的正派，你是雳都的公子。我在面临一个选择，要么与家族为敌，要么与你为敌。我不想与家人为敌，更不想，与你为敌。我呼吸不到空气了。」 离辰忍不住上前捧住了关情的肩膀，关情立即瑟缩一起来，这次不是伪装，而是离辰碰到了自己的伤口。 离辰立即向后撤步，小心翼翼，「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我想呼吸一下以前的空气。」 「你想离开雳都？我放你离开！」 关情没有想到，离辰已经陷入泥潭不可自拔了，果然，不完整的童年，会给一个人带来性格的缺陷，性格的缺陷，会让人失去斟酌和判断的能力。 「不！我不要离开雳都，不要离开你。」在离辰讲出和她私奔的疯话之前，关情紧接着说：「我只是想，去熟悉的人身边，回味一下熟悉的氛围。但是我不想离开雳都，我想留在，你一直生活的地方。」 「熟悉的人」、「熟悉的氛围」……离辰离辰顺理成章地想到了从各个宗门抓来的俘虏，他们就被困在寰宇台上。 「我带你去见他们。」 「谁们？」 「跟我来。」 ~ 绛阙知道离辰带着关情去看俘虏们了，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首先因为他愿意为关情破格 ，其次，即便关情到了寰宇台，也上不去。 寰宇台高耸入云，没有天梯，即便是渡劫期的修者，都很难登上寰宇台。 所以，离辰带着关情顺利得到了寰宇台下面。 站在寰宇台下面，关情内心乱做一团。 各大宗门的重要人物都在寰宇台上，但是这高台高到了天上，即便是会御风术，飞上去只有，也耗尽了灵力了。 想要救他们的话，要如何才好？ 利用绛阙？ 不，绛阙还是有理智的，而且他忠于雳都，不可能被怂恿。 利用灼华？ 灼华心眼多，谁在利用谁，都还说不定。 纹钟还没打过照面，不可能派上用场。 离辰太冲动，利用也只可能是一次性的，现在还要存着逃命。 「离辰，这么高的地方，怎么上去呢？」 「天梯。」离辰说。 「天梯？我看不到啊。」 离辰指了指旁边地上的一株幼苗，「这就是天梯。」 「这是豆芽？」 「这是天梯。」 「这小草苗，怎么会是天梯呢？」 离辰拉着关情的手，俯身看着幼苗说：「这是一颗活的木构。它受绛阙血液的滋养，受绛阙意志的控制。只要绛阙一滴血，它就会成长为参天的藤蔓，就像一座天梯，连接大地和天空。」 「你上去过吗？」 「没有。」 这个时候，绛阙来了，「如果你想上去，我可以带你上去看看。」 离辰忽然间对绛阙有了微薄的感激之情。 关情却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你。」 离辰问：「怎么，你不是想看看他们吗？」 「我知道，即便我看到他们，也没有什么用。反而会平添焦灼。」 绛阙冷笑：「即便不看他们，我也可以带你去看看天空。让你看一看，青天之上，未有神明。」关情点了点头：「是啊，神明未曾存在，所以我也不曾受谁庇佑。」 说罢，关情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落寞的背影，离辰不由得感到揪心。她轻飘飘的脚步，好像是踏在了离辰心中的雪地之上，一步一个脚印，牵动着他循迹而去。 夜晚，她继续在星空之下呆呆地看着天空。 离辰走到关情身边，这一次，关情并不躲闪，「离辰，你知道星星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吗？他们那么远，那么明亮。」 「你想看星星？」 「我想要一颗星星。」 离辰犹豫了一下：「我会想办法的。」 「我不想你帮我拿到。我想亲自触碰星星……到天上去，触碰星星，我想要，天梯。」 「绛阙或许会同意带你上去。」 「你要将我拱手送给绛阙？原来……」 「我会给你拿来天梯。」 关情破天荒地笑了。 离辰心花怒放，气势汹汹地离开。 深夜，灼华和离辰一起找到了关情。 灼华冷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迷晕绛阙。」 离辰手里捧着一颗幼苗，上面还有隐隐约约的血迹。 关情伸手接幼苗，有意装作无意地触碰了离辰的手。 关情接过幼苗之后，离辰还是原来的动作呆着。 驯化，是暮成雪的专长，关情了解得并不深入。 但是她知道，雳都的东西，都是唯利是图的，这株名为天梯的草，可能也是有奶便是娘的东西。 关情将 自己的血滴在了天梯幼苗上，等待天梯的回应。 就这样，关情和离辰有了共同的乐趣。 关情贴心地照顾天梯幼苗，离辰贴心地照顾关情。 外面绛阙翻遍了整个雳都，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天梯。 90 哀王 090哀王 走过啊了怨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是一个个都提醒吊胆，因为，在三四层等待着的，还不知道是什么。 看到三、四层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独木桥。 桥的下面，直接可以看到底层的哀王。 那是一条硕大的巨龙，比霁岚宗烛龙要大上几倍。 现在，哀王正在打盹，所有人都凝神屏息，唯恐惊醒了哀王。 韩琦一手托着小册子，一手指着独木桥，压低了声音说：「这独木桥，没有特殊的名字，就叫独木桥。走到桥上的人会看到自己已经失去但仍旧在执着追求的事物，这样的话，就看不到脚下的桥。要渡桥，就要按照独木桥的直线走下去，一旦转弯，就会掉下去。」 成雪重复了韩琦最后的三个字：「掉下去。」 众人低头看了看哀王。 掉下去肯定会惊醒哀王，然后被哀王吃掉。 大家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然后开始认真审视这座独木桥。 「这个我熟！」周梦没正行地走到众人面前，「就像是在面前笼罩一层梦云。在梦云中，你会看到我想让你们看到的世界，而且，你会在这个世界里行动。但是，在真实的世界里，你就指不定会走向哪里了。克服梦云的唯一办法就是，清心。这点，我想对魏寂和庄襄来说，并不困难。之前在霁岚宗北山遇到雳都人的时候，他们就用过清心咒。成雪和我，也问题不大。」 韩琦在旁边略显委屈：「这么说，你们就都不怕了？那我可能是过不去了。」 周梦听韩琦话里有话，眯着眼睛问：「韩琦，你有什么东西是，已经失去，但是还在执着追求的呢？难不成？是魏寂！」 周梦脸魏寂的名字都还没有说完，魏寂的冷眼就如同利剑一般刺到了周梦的脸上。 「哦哦哈哈哈，那好吧，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吧，我们下去，从哀王的怀里把风镜给偷出来，你负责迅速封住风镜，以免我们被风镜里的邪气给伤到。」 韩琦坚定地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来。」 庄襄和魏寂纷纷念了清心咒，先后踏上了独木桥。 不过，庄襄还是看到了他毕生追求的东西。 他的母亲。 庄襄毕生追求的东西，就是母爱。 不过，庄襄还没有认为，他已经失去了母爱。 但是现在，独木桥告诉了他，他已经失去母爱。 为什么？他不可能失去母爱。他知道，母亲为他做了很多的事情。 霁岚宗讲学会结束之后，宫诗语的水母告诉了庄襄很多关于青鸾的事情。 为了保持各方势力的均衡，青鸾刻意疏远庄襄，以避免众人对庄襄持有戒心。 她床上枕头下面，藏着庄殇和庄襄的肚兜。 庄襄失踪之后，青鸾也派人找了十几年。 受到审判之后，庄襄被送到刑场，青鸾丝毫不慌张，因为青鸾用她毕生的修为，将庄襄罩了起来。 庄襄这才知道，他认为自己最可能死的那一天，是绝对不可能死的。 因为，他有母亲的庇护，有周梦的梦障，还有关情的救助。 母亲是爱他的啊，为什么独木桥认为，他已经失去母爱了呢？ 看来，仙人的东西，也是不准确的，这样的爱，这桥都不懂，果然是块木头。 是以，庄襄顺利地走过了独木桥，在对面等待其他人的到来。 魏寂看到了一个混乱的世界。 里面都是威严的神明。 这是什么意思？ 她看到的是神 识间吗？是神明的地界吗？ 魏寂毕生追求的，是修成正果。 但是独木桥的意思是，神明地界已经不复存在？ 一阵迷惘之后，魏寂忽然明白了独木桥的意思。 原来，自己已经失去了修成正果的机会，毕生也不可能位列仙班了。Z.br> 落寞之后，魏寂回归冷静。 笃学尚行，止于至善。至善之境，并不存在，故而学无止境。 虽然不能修成正果，但是能用自己的修为，来捍卫人间的秩序，也算不枉此生。 是以，魏寂也成功摆脱了幻象，走到了独木桥的对面。 成雪心境空灵，走到独木桥上之后，根本什么都没有看到，平平稳稳地过了独木桥。 「看来，我毕生追求的东西，还没有失去。」成雪看着周梦说。 周梦则大摇大摆地上了独木桥。 成雪在对岸，神情很明显地好奇了起来，轻声对魏寂说：「寂师姐，我好像知道，梦师姐毕生追求的东西是什么啊。」 「等她走过来，问问她就好了。」魏寂哄成雪说。 成雪静静看着周梦踏上独木桥。 当周梦走到独木桥的尽头时，周梦才意识到，自己毕生追求的东西，根本就没有。 她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目标。 原本，她认为，她毕生追求的东西，会是真实世界的和平，也可能是父母亲人的爱，也可能是亲密的伴侣。 但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心中毫无着落。 成雪迫不及待问：「梦师姐，你看到了什么？有我吗？」 魏寂先抢过了话茬：「已经失去的东西，怎么能有你。」 周梦勉强挤出来一个笑脸，故作潇洒：「我什么都没看到。无欲无求，一身轻松！」 成雪忽然开心了起来：「梦师姐，我们两个一样哇，我也什么都没看到。」 周梦立即问：「那你知道，你毕生要得到的东西是什么吗？」 成雪笑了笑，点了点头。 周梦也陪着成雪笑，笑得有点苦。 原来，心中有希望，会让人笑得这么幸福？ 魏寂冷冷说：「周梦，你看成雪太久了。」 周梦这才转移了视线，不料正好瞥见庄襄落寞的脸庞。 「哎呦，襄师兄，怎么？看到什么了？已经失去了？这么不开心？不会是看到庄殇了吧！庄殇现在和袁总督灵魂交缠，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想不到您了，看开点啊哈哈。」 此时，庄襄默默拔出了孤舟剑。 「哎哎哎，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怎么说动手就动手？收回去快……」 一旁的魏寂也拔出了彻晓剑，成雪看着周梦身后，咽了口唾沫。 周梦转过身去，鼻尖碰到了凉凉的东西。 这东西湿漉漉的，旁边还有两个深不见底的洞。 原来是哀王的鼻子。 周梦后撤一步，抬头仰望，看到了哀王深蓝色的眼睛。 「你好。」 猛然一声剧吼，整栋尚德楼都颤抖了起来。 周梦在哀王的血盆大口前，被哀王的口水淋湿。 「真够恶心的。」 恰好此时，周梦在哀王的爪子里，看到了明晃晃的镜子。 周梦立即将墨龙调了出来，抹开变成一条长长的黑色绫罗，朝着哀胸前的风镜甩过去。 哀王是一条巨龙，它的一个爪一直都握着风镜。 绫罗触碰到风镜之后，墨龙自动在绫罗的端头伸出了一双手。 眼看着就要拿到风镜了，哀王忽然躲闪，墨龙就扑了个空。 得知闯入者的真实意图是风镜之后，哀王更加亢奋了。 它的两个爪子都握住了镜片，嘴里突出一股蓝色的烟雾，闻起来像是燃烧了塑料的味道。 周梦忽然察觉到，自己在孤军奋战。 「你们在干什么？快点动手啊！没看到镜片吗……」 周梦转过身看众人的时候，发现他们一个个都目光呆滞，成雪的眼角不停有泪水流出来。 「怎么回事？你们是在做什么？」 另一边的韩琦大喊：「周梦！他们中了哀王的术了，现在正沉浸在悲哀的情绪里面。」 周梦起初认为，自己没有沉浸在悲哀的情绪里，是因为自己的神智并不受哀王的影响，后面才发现，自己身上，哀王湿漉漉的唾液，正闪闪发光。 这说明，是哀王的唾液，保证了自己情绪的稳定。 于是，周梦到众人身边，从自己的身上抹了粘稠的唾液，涂抹在他们的脸上。 结果，这些二手唾液效果甚微，众人并没有很快就恢复理智。 周梦只能自食其力了。 哀王看着周梦，眼睛冒着蓝色的火焰。 周梦见势不对，立即离开了众人，以免误伤。 哀王追着周梦，在尚德楼中飞舞盘旋，时不时瞄准了周梦，就会张开大口，朝周梦喷射蓝色的烟雾。 等蓝色的烟雾，在整个尚德楼中弥漫开来，周梦感觉到空气都是辛辣的。 周梦不可控制地想起来各种伤心的事情。 素未谋面的父母，孤独无助的童年，恋人的背叛…… 眼泪夺眶而出。 「过去了，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我现在很好。微笑微笑微笑！嘴角翘起来，就可以看起来很幸福！来！」 韩琦透过烟雾，看到哀王将风镜噙在嘴里，对周梦喊道：「嘴里！在它嘴里！」 周梦什么都看不到了，在蓝色的烟雾中，摸不到方向。 猛然间，哀王破雾而出，直接冲向了庄襄等人。 周梦大喊一声：「寒江！」 寒江剑破孔而出，剑柄打在庄襄的头上。 骤然间，庄襄清醒了过来。 「庄殇？」庄襄含含糊糊说，随后，渐渐发现，自己还身处尚德楼，而面前，哀王正在朝自己飞扑而来，风镜就在哀王的齿缝中间。 庄襄调出了孤舟剑，指向哀王。 韩琦从衣服上拿出了一块透镜，透过透镜，看到哀王的命门。 「额头上的眼睛！周梦，哀王的命门在额头上！」 周梦抬头一看，庄襄在哀王面前，根本就够不到哀王的额头。 此时，周梦旋身落在哀王的前爪旁边，一剑刺进哀王的龙爪。 哀王哀嚎着低头，庄襄瞄准了哀王额头上的眼睛，提剑刺去。 91 雳都 雳都。 各宗门的成百名俘虏都在寰宇台上打坐。 青鸾和济沧尚能保持清醒，并不会因为雳都的邪气导致精力外泄。 光华会会长夫人，修为简单，现如今毫无气力，沉沉睡着，一旁一个李氏宗门的宗主，在帮忙照顾。 青鸾望着东边，看到内陆的灵力对济沧说：「过了那座山，经过那片山坞，就能到达内陆，我们就能重拾灵力。」 济沧随着青鸾的目光，看了看东，「那边是许临江将军的营部。我们如今放下修为，恐怕是蹚不过许临江的大军。更何况，我们现在还在寰宇台。」 青鸾苦笑了一下：「曾以为，我们这一代年轻的时候，已经将这个世界的问题完全解决了，未来会是清平盛世。没有想到，到如今，他们长到了我们的年纪，还要面临这样的混乱。」 济沧也跟着笑了笑，并不苦涩，「一代有一代的混乱，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抗争。他们不比我们差。」 青鸾忽然间也豁达了许多：「你对年轻人们，很有信心。」 「霁岚宗的事情，宗主也能看出来个大概吧。」 「是啊，这一代人，并不是很差。」 此时，寰宇台旁边露出了一片叶子。 济沧和青鸾开始警惕起来。 这是天梯藤的叶子，一旦出现，就意味着，绛阙来了。 只是，这一次，天梯上，并没有绛阙的影子。 济沧和青鸾相视无语，缓缓靠近。 青鸾顺着寰宇台的边缘，向下看了看，看不到底。 在众多的叶子中，有一片叶子是红色的，格外显眼。 济沧凑近看了看，轻轻触碰，这片叶子就燃起了红色的火焰。 「焰字诀。」 青鸾微微皱眉：「重阳宫。」 众人瞻前顾后地上了天梯，尽管有人心中怀疑，天梯是不是重阳宫的人放上来救人的，但还是决定要走上去赌一把。 几个人抬着会长夫人上了天梯，天梯开始缓缓降落。 落在地面上百八十米的时候，众人看到雳都西南角十分热闹。 听力好的修者听出来，有外来的客人，到雳都来选种。 至于选种是什么，列为都不得而知。 可能是，选择什么种子吧。 这些外来的客人，奇装异服，在场的修者们，来自天南海北，都不知道这些人是哪个地界的。 既然诸位都没有见过这些人，那么这些人，很可能就是神明辖区之外的魅族人。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青鸾看到了一抹清澈的灵力，是正派人的灵力。 仔细看去，是关情。 她静静坐在离辰身边，微微侧目，朝着寰宇台的方向看了看。 恰好，青鸾察觉到，天梯根茎枝叶中流动的灵力，和关情的灵力温和。 此时，青鸾和济沧都胸中了然了，是关情救了他们。 落地之前，青鸾和济沧还在商议，如何救出关情。 一旁有人说：「如果是重阳宫关二公子的话，大可不必去救，雳都英俊修士多，我们救了她，恐怕还要落她埋怨。」 又有人接茬说：「是啊，你看看她和离辰，关系不简单。」 落地之后，济沧和青鸾还是觉得要去救关情。 这里毕竟是雳都，关情在这里，灵根会受到磨损。 不过，天梯的一片叶子伸到了济沧的手上，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沉迷美色，谢绝拯救。」 然后，又一片叶子落在青鸾手中，是许临江营部的布防图。 济沧和青鸾这才放下了关情，带着众人往东边逃命。 不知道关情用了什么办法，一路上都很安全。 只是众人都知道，在雳都西边，他们会遇到一个强大的拦路虎，许临江。 雳都西部有一片山坞，地势较低，易守难攻，由大将军许临江镇守，姑且就叫临江坞。 到临江坞周围的时候，众人已经能够感觉到灵力在恢复了。 散落在内陆大地上的法力，可以听到本尊的召唤了。 就连会长夫人，都醒过来了。 青鸾和济沧认真看了许临江营部的布放，从南边的山丘绕道过去。 那里布放松散，而且离主营部较远，有动静也不轻易被发现。 于是众人都保持警惕，呼吸的声音都压低了许多。 登上南边的小山丘，众人明显感觉到精神好了很多，会长夫人都能睁开眼睛了，还问了问背着她的人，这是哪里。 一切都还算顺利。 天色也转黑了，算是上苍天雪中送炭。 忽然间，林子外传来一声喊叫：「谁！」 随即，就有一个雳都修者冲到了众人面前。 会长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其余众人，都保持着原本的安静。 见雳都修者要吹响口哨，离他最近的修者，当即拔剑，刺进这个雳都修者的胸前，鲜血溅到了会长夫人的衣服上。 「啊！」 背着会长夫人的修者立即捂住了夫人的嘴。 但是，为时已晚。 小丘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哨声。 山坞中响起了震雷般的声音，是许临江的石鳗，正在赶来。 青鸾高声喊道：「快！脚力快的人先到地界边缘拾起修为，快！」 众人加快速度，朝东方跑去。 石鳗爬行的速度，超过了青鸾的预期。 「济沧师尊，你来护送大家走出地界，我来争取一些时间。」中文網 济沧还没来得及挽留，青鸾就已经奔下了山丘，略过了石鳗，落在了许临江身旁，将自己的长剑，架在了许临江的脖子上。 「都不要动！」 许临江高呼：「都停手！」 「许将军，也是怕死的？」 许临江侧目看着青鸾：「师尊，我不是怕死，我只是不想引火上身。雳都要和诸宗门对抗，但是我不想和诸宗门为敌，无论盛世还是乱世，我都只想活着，这次，我也想卖给诸位一个人情。」 青鸾低声对许临江说：「安静。」 「青鸾师尊，想必也不想做那个挑事的人。这霁岚宗，可是离雳都最近的宗门，雳都的手，还是能够到的。而且青鸾师尊，也不想做战争的挑起者，受后人唾骂吧。」 「让你的人都回来。」 许临江冷冷一笑：「希望青鸾师尊能给我来一个伤骨不伤皮，也好让我回去交差。」 许临江的人都不敢追击俘虏们，众人逐渐消失在了青鸾的视野当中。 翻过小丘，就能拾起修为，大家也就安全了。 青鸾审时度势，并没有打算放过许临江。 雳都大部分的兵力，都是许临江在调教。 现在，雳都已经开始收集落天镜，将来，一定是要南征北战的。 有许临江这样的将军在，雳都这老虎，还是有翅膀的。 所以，用力握住了许临江的肩膀，准备狠狠地割破许临江的喉咙。 此时，石鳗猛然冲来，用尾巴将青鸾和寻临江一同甩开，虽然许临江也摔得不轻，但是总算是将许临江 从秦鸾的手里解脱了出来。 青鸾看已经失去了机会，当即决定逃离山坞。 许临江站定之后，轻轻挥手，命所有将士，追杀青鸾：「不留活口。」 石鳗和众将士开始追击青鸾。 许临江身边的参谋问道：「将军，方才，将军不是还说，这些宗门的俘虏，我们不能动，以免引火烧身吗？现在，为什么又要下杀手呢？」 许临江冷冷一笑：「济沧死了，定风宗有魏寂，贵妇人死了，光华会有韩珏，关情死了，重阳宫还有关看山，他们都可能带着满门的兵力来找我许临江报仇。但是霁岚宗不会，没有了青鸾，他们就是一盘散沙。那个庄襄，也是个不成气候的。」 尚未恢复修为的青鸾，跌跌撞撞地奔向雳都和内陆的界限。 身后听到几声嗖嗖的声音，脚边和眼前的地上，就能看到羽箭落下。 然后，背上也能感觉到有箭刺入。 青鸾转身，舞者花剑抵挡暴雨般的箭支。 在箭雨中，冲出来了一条巨大的石鳗，震天撼地冲向青鸾。 跑过了小丘，冲出了山坞，青鸾看到了内陆的大地。 脚下一空，她从山丘上滚落下来。 济沧看到，急忙捧起一抔土，朝着青鸾奔去。 石鳗从山丘上飞滚而下，口中飞喷出带着邪气的石块，砸落在青鸾的身伤。 骤然间，石鳗口中放出一只石箭，带着黑烟，刺向青鸾。 济沧一看，加快了步伐，到青鸾不远处，将土撒向青鸾。只要触碰到土壤，曾经的灵力和修为就会回到青鸾体内，抵挡这一箭，轻而易举。 阳光透过砂砾照射在青鸾的脸上，大陆土地中，青鸾的灵力汩汩涌来，只等砂砾和青鸾肌肤接触的一瞬间，注入青鸾的体内。 石箭穿过砂砾的细沫，穿透了青鸾的胸膛。 济沧猛然挺住脚步，看细碎的土，掉落在青鸾的身上。 随后，济沧慌张奔过来，俯身看着奄奄一息的青鸾。 之间她解下了手腕上的一条手链，交给了济沧。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满脸通红，只憋出了一个字：「襄。」 济沧接过收敛的一瞬间，青鸾气绝身亡。 沙土开始疯狂，济沧一路跑来洒落的砂砾，传递着青鸾的灵力。 一场沙暴，将气势汹汹的石鳗和雳都人驱逐了回去。 青鸾的身体，也在沙暴中被侵蚀。 一只黄沙鸾鸟，飞向了天际。 经过霁岚宗的时候，济沧将青鸾师尊仙逝的消息转告给了霁岚宗晓觉师尊和严凌师，次日，霁岚宗就发出了讣告：霁岚宗宗主青鸾，战死雳都。 92 叠宇术 庄襄的长剑刺进了哀王额头上的眼睛。 在一声震天撼地的哀嚎声中，落天镜从哀王的嘴里掉落下来，落在庄襄的手中。 哀王的身体在空中滞留了一震，然后坠落下去。 轰然，尚德楼里荡起了一层尘埃。 韩琦高声喊道：「哀王的神魂和上清境是牵连着的，上清境就要坍塌了！我们现在就要出去！」 魏寂看到空气在撕裂，现实中的场景正在渗透进来。 「不好！上清境破裂，里面的恶兽会渗透到人间去！」 周梦不屑地喊道：「人间的恶兽不比这里的恶兽慈悲，担心什么？」 魏寂和庄襄知道，造梦雪鸮和噬念穷奇不能进入人间。 一旦人间有了这些东西，人们的神智就可能不收自己的控制，这和灭世没有什么区别。 魏寂立即用处了寂字诀，让上清境停止破裂。 周梦看到了上清境的裂口，拉着成雪就跳出了上清境，庄襄，魏寂和韩琦也紧随其后。 五人从上清境坠落下来，林寥和仲君看到上清境正在破裂，立即拿出了自己的法器。 笛声和琴音填充了整个海云山，音律携带者天地的灵力，填充上清境的裂隙。 等上清境被缝补完成之后，五人缓缓抬头，看到上清境消失在了云海之中。 顿时，四下飓风骤起。 好几个修者都被吹得不见了踪影。 林寥被吹地飞了起来，还好仲君拉住了林寥的手。 周梦和成雪也被狂风吹起，魏寂拔出彻晓剑，插在山石缝里，转身拉住了周梦的裤腰带，而周梦，拉着成雪的脚。 韩琦抱着一颗大树，喊道：「哀！大家要哀起来！只有哀伤，能压制风镜！」 风镜在上清境里，几乎没有什么神威，全靠哀王的哀气，压制着其中的力量。 现在，哀王毙命，风镜也离开了上清境，镜子里的邪气是完全不受控制了。 然而现在没有人哀伤。 尽管大家都知道，现在天下的局势非常棘手，但在情绪上，是焦虑有余，哀伤不足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从远方赶来的修者，狼狈地喊了话：「好大的风啊！诸位！被困在雳都的前辈们已经逃了出来了，诸位安顿了这边，就快些到霁岚宗迎接个宗门的前辈吧！」 这下在场的修士们，就更高兴了。 本来来去风镜，就是为了拯救被困在雳都的同宗，现在他们都安全了，开心还来不及。 报信的修者趴在地上喊着：「霁岚宗青鸾师尊！战死了！请诸宗门得空到霁岚宗吊丧。」 风缓缓停了下来，周梦和成雪骤然掉落。 周梦看庄襄无比沉默，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庄襄一伸手，就将报信的修者抓了过来。 「庄襄师兄，我是李氏宗门的，只是来报信的！」 庄襄阴着脸问：「你说，青鸾师尊，战死。」 报信使者吃力地说：「青鸾师尊，为护送诸宗门前辈逃命，和雳都许临江谈判，后被许临江杀害，灰飞烟灭，灵力化为沙鸾鸟，羽化而去了……」 庄襄丢掉了送信的修者，眼睛中发出蓝色的火焰。 「庄襄，庄襄？」周梦看庄襄状态不对，急忙上前观察。 庄襄拔出了孤舟剑，满身都被淡蓝色的火焰围绕着，周梦感觉到一股寒气渗透过来。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在什么时候，见到过庄襄这样的状态。 「叠宇术！」魏寂在身后慌忙说道。 这提醒了周梦。 九月初八循环的时候，他们三个人用叠宙术，逼迫庄襄学会了叠宇术，从而实现了空间跳跃的可能。 当时，庄襄成功练成叠宇术的状态，就是这样的。 「在哪里……」庄襄看着报信修者问，「许临江，在哪里。」 那修者结结巴巴说：「临江坞，临江坞！」 庄襄身前的空间出现了一道裂隙。 周梦按着庄襄的肩膀说：「庄襄，冷静点，一定要冷静。你现在身上有落天镜，千万不能落到许临江的手里。」 「破空……」庄襄的声音很小，紧接着，他坚定了起来，「破空！」 这一声之后，空气中打开了一扇旋涡一样的门，庄襄提着剑，纵身投入了门中。 周梦离庄襄最近，眼睁睁看着落天镜在庄襄的手里，钻进了门中。 周梦二话不说，拉着庄襄的衣角，就也进入了叠宇术的门洞当中。 魏寂和成雪等人立即上来阻拦。 然而，未等大家触碰到叠宇术的大门，那门洞就骤然消失，周梦的衣角都被时空裁剪下了衣角。 没等众人思考下一步的计划，海云山就被雳都人包围了起来。 领头的雳都将领，将最名为关州，在许临江毙命之后，奉命来逮捕云海山的修者们。 最重要的是，拿回落天镜。 即便现场还有几位修为较高的修者，但是雳都人多势众，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关州想最为年长的林寥索要落天镜，林寥不屑地说：「落天镜已经被庄襄带走了，想要找的话，你们得去找庄襄。现在的庄襄。」 关州也不想这背后有什么圈套，直接就问：「庄襄在哪里？ 林寥冷冷说：「他可是定风宗青鸾师尊的儿子，他的修为，你也有耳闻吧，他想去哪里，我们哪里能知道？」 关州看林寥嘴里扣不出什么话来了，一股脑将所有人都扣了起来，带往雳都。 临江坞。 庄襄开了叠宇术，直接在临江坞破孔而出。 他心中是来为母亲青鸾报仇的。 不巧的是，这一套叠宇术，就将自己的灵力耗费了一大半。 然后她要面临的，是许临江和他的石鳗以及当地上万的驻守军。 不过，愤怒已经让他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 他现在唯一能够考虑到的，就是除掉许临江。 然而，他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另一个重要的事情。 叠宇术多带来了一个人，周梦。 周梦落地之后，立即问了墨龙，这个地方是什么鬼地方。 墨龙老老实实地开始给周梦介绍此时此地是何时何地，周梦一边听着，一边就着急慌忙地拍着庄襄的额肩膀：「庄襄啊，你可千万别激动，看这里的灵力氛围，我们很可能是在雳都。可一定要小心，不能打草惊蛇，否则我们寡不敌众……」 庄襄怒气不减，但看到周梦也被拉来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冲动了一些。 墨龙：「这里是许临江驻扎的地方，在雳都的边缘，四面高中间低，叫临江坞，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至少有两万人的驻守。」 周梦听到这里是临江坞，驻守的将领是杀害了青鸾的许临江，而且还是要和她抢落天镜的雳都人驻守，当即就稳不住了。 只见周梦从眼边调出了墨剑，悬在面前，念出了梦字诀，风镜中冲出来的飓风，围绕着周梦呼啸。 梦字诀产生的梦云扩散到临江坞周围的山丘上。 「临江坞里的助手军们听着！现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即交出许临江，否则 ，生不如死！」 庄襄在悲恸之余，略感震惊。 梦云将真个临江坞都笼罩了起来，还有电光，在梦云中忽隐忽现。 整个临江坞都刮起了飓风，周梦能看到，有雳都人在梦云的缝隙中跑出了临江坞。 「我是定风宗周梦！交出许临江！」 最先冲出来的，是石鳗。 庄襄看到石鳗，周身的火焰立即旺盛了许多。 还没等庄襄出手，周梦就用全部的灵力，加上墨龙的灵能，将石鳗炸掉。 石鳗的粉末，在飓风中吹散，许临江的灵力，也来不及缝补石鳗了。 驻守临江坞的雳都修者们，听到来者是周梦之后，都开始向山坞外围退缩。 到了外围之后，发现周边都被梦云笼罩，就不得不再回来。 许临江还在高傲地指挥着他的部下。 然而周梦带来的恐惧已经将山坞笼罩。 此时的墨龙，在这种恐惧的氛围中，如鱼得水。 昏暗凌乱的山坞当中，一团淡蓝色的火焰引人注目，那是庄襄。 在梦云和飓风的威压之下，雳都修士们将许临江捆绑了过来，带到了庄襄面前。 许临江不卑不亢，昂首挺胸对庄襄说：「霁岚宗准宗主，如果要在临江坞动手，霁岚宗可就算是挑起站端的宗门，到时候后，所有的宗门，可能都会对埋怨霁岚宗。现在，雳都和各宗派相安无事，庄襄，你如果打破了这个平衡，雳都如果要攻进霁岚宗，谁会帮你们呢，不如……」Z.br> 孤舟剑和寒江剑双双出窍，在许临江的身边飞速旋转。 许临江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失去了声音。 周梦透过风沙看去，发现，孤舟剑和寒江剑已经将许临江凌迟。 许临江的血肉和石鳗的石粉溶解在风沙当中。 风沙无眼，将在场所有的雳都修者侵蚀凌迟。 周梦没有打算放过他们，庄襄也没有手下留情。 等一切风平浪静，庄襄的哀痛没有衰减，但是愤怒平息了下来。 落天镜平静了下来，在庄襄的手里静静躺着。 周梦缓缓靠过来，对庄襄说：「你用了叠宇术，灵力不济，不如我来保管落天镜吧。」 庄襄并没有推辞，抬手准备将落天镜交给周梦。 只是，当落天镜即将传到周梦手中的时候，飓风骤起。 两人立刻察觉到，落天镜不能换人，只有足够的悲伤，才能压制住落天镜。 周梦摇了摇头，「哎算了算了，那就你先拿着吧。我们现在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叠宇术，还能用吗？」 庄襄摇了摇头，「刚才涌出来，可能也只是意外。」 周梦吐了吐嘴里的沙子，甩了甩头上沙尘，「走走走，那就步行，赶紧离开这里。」 庄襄起身，装好了落天镜，垂着眼眸说：「御剑，尚可。」 孤舟剑已经在庄襄的脚下了，寒江剑又被借给了周梦。 周梦小心翼翼的踏上寒江剑，抱着剑柄，闭上眼睛：「走走走！」 93 项圈 海云山上的所有修者，都被关州带到了雳都，成为了雳都新的俘虏。 雳都的修士们刚刚送走了各个宗门的师尊们，现在有迎来了各个宗门的弟子们。 凡是成为俘虏的人，都会被佩戴上一个项圈。 这项圈是用魅族人的骨灰做的，带上之后，一般修者的灵力，就会休眠。 所有人的兵器，也都被收了起来。 成雪乖乖地带上了骨灰项圈，等待雳都将领的发落。 「成雪，记住，我们现在是俘虏，千万不要硬碰硬，保住姓名最重要。」魏寂低声都会成雪说。 成雪点了点头，「可是寂师姐，我担心梦师姐。她和襄师兄，到现在都还没有音讯。我们从海云山，到这里一路上，也没有见到他们。」 魏寂长叹一口气：「这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不过，以庄襄那时候的状态，以及周梦的性格，他们恐怕凶多吉少。不过现在没有消息，那就是最好的消息。」 韩琦也安慰成雪说：「没错，在雳都听到他们的消息，还不如不要听到。等等，那不是关情嘛？」 成雪顺着韩琦的目光，朝着高台上看去。 高台上的人，一个个威风凛凛，睥睨八方。 关情第一次穿得这样朴素这样暗沉，坐在众人中间，像是雳都的一员。 「情师姐。」 离辰就坐在关情的身边，他悄悄站起，走到魏寂面前，岿然不动，停了好久，问：「定风宗人？」 魏寂点头，不卑不亢。 「你们周梦呢？」离辰问。 魏寂摇了摇头：「出了上清境之后，就不见了，和庄襄一起，可能是被落天镜的狂风，吹走了吧。落天镜威力莫测，贵派也在搜集落天镜，或许，有了风镜的线索，就会找到周梦了。」 离辰冷冷笑了笑，「大公子用天梯放走了诸位的师尊，前几天正在被我主鞭笞。而后就听闻，庄襄和周梦在临江坞大杀特杀。所以啊，大公子，绛阙，去临江坞抓人去了。彻晓君以为，他们两个，能逃得过绛阙的流星锤吗？」 魏寂笑而不语。 成雪也对离辰的威胁并不上心，周梦和庄襄一起，应对绛阙，应该是不在话下。 高台上最中央的人，并不是雳都厉主，而是一个异族的女人，年轻貌美，风情万种。 她睥睨着台下的人，目光流转之后，停留在了成雪的身上。 可以明显地看出来，她的眼睛忽然间亮了起来，并且情不自禁地向前倾了倾身体。 正当她要起身的时候，远方的天空忽然出现了一个风筝。 想地面上看了看，发现是绛阙的部队。 「你们大公子真是好兴致，去抓人，还有闲工夫放风筝。」 二公子灼华咳嗽了两声，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风筝，眼神一惊，偷偷瞥了一眼关情。 三女公子纹钟，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并没有过多留意。 地面上的修者们头抬头看了看远方的天空。 成雪只是看了一眼，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风筝上面，捆绑着一个人，是周梦。 绛阙好像是找到了对付做梦的有效方法，将周梦放在高处，即便她灵力充沛，在恐惧之中，她也只能蜷缩着。 等绛阙走进，发现地面上还托着一个人，正是庄襄。 绛阙到高台之前，将周梦放了下来。 周梦浑身冷汗，不停干呕。 绛阙冷冷一笑，拎起周梦脖颈后的衣领，像是拎起一只小狗一样，对着众人说：「这个人，大家都认得吧。记住，在这里，要听话，否则，任 凭你再强大，也会是这样的下场。」 周梦被绛阙丢在了奄奄一息的庄襄旁边。 很快，就有人过来给周梦和庄襄带上了骨灰项圈，两人也被扔进了俘虏人群当中。 成雪和魏寂立即上千检查周梦的身体。 现在所有人都灵力沉睡，想要查看周梦和庄襄的神魂，也是力不从心的。 紧要关头，雳都人又扔进来了一个人。 「李玄灵？你怎么？」魏寂问道。 李玄灵也被扔了进来，满脸无奈：「我奉命到霁岚宗吊唁青鸾师尊，在路上遇到了雳都人，就被带来了。」 说着，李玄灵看了看韩琦，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 魏寂立即问：「你来看看他们两个的神魂。」 李玄灵上前，给周梦和庄襄把了脉。 他一皱眉，成雪就跟着紧张起来。 半晌，李玄灵说：「他们的神魂没有问题，应该之前有梦障保护。带上了项圈之后，梦障才消失的。所以，神魂应该没有问题。可能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当天晚上，所有人都被关进了大铁笼里。 周梦和庄襄熟睡的时候，魏寂被人叫了出去。 随后，周围的一切都明亮了起来！大家看到，绛阙在一片广阔的平台上静静站着。 魏寂被押上了平台，脖子上的项圈被摘取了下来。 「定风宗魏寂。」绛阙冷冷说。 魏寂站稳之后，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灵力，平静地说：「大公子好。」 绛阙听魏寂这么有礼貌，忍不住笑了：「同样是定风宗的人，还是彻晓君大气。不像周梦，一见面，就唾沫横飞。如果她说话好听一点的话，我也不会给她放风筝。」 「师妹如有冒昧，还请大公子见谅。」 「都说，高手都是杀气腾腾的，我看未必。越是高深的修者，越是能够控制自己体内的灵力。我看，彻晓君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威势不外露。」 魏寂拱手说：「绛阙公子名震天下，任何高手，都不是你的对手。」 「没想到，彻晓君一向以冷寂闻名，如今，也要阿臾我来了。」 「实话实讲，并无阿臾。」 「不如，我和彻晓君一决高下，看看彻晓君是不是阿臾吧。」 魏寂知道，这一关是躲不过的。 绛阙本来就有挑战他人的癖好。 如果赢了，就能得到绛阙的肯定，还有活命的机会。 如果输了，只可能被绛阙认为是废物，很可能直接命丧黄泉。 魏寂和周梦不一样。 周梦修抛却了生死，做什么都能置生死于度外。 但是她还有自己的使命和愿望，一时半会儿，还不想死去。 面对绛阙，担忧生死，是难免的，不过现在，魏寂也只能劝自己听天由命了。 两人对峙，绛阙心中畅快，大笑三声，「出手吧。」 魏寂凝神屏息，先念了清心咒。 没有恶念的补给，绛阙的灵力就失去了源源不断的补给，这样才有机会对绛阙进行消耗。 绛阙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没有了来源，忽然间有些兴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想办法切断灵力来源，这个对手，说不定有戏。 魏寂正要出手的时候，平台边走来了一个雳都人，身材纤细，目光深沉，看起来忍辱负重，老谋深算。 是三女公子，纹钟。 魏寂停手，向纹钟致礼。 纹钟对绛阙挑战他人的场景司空见惯，自己也曾经是被挑战 的一方。 如果当时不是灼华在旁边劝着，纹钟可能已经死在了绛阙的手里。 「等一下！」纹钟说。 绛阙冷眼看着纹钟，不耐烦地说：「风镜我已经找回来了，主上也宽宥了我的罪名，在这里切磋一下，你还要管？」 纹钟摇摇头：「不，容我将我的甜酒打开，当然了还有新鲜的果子，魅族带来的。好了，两位可以开始了。」中文網 绛阙冷冷道：「怎么？你觉得，今天，你能在这里吃上果子？」 纹钟点点头：「我走到这里的时候，灵力已经完全失去了供给，可见，这位正道狗，多少和以前你挑战过的人不太相同。我觉得，几天有戏看。」 绛阙对文中冷笑一下，对魏寂说：「出招吧。」 魏寂凝神屏息，尽量让清心诀保持有效。 她缓缓拔出了彻晓剑。 正派修者，大多都是用的剑，绛阙用流星锤，也是为了针对正派的修者。 纤薄的长剑，在流星锤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再加上，绛阙在流星锤上加上了长长的绫罗，颇有迷惑性，出招动向难以琢磨，难度更上一层。 所以，魏寂顿了顿，直接丢掉了彻晓剑，凝神屏息，静静站着。 绛阙不知道魏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忍无可忍，直接朝着魏寂甩出了流星锤。 其动作之迅猛，力道之浑厚，令魏寂心生忌惮。 寂字诀出，绛阙停留在魏寂斜上方，绫罗和流星锤都停滞下来。 彻晓剑趁机刺向绛阙，直接冲向了绛阙的喉咙。 此时，魏寂心生一念：「趁机沙雕绛阙，不是可以绝一后患？」 然而，此念一声，绛阙感受到恶念，灵力暴涨，当即破开了寂字诀，绫罗将魏寂缠绕起来，疾风呼啸，流星锤在绫罗之后，庄襄魏寂的胸膛。 清心咒和寂字诀都失去了效果，魏寂口吐鲜血，飞出三仗远。 「你输了。」绛阙冷冷道。 纹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酒洒在了衣服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胜负已定。 魏寂低着头，「大公子神威。」 绛阙走到魏寂身边，捏着魏寂的下巴，恶狠狠地说：「你想杀了我，这是恶念。你是正派的修者，但是你也仍旧有恶念。还以为你们名门正派的人，有多清高呢。」 说完，绛阙甩开了魏寂的脸，背着手离开了。 魏寂扪心而问：「我要杀了一个残暴的修士，为什么这算是恶念？神明们，难道这算是恶念吗？为什么？为什么。」 纹钟走到魏寂身边，喝着小酒，「你在问谁？问神明？还不如问我。」 魏寂抬头看了看纹钟，没有说话。 纹钟看着魏寂的眼睛，忽然从里面感受到了传言中的清冷。 「这样吧，你就做我的奴仆，我来告诉你，神明为什么不说话，好不好？」 魏寂眼前一亮，带上了纹钟送来的骨灰项圈，成为了纹钟的仆人。 94 良种 深夜，周梦醒来之后，听闻魏寂被带走，心想：横竖魏寂是女主角，不至于命丧雳都，所以也就没有过多担心。 看到自己脖子上的项圈之后，伸手就要把它拿下来。 谁知道，轻轻一碰，周围响起了了巨大的爆破声。 随后就立即有人来将周梦给扣住，重新戴上了项圈。 然后周梦就老老实实地待在笼子里，凑够了几个人一起玩狼人杀。 详细地介绍过规则之后，几个人坐在一起斗智。 随后，其余人前来请教，大家三五成群坐在一起，在争论和欢笑声中，挨过了在雳都的第一夜。 雳都的太阳要比其他的地方升起得晚一些，众人被曙光照亮的时候，发现笼子正悬在一片空地上方，雳都的修者们将这片空地团团围住。 庄襄看着下面，沉默着。 周梦到笼子边，往下面看了看，然后急忙缩回了头。 「这是干什么？」周梦心中已经有了预感，但是还想问一问庄襄，也好确定一下，「这些人，不会是要看我们打架吧！我们现在都是灵力沉寂，他们想看我们肉搏？」 庄襄好像在冷静分析下面的局势，对于周梦的提问，他只是点了点头。 「啊！野蛮！」 庄襄靠近周梦，说：「雳都已经凑齐了落天镜，但是厉王却迟迟没有现身。雳都下一步的动作，也不明显。现在最得厉王信任的人，可能就是三女公子纹钟了。现在，魏寂在纹钟身边。」 「哇间谍。」 「我听闻，纹钟最擅长控人心智。就连厉王，也曾经对纹钟言听计从。」 「嘿，你是担心，魏寂会被纹收买？」 庄襄并不回答。 「吼吼，真刺激。」 庄襄叹气摇头，就差把「你没救了」说出口了。 「我好奇的是，纹钟怎么会看上了魏寂？昨天晚上，魏寂不是被绛阙拉出去打架吗？怎么，这缘分还能传递？雳都人的品味真是离奇，不是喜欢关情这种花枝招展的风流浪子，就是喜欢魏寂这种冷面丑女，怎么就没人会看上我呢？这样我身为俘虏，也可以不用受罪。」 庄襄实在看不下去周梦这么不正经，调侃说：「或许，魅族来客，会看上你吧。」 韩琦到两人身边，低声说：「那是沙海魅族蔷薇部落的蔷薇主。她的部落，和雳都靠近，每年都会通过雳都，朝内陆运输骨灰，所以，偶尔会来雳都作客，正经感情。 而且，她每次来，都要挑选奴隶，选取良种。」 周梦打着哈欠说：「挑选奴隶我懂，选取良种，是什么好意思？都是沙海了，他们那里还能种地不成？」 「不是庄稼良种，而是人的良种。」 「我的天！给猪配种啊！」 「类似。魅族人天生命短，活到二十四五岁，就算是寿终正寝了，这是魅族不信神明的代价。但是呢，有些族群，还是希望自己的种族，寿命能够长一些，所以，就回到内陆来选择优质的人，来做他们的种。」 周梦提起了兴致：「这不是很适合关情嘛？」 「对，还有，魅族以女为尊，所以，一般选种，都是选公种。」 「哈哈，那庄襄你要小心一了。」 「现在这个阵仗，肯定是又要开始选种了。如果是被蔷薇主或者其他王室选中的话，以后的日子可能会过一些，但是如果是被选中做普通的种，估计到了魅族，不到一个月，就会精尽人亡。」 周梦大笑：「韩琦，你现在就已经开始设想，被选中后的生活了吗？」 韩琦立即挥手摇头：「可不能被选中啊！我 只是要跟你们分享一下我知道的东西，可千万要小心啊。到时候，千万别表现得太出类拔萃，小心被当做良种。」 铁笼缓缓下落，到了周梦能够接受的高度。 有人喊道：「蔷薇主莅临，今日挑选良种！我雳都捕获内陆修者，供给蔷薇主采纳！」 蔷薇主缓缓起身，雍容华贵，到铁笼旁边，细细打量，指着成雪说：「那个白嫩的修者，叫什么？」 成雪立即躲在了周梦身后。 周梦猛地起身，「蔷薇主，久仰。这是定风宗暮成雪。」 本来，蔷薇主的眼睛还是雪亮雪亮的，看到成雪躲在了周梦身后，眼神就暗淡了下来，「是个没胆量的。」 周梦放下了心。 蔷薇主的目光又停留在了周梦身上。 「你是？」 周梦心头一惊，「我我……我名不见经传。」 蔷薇主伸出手指，勾了勾。 周梦识趣地到了靠近了铁笼栅栏。 「你也不错啊。」 庄襄上前一步，「她不行。」 蔷薇主冷冷看了庄襄一眼：「哎呦，这好皮囊，都凑一起了嘛。不如，你们三个，跟我一起走吧？」 周梦连连摇头：「啊不不不，蔷薇主带上他一个人就好了，我和成雪，都不是良种。」 「我还就喜欢油嘴滑舌的。」蔷薇主说。 当即，周梦就被提溜了出来，缠了手放在了蔷薇主的身边。 「蔷薇主，你可真好看。」周梦是由衷地夸赞。 见惯了细皮嫩肉的人们，忽然看到蔷薇主微黑的皮肤和棱角分明的骨相，周梦禁不住赞叹。 「你是聪明的，以后跟了我，就要嘴甜一点。」 「我想问，蔷薇主，您是怎么看中我的呢？那个瘦瘦高高的霁岚宗修者，您不喜欢吗？」 「那一看就是个硬骨头，我可不想带个冰块回去，整天哭丧着脸。」 「蔷薇主英明。那剩下的人呢？您就选一个嘛？」 「一年选一个就好了，要那么多干什么？剩下的，看看就好了。不知道他们没了灵力，打起来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你护着的那个小子，我倒是想看看他有多少本事。」 周梦问：「蔷薇主，您要怎么个看法？」 蔷薇主直接站起来，对众人说：「今天，我来看看，诸位的体魄！如果诸位名门正派的修者，有谁能够战胜我魅族的战士，我蔷薇，今天就不再挑选奴隶。如果你们当中，没有一个能战胜我们，那我们，就要都带去魅族做苦力。证明你们的时候到了！来吧，选出你们的英雄吧。」 庄襄正要迈步，韩琦立即说：「可千万不能顺了她的规则，一旦听了她们的规则，就算是任凭他们摆布了。」 庄襄表示：「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早就在他们的摆布之中了。」 韩琦无言以对，只好放任庄襄走出去。 蔷薇主看着庄襄，冷冷笑了一声：「有胆色！」 庄襄站在竞技台上，环顾四周，人们在吵闹欢呼，耳朵能听到声音，却听不进去声音。 他看到周梦在蔷薇主身后在努力地说着什么，然后，迎面走来了一个魅族壮汉。 「老东西，没有了所谓神明的灵力，你们根本就毫无用处！」 庄襄刚开始有些困惑，为什么自己会被叫做「老东西」。 稍作思量，就能想通，雳都人寿命短，生长的周期，也被压缩。 这个看起来像是中年壮汉的人，现在可能才十岁出头，这样看来，自己是担得起一声「老东西」了。 庄襄简单修过一些太极，接招，化招，发招，还是懂一些的。 魅族壮汉上前一拳打在庄襄的脸上。 庄襄微微后撤，拦住壮汉的拳头，向内一按，另一只手直接按在了壮汉的脖子上。 壮汉连忙捂住脖子后退。 蔷薇主对庄襄刮目相看，小声说：「这男子，或许可以带去魅族做种。」 周梦在一旁半笑着说：「蔷薇主不是说，如果有人赢了，就放了他们吗？」 「我就是想看看他们的本事。没用的人，放了也就放了，有担当有实力的，当然是不能放。我蔷薇，还不至于跟这些人说话算话。」 周梦跺了跺脚，「蔷薇主，其实，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本事。这男子我了解，看起来是有两把刷子，但是他也就只有这么几招。他跟我过招的时候，过不了三招，就被打趴下了。您不信的话，让我来和他比试。」中文網 「和他比？你们要说什么小话？」 周梦尴尬地笑了笑，发现蔷薇主并不是很好忽悠，「不是，那您让我和魅族的勇士比！我能打十个！我就是想证明，我不比那男子差劲。您知道的，我一向喜欢我们定风宗魏寂，但是魏寂，却钟情于此男子。我看他不顺眼。」 蔷薇主兴致冲冲，拍手道：「这样啊！好！那你现在就去，先和他一决高下，然后和剩下所有的俘虏都一决高下，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你们当中，最有能耐的。如果你被打趴下了，那，我就让别人和魅族勇士切磋喽。到时候，你可没命来掺和我的决定了。」 周梦背后一凉，原来蔷薇主早就看出来了她的小心思，不是没有阻止，而是在配合出演。 「蔷薇主，你放心吧。我一定能证明，你选中的，就是最好的。」 周梦的绳子被蔷薇主的随从解开，她走到竞技场上，站在在双向面前，脑子里问墨龙：「你的灵能，够不够？」 墨龙：「我的灵能是够的，但是你现在身体里没有灵力，我怕你用了灵能，身体被撑破。」 周梦：「瞧不起谁呢？，不过也不需要很多，只要能帮我增强一下力量就好了。我就你这么一个金手指，你可千万别掉链子。」 墨龙：「不是我掉链子，是你走剧情很掉链子好不好。本来镜片都找到了，现在还都落在了比人的手里，你是经过穿书管理局训练吗？我看你不专业啊。」 周梦：「少说话！」 庄襄和周梦对峙良久，周梦感受到墨龙启动灵能之后，举着拳头冲向庄襄。 到庄襄面前的时候，骤然给庄襄使了个颜色，庄襄一时间不能领会，犹豫间，被周梦一拳打到了胸口。 95带走 雳都竞技台上血流成河，周梦战胜了最后的魅族战士，耗尽了墨龙的所有灵能。 她最后看了成雪一眼，完后完全瘫倒下去。 蔷薇主满意地笑了笑，命人将周梦抬了回来，冷冷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们正派人士有多大能耐呢，原来，拔下灵力的皮，都是废物。」 说罢，蔷薇主带着周梦，对离辰说：「我们已经在这里打扰这么多天了，今天就准备回蔷薇部了。向四公子辞行。」 离辰礼貌地点了点头。 他向来讨厌这些可有可无的礼节，但是面对魅族人，他还是要表现出一些恭敬。 蔷薇主就这样，带着昏睡中的周梦，返回魅族沙海。 魏寂跟着纹钟，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成雪在笼子里，泪汪汪地看着周梦被带走。 蔷薇主离开之后，雳都关州到离辰身边，说：「四公子，这个庄襄，修为境界最高，我想……」 绛阙摆了摆手，「他是大公子带回来的，想要他，去问绛阙。」 关州连连称是，随后离开。 不久之后，庄襄就被关州带走了。 李玄灵紧紧靠着成雪，两人互相依偎着，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有雳都的修士，到了铁笼边，看到成雪眼睛上的青绢，开始大笑：「这小子，还是个瞎子。还带着这么好的青绢。」 说着，伸手就摘下了成雪眼前的青绢。 紧接着，成雪就听到了杂乱的声音，一切都混淆起来，来自李玄灵的慰问走震耳欲聋，远方还有烛龙呻吟的声音。神智震荡，不久，成雪就昏睡了过去。 李玄灵正要帮成雪查勘神魂的时候，衣领被人抓了起来。 即便他拼尽全力挣扎，也不能摆脱雳都将士的手掌。 韩琦扑到雳都将士的身上，试图救下李玄灵，但是他被对方一掌推开，起身的时间，李玄灵就已经被带出了铁笼。 现在，整个铁笼当中，大家能够托付的人，就只剩下韩琦了。 ~ 庄襄被带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 「把他治好！」关州厉声说。 被命令的人，是李玄灵。 面对气息奄奄的庄襄，关州居然好心让李玄灵帮他疗愈。 李玄灵为难地说：「没有灵力的情况下，我也只能帮他诊断，不能帮他疗愈。而且，他现在也没有灵力，我也无从下手。」 看关州犹豫，李玄灵小心翼翼说：「如果您真的香让我救他，您大可放心。因为我是文生，即便有了十成的灵力，也只能是个文生，也没什么能耐。」 关州眼珠子转了一圈，在李玄灵脖子上的骨灰项圈上使了个法，解除了警戒，然后轻轻摘掉了骨灰项圈。 随后，广州也小心翼翼地摘取掉了庄襄的项圈。 李玄灵诊断了庄襄的神魂，轻轻唤醒了庄襄，带着庄襄运气恢复，很快，庄襄的灵力，恢复到了六成。 醒来的庄襄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什么，只是看到了关州猥琐的笑容。 「好哇好哇好哇，我一直都在找一个合适的神魂，来帮我训练它们，找遍天下，都没有找到满意的。没想到，我今天能用上霁岚宗庄襄的神魂。」 李玄灵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关州阴鸷地笑着，手一转，眼前开了一扇石门。 二话不说，关州将庄襄扔进了石门。 李玄灵急忙挽了一下扑了个空，转身问关州：「里面是什么？你到底要他做什么？」 关州揪着李玄灵的衣领：「里面是我收集的乱文兽。他 们不服驯化，不收约束。我用我的灵力来滋养他们，让特曼成为了恶兽。现在，他们之需要一点点的升华，就会成为神兽。像石鳗一样的神兽！听我号令，所向披靡。」 「咳咳，那你继续训练不就好了，把庄襄关进去干什么？」 关州将李玄灵扔下来：「它们需要祭品，需要纯净的灵力和神魂。我没有，整个力度的人都没有。庄襄有，浑厚，且源源不断。」 「庄襄不会为你训练神兽的，他只会帮你杀了你的那些恶兽。」李玄灵捂着喉咙说。 「呵——适者生存，庄襄进去之后，也是对他们的考验，能够生存下来的，是好的，生存不下来的，不要也罢。」 「你就不怕庄襄把他们一并都杀了！」 「他没那个本事。」 「那你打开门，让我进去和他一起，这样多一个灵魂，岂不是更好？」 关州又给李玄灵带上了项圈，冷笑说：「别想歪招了虽然你没有周梦魏寂他们麻烦，但是，李玄灵的名字，我也是听说过的。把你们放在一起，我可不放心。更何况，它们需要单纯的灵力，不需要混杂的。你啊，就回到笼子里去好好呆着吧，等庄襄出来，你还要给他疗伤的哦。」 李玄灵挣扎着，被关州仍回了铁笼。 韩琦接住了李玄灵，问道：「庄襄呢。」 看着韩琦焦虑的面庞，李玄灵虚弱地说：「还活着，而且，关州不会让他死的。」 韩琦听到庄襄没死，看起来放松了很多。 没等李玄灵喘口气的时间，铁笼前面就出现了两个人。 离辰和关情。 关情医一改常态，没有穿花枝招展的衣服，而是穿着一身黑袍，和雳都人保持着同样的风格。 一般情况下，李玄灵和韩琦不会相信关情归附了雳都，但是现在关情眼神狠厉，右边眼睛上还有一条长长的疤痕。 看起来，她的心境，确实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李玄灵和韩琦站了起来，表示有事冲他们俩来。 其余的人也都向后退缩，表示韩琦和李玄灵确实可以作为他们的代表。 只见关情冷冷地看着笼子，伸手指向了成雪。 李玄灵立即挡在了成雪面前，问：「你要做什么？」 关情微微抬头：「我想要金丝雀，我想要好看地金丝雀。他的脸，太好看了。我要让他的皮囊，换到我的脸上！」 「关情，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和他厮混在一起？」 韩琦近乎教化的言辞让离辰很不爽。 离辰当即握住了韩琦的脖子：「把人拖过来。」 关情按住了离辰的手，轻声说：「不要杀他。」 李玄灵心头一亮：关情这是在保护成雪，但是关情这么明显地保护韩琦，离辰不会起疑心吗？ 关情接着说了一句：「他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这一次，我一定要拿到。」 「是什么，你现在拿不就是了？」 关情摇了摇头：「光华会的宝物，不是那么容易拿的。需要他恢复灵力才行。不过现在，还不是时间。我要先要了那副皮囊才行！」 韩琦还在骂关情：「没想到，你居然变成了今天的样子。重阳宫罹难，各个宗门都前来支援，甚至游仙前辈都到了。你居然转身就投靠了雳都。」 离辰厉声说：「少废话，把人拖过来。」 李玄灵一想，死死抱住成雪。 关情打开了门，叫上了身边的两个雳都修士，将成雪扛起来带走。 离辰和关情离开之后，韩琦和李玄灵同时安静了下来。 「 你怎么不骂了？」 「你怎么不打了？」 「哈哈哈哈哈。」 关情在离辰面前，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雳都人。 离辰确定，他已经给了关情她想要的一切，关情现在对他，也也定是死心塌地的。 就这几天而言，关情对他是寸步不离。 这让离辰感觉到一种归属感。Z.br> 关情将成雪关在了一个金色的铁笼里，随手一挥，给成雪戴上了青绢。 离辰问：「现在要扒皮吗？」 关情冷冷说：「不是现在。你看他现在，干燥，暗沉，干瘪。要养一段时间才行。」 离辰点点头。 随后有人叫离辰去打点公事，离辰也就离开了。 成雪醒了之后，惊讶地说：「i情师姐！我怎么会在这里？你脸上的伤好些了吗？」 关情冷着脸，看了看四周，然后忽然泄气：「我的天那，我快憋死了。现在这可怎么好？周梦被带走了，魏寂被纹钟给收了，庄襄现在生死难料！怎么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说得成雪也伤心了起来。 「情师姐，你让我去魅族吧，我想去找梦师姐。」 关情挥挥手：「你忘记你之前找周梦之后的结果了吗？她自己的话，还有可能全身而退，加上一个你，尤其是现在神智不稳定的你，她恐怕是不能为所欲为的。所以，你还是乖乖呆在雳都，有我在，你不会有事。魏寂，我想她有自己的想法。至于庄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成雪问：「情师姐，谢谢你保护我。那我们接下来啊该怎么办？」 关情捂着头：「我在找落天镜了。我们几个牺牲是小，雳都人凑齐了落天镜事大！一旦厉王真的将落天镜利用起来，恐怕，这世道很快就会变天了。」 「我明白。我们既然在雳都，那就先想办法找到落天镜。但是现在哦我们都被捆着，灵力也都被控制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关情拉着长腔说：「不知道啊不知道。我现在也在等一个时机。现在雳都人拿捏着我们，就是为了防止各大宗门闹事。这样，他们就有时间来整理落天镜。所以，我们的小命，一时半会儿不会有问题。不过，一旦落天镜的事情有了着落，我们可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成雪点点头，忽然间，神智里响起了一声龙吟。 关情看成雪抱着头，问：「怎么了？青绢不是给你带上了吗？」 成雪担忧地说：「是烛龙。烛龙现在雳都，他也被俘虏了。」 96 蔷薇主 周梦被蔷薇主带到了沙海。 一路上，在蔷薇主的花车里，周梦都默不作声。 蔷薇主也只是闭目养神，并不使唤周梦做什么。 经过了荒芜的戈壁滩，进入蔷薇部落，就渐渐热闹了起来。 周梦听到外面有动静，就会趴在花车的窗户边看看魅族的景象。 空气都是昏黄的，不过，街市上的热闹场景，和内陆街市的场面并没有很大的差别。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蔷薇主忽然问：「小道士，你武艺超群，样貌俊秀，不少小姑娘，都会倾心于你吧。」 周梦清清嗓子，「哎，是啊。」 「那，你现在也正当青春，怎么？就没有一个看上眼的？」 周梦摇了摇头，「我一心向道，专心修炼，并不想什么儿女情长。」 「原来是个不解风情的小东西。」蔷薇主顿了顿，问，「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蔷薇主，您对仙家熟悉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您熟悉仙家的话，就应该知道我是谁。」 蔷薇主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但是那缓慢又金贵的深呼吸让传达出了明确的鄙夷，「你们仙家的事情，我没有空研究。在我们魅族人身上，你们仙家的术法，也没有什么效果，熟悉你们做什么？」 「这样啊。」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叫什么名字。」 「庄襄。」周梦脱口而出。 「嗯，耳熟。在雳都，经常会听到他们的人讨论这么名字。不错，我还掳了个上品回来。」 周梦凑到蔷薇主身边，在蔷薇主肩膀边轻轻问：「蔷薇主，我现在到了您的身边，是做您的奴仆吗？但是，我看您也不给我派什么苦活，我在您身边白吃白喝，会不好意思的。」 「我听他们说，庄襄是冷若冰山，寡言少语的人，我看你倒是很活泼的。」 周梦憨笑一阵，「那都是传言。他们那，以为稍微厉害一点的人，都是不近人情的。其实，我就是个嬉皮笑脸的人。不过是不想和那些庸脂俗粉打交道，所以也就由着他们说去，正好也清净。」 「这么说，我不算庸脂俗粉喽？」 周梦立即靠近了蔷薇主，「蔷薇主怎么能说自己是庸脂俗粉。蔷薇主遗世独立，独具风华，是小生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美人！」 蔷薇主睁开眼睛，托着周梦的下巴，问：「那，我和你的神明相比，哪个更能让你臣服？」 周梦毫不犹豫：「我修为近乎渡劫，也曾经面见妙字神，见了蔷薇主之后……」 周梦忽然停顿了下来。 蔷薇主被周梦这一停顿勾起了兴趣。 「如何？」 周梦只是长叹一声。 蔷薇主问：「不方便说？」 周梦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痛心稽首：「我信奉了一生的神明，竟索然无味，边疆之外，尚有人，美过仙人。」 蔷薇主不屑地笑了笑。 她已经见惯了他人的阿谀奉承。 「不过，我说得只是皮囊。蔷薇主，您确实是比妙字神要美，但是心性气度，我还不知道您是否好过妙字神。」 「哦？妙字神是如何气度？」 周梦想了想说：「淡漠清冷，来去自如。看其一眼，百日无忧。」 蔷薇主微微皱眉，似乎要跟秒字神一争高下：「那我的气度呢？就你现在所体悟到的，如何？」 周梦摸着下巴，谨慎地老者摸着经年不曾打理的胡须：「蔷薇主，果敢干练，言出即行 ，不怒自威，是雄踞一方的豪杰人士。」 说罢，周梦长长叹了口气。 「为何又叹气？」 周梦释怀似的笑了笑：「若非事关神明，我与蔷薇主，或许能做一世伴侣。真是可惜。」 蔷薇主一笑，「想攀附我的人数不胜数，你一个***修者，拿什么来和我做一世伴侣？」 周梦做出了关情那种欲迎还拒的蹙眉，「所以，我也只是想一想，不敢奢求蔷薇主倾心。只能在梦中，设想有人与我把酒话桑麻。现在我在蔷薇主手里，听凭蔷薇主命令吧。若是以后做苦力死掉了，我不求什么，只求蔷薇主能在我羽化的时候，在心底默默念一遍我的名字。」 蔷薇主被周梦逗乐了，笑了两声之后，就又合上了眼睛，「放心吧，你不会做苦力累死，也不会被当做良种精尽人亡，你会变成我的良种，专用良种。」 周梦问：「蔷薇主是主，一定有不少良种把。」 蔷薇主笑了笑说：「都是些没用的***，到现在，也没有给我留下什么种。」 周梦听了，不解，问：「蔷薇主，那……」 蔷薇抬手，表示不想再说话，周梦识趣地闭上了嘴。 到了蔷薇宫，周梦被小跑奔过来的仆人扶下了花车，蔷薇主在前面走，周梦在后面跟着。 往前看，是一座巍峨的堡垒，堡垒的墙壁上，攀附着蔷薇。 这让周梦忍不住想起庄襄。 在九月初八循环的时候，周梦偷看庄襄洗澡，在温泉里放的花瓣，就是蔷薇花瓣。 现在，她又顶着庄襄的名字，来到了蔷薇宫。 真是有趣。 蔷薇主转头，看到周梦嘴角微微上扬，问：「你不害怕？」 「蔷薇主，害怕什么？」 蔷薇忍不住笑道：「被抓紧蔷薇宫的种，如果种不出什么果实，会被筑进蔷薇宫的墙里。」中文網 周梦一怔，「生也有涯，一身枯骨，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蔷薇主拍手大笑，转身大步走进了蔷薇宫。 走进蔷薇宫，周梦感觉自己好像是提前进了地狱。 阴暗，潮湿，寒冷，脚步声在空荡的大殿里反复回响，惹得周梦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一众身姿曼妙的姑娘们上前帮蔷薇主脱下来厚厚的披风，掸落了上面的沙尘，挂到了门后不远处的骨头架子上。 那应该是什么乱文兽的骨头，不规则，且有残余的灵力。可能是魅族和内陆交易得来的。 周梦看着骨架发呆，蔷薇主问：「怎么？这骨头，你熟悉？」 周梦问：「我们魅族，是有扒皮的习惯吗？」 蔷薇主看周梦将「扒皮」说得这样轻松，觉得有趣，「人人都避讳扒皮，你倒好，好像很憧憬扒皮的样子。」 周梦摇摇头：「若是能不扒皮，还是好的。」 「怎么，怕了？」 「不，扒了皮，就会丑。」 蔷薇主哭笑不得，转头叫了人：「小桃，这是新来的王种，带去洗洗。」 一个小丫头，双夹红扑扑的，低着头到了周梦身边，伸出邀请的手，「请。」 周梦顺着小桃手指的方向走去，。 「记着，」蔷薇主忽然发话。 小桃和周梦都停下了脚步。 「要熏得香香的。」 周梦看蔷薇主的眼睛里充满了色气，忽然间感觉自己清白不保，这时候才感觉到害怕。 如果被发现自己是个女修，蔷薇主会不会把自己就地宰了。 战战兢兢地，周梦跟着小桃走 在一条昏昧的长廊里。 阳光从墙壁上繁复镂雕的缝隙中照射进来，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被光画成了互相平行的金色线条。 周梦眼前忽明忽暗，脚下的路，都有些看不太清楚。 「小桃妹妹，我听蔷薇主说要把我洗干净，之后，是要和我……？」 小桃羞红了脸：「沐浴后就要和蔷薇主同寝，为蔷薇主留种子。」 周梦紧接着问：「小桃妹妹，这蔷薇主，是部落的主，从前，就没有选过钟吗？就没有，一儿半女什么的？」 小桃并不说话。 周梦凑近了小桃，「爱要小桃妹妹，你就跟我讲讲吧，你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我看你很投缘，把你当做好妹妹的。」 小桃这才嗫嚅道：「蔷薇主以前也有过不少的良种，不过，他们都没能如了蔷薇主的愿望。有一年多，蔷薇主都没再找良种了。」 「不是，小桃妹妹，在咱门魅族，怎么才算是知道，留种成功不成功啊。」 小桃的脸更红了：「我们魅族，过了夜，次日就知道有没有了。」 「这么快！」周梦感叹。 「我听蔷薇主说，留种失败的，都被砌到了墙里，真的假的？」 小桃点了点头。 周梦倒吸一口凉气。 小桃带周梦进了一间昏暗的小间，里面一个黑色的浴池。 小桃在里面添了水，顺手点上了一根香，就到屋外去候着了。 周梦一闻这香料的味道，觉得不对劲。 这不是醉神香的味道吗？ 蔷薇主居然用这个东西来拿捏她！ 半晌，周梦踉踉跄跄走出浴室，双夹发红，看到小桃之后，咽了口唾沫，然后就要扑上去。 不过小桃早有防备，挥挥手，后面就过来个几个壮汉，将周梦架了起来，送到了蔷薇主的寝殿。 刚进去，周梦就扑到了蔷薇主的怀里，鼻子顺着蔷薇主的鼻梁闻了一遍。 蔷薇主好像很开心，低声说：「你不一样，血气方刚的吼？」 周梦安静着不说话，揽住了蔷薇主的腰，一只手在蔷薇主眼前轻轻地在划过，给蔷薇主带上了一条黑色的绢布。 然后，周梦的手逐向下，向下…… 终于，蔷薇主被撂倒了。 周梦将蔷薇主扛到床上，摆正，然后坐在床边送了一口气。 「墨龙谢谢你！这次你真的牛逼。」 墨龙：「醉神香凝凝缩起来，还是有***作用的。现在呢？她已经睡着了，我们怎么办？」 周梦：「当然是跑啊！」 周梦提起衣服，跌跌撞撞奔向房门。 脑子里想了想，又奔向了窗户。 人到了窗边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有人拉着自己。 转身看去，忽然发现，蔷薇主身体上发出粉红色的光束，正束缚着周梦。 「这是什么？」 墨龙：「不好。这红光不简单，在吸收你的精魂！魔神，魔神在被吮吸！」 97 上贡 翌日，周梦在香香软软的床上醒来，一旁的蔷薇主已经穿戴整齐，正对着自己微笑。 周梦的后背汗水直流，慌里慌张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发现还是昨天晚上那个样子。 蔷薇主什么都没干，周梦自己也什么都没干。 那蔷薇主这个诡异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周梦不卑不亢地起身，站到蔷薇主的身前，微微作揖，坦言说：「蔷薇主，万事不可强求，如果我并非良种，听凭您的处置。不过，你我相识一场，我想，在我化为骨灰之前，请蔷薇主成全我最后一个愿望。」中文網 蔷薇主笑得更加邪魅了，那笑容中，不屑中带着一丝满意，将周梦通体打量了一遍，然后伸出了一只手，对周梦说：「你不必化成骨灰，从现在开始，蔷薇宫，就是你的家。」 周梦半信半疑，将手放在了蔷薇主的手上。 蔷薇主捂着肚子站起来，牵引着周梦，走到了大殿之上。 大殿中央，一张王座。 王座上，都是骷髅，蔷薇毫不犹豫就坐了上去。 周梦无所适从，在蔷薇主的邀请之下，周梦和蔷薇主一起，坐在了王座之上。 前来听事的幕僚们看到蔷薇主之后，一个个都瞠目结舌。 大殿上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直到以为老臣缓缓跪地，高呼一声：「恭贺蔷薇主，喜得贵子！」 周梦脑子一蒙。 怎么？蔷薇主喜得贵子？ 谁的子？ 我的？ 这本书的设定还真是天马行空，这样都能延绵后嗣？ 墨龙：「不是的，我不知道，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周梦：「你直接说。」 墨龙：「魔神有五个神格，分别是杀戮，占据，悲悯，征服，和执着。昨天晚上，蔷薇主吸走了魔神的一个神格，执着。所以，有可能，是神格，变成了蔷薇主腹中的胎儿。」 周梦：「哇！这是好事啊！现在落天镜，被雳都人占据了。既然，神格能被魅族人吸走，为什么不，多吸几下，这样，魔神不就被肢解了吗？」 墨龙：「这倒是一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的道路。但是，就目前而言，确实是个好办法。」 蔷薇主给周梦带上了一圈花环，周梦冲蔷薇主笑了笑。 众幕僚向蔷薇主道贺，蔷薇主沉浸在快乐当中，当即宣布，要在部大宴亲朋。 回到寝殿之后，周梦问蔷薇主：「蔷薇主，怎么，昨天我们同床，今天，您就知道……」 蔷薇主笑着看着周梦，「这里是魅族，我们的人，从出生到老死，也不过是二十过年的光景，一切在我们这里，都是快的。你也要适应这种快。我们魅族人有了身孕，其他人就能在我的头上看到一束光。你不是魅族人，是看不到的。」 「这样啊，」周梦点点头，「那，孩子何时分娩？」 「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我想，若是他快些降生，也好快点生第二个。」 蔷薇主被周梦的话吓了一跳，但心底里是开心的，「你能这样想，是再好不过的。但是，怀胎生子，不可大意，这段时间，你还是忍一忍。」 周梦握着拳头，铿锵地说：「嗯，能忍。」 ~ 设宴的时间定在了后天。 巧的是，这天魅主要到蔷薇部来探访。 魅主是整个魅族的王，所有的部落都要听从号令，且要定时上贡。 魅主降临，对于每个部落来说，都是一种荣幸。 但是蔷薇主忧心忡忡。 因为魅主是一个好色之徒，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搜罗美人，带回自己宫中。 这一次，蔷薇主又不知道，自己多少子民和良种又要被带走。 宴席上，魅主自然而然地坐了主位。 周梦在蔷薇主身边静静坐着，偷偷瞄了魅主一眼，忽然间就吃不下去饭了。 都是魅族人，蔷薇主就能妩媚动人，恩威并存。 这魅主，却长得像个手帕，四四方方的脸，平平整整的五官，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留白了的画作，眼睛鼻子都找不到，嘴巴也是小得离谱。 人怎么能长成这个样子！ 觥筹交错之间，蔷薇主看周梦不动碗筷，问道：「怎么，不合胃口？魅族虽然和内陆相距远，但这吃食上，和内陆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啊，你不应该吃不惯的。」 周梦摇头，俯在蔷薇主耳边说：「魅主长得太丑了，我没了食欲。」 蔷薇主险些喷饭，轻轻锤了周梦一下：「你还知道小声说！记住，她是魅主，无论如何，你得恭恭敬敬地。」 周梦点点头。 「吃吧，不然会饿的。」 周梦不敢看魅主的脸，勉强开始吃饭。 「啪！」有人拍了桌子。 然后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周梦已经学得足够识趣，立即放下了碗筷，地下了头。 魅主咳嗽了两声，想必方才拍桌子，也是她干的。 「蔷薇部，和内陆交往频繁，我知道，平日里一定是得了不少的良种。这次来，我不求多，有劳蔷薇主为我准备两千匹良种。」 周梦心想，原来良种，在他们魅族，就是和畜生一样的东西。 蔷薇主听到「两千」之后，立即严肃了气啦，「王，我部平日上贡，也不过是两百匹，这次，怎么忽然要两千匹？」 魅主仰头大笑：「蔷薇主家底深厚，我看，这两千匹，动动手指头，就能拿到。」 蔷薇主可不能应下这个数字。 有些良种，到了魅族之后，就和当地人成家，不少人也都成了魅族的一员。两千个良种，难道要去拆散他们的家庭，来为魅主上贡吗？ 当初蔷薇部的祖先，之所以能自立为部落，就是因为，大家都同意让外来的良种变成普通的魅族成员。 当然了，前提是他们愿意放弃信仰神明。 现在，难道要让蔷薇做出有违部落习俗的事情吗？ 蔷薇主不同意。 她起身，不卑不亢地对魅主说：「主，我们拿不住这么多的人，即便是您挨家挨户搜，我们也拿不出来。蔷薇不敢随便承诺。」 魅主起身，到蔷薇身边，「哎~！别着急嘛。我知道蔷薇爱民心切，既然拿不出来，我当然不会强人所难。但是，一个，你总拿得出来吧。」 蔷薇松了口气，命灵下人说：「来人，给魅主呈上来上好的良种。魅主，我这一趟到雳都，带了一批良种回来，这里面，有绝好的，上贡给您。」 魅主急忙叫住了那下人，「啊不不，不用去叫。我看……」 魅主指了指周梦，「这个，不如，就上贡了吧。」 周梦梦抬头，看到魅主的脸之后，险些呕吐出来，又急忙低头，胃里翻江倒海，忽然间有些头晕。 蔷薇主立即扶助周梦，「不用害怕。」 蔷薇主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魅主抬手打断了蔷薇的话：「蔷薇主已经承诺过了，一个，是可以的。我看，就这个吧。姿色和体格，看起来也都上乘，不必再飞心力挑选了！」 「这个良种，已经被在下用过了，恐怕脏了魅主的床，魅主考虑……」 「我就喜欢熟稔的，不喜欢生瓜蛋/子。更何况，是你蔷薇调教出来的，我就更放心了。」 说着，魅主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露出了兵符。 这意思是，如果蔷薇主不给人的话，魅主可能会通知其他部落，讨伐蔷薇部落。 ~ 深夜，蔷薇主在露台上吹风，周梦轻轻走过来，问道：「蔷薇主，你舍得我吗？」 蔷薇主抬起头，捧着周梦的脸，「庄襄，我舍不得你。」 周梦表现出了无限地善解人意，「但是你也不想坑害你的子民。」 蔷薇主点头。 「你知道吗？我修的是生死道，看淡生死，所以，即便是死，我也不会畏惧和遗憾。所以，蔷薇主，您可以选择保护您的子民。子民失去了亲人，会痛苦，我失去了性命，并不会痛苦。」 周梦心中也很纠结，一方面，她想留在蔷薇主这里，让蔷薇主将周梦神智里的魔神神格全部吸走。 另一方面，有想离开蔷薇不，找到时机重获自由。 但是她心中，更多的还是还想留在蔷薇部。 毕竟如果真的和魅主走了，她可能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所以周梦尽可能地把自己展现得非常善良，也好让蔷薇主知道自己的可贵。 果然，蔷薇主挣扎了，痛苦了，舍不得周蒙了，趴在周梦的胸膛上沉默了。 蔷薇主，生命短暂，你尽管做你的选择。 死亡不会让我遗憾，我只会遗憾，我没有机会和你长相厮守。 不过这些遗憾，和子民们的幸福相比，不算什么。 「你说的对。」 「嗯，嗯？」 「我要保护我的子民。但是，我也不会放过魅主。她今天既然这样威胁我，我就会让她永远失去威胁他人的权利。」 周梦看蔷薇主怒火中烧，急忙问：「蔷薇主，你有什么计划？」 「庄襄，我问你，你是不是与我同心？」 「我是，我现在想留在你身边，我对天发誓！」 「不必发誓，魅族的天，听不到任何人的誓言。我给你一句话的机会，让我确定，你对我的心思。」 妙字神都要给三句话的机会来悦神，蔷薇主可真是强势，只给一句话的机会。 说什么呢，周梦没有多想，张口就说：「无话可说，我已被魅主掠取，蔷薇主请节哀。」 蔷薇握住周梦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答应我，活下去。我一定会带你回来的。」周梦指了指蔷薇主微微隆起的肚子，说：「他出生了之后，请给他一个活着的父亲。我想她快乐。」 「我说过，你要活着。」 「如果我忍不住，死了呢？」 周梦以死相逼，总也不想让蔷薇主真的送她到王城去。 「如果你不期待与我重逢，那就去死，」 98 雳都 成雪在铁笼里做了一个令人面红耳赤的梦。 梦里周梦将他按倒在地上。当时的自己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味地反抗，四肢挣扎。 然后周梦一寸一寸撕破了成雪的衣服。 成雪无序地乱抓，一不小心，抓破了周梦的脖子，鲜血流了出来。 周梦抚摸了脖子上的伤口，看了看掌心的血，气愤地将成雪甩开，转身离去，消失在黑暗当中。 成雪急忙起身去追，脚下一空，坠落下来。 随后就骤然醒来了。 醒来之后，就不理解，当时，自己为什么要躲闪？ 关情在旁边笑着，眼睛放光。 「怎么，小成雪，做春天的梦了？」关情直言不讳。 成雪的脸出歘地红了。 「跟我说说，梦见谁了？周梦？」 成雪老老实实点头。 「梦见什么了？让我来给你剖析剖析。」 「梦境，还有剖析吗？」 「你可别忘了，你梦师姐修的是梦字诀，梦字诀入梦令，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她万一想在梦里给你说点什么，你读不懂，怎么办？」 成雪的脸更红了。 「告诉我，如实告诉我。要如实哦，不然的话，你就会错过重要的消息！」 成雪听了关情的话，忽然觉得梦师姐确实有可能会通过梦境来传达一些消息。 所以就低着头红着脸，将梦里的场景，给关情如实讲了一遍。 关情摇着插着黑羽毛的扇子，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说：「这梦境，就是你想周蒙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你平日里，是个乖乖的孩子，到了梦里，也是想狂野一次的。不过，你神魂中，又觉得你做不出什么狂野的举动，就把这个事情安插在了你梦师姐身上。所以，你是期待着，你梦师姐对你做些什么事情的。」Z.br> 成雪听了半晌，问：「情师姐，所以，梦师姐想要在梦中，给我说什么呢？」 关情转身坐下，百无聊赖，「她现在，在魅族，根本就没有灵力，怎么可能用入梦令？其实，你就是做了春天的梦了。嘿嘿。」 成雪多少有些嗔怪：「情师姐，原来你是在骗我的话！」 关情坏笑了一下，笑着说：「周梦在魅族，凶多吉少。如果她被发现，不仅不是良种，而且连个公的都不是，那就只有死的份。不过，你要对周梦有足够的信心，相信她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成雪点头，耳边又传来了烛龙哀嚎声。 成雪低下了头，「梦师姐在沙海，我没办法去救她，可是烛龙现在就是雳都，我也没办法去就它。」 关情用扇子敲了敲成雪的脑袋，说：「你们也都在我面前，我也救不了啊。现在大家都没有灵力，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正说话时，离辰走了进来，看关情和成雪相谈甚欢，脸上忽然阴鸷了起来。 周梦立即板起了脸，问离辰：「今天是不是很累？」 离辰问道：「不累。我看，这皮囊，也养得差不多了，该扒皮就开始扒皮吧。」 关情淡淡拦住离辰：「不好。他是定风宗尽欢峰上唯一的弟子，也是定风宗的宝贝，伤其性命恐怕是会触怒定风宗。还得想个万全之法。」 离辰看了看成雪的脸，「万全之法，已经是有了的。让医师，将他的皮扒掉之后，血液结痂成皮，就好了。绛阙就是这样活下来的，而且现在刀枪不入，算是便宜送他一个不死之身。」 关情拉着离辰说：「现在不好……」 「我看现在最好不过，你不舍得了？」 关情 看离辰有猜疑的趋势，就闭上了嘴。 离辰打开了笼子，将成雪揪出来，直接带走。 关情在身后紧紧跟着。 路上，他们遇到了纹钟和魏寂。 纹钟问了离辰，扛个大男人是要去做什么。 离辰直言不讳，要去扒皮。 一旁的魏寂面不改色，静悄悄站在纹钟身边，帮纹钟拿着衣服物件。 成雪也不知道寂师姐心中打的是什么算盘，姑且就不吭声。 现在自己要被送去扒皮，在场的人好像都没有打算伸出援手，到了雳都之后，大家都变得难以捉摸。 成雪被带走，魏寂仍旧不动声色。 纹钟问魏寂：「怎么，这人不是你的小师弟吗？现在要被送去扒皮了，你就不担心？」 魏寂：「我是担心的，但是我无计可施。如果有机会，我会杀了离辰。」 纹钟仰天大笑：「好！果然是我看中的人，有血气！你乖乖地听我的话，总有一天，离辰的小命会握在你的手里。」 两人到了一个阴冷黑暗的大殿，大殿的中央，一个六角形的矮柱子，到魏寂的腰那么高，上面放着拼合起了三片的落天镜，还有一个葫芦。 这个葫芦，看起来眼熟，在海云山的时候，魏寂看到周梦的腰间，挂的就是这样的葫芦。 纹钟冲着大殿深处的黑暗处，躬身说：「王，纹钟到了。」 黑暗之中，一个穿着黑袍的人，缓缓转过身，半张脸在光明之中，半张脸在黑暗之中。 眉毛浓黑，脸颊狭长，眼角和嘴角的皱纹十分明晰，嘴边的胡茬好像是昨夜才生出来的。 魏寂心中想，这位应该就是雳都的厉王了。 纹钟侧头对魏寂说：「行礼，见过厉王。」 魏寂立即躬身，深深地垂下头颅，低声说：「拜见厉王。」 「嗯~魏寂。」 纹钟惊奇地说：「王认识魏寂？您从来没有离开我深殿。」 厉王指尖在落天镜上轻轻一划，风镜上面就显示出了整个内陆的场景。 回想上清境中，哀王也是利用风镜来看外面的世界的。 纹钟问：「王今天叫我来，是为了见魏寂？您认为她有办法解开葫芦的封印？」 厉王指着葫芦，对魏寂说：「寂字诀，请。」 魏寂不知道寂字诀对葫芦有什么用，但是厉王的命令是不可抗拒的。 她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项圈。 纹钟立即上前将魏寂脖子上的骨灰项圈解了下来。 魏寂灵力苏醒，对这葫芦施用了寂字诀。 随后，见厉王将葫芦的盖子打开，拿出了里面的一片镜片，放在了六角矮柱上。 纹钟再次为魏寂带上了骨灰项圈。 魏寂就这样亲眼看着厉王凑齐了落天镜。 当落天镜的碎片完全拼合起来之后，镜面上涌出一阵旋涡。 厉王忽然间狂笑起来，张开双臂，好像在迎接神明的降临。 「恶神，上古的恶神，你们的力量，将由我来继承！」 魏寂没有想到，她居然帮厉王完成了落天镜最后的拼合。 厉王现在已经控制了落天镜，人间或许已经在劫难逃了。 纹钟恭喜厉王得到了恶神的力量，看厉王沉浸在力量当中，就带着魏寂离开了深殿。 魏寂捡起了地上的葫芦，悄悄拿在手中。 回去的路上，魏寂看到了李玄灵。 他正在被关州的人押送着。 魏寂皱起了眉头，眼神跟着李玄灵走。 纹钟问魏寂：「怎么？担心这个小子？」 魏寂不做声。 纹钟叫住了押送李玄灵的人，问道：「你们押送这个人，要做什么用？」 押送的人摇了摇头，「关将军要用的，我们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纹钟的短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人连连摇头，「女公子饶了我吧，我是真的不知道。关将军做事，也不会什么都跟我们讲啊。」 李玄灵说道：「女公子，我是被带去给霁岚宗庄襄疗伤的。庄襄被关州将军用来炼化恶兽，神魂被啃噬，我得去帮他治愈神魂。」 纹钟看着魏寂，「不是去挨打的，如何，放心了吗？」 魏寂低下了头。 李玄灵对魏寂说：「我对关将军很有用，一时半会儿，不会有性命之忧，师姐放心。」 纹钟冷笑道：「她现在不是你的师姐，而是我的奴隶了，不会担心你喽，走吧魏寂。」 魏寂跟着纹钟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李玄灵看着魏寂的背影，猜不透魏寂到底做了什么样的打算。 容不得李玄灵多想，身边的人立刻押送了李玄灵到了石窟。 庄襄已经被拖出了石窟，躺在门口，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李玄灵立即上来帮庄襄把脉，检测神魂。 「庄襄，庄襄，说话，还能说话吗？」 庄襄睁开眼睛，声音近乎听不见：「杀了我，杀了我。」 李玄灵检查了庄襄的神魂，被撕扯得七零八碎。 他的神魂被用来滋养恶兽。 庄襄是正派子弟，炼化恶兽，相当于是助纣为虐。 与其让他或者去喂养恶兽，还不如给他一个痛快，也好断了他的煎熬。 「庄襄，如果你真的想要结束，我会帮你的。」 庄襄的眼睛，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孤舟剑。 李玄灵明白，庄襄要请李玄灵用孤舟剑结束自己的生命。 而且，孤舟剑，可以斩杀神魂。 李玄灵举起了孤舟剑，双手颤抖着，刺向庄襄。 忽然间，李玄灵背后受到重重一击。 「你最好是乖乖听话，给他治好，不然的话，我就让你亲眼看着笼子里的那些人，死在你面前。」关州在背后说。 李玄灵一口鲜血，吐在了庄襄的衣服上，自己则正好摔在了庄襄的腰上。 在关州的监视之下，李玄灵只好帮庄襄再次医治。 关州在一旁冷冷发笑：「庄襄，你算是快硬骨头。本来，是让你来练兽的，没想到，你居然在我的石窟里打开杀戒，斩了无数灵兽的魂魄。你好大的本事啊。但是，你要明白，那条巨龙，终究会变成一头神兽，听从我的号令，踏平天下。」 99 双魂 雳都，正月十五。 即便是在没有人情味的雳都，这一天也象征着团圆。 雳都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说笑笑。 不少人都在盘点自己曾经的光辉时刻，不是拿到了几个人头，就是把某个正派修士吓得魂飞魄散。 魏寂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不去回忆一些快乐的事情 后来想了想，就明白了，他们的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快乐的时光可供回忆。 下雪了，天黑的时候，雪已经积了很厚，踩上去咯吱咯吱响，一步一个脚印。 纹钟在这个时候，要去看望厉王。 厉王没有亲眷，其他人都是对厉王避而远之，没有命令，绝对不会找厉王。 纹钟不同，纹钟会在过节的时候探望厉王，和厉王说一说她对厉王的担心。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纹钟能够在众多公子中，独得厉王青睐。 魏寂作为纹钟的贴身侍奉，跟着纹钟到了厉王深殿。 尚未进入深殿，纹钟忽然警惕了起来。 魏寂也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 平日里，厉王都是开着窗户的，即便是深夜，也不会把窗户完全关掉。 这一次，深殿所有的窗户都关得严丝合缝。 忽然间，屋内传来了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一想到落天镜还在里面，纹钟立即警觉起来，到深殿门口，一脚将大门踹开来。 们一开，纹钟就看到了蒙着面的人，正在六角矮柱上拿落天镜。 厉王躺在地上，一旁是浓烈的驱灵香。 闻到驱灵香之后，纹钟灵力沉浸。 然而纹钟并不退缩，抽出匕首，朝蒙面人刺去。 纹钟行动之快，魏寂都看不清她的身影。 蒙面人用一柄长剑，一看就是其他宗派的人士。 交手之后，纹钟发现自己可能并不是对方的对手，就率先掐断了驱灵香，消磨时间，等待灵力恢复。 魏寂的骨灰项圈也被纹钟解开，不多时，魏寂就能调出彻晓剑。 魏寂仔细大量了蒙面人的身形，看起来，像是韩琦。 纹钟在应对之余，还吹响了警戒哨，很快，就会有人赶来。 魏寂上千，帮纹钟应对蒙面人。 当魏寂出手的时候，蒙面人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吃惊。 怎么魏寂会帮助雳都人呢？ 很快，蒙面人也明白了魏寂的用意，现在需要及时撤退。 于是，蒙面人不再恋战，转身跳上窗户。 纹钟灵力恢复八成，正要追上去，魏寂横身挡住。 蒙面人恰巧扔出了一支飞镖，刺进魏寂的肩头。 魏寂应声倒地，纹钟也不再追贼，急忙带着魏寂疗伤去了。 晚上，月亮很圆。 纹钟帮魏寂解开了肩头的衣服，拔出了飞镖，上了药，包扎完好。 魏寂面色苍白，对纹钟点头致谢。 纹钟低声说：「抬起头来。」 魏寂便抬起头来，但是眼眸还是垂着的。 「看着我。」 魏寂抬眸，看着纹钟。 纹钟平静的面庞上，有一双热烈的眼睛。 「我曾经听说过定风宗魏寂。清冷寡言，虔诚淡泊。我想问你，你生来就是这样的吗？」 「不是。」 「那你小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我们为什么不说一说，我们杀过多少人？」魏寂问。 纹钟摊开手：「这不用说，我杀的人， 数不胜数。而且，这些事情，我每年都会和我的部下们说，你在这里，我想说一些，你们称之为美好的事情。」 「我的童年并不被普通人称之为美好。」 「那我也要听。」 「我生在普通人的家庭里，破魔之役之前，我的亲人全部丧命于战火。以为恶神发现了我的愤怒，要吸取我的愤怒作为力量。但是及沧师尊发现了我，帮我驱逐了恶神，带我上了定风宗。然后就是日复一日的修行。」 纹钟托着下巴，「无聊。你和周梦，都是一个是济沧坐下的入室弟子，为什么。你们两个的性情，天差地别？」 魏寂看了看纹钟，「同一父母的孩子，还不尽相同。我们只是同一师父而已。」 「我听说，你和周梦，曾经，有那么一阵子，有一腿。真的假的。」 魏寂一怔：「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纹钟坏笑道：「如果你真的能喜欢上女孩子，我觉得我足足能配你。」 魏寂低头：「我心性清冷，修行之初，就舍弃了孤独感，故而，我并不会为谁留恋，也谈不上与谁结为仙侣。」 纹钟不屑地摇头：「那你就弃道重修，把你的什么孤独找回来！不如，你就留在雳都？你不用割舍什么情愫，直接就能修道。」 魏寂想好了回答的方法：「女公子将我留在身边，不就是为了让我留在雳都吗？难道，我说不想留在雳都，女公子还能放我回去不成？」 「跟聪明人讲话，最舒服了。所以啊，我带你弃道重修，你就在我身边，好好侍奉我，还不好？」 魏寂微微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说：「弃道重修，要先破戒。我的戒，就是孤独。但是我从来不觉得孤独，也没有人会让我觉得孤独。所以，弃不弃道，要看机缘。」 「就连那个周梦，也不会让你觉得孤独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帮你杀了她，让你感受感受孤独。」 「这是个无限的深渊，女公子。修饰一旦摒弃了一种情愫，就再也不能体验到这种情愫。而想要重新找打这种情愫，就要去体验这种情愫。找不到，却要去找，这难道不是悖论吗？」 「你们正道的事情，就是麻烦。不就是动情嘛，有什难的。」 纹钟弯腰，在魏寂的箭头吻了一下。 魏寂只是冷冷地看着纹钟，并没有任何惊诧。 纹钟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如传说中的清冷。」 「你呢？」魏寂问。 「什么？」 「你的过去，你的童年。」 「很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和我的双胞胎妹妹住在了一具身体里。她叫溪午，我叫纹钟。溪午不闻钟，有我没她，有她没我。她一出来，就是大杀四方，我呢，就跟着享福，吃吃喝喝看热闹。」 魏寂这才略显惊诧。 「呕吼！魏寂，这事情比我亲你都有效啊，很少见你动容的哦。」 魏寂问：「别人知道吗？雳都的其他人，知道你一体双魂的事情吗？」 「知道啊，大家都知道。」 魏寂皱起了眉头：「这么说，身为纹钟，你的武力，比较弱。据我所知，雳都，是弱肉强食的。你是纹钟的状态下，难道，就没有人打你的注意？」 「不会啊，我只要一流血，溪午就会出来，然后忠诚地履行厉王的命令，大杀特杀。所以，一旦遇到危险，溪午就会出现，再不济，我会划伤我自己，让溪午出现。等到血止住了，溪午就会躲到后面去，我就到前面来啦。」 「你们的意见，总是统一的吗？」 纹钟点点头：「不完全是。但是对于你，我们是统一的。」 魏寂只说：「我的荣幸。」 骤然间，魏寂拔出了纹钟身上的匕首，划破了纹钟的手，让血液流了出来。 几乎同时，纹钟猛然起身，握住了魏寂的脖子：「修士，我劝你不要乱来。」 「你是溪午。」「我是。」 魏寂：「你只是一介莽夫，怎么会成为厉王最信赖的人？」 「你管不着。」 「看来，纹钟是一个优秀的权谋家。」 「我劝你不要随便动她，不然的话，我会让你死的很丑。好了好了！你不要再吵了，我们有掐死这个小白脸。我现在需要止血，我不想和别人说话！快点帮我止血！」 魏寂立即将旁边没有用完的止血药给纹钟敷上。 刚开始，这具身体的呼吸，还粗狂有力，现在，迷之笑容就又出现在了这张脸上。 「你的胆子还挺大，居然想到用这样的办法来试探我。怎么，看到溪午了，害怕不害怕？」 魏寂一边给她上药，一边说：「相比于一个莽夫，我更害怕一个权谋家。你说的，可能不是你想的，你表现出来的热情，可能只是你达到其他目的的手段。」 「话没有必要说得这么清楚。」 「所以，女公子对厉王，到底是什么感情呢？真心崇敬，还是？」 纹钟起身，俯视魏寂，脸立即阴鸷了下来：「我可以因为你刚刚说的这几句话杀了了你。」 魏寂闭上了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纹钟附身，抬起魏寂的下巴，「我很讨厌这种感觉，孤独的感觉。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在想什么，无人分享，无人交谈。我嫉妒你对孤独的淡漠。」 「如果有可能，我可以教你如何舍弃孤独，不过，会很疼。」 「不需要，我需要我的灵魂完完整整的。溪午也不会同意的。」 纹钟走开了，她没有舍得杀了魏寂，因为这是唯一了解她的人。 魏寂起身，扶着肩膀上的伤口，缓缓向前走。 抬头，看不到了纹钟。Z.br> 又走了两步，再抬头，又看到了纹钟。 「你走得太慢了。」 魏寂迈出了大步子，只是，身体一动，肩膀就疼，雪地又滑，魏寂一落脚，就要摔倒下。 微微蹙起的眉毛让纹钟心头一颤，急忙回来扶着魏寂，两人缓缓向前走去。 两人经过医师院的时候，听到了哭喊声。 「千万不要把他的皮，四公子，让我来吧，我正在学捏皮，您就放过我师弟吧！」 魏寂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李玄灵的声音。 「你的小师弟，要去看看吗？」纹钟问。 魏寂看到关情的灵力，知道关情也在，就微微摇了摇头，「日后未必会再见，就不见了吧。」 纹钟带着魏寂，离开了医师院。 李玄灵在尽力拯救成雪，他现在正在被架在扒皮架子上，等在被扒皮。 100 厉王 冰冷的铁链，缠绕着成雪，锋利的刀片，泛着寒光。 李玄灵央求关情说：「关女公子，你放了他吧，还还是个孩子。哪怕看在，曾经你和周梦的交情上，就饶他一命吧。」 离辰冷冷说：「扒皮，又不会死。」 李玄灵慌忙说：「关女公子，我会画皮。我师父是画中仙茫渺师尊。我会画皮。曾经宫诗语画皮，以假乱真，你是知道的。如果你想要修复你脸上的伤口，我可以给你画上一张皮！」 此时，离辰手里的刀刃，已经触碰到了成雪的额头。 「等等。」关情冷冷说。 离辰停了手。 关情到李玄灵身旁，问：「你当真会画皮？」「我当真会。但是需要消耗大量的灵力。」 「有意思，有趣。你现在就跟我一起，去画皮，如果画不出来的话，你和他，一起扒皮。我看你，也挺白嫩的。」 如此，成雪和李玄灵都被带回了关情的金丝笼里。 离辰离开之后，关情拍着大腿，甩了甩衣服，风干风干背后的汗：「好险好险好险！差点，周梦的宝贝疙瘩和魏寂的宝贝疙瘩都毁在我的手里！你们俩还真是福大命大。」 李玄灵还有点蒙，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女公子一直在想办法保护成雪。」 成雪在一旁点了点头。 李玄灵看成雪垂头丧气，柔声说道：「成雪，别害怕，现在还没死，就还有机会逃出去。我们会一起想办法的。」「嗯嗯，谢谢灵师兄，不过，我还是很担心烛龙。它比困在雳都，整日哀嚎不止，它现在一定很疼痛苦。」 「我们会想办法救出烛龙的……等一下……」李玄灵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说，烛龙现在在雳都？」 成雪点头，「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被抓到这里来了。我想了想，可能是霁岚宗被绛阙突袭的时候。」 李玄灵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烛龙现在很有可能在接受庄襄的炼化！」 李玄灵将关州炼化神兽的事情讲给了成雪。 成雪的眉头越皱越紧，等李玄灵讲完之后，成雪彻底坐不住了：「千万不能让关州炼化烛龙。烛龙本身就是神兽，是从古神话里，用创生咒创造出来的神兽。以情驯化，或许能使烛龙归顺，以灵力驯化，或者用恶念驯化，很可能会让烛龙变成欲壑难填的魔兽。到时候，它就会以灵力为食，永远都吃不饱。而我们，在它面前，灵力被吞噬，毫无招架之力。到了那个时候，雳都还没有毁了人间，烛龙就率先将人间毁掉了。」 李玄灵比成雪还要紧张：「不行，这可不行。我们得想办法去救烛龙。女公子，现在，你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们两个出去。」 「你不是会画皮吗？你把你和成雪的皮画在这里，然后你们穿上雳都人的衣服离开，不就好了。」 「对啊，不过，我还带着项圈，现在没有灵力，如果强力取下来的话，可能会惊动雳都。」 关情摸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离辰说，他要看着你画皮，所以，他现在要先去忙别的事情，等他回来，才会给你解开项圈。麻烦。」 ~纹钟和离辰打了起来，因为离辰不相信魏寂的忠诚。 而纹钟用关情反讽了离辰。 于是，双方同时触动了彼此的逆鳞，两人就这样打了起来。 溪午出来之后，和离辰打了几百个回合，难分胜负。 最终是绛阙过来一锤子把两人给劈开，这才结束了一场械斗。 只不过，绛阙动手的时候，略不注意，伤到了魏寂。 起初，看起来只是小小的伤口，肩膀上略微发紫，后来，伤痕开始逐渐蔓延， 半个身子都紫了起来。 纹钟开始慌张起来，将雳都所有的医师都问了个遍，都没有人能明白这是什么伤。 只是有个医师低声说了一句，定风宗的李玄灵，或许有办法。 不过这李玄灵，现在在关情的手里，在关情的手里，也就是在离辰的手里。 要让她和离辰打交道，她是一万个不愿意。 正月就要过去了，眼看着魏寂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纹钟也一日比一日慌张。 这天，风不是很大，纹钟和魏寂在长廊之下闲聊，说起了厉王的身世。 说老厉王，曾经只是个流浪儿，到处乞讨。 有一天，老厉王遇到了一位游仙，游仙想交给厉王一个吃饭的本领，就让厉王跟着游仙学扎草人。 年少的厉王十分聪慧，很快就学会了扎草人。 任何花花草草，只要到了他的手里，就会变成惟妙惟肖的草人。 不仅仅是草人，还有螳螂，蚂蚱，蛐蛐，兔子。 人们的都很喜欢他编的草人，他也逐渐能考编草人谋生。 日后，他就和他的游仙师父一起，到处支摊买草人。 那游仙师傅，是个学识渊博的游仙，因为到了渡劫期，渡劫失败，却留了一条性命，只得在人间积善成德。 魏寂听得入神，问：「这样不是很好吗？后来，怎么就成了厉王呢？」 纹钟继续娓娓道来。 后来，游仙的师门找到了游仙。 说游仙违背师门规定，放生了一头乱文兽，并且还说游仙辱骂神人，对神人大不敬，畏罪潜逃。 仙人在师门的围剿之下命丧黄泉，灰飞烟灭。 那些草人被认为是乱文兽的载体。 年少的厉王被砍断了双手，仍在大街上，重新乞讨度日。 「那游仙放走的乱文兽，是什么兽？居然会被这样惩罚？」 那游仙放走的，这是一条普通的乱文兽，不曾伤人。 它像一张白纸一样，单纯天真。 游仙教它修行，教它怜悯，教它与恶兽抗争。 他之前是什么兽，没人知道。 我只知道，游仙死了之后，这乱文兽哀伤过度，他所过之处，尽是哀伤。 「就是哀王。」魏寂略带惊喜地说。 后来，这乱文兽也不知所踪，传说是被封在了上清境当中。 魏寂点头说：「所以，厉王经受了伤痛的打击之后，就选择了以恶念为灵力，开始修行，不信神明。」 纹钟点头。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信神明？」魏寂追问纹钟。 纹钟歪了歪头，「神明自己都在打架，我不觉得他们有时间来护佑人间。」 文集咳嗽了两声，纹钟扶起魏寂，「天亮了，我们回去吧。」 魏寂看着纹钟一举一动，和雳都人其他人格格不入。 她伸手阻止纹钟，问道：「纹钟，你为什么信任我？」 纹钟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你和我一样孤独。我在雳都，和所有人周旋，没有朋友。」 「我是有朋友的，」魏寂低声说，「虽然他们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是他们在乎我。」 「这可能就是我羡慕你的地方吧。没人在乎我。」 「愿你得偿所愿。」 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响起。 「花前月下，畅谈心扉。三妹妹好雅致啊。」 灼华笑眯眯地走近。Z.br> 灼华是少有的，在雳都穿白衣服的公子。 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他是正派宗门的弟子。 他的笑容越发像关情，身段也越发风骚了。 纹钟见是说话，二话不说，扶起魏寂就要走。 他们四公子之间的情谊似乎并不深厚。 「哎哎哎，别走嘛。我还有事情，想要请教三妹妹呢。」 纹钟转身大骂：「你跟谁学得这么恶心，别叫我三妹妹，小心我变脸。」「别别别，千万别变脸，我可打不过里面那位。」「请教什么，快说。」 灼华恢复了正经，坐在一旁，「我心悦重阳宫女公子关情。只是她现在被困在离辰的宫里，我想见上一眼，都难啊。」 魏寂神情从容，心中却嘀咕：不愧是关情，雳都四公子，除了女的，她都能撩上。 「在她宫里，你就去抢，这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问我，也没办法。」 灼华看着魏寂，「我看彻晓君命不久矣了。她同门的李玄灵，也在关情那里养着。现在带这骨灰圈，横竖是出不来。我想着，三妹妹是要李玄灵的，我是要关情的。我们两个，都是要针对离辰的，分开针对，我们两个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不如一起针对？」 「你不是离辰的对手？你怎么成了二公子的？」「我可防，不可攻，三妹妹可攻，难防。我们两人合力，让离辰睡上一觉，各取所需，岂不是两全其美？」 纹钟将信将疑：「你要取关情，人家愿意跟你走吗？」 「她已经和我说过了，不愿意再做离辰的金丝雀，现在就要离开离辰。我也答应了关情，要带她离开雳都，双宿双飞。」 魏寂心中有惊，却不敢多说。不知道未来关情将如何全身而退。 「我怎么相信你？如果你和离辰联手，给我来个请君入瓮，我不是成了冤大头了？」 「我可不敢在三妹妹面前班门弄斧，若是有猫腻，三妹妹恐怕早就看出来了。如果不信，三妹妹大可以去找离辰高密。」 纹钟看灼华诚恳，回头看看徐若德魏寂，答应和灼华一起，偷天换日。 当天晚上，灼华和纹钟穿上了雳都士兵的衣服，藏起了离辰的长枪，偷袭了离辰，并大喊道：「你做了四公子，我们是不服的，现在，现在，我们就要把你给烧了，明天，四公子的位置，俺们来做！」 两人将离辰绑了，架起来，然后两人生成去捡柴火。 随后两人都不见了踪影。 翌日，有人发现了离辰，帮离辰松绑之后，回到自己宫里，发现里面空空荡荡，椅子沙发屏风香炉，都不见了。就连关情和铁笼里的两个小白脸，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101 赌场 101赌场 二月初二，雳都的雨水中夹杂着雪水。 天气已经有了回暖的迹象，所以雪落在地上就化了。 整个雳都都被料峭的风笼罩着。 厉王在潜心修炼，近来没有下达什么命令。 这样冷的时候，雳都修士们都尽量不会出门。 楼宇之间阴森的小道上，偶尔会有巡逻的修士经过。 行色匆匆，瑟瑟发抖。 整个雳都，都好像陷入了沉睡当中。 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地方，却是热闹的。 雳都竞技场。 一片广阔的大坑里，一层一层凹陷，每一层都能坐上一圈的看客，最底下是一片圆圆的平地。 平地东西两边，各有一扇铁门。 铁门的一拉开，一层层的看客们就开始叫嚣起来。 铁门的后面会出现凶猛的乱文兽，大部分都是关州驯养的恶兽。 雳都的人们没有什么可以作为赌注，就押上自己的等级。修为微弱的人可以在这里骤然获得权威，叱咤风云的将领也可能在这里忽然变成无名小卒。 成雪和李玄灵离开了离辰宫殿之后，分头行动。 李玄灵这边，找到了纹钟，想办法帮魏寂治病。 即便是摘掉魏寂的骨灰项圈，魏寂的神魂也丝毫没有生气。 绛阙这一锤子，在魏寂还是肉凡胎的时候，打在了魏寂的身上，直接伤到了灵根，想要恢复，便并不是那么简单了。 李玄灵看着魏寂完美无瑕却毫无生气的脸，叹了一晚上的气。 在破晓的时候，终于做了决定。 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去面见了一个人。 这人穿着黑黑的袍子，不是雳都人，也看不出来是别的什么门派。 他好像能在雳都自由行动，仿佛是修为更高的一类人。 或许是一位游仙。 兜帽将脸遮住了一大半，李玄灵在他身前，只能看到他一张嘴巴。 看着嘴巴和下巴的肌肤，这人并不是什么丑八怪，兜帽遮成这样，可能是这张脸，见不得人。 李玄灵在他面前恭恭敬敬。 「你想清楚了？」黑袍人问。 李玄灵低下头，沉默良久：「我能捡到一条命，到这本书里来找了一个续命的地方，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您给了我机会，我也会效忠于您。魏寂的生存，并不会影响您的目标。我想让他活下去。」 「你打算用系统修补她的神魂？」 李玄灵点头，「现在，只有用系统，才能将她的神魂精准修补。我想让她的神魂先来到我的神智当中，修补完成之后，再放回去。」 「系统只可能为一个魂穿的神智服务。一旦你交换了神魂，系统就会作废。你救了魏寂，你救了魏寂之后，你的神魂就会完全和现在的肉身嵌合，你就要和这位李玄灵，合二为一了。」 「我愿意。我来到这本书，被您收留，和您一起谋划伟大的目标，已经是我的荣幸。我早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这样以来，你就会失去所有退路，你很有可能，变成一个平面人，活在一本书里，再也不能魂穿去另一个世界。回到现实世界，也是难如登天了。」「现实中的人，往往不满足于现实，要到书中，去寻找自己精神的田花园。我现在，就要住在我热爱的桃花源里了，这里有她，何其有幸。」 黑袍人似乎是叹气了。 「只要你想好了，我就会帮你。」 「我想好了，求您帮助我。」 黑袍人给了李玄灵一个小小 黑匣子，「魂穿定位仪，让她的神魂进入到你的系统中，更换管理员，进行修补，修补之后，将神魂换回到她自己的身体中——这点，你应该学会了吧。」 「您督促的，我已经学会了。」 「换回去之后，系统就会作废，你的神智和肉体完全嵌合。你就是这本书里的人了。到时候，你就不用为我卖命了。」 「不，先生。始终是您收留了我。您的目标，也已经成为了我的目标，我会跟随您，直到完成我们的使命，让无数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有所归宿。」 「我的目标，是让所有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你既然做出了你的选择，就作为这本书的一员，去过你的人生，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吧。你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了。未来，我们是朋友，还是敌人，都尚无定论。」 「我永远支持先生。」 「不，你要支持你自己。我要政府这本书，而你，现在是这本书的一个主人。」 李玄灵忍不住给黑派人磕了个头，「先生大恩，没齿难忘。」 「也谢谢你。把她带上了我们想让她走的路。」 「这件事，我并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我不确定，她是否会为先生效命，但是我确定，她会帮助先生促成目标的达成。」「是的，她已经在路上了。不巧的是，现在她被魅族带走了。哪里是这本书里记载的空白，希望，以她的本事，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她会的。我也会想办法的。」 「去吧。」 「谢先生。」 李玄灵带着黑匣子，回到了魏寂身边，看着初生的太阳，笑了笑，不知道一切是否值得，不知道未来是否会后悔，他将魏寂的神魂，放入了自己的系统当中。 经过系统的修复之后，魏寂的神魂完完整整地回到了魏寂的身体当中。 李玄灵则感受到自己的神魂和自己的身体完全契合。 身体中系统的声音逐渐弱化，指令不再发出。 神经不再是系统中的算法，而是神经系统的枝条。灵力也不在是储存在系统中的灵能，而是和身体骨血相连的灵力，就如同是神明的灵力。 算法编制的虚假灵根开始消散，呼吸到的空气，开始有了真真实的味道。 「从现在开始，我就成了这本书里的人，一个被设定爱你的人。」 纹钟听到了他细微的声音，在魏寂的神魂修补完全之后，就将虚弱的李玄灵踹到了一边。「让你来救人的，不是让你来发、春的。没你的事了。来人，将这位小修士送回笼子里去吧。」 另一边，从离辰宫里逃出来的成雪，寻着烛龙的呻吟声，到了雳都竞技场。 用兜帽将脸盖住，凭借着小巧的身材，在人群中穿梭。 所有人都在押注。「烛龙！我押烛龙！那可是上古神兽！」 「什么烛龙，那不过是霁岚宗创生咒创出来的，一个刚出了娘胎的小龙。」「什么刚出娘胎，那可是评定了火镜火灾的龙，嘴里是要吐冰火的。叫什么来着，九阴真火？」 「太阴真火！不知道就别说。那火什么都点不着，叫什么火！不能押烛龙，今天，关州将军训了五年的恶兽穷奇要出站，要押就押穷奇！」 「还五年的穷奇。你们的耳朵是都给神仙长得吧。不直达最近关州让庄襄去练烛龙去了？这烛龙，每天可是吃着庄襄的神魂修炼的。区区穷奇，怎么会是它的对手？」 恍惚间，成雪回忆起了在宗门的时候，入室弟子选拔大会，所有人都在赌，赌梦师姐是男是女。 他还用一灵文币，赌梦师姐是女修。 但是他当初好像输了， 因为结果是，大家都认为梦师姐是男修。 现在的梦师姐，不知道在魅族做什么苦力，会不会受伤呢？ 成雪知道，如果要救回烛龙，就要专心致志。 所以他强迫自己收回思绪，认真寻找烛龙。 听声音，烛龙应该就在东铁门的后面。 但是这铁门如此坚固，周围还都是雳都的人，该怎么进去呢？ 用法术，立即就会被发现，绕道，又不知道哪里能通进去。 正在成雪找不到头绪的时候，东铁门忽然打开了。 烛龙从里面走出来，脚步震天撼地，成雪都被真地条了起来。 身旁强有力的雳都人，急忙将成雪揽到了一旁，这才避免了成雪被烛龙踩成肉泥。 「烛龙，你不认得我吗？我是成雪。」 成雪从壮汉的手臂中挣脱出来，跑到烛龙的脚边，抚摸烛龙的鳞片。 只要摸到烛龙，就能让烛龙意识到他的存在。 「我在这里，烛龙，我在这里，听我说，听我说。」 烛龙忽然挺住了脚步，缓缓勾头，到了成雪面前。 成雪缓缓伸出手，正要抚摸烛龙湿润的笔尖。 烛龙的眼睛里，红褐色的，流溢出来的光点，却是白色的。 这不是曾经的烛龙，他身体里，有其他的灵力。 不是恶念灵力，是来自雪山的，纯洁的灵力。 是庄襄。 这是烛龙啃噬了庄襄神魂之后的症状。 它是上古神兽，现在成了啃噬灵魂的恶兽。 是关州谋害了它。 不过，从烛龙的眼睛里，还能看出它对成雪的怀念。 所以，成雪仍旧鼓着勇气，来抚摸烛龙的笔尖。.z.br> 巨口在成雪面前张开，一声震天的吼声传来，将整个竞技场的人都吓得不敢讲话。 成雪面前的兜帽，被烛龙嘴里嘶吼的风掀开。 标志性的青绢露了出来。 「定风宗暮成雪！这不是四公子到处追捕的小白脸吗？怎么在这里？」 「快去告诉四公子。」 成雪被扣押起来，悬挂在一旁。 等烛龙的身体完全从铁门中走出来之后，成雪看到一道隐约的光，向后牵连着什么。 顺着这道光，成雪看到了遍体鳞伤的庄襄。 「襄师兄，襄师兄！你看看我，我是成雪！」 庄襄的眼睛，呆滞，无神，清澈的眼睛边，流溢着淡蓝色的光芒。 那是烛龙的灵力。 庄襄的人性和烛龙的兽性产生了交融，然后两者同时丧失了本性。 那么现在，他们又听命与谁呢？ 102 斗兽场 离辰得知了成雪的踪迹之后，倏忽就到了竞技场，捏着成雪的脖子，像是捏着一直即将被宰割的鹅，「你们把关情带哪里去了？」 「关情背叛宗门，已经被我们处死，现下已经会灰飞烟灭了。」 「你敢！」 成雪满脸通红，坚持说，「已经死了。」 离辰看成雪油盐不进，缓缓松开了成雪的脖子，仍旧将成雪吊在空中，对关州说：「定风宗暮成雪，你一定听说过吧。驯化乱文兽的人。整个内陆最大的藏书馆，尽欢楼，里面所有的乱文兽，都是他一个人驯化的。你的神兽，或许可以和他切磋一下。」 关州阴冷地笑了笑说：「多谢四公子。」 在雳都，竞技场和斗兽场是一个地方，人和兽，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区别。 烛龙走到了竞技场的中央。 对面西们中也走出了一头壮硕的恶兽。 被关州称之为穷奇的恶兽。 成雪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个尖耳朵长嘴巴的穷奇根本就不配被成为穷奇，那只不过是一头复杂的乱文兽，根本不能和上古恶兽穷奇相提并论。 但是它的灵力，异常浑厚。 在竞技场中，人们欢呼着，叫嚣着，将凶中的愤怒和戾气全部都释放出来。 而这些，就是穷奇的灵力来源。 它好像对竞技场非常熟悉，在人们的欢呼声中，环绕着竞技场优雅地走了一圈。 脚步带着青黑的雾气，像是属于他的旗帜。 而初次登场的烛龙，就显得有些局促。 它看着穷奇自信地踱步，自己却无所适从，只能在原地打转，不停地前进后退。 等到它实在不耐烦的时候，就朝着穷奇高声嘶吼。 那穷奇对烛龙的嘶吼并不在意，好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对新兵的蔑视。 于是穷奇高傲地走到了烛龙的面前，高高地昂起了头，很明显在嘲笑烛龙。 当穷奇看到烛龙背后的庄襄时，神情更加轻蔑。 所有的观众都知道，穷奇的意思是：什么上古神兽，居然还需要人来指引。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穷奇威风凛凛。 忽然间，穷奇张开大口，对着烛龙高声嘶吼，骤然后撤。 烛龙吓了一哆嗦，匍匐蓄势。 穷奇前前后后撺掇，烛龙的头跟着穷奇来回摆动。 「放心吧，穷奇身经百战，就这个病恹恹的龙，还是不在话下的。」 「那边的！话别说太满！这可是上古神兽，别把你们阴沟里面蹦出来的乱文兽太当回事了！」 烛龙实在忍受不了穷奇的跳脱，张口就吐出了太阴真火。 没想到，这穷奇伸手灵活，居然给躲了过去。 随后，这穷奇仍旧是不停地想烛龙示威。 只不过，连穷奇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真火已经逐渐将自己包围。 在众人的呐喊声中，太阴真火将穷奇包围了起来。 等到火焰消逝，人们看到火焰之下的真相，就发现，穷奇已经被严冰封死。 传说，穷奇最强的手段，是它体内的毒液，到现在，人们都还没有看到它会喷发出什么毒液，就已经动弹不得了。 成雪都替穷奇叹气。 观众席上，有人欢喜有人愁。 有人押了穷奇，瞠目结舌，有人押了烛龙，喜出望外。 成雪再想，烛龙的下一个敌人，会是谁。 这个时候，关州走到了最高处，对众人宣布：「神兽烛龙，战胜了我们的常胜将军穷奇！现在，让我们来看一看 ，人间最受赞誉的驯兽师，能不能驯化烛龙吧！据说，他还是烛龙曾经的主人。来吧，定风宗暮成雪！」 成雪感觉到背后的钩子一松，自己就掉落了下来。 经过烛龙太阴真火的洗礼之后，整个竞技场，已经变成了一片冰场。 成雪站起来，很快就滑到下去。 他的笨拙引起了观众席上此起彼伏的哄笑声。 好像大家已经忘记自己刚才输了钱。 成雪好好不容易站起来之后，观众席上传来了掌声和口哨声，仍旧伴随着狂狼的笑声。 站定之后，成雪直视烛龙的眼睛：「我是暮成雪，你还记得我吗？」 那双眼睛不停变换，成雪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看到的，是烛龙的眼睛，还是庄襄的眼睛。 「襄师兄，我是成雪。我是成雪。」 双方没有过多的试探，烛龙很快就朝着成雪喷出了太阴真火。 成雪调出了折扇，踏着真火凝结成的冰，飞旋躲避。.z.br> 「驯化吧，暮成雪。现在就驯化他。」 成雪没有时间理会关州，他自然是要驯化烛龙的，哪里需要他来提醒。 「要驯化它，你就需要将庄襄的神魂，和它的神分离开来。」 成雪就要不耐烦了，太吵了。 「但是，庄襄的神魂，已经被我嵌合在了烛龙的身体里。他离开了烛龙体内的兽气，就会神魂俱灭。」 「你说什么！」成雪定神问，「卑鄙。」 他的声音太小了。 但是他惊慌的神态，让关州，以及整个观众席的人，都大笑了起来。 他们似乎很喜欢看别人选择，看别人舍弃。 「如果你不驯化。烛龙就会变成我的神兽。是我喂养了它神魂，我是它永远的主人。到时候，他就会以神魂为食，永远吃不饱。」「卑鄙，太卑鄙了。」 忽然间，关州甩动长袖，烛龙缓缓合上眼睛，晕倒在地上。 而与此同时，庄襄缓缓站起，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双眼流溢出黑红的烟雾和蓝紫色的光。 「这样看，才有意思。」关州说。 烛龙的神魂，和庄襄的神魂混合在一起，盛在了庄襄一人的身体里。 「来吧，驯兽师。烛龙，和庄襄，你选一个。」 众人又欢呼了起来。 「哦不对，如果他把你杀了，那么烛龙和庄襄，你都选不了。」 成雪皱着眉头，看着庄襄。 现在，身边没有人帮他，他不能站在任何的人的身后。 他在想，如果梦师姐在的话，他一定能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驯化烛龙，又能保住庄襄的神魂。 对啊，为什么不像梦师姐一样呢？什么都别怕。 如果是梦师姐，她会怎么办呢？ 她才不会中了关州的套子，任凭关州摆布。 像关州这么吵闹的人，梦师姐肯定早就把他给仍了出去。 所以成雪朝着关州扔出了折扇。 折扇在飞旋当中，散发出无数锋利的雪花。 关州立即拉起自己的斗篷，挡在身前。 奈何成雪的雪花锋利无比，直接刺透了关州的斗篷。 不过，雪花还是被抵挡在了关州坚硬的盔甲之前。 这一举动没有伤到关州，却激怒了关州。 当关州再次说话的时候，就没有了之前的高傲。 这样以来，成雪居然觉得好受了许多，斗志也昂扬了很多。 看来，以后做事，要多多 考虑别人的感受，不能让他们太开心了。 就是关州这么一怒，让成雪感觉到了那种置生死于度外的快感，就是他的梦师姐，所处的心境。 就在成雪放下了恐惧和焦灼的时候，背后一阵阴风吹来，最初的感觉，像是霁岚山山脉上山风，冷飕飕的。 回头定睛一看，原来是孤舟剑。 成雪当即转身，躲过了孤舟剑，但是前额左侧的一缕须发，被孤舟剑切断了。 关州被触怒之后，对着庄襄下令：「吃了他！吃了他的神魂！」 孤舟剑回到了庄襄的手中，直指成雪。 折扇也飞回了成雪的手中。 凛风吹过，竞技场上渐趋寂静。 庄襄身上的道袍，已经破烂不堪，上身已经衣不蔽体。 成雪从来没有见过庄襄这样狼狈。 「驯化烛龙，庄襄就会死，保护庄襄，烛龙就会变成祸害人间的恶兽。我改怎么做？即便杀了关州，自己的胆量再大，还是要去面对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办？」 孤舟剑刺来，成雪思绪被打断。 躲闪之后，成雪落在了烛龙的身体上。 「驯化，听见灵兽神魂中的声音。观音。如果能够听到烛龙神魂的声音，是不是就能够知道烛龙想要什么，就能够利用烛龙的渴望来驯化烛龙？」 再次躲闪彻晓剑后，成雪站定，将自己面前的青绢解了下来。 一瞬间，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将成雪淹没。 「烛龙，你的心音。我要听到，你的心音。」 成雪的神智，在众多的声音当中找寻，终于在一团纠缠的神魂当中，听到了烛龙的声音：「魂魄，魂魄。」 烛龙已经成为了吞噬魂魄的猎手。 戒断魂魄，并不是一朝一夕的时间。 所以，在这个时候驯化烛龙，似乎是天方夜谭。 庄襄的神魂，已经失去了声音。 如果庄襄的神魂完全被烛龙吞噬，烛龙就会变成一条吞噬神魂的神兽。 现在，能够挽回的，就是将庄襄的神魂分离出来。 这样，烛龙仍旧是烛龙，吞噬神魂，却无法攫取神魂。 如果它携带者庄襄的灵力，成为恶兽，直接获得攫取神魂的能力，那么，整个人间的神魂，都不够它吞噬。 那么现在，就要将庄襄的神魂，从烛龙的神魂中切断。 成雪不懂神魂治愈的术法，李玄灵现在并不在身边。 他能做到的，就是有硬切。 这样一来，庄襄的神魂，能不能保住，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想到庄襄可能会灰飞烟灭，成雪就忍不住犹豫。 接了庄襄一招又一招。 如果不快些做出决定，他会被庄襄的剑术耗死。 彻晓剑又朝着成雪劈砍了过来。 这一次，成雪看不到剑光，他只是用折扇，硬生生地，将庄襄的神魂，从烛龙的神魂上，切了下来。 103 烽火戏诸侯 庄襄的神魂被斩断之后，烛龙的神魂也逐渐复位。 两者的神魂逐渐分离，庄襄的身体，也开始向上升腾。 这是修者羽化的征兆。 成雪开始接受一个事实。 他亲手杀害了霁岚宗庄襄。 他是梦师姐和寂师姐的朋友，是霁岚宗未来的宗主。 未来，成雪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连绵不绝的雪山。 可是这光芒似乎并不寻常。 庄襄也迟迟没有消散，只是悬在空中，被一团耀眼的光芒包裹着。 这势头，不像是羽化的模样，反倒像是飞升的模样！ 这不过事情并没有成雪想象中的那样惊喜。 一道天光劈闪过来，庄襄成功晋升到了渡劫期。 谁都不会想到，在经历了神魂被啃噬，被斩断的情形之后，庄襄的境界，居然提升了！ 从来没有人在这么小的年级里，就达到渡劫期的警戒。 至此，在场的雳都看客才开始慌张。 他们意识到，事情已经脱离了关州的掌控，再在这里呆着，很有可能会成为渡劫期修者怒气之下的亡魂。 「襄师兄！襄师兄你醒醒啊！我是成雪！」 庄襄神智不清，什么都听不到。 这样大的动静，第一个被惊动的，就是绛阙。 他能感受到强大的能量在流动，很快，他就赶到了竞技场。 他看到庄襄已经处在渡劫期，忽然兴奋，仰天大笑，「现在，我又多了个对手。」 此时，烛龙骤然苏醒，张口就吐出太阴真火，将周围的一切都冰封了起来。 就连庄襄和绛阙，都没能逃得过太阴真火。 成雪躲过了太阴真火，骑车在了烛龙的背上，抚摸着烛龙的鳞片，轻声对烛龙说：「烛龙，你是神兽，是神明的使者。你是来保护生灵的。我不会伤害你，平和，平和，走，朝着我指的方向，带上他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成雪命烛龙带上庄襄。 但是烛龙看到庄襄之后，拼命挣扎，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宿敌。 成雪控制不住，在烛龙背上，被烛龙带出了竞技场。 烛龙在雳都到处喷火，雳都人一时间也无力招架。 到了囚禁俘虏的笼子边，韩琦一招手，烛龙一抓下来，就将笼子给拍裂开了。 整个雳都乱作一团。 离辰似乎是带着人追来了，但是却停在了后面迟迟没有过来。 真是天助我也。 整个雳都，被封锁得严丝合缝，没有任何地方能够离开。 只有漠河，是一条通往内陆的天然通道。 但是漠河水龙澎湃，尤其是在后面霁岚山的河段，汹涌澎湃，被成为狂江。 即便人们在这个地方逃离了，到了狂江，也会被翻滚的降水吞没。 不过，烛龙用太阴真火，沿着河道，将河面全部冰封。 人们踏着冰面，逃离雳都。Z.br> 不久之后，雳都的追兵，就赶了上来。 然而。 正当他们踏上冰河面的一瞬间，面前居然长起来了三尺高的刃草。 刃草秾茂，草叶都是锋利的刀刃使得雳都兵卒寸步难行。 韩琦组织人们离开之后，自己落在了后方。 眼看就要被离辰的长枪刺到，烛龙附身而下，抓着韩琦成功逃离。 在龙背上，成雪抚摸着烛龙，面露忧愁。 韩琦见状，问道：「成雪，我们死里逃生，你怎么看起来， 满腹有仇呢？」 成雪坦言：「烛龙食用了修者的神魂，现在已经成瘾想要戒断，恐怕需要一段的时间，现下它情绪稳定，还算好的。我怕它饿起来，要出事。所以，现在我还没有想好，之后该如何帮烛龙戒断神魂。」 韩琦跟着叹了气，随后灵光乍现：「烛龙戒断神魂，是需要一定的时日的。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但是，如果我们能把时间缩短，那烛龙带来的伤害就会更小一些。」 成雪眼前一亮：「琦师兄是说，叠宙术。」 「聪明！叠宙术需要的沙漏，就在我光华会的玉漏楼里。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感觉，这沙漏，你曾经是用过的。」 「不是我，是寂师姐。」 「嗯？」 「啊不不不，寂师姐修行的是寂字诀，曾经想过，要修习叠宙术的。所以，曾经提到过撒光华会沙漏，说是能让时间叠加。所以，我才对沙漏有些了解的。」 「这样啊。那不如这样，你带着烛龙，到光滑回去，我们看能不能用叠宙术，将烛龙放进复叠时间当中去，这样的话，烛龙在复叠的时间里戒断神魂，我们现世感觉到的时间，就会快很多。」 「嗯嗯。」成雪感觉韩琦讲话的措辞，十分熟悉，总是冷不丁露出一些陌生的词汇出来，这和梦师姐有些像。 几经思索，成雪认为韩琦的说法，是现下能想到的最后好的办法了。 故而，成雪和烛龙，飞向了光华会。 离开了雳都地界的修者们，纷纷破开了脖子上的骨灰项圈，各回宗门。 ~ 周梦成为了魅主的良种，之一。 自从到了魅主的魅宫之后，周梦就食不下咽，神色憔悴，整日忧愁。 因为魅主的那张脸，实在是让人食欲不振。 看多了，甚至让人生无可恋，以至于周梦每天笑都笑不出来。 在魅宫住得这段时间里，也是日渐消瘦。 墨龙：「我说，其实魅主也能和蔷薇主一样，帮我吸收掉魔神的神格。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们的大计，屈就一下呢？」 周梦：「说得容易！你没看到她那张脸吗？如果是蔷薇主的脸，我倒是还能献身，面对这张脸，我是在是忍不了。搞不好，我还会动手杀了这个丑八怪。」 墨龙：「没想到你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长得像天天仙。你怎么能因为别人相貌丑陋，就都会人家区别对待呢？更何况，这可是魅主。」 周梦：「你少在这里给我搞正确。人固有一丑，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丑人若是心地良善，并不为非作歹，那丑，是轻如鸿毛的，并不耽误人家生活。但这丑人，若是为非作歹，还风流成性，那就是重于泰山的丑，令人窒息的丑。即便是长得美的人，做得出这种不是人的事情，也让人恶心！总之，我看到她那张脸，我就觉得活不下去。我总归是弃了生死的修士，直接让我死了算了。但是我有不甘心，我宁愿死在战场上，总不能被这一届魅主给丑死。」 墨龙：「说来说去，你还是以貌取人。蔷薇主掳掠你的时候，我就看没没这么食不下咽。」 周梦：「行，就算是！总之我就是受不了。」 墨龙：「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就这么耗着？」 周梦：「耗什么耗？再耗下去，我迟早会被饿死。我们得赶紧走。」 墨龙：「走去哪里？」 周梦：「离开魅族啊！在这里哪里能活得下去。」 墨龙：「不如我们逃会蔷薇部，让蔷薇主把魔神的神魂给吸完。然后我们的任务就完成啦！」 周梦：「达成共识。不过，这沙海 部落之间，相隔千里万里，我们出去了，到哪里去找蔷薇主？」 墨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感受到落天镜的能量，正在聚集爆发。现在，落天镜已经被凑齐，厉王很快就能利用落天镜南征北战了。」 周梦：「那我们的时间还真是不多了。成雪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不多久，周梦食不下咽的事情就传到了蔷薇主的耳朵里。 蔷薇主很是感慨。 「庄襄心中有我，在魅主哪里，日渐消瘦。我蔷薇在此立下誓言，一定要将庄襄讨要回来！如果要不回来人，我就要拿了魅主的椅子！」 豪言壮语过后，蔷薇主感觉到胎动异常，低声对自己的孩儿说：「孩儿，难为你，在我的肚子里，就开始历经磨难。」 魅主是个执着的人。 自打见了周梦之后，就觉得这个小哥长得惊为天人。 有男子的气概，有有女子的清澈。 简直是再好不过的良种。 只是，这美人从来都不笑，却让魅主万分焦躁。 也是因为周梦日常呕吐，一见到魅主就口吐胆汁，生怕是有什么不好的恶疾，所以魅主也并不敢随意临幸。 后来，魅主听了医师的话，说，如果能让美人心情好些，或许有益于身体恢复。 魅主曾经偷偷瞥见周梦微微一笑，如同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恰好，医师说下了这样的话来，魅主就开始想方设法，让她新得的美人笑起来。 戏班子请来了，中原的美食也请来了，丝竹管弦，美味珍馐，都给她弄来了，她就是笑。 后来，有臣子对魅主说：「我们魅宫，靠近内陆，边界之处，有狼烟台。若是能点燃狼烟，命所有部落前来前来护驾，等各部落来了人，发现并无战事，班师回去，必然狼狈。如此，还怕美人不笑？」 魅王大怒，拍案而起：「有这样好的方法，你为什么不早些来说！现在才说，美人都将要愁死了！」 大臣跪下来，「臣下也是近来才想到这样的法子。」 于是，魅主点燃了边界狼烟，带着周梦在高台上观看各部落前来救驾。 蔷薇主也在救驾之列，在狼烟之外，遥遥望着高台。 得知真相后的部落首领们，各自领兵，悻悻离去。 蔷薇主看着高台上的魅王，心中暗暗发誓：「昏君，你等着。」 周梦万万没想到，魅主居然会为了博人一笑，上演一出烽火戏诸侯。 即便是没有力气笑，也忍不住「呵呵」笑了两声。 出招的大臣得到了魅主的封赏，这天夜里，这位大臣星夜驰马，到了蔷薇部，为蔷薇主汇报了魅宫的情形。 「现下魅主昏庸，人心离散，真是蔷薇主出手的大好时机啊！」 104 刃草 魅族几百年的太平，居然被打破了。 蔷薇主带着众多的部落，包围王城。 慌乱之中，魅主只是带上了周梦，坐在马车里逃离了魅宫王城。 马车在黄沙中狂奔，根本不计较什么方向，只想着没有战火的方向而去。 在马车中颠簸着，周梦还要看着魅主奇丑无比的面庞。 身体和神魂共同经历着折磨，简直是生不如死。 英雄难过丑人关，周梦觉得自己难以挨下去了，不如死了痛快，这样的脸再看下去，实在是受不了。 于是，周梦举起拳头，朝着魅主锤过去。 墨龙在神智中不停提示周梦：「不能不能不能杀！这可是魅主。你杀了魅主，那可就是直接改变剧情了，你会受到系统的直接惩罚的！到时候，一道天雷给你劈死，可怎么办！」 周梦：「我受不了了，这张脸，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墨龙：「你可小心啊，你这一拳可不是开玩笑的！」 正在周梦下拳的时候，马车的帘子忽然打开，蔷薇主正看到周梦朝着魅主痛下杀手。 「庄襄！我来了。」 周梦并未意识到来着是蔷薇主，也并未意识到蔷薇主是在叫自己，仍旧是将拳头打在了魅主那张四四方方的脸上。 太舒服了。 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就是让美的东西变丑，爽剧就是将丑的东西毁掉。 太舒服了。 蔷薇主勒住了狂奔的马。 周梦这才意识到有人闯进了马车。 「襄，是我，是我，我来接你了！」 周梦看到蔷薇主挺着一个大肚子，提着皮鞭，穿着铠甲，攀上了马车。 见状，周梦立即扶助了蔷薇主，小心翼翼地呵护她的肚子，那里面可是魔神的神格，如果破了，恐怕又要回到她的脑子里。 「蔷薇主，蔷薇主！你终于来了！我险些就要活不下去了！」 周梦大喊道。 蔷薇主又是懊悔又是心疼地，「我来迟了我来迟了！我这就接你回去，这就带你会蔷薇宫！不怕，不怕。」 周梦转头看了看昏迷过去的魅主，狠狠地跺了几脚。 「好好好，走了，不理她了！」 蔷薇主命小桃保护周梦上了另一辆平稳的马车，另一边又命人将魅主擒拿回去。 事毕，蔷薇主捧着周梦的肩膀说：「襄，小桃带你先回蔷薇部，现在，众部落的将领还需要我，我还要回到战场中去。只有了解了这场战事，魅族才会平稳，我们才会平稳。」 周梦想到魔神还有四个神格没有排出，就对蔷薇主的安危十分关怀，「不能让别人去吗？我代你去！」 蔷薇主眼中含泪，感动无比：「我得去，我是发起者，我要为所有战士负责。」 「活着回来！」 蔷薇主含泪点头，转身离开。 小桃驱车，带着周梦，朝着蔷薇部的方向飞驰。 见到蔷薇主之后，周梦忽然觉得很饿很饿。 马上，就会回到蔷薇部。 魅族与世无争，即便雳都控制了落天镜，在内陆鞭笞八方，也碍不着魅族什么事。 在这一片世外桃源，跟蔷薇主再来几次瞒天过海，把魔神的几个神格都变成孩子，就万事大吉了！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周梦已经幻想到了自己颐养天年的美妙生活，日光柔和，节奏缓慢，不必打打杀杀，不必小心翼翼。 美梦破裂在一声巨响之后。 周梦睁开眼睛，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到驾车的人变成了两个。 这两人都穿着雳都的衣服。 「我的天！雳都人到这里来抓我！我真有这么值钱！」 左边那人转过身来，一股书生气，面带笑意，还带桃花、 「灼华！你们雳都人不是把我送给魅族了吗？怎么，现在来讨债？」 灼华笑而不语。 另一边的人转过头来，让周梦神清气爽。 「关情！你你你你你……」 关情流畅的面庞净化了周梦的神魂。 被魅主熏得满是污浊的内脏，现在得到了洗涤。 「关情，你们怎么在这里！」 「先离开这里，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吧。」 「等一下，我的去找蔷薇主！」周梦坚定地说。 关情皱了皱眉，表示不理解，「你是要杀人越货还是偷什么宝物？」 「都不是，我要和她一起生孩子！」周梦说。 灼华愣了愣，即便是关情这样的浪荡种，还没有说过这样的离谱话。 关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中了魅族的什么妖术，但是我费心千辛万苦来救你，可不能半途而废。」 周梦正要跳车，发现马车后面生长出了锋利的刃草。 「这是什么东西？草，长得跟刀一样？」 灼华解释说：「这是雳都刃草，很难被驯化的。情儿参悟了其中的道行，就将刃草驯化了。」 「啊，咦~情儿。你们。」 「灼华公子，为了我，已经摆脱雳都的掌控了。」突入起来的新闻让周梦兴味盎然，「二公子，您确定，您要和关情私奔？」 灼华看着关情，深深地点头。 「而公子难道不知道，关情，可是出了名的浪荡子？你心中只有一个她，她心中，可是有千千万万个别人。您就不怕……」 「喂，周师姐！我现在怎么说，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能不能别当着我的面拆台？」 「我当然知道情儿在外面的名声，只是，当遇斯人，情不自禁，她愿意带我离开，我也自然愿意跟着她浪迹天涯。」 周梦凑到关情身边，认真地问：「你是认真地？人家离开了雳都，无依无靠，你确定？」 「哎呀你放心吧，我会为他负责的。」 「哎呦！」周梦难以置信，「负责？你要是对灼华负责了！你别的没人怎么办？他们，她们，它们，时不要心碎了？」 「我是一个有担当的修者，既然已经心有所属，就要敢于承担。他们若是真的爱我，就会继续追随，若只是看中了我的美色皮囊，走了也就走了。」 这话一出口，灼华在一旁喜不自胜，转过头偷偷笑。 周梦仍旧不敢相信：「关情关情关情！真的假的，你们真的假的。就这么短的时间？你们就在一起了？就你，还能情有独钟吗？我不信！」 灼华转过身来，神色严肃了很多：「时间不断，我们经历了大千世界，在十个世界里，动情，定情，盟誓，相守。并不是很短的时间啊。」 周梦听这意思，不太对劲。 怎么感觉像是在穿书？「什么？大千世界？十个世界，叠宙术和叠宇术的混合术法？」 背后的刃草已经有了一定的厚度，关情和灼华放慢了速度。 「在雳都，灼华救了我和成雪还有李玄灵。 成雪去救烛龙，李玄灵去救魏寂。 我和灼华，准备救出庄襄。 在寻找庄襄的时候，我们掉入了雳都花海。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 在雳都花海里，每一朵花，每一颗草，都是一个世界。 所有世界中的恶念，都变成了花香，成为了雳都人的灵力来源。 我并不是雳都修者，掉入花海的一瞬间，灵根就被恶念切断，神魂四分五裂，坠入到了不同的花草当中。 灼华到不同世界中，将我的神魂拼凑起来，才将我带了回来。」 说着，两人深情对视。 周梦咳嗽两声，「所以说，你们两个现在算是，私定终身了？」 关情和灼华面对面点头：「我们会在一起，无论天才太平，还是四海沸腾。」 「好了，够了，我明白了。那这些刀刃草，又是怎么回事？」 灼华解释说：「这是刃草，是情儿在大千世界里驯化的草。的亏这草，我们才能走出花海。」 「哦这样啊。那成雪他们呢？你们逃出了雳都，成雪和魏寂，还有庄襄他们呢？」 「成雪带着烛龙，救了众人离开了雳都。庄襄好像到了渡劫期，我们遇到他的时候，正好一道天雷要打下来。那个时候他还被烛龙的冰封着。的亏魏寂用了寂字诀，让天雷都停了下来。 魏寂和李玄灵救了庄襄之后，就离开了雳都。 你是不知道，我们偷偷看了纹钟的脸色。魏寂跑得时候，她脸都绿了哈哈哈哈……」 周梦点头，「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看到你起初在离辰身边，那个时候，你脸上还有疤痕，现在，治好了？」 「哦，是李玄灵，他画了皮，帮我敷上了。没关系，到了内陆，灵力恢复之后，我这皮，自然就完全恢复了。」 周梦略显难为情地说：「谢谢你照顾成雪。在雳都，没少受苦吧。」 关情摇了摇头：「那倒也没有受很多得苦，就是刚开始那阵子，挨了几顿打，然后，演戏难受。」 灼华沉稳地说：「回到内陆之后，我们得开始通知各大宗门做好准备了。厉王已经控制了落天镜，各大宗门势必要联合起来，才能和雳都一较高下。如果不除掉雳都的话，神明恐怕也会受到威胁。」 关情淡淡说：「光华会是时候集结各大宗门了。不过，我对那个韩珏，总是不放心。他长得都不像是个靠谱的人。」中文網 灼华微微笑着说：「我们不能以貌取人。不过，这韩珏继承会长职位之后，确实并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不然的话，也不会喂雳都可乘之机，让雳都凑齐落天镜。若是老会长，一定会让这件事扼杀在萌芽之中。现在的局势，也不会这么紧张。」 周梦看着前方，问道：「前面是哪里？」 灼华说：「霁岚山山谷，过了霁岚山，往北绕过林海，就是中州地界的云州了。」 霁岚山北山山谷中，沟壑纵横。 曾经袁冰语的药粉，将这里侵蚀得伤痕累累。 无奈之下，三人只好绕过北山山谷，再往北走，穿过边界风沙，到达云州。 105 云州 三人的马车到了云州，道路变得平坦了很多。 云州在几十年前，经历过一场大火。 之后，云州荒芜了十几年，到现在，云州也只有零星地几个人家，地面总能遇到一些坑洞，还在冒着几十年前的硝烟。 周梦听着关情和灼华的故事，一路过来，感慨万千：「关情啊，你该怎么面对你大陆上的万千追随者们呐！你知道你这在娱乐圈叫什么？叫自毁前程。」 灼华噗嗤笑出了声，关情略带困惑地问：「你说什么我又没听懂。」 关情从雳都花海出来之后，对周梦也多了一些不卑不亢。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灼华在身边，所以说话有了很多的底气。 周梦这边，因为关情在雳都潜伏的经历，对关情也是增加了稍许的敬佩，笑着说：「我看，等到你回到内陆，你的美人追问起灼华的事情，你怎么回应。到时候，你的美人们，可能经受不住打击，就地解散喽。」 关情坚定地说：「解散就解散吧，现在，有了灼华，一切也都够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花花公子关情，经历雳都一劫之后，居然情有独钟了起来！不过，关情，我问你！」周梦忽然严肃说道，「你修的是无情道，如果动情，那相当于是补全了神魂。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弃道重修，要么归附雳都，吸食恶念。你选了什么？」 灼华按住周梦，低声说：「她弃道重修了。这一次，她抛却了畏惧。」 「你在雳都花海，有人帮你行割魂礼？有人帮你种灵根？那可是需要两个渡劫期的修者才能做到的！」周梦追问。 灼华再次按住周梦：「是诗仙，诗仙落在了花海，说是要到大千世界中去寻找诗情。正好遇到了我们，他从我们身上看到了诗，大手一挥，就写了一首。据说这是他到人间之后，得到的第二首诗。他一高兴，就帮情儿割了魂魄，种了灵根。」 「诗仙？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算他积德。这样就说得通了。看来，关情这下子是真的动情了。说起来，弃道重修，你可是前无人后无来者的！」 谈笑间，三人已经逐渐深入云州。 空气中蓝色的烟越来越浓厚。 关情问：「周师姐，你放了梦云了？」 周梦摇头：「没有啊，出了雳都，我的灵力才刚刚恢复一些啊。」 关情看着浓厚的云，警惕地说：「这里的云，怎么会这么浓？」 「云州云州，说不定，就是云多的地方喽。」 话音刚落，脚底下就窜出来一根石柱。 三人也都是反应快的，立即弃了车，躲开石柱，平稳落地。 灼华看到会动的石头，不由得大喊：「许临江！」 周梦皱眉，看了看石头的形状，检验了石头的灵力，冷静地说：「不是石鳗！是乱文兽。就是一块石头而已。」 这石头，灵活活动，形态变换，确实很像许临江的石鳗。 不过石鳗确确实实是被周梦炸掉了，而且绝对没有复原的可能。 这里的，不过就是一个命格里带了「石」字的乱文兽。 云州人迹罕至，处在中州和西州之间，霁岚宗和定风宗都够不着，修者很少到这个地方来，这里的乱文兽，可能就会猖獗起来。 就如同上清境中的情形，当这里的乱文兽各自生长起来之后，就会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力量出现，成为这一片的地头蛇。 哀王是上清境中的地头蛇，这快石头，可能就是云州的地头蛇了。 「如果是乱文兽的话，应该也不是什么难应付的。」灼华说。 周梦站在一旁点头：「对啊 ，乱文兽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把他身上的乱文抹掉就好了，我这就……」 话音未落，那石头就从地面蹿了出来，在高处折头，端口开了个大嘴，一口下去，将周梦囫囵个吞了下去，连带周梦脚下的土地，都被啃了个大坑。 灼华慌忙上前，双手一挥，一股气猛然扑向那块石头。 石头只是震了震，随即躲进了上地下。 随后，周围逐渐平静了下来。 关情和灼华用了各种方法，引诱石头出来，都没有奏效。 灼华第一次生气了，「从花海出来之后，就到沙海去就救周梦。穿过了魅族战火，还有沙海沙暴，好不容易拿到人了，就被这石头给吃了！」 关情伸手掐诀，准备将这里烧起来，这样，可能能把石头逼出来。 灼华按住了关情的手，「不能烧，这里还有人家，你看，那些地方，是他们的庄稼。」 关情收了手，问：「这周梦的命，怎么就这么坎坷？我们专门去救她，她就这么被一块石头吃了？」 灼华冷静说：「周梦命大，想必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大事，况且，她还有梦障在身上。我们现在已经在中州境内，不如现在，我们先去通知定风宗，多些人，也多谢办法。」 关情恍然大悟：「暮成雪，成雪最会对付乱文兽，找到他，就能救出周梦。」 「周梦也是大乘期的修者，如果羽化，也会有征兆，所以现在，周梦应该还活着。走吧，我们肯定能救出她的。只有她能克制落天镜。」灼华强调说。 两人商量定，就朝着定风宗的方向走去。 再次经过中州，曾经的繁华和热闹，造已经不在了。 街道上的摊位，东倒西歪，人们看到关情和灼华穿着黑色的衣服，就立即躲进屋里去。 没有人知道中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霁岚宗群山之下的时候，灼华拉着关情，躲在了一旁的灌木丛中。 「不能进去了，这里，已经被雳都控制了。」 关情一惊。 忽然间，关情脚下一软。 低头看去，是一条水母。 宫诗语的水母。 两人商量定后，决定回到重阳宫，从长计议。 而此时被困在云州的周梦，生死难料。 她现在正在石头的肚子里，等待被消化。 万幸还有梦障，帮周梦罩住了石头，周梦这才避免了被石头磨蚀。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搞清楚这石头的构造，然后等着天降奇兵，来救她出去。 ~ 定风宗。 魏寂和李玄灵将庄襄送回霁岚宗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定风宗。 济沧和茫渺得知雳都已经掌控了落天镜之后，就开始准备加强宗门安防。 另外，还准备派出一纵队到沙海中去寻找周梦。 不巧的是，沙海魅族部落之间爆发了战争，根本没有一点周梦的消息。 纵队在调查的期间，倒是打探到了一些庄襄的消息，最后庄襄是安全回到了霁岚宗的，路唇不对马嘴。 纵队回来之后，空手而归。 后来准备再次出发的时候，发现边疆长起来了刃草。 济沧师尊说，这刃草一荣枯，要十年之久。 所以，这十年之内，恐怕是没有机会到沙海去寻找周梦了。 纵队空手而归，魏寂也颓然无语。 宫诗语安慰魏寂说：「整个内陆的消息，她都能打探到，如果有了周梦的消息，一定能找到她的。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 息。」 随后，魏寂就开始专心布置定风宗布防。 亢亢和李玄灵开始准备逃生画卷。 一旦雳都人闯进定风宗，修者们可以尽量藏进画卷里，由脚力好的修者带着逃生。 这样做风险很高，一旦携带画卷的人被捕，画卷被撕毁，画卷中的修者就会在画卷中经受天灾。 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画卷中的修者，就只能自己做主了。 是继续留在画卷中，还是蹦出来和敌人拼命，诸位自行决断了。 李玄灵和亢亢整天都在画画卷，魏寂则在各个山头都布置了哨点，观察雳都的动静。 宫诗语每日都在盯着来着四面八方的消息，确定成雪在光华会落脚之后，将消息告诉了魏寂。 说烛龙也和成雪在一起。 这样，魏寂算是少了一份担心。 这天夜里，魏寂和李玄灵在瞭望台上看站着，两人静默地看向西方。 良久，魏寂问：「在雳都，你怎么救了我？」 混乱过后，很多事情都需要一个解释。 「我当时，奄奄一息，神魂涣散，你用什么法术，将我救了回来？就连袁冰语，都没有拼合神魂的能力，你是怎么做到的。」魏寂继续问。 她冰冷的声音，好似是在质问。 「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学习捏灵魂了。从一开始，只是片面的。后来，我学会了如何向灵气中填充人格，从而成为灵魂。 我发现，我最多向灵气中填充两个人格，想要让灵魂成立，还需要很多很多的人格。 所以，我就每天都研究灵魂，研究修者的神魂。 后来，我就会神魂非常了结了。 所以，我才有办法拼合神魂的。 其实这件事，还得感谢周梦。 最开始，我也是从她身上学会如何调动灵力的。 之前宫师姐的画像，就是她填充的灵力，后来，我也学到了一些。」 魏寂问：「我知道你对神魂很有研究，你不要避开我的问题。我的神魂，是在什么地方修补的？用什么修补的？」 李玄灵低下了头。 魏寂看着李玄灵，「我看到了你的记忆，你的过往。我睁开眼睛，还看到了我自己。我的神魂，是在你的身体里修补的。」 「啊，对。」李玄灵并不反驳。 「代价呢？」魏寂问。 「没有什么特别的代价，我不是，也修养了很长的时间吗？」李玄灵问。 魏寂穷追不舍：「这么说，如果有别人的魂魄散了，你还能修补回来？」 李玄灵摇摇头：「不，也不能。」 「所以代价到底是什么？」 李玄灵摊摊手，「我再也回不了家了而已。不过没关系，我的家人也不想见到我。他们以我为耻。」 106 定风破 蔷薇主征服了王城，征服了各部，征服了沙海。 当她回过神来，到蔷薇部找她心心念念的庄襄时，她发现横在沙海和内陆之间的刀光刃草。 在王城通往蔷薇部的路上，蔷薇主发现了昏睡过去的小桃。 唤醒小桃之后，蔷薇主立刻问：「庄襄呢，庄襄呢！」 小桃气息奄奄，「雳都，雳都人。」 小桃的手里紧紧攥着从灼华身上撕扯下来的一块布，交给了蔷薇主。 蔷薇主握着这条黑布，望向东方。 在巍峨的雪山之前，有一片乌黑的地方，就是雳都。 焦急之中，蔷薇主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周围的人立即将蔷薇主扶住，婴儿将要降生了。 这个孩子，将会成为信任魅主的长子，也会是沙海的王子。 很快，随从们带着蔷薇主，回到了王城。 王子在王城降生。 是个女儿，未来正好可以继承大统 女儿生下来，肌肤皱巴巴的。 这是长寿的征兆。 于是举国欢腾。 在王子睁开眼睛的一刻，蔷薇主就说：「记住，你的父亲，叫庄襄。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后来，经商的人绕过刃草，内陆去帮蔷薇主打听，回来之后，给蔷薇主带来了庄襄的消息。 说庄襄被雳都人逼迫，险些魂飞魄散。 没想到后来雳都人弄巧成拙，将庄襄逼成了渡劫期的尊者。 不巧的是，一道天雷下来之后，庄襄就被劈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蔷薇主就日渐消瘦，茶不思饭不想。 经过小桃的劝说，最终提起精神，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治国之上。 魅族逐渐平稳，各部落和平相处，刃草之间被打出的通道，和内陆的贸易，也逐渐恢复。 只是蔷薇主再也没有找过良种。 她心里总惦记着那个庄襄，总觉得，只要庄襄，才配得上成为魅族之后。 思念传递给了王子。 王子被明明为念襄，蔷薇念襄，是王子的称号。 从出生开始，王子就拥有记忆，所以，王子也会一直记得，她有一个父亲，被雳都人抢走的父亲，叫做庄襄。 后来，内陆就陷入了战乱当中。 魅族为了自保，决定减少和内陆的交流。 蔷薇主也开始专心安顿绑国。 往后许多年，蔷薇主不停听到关于庄襄的事情。 说是当年的天劫，并没有将庄襄劈死，但是后来庄襄修为散尽，险些堕入魔道，在周梦等人的帮助之下，成功找回了自己的修为。 那时候，蔷薇主已经逐渐老去。 等到内陆战事结束，蔷薇主已经老态龙钟，再也没有能力亲自到内陆去寻找庄襄了。 而她的念襄，继承了内陆人的血脉，成长得极慢，尚且没有能力到内陆去寻回她的父亲。 于是，蔷薇主在遗憾中死去，小念襄成为了魅族信任首领。 她想着，迟早有一天，她会跨国那刃草，到内陆中去，找到自己的父亲，庄襄。 定风宗。 李玄灵告诉魏寂：「我想陪在你身边，无论天下清平，还是波谲云诡。」 魏寂看着远方的天空，微微笑了：「好。」 两人解开心结之后，魏寂给李玄灵看了一样东西。 她从腰间解下来了一个葫芦。 打开葫芦的盖子之后，里面漫出来了一个巨大的重茧。 「 这是什么？」李玄灵问，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好像在雳都见过。 「这葫芦，是周梦身上的。她用这个葫芦装过落天镜的碎片。阴差阳错，这葫芦又被我捡到了。只是，这虫茧，我还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李玄灵想了半晌，说：「这个东西，我在雳都见过。当时，关州要我给庄襄疗愈神魂，我碰巧见到过他们的修者训练。好像，就是在这样的茧里面。我还听说，在茧里面，他们能够听到厉王下达的命令，在幻境中训练作战。」.z.br> 「训练作战？」魏寂问。 「对，他们可能很早就开始训练作战了，而且，并不是单独作战，而是大规模的战役训练。」 「看来，雳都的野心，已经藏不住了。」 李玄灵看到西方光芒闪烁，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那是什么？在靠近。」 魏寂抬头看了看，随后有水母飞快从西方飞来。 「雳都兵，雳都兵。」 魏寂立即收了虫茧，安排布放。 很快，雳都军便兵临城下。 李玄灵在城头上往下望，看到的，并不完全是雳都人。 他们一个个神情恍惚，就好像是提线木偶，有气无力。 「落天镜，」李玄灵说，「雳都人用了落天镜，他们将恶神的力量，注入到了人体当中，并且掌控了这些人。看，他们不全是雳都人，有边疆人，还有，中原人！」 魏寂看到了雳都的领头人，不是旁人，就是纹钟。 她的脸上在流血，是溪午在控制她的身体。 「打开结界！」魏寂下令。 整个定风宗都被结界笼罩。 这结界，即便是渡劫期的尊者，恐怕也要花点时间打开。 只有周梦用自己的血打开过一次。 只是，面对雳都，一切都还只是未知数。 水母将雳都进犯的消息传给了两位尊长。 济沧立即开始布防，茫渺则开始打点年纪小的修者，将他们送到画里去。 魏寂看着雳都人支起了长箭台，预计很快，就会箭如雨下。 魏寂在山头喊话，警告雳都不要轻举妄动。 谁知道，这雳都人根本不为所动，我行我素，装好炮台，瞄准定风宗的结界。 魏寂好像嗅到了什么东西。 觉得自己的灵力还是沉睡。 「不好，是魅族骨灰！」魏寂大喊，「驱灵香，文生快撤，武生留下！文生快撤，到消愁山上去，到画里去！」 转头，天空中果然已经箭如雨下。 雳都人在肩头上放了魅族骨灰。 修者的结界遇到魅族骨灰之后，立刻化开，毫无抵挡之力。 雳都和魅族尽心了这么久的贸易往来，看来是，是囤积了不少的魅族骨灰。 雳都浪子野心，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了。 魅族骨灰根本无法地方，结界很快就被攻破了。 魏寂开始抓紧疏散人群。 纹钟在下面大喊：「李玄灵！给我出来！从我身边偷人，你还是第一个！」 李玄灵听到，对魏寂说：「你快带大家离开，去找济沧师尊，我来殿后，拖延一些时间。」 魏寂心中是有些不答应的，但是为了保住更多人的性命，现在也只能这样做了。 「快去吧，你就把我当成周梦，相信我。」 对啊，若是周梦，魏寂一定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因为她知道，周梦总是有办法全身而退的。 李玄灵也是文武兼修的修者 ，也有着深厚的修为。 按理说，魏寂也可以相信李玄灵。 但是她就是有些放心不下。 魏寂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是她现在不得不走了。 她只是潦草地点了个头，就带着众人离开了。 魏寂在寻找济沧的路上，被亢亢拦住了，说茫渺师尊吩咐，要到尽欢楼去，将所有的典籍都放在画卷里，携带好。 亢亢已经装好了，画卷会有些沉重，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交给魏寂。 魏寂接过画卷，问亢亢济沧去了哪里。 亢亢说他也没看到。 两人一同到了消愁山，转头，就看到尽欢楼上燃起了大火。 雳都人已经攻进来了。 尽欢楼，已经被烧了。 「亢亢，文生和小修者们，都藏好了吗？」 「都藏好了。」 「我们低估雳都了。不找师尊了，我们现在开始，派人将其他修者送下山去。」 亢亢惊慌失措；「意思是，我们要弃宗！」 「是，来不及了。雳都掌控了落天镜，有了恶神的灵力。我们却还没有神明的灵力，不能硬扛，留得青山在，走吧……」 亢亢跟着魏寂，朝消愁山走去。 路上，到处都是水母的尸体。 没多久，两人就看到了宫诗语，「魏师姐，灵力失效，现在水母也不能放出去，我们需要派人去其他宗门求救！」 「你去。」魏寂说，「骑马，先到光华会，找成雪，请韩琦帮忙，然后，别回来，到霁岚宗去，帮庄襄！记住，务必活下去！我宗遭此大难，我若有姓名之危，只要有你在，定风宗晚辈们就还有希望。」 宫诗语听这话，才意识到，原来定风宗已经面临灭门之灾了，「不，魏师姐，你去！」 「不要多说，现在就去。我无比在宗门保护其他弟子。现在就走。」 说罢，魏寂就带着亢亢去找茫渺了。 到了茫渺处，仍旧不见济沧身影。 「渺师尊，情况紧急，定风山守不住了，恐怕不能久留了。现在，得派武生带上画卷，将我宗门弟子从南门运送出去，等待时机。」 茫渺拍腿问：「济沧呢，济沧呢！」 所有人都没有见到济沧的身影。 这个时候，没有宗主，所有人都没有了注意。 「不好了，雳都人已经到了消愁山了！」魏寂拔出了彻晓剑，点名各位武生，各自携带不同分量的画卷，快马逃离定风宗。 茫渺也开始指挥，把修为稍低的修者们，装进画卷，分配给武生带出。 亢亢被魏寂安排去带领武生，叫大家往不同的方向，最后，亢亢寻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发一支穿云箭，集结所有定风宗修者。 魏寂和茫渺，还有几个武修，留了下来，为逃离的人们争取时间。 消愁山已经被占据，魏寂茫渺等一众人退到了沉香崖山脚。 沉香崖上乌云密布，有雷霆蓄势待发。 恰好李玄灵也到了沉香崖山脚，嘴里噙着血，很明显是和雳都人纠缠过了。 魏寂看到李玄灵活着回来，欣慰了不少。 恰巧冯双从沉香崖上下来，与魏寂接头。 107 你的真诚，比我的命重要 冯双遇到魏寂之后，居然流出了泪水。 慌乱中，魏寂厉声呵斥：「宗门糟乱，应当稳住心神，共同御敌。冯双，你是合体期的武修，应当有万夫莫开的气度，怎么在这里哭起来了！」 被魏寂这么一说，冯双更委屈了。 「不是，我不是害怕，是师尊。」 「师尊？济沧师尊？」 「是，是济沧师尊。」 茫渺都受不了了，疾言厉色问道：「济沧怎么了！快说，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冯双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师尊的天劫来了，现在正在渡劫了！」 茫渺举起双臂，狠狠拍向大腿：「天要亡我定风宗！」 魏寂抬头望了望沉香崖，发现崖上的天空，雷霆蠢蠢欲动。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我去看看。」魏寂说。 冯双拉住魏寂，「济沧师尊把我仍下来的时候说了，他这一次凶多吉少，让我们快点下山。」 茫渺问：「那你怎么现在才下来说，如果不是魏寂提前做了决定，我们可就跑不了了。」 冯双低着头不说话。 「好了，我现在去救师尊，大家看着南门关，一炷香之内，千万不能让雳都人除了南门关！」 众武修应和：「明白。」 魏寂迈步朝沉香崖而去。 李玄灵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冯双也紧紧跟了上去。 路径松下小间，魏寂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那颗长得无比蹊跷的松树，还有她和周梦曾经居住的地方。 这里承载了太多的回忆。 大多数时候，成雪也会在这里。 李玄灵顺着魏寂的眼神，看了看山间的两个小屋，轻轻拍了拍魏寂的肩膀：「我们只是暂别，总会回来的，雳都，猖獗不了太久。」 这话说到了魏寂的心里。 她绝不会让雳都人在定风宗一直待下去，很快，定风山就会回到定风宗人的手中。 三人到了沉香崖崖顶之后，闻到了奇怪的香味。 济沧平日里，会用香料来帮助清心静气。 但是今天的香料，不仅不能清心，闻起来，反而还令人躁动。 驱灵香的效用已经到了沉香崖，济沧在沉香榭周围布下的结界，已经开始融化了。 魏寂稍微捻个诀，就进了沉香榭。 此时的济沧，双目发黑，面色苍白，双唇发紫，俨然衣服走火入魔的姿态。 「师父，」魏寂奔到济沧身边，扶着济沧，「师父，您这是。」 济沧已经无力推开魏寂了。 「快走，带上我宗弟子，离开定风山。」 「在撤离了，大家已经在撤离了，师父，现在还要怎么做？」魏寂问。 济沧推开魏寂：「离开，现在就离开。」 魏寂嗅到了香料的味道，问：「师父，您引来了天劫。为什么？」 「魏寂，我窥视了未来，这是神明对为师的惩罚。」 魏寂二话不说，跪在了济沧面前：「师父，寂谨听教诲。」 济沧欣慰地笑了。 魏寂领会了他的意思。 他窥视了未来，知晓了需要用什么办法，来换取天下的太平。 魏寂明白了，所以也就不再强求上济沧说出理由。 「魏寂，要记得，即便神明不在了，你仍旧要信仰善良，信仰正义。」 「师父，寂谨记。」 「香料的配方，一定要记住。」 魏寂不知道济沧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香料。 曾经济沧要求魏寂记住的香料配方，专门针对周梦的香料。 「寂牢记在心。」 「好，现在，让天劫，打在你的身上吧。」 李玄灵立即问：「师尊，为什么。」 济沧看了李玄灵一眼，「天外来客，夺舍而生。你们不会得逞的。」 李玄灵愣住。 冯双转头问李玄灵：「师尊这是什么意思？李玄灵，你是什么人？」 魏寂也用质疑的眼神打量着李玄灵，「师尊是什么意思？」 李玄灵看着魏寂的眼睛，张皇失措：「魏寂，你相信我。」 冯双的剑架在了李玄灵的脖子上，「夺舍而生！你到时是不是真正的李玄灵！夺舍这样的邪术，你怎么会的！这可是恶神的术法！」 「入室弟子选拔会上，净灵池的邪气，太虚幻境的变故，和你有没有关系。」魏寂问。 李玄灵看着天边的火光越来越近：「魏寂，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抓紧带师父安全离开才是要紧事！」 「不，真相很重要。」魏寂说，「我和师父，可以在这里羽化，但绝不能放走一个不明不白的人。」 「净灵池的邪气和我没有关系，那是雳都的邪气，是和灼华有关系！」 「灼华？」魏寂精神一震，「灼华声称他倾心关情，但是关情被软禁那么久，他都没有想办法拯救关情，成雪被俘虏了之后，他也没有露面。偏偏你被捕了之后，他就去找纹钟求援了。他是救关情，还是救你？」 李玄灵哑口无言，因为灼华，确实是去就他的。 而他，也辜负了灼华的一场冒险，放弃了自己的身份，变成了书中的一员。 现在的灼华，生死未卜，他欠灼华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偿还。 他没有办法替自己解释了。 冯双却说：「可是，只有纹钟和灼华有了共同利益之后，灼华才有可能去找纹钟帮忙啊。所以，灼华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这一点，确实不能说明李玄灵和灼华有什么关系。而且，如果灼华是救李玄灵的话，那他应该偷偷摸摸，为什么要用关情做引子，反而要和雳都闹僵呢？所以，李玄灵和灼华有染，这点说不通。」 「对，啊是是是啊。」李玄灵没想到，冯双居然还能替他想到理由。 「但是太虚幻境的变故是什么回事？天外来客是什么？你到底是谁？」魏寂情追不舍。 这下，冯双也死死扣住了李玄灵。 火光更亮了。 「我们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讨论这些，我们现在药快些离开这里才是啊！那些事情，都不重要！」 「不，很重要，你对我的真诚，很重要。」魏寂冷冷说。 李玄灵一愣，他从未察觉，自己在魏寂心中的份量，比他认为的要重一些。 「这和我们的命比，什么重要。」 魏寂将彻晓剑指在了李玄灵的面前：「如果你是假的，我觉得命也不重要了。」 狂喜和狂悲在李玄灵的胸膛形成冰火交加的旋涡，让他喘不过气来。 「太虚幻境，是我，让周梦走进了三道门。我的目标，是周梦，是她神智里的东西！但是现在我放弃了，我放弃了一切，我现在已经成为了完全的，这里的人。」 「是你。居然是你。」魏寂险些没站稳。 冯双却有些没听懂：「怎么又牵扯上了周梦？」 「周梦也从天外而来。她也只是这里的过客，但是我愿意留下来，为了你留下来。」李玄灵没忍住，说出了周梦的来历 。 魏寂看了看天空，天劫并没有降临。 但是她却觉得，自己已经被霹雳劈过了。 「你们都在骗我？」 「不，不不。不是骗你，我们只是，身不由己。我们真心待你，从来没有想过要骗你！周梦也从来没有欺骗过你，她只是，身不由己！我们互相信任，从哪里来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中文網 茫渺师尊从山下赶来，「快走，雳都人冲上来了！」 魏寂低声说：「你们走吧。」 李玄灵过来拉魏寂的手，魏寂拔剑，刺破了李玄灵的肩膀，随后一掌将李玄灵拍下了沉香崖。 火光已经蔓延到了沉香崖。 骤然间，沉香崖就被火光包围了起来。 纹钟看到魏寂之后，缓步走向前来。 「谢谢你，帮我解决了那个把你偷走的人。」 茫渺站在纹钟面前，呵斥道：「雳都走狗，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纹钟走近茫渺，掏出匕首，刺向茫渺。 天空一道霹雳，打在了魏寂的身上。 魏寂不明白，这是济沧安排好的。 此次天劫，分了三道雷。 第一道，大乘期的修者勉强能支撑，第二道，渡劫期的，恐怕都撑不住，第三道，无论是谁，恐怕都会被霹成焦灰。 济沧看到纹钟到了之后，缓缓合上了眼睛，没了气息。 冯双慌忙奔过去，扶着济沧开始嚎啕大哭。 随后，济沧的身体，就开始消散。 天劫转移，也是恶神的术法，济沧居然也会。 魏寂再次察觉，自己相信的一切，都在动摇。 这时间最纯正，最尊贵的师尊济沧，居然也修习了邪术。 第二道天雷降临，茫渺慌忙跑到了魏寂身边，抱着魏寂，将这第二道天雷给受了。 现在的茫渺，在魅族骨灰的影响下，只是一个凡人。 加上百岁的年纪，他可能连一个凡人，都不如。 「师尊，师尊……」 茫渺摊到在地，抠图鲜血：「魏寂，济沧说过，你得活着。记住，你，自成信奉。」 说罢，茫渺当即咽气。 而此时的纹钟，抱着头，看样子十分痛苦，似乎是在和自己的心魔互相斗争。 是纹钟和溪午吵起来了。 「她就要受最后一道天雷了，都死了，没人替她挡了！现在要抓女干时间转移天劫！」 「她本身就是冥顽不化的正派修士，你怎么还执迷不悟！」 「不行，你不能见死不救。我不允许她死。」 「她必须死。」 第三道天雷降临。 夜晚被点亮了。 魏寂的神智很凌乱。 李玄灵，周梦，济沧，茫渺，他们都在追随什么，在信奉什么？ 他们算不算是叛徒？ 自成信奉，是什么意思？ 天雷降临。 魏寂闭上眼睛，等待自己的羽化。 108 破石而出 传闻定风宗沉香崖上一道天劫，将整个沉香崖烧为灰烬。 包围沉香崖的雳都修士们，被灼烧殆尽。 坚守沉香崖的两位师尊，当场殒命。 人间冯家的千金小姐也香消玉殒。 就连被认定了会成为定风宗下一任宗主的魏寂，都当场牺牲。 而雳都纹钟，也被烧得面目面目全非。 定风宗弟子流散各地，最先出来报信的宫诗语，也杳无音讯。 周梦被擒到魅族，至今生死未卜。 渡尘师尊仍旧不知去向。 定风宗，就这样被冲散了。 这件事，立即引起了所有宗门的警惕。 任何人都不能再回避雳都这个祸患了。 定风宗的沦陷，让各大宗门意识到，一个宗门单打独斗，是绝对不能生存下去的。 内陆的宗门派别，势必要联合起来，才能抵抗雳都。 沉寂了将近二十年的光华会盟钟，被敲响了。 大大小小的宗门，都派人到光华会去集合，商议联盟大事。 雳都在占领了定风宗之后，就算是打开了内陆的大门，开始在各个地方建立奇怪的塔楼。 就连最年长的尊者，都不知道这些塔楼真正的用处。 光华会的召唤已经发出，就等各宗门前来商议了我。 宫诗语逃离了定风宗之后，灵力稍微恢复一些，就开始编织水母，到霁岚宗送信。 她精疲力竭，居然在马背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忽然发觉，自己在问一片平原之上，到处都是云雾，不能便被方向。 地上有野草的嫩芽，宫诗语挖出来吃掉，算是裹腹。 她牵着马，在雾里摸索，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这团雾气。 有些时候她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了，这里就是所谓的神识间，或者地狱。 忽然间，她被一块石头绊倒。 马儿在旁边受到了惊吓。 宫诗语抚摸马儿的头，安慰马儿继续前行。 没走两步，就又被一块石头绊倒了。 这下马儿直接吓跑了，宫诗语也无力追赶，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在雾中摸索。 恰巧，宫诗语遇到了一户人家。 荒郊野岭，出现了一户人家，太可疑了。 二话不说，宫诗语掉头就要离开。 不巧，有三个成年男子，从外面回来，嘴里还念叨着，「你说说，这仙人托梦，说要我们去找仙人求助。现在，定风宗已经没有了，我们总不能翻山越岭，到霁岚宗雪山上去找那里的仙家吧。到时候，乡亲们早就饿死了！」 宫诗语听了，看着三人走过来。 三人长得很像，像是一家的兄弟。 两边看到彼此之后，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宫诗语开口问：「你们说，定风宗，怎么了？」 一个稍微年轻点了男子说：「定风宗被雳都给烧了，里面一个人都不剩了！定风宗的仙家，都跑了。」 「烧了？」宫诗语低声重复，「烧了！」 「是啊，烧了，说是几个师尊和魏寂都烧死了。现在，定风宗已经是雳都人在管了。领头的好像叫什么蚊？」 「纹钟。」 「对对对，就是叫这个的。你你你，你是仙家人吗？定风宗的？」男子问。 宫诗语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并没有第一时间承认。 谁料对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喊道：「仙家啊，你可救救我们吧！再这么耗下去，我们云 州的百姓，就要饿死了！」 「云州？这里是云州？」宫诗语问。 「是啊，您是仙家，一定知道我们这个地方吧。我们这里的云，可是弥漫了好多年。就连仙家，都无能为力。」 三兄弟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最年轻的那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仙人啊，您就救救我们吧！」 宫诗语连忙去扶三人，三人像是黏在了地上一样，怎么拉都起不来。 「我们这里已经旱乐乐三年了，地里的庄稼只能靠清早的雾气留些湿气，」 「中午太阳破了雾，地就要晒裂开来。」 这时候，最年长的忽然说：「哎呀，仙家看起来像是受伤了，我们先带仙家回家去休息休息吧。」 「啊对对，先回去。」 宫诗语看三人确实是本地的农户，现下也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劳烦一下这三兄弟了。 三兄弟回家叫了妻儿，搭把手把宫诗语抬了回去。 大嫂嫂看到宫诗语的时候，先是吓了一跳。 她看到仙家的人，都会害怕，据说家里曾经是一方恶霸，父亲被仙家打过。 二嫂什么都没说，只是帮忙把宫诗语扶起来。 三嫂大大咧咧问：「仙家，您这个样子，还能变出来仙法吗！我们想打一口井，您看看能不能……」 「哎呀，救人要紧。不能帮忙打井，你就不救人了？」大嫂说。 二嫂始终没说话，就是前后忙活。 在雾气中，有一处茅草棚子，还有几面泥墙，就是这三兄弟的家了。 二嫂给宫诗语倒了水，宫诗语稍稍运气，精神恢复了些，但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乡亲，云州，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宫诗语主动问。 三嫂走出来，将云州的境况给宫诗语说了说。 我们这云州，曾经也是云缭雾绕的，本来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是后来，来了一头石头。 说它是石头，它有不像是石头，因为它会动！ 也就是去年深秋的事情。 自从有了这石头之后，我们的井水，就都被这石头给挡住了。 庄家地里的麦苗，也都枯死了。 我们现在，就是要去打一口井。 大哥带人绕找了半年了，都没有找到一寸地皮，下面是没石头的。 二哥说要钻石头，头天说，第二天，就病了。 后来就再也不敢说钻石头的事情了。 这石头，恐怕还是一方神圣类！ 我家那个不要命的，直接找了钻头，钻了石头。 没想到，那石头里，居然钻出来了数不完的长虫。 那个时候，我们这边到处都是长虫，老鼠都被吃完了，还有人都被吃了！ 后来，说来奇怪。 一天早上，我看我家那个脸上罩了一层雾气。 我怕是什么邪门的东西，立即给它吹开了。 我家那个抽风一样起来，出门削了个口哨，吹了一声之后，没多久，天上就飞来了数不清的老鹰啊。 不过那些老鹰长得也挺奇怪的，头那么圆。 那些老鹰，就把这些长虫给吃掉了。 但是直到现在，我们这井，还是打不了。 有一天日头刚出来，我又看到我家那个脸上蒙着一层雾气。 这回我没有给它吹走。 没过一会儿，那雾气自己就散了。 我家那个醒了之后，说一个仙人给她托梦了，说是要找仙家来帮 忙，才能破了这石头。 二哥就去定风宗总找仙家去了。 但是这雾气，人根本就出不去，怎么能找到仙家人呢。 宫诗语问：「雾气这么大，你们是怎么找到回家的路的？」 老三说：「哦对，这也托了仙人福。仙人在我眼前放一朵云，我就能看到路。」 「雾气？」宫诗语并不知道什么术法，是和雾气有关的，神谱中，也只有一个雾主，但是神明显灵，往往会有神迹，这老三看起来，没有什么通灵的征兆，所以也只可能是什么术法。 「我能看看那雾气吗？」宫诗语问。 「那雾气，时而在，时而不在，我也摸不透它的习性，这会儿，就不在了。」 如果真的***屎神明的指引，什么神明会指引一个农夫打井呢？ 正当周梦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眼前忽然被一层云罩住了。 宫诗语眼前一黑。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石头，自己好像置身石窟当中。 忽然间，宫诗语看得到了周梦。 她用笔，沾了水，在石头上写了两个字「乱文」。 猛然间，云雾散去。 原来，出现在哎这里的云，是梦字诀的梦云，周梦在这里。 穿说周梦被带去了魅族，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 天不灭我定风宗。 只要还有周梦在，定风宗就还能再凝聚起来。 宫诗语加紧调息，催动灵力恢复。 随后，马不停蹄跟着三兄弟找到了那块离奇的石头。 宫诗语回想自己刚到云州的时候，总是被石头莫名其妙地绊，现在看来，似乎是周梦在想办法提醒他。 到了石头边，宫诗语一眼就看出了这石头的蹊跷。 「乱文兽。」宫诗语低声说，「并不困难，成雪说过，乱文兽只要找到他身上的乱文，抹掉，就能除掉乱文兽。」 但是这最南的步骤，也是找到乱文的位置。 如果是成雪在的话，这头乱文兽可能挣扎不了多长时间。 宫诗语对乱文兽的研究，可以说是十分粗陋，而且作为文生，让她去享福一个乱文兽，恐怕是要费些力气。 宫诗语勉强调出了几条水母，围着大石头转了几圈。 猝不及防，石头从地面下冲了出来。 宫诗语本能地站在了三兄弟的身前，用自己的灵力抵挡碎石。 那巨石并不想宫诗语想象中的那样来势汹汹。 可以看出来，它在挣扎，似乎她身体里有什么力量在克制它的行为。 而且，最明显的是，石头的一个部位，一直在扭动。 宫诗语仔细看了看那个部位，发现，那个地方，有两个字。 「活」和「石」。 活石乱文兽。 就是这两个字，只要把这两个字给消除掉，这乱文兽就会消失。 宫诗语不知道什么能够抹除这两个字，只能堵上自己所有的灵力。 猛然间，传来一声爆破。 宫诗语用尽力气，将活石乱文兽身上的文字给炸开。 自己也被炸到飞起。 云雾很快就散开了。 石头也化为灰烬，化为土壤。 宫诗语在坠落。 幸亏，一双手轻轻接住了她。 「梦……」 云雾散开之后，整个云州的人，都看到了一束光从石头中照射出来，纷纷跪地口头：「神明保佑。」 「什么神明，神明闲着打麻将也想不 到你们！我是定风宗周梦！」 109 云州 在云州，宫诗语恢复了灵力之后，就派出了水母回定风宗悄悄打探消息。 传言是真的。 定风宗真的被烧毁了，两位师尊，都羽化了，魏寂和李玄灵，也当场牺牲。 周梦听到魏寂死了的消息之后，久久不能平静。 「你先好好养伤，我出去看看。」 出了门，周梦就捶胸顿足：「魏寂死了！魏寂死了！女主角死了。之后的剧情，岂不是要随机生成了？」 墨龙：「这未必不是件好事。女主角死了，你并没有受到惩罚，这说明，你改变剧情，是不会受到系统惩罚的了。」 周梦：「还用你说？都到现在了，还用你说！都不知道改了多少剧情了，你还这里事后诸葛亮！现在怎么办？魅族现在是回不去了，刃草将边疆给堵得死死的。落天镜现在又在雳都，魔神还有四个神格没有化解，怎么办？」 墨龙：「刃草荣枯，可能需要十年。所以，要回到魅族的话，可能需要到十年之后。另外，如果是到雳都的话，直接在落天镜上照一照，可能，魔神的神魂就能被吸走了。所以，就目前来看，到雳都去找落天镜，是比较高效的选择。」 周梦：「这么说，厉王还算是帮我们凑齐了落天镜，省得我们到处拼凑了！」 墨龙：「对！」 恍惚间，周梦觉得怅然若失：「那，定风宗呢？」 墨龙：「什么定风宗？定风宗现在已经被灭了。」 周梦：「没有，宫诗语说了，定风宗的人，已经运了出去。现在正散落在各个方向。现在魏寂死了，两个师尊也死了，我难道不算是定风宗唯一的指望了吗？」 墨龙：「你怎么会是？这个宗门不过是书中的一个门派而已。你难道真的把你当成定风宗周梦了吗？她这个人，在你夺舍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周梦：「可是墨龙，如果我将魔神从我的神智中封进落天镜之后，我要到哪里去呢？」 墨龙：「你在问什么？」 周梦：「上清境里，怨仙说过的。我早已经失去了我只认为我还拥有的东西，就是现实世界。我已经回不去了，我的身体，已经被罗庸毁掉了。我难道，不能在这里，做一个纸片人吗？」 墨龙：「你不想完成你的任务了吗？你要记住，如果你不继续完成任务，我就会离开你的神智，到那个时候，你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书中人，以你的灵力和修为，恐怕根本无力对付你即将遇到的困难。」 周梦：「我知道。所以，不如，我们两个来做个交易。」 墨龙：「什么？」 周梦：「我来帮你解决魔神的事情，你来帮我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墨龙：「这并不冲突，周梦。你只要到了雳都，将魔神扔进落天镜，然后将落天镜收归己用，雳都就失去了最大的仰仗，整个人间，就会安全了，你想保护谁，无论是暮成雪还是其他任何人，都能保护。」 墨龙的语调变得冷漠了很多，它已经意识到，周梦并不是那个对它言听计从的宿主了。 周梦：「所以，我还是要去雳都？」 墨龙：「问题的根源，就在雳都，就在落天镜。我知道你现在想去召集定风宗的人，确保他们的安全。但是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行为，你真正需要做的，是消除掉威胁他们安全的隐患。而这个隐患，就是雳都。」 周梦痴痴问：「我还有一个问题，墨龙，我希望你真诚得回答我。」 墨龙：「你尽管问。」 周梦：「我的神智中，嵌合了你，你的系统中，存储着魔神。如果我要把魔神扔进落天镜，如何将魔神从你的系统中剥离出来，我又如何 将你，从我的神智中剥离出来呢？到时候，我会不会，也变成牺牲品？」 墨龙没有想到周梦会这么直接：「我会尽量让你活下来的。并且，现在你愿意留在书中，其实问题已经很好解决了。」 周梦：「这么说，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打算，在完成了任务之后，带我回到现实世界？」 面对周梦的质问，墨龙沉默了一会儿：「你一个人，和现实世界中的百亿人，我会选择让更多人活下去。」 周梦：「那么现在，如果我将魔神割裂开，扔进落天镜，我还能在书中活下来的概率，有多少。」 墨龙：「根据概率计算，你活下来的可能性，是百分之十，这是一个不小的概率。在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在努力开拓我的功能，从而增加你活下来的概率。」 周梦：「百分之十的情况下，你就开始催我毁掉魔神。」 墨龙：「我检测到你有中途改变人物意愿的趋势，所以我的算法提示我，我需要催促你执行任务。但是，如果你与我签署合约，保证在存活概率达到百分之九十和百分之百之间的时候，消灭魔神，我仍旧会为你服务，帮你达成目标。」 周梦：「为什么不是百分之百之后？」 墨龙：「因为在实现存活概率百分之百之后，魔神的神魂就会和你的神魂完全契合。这是我算法上的漏洞。任何目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周梦：「我明白了。我愿意与你达成契约。」 墨龙：「当前存活率百分之10%，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如果你产生了袒护魔神的想法，你讲会受到本系统的惩戒。」 周梦：「放心吧，我说到做到。」 忽然间，周梦感觉到拨云见日，自己的心中好像有了新的目标，新的指望。 有希望的人，真的是幸福的。 是魏寂死去的消息，让周梦意识到，她已经开始为了这里的人物而伤心了。 她再也不能掩饰她对身边朋友的在乎和关怀。 一个活生生的人，阔别许久之后，被传闻判定死去。 周梦居然感觉到了坠落感和无助感。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未来，她如果再因冲动做了夸张的事情，便再也没有寂字诀帮她停住时光。 她们是战友，是邻居，或许早就成了姐妹。 但是现在她消失了，在这个世界里，再也见不到了。 还有李玄灵。 他本身就是苦命的角色。.z.br> 没想到，即便故事被周梦搅和得不成样子，他还是会爱上魏寂，还是会为了魏寂而死。 在书里的人，是不是都有宿命啊。 云州又被乌云蒙住了。 人们又开始焦灼起来。 宫诗语说：「不用担心，这不是曾经的云，只是有人不高兴了。」 见周梦面色狠厉，宫诗语上前问道：「周师姐，节哀。身为修者，生死，本身就是没有定数的。」 「你们怎么都不论年纪，全都叫我师姐啊？」周梦笔头一酸，急忙岔开话题，「我想我可能比你还要小一些。」 「闻道有先后。现在，你最有能力，也最有资格，保住定风宗。」 「我看啊，定风宗还是交给你吧，我这个脑子，只会打打杀杀。我现在呢，只想去雳都，给魏寂报仇。估计是要九死一生，遗嘱直接和你交代了，日后，你就是定风宗的一把手我。」 宫诗语不紧不慢说：「我宗人口，散布各地，现在急需你来召集归拢。报仇的气话，说说就算了，紧要关头，是保住我宗门的人。」 周梦收了墨剑，伸手捻个诀，在天空上放了一个大大的烟花。 每个火星，都没有灭掉，而是飘向了四面八方，变成彩色的梦云，飘到定风宗弟子的眼前，指引他们，到云州来。 「云州地低凹，北有中原丘陵，南有霁岚山脉，方便布云遮挡，我们就在云州扎债，请霁岚宗弟子到云中相聚，随后，伺机夺回宗门。」周梦说，「在大家聚拢之前，我们两个，得回去一趟。」 宫诗语惊讶：「回去？」 「不回去一趟，我们怎么知道，雳都现在的势力？我们不明不白，就被雳都该打败了，总不能，以后的仗，都还这样不明不白地打。现在，我们两个都开始专心恢复灵力吧。」 两人静默打坐，云州人奉为仙人，不敢打扰。 ~ 光华会这边，成雪听说了定风宗的遭遇，心急如焚，当下就要乘龙回到定风宗去。 可是，这个时候，烛龙吃魂的瘾还没有戒断，还需要在光华会用叠宙术。 同时，韩琦也再三劝阻，这个时候，成雪不能孤身回到定风宗。 两位师尊都加上魏寂，都没有办法抵御的雳都人，成雪只身回去，只可能是羊入虎口。 魂不守舍了几日之后，韩琦语重心长地对成雪说：「受到了定风宗的噩耗之后，众宗门已经开始准备成立盟军了，相信，有了盟军的力量，我们团结起来，一定能将定风宗夺回来。」 成雪显然提不起劲，「梦师姐在魅族，寂师姐不在了，灵师兄和语师姐也不在了。就济沧师尊和茫渺师尊都不在了。我们定风宗，和灭门了有什么区别？」 「还有你在啊。定风宗左右的弟子，都愿意听从于你，哪怕是人间的陌生人，也喜欢你。现在，你就是定风宗的希望。亢亢正在召集定风宗的弟子，你要振作起来。如果你都不振作起来的话，定风宗，可就真的要散了。」 「可是，我这么小，我什么都不懂。」「命运想欺负谁就欺负谁，不会管你几岁。成雪，就看你的了。你可以抛却自己的责任，但是，你应该知道后果。」 韩琦拍了拍成雪的肩膀，朝着烛龙挥挥手，离开了。 曾雪抱着烛龙的脚，低声呢喃：「梦师姐，我该怎么办？你为什么不入梦来告诉我。」 110刺探 周梦和宫诗语恢复了灵力之后，就开始盘算着回定风宗看一看。 宫诗语先放了几条水母到光华会去，告诉成雪，我宗人将在云州汇聚。 水母走了之后，两人乔装一番，走向定风宗。 到定风宗群山之下的时候，周梦就察觉到了异样。 灵力开始在这里减弱。 一定是魅族骨灰的作用。 宫诗语问：「雳都人怎么会这样用魅族骨灰呢？这骨灰，既然对我们有效，那对他们，也是有效的，他们难道，也直接放弃了用仙术，直接强攻吗？」 「或许，他们有办法避开魅族骨灰的作用。你看，他们还设置了结界，想来，他们的灵力，并不会受到干扰。」 宫诗语放了一条水母，翩翩向前飞去。 还没有接触到雳都结界的时候，水母就被魅族骨灰的气息给熏化了。 「雳都人有了魅族骨灰，我们没有了灵力支撑，他们却还有仙术傍身，这样下去，无论是哪个宗门，与雳都决斗，都是以卵击石。」 「这下明白了。我们这一趟，务必得搞明白，雳都人到底是怎么避开了魅族骨灰的作用，我想，可能和落天镜有关。」 两人围着山群转了一圈，发现到处都严防死守，根本没哟进去的可能。 周梦忽然想到了她之前逃离定风宗的时候，用自己的纳音血打开过一个洞口。 两人到了周梦破洞的旧址，发现这个地方风水戾气大，任何结界在这个地方，都会变得薄弱。 恰巧这里偏僻，山路迂回，总有那么一段空挡，是无人看守的。 周梦给自己和宫诗语罩上了梦障。 「进去之后，坟头行动。我到沉香崖上去，你到消愁山上去，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建筑，或者兵器。遇到危险，就叫我的名字，梦障会带带你到我身边来。」周梦、交代说。 宫诗语微微点头，忍不住问：「周师姐，为什么，梦障还有用？」 现在的梦障，是墨龙用灵能在支撑的，用的是系统里的蓄能，所以并不会受到书中设定的影响。 一时间，周梦也不知道如何解释，随口说：「我修为高深，自然有办法维持梦障。但是，时间有限，在天亮之前，务必安全聚头，地点就定在这个破洞。如果到时候这里有人看守的话，就在旁边的草丛里等着。」 两人就在草丛里蹲到了天黑彻底，又耐心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雳都人来巡逻。 可能是因为这里偏僻，只派来了两个人来。 周梦从草丛里跳出来，三下五除二就将两人撂倒，拔了衣服给宫诗语。 两人换了衣服之后，将原本的衣服给这两个雳都人穿上。 整理完毕之后，周梦看着两个雳都人皱了皱眉，然后转头对宫诗语说：「转过头，闭上眼睛。」 宫诗语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周梦的话，她还是愿意听的。 背过去，闭上眼睛。 忽然听到两声血溅出来的声音。 宫诗语知道，周梦下了杀手。 随后，周梦将两个尸体推下了山。 「给。」周梦低声说。 宫诗语转过头，看到周梦手上拖着一个耳朵，「拿着，这是我们的功劳。」 宫诗语看着血淋淋的耳朵，勉强接了过来。 「我知道你是文生，没有太见过打打杀杀的场景，从现在开始，你要慢慢适应了。战争，可能要持续一段时间了。」周梦略带无奈地说。 宫诗语将耳朵放进了雳都人衣服上的口袋里，那是他们的勋章口袋，里面都是他们屠杀生命的罪证。 宫诗语感觉到，周梦是有些温柔在身上的，但是似乎又不多。 「梦师姐，我很想叫你一声梦师姐。」宫调侃说。 「我的天，你可千万别，肉麻死了！我受不了！」 「可是，成雪一贯都是叫你梦师姐的啊！这就能受得了吗？」 「那是成雪，人家是纯良无害的成雪。你是什么？你是唯利是图的传媒人，你那样叫我，我会觉得你有求于我。」 宫诗语低声笑了笑说：「是啊，你我都一类人，从来都做大势所趋的事情，而不是自认为对的事情。周师姐，我想，我可能会在未来，做一件我认为对的事情，可能会伤害到魏寂的自尊，但是这件事情，我务必去做。」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魏寂可不是庄襄，她可不是修的无名道，如果你伤到了她的尊严，我可不确定，她会不会灭掉你。寂字诀，可不说闹着玩的，说不定，你的小心脏，就停掉了。」 「我只是希望，你到时候，不要阻挡我。我做的事情，不是为了我自己。我的计划中，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你了。只要你保证部干涉我的选择，我就能达成我的目标。而这个目标，很可能，和天下命数息息相关。」 「你们怎么每个人都在拯救世界。既然你这么说了，你就放心吧，只要你不威胁到魏寂的生命。」 宫诗语顿了顿：「可是现在谁还能伤害到她的生命呢？」「能打得过魏寂的人多的是……」 周梦一愣，她忽然间发现，自己打心底里，尚未接受魏寂死去的事情。 两人沉默了一阵。 「算了算了，紧要关头，先不要说这些事情了！你的计划，只要不威胁到成雪，其他的，我都不会干涉的。现在，我们两个都要确保一件事，就是，今晚一定要活下去。」 「等等。」宫诗语拽住了周梦的袖子，「谢谢你。」 「不客气，既然你要得罪魏寂，你可能就会得罪整个定风宗，希望你到时候，不会觉得孤独。走吧。」 「谢谢。」 周梦和宫诗语兵分两路。 周梦到沉香崖下，正在寻找上山的路径，忽然被人拉走。 身边的人喊着：「走走走，今儿晚上一定喝个痛快。这儿的小道士们都被撵走了，女公子现在还在养伤，我带兄弟们大喝一场！」 周梦就被人群拉到了一团篝火旁，被按着坐下。 「来来来！看看，这都是从隔壁山头弄来的好酒水，据说这水啊，还是霁岚宗雪山上的雪水。来来来，小兄弟，给你来点，泡上菊花。」 周梦忽然觉得反胃。 雪山水，九月初八，喝了千万次，现在嗅到这个味道，就有点想吐。 「哎呦呦，你看看你这个贱命！这么好的东西，你居然想吐！哎哎哎，别洒了你！」 这边的李渡人围了一圈，士兵中，男男女女都有，陪酒的美人，也是男男女女都有。 关情一定会喜欢这样的场合。 周梦甚至想到关情在这里吟诗作赋写大字的场景了。 然后所有的俊男量怒，都会围着她转，会有两三个幸运儿成为她晚上的哄睡员。 哦不，现在的关情，已经情有独钟了。 周梦这才意识到。 忽然间，这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世界也是，人也是。 不知不觉，怅然起来。 一旁的小哥问道：「嘿，小子！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发愁！定风宗都是我们的了！你可以换名字了！你可以直接叫定风！不过你搞不好得跟好几个定风打一架，然后才能叫这个名字。 我看你这么瘦，就取个保险一点的名字，就叫松下吧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朝着周梦大笑。 雳都常常用地名起名字。 名字取重了，就难免要争夺一番。 松下小间，以前是没有名字的，那还是她模仿人家庄襄弄的牌匾呢。 「哎，小兄弟，你现在叫什么？」 「哦，」周梦犹豫了一下，「一白。」 「一白是什么地方？听起来不是什么大地方。」「不是个大地方，就住了一头畜生，还有一艘船。」 「奇怪。」 「那你现在可以改名了！定风宗的地方，你随便叫！」 一壮汉起身，拍着胸脯说：「从现在开始，我名为沉香！有不服的，来和我商量！」 一个满身利刃的姑娘，占了起来，「沉香这个名字，一听就是要留给美女的。你这样的不合适。」 两人毫无征兆地打了起来。 周围的人立即开始拍手叫好。 没过多久，那女侠就把壮汉身上戳了几个窟窿，不知道是故意开始无意，女侠朝着周梦瞥了一眼。 周梦知道，自己的这具皮囊颇受厉害女人的青睐，想必这个现在名为沉香的女侠，是动了蔷薇主一样的心思。 「哎！你想好了没有！」旁边的士兵催促周梦。 「我，我不如就叫松下吧。」周梦弱弱地说，「我武功不高，就这样吧。」 此时人群中站出来了一个八尺武修，到周梦面前，低着头，阴着脸，「这个名字，你不配。」沉香起身，厉声问：「松下不过是一个小地方，这你也要和她抢？」 八尺武修斜睨着沉香说：「松下小间，是周梦的住处。虽然地方小，但是，份量可不小。」 有人附和说：「周梦！这定风宗，除了魏寂，就是周梦。若是打起来，恐怕茫渺都不是周梦的对手。看来，这松下小间，还不能白叫。」 「对啊，这谁叫了松下，岂不是要和周梦有一样的能耐才行？」 「是是是！我看老弟，你就比叫松下了，让出来吧。过的了八尺这关，过不了别的关。」 八尺，就是那个八尺武修吧。 周梦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劲，站了起来，仰着头，对八尺说：「我就要松下！」 八尺仰天大笑：「侏儒，不自量力！」 周梦直视八尺的眼睛，站了起来。 沉香明显紧张了一些，超前走了一步，但很快被别人拦住了。 商量事情的时候，别人插手，就是坏了规矩。 周梦一个箭步冲到沉香身边，从她山上顺下来一个匕首。 111 沉香 沉香感觉到周梦身上一阵香风，愣愣地看着周梦提着匕首刺向了八尺。 谁料周梦被八尺拎起了胳膊，在头顶转了几圈，直接仍向了篝火。 沉香正要去火中救周梦，却被周围的人拉住，「比人的事情，别管，看看就行了！」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周梦会在篝火中化为灰烬的时候，篝火炸裂开来，周梦带着火星子，从篝火中窜出来，奋力甩出匕首，刺穿八尺的胸膛。 一圈的人先是愣住了。 八尺直愣愣地砸在地上之后，所有人都开始拍手叫好！ 不少人开始冲上来，将周梦抬起来，扔到空中，大喊「松下」。 周梦感觉自己是一个鲁莽的大佐，但是她确实很想获得这个名字。 人群平静下来，周梦被落在了地上，沉香过来将周梦扶起来，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给周梦一个一个羊腿。 「你这么喜欢这个名字吗？」沉香问。 周梦摇摇头：「也不是很喜欢，就是想要。」 火光在沉香的脸上闪烁，她的笑容，神秘且诡异，「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周梦低下了头：「我相貌丑陋，未发兵前，定风宗的一个俘虏，帮我画了皮，我就用了新皮。所以，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是说李玄灵。他可是我们女公子的死对头。」 「哦？」 「你还不知道呢？」沉香说。 「额……我，换了皮之后，休养了很长的时间，醒来之后，我们就出来了，好多事情，我可能都错过了。」 「哎呦呦，那你可是错过了太多的有趣事情啊。」沉香坏笑着说。 「那，你能跟我讲讲吗？」周梦抬眸看着沉香，不惜牺牲自己的微笑，来博取沉香的信任。 沉香滴滴笑了两声，摸着周梦的耳根说：「时候不早了，你到我账里来，我慢慢跟你讲。」 「啊？」周梦忽然察觉沉香并非正人君子，然而情况危急，为了获取情报，牺牲一下自己，应该也不算什么，「哦，好。」 沉香带着周梦起身离开，路上听到有人在谈论离辰与周梦比枪的事情。 离辰战败被俘虏的历史现在被纹钟部下的人拿来当谈资，言语间，透露出对离辰的蔑视。 看来雳都人当中，也是分帮结派的，几位公子，本来就不是亲生的，也并没有宗门关系的确认，果然还是一盘散沙。 还有人在表演周梦和离辰的比试。 离辰一招就输给了周梦，引起哄堂大笑。 到了沉香的营帐，周梦发觉，这个沉香，不简单。 她营帐中的置备，都是上等的，在雳都，蔷薇主这样的贵客才能用同等级别的置备。 青瓷茶杯，檀木桌椅，还有雕花的灯笼。 「坐吧。」沉香说。 周梦看到桌前的小圆凳，准备坐上去，被沉香拦住。 「不，坐那里。」沉香指了指屏风后的床榻。 周梦顿了顿，然后点头，「哦，好。」 周梦坐在了榻上，发觉这上面，有一股奇怪的邪气，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当是雳都人的灵气。 墨龙：「大开眼界。世界上每少一个关情，就会多一个周梦。能量果然是守恒的，风流场，一定会有人驻守。」 周梦：「说什么风凉话。我及久经沙场，这点事情，还是有把握的。」 沉香给周梦端来了茶水，「走了这么远口渴了吧。」 周梦接过茶水，嗅了嗅，味道熟悉，好巧不巧，醉神香。 雳都人居然把醉神香做成了 水。 墨龙：「好兆头，每次遇到醉神香，我都能看到大场面。」 周梦晃了晃手里的茶，迟迟没有喝下去，「沉香，我还是想知道，纹……女公子，和李玄灵之间，到底是什么过节。」 「你把茶喝了，我慢慢跟你讲。」 「你跟我讲吧，一边讲，一边喝。」 「女公子看上了定风宗魏寂，将魏寂带在了身边。这魏寂为了保护女公子，被绛阙打上了。恰逢李玄灵被离辰囚禁着，女公子就想办法救出了李玄灵。这李玄灵是救活了魏寂不错，但是啊，这个白眼狼，居然把魏寂给带走了！」 周梦呆呆地点头，「所以说，女公子来了之后，就直接杀了李玄灵？」 问道到这里，周梦开始期待魏寂死亡的细节，如果有疑点，那魏寂就未必会真的战死。 「这可不能怪女公子。女公子来定风宗，本来也没打算杀谁，要知道，正派的弟子，可是很有用的，尤其是那些文生，有了他们的灵力，我们根本不用一兵一卒，就能将整个人间吞掉！」 周梦一惊，但并未插话，等沉香继续说下去。 「李玄灵可不是女公子杀的，而是魏寂亲自动手除掉的。那时候，他们被困在了沉香崖上，那么高的山崖，谁掉下去不得粉身碎骨？这魏寂在那个时候，发现李玄灵是雳都的间隙，是她亲手将李玄灵推下了沉香崖！」 「那魏寂呢？」 「魏寂啊，你就不知道了吧。济沧老头，回光返照，破釜沉舟，居然用天劫来对付我们。这魏寂，就是在天劫里，连带着被劈死的。」 「天劫只会落在一个人的身上，怎么会把魏寂劈死呢？又怎么会将沉香崖的雳都人都劈死呢？」 「你这么了解天劫？」沉香问。 「哦哦，李玄灵在给我换皮的时候，讲到过一些。」 「你和李玄灵的交情，看来还不浅？」 「没有没有。」 周梦盘算着，如果天劫大到了别人的身上，很有可能是天劫转移。 天劫转移之后，一道天劫，就会被分为大大小小的天劫。 这样一来，魏寂经受天劫而死去，也是有可能的。 济沧为什么要转移天劫，难道就是为了清除一波雳都人？ 但是这样做得不偿失，扬汤止沸，他也没有保住谁，反而害了魏寂的性命。 茫渺师尊也在，定风宗如果再没了魏寂，就是群龙无首。 济沧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是天劫已到，迫不得已，破罐破摔了？ 不会，那样的话，时机又不会把握得这样好。 济沧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那，女公子和魏寂的矫情，有多深？女公子，会为了攻打定风宗，放弃魏寂的生命吗？」 沉香沉思片刻，「这一次，女公子真的还是忍痛割爱了。之前，女公子是宁愿得罪大公子，都要袒护魏寂的。可能，魏寂逃走之后，女公子的心也真的寒了吧。」 周梦也不确定，魏寂和纹钟的感情，在什么深度。 纹钟会眼睁睁看着魏寂死去吗？ 周梦感觉自己的灵力在流逝。 是魅族骨灰的作用。 穿上的雳都来给灵气，也在侵蚀周梦的灵力。 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恶心，周梦一时没控制住，一口老血，吐到了水杯里。 周梦也没想到，魅族骨灰的效用居然这么强大。 梦障是靠墨龙的灵能支撑的，目前还没有受到影响，但是周梦的灵力已经被侵蚀殆尽。 魅族骨灰居然能够穿透墨龙的 灵能，这设定可真够强大的。 沉香看到周梦吐血，慌忙扶助周梦问：「怎么回事？」 周梦搪塞说：「可能是刚刚交手的时候，受了内伤，自己没有注意。沉香，我得先出去一趟。」 再不出去，周梦的这具身体可能就要被吸干净了。 沉香扶着周梦：「别，我带你去牵丝塔。」 「什么塔？」周梦问。 「你在雳都睡了多久，连牵丝塔都不知道？」 「我自从换了皮，就在睡美容觉了，后面的事情都不知道了，然后醒来之后，就跟着公子出来了。」 「怪不得，来，我带你去疗伤。」 沉香背着周梦，走向定风宗的深处。 到了广平台，周梦看到广阔的平台上，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塔。 踏上幽光闪烁，光线连接着塔下无数的人。 这些人都垂着头，移动不同。 微风吹过，光线晃动，这些人的身体，也跟着晃动，就像是，体现木偶一样。 牵丝塔，牵丝线。 塔里是什么？ 这些人从哪里来？ 走近了之后，周梦惊讶地发现，塔下被控制的人，有雳都人，有平常人，还有灵力散尽的修者。 其中，不乏定风宗修者。 忽然间，周梦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不是别人，真是自己。 沉香感觉到周梦颤抖了一下，「怎么？吓到了？这些不过是镜像而已，都是从落天镜里映射出来的人，所以看起来像真人一样。」 周梦：「落天镜里出来的人？落天镜的镜像，映射到了人间？」 「对啊。」沉香忽然停了下来，「我看到镜像的你了。松下，你……」 周梦看了看镜像里的自己，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 「怎么？」 「镜像里的你，穿着定风宗的道袍。拿着一柄墨剑。」 周梦不紧不慢接着说：「定风宗，用墨剑的人，只有一个。」 「周梦！」 话音刚落，周梦就被沉香撂了下来。 周梦顺势从沉香身上抽下了一把匕首，「小姑娘，大智若愚，既然知道我是谁了，就不应该说出来，不然的话，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你就是周梦，果然名不虚传，在这么浓的骨灰粉下，都囊保留灵力。」 周梦借墨龙十倍时觉，到沉香身边，将刀子架在沉香的脖子上：「我的修为，你是知道的。乖乖带我去牵丝塔，如果你坐的好，我可以考虑不杀你，还给你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 沉香一边无可奈何地给周梦带路，一边骂周梦：「你的脸皮和你的修为一样深厚。你在魅族，已经被魅主玩弄坏了吧，现在回来，居然还这么生龙活虎。」 「你去打听打听，魅族有没有周梦这号人。我告诉你，现任魅主的王后，可是叫庄襄的。」周梦碎嘴说。 沉香乖乖带路，到了一座牵丝塔前。 周梦正要夸奖沉香懂事的时候，沉香高声喊道：「女公子！周梦潜入！」 好个沉香，居然给我挖坑！ 112 恶念成像 沉香看似是被周梦威胁了，带着周梦找打了牵丝塔。 实则，却带着周梦到了纹钟的身边。 羊入虎口，生死难料。 纹钟一挥手，就让沉香将周梦放开了。 「看来，你们雳都的人也不都是蠢货，还挺能屈能伸的。」周梦说。 纹钟转过身来后，周梦忽然大笑：「我的天，这是雳都女公子？怎么跟绛阙一个模样了！」 纹钟好似是受伤了，脸上的血痂，已经将脸遮住了大半。 「雳都大公子绛阙，已进渡劫期，浑身都是结痂。女公子被天劫霹了之后，也开始长结痂了。所以说，这血痂，和天劫，还是有一定的关系的。」周梦闲扯说。 纹钟不紧不慢，到周梦身前，微微附身，握住了周梦的喉咙：「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 「什么处境？脖子在你手里的处境。」 「你不是被魅族蔷薇主给掳去了吗？怎么，蔷薇主觉得你不行，将你扔会来了？」 「不行？你是在说我不行！那是绝对你不可能的！知道关情嘛？那个联合李玄灵将魏寂就走的人，救了我。而且，还有你们家二公子灼华，现在也弃恶从善了。你看看你，跟着雳都，有什么好果子。不如，你就来皈依了我定风宗的门。我们定风宗女修，受妙字神抱有，十年不毁容颜，你这张脸，可能只有在我定风宗，才有的救了哦。」 纹钟轻轻抚摸了魏寂的脸，「确实是，不错的皮囊。」 「你居然还有心情摸别人的脸蛋，你就不怕，魏寂在天之灵，看到你吗！」 周梦这句话，刚说出来的时候，充满了调侃，越往后，语调竟不由得越来越愤慨激昂。到了最后，居然说出了宣战的气势。 纹钟居然被周梦吓得抖了抖手，「怎么？你恨我？」.z.br> 「如果不是你，魏寂会死吗？」 周梦的眼中，胀满了血丝。 脸周梦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样的其工况下，她居然没有想着如何讨好纹钟，想一个万全之策来脱身，而是选择了泄愤。 这样的行为，太不理智了。 但是已经做出来的，想要活下去，就看墨龙的了。 墨龙：「离谱，纹钟对你居然没有恨意，这让我很难办。」 周梦：「沉香，快吸沉香的恨意，她刚才才被我欺骗了感情。」 墨龙：「这点灵能，根本就不够你逃出生天。你现在要让纹钟愤怒，她的愤怒，是值钱的！」 「纹钟，你对魏寂，是什么感情？她不过是你的萍水相逢，对不对？所以，你害死她，根本不在乎？」 周梦想知道魏寂在纹钟心中，到底是什么份量。 「不是我杀了她！我一直认为，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在挣扎。魏寂的出现，让我发现，还有人和我一样，要想到所有的事情，要衡量所有的得失。我第一次觉得，我并不孤独。」 「那你还是害死了她！」 「不是我害死了她！是济沧，用天劫将她劈死了。」 「你在场吗？」 不知道为什么，纹钟沉默了片刻。 「你在场吗？」周梦追问。 「我在场。」 「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周梦被雷劫劈死？你为什么没有用自己的身体，将雷劫挡在魏寂身外？你为什么……」 纹钟伸手，阻止周梦继续说下去。 但是周梦不识趣。 她已经看到纹钟对魏寂的愧疚，看来，纹钟对魏寂，情非泛泛。 那么现在，活路来了。 「如果我 在，我不会让她死去。我宁可我死去，也不会让她死去。」 纹钟惊喜地回头，这种惊喜，显得有些诡异，「为什么？因为她是未来定风宗的宗主吗？我知道，你们正派人，向来都喜欢，大局为重。」 「非也！我保护她，是因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们。」「我以为你最好的朋友是庄襄。」 「这是魏寂跟你说的吗？我和魏寂认识的时候，庄襄还在霁岚宗泡澡，我们在千百的轮回里挣扎的时候，庄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后来，我们和庄襄都成为了挚友，但是，我和魏寂之前，绝非你们看到的拿点交情。」 纹钟冷笑一声：「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害死了魏寂，我迟早有一天，会她报仇。」 墨龙：「你是在找死，还是在求生！给你机会你不中用！你这么说，她不就把你给掐死了？」 周梦：「你先别说话。」 「她对你，又那么重要吗？」 「这种关系，是你们这种野宗门不会懂的。我们是亲情，是战友，我还要告诉你，我亲过魏寂。」 「够了。那你报仇，也应当去找济沧。」 「你要拎清楚，如果不是你攻打定风宗，济沧也不会招来天劫。我们现在，就是仇人。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 墨龙：「你在说什么！你要放弃任务了吗？」 纹钟却忽然犹豫了：「如果我杀了，你魏寂会怎么想？」 「无论她在哪里，在意识间，或是灰飞烟灭化为灰尘，她都会恨你。因为你杀了她最亲的人。当然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求你现在就动手，让我去陪她。我今天出现在这里，就没有打算或者离开。」 纹钟很冷漠，这似乎和之前的纹钟并不一样。 周梦记得，之前的纹钟，很喜欢仰天大笑，和离辰以及绛阙一个傻样。 但是她今晚，一直都很平静，浑身都散发这一种丧偶的气质。 她的手绕到周梦脖颈后，按住周梦的脖子，让周梦看牵丝塔。 「我不会杀你，不会成全你和魏寂。我还要告诉你，你们的末日就要到了。落天镜中，存在着你们每个人的镜像。你们的每一缕恶念，都会在落天镜中成像。 只要你们还活着，你们的镜像，就会衍生，繁殖，无限生长。只要能够拿到你们的灵力，我们雳都，不费却一兵一卒，就能让你们，全部歼灭。 到时候，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们的镜像，你们分裂的恶念。」 周梦似乎听懂了一些。 雳都人，将落天镜里的恶念放了出来，并且在利用这些恶念成像，来建立军队。 还有一点就是，这些恶念成像，需要修者灵力来支撑。 有了修者的灵力，他们就会生长和繁殖。 就像是不受控制的恶念，在人的心中膨胀。 「你把你们的秘密告诉我了，就不怕我想到解决的办法，对付你们？」周梦问。 「世上最残忍的事情，并不是猝不及防地将死亡安插在别人的身上，而是让他人知道，死亡的缘由，然后让他们，在知道问题的情况下，寻找解决的方法，看着他们竹篮打水，最后溃不成军。这才是最大快人心的事情。」 周梦看着牵丝塔，问：「我们的恶念，在镜像世界中，成像。落天镜，将成像投射到现实当中，你们用我们的灵力，来帮助恶念的繁殖，那，你们用的什么力量，控制恶念成像呢？除了落天镜，你们还有什么？」 「死神的手下，亡灵猎手，你还记得吗？他们被你放了出来，在人间流浪。」 纹钟微微起身，周梦忽然看 到了诗仙的葫芦。 这葫芦她用来装过落天镜，然后落在雳都的手里，没想到，现在挂在了纹钟的腰上。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啊！」 「不久，就是去年的事情啊。那个时候，你和魏寂，就已经是挚友，了吧？」 「我们俩小时候就是穿一条裤子。你继续说，什么亡灵捕手。他们和牵丝塔，有什么关系？」「他们如何引诱亡灵，进入他们的陷阱呢？」 纹钟微微笑了笑，甩开了周梦，挥挥手，招来几个手下，「把这个人带下山去，到魏寂的坟前，看看魏寂的墓碑，然后，灭口吧。」 「纹钟，你记住，我一定会魏寂报仇的。」周梦最后放了句狠话，就被带走了。 一旁的沉香对纹钟说：「女公子，我还以为你要把牵丝塔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周梦呢。」 「怎么？你觉得，我有必要告诉她吗？」 「周梦对木构，很可能是有了解的。我们用木构的根茎藤蔓，来控制这些恶念成像，如果被她知道了，她恐怕真的会找到破解的办法。」 纹钟顿了顿，说：「所以，我没告诉她。」 周梦被带下山之后，忽然觉得纹钟是个蠢货。 都已经下山了，魅族骨灰的效力打打缩减，两个小喽啰，哪里能拦得住拦得住周梦？ 所以周梦将两个喽啰敲了，然后从袖头里拿出从纹钟腰间顺下来的诗仙葫芦。 「惊险，但是，值了。」 周梦到约定的地点，蹲在草丛里等宫诗语。 她那边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 不过，周梦想，纹钟一直在应付自己，应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宫诗语。 不知道宫诗语有没有什么收获。 只有宫诗语知道，她现在，不必再求有没有什么收获，而是该如何活下去。 她只是顺着最偏僻，草丛最茂盛的道路走。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雳都人。 但是，就是这样偏僻，这样安静的小路上，她和一个雳都人狭路相逢。 她不是什么勇者，在这个时候，也几乎没有胜算。 可以感觉到，对方灵力浑厚，修为高深，硬碰硬，必死无疑。 月光被高山遮住了。 两人已经看到了彼此的身影。 宫诗语想到的办法，有点冒险，但是她只能这样做了。 「嘿！对面的，你到哪里去？」 宫诗语很了解其他地方的方言，说出口来，就像是雳都的一个外乡人。 那雳都人，回应说：「哦！我到这边小解！听你声音，你是女滴！你回避，回避！」 「天晚，我也看不见！你先解，解完我再过去。」 「啊……好！这么晚了，这条道，还要巡逻哈？」 113 画卷 对方沉默了很长的时间，然后很不自在得回答说：「啊哈，是啊。」 这声音好像是专门捏着嗓子说的，要表现出自己非常具有英雄气概。 那边的人执意在这这个地方小解。 宫诗语执意要等着对方小解之后最经过这里。 两边都没有让步的打算。 宫诗语是万万不能改路的，毕竟走其他的道路，很可能会遇到雳都的看守兵。 说起来，雳都的组织，还真是严密。 整个定风宗，就数这个山沟沟里冷清，他们居然在这里也不放松警惕，仍旧派了人手前来看管。 所以宫诗语愣着头等对方小解。 「小姑娘，你在这里，我不好意思的啊！不如，你换条路走？」 宫诗语尽量克制自己的紧张，用调侃的语调说：「职责所在，不能换路，兄弟大可不必害羞。不然，兄弟到别的山沟沟里去小解？」 对方笑着说：「啊哈，不了不了，别的地方，人多的。我脸皮薄。」 哦。 宫诗语识趣地转过了头。 其实，即便宫诗语看着那人的身影，黑咕隆咚的，也未必能看得真切。 所以，大可不用回避。 没一会儿，宫诗语就听到了水打在枝叶上的消息。 没办法，只得干咳两声，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很快，流水的声音就消失了。 宫诗语决定，不能这么耗下去。 总归对面是只有一个人，面对面走过去，可能也并不会出什么差错。 对方身形纤细，说不定，也是什么文生呢。 「啊，小兄弟！我过去了哈！再不过去，耽误了时辰，我可就要挨骂了！」宫诗语似乎是换了口音，她也忘记最开始，她用的是什么地方的口音了。 「啊啊，好！我也要过去了，正事儿要紧。」 宫诗语低着头，用外袍上的帽子盖住脸，超前走去。 这山谷狭窄，两人在夹缝中，势必要擦肩而过。 宫诗语只是低着头往前走。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轻松，她还故意打了个哈欠：「兄弟，你这边什么时候能睡觉？我今天，可还早着呢。」 「姑娘，我这边也还早着呢。」对方也打了个哈欠，听起来，是真的困了。中文網 「哦，好哇。」 两人擦肩而过，背对着背，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危机好像已经解除了。 宫诗语心中默念：「快点走，快点走，快点走。」 忽然间，那人身上，掉下来了一个卷轴。 砸在草地上的一瞬间，惊动了两个人。 宫诗语惊恐转身，以为是对方出手了。 没想到，正看到对方带着帽子，弯腰在捡什么东西。 宫诗语定睛一看，是消愁山的卷轴。 在逃命的时候，不少的弟子，都会藏在卷轴当中，被其他的武生带出去。 这卷轴里，会不会有定风宗的弟子？ 宫诗语心头一揪，「兄弟，你这是，得到了什么好东西啊。」 对方支支吾吾不说话，半晌说：「不过就是顶定风宗里的一些字画，我看起来好看。」 「哦？是吗？我也想看看。」 对方犹豫了。 「嗨！小兄弟，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是想看看这字画，我不跟你抢的。这不是好不容易出一趟雳都，没见过世面嘛。再说了，要是抢，你还打不过我？」 「这是，这里黢黑黢黑的，能 看见什么啊，还是别看了。」对方拒绝说。 宫诗语有些慌了，如果画卷里真的有人的话，可是绝对不能落入雳都人的手里的！ 「小兄弟，你就让我看看吧。我的眼睛好使着呢。」 「啊？那我刚才……你不就全看到了？」 「啊不不不，是因为啊，我听说，定风宗的画卷，在夜里展开，是会发光的。就算我不会夜视，发光的画卷，我还是能看得清的。不如这样，你拿在手里，展开给我看看。」 对方似乎不耐烦了，「好了好了，我现在就给你看看。就看一眼啊。」 「就看一眼。」 宫诗语微微抬头，这个时候，宫诗语才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将兜帽遮住了面颊，好像很害怕别人看到他一样。 画卷逐渐展开。 宫诗语的心跳，逐渐加剧。 多年在茫渺师尊座下修行，宫诗语对画卷了如指掌。 当卷轴打开的时候，宫诗语就看到，里面被囚禁了将近两百名定风宗修者，而且，大多数，都是文修。 现在，他们可能正在画卷中仰望天空，看到他们的宫诗语师姐和另一个雳都人的脸庞。 一个是救星，一个是灾星。 真不敢想象，他们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并且，在这画卷中，还有一位灵兽。 渡尘师尊的大仙鹤。 这灵兽的修为，堪比大乘期的周梦。 但是这灵兽，并没有入画的能力。 如果想把灵兽放进画卷之中，整个定风宗，除了茫渺和济沧，也只有亢亢和宫诗语自己。 树叶有专攻，就连魏寂和周梦，都未必有这样的手法。 这卷轴，还是务必要抢过来的。宫诗语如是想。 她现在，身上只有一层梦障，其他的灵力和法术，完全不能奏效。 而对方身上，灵力充沛。 硬来的话，太不自量力了。 「兄弟，我这里，有个有趣的东西，跟你换，你的卷轴，你换不换？」宫诗语说。 那人立即收了卷轴。 宫诗语顺势按住了那人的手腕，防止对方逃跑。 「我这件东西，可是定风宗的好东西。这书画，定风宗到处都是，但是我这样东西，只有一件，也是定风宗的宝物。」 对方好像来的兴致，「什么？」 宫诗语从里面的衣服里，拿出了一个水母卵，「看到没有，认识不认识？」 对方一动不动，显然是被吸引住了，「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宫诗语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说：「这是我的战利品，杀了那个人，就拿到了这个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水母卵？宫诗语的东西？」 宫诗语惊诧于对方的见识，也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名声，居然已经大到了这种程度。 「对！小兄弟，你是识货的！这就是水母卵。定风宗宫诗语，小诸葛，知道的吧？她搜集消息，用的就是水母。你想啊，如果你有了水母，是不是也就能晋升成探子了？就不用在深夜里苦苦巡逻了啊！」 「有这么好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 「嗨，我不感兴趣。我只想做个巡逻的混吃等死。你不一样啊，你青春大好，大有可为啊。我只是觉得，这卷轴，有趣！而且，我想卖个好价钱，到时候，找个美男自己谈谈心。」 「你知道重阳宫关情嘛？」 宫诗语没有想到话题转换会这么猝不及防。 「她也总是喜欢找美人谈心。但是她从 来都不用花钱，总有美人心甘情愿一文不求甚至倒贴巨资来陪她谈心。」 「人家是女公子，那里是我们能比的？小兄弟，你这画，要不要换？」 「但是这世上，有一个人，就连关情，都要退避三舍。哪怕是让关情和周梦共处一室，她也不会和这个人多说一句话。」 「哦？这个人这么讨厌？」 「不，不是令人讨厌，而是令人畏惧。」 「那她是一个威武的武生？」 「不，她是一个柔弱的文生？」 「那又是为什么呢？和这画卷，又有什么关系呢？」 「和这画卷没有关系，和你的水母，有关系。」 「怎么？你是说，宫诗语？」 对方沉默着，再次展开了卷轴，按住了宫诗语的肩膀，「我本来，想安安静静地离开这里，先保护我的同门离开这里，然后回来为我的挚爱报仇。现在，我觉得，我可以先为我的师姐报仇。」 「什么？」 「你喜欢这幅画对吗？何不进去看看呢？」 瞬间，宫诗语背后一重，自己被按进了画卷里。 自己进画卷和被人按进画卷的区别，还真是挺大的。 画卷中，是大好晴天。 落地之后，画卷中的师弟师妹们，都看着宫诗语大喊：「宫师姐！」 随后，那雳都人居然也落尽了画卷当中。 他居然拔出了长剑。 瞬间，剑锋就到了宫诗语的咽喉。 当时，山峰吹开了两人的兜帽。 那人，是李玄灵！ 李玄灵看到了宫诗语的脸，刹那间目瞪口呆，急忙转身收剑。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闪到了腰。 「玄灵啊……」 「玄灵师兄，我们在画卷里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看画卷，还都穿着雳都的衣服，彼此互相试探，别提多着急了！」 「是啊，你们怎么还打起来了呢！如果是在这个时候打起来，惊动了雳都人，恐怕你们两人，都要危险了！」 李玄灵恍惚地说：「啊，我就是为了让动静小一点，才把人拉到画卷中来杀的。对不起啊宫师姐，我以为，你是雳都的凶手。我还要为你报仇呢！」 宫诗语感到无比欣慰，会有人，为她报仇。 一旁的七岁的小文修到宫诗语面前，抱着宫诗语就开始哭：「宫师姐，你不知道，玄灵师兄没走几步，就会遇到雳都人，没办法，他只能把人按进画卷里开杀掉。他的灵力也不多了，最多能再按进一个雳都人。我们都害怕，他耗光了灵力，我们就再也出不去了。」 宫诗语抚摸着小修者的头，「我来了，我们会出去的。」 李玄灵灵力不支，虚弱无比。 宫诗语疑惑，「玄灵，在画卷外面的时候，我看你，灵力浑厚。我还以为是一个能打的雳都人。怎么，你现在这么虚弱？」 「不是，你是雳都人的小手段。在魅族骨灰的作用下，他们的灵力，也都消失掉了，他们之所以还能用法术，是因为他们吃掉了不同世界的自己。而这些多出来的雳都人，很有可能来自落天镜。」 宫诗语一时间不能明白，只是还心存欣喜，问：「既然，你还活着，那，魏寂呢？其他人呢？」 114 重阳宫 李玄灵听到魏寂的名字之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宫诗雨很快就明白了这种沉默。 「好的，我明白了。」宫诗雨不想为难李玄灵，「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传闻中，你坠崖……」 李玄灵指了指身后的大仙鹤。 「魏寂将我推下了山崖，然后仙鹤救了我。后来，我在仙鹤的翅膀下面，发现了这个卷轴。运送这个卷轴的武生已经死了，我带着卷轴，敲了一个雳都人，换了衣服，往山下走。特意选了一条小路，没想到，还是遇到了人。 原本我也没有打算和你计较，走为上计。谁知道，你是一个事多的。」李玄灵憋出了一个苦笑，周围的人也都开始跟着笑，算是在逆境中，勉强提神。 明确了局势之后，宫诗语决定离开画卷，带上大家离开定风宗。 对于李玄灵所说的，关于多出来的雳都人这个事情，宫诗语还没有头绪。 如此关头，只好带上大家先行离开。 宫诗语按照约定，到了她和周梦约好的地点，藏在灌木丛中等待周梦的出现。 但是周梦缺迟迟没有露面。 宫诗语从来都是相信周梦的，这世间不会有任何人比周梦的命还要大。 她抱着倔强的信心，等待周梦的出现。 时间寸寸流逝，周梦始终没有痕迹。 宫诗语越来越焦灼。 李玄灵的灵力恢复了一些之后，就从画卷中出来了。 公示语看到李玄灵的时候才重新意识到，魏寂已经死了。 曾经定风宗引以为傲的魏寂，谨慎周全的魏寂都是有可能死去的，这个荒唐的，行事毛躁的周梦，又怎么会每次都得到上天的眷顾？ 「怎么？」李玄灵问。 「周梦现在，生死难料，天快亮了。」 李玄灵轻松地说：「周梦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先彻底离开雳都，她会找到我们的。」 宫诗语对李玄灵的自信感到惊讶。 「我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意外。」 李玄灵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完事都会有意外，周梦不会有意外。」 下了定风宗的山之后，宫诗语和李玄灵不约而同地朝着定风宗的群山看了一眼。 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机会，再回到这里来。 正要下山的时候，忽然间有一群人举着火把赶了过来。 「快，那里！」 原来雳都人已经发现了结界的漏洞，正在追查这件事情。 周梦很可能就是发觉了雳都人的追查，才离开这里。 李玄灵让宫诗语快些回到画卷中去，然后自己凭借着在画卷中恢复的微薄灵力，奋力奔跑。 宫诗语并没有立即回到画卷中去，而是匆忙地对李玄灵说：「我们分开跑，我把人引开。你记得，要到云州去。」 他们才刚刚从虎口中脱离，现在又要北猛虎追赶。 地上荆棘丛生，脚跟上和小腿上都已经被划得血迹斑斑。 没有办法，他必须继续向前。 宫诗语在另一边敲打树木的枝干，成功将一大半的人引开。 但是这些雳都人，并不是没头脑的。 人群分开来，一波去追宫诗语，一波跟着李玄灵。 不知道跑了多远，李玄灵精疲力竭。 前面，是山崖，背后是追兵。 他想，他最后能为魏寂做的事情，可能就是这些了。 他用尽灵力，调出佩剑，念了个诀，让佩剑带着画卷飞离山崖。 李玄灵看着 画卷离开，自己爬到了山崖边上，滚落了下去。 宫诗语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双腿麻木，眼睛也几乎看不到东西了。 一个小小的石头，就将宫诗语绊倒在地。 背后的雳都人越来越近。 她站不起来了，决定将姓名，交付在这里了。 眼睁睁看着雳都人的火棍子打下来，宫诗语也无力反抗。 他们身上奇怪的味道，让她的精神更加萎靡。 「邦」的一声，宫诗语隐约看到雳都人的火棍子打到了自己身体周围的一层屏障之上。 梦障，是梦障。 周梦说过的话，在宫诗语耳边回响。 「周梦，周梦，梦障，带我回去……」 宫诗语昏睡了过去，命运要如何安排，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李玄灵的佩剑，是李玄灵自己起的名字，就叫玄灵。 虽然比不上彻晓和孤舟名震天下，但是也算是小有名气。 玄灵剑自顾自飞着，不知不觉，就飞离了中州，径直朝着重阳宫的方向飞去了。 而此时的重阳宫，已经被离辰的铁骑，夷为平地。 和定风宗的遭遇想通。 重阳宫自认为功不可破，对雳都的邪术也不屑一顾。虽然对落天镜的威力有忌惮，但也并非恐惧。 他们自大而并不疏忽，抓紧防备。 关情带着灼华回来之后，重阳宫的人立即将灼华困了起来，放在烈焰之上，不至于烧死，却要忍受着火焰的烘烤。 而关情，则被软禁起来。 在哥哥的看管之下，她只能在房间里干着急，有时候恼羞成怒，会直接用处焚字诀，口口声声说要和重阳宫同归于尽。 灼华将雳都和落天镜的事情，都交代了说来。 但是，人们就是很奇怪。 他们选择在某些时候，不相信真话。 于是灼华仍旧在烈焰上忍受炙烤，因为真话已经完全被说完，所以无话可说，所以被敲定了，是一个顽固的恶人。 曾经追随关情的人，现在分成了三批。 第一批，也是大部分的追随者，仍旧选择相信关情，相信关情对灼华的感化。 他们也坚信，关情有这个能力，让灼华弃恶从善。 第二批，不能接受关情现在已经心有所属，执意认为灼华采用了什么手段，威胁了关情，并且他们找到了连关情都不曾留意的证据，作为灼华构陷关情的证据。 他们的目的，就是让灼华受到口诛笔伐，或者直接受到正派的攻伐，最好是直接用刑，死刑。 这样，关情就会重新变成大家的关情。 第三批，认为关情已经被玷污了，已经成为了雳都女干细的同党。他们不但要让灼华付出生命的代价，还要让关情也陪葬。 这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新林的世界重归宁静。 关情和灼华在回到重阳宫的时候，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只要灼华将雳都的秘密都如实交代出来，就会得到重阳宫人的信任。 其实，重阳宫的大臣和长老们，并没有非要给灼华什么惩戒，并且认为关情具有这样同化的能力是十分荣幸的。 但是那些看不惯关情和灼华的人，用尽手段，左右了长老们的选择。 至于他们用的是什么手段，关情都不得而知。 长老们拉着长长的脸，要灼华说雳都的计划。 灼华将雳都的计划说出来。 先破霁岚，再入中原，迂回攻陷重阳，封围南华。 还有罗 天津恶念镜像的事情，灼华都全盘拖出。 「为什么背叛雳都？」 「因为我爱上了贵宗女公子。」 「她也爱你？」 「是的。」 「狂妄！女公子不会爱上任何人！女公子修的是无情道。」 「就算是我一厢情愿，甘愿跟随女公子，难道也不行吗？」 「你所说的雳都计划，如何证明？」 「证明？如何证明？如果这件事情，证明了，天下就落入雳都人手中了！」 「你是否虚报消息，怂恿我错误布防，从而协助雳都攻破重阳宫？」 「布防，难道会有害吗？」 「错误布防，是会适得其反的。」「你们得相信我。」 「我们无法相信你？」 「为什么？」 「因为你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等一切都发生了，都晚了。这件事情，是能用事实去证明的吗？」「至少，定风宗并没有经历你说的事情。霁岚宗路远，我们并不知晓霁岚宗的消息。但是定风宗就在中州，而且有宫诗语在，如果有灾，水母一定会传递消息。现在，定风宗，没有任何消息，按照你说的，现在定风宗应当会有消息来报才是。现在，一条水母的影子，都看不到。」 灼华知道定风宗宫诗语，水母仙儿。 「如果定风宗大难临头，水母仙都未必能活下来！怎么还能用灵力来放水母出来送信！长老，重阳宫的长老，您好好想想吧！」中文網 「仍旧不说真话，继续架着吧。」 就这样，灼华已经经历了十几次，到现在，仍旧挂在烈焰之上。 长老们索要的印证，在这天夜里发生了。 离辰的军队，再次兵临城下。 这一次，关看山站在了城墙之下，对离辰大喊，让离辰上前应战，如果离辰输了，就退兵，如果管看上你输了，就拱手让出重阳宫，重阳宫人绝不反抗，雳都人也不可杀戮。 但是离辰没有应战。 他只是架着长枪，喊着让关情出来说话。 不知道是哪个狂热份子，站在城墙上对着离辰大喊：「关情被软禁啦！快来救她！」 离辰二话不说，带着雳都兵，就冲进了重阳宫。 雳都兵还是遇到了一些波折的。 那些个雳都长老，嘴上说着不相信灼华的话，但还是按照灼华的说法，设了布防。 而且重阳宫地界的平民，也早在灼华被审问的时候，撤离了重阳宫。 长老们的算盘，原本是利用那些反对灼华的人的声势，来名正言顺地将灼华控制住，等雳都真的来人之后，就拿出灼华，也算是给雳都上交了一个叛徒，以求雳都善待地界平民。 只是不知道哪里拍出来的搅屎棍子，在城墙上这么一喊，长老们的算盘也都崩了。 话都来不及喊，离辰已经带着人闯进了重阳宫。 长老们用尽毕生灵力，只抵挡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随后，他们的尸首，都变成了雳都的傀儡。 115 反目 宫诗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边是周梦，还有一团篝火，李玄灵被挂在篝火上面五六米的地方，浑身湿漉漉的。 他们身处一块巨大的山石之下，阳光从石头的最上方斜切下来，正好照在周梦的一边脸上。 周梦外侧的脸，是光明的，内测的脸，是黑暗的。 宫诗语看到这样的场景，总觉得有一丝的宿命意味。 「醒了？」周梦冷冷问。 不知道她从哪里捉来的野鸡，毛都已经拔完了，现在正在李玄灵下面烤着。 「我们回到了云州？」宫诗语问。 「在云州外围。云州周边，有群山掩映。我已经在周围查看了一番，这里是落脚的好地方。」周梦给宫诗语递过来一荷叶的水，是温的。 「饿了吧。」周梦将鸡腿撕下来递给宫诗语。 「我在雳都碰到了李玄灵，他在坠落悬崖的时候，被大仙鹤救了，碰巧救了花卷中的一众弟子，随后离开雳都的时候，我们两人分头逃命，追他的人，远比追我的人要多，我还以为，他凶多吉少了呢。 「他确实是凶多吉少了。掉下了悬崖，还好命大，落到了水里，捡回一条命。不过，我遇到他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卷轴啊。」周梦弹了弹鸡翅上的烟灰。 宫诗语皱起眉头说：「如果卷轴不在了话，那里面的人，恐怕是。」 「这些，就只能等李玄灵醒了之后才能说了。现在，我们两个，先把我们两个看到的东西，说一下。」 「我其实并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我只知道，我进入雳都之后，灵力很快就消失殆尽了。 我听李玄灵说，什么，吃掉了镜像中的人，然后灵力就能维持。我遇到李玄灵的时候，他的灵力看起来是浑厚的，可能是因为将我拍进画卷中消耗了不少，所以之后很快就灵力告罄了。」Z.br> 「等一下，你说什么？」公周梦做了一个打断的手势。 「进入画卷之后，我们两人都灵力告罄了。」 「不是这个，吃掉镜像中的人。」 「对，我想，这个镜像，可能和落天境有关系，镜像世界中的人，具体指的，就是活生生的人，还是另有所指，我就不清楚了。还要，吃掉！这听起来，太野蛮了。难道雳都，真的已经荒唐到这个地步了吗？」 周梦将落天境中恶念成像的事情告诉了宫诗语，宫诗语听了之后，才大彻大悟。 「所以，他们所说的吃掉，可能并不是真正地吃掉，而可能是将那些恶念成像融进自己的身体当中去。」 周梦的眉头微微皱了皱：「那么，如果需要兼并恶念成像，才能恢复灵力的话，那李玄灵，已经学会兼并恶念成像的办法了吗？」 宫诗语若有所思说：「才弄雳都进犯，到我们两人相遇，他都在雳都，学会也不是不可能。」 「以他的天赋，我相信，学会雳都的法术，是不在话下的。但是，既然他能够和雳人一样，保证灵力，那他的灵力，为什么会流失得那样快呢？」 宫诗语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 「对，将我拍进画卷当中，应该并不会消耗太多的灵力。说明，他还有其他的办法，来维持灵力。」 周梦现在还没有想到问题的答案。 她对这个问题也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了。 以李玄灵的天赋，能够看到暂时弥补灵力的办法，不是不可能。 但是周梦需要解决的是，如何在魅族骨灰的影响下，让所有的修着，都长久地维持正常的灵力。 「说不定，玄灵和你修习了类似的法术，能够在魅族骨灰中保持一些灵力。但是 他的修为并不深厚，维持不了太久，也无可厚非。这些，就只能等他醒来之后再问他了。」 周梦心头一惊：「你说什么？」 宫诗语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又切中了周梦的心，微微摇了摇头。 周梦啃着鸡翅，示意公示语不用再重复她说过的话。 她现在心脏突突直跳。 宫诗语的一句话，让周梦忽然戒备起来。 「说不定，玄灵和你修习了类似的法术。」 且不说周梦用系统灵能的事情是对于这本书里的人来说是天方夜谭，就说周梦本身的设定，就已经很逆天了。 李玄灵怎么会说模仿就能模仿？ 忽然间，种种画面从李玄灵的脑海中飘过。 灵根检验的时候，大门的反应。 灵魂捏造。 太虚幻境，只有他两人掉落了进去。 … 太多太多的地方，都好像在说明一件事情，李玄灵，很可能是一个外来人。 和她一样的，穿书人。 做梦起身，对宫诗语说：「我去找点吃的，等李玄灵醒了，让他想一想自己的玄灵剑去哪里了。」 「哎？」 宫诗语话都还没说出口，周梦就走远了。 「可是，不是刚刚才吃过鸡吗？」 宫诗语看着周梦的背影，好奇周梦到底在想什么。 周梦到走到了一片花姑凉的地方，问墨龙：「墨龙，你是穿书管理局的系统，遇到非法穿书人，你会不会有反应？」 「会啊！毕竟我是穿书管理局的系统，遇到非法穿书人的话，是会发出警报的。李玄灵，这个小子，自爱书里的设定，本来就有bug，有时候，为了保护魏寂，他简直都成刀枪不入的人了。但是，你知道的，舔狗，最后命都搭进去了，魏寂也没有认真考虑过他。」 周梦：「今时不同往日了，济沧死了，魏寂都死了！他却还活着！你说离谱不离谱！你说，如果故事的走向，不是我改变的，会不会是因为别人。现在看来，李玄灵，是那个活到最后的人了。会不会……」 墨龙：「在你刚开始产生怀疑的时候，我就检测了李玄灵的神智，里面是没有系统的。一个没有系统的非法穿书人？你信啊。」 周梦：「那，他的那些事情，如何解释？验灵门，他和我一样，没有反应……」 墨龙：「可是人家，有水系灵根啊。」 周梦：「无论如何，我想试探试探这个小子。我总觉得，他有点东西。会不会，他就是，局长？」 墨龙：「不可能，是局长的话，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绝对不是。」 周梦回到山石下面，阴着一张脸，宫诗语和李玄灵正想给她打招呼的时候，只见她，斜视了宫诗语一眼，手上的墨剑指向了李玄灵。 李玄灵看到周梦的架势之后，缓缓站了起来，不卑不亢地面对周梦。 宫诗语见状，识趣得离开了现场。 116 拯救家园 「我知道这一天会到来，我不奢求你能放过我，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段时间，让我为魏寂报仇之后，再执行惯例。」李玄灵冷静地说。 你说什么？ 墨龙：「不会吧，还真被你给猜中了！但是不科学，他神智里面根本没有系统哇。」 周梦：「你别吵，让我来。」 「这么说，你承认，你是非法穿书人了？」 「在你面前，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你会验证的。」 墨龙：「笑死，如果他不自己承认的话，你根本验证不了。」 「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开始，认出来我是管理局的人？」周梦问。 李玄灵如实回答：「最开始见到你，我就意识到你是捕头了。」 篝火已经逐渐熄灭，周围的空气开始冷下来，李玄灵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干透，现在他背上的汗水，又浸湿了他的衣服。 「我神智中有穿书管理局的系统，你又是如何避开系统的侦查呢?」 周梦审问的语气让李玄灵略显紧张。 「我找到了避开系统侦查的办法。只要把我的系统和问我的神智融合起来，我就是系统，系统就是我，就能讲系统的灵能，转化为这个世界中的灵力。」李玄灵解释说。 「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但是，这样做，是有风险的，你的神智和系统链接之后，一旦现实世界中的系统出现了故障，你的神智就也会出现问题。幸运的话，你可能只是脑出血，情况不妙的话，你可能会直接死掉。」 「有什么所谓呢？凡事走到了穿书逃逸这个地步，谁还能顾及那皮囊的存亡呢？现实世界，已经容不下我……了。」 「你犯了什么是，为什么会到这本书里来？」周梦审问。 李玄灵略显惊讶：「你不知道吗？你是捕头，系统里不会告知你，我的信息吗？」 周梦耸耸肩：「说来话长，总之你现在需要告诉我你到底犯了什么事。」 「我偷了是市长女儿的药。」 「哪个市？为什么要偷药？」 「上广市，肝气流行的地方，你一定知道吧。我们买不到药，我们这一类人，都买不到药。」 「哪类人」 「你知道的，穷人。」 「所以你就偷了市长女儿的药？」 「不，我不知道她是市场的女儿。我只知道，她漂亮的包里，有药。我的母亲，需要这药。」 「后来呢？」 「我抢到了药，带给了我的母亲，但是我被通缉了。我用其中一粒药，买了一套穿书系统。」 「然后你就到了这个地方来。」 「对，我来的时候，李玄灵本人，才十五岁，所以，我在这里，已经逍遥法外将近三年了。」李玄灵苦笑着。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还挺喜欢研制药物。那你为什么要争取济沧的入室弟子?」周梦问。 「济沧是男主角，如果成为济沧的入室弟子，我想，我能获更久一些。」李玄灵说得有些结巴，「而且，我对魏寂，并没有什么利益，你知道的，入了书之后，演着演着，就觉得自己本就属于这个故事了。」 「净灵池里的邪气，和你有没有关系？」 「和我没有关系，但是我知道，是雳都人的邪气。因为我的系统告诉了我。」 「太虚幻境里，唯独我们两个掉进了三道门，和你有没有关系？」 「是我做的。那次是单纯地想除掉你。没有想到，你比我想象中得要强大。真没有想到，安全局会派出这样的捕快来租抓我，还真是看重我。」 周梦 尴尬地笑了笑：「所以，你对魏寂，是真的？你现在，就单纯，想为魏寂报仇？」 「是的，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大公无私的。但是，我什么都不求，我只求为魏寂报仇。」 李玄灵的话，好像听不出任何破绽 而这个时候的周梦，也没有心思去逮捕谁。 她自己，都自身难保，更何况，管理局早都已经将她抛弃了。 「我想知道，你和魏寂，是什么时候好的，我都不知道。」 李玄灵好像想起了美好的事情，嘴角微微翘起：「在沉香崖，我们一起寻找上清境的位置。在雳都，我们一起想办法逃离……」 「后来呢？」周梦坐了下来，拿起了残余的烤鸡，「你的系统为什么没有了？你昏睡的时候，我也检测不到你的系统。」 「我用系统，救了魏寂的命。帮她缝合了灵魂。然后，我的灵魂就要和系统剥离，完全和李玄灵的身体血液融合。现在，我就是李玄灵了。」 周梦点着头，听得津津有味：「那也就是说，你救了女主角。」 「是啊。」李玄灵长叹一声，「可惜，到现在，我还是失去了她。」 周梦的嘴忽然间停住，问：「你，有没有什么同伙?」 李玄灵缓缓摇摇头：「我这样廉价的穿书系统，哪里会有同伙啊。」 「哎，没意思，每个穿书人的故事，都这么相似。谁说天下的痛苦各有各的不同，我看，幸福的人各有各的幸福，痛苦的人，都是一样的痛苦。」 过了片刻，李玄灵问：「你不逮捕我吗？」 周梦摇摇头，往后仰了下去，躺下来，「我现在和你有同款痛苦。我已经不再是穿书管理局的捕头了。我的尸体，早就已经被焚烧了。我根本就回不去喽。我还逮捕你？」 「哦。」李玄灵好像并不震惊，「那你问我这么多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八卦。你和魏寂，还真是真的。不过，你觉不觉得，现在女主角和男主角都死掉了，整个故事的主线，都没有了，那么这本书，岂不是可以自由篡改了？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两个的存在吗？我总觉得，这背后有人在……」 没等周梦说完，李玄灵就急忙解释说：「蝴蝶效应吧，我们的到来，确实改变了不少的事情。」 「对啊，我们改变了太多。也被改变了太多。」 「那你呢？你以后怎么办？」李玄灵问。 「我现在要拯救世界！将这个世界拯救下来！不能让雳都这样的组织，统治这个美丽的世界！等拯救世界完毕之后，我就也要留在这里，做一个纸片人，再也不回去了。可以说，我是在，拯救我未来的家园巴。」 「对啊，我们是在，拯救家园。」 117 故茗原 「现在，你需要明白，李玄灵，我和你，并不是猎人和猎物之间的关系，我希望我们能友好合作，各自去打成各自的目标。在个世界里，我们已经成为了朋友，不要因为过去那些虚无的身份，搞乱了针脚。」 李玄灵的呼吸逐渐平和了下来：「谢谢你，我知道，你除掉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我能感觉到，你的系统，很强大。只要你和魏寂站在一起，我相信，我们之间，不会有冲突的动机。」 「魏寂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我最亲近的朋友，我一直都和她站在一起，只是她现在，已经不在人间了。」 「我去叫宫诗语回来，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 「定风宗，要在云州聚合，接下来，我们就要开始和雳都好好斗上一场了，现在，就看光华会的了。只要他们不掉链子，这一次，人间就还有救。」 李玄灵对周梦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只要他说可以，就真的可以。 「对了，」周梦问，「你的剑，和你从雳都带出来的卷轴，到哪里去了？」 李玄灵略显无奈，「玄灵剑带着卷轴离开了，大概是朝着重阳宫的方向去了。重阳宫在最东，雳都鞭长莫及，所以，我让玄灵剑到那个方向去。」 「对于雳都来说，从来没有鞭长莫及这一说，重阳宫现在到底怎样，谁都不清楚。说不定，重阳宫，比定风宗还惨。不过，当时你那种情况，让你的剑离开，也只能想到去重阳宫了。剩下的，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我也在想办法召回玄灵剑，但是他好像被一层厚厚的灵力给罩住了，根本出不来。」 「我们两个，现在要抓紧时间，把宫诗语的灵力扶起来，只有她，才能让整个人间的消息流动起来问。所以，我们两个，可能需要回一趟定风宗。把宫诗语的恶念成像，拿出来。」 「好。」 「你既然已经没有了系统，但是你的灵力在雳都是能够维持的，所以，你是知道，如何兼并镜像的，对吗？」 「对，但是，兼并了之后，本体只要有恶念存在，而雳都人拥有了足够的灵气之后，就能再次产生镜像，而当新的镜像产生之后，被兼并的镜像就会失效，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的灵力当时恢复了，但是又流失得那样快。 我们能用文生的灵力，吸收恶念成像。文生的灵力，很好制造，他们念首诗，写一副字，就能产生灵力。」 「但是问题是，牵丝塔，也就是雳都用来繁殖和控制恶念成像的塔楼，也是用的我们的灵力。我们产生的灵力，如果保护好，就是我们的工具，如果保护不好，就会成为雳都的养料。」 李玄灵听了，看起来惴惴不安，「什么？那塔里，装的是灵力？我本来还以为，只要我们有文生在，魅族骨灰的问题，就算是解决了。」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总是没有那么简单。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得快些想办法了。」 「我觉得，这件事情，务必和光华会一起解决了，或许，能从他们的宝物中，找到突破口。」 「你还是先找到你的大宝剑和我们的卷轴吧，没有剑，你还要再重新炼器。」 「好，希望宫诗语能帮我一把。」 李玄灵心心念念的长剑，在被李玄灵送走之后，就朝着重阳宫的方向去了。 到了一片平原的时候，玄灵剑忽然间灵力不支，骤然降落。 画卷中，几个年轻的修者正在闲聊着打发时间。 其中一个二十三岁岁的修者说：「这一下，我们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了。事已至此，我请大家喝杯茶吧。」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喝茶？」另一个十五六岁的女修说。 「卷轴封着，我们什么都看不到，还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在谁手里。还能如何，一起坐在这里哭吗？不如里喝杯茶，冷静一下，还能恢复些灵力，万一一出去，就是战场，我们也好能应对一些。」 「你一个修茶道的文生，到了战场上，能应对什么?「 「我给他们泡壶茶，让他们的灵力更坚固些。」 「哎，所以你的修号，就叫故茗。」 这男子欣慰地点头：「对，我人间家里是姓褚的，所以，大家可以叫我褚故茗。故乡的茶，永远是最好喝的。」 说着，褚故茗就给大家一人沏了一杯茶。 「龙井，沁人心脾。你们知道吗？所有的木头，在被念和气入侵了之后，都有可能成为灵木，但是，茶树就不会。他们就是独立的生命，拒绝来自其他任何灵和念的入侵。但你喝茶的时候，你或许能喝到他们生命中携带的那种清高和孤傲。」 周围的修者一个个都喝了茶，然后赞不绝口。 一个小小的女娃娃到了褚故茗身边，眼巴巴看着褚故茗说：「茗哥哥，我也想喝。」 「胖胖，小孩子不能喝茶叶，喝了睡不着，睡不着就不长个，不长个，就会变成小矮子，变成小矮子，就只剩下可爱，不威武了。」 胖胖是个瘦小的姑娘，六年前，一众定风宗弟子在南山下捡到的，当时还在襁褓之中。 被抱回来之后，就在定风宗住下了。 曾经不懂事，在魏寂练功的时候跑到魏寂身边瞎转悠，如果不是成雪飞身救了她，她可能已经成了彻晓的剑下亡魂了。 因为这小丫头太过瘦小，大家就给她起了个名字，叫胖胖，说喊着喊着，就会胖起来。 现在七岁了，仍旧是又瘦又小。 不过，脸总是圆圆嫩嫩的，可爱极了。 整个定风宗，成雪小的时候，是宝贝疙瘩，成雪长大了之后，小胖胖就成了宝贝疙瘩。 「我想喝我想喝我想喝！」 褚故茗受不住胖胖这一撒娇，给胖胖转手给胖胖变出了一杯清水，「喏。」 「骗子！我要喝茶！你们的都是绿色的，我也要那个颜色。」 褚故茗给胖胖放进去了几根竹叶：「好好好，给你泡上，你看，你的叶子，比我们你的都大！」Z.br> 轰隆一声，画卷内天旋地转。 胖胖手里的茶，立即被颠得一干二净。 褚故茗起身朝着天空望了望。 什么都没有。 这意味着，没有人打开卷轴。 不妙的是，卷后的灵力，正在流逝。 如果现在不及时离开卷轴的话，自己的灵力就会被卷轴吸食灵力。 但是，这里没有谁能离开卷轴。 118 平原 卷轴的灵力正在泄露，卷轴中修者的灵力也开始北侵蚀。 褚故茗品了一口茶，「我来我来！」 一旁蹦出来了一个少年修者，「你去哪里？干什么？」 「我来将卷轴打开，将大家带出去！」 褚故茗喝的是清茶，现在看起来像是喝醉了一样。 那年轻的修者目瞪口呆：「我们都不是茫渺师尊坐下的弟子，根本就不能随意对画卷施法。」 出故茗端着茶杯，对年轻的修者说：「相忆啊。我们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从雳都发难以来，我们就是步步惊心，这样的节奏终究是不能长久的。你还年轻，你要记得，等大家离开了这里之后，一定要带着大家，找到安全的庇护所。」中文網 年轻的修者就吴相忆。 他从十岁就开始在定风宗修行，到现在也已经将近六年。 在他眼里，定风宗是在最强大的宗门，是绝不可能产生所谓灭顶之灾的宗门。 但是现在的情形让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就现在来看，褚故茗算是他们中间最年长的人，对于普通的修者来说，也就是修为最高的人。 这样，破开卷轴的任务，好像非他莫属了。 「相忆，要记得，要保护好你的师弟师妹们。我们出去了之后，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境况。可能会是虚惊一场，也可能我们现在一斤四面楚歌。你是最年长的师兄了，你要记得，保护好大家。」 褚故茗气定神闲，完全不像是在交代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 褚故茗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会动衣袖，将所有的茶具都收了起来。 随后，他凝聚了全身的灵力，在一声爆破之后，画卷裂开了一条缝隙。 这是一片荒原，北边不远处有起伏的丘陵，看上去乌烟瘴气的。 所有的弟子都从画卷中逃了出来。 除了褚故茗。 吴相忆还略显懵懂。 他看着身边的师弟师妹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突然变成他们的依靠。 褚故茗已经灰飞烟灭了，他身体里流溢出来的茶香，久久未曾褪去。 平坦的荒原之上，插着一柄剑。 吴相忆走进去看，发现那是玄灵剑。 玄灵剑用最后的灵力，将画卷平稳地落在了地上。 这里有魅族骨灰的味道，但是并没有十分浓厚，和定风宗的相比，真是不在话下。 那么玄灵剑遇到了什么呢？这是一片广阔的平原，并没有雳都人出没，堂堂玄灵剑，怎么会无故坠落呢？ 北边的丘陵上，逐渐被乌云笼罩住了。 随后，就能看到有雳都人骑着骏马登上了山头。 小胖胖指着上头上面最靠前的人说：「那个人的脸好奇怪啊！」 年少的吴相忆仔细看了看山头上的人。 那领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降阙。 雳都大公子，从来都没有人能从他的流星锤里逃生。 有人在他耳边说话，手指向这边。 随后，一大片影子般的东西，就冲向了众人。 吴相忆来不及思考，大声喊道：「跑！」 所有人都开始朝南边奔跑。 吴相忆背起了胖胖，奋力奔跑 但是他们身后的影子，像流水一样漓然而至。、逃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吴相忆意识到，除非奇迹发生，否则，他们都会在这里死去。 当影子逼近，吴相忆能看得出来，他们都是一些傀儡。 面目无神，枯黄暗沉。 纤细的丝线牵扯着他们的肢体，就好像上天做的提线木偶。 最后关头，吴相忆命令：「围起来！」 所有定风宗人都知道的一个习惯。 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所有人就会合围起来。 武生在外围，文生在内部，年长的在外，年幼的在内。 在场所有的定风宗人，开始团团围起来，胖胖自然而然地被包在了最里层。 玄灵剑也被胖胖握在了手里。 所有人都背对着胖胖，在外围结成屏障。 「胖胖，记得，如果活下去了，一定要把玄灵剑带给玄灵师兄，告诉他，我们都很感谢他。」 少年修者围在一起，一层一层结成结界。 他们想一朵淡蓝的花，绽放在广袤的荒原之上。 对面，是暗影的洪流。 当无数的傀儡涌向那淡蓝色的花朵时，少年们都平静地接受了死亡。 暗影像是洪水一般流过。 在场的定风宗人，都已经摊到在地，一个个都没了生气。 不过，离奇的是，他们身上的结界，居然还在。 淡蓝色的，还流溢出来意思清茶的香味。 远处山丘上，绛阙一惊。 他们居然切断了牵丝线。 雳都人用木构的纤维，来做牵丝线，从而控制了恶念成像。 从来没有什么法术，能够斩断牵丝线。 他们到底用的是什么方法，将牵丝线斩断了呢？ 不少的傀儡倒在了蓝色花朵的旁边，断了牵丝线之后，很快就化为灰烬，在平原之上，被劲封吹散。 绛阙心中琢磨：他们是定风宗人，定风宗中，有魏寂和周梦，她们两人，确实还是和落天镜打过交道的，发现这其中的秘密，也是有可能的。尤其是那个周梦。 但是现在，周梦在魅族，而且很有可能已经被识破身份，斩杀掉了。 而魏寂，也已经被纹钟灭了。 那个不成气候的暮成雪，还沦落在外。 会是谁？会是谁？用的什么办法？ 他还没有设想过，会是那个普通的修者，破解了雳都的秘密。 平原之上的那朵蓝色的小花，仍旧绽放着。 所有途径小花的傀儡，都断掉了牵丝线。 绛阙需要回去和纹钟核实。 定风宗现在可能还没有清理干净。 绛阙命令余部退守山后，自己只身到定风宗来找纹钟。 在这片平原之上，那朵蓝色的小花，之中绽放着，花蕊当中，是一柄利剑。 绛阙到定风宗找到纹钟的时候，看到纹钟正在摆弄一个傀儡的牵丝线。 「定风宗人已经破了牵丝线。」绛阙直入主题。 纹钟冷冷转身：「是谁？」 「你问我吗？我不知道是谁，只知道，他的剑是泛着蓝光的。很明显，他的人已经不在了，很可能是已经死了。」 「蓝色的光，定风宗修者。你是说魏寂？」 「不，不是魏寂的颜色，再者说，魏寂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已经死了。但是除了魏寂，哪个蓝色的光的修者，还能找到破解的办法呢？」 「比魏寂的灵光要在浅一些。」 「李玄灵？」 「你认得？」 「我何止认得！他从沉香崖掉下去，都没有死？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他。」 119 兔子急了也蹬人 光华会。 重阳宫遇难的消息，传到了光华会。 重阳宫一路纵队，自离辰进犯重阳宫开始，就开始到光华会报信。 路上，遇到了一支来自定风宗的武生，背着一个画卷，正在往光华会的方向飞驰。 于是，定风宗沦陷的消息，也传到了光华会。 光华会会长，韩琦的兄长韩珏，已经开始组建盟军，准备应对雳都。 宗派之间同意组建盟军，并没有什么困难。 平日里这个地界的男子骚扰了另一个地界的女子，都要商讨要不要组建盟军。 现在大敌当前，组建盟军，是大势所趋，谁都不敢有异议。 但是，问题在人间。 宗派之间曾经立下规矩。 修者之间，若要结盟，要经过人间的同意。 毕竟修者有异乎常人的能力，若他们联盟起来试图掌控人间，那么人间就会迎来一场浩劫。 即便他们有驱灵香，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等驱灵香耗尽，人们照旧会成为修者屠刀下的亡魂。 隐藏在内心的恐惧会让人杯弓蛇影。 即便是在这样的关头，人们还是不能随意同意宗派之间的结盟。 人间的代表中，有一个叫冯学宁的老头，心情激愤，坚决不同意组建盟军。 众人在光华会玉漏楼最底层大殿里聚首。 「光华会可以组建盟军，但是其他宗门，都四分五裂，尤其是几个大宗。 霁岚宗至今毫无消息，定风宗人口四散，重阳宫，也已经群龙无首，关看山生死未卜……」 「我重阳宫女公子关情，已经在东部沙海边缘集结重阳宫余部，朝光华会赶来！」重阳宫来使愤愤说。 「关情浪荡，游手好闲，如何能带领重阳宫？」 「重阳宫，切交给关情就好。」会长夫人凌玲，坐在正中央高高的椅子上，眯着眼睛说：「关情当初潜伏雳都，救了各大宗门的尊者。」 下面的风学宁看了看夫人的脸色，然后转变话锋，「重阳宫是定下来了，那霁岚宗呢？霁岚宗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 「霁岚宗的事情，有庄襄打理，自然不会出岔子。我想，若霁岚宗与我盟军会和，也势必会加入盟军。」 「庄襄年少，霁岚宗尊者们，会将宗主的位置让出来给庄襄吗？」 「庄襄是唯一和规矩的继承者，若有意外，想必新宗主，也会顾全大局，加入盟军。」 冯学宁惊讶地看了看凌玲，两人之间好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争议。 凌玲久久下垂的眼眸，忽然间抬起了一瞬，目光恰好投射到了冯学宁的身上。 冯学宁好像在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随后在不再多说。 凌玲的眼眸重新垂下之后，漠然说：「定风宗无主，现下，应当为定风宗寻找新主，掌管定风宗事宜。」 坐在最末尾的成雪当即站了起来，「为什么说，定风宗无主？」 冯学宁居然露出了一副如获至宝的表情。 「定风宗宗门弟子流散各地。济沧茫渺阵亡，渡尘不知去向，魏寂阵亡，周梦亡命魅族，唯一剩下一个宫诗语，还是生死未卜。」 「前辈，你不能这么说。这些还都是传闻。」 「传闻？如果宫诗语还活着，定风宗和重阳宫的消息，还用人亲自报信过来？」 成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在原地呆呆站着，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韩琦冲进来，大声喊道：「选什么新主？定风宗现在是散落各地，眼前不是一个现成的人可以当 家做主吗？」 韩琦将目光投向了成雪。 成雪自己的连连后退。 「我……我……」 韩琦拉着成雪，叫他挺直腰板：「成雪，就靠你了。」 冯学宁第一个不同意：「他尚未成年，修为浅薄，怎么能成为定风宗的新主？」 「定风宗新主，当然不会是他暮成雪，而是渡尘师尊。济沧师尊和茫渺确实战死，那魏寂，也并非是宗主的第一人选，周梦，还要往后靠。渡尘师尊，才是最有资格担任新宗主的人。」 「那么渡尘在哪里呢？」 「无论在哪里，他都是新宗主，这是顶定风宗的规矩。怎么？宗派的规矩，现在也要人间来定了吗？」韩琦说道。 会长夫人仍旧低垂双眸。 「那也是要渡尘亲自来才行！」 「大难当前，渡尘师尊，当然有更重要的考虑，渡尘师尊唯一的弟子，绝对能代表渡尘师尊，来商议盟军事宜。」 「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拿什么行宗主之权？」 韩琦对凌玲说：「夫人，兄长正在重阳宫地界外抵挡雳都兵，盟军的事情，还要有劳您多操心，如果并非定风宗宗内之人代表定风宗，未来，恐怕定风宗，不听盟军号令。更恐怕，若盟军失控，夫人……」 就连成雪，都听出了韩琦这话中的威胁意味。 「定风宗，交于人间冯学宁掌管。」凌玲发话。 韩琦一惊：「夫人！你难道要弃大局于不顾？」 「宗门，不可交于幼儿手上。冯老，是定风宗入室弟子冯双的父亲，破魔之役后，对定风宗的修缮，大有资助，算是有资格，来带领定风宗修者。」 「一个宗门，交给人间来管？」 「宗门，本就是人间的附属品。」 「夫人，您已经等不及了吗？还在边界死战。」 「我没有等什么，时局所迫而已。」 「定风宗，不能交给人间。」成雪站了出来，虽然声音有点小，「如果真的需要一个新主，那就得是我。」中文網 冯学宁高声大笑，声音浑厚，和成雪稚嫩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当笑声高亢的时候，大殿门口传来一声龙吟。 烛龙扑闪着翅膀，落在大殿门口，张开巨口，朝着大殿里嘶吼。 凌冽的寒气从烛龙的口中喷薄而出。 所有人都平静了下来。 「你居然教唆恶兽，来对付人间！你忘记，宗门和人间的约定了吗？」 成雪微微皱眉：「没有，但是如果人间不支持我们，我们也可以选择不再保护人间。」 韩琦冷笑道：「兔子逼急了，也是会蹬人的。」 120 衣服没穿 韩琦和成雪这下以为掌握了主动权。 但是，成雪表明了立场之后，人间对成雪的支持，不升反降低。 本来人们对成雪大多是支持的。 在烛龙现身之后，以及成雪表示了自己的立场之后。 人间大众开始唏嘘起来。 他们可以选择不保护人间。 看来，这些仙家，还是要仰仗着自己异乎寻常的能力，欺压人间。 这样一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所以，成雪好不容易威武了一次，效果却适得其反。 这样一来，定风宗的指挥权，是万万不能留在成雪的手里了。 凌乱之中，众人推举冯学宁，成为了定风宗宗门修者的临时指挥官。 成雪和韩琦略显惊讶。 散会之后，韩琦找到了落寞的成雪，道歉说：「对不起，或许，我们还是太年轻，不能跟那群老狐狸斗。」 成雪微微轻轻叹气说：「没关系，琦师兄，你也是为了帮我。如果不是你，我连挣扎的几会都没有。不过这样也好，定风宗在一个老者的指挥之下，总比在我的指挥之下，要稳妥一些。不过，总有一天，定风宗，会回到定风宗人手中的。」 两人正谈话间，成雪忽然听到了脚步声，拉着韩琦躲到了一团灌木丛后。 随后，外面走来的两个贵人。 他们衣着华丽，颇有当权者的阵仗。 不是别人，正是会长夫人凌玲和人间冯学宁。 「夫人，明明一开始，霁岚宗重阳宫和定风宗，都能收拢过来，怎么后来，就留下一个定风宗了呢？」 凌玲神情冷峻，不紧不慢：「霁岚宗变数太大，本身霁岚宗人，就并不顺从某个人的指挥，哪怕是青鸾在世，都不能完全将霁岚宗人团结起来。袁氏和原学督丧命之后，霁岚宗算是团结了一些，但是用一个外人来铜陵，他们恐怕还是不能认可，其中不同势力，并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至于重阳宫，若关情还活着，以重阳宫人的奴性，无论如何都会供奉他们的正统首领。你若真的做了重阳宫的指挥，恐怕到时候，引火烧身。 定风宗，再好不过了。 三大师尊，尽数不在，加上魏寂周梦丧命，暮成雪年幼懦弱，宫诗语生死未卜，定风宗人又四散各地，你现在留用成雪，定风宗人，想必会到你这里来聚拢，随后，你只要承诺未来出资重建定风宗，指挥权，不稳稳得落在你的手中了吗？ 说不定，百年只有，你会成为仙家中，为一一个，来自人间的宗主。，，」 成雪和韩琦面面相觑。 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商量好了的。 成雪看着冯学宁，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面熟。 两人商议完毕，就离开了。 韩琦问：「成雪，他们说什么，我大概听到了，但是不太清楚。他们为什么，非要要定风宗。」 成雪脑子里回想着冯学宁的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成雪？成雪！」 「哦，啊？」 「想什么呢？」「这冯学宁，我总觉得面熟。」「他的千金，就是你冯双师姐呀。」 「不不不，不是这种面熟，我总觉得，我是在哪里，见到过他。说来奇怪，我总觉得，我就是在光华会见到过他。」 「你刚来的时候，给烛龙戒断魂魄，应该是见到过他，他家里就是做驱灵香的，你想必是多少和他打过照面。」Z.br> 「不，是很久之前……是在……」成雪如梦初醒，「我想起来了，是在夫人的床上。我看到他们两个脱了衣 服打架……」 韩琦立即捂住了成雪的嘴：「可不能胡说！」 成雪卖力得摇头，「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韩琦放开成雪的嘴，迅疾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我们回去说。」 到了韩琦的住处，成雪已经没有了表达的欲望。 不过是两个人没穿衣服的事情，有什么可说的。 况且，当时他看到的时候，还是在九月初八，身处轮回之境当中。 真要跟韩琦说，又如何解释得清楚呢。 但是韩琦好像对这件事情非常感兴趣，在这样紧要的关头，还要一本正经得和他商讨别人穿不穿衣服的事情。 「你修了传宗术了没有？」 「什么叫传宗术？这听起来，很厉害。」成雪问。 「就是传宗接代的学问啊。」 「哦，那我没修。师父说，我是捡到的，应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梦师姐是从一团云里落下来的，寂师姐，就是忽然就有了的。传宗术，听起来非常深奥。可能这样的学问，我还不能领会，所以就还没有学。」 「你等一下。」 韩琦转身到自己的内屋里，拿出了一本书。 这书的封面，也很熟悉。 之前在霁岚宗地界，尚未进入霁岚宗的时候，在不同的铺子里转过一通。 好多的铺子里的香料，都放在这样图画封装的盒子里。 不过后来，这些香料都被庄襄毁掉了。 算是可惜。 随后，韩琦犹豫再三，手在书面上面晃了又晃，终于下定了决心，翻开一页给成雪看。 成雪看到那书上，竟然也有两人赤条条地在一起。 「我问你。」韩琦说话有些结巴，「你看到夫人和冯学宁，是不是这样的？」 「啊对啊对啊！他们确实这样的。」 「什么时候看到的？我们从霁岚宗逃命出来到光华会，到现在，不到一个月，而且，冯学宁，也只是今天才到会里来。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我，是在很久之前，见到的。」成雪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很久之前？什么很久之前？你不是第一次来光华会吗？」 「琦师兄，这件事情很重要吗？」 「很重要！」「那我就，说实话了。」 「你尽管说实话。」 「那你，不要生气啊。」 「我绝不会生气。在这书里，有什么可生气的。」 韩琦保障自己不会生气之后，成雪就将九月初八的事情说了出来。 「梦师姐淘气，我为了寻找治疗盲眼的药方，寂师姐为了把梦师姐变成男人，所以我们三个在九月初七的晚上，都掉进了一副画卷当中，那画卷正好画的就是人间。为了逃离画卷，我们想到了到玉漏楼来寻找法器的帮助。 寂师姐学会了叠宙术，随后，庄襄师兄，学会了叠宇术……」 「怎么？庄襄也跟着去偷药方了？」韩琦不解。 121 999+ 「不，襄师兄，是被我们勒索过去的。然后我们就用叠宙术和叠宇术，似乎是用这两个办法，逃出了画卷。我就是在画卷中，看到了夫人和冯前辈这个样子的。」 「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了，我去找你了，你帮我和师姐拿到了沙漏……」 韩琦挠着头说：「怪不得，怪不得我第一眼看到魏寂和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们眼熟。原来，我们早就见过！」 「琦师兄，为什么这件事情，这么重要啊？这和冯前辈要各宗门的指挥权，有关系吗？」 韩琦看着成雪单纯的眼神，怎么也说不清楚。 「这样的事情，」韩琦指着手里的书说，「是只能夫妻之间，也就是仙侣之间，才能做的！你知道夫人这样做，对会长来说，算什么吗？那就是背叛！你想一下，就好比，你的梦师姐，不喜欢你了，和别人成了最亲的人了！」 成雪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当即义愤填膺：「那是背叛！这样一来，那夫人和冯学宁，要做什么呢？」「夫人也是从人间来的，冯学宁，本身就是人间的大户，还掌控着驱灵香的制造。他们的野心，恐怕不小。」 「那现在，我们应当是齐心协力，应对雳都啊。他们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抢夺我定风宗的指挥权？未来，我们还是会拥护光华会，这昂做，岂不是多此一举？人间，我们也会去保护……」「成雪，你还小。他们这样做，就是想奴役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为其服务，从而满足他们的权欲。你是个清纯的修者，不理解权欲很正常，但是你要学会去理解和感受这样的欲望，这样才能对别人更加了解。」 「嗯。有时候，我能听到他们心中的声音，我能听到冯学宁说，他要统治。这种声音，和厉王的心音很像。」 「哦？你能听到别人的心音?好厉害喔。」 「机缘巧合，学会的。」 韩琦收起了书，漫不经心地问：「哦？渡尘师尊教你的？」 「不是，林寥师父教我的。」 「这可是即将失传的功夫，你学会了，未来要记得传承下去哦。」 「嗯嗯好！」 韩琦将书收了起来，话锋一转：「现在局势已经清楚了。凌玲和冯学宁想趁这一次机会获得各宗门的实际控制权。 我兄长现在在前线抵御雳都兵，会中，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内忧外患，我们现在能先解决那一个呢？」 成雪的拳头渐渐握紧，「为什么他们非要在这个时候行动？他们就不怕，这样以来，我们对抗雳都不力，威胁到整个人间的安全吗？到时候，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呢？」 「他们准备驱虎吞狼，让雳都和诸仙门两败俱伤，从而渔翁得利。」 「好大一场赌。」韩琦双眸垂下：「是啊，有时候，想要和命运抢东西，就需要一场豪赌。」 「如果他要拿定风宗的弟子去牺牲，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韩琦眼前一亮：「对，定风宗，绝对不能落在冯学宁的手里，光华会，也不能交给夫人来管理。这次兄长从前线回来，诀不能再亲自上阵了，否则，后院失火，后果不堪设想。」 「琦师兄，你想得长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都会尽力。现在，我需要将定风宗的指挥权，拿回来。」 「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自选宗主。」 韩琦一惊：「如果你要自选为宗主的话，你需要接受反对者的挑战。冯学宁的支持者，可不仅仅是人间的力量。现在他又有了凌玲的支持，恐怕，不少宗门都会站在他那一一边，你确定，你要去挑战，那么多的宗门吗？」 「我 知道，宗门宗主，要迎战其他宗门宗主，若是能够战胜，宗门的实力，就会往上提，如果不能战胜，宗门的排名，就会靠下。但是，这是我保住定风宗的唯一办法。」 韩琦给成雪了一个坚定的眼神：「我相信，以你的实力，定风宗不会被排成一个下等宗门的。」 于是，成雪再次出现在了玉漏楼的大殿里，按照光华会条例，申请成为定风宗宗主。 下一步，就是迎接其他宗门宗主的挑战，从而为定风宗定阶。 成雪第一个要迎战的，是宗门排名在千名之外的一个小宗门。 折扇都未曾调用出来，成雪就将对方放倒在地。Z.br> 随后是排名九百多名的宗门宗主。 成雪仍旧信心满满。 「暮成雪，如果你现在放弃宗主自选，定风宗人就是名列前茅的宗门。」身后传来了冯学宁的声音，「如果你继续坚持下去的话，恐怕，定风宗会变成一个小门小派，到时候，你觉得，那些散失的人群，还会愿意做定风宗的修者吗？」 「什么意思？」 冯学宁走到成雪身前，靠近成雪：「定风宗，只有交给我，才能严肃辉煌。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操劳，我们宗门的事情，我们宗门会解决。」 成雪替自己感到自豪。 他并没有因这些权威的威逼而屈服，如果梦师姐在的话，一定会夸他。 但是不妙的是。成雪感觉到越来越无力。 灵力好像在迅速流逝。 回看冯学宁的背影，有一缕隐隐约约的烟，消失在空气当中。 驱灵香。 浓郁的驱灵香，成雪连味道都没有闻出来。 很快，他的灵力就挡烟一空。 想要恢复，恐怕需要至少一夜的时间。 「卑鄙。」成雪对这冯学宁的背影说。 冯学宁转身，无奈地笑：「年轻人的想法，真是简单。现在，定风宗，就是个不入流的门派了。这一切，都是你导致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成雪这才明白，原来，他已经预想到了他的所有动向，并设计好了所有的应对方法。 成雪败了，定风宗的排名，就停在了九百多名的位置。 济沧、茫渺、魏寂、周梦、这些名字撑起来的定风宗，就这样变成了一个不入流的宗门。 忽然间，成雪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他现在才深知人心的曲折，以致于他现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像他即将要做的事情，会被他人预知，然后被利用。 很快，光华会就发布的消息，称暮成雪成为定风宗新任宗主，因其年幼且修为浅薄，不堪督导宗门，故由冯学宁代为指挥。 122 水母 光华会的大殿上，冯学宁堂而皇之地穿上了定风宗的道袍，拿着一个四不像的宝剑，在众人的拥趸之下，准备宣布自己的定风宗的指挥权。 成雪在人群中，无力地看着冯学宁，周围都是人，却没有一个值得信任。 此时的韩琦，也不知去向。 会长夫人凌玲，也来为冯学宁助阵。 看着这一对男女，成雪感觉到一种恶心。 从小到大，他都从来没有动过要打谁的念头。 今天，看着这两个风光无限的大人，他真的想挥一挥扇子，把这两个人的头给旋掉。 不过现在的成雪已经学会了一点，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否则的话，他的举动，很可能会成为他人的把柄。 所以成雪暂时沉默了。 冯学宁这边，万事俱备，只用会长一个点头，定风宗的指挥权就会落在冯学宁的手里了。 忽然间，成雪心中一亮。 会长和韩琦是兄弟，或许会听取韩琦的一些意见，并不会将定风宗的指挥权交给冯学宁呢。 有时候，希望来得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于是成雪不自觉地神气了起来。 很快，凌玲走进了大殿。 韩琦在凌玲身后跟着，魂不守舍的模样。 凌玲径直走到冯学宁的身边，直接转身，握着冯学宁的手臂，对众人宣布：「我宣布，定风宗总指挥，由人间冯学宁担任。」 成雪高声呼喊：「会长呢？会长不点头，这件事就能确定吗？夫人，您要明白，您还不能完全代表会长。」 凌玲斜睨韩琦，「你来说吧。」 韩琦失魂落魄，眼眶殷红，气息微弱：「光华会会长韩珏，守卫光华会地界，水城之战中，战死。」 众人唏嘘。 这样一来，光华会会长职权的代行人，就是成了夫人，凌玲。 成雪的心，忽然间又沉了下来。 希望就是这样的东西，忽然来忽然走，让人的心，浮浮沉沉。 「会长？会战战死？怎么会呢？」成雪低声说。 韩琦好像被什么点醒了一样。 「是啊，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他突然癫狂了起来，指着凌玲，破口大骂，「是你，是你的阴谋，一定是你！为什么，我们和雳都的战力，天壤之别，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坚持硬碰硬。你出的战术，你出的战术！你……」 凌玲挥手，立刻就有人上来将韩琦按住，捂住了嘴。 「韩琦伤心过度，言行过激，带下去，让他冷静冷静吧。」 「不可以。」 韩琦甩开了周围的人，「定风宗，定风宗不能再交到你们的手里。成雪！成雪，用烛龙吧！」 韩琦被人架了起来，推向门口。 成雪见局势混乱，与其默不作声受欺负，不如赌上一把，夺回定风宗的指挥权。 「烛龙……」 成雪的青绢，被摘了下来。 随后，杂乱的声音将成雪的心神扰乱，头痛欲裂，召唤烛龙，也不能成功。 有人知道成雪的软肋。 摘掉青绢的成雪，不仅看不到任何东西，还会审视衰弱。 韩琦大喊：「他救了你们！你们如何从雳都出来的，你们都忘记了吗！你们在怕什么？你们都哑巴了吗？」 成雪这边，将所有人的心音都听了个遍。 「我要统领人间，掌握人间最高的权利，让谁，都不能看不起我！」 凌玲为什么会害怕被看不起，身为会长夫人，谁会看 不起她？ 「凡人也要强大起来，修者务必成为人间的奴隶。」 冯学宁的女儿都是修者，他为什么一心要奴役修者呢？ 「不能毁掉这里，不对。故事不应该这样走，功亏一篑，无家可归……」 韩琦真的在担心这个人间。 「这下怎么办？暮成雪身后已经没有人了，该不该支持他？」 「风学宁掌权，是大势所趋。要不然，就站在冯学宁这一边吧。」 「我要支持暮成雪，挤出冯学宁，然后定风宗，就会归我派所有。」 众人的声音，最是杂乱。 「它奶奶的，这地方是吵吵什么吵吵，我都挤不进去了！吵死了！」 这是什么声音？ 尖尖的细细的，还带着一种气泡声音。 「咳咳，我来了，都安静。」 忽然间，四下安静了下来。 成雪感觉额头前辈一根触须轻轻拂过，随后，自己的灵力就快速恢复。 恢复灵力之后，成雪即刻命青绢回来。 拿到青绢之后，成雪即刻就要叫烛龙。 然而，当他看到前方高处的水母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乳白色的水母，不紧不慢地飞到了会长夫人的身边，用一根细弱的触须，将冯学宁缓缓推到了一边。 四下寂静。 众人都看着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只有韩琦，开始放声大笑。 然后是长久的寂静。 水母的周围，喷出了一层淡淡的云雾。 又是一阵寂静。 众人开始低声议论，说这是宫诗语的水母。 看来，宫诗语还活着。 那这样的话，定风宗，还是不能随便欺负。 议论声越来越大。 「诸位，战乱之时到访，多有叨扰……」 成雪听到水母身上发出了熟悉的声音，眼泪夺眶而出，「梦师姐。」 「雳都狂傲，扰我定风宗。如今天下大乱，各宗门当团结一心，重建盟军。为表我宗诚意，特派我宗宗主暮成雪，出任盟军大会。定风宗将于中州地界云州集结弟子，组建盟军，军号定风。定风军总指挥周梦，即鄙人，已于云州扎营，定风军总参谋宫诗语，将为盟军提供战事情报。雳都军如洪水猛兽，请盟军订立大会尽快召开，后请本宗宗主暮成雪尽快前往云州与我定风军会和。关于盟军动向以及作战策略，我军愿听从光华会指示，诸君如有建议，可上谏光华会；关于我宗事宜，留待我宗会师之后宗内商议，诸君如有异议，梦当入梦斩之，不问后话。」Z.br> 又是一阵死寂。 只有韩琦留着泪笑：「她是有礼貌的。」 「梦当入梦斩之。」 什么意思？ 若有人不同意她的安排，她就要到别人梦里去将别人杀掉？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笑这个年轻人不自量力，然后所有人都再也没有质疑过成雪的宗主地位。 冯学宁还要争取，不知不觉，眼前就罩上了一团软绵绵的白云。 谁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只知道，他在大殿里跪着求饶，一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他还涕泗横流，哭天抢地。 水母摸了摸成雪的头，没有多余的话，朝着云州的方向飘走了。 123 初初 水母离开很久之后，成雪还沉浸在各种猜想之中。 梦师姐是怎么从雳都被运到了魅族，又是如何从魅族逃出了雳都？ 在魅族，她有没有交到新的朋友？ 会不会又遇到了什么可爱的师弟。 又或者说，遇到了和庄襄一样厉害的朋友。 定风宗是在梦师姐回到定风宗之前罹难的，还是在之后？ 如果梦师姐在定风宗的话，想必，定风宗一定不会出事！ 然后呢？ 定风宗出事之后呢？ 梦师姐是怎么找到宫诗语的，又怎么知道光华会正在发生的事情的呢？ 「嘿！想什么呢！」 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成雪转头一看，是任初初。 「初初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兴你在这里，不兴我在这里？」 「霁岚宗。」 「霁岚宗现在的宗主，你猜猜是谁？」 成雪不假思索说：「襄师兄。」 「真聪明！庄师兄回到霁岚宗之后，几经波折，终于成了宗主。你可不知道，这中间，可是多么复杂。」 「听说霁岚宗势力盘根错节，不少尊者在霁岚宗树大根深，襄师兄，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头。」 「他还真吃了不少的苦头。可惜没有你们在，否则啊，我想，师兄一定很快就能把宗主的位置夺回来。」 成雪微微叹气，「其实，我们定风宗，也自顾不暇，所以，没能帮上忙。不过未来，对付雳都，我们一定会齐心协力里的。」 任初初收敛了笑容，略带歉意地对成雪说：「我听说了定风宗的事情。关于魏寂师姐，不好意思哦。不过我相信，魏寂师姐，会成为天国的神明，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成雪鼻头一酸，却想在初初面前，不是流泪的时候，还是忍住了情绪：「寂师姐心怀天下，与雳都决斗，死得其所。人固有一死，我早已经学会节哀了。」 「嗯嗯，大敌当前，无暇伤怀。我现在来，可是带着情报来的哦！」 「霁岚宗来了多少人？襄师兄来了吗？」 「没有，襄师兄呢，正在霁岚宗，准备去云州。」 「云州！」成雪的激动表露无遗。 「对，云州。周梦已经开始在云州组建定风军，我们的霁岚军，也会去云州，和定风军会和。」 成雪摸了摸下巴，发觉自己没有胡子，「组建盟军，向来都是光华会住持的，怎么霁岚宗，直接决定，去云州呢？」 「水母仙儿带去了消息，厉王亲自带兵围攻光华会，现在已经突破了光华会和重阳宫的地界，很快，整个南华，就会沦陷。」 「整个南华？南边，不是还有一大片的地方吗？」 「南方，有绛阙坐镇。我来这里，就是来通知并保护各位宗主，到云州避难的。现在光华会还在抵抗，时间不多了，云州那边的意思是，要抓紧时间转移了。」 成雪稍作犹豫，问：「云州那边的意思？」 任初初故意买了个官司，「就是云州那边的头头说的话喽。」 「是梦师姐！你遇到了梦师姐！」成雪眼睛里闪闪烁烁的。 任初初先是大笑了一阵，然后说：「你知道，我途径西州和中州地界的时候，遇到了谁？」 「一定是梦师姐！云州，就在霁岚宗地界和顶定风宗地界的交界处。梦师姐怎样？她穿得什么衣服？有没有什么伤口，说了什么话？」 任初初笑语盈盈，「梦师姐，可当真是这世上，最好的师姐哦。」 「快说快说，我好像很多事情要知道！」成雪焦急万分。 任初初终于松了口：「我啊，没看到你梦师姐，倒是看到你灵师兄了。你是这样叫李玄灵的，对吧？」 「灵师兄？」成雪的兴致立即回了，不过，还是表现出了一些惊喜。 「对，但是呢，你的灵师兄，掌上拖着一团云，如果没错的话，那就是梦云喽。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好像是在丈量什么东西，说要建什么阙楼来着，我还不清楚。我们两个不是很熟，寒暄之后，我就准备上路了。他得知我要来光华会，就托我，给你带一样东西。」 「哦？什么？」 任初初从袖带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打开之后，里面就飘出了一团软软的云。 「梦云！」成雪喜不自胜。 「听闻，你的梦师姐，当时正在葫芦里修炼，一时间出不来，所以，我也就没碰上面。不如然的话，我一定会给你烧个口信的。」 「在葫芦里？」 「对啊，在葫芦里。」 「梦师姐又发明了什么术法，现在要到葫芦里去修炼。不会是受了什么伤？要去养伤吧！」 「哎呀不是！确实是在修炼。」 成雪的心还是不由得悬着，「但愿梦师姐真的没有受伤。」 「我这次来，有重要的任务，成雪，哦不，暮宗主，还需要你的帮助哦。」 「不不，你就叫我成雪就好。我这个宗主，也只不过是临时放上来的。」 「你这个宗主，可能要做一段时间喽。你的梦师姐，肯定不愿意做宗主，她向来爱自由，肯定不会被名头束缚。」任初初从容地说，「水母仙儿，看起来对宗主也不感兴趣，李玄灵，恐怕，轮不到。所以啊，你这个小宗主，是当定了。」 成雪看起来有些沮丧，任初初笑盈盈说：「做宗主，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知道如果是别人做了宗主，等雳都的事情解决了之后，你梦世界可能头都不回，就去云游天下了。但是，如果是你来做宗主，你梦师姐，还不得留在你身边，寸步不离地辅佐你吗？」 「那，还不如我和梦师姐一起，到外面去云游。」 「你傻呀，到外面去，你的梦师姐，又会遇到新的朋友，到时候，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成雪一琢磨，有道理，所以也不在纠结自己这个宗主的身份。 「那我们现在，需要作什么？」 「带上光华会和各宗宗主，离开南华地界，到云州去，和定风军会和，也就是，和你梦师姐会和哦。」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现在就去！」 「不，我们还要等一个人。」 「谁？」 「重阳宫关情。她还在路上。如果我们不等她，到时候她孤军奋战，凶多吉少。」 「好。」 124 围剿 任初初向光华会传递了庄襄和周梦的战略。 以宫诗语搜集的情报来看，光华会北有关州、纹钟，东有离辰，南有绛阙，如果不快些决定，进行转移的话，各位宗主的处境，可是越来越危险的。 且不说这里有光华会的首脑，各宗宗主，也都在这里。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不是只有他们正派人士懂的，雳都，尤其是厉王，现在正绞尽脑汁，想办法将这些宗主们围困住，然后一网打尽。 在光华会的宗主们被解决了之后，一切就都好说了。 剩下的，不过就是一盘散沙，乌合之众。 所以，庄襄和周梦的决断，无疑是明智的。 就连向来恃才傲物的韩琦，都认为周梦和庄襄，这次的决定是高瞻远瞩的。 但是，会长夫人却不这么认为。 她决意，要坚守光华会，决不能放弃光华会的地界。 为此，现在所有盟军的第一要务，就是保护光华会。 然后，要求身在云州的周梦和庄襄道光华会来与盟军会盟。 在韩琦看来，这样的决定，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玉漏楼高耸在光华会地界之上，简直成为了雳都人的靶子。 在争论当中，雳都大兵，正在向光华会靠近。 光华会这边得到消息，所有宗主，都开始慌忙起来。 定风宗和重阳宫的经历，让他们对雳都的势力有些忌惮。 于是，身在光华会的宗主们，开了一次会。 成雪作为宗主，自然是会参与会议的。 这天风雨交加，好像预示着，人间的情形，并不乐观。 好多人，坐都坐不住，更遑论在这里细谈战略了。 韩琦显得略微焦灼了些。 「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转移，是离开光华会！所有的宗门，所有的宗主，都在这个地方，难道我们要让所有的宗主，都沦陷在光华会，然后让雳都直接接手吗？」 凌玲拥有着光华会的绝对掌控权。 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韩珏的夫人，也因为，她被后的人间势力，是光华会的财力支撑。 没有凌家，光华会就没有经济来源。 所以，即便是韩琦本人，也不能撼动凌玲的地位。 更何况，人间对于这个代理会长，十分满意。 他们并不想听从周梦的建议，转移到云州去。 首先是因为周梦这个人。 没有人会愿意去听一个异类说的话。 换做是魏寂，或许人们就不会这么固执了。 然后，就是人们的侥幸和恋家情节。 他们在南华住得久了，长时间享受着南华的太平和繁荣，总是想着，南华总不会出事，出事也不会超过三五个月。 就算是雳都厉王到了，可能也就是挠几下子，随后就回复太平了。 所以，在人间看来，这不过有人仙家之间的一次争端。 他们见得多了，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毕竟仙家之间都有约定，仙家之间的争端，并不会连累到平民。 所以，人间凡人，是绝对不用害怕的。 凌玲，就代表着人间的观点，冷静地提出：「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坚守光华会，保护南华地界，在南华地界，建立好盟军的基地，这样，才能让我们的盟军，逐渐壮大起来。云州弹丸之地，并不是盟军集合的好地方。」 「什么是好地方?什么叫做好地方？安全的地方，就是好地方。现在，南华已经不安全了，不能在 耗下去了。」 任初初也不卑不亢地说：「我奉我宗主之命，前来护送诸位宗主到云州会和，若是耽误了时机，我等便不多等候，先行告辞了。」 说罢，任初初就离开了会场。 「看到了没有，霁岚宗，只是来接人的，并不是来守护光华会的。以我们现在的病例哪里能和雳都人正面交锋？各各宗门的主力，也都在宗门当中，目前唯一能够仰仗的，就是霁岚宗雪甲兵。如果霁岚宗雪甲兵撤退，我们单靠诸位宗主，恐怕不能和雳都人正面对抗。」 凌玲觉得困惑：「你对雳都兵力，了解有多少？你怎么就认定，以我光华会的宝物，并不能和雳都一决高下？」 「以定风宗和重阳宫的实力，诸位觉得，雳都的实力，还不清晰吗？济沧和茫渺都已经战死了，在座的诸位，又有谁，能自诩比济沧茫渺法力更强？跟何况，定风宗，但是还有魏寂、李玄灵和宫诗语。宫诗语的水母，都没有检测到雳都军，重阳宫关情，焚字诀在手，都拿雳都军无可奈何，我们光华会，哪里来的底气，和雳都军对抗呢？」 韩琦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这段时间却频频失控。 在成雪看来，好像韩琦，更适合做一个领导者。 在任初初离开之后，人间的代表们，也开始发生了转变。 没有了霁岚宗的保护，他们心中也没有着落。 暴雨已经停了，争论仍旧没有结果。 就在成雪也要决定离开光华会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的前线的消息。 「夫人！不好了！雳都人，已经到了光华会城楼之下了！」 凌玲骤然起身，茫然无措。 此时韩琦闭幕摇头，「迟了，到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顶住，一定要顶住！」凌玲喊道。 成雪带着烛龙，在城墙外转了一圈。 发现雳都人已经准备就绪。 这次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厉王亲自率领的部队。 说来奇怪，这个部队的统领，并不是四公子当中的任何人。 绛阙在南方，窥视霁岚宗地界，纹钟的中原以北，占据定风宗地界，灼华向来都是不带兵的，离辰在重阳宫。 这样看来，雳都已经是占据了人间的七成的江山。 众人慌忙的时候，雳都人却选择了按兵不动。 至于为什么，没有人清楚地知道。 直到一条水母，从雳都军中间，飞到成雪身边。 成雪得知，这一路的雳都军，是厉王的亲信，且是曾经纹钟的部下。 也就是说，这一路雳都军，算得上是纹钟的人。 这个人叫臧晴归，说是曾经青州人。 令人困惑的是，这臧晴归所带的部下，要比纹钟军的规模还要大。 而且，臧晴归是直接归属厉王指挥的。 到了光华会之后，臧晴归并没有直接攻打光华会，而是在等待。.z.br> 这件事情，成雪也看不出来什么眉目，于是，他带着水母，找到了韩琦。 韩琦听了之后，连连唏嘘。 125 女主角，怎么会死了呢？ 当韩琦得知成雪带来的消息之后，恍然大悟。 「看来，雳都之中，也并不安宁。」 成雪捧着小小的茶杯，闻着茶杯里面的清茶的味道，居然觉得有一丝惬意。 在这样的时候，能够感觉到惬意，可是有点奇怪的。 他又不禁想起了梦师姐，如果是梦师姐在，她在这个时候，可能还能吃上一顿烤鸡。 即便是在调查火树人的路上，她都能捉到野鸡来吃。 他知道，怀念不必持续太久，很快，他就会和她重逢了。 「南边，是绛阙，也就是雳都最强大的人。厉王已经将我们围困，却并不发兵，很可能，并不单单是针对我们。厉王，还瞄准了绛阙。」 成雪眉头紧锁：「瞄准绛阙？绛阙不是雳都人吗？还是雳都的大公子，厉王，为什么要瞄准绛阙呢？」 「绛阙修为高深，追随者不计其数。这样一来，绛阙会成为厉王的得力干将，但是同时，也会成为厉王一统天下的阻碍。厉王不会满足于，做一个诸侯之王，他想做的，是集权的皇帝。」 成雪领悟了韩琦的意思：「所以，厉王会想办法，削弱绛阙的力量。现在，厉王不动手，很有可能，会让绛阙主动出击？」 「是。成雪，你很聪明。但是，现在，我们根本没有必要和绛阙交手，只要避开臧晴归，南边避开绛阙，直接向西，沿着霁岚山脉的山脚，就能到达云州。到达云州之后，和周梦庄襄会和，孤立的局面就会被打破，盟军汇合，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成雪当即放下了茶杯，认真地对韩琦说：「既然这样，现在，岂不是转移的大好时机？厉王正在休整兵力，绛阙也按兵不动。」 韩琦摇了摇头：「我们还不知道，绛阙对厉王的忠诚。以我对雳都四公子的了解，只有绛阙，对厉王的忠诚，是真实可靠的。如果绛阙会按照厉王的要求，和我们针锋相对，我们凶多吉少。如果绛阙，知道了厉王的用意，说不定，我们能死里逃生。」 「我想绛阙并非一个愚忠之人。之前为了关情，绛阙也曾经违背过厉王的意愿，没有对关情动手。所以，如果绛阙知道了厉王的用意，也会为自己寻找出路的。」 「绛阙专断，他认定的事情，就会执行下去。想让他看出厉王的心思，恐怕，并不容易。」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开始转移了。再不走，我们真的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成雪整理衣装，「琦师兄，我决定，这一次，我们必须离开。我务必回去，和梦师姐汇合了。但是，我也会保护好各方宗主，尽快转移。」 韩琦已经坐不住了，「现在，必须通知大家，现在就开始，离开光华会。」 韩琦避开了凌玲，直接召集诸位宗主在大殿上集合。 「诸位，如今，我光华会地界，有盟军30万之余。现在，我地界，北有臧晴归，东有离辰，西南，又有绛阙。在中州云州，也就是我们的西北方向，有定风宗周梦，和霁岚宗庄襄驻扎。我们现在，需要尽快离开光华会地界，到云州去，和他们汇合。如果我们不离开的话，等雳都将我们合围之后，我们就会陷入绝境。所以，我们现在，要轻装简从，用法术，或宝物，或者御剑，直接越过漠河，沿着霁岚山脉的边缘，到云州去，与定风君汇合。」 「什么叫轻装简从？」 「就是能不带的东西，就不带。」 「那我们的法器和宝物呢？」 「时间要紧，保住姓名要紧，这些法器，不是还能再炼制吗？」 「夫人怎么不在？」 终于有人问到了韩琦最不想被问道的事情。 这件事，凌玲 绝对不能参与。 她一定会反对转移。 不为别的，就为了反对韩琦，彰显自己的掌控力。 「夫人会理解的。」韩琦试图蒙混过关。 「我支持转移。」大点门口传来了凌玲的声音。 「现在，我们得处境，并不可观，无比开始准备转移了。但是我要求，我光华会的宝物，必须尽数带上。所以，我们现在，要有三天的时间，在收拾宝物，大家，也都想办法打点自己的行装，三天之后，我们就开始出发。」 韩琦高兴了一半，嘴角还没勾起来，就立即缩了回去。 「不能等了，现在，就需要出发，再等下去，厉王和绛阙，总有一个，会把我们给吞了。」 凌玲将袖子甩到身后，拿出了会长夫人的架势：「我说了，三天后，出发。」 韩琦孤掌难鸣，暮成雪和任初初，也不能劝服在场其余的宗主。 所以，盟军出发的时间，就定在了三天之后。 为了盟军的安全，韩琦想先在前方探探路。 所以，翌日凌晨，韩琦就带着宝物，准备朝西面飞去。 正要出发的时候，身后的成雪叫住了成雪。 「琦师兄，你要……」 「不知道前路的状况，我至少要到前方去看看路况。」 「我陪你一起去吧，用烛龙，我们会很快。」 「这样，也好。」 成雪驾驭着烛龙，带着韩琦，朝着西边飞去。中文網 坐在龙背上，两人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成雪想起了曾经被灼烧的霁岚宗北山山谷。 「琦师兄，你和寂师姐很像。」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韩琦显得有些不自在。 「寂师姐，也是在用生命来保护人间。曾经，火镜险些烧了霁岚宗北山林海。寂师姐在烈焰面前，用了寂字诀。如果不是梦师姐的话，寂师姐，可能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对啊，这件事情，成了一个传说，在人间，到处流传。定风双绝，既是指人，也是指字诀。寂字诀和梦字诀，合在一起的时候，无人能敌，即便是天灾，也要为这两个字诀低头。」 「是啊，无论情况多么糟糕，只要梦师姐和寂师姐在一起，事情总能好起来。」成雪的声音忽然小了起来，「但是现在寂师姐不在了，不知道梦师姐会不会孤单。」 韩琦拍拍成雪的肩膀：「未来，周梦还会有并肩作战的战友，庄襄，关情，还有你，我，我们都会为了人间，战斗下去。为了魏寂，为了人间，我们必须，团结起来。」 「为了寂师姐，为了人间……」 「女主角，怎么可能死了呢？」 「琦师兄，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你看，前面有人。」 126 潇湘君 「什么人？」成雪顺着韩琦手指的方向看去。 前方是一道云山。 那一团云，长年累月，就停留在这一带的上空，不曾散去。 据说这团云是曾经破魔之役的时候，其中一场战役中留下来的。 和驱灵香很像，凡是进入这团云的修者，灵力就会进入休眠的状态。 「风吹云散，天经地义，这世间，还有风吹不散的云吗？」成雪问。 「有啊，那不就是吗？」 「怎么会吹不散呢？」 「战争留下来的云，恐惧的云，就是这般顽固，吹不散。」 「那，如果我们要度过这团云的话，只能绕道了？」成雪疑惑地问，「可是，这团云看起来，好长啊，比霁岚山还要长。」 「不能绕过去，北面有纹钟，东面会有厉王的亲部，向南，又会有绛阙，绕是绕不过去的。我们只能，走过去。」 说着，韩琦看了看地下。 成雪明白韩琦的意思。 如果他们不能在天空中飞行渡过云山的话，就只能到地面上去，走过云山笼罩的地界。 但是，不巧的是，云山之下，是一条汹涌的江河。 这是漠河的一条直流，从霁岚山脉上下来，正是汹涌澎湃的河段。 它有一个名字，叫做狂河。 河如起名，浪狂水急。 「这河水，太急了，要搭灵力桥，可能需要不少人的灵力。」成雪说。 韩琦的眉头紧紧皱起。 江边的人影，逐渐清晰了起来。 就是韩琦最先指的人。 他骑着大马，穿着民间人的衣服，立在河边，呆呆地看着河水流逝。 烛龙落在了很远的地方，成雪和韩琦到了那人身边，同样看着狂放的河水发呆。 骑马的人缓缓转身，看向成雪，随后又看了一眼韩琦。 「年轻人，你们也来看河水啊？」 成雪内心承认，这个人的长相和声音，都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正人君子，或者说，人间那种公认的儒雅人士。 「前辈，我们是……」 韩琦将手放在成雪胸前，暗示成雪先不要继续说下去。 吃了很多次亏的成雪这次很快领悟了韩琦的按时，立即收回了自己的自我介绍。 「前辈，您也来看狂河？」 「是啊，漠河河水，只狂江汹涌澎湃，随后，便是沧水。过了沧水，便是霁岚山。霁岚山，常年积雪，若不是霁岚宗本宗的人，又没有霁岚布的话，人会在霁岚山冻死。」 「前辈对这一代的河流水系，很了解。前辈是人间的游侠吗？」 「我是什么，和仙家没有关系。」 韩琦仍旧礼貌，笑着说：「前辈，我们宗门有难，要途径这里，您有什么好的办法，帮我们度过狂河吗？」 「以仙家的神通，这条和，不好过吗？」 「不好过，上面是云山，用灵力搭建浮桥，很快就会被狂河冲垮，用木材搭建，时间来不及。」 「为什么会，时间来不及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雳都的军队，会来追赶我们。」 「哦？你们是说，驻扎西南的绛阙？」 「我们不确定，绛阙是否会，让我们一条生路。」 「绛阙，为什么会让你们一条生路？他会尽忠与厉王，趁机消灭宗门盟军。」 「会吗？」 「不会吗？」 「绛阙公子，是忠心不二的，但是，厉王对绛阙公子，可未必绝对单 纯。厉王，向来只独掌天下大权，可是现在，有一个修为高深的绛阙公子，未来，难道还要为绛阙公子，割地分封吗？」 「厉王，不会允许分封。」 「对于一个有野心的人来说，任何忠诚，都没有用，只要有潜在的危险，他都会将之拔出。围堵宗门盟军，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此话怎讲？」 韩琦围着男子的马转了一圈，胸有成竹地说：「宗门盟军，对于雳都军来说，可能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绛阙来说，可是不小的压力。如果绛阙和宗门盟军单打独斗，恐怕，结局只可能是两败俱伤。或者，在厉王的心里，除掉绛阙公子，比除掉宗门盟军，还要重要呢。」 男子叹气，「三天，宗萌盟军，能不能度过狂河？」 「不能，三天，盟军才开始出发。盟军，不是我能控制的。」 「五天。」 「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雳都军，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成雪忽然支棱了起来。 怎么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雳都军上去了呢？ 这个前辈，和雳都军，有什么关系吗？ 「那，多谢前辈了。我们尽力。」韩琦说。 稍许，那人骑着高头大马，朝着西南方向奔去。 成雪看着那人的背影，问韩琦：「琦师兄，这个人，是谁啊？怎么，你们提到了雳都军呢？还有，你为什么要谢他呢？」 「他就是绛阙身边的参谋，他叫潇湘君，以前，是潇湘地界的人，也就是现在的光华会附近。」 「那他为什么投奔了雳都呢？」 韩琦并不多解释：「这个，我也不清楚，雳都每一个有名字的人，都不简单。」 「这样，我就明白了。看潇湘君说话的意思，是明白了厉王会让盟军和绛阙军鹬蚌相争。所以，他也在给我们机会。这算不算是，谋士之间的默契。」 「算是吧。」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成雪缓缓说：「纹钟心思细腻，在四公子中，算是最有心机的。灼华虽然体弱，但是却也能左右逢源。在这两个人存在的情况下，绛阙靠着蛮力，成为大公子，而且维持了这么久大公子的位置，一定有他的秘密。今天，我发现这个秘密了。原来，他的门下，是有高人的。」 「是啊。绛阙手下，有不少门客，潇湘君，算是这些门客的代表。他们足智多谋，算无遗策。绛阙负责保护他们，他们则帮助绛阙保住地位。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合作，就会有博弈。绛阙，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莽夫。」 「原来雳都，也有这种文人谋士。」 「我们得催促盟军出发了。潇湘君能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 两人急忙上了龙背，回到光华会。 韩琦二话不说，直接找到了凌玲，要求凌玲立刻发令动身。 127 准备 韩琦高估了自己在光华会的话语权。 即便他已经向凌玲说明，现在的绛阙已经在争取最大的时间来容许盟军度过云山，但是凌玲仍旧坚持要详细整顿之后，再出发上路。 韩琦时时刻刻都在催促，然而出发的时间，还是延迟到了三天之后。 此时，凌玲才开始排兵布阵。 成雪要带领一路人马，到云山开路，并且率先渡过狂江，在狂江对岸南北两侧，分别建立营地，以防备雳都军夹击。 成雪欣然领命。 他即将要率领的先锋军，并非是定风宗人，而是各个宗门组建起来的一只军队。 另外，冯学宁组建的后备军，负责保护宗主队伍。 也就是说，冯学宁将会作为盟军宗主们的最后一道防线。 韩琦被命令殿后。 凌玲并没有给韩琦分拨人手，只是说，盟军中，若有志愿配合着，可留守盟军后方，保卫宗主团。 韩琦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雳都之内，厉王想除掉自己的心腹。 在光华会中，有同样的戏码在上演。 夫人凌玲，何尝不也是正在处理自己的心头刺呢？ 韩琦也欣然受命。 无论他有多么不甘心，他现在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他没有实际的掌控力，不能扭转时局。 他能做的，就是把自己能抓住的事情，做好。 盟军出动前夕，云州水母送来消息，称绛阙已经在狂江对岸做好准备，东部离辰坐守重阳宫，北面臧晴归看守，后有关州坐镇。如今盟军之计，当退军东南，沿边境笑道，北上重阳宫，与途中关情会和，随后向东攻克关州，到云州与定风军会盟。局势严苛，望盟军保我宗主无虞。 水母传递过消息之后，直接找到了成雪。 成雪接到水母之后，听到水母中传来宫诗语焦急的声音：「成雪，见信如晤。周梦早先镇压落天镜，神智中有漏洞，如今修补不成，疼痛难忍，每每修补，疼痛至晕厥，而后修补失败，待神智清醒，重新修补，而后重蹈覆辙。霁岚宗庄襄有香料方子，奈何并未有采集之法，方上材料，多于南华生长，转移途中，务必多多留意！」 成雪托着水母的触须，双手发抖。 定风宗山谷之中，周梦缝补神智漏洞，像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当时确实是用了庄襄赠予的香料，周梦才顺利修补了神智。 成雪心中掺杂这懊悔和焦急。 为什么不和形影不离呢？ 为什么不跟着她到魅族去呢？ 为什么在很久之前，不去问一问这神智漏洞彻底的治愈方法呢？ 「梦师姐，等我，等我。」 恰好，成雪被安排成了先锋队。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率先度过狂江，然后带着烛龙，到云州去给周梦送药材。 药材送到之后，还要制成香料。 按照庄襄的法力，制成香料，或许不会耗费太多的时间，那么，最主要的，可就是这药材了。 成雪忽然生出了一种福祸相依的感慨来。 若不是这种种波折，他也不会辗转到南华。 若不是他辗转到南华，谁还会为梦师姐采集药材呢？恰好，凌玲说要收拾行装，这也给了成雪一些时间，搜集药材。 所以，在韩琦喊着要抓紧离开的额时候，成雪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时候，成雪才知道，每个人做什么事情，都是有自己的立场的，支持和不支持，并不是说，只会去考虑是否有利于天下黎民。中文網 有一点点私心在，立场可能就会不同了。 成雪向来都是被宗门保护着的，从来都不曾体会过，任何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如今自己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了，才知道，自己也会背叛朋友。 自此，对于韩琦，成雪总觉得有一丝地愧疚。 韩琦总是毫不犹豫得支持他，他现在却不能和韩琦站在一起，甚至还窃窃为盟军的停留感到侥幸。 他只能希望，未来会有机会，报答韩琦。 趁着大军停滞的时间，成雪凑齐了所有的药材。 正当大军准备出发的时候，又有水母，到了光华会。 这一次，水母透露的消息是，狂江，已经被绛阙完全占领，无论如何，盟军是绝对不可能过去的了。 水母还特地交代，望保我宗主无虞。 随后，水母还将雳都军的布局，传达给了宗主团。 韩琦支持宫诗语最初的建议。 不要西进，那样只会遇到绛阙。 和绛阙军硬碰硬，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要想东南去，到边界去绕路。 哪怕在重阳宫地界遇到离辰，也比绛阙要好对付。 狂泻，东南方向，并没有云山，运用法术，一路畅通无阻。 成雪趁势将药材交给了水母，请水母带回云州。 这样，他本人是否回到云州，也并不那么紧急了，自然是支持韩琦的立场，保住众人的性命要紧。 但是，最大也是最难以攻克的难关，就是凌玲。 她坚守着自己的领导，不容任何人冒犯。 宗主团的人都需要人间凌家的支持，也需要光华会宝物的支撑，谁敢不听凌玲的决定呢？所以，最终的决议，还是要西渡狂江。 但是成雪，没有被作为先锋队了。 因为定风宗水母已经第二次强调，保住我宗宗主。 若周梦不在，一个暮成雪，一定是要抓紧除掉的。 而如今周梦还在，暮成雪的生死，关乎到周梦的心情，她的心情，关乎无数人的生死。 曾经那句「入梦斩之」，还在不少人的脑海中萦绕。 没有人愿意承认，他们被这句话恐吓了。 毕竟面对小辈，他们都不愿意表现出屈服。 但是行为总是诚实的。 他们都要防着点这个周梦，以最大的可能，取悦周梦，以免真的引火烧身。 所以，成雪被编进了宗主团，和一些文修宗主们一起，作为盟军保护的重要对象，进行转移。冯学宁，则负责号令武修宗主，保护文修宗主。 宗主团的方位，算是周全严密。 其他修者呢？ 背着比自己的体格还要大的包袱，穿着修士服，在路上蹒跚前行。 先锋队的首领，变成了韩琦。 后卫队却直接空了出来，这样以来，尾巴就暴露在臧晴归面前了。 幸亏，有个巾帼英雄，自请成为后卫军。 「我，任初初，本就是来保护诸位宗主转移的。后卫事宜，就交给我吧。」 128 声东击西 盟军，终于动了。 韩琦出发之前，和成雪见了面。 「琦师兄，我们的转移，看起来凶多吉少。」成雪皱着眉头说。 韩琦面对着阳光站着，背后的影子很短，「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送别，成雪，你可真够实诚的。」 「对不起琦师兄，我也想你旗开得胜，但是，毕竟是绛阙军。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韩琦看着天空，也不嫌太阳刺眼：「我还真没想到，纸片人，也这么复杂？」 成雪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琦师兄，你和梦师姐有点像，你们总是说一些奇奇妙妙的话。」 「因为你年纪小，所以听不懂罢了。或许，每个降临到这个世界的人，都逃不过自己角色的宿命。魏寂死了，我的时间可能也不多了。」 「琦师兄，别这么说，说不定，会有转机的。邪不压正，这世道，总不能就沦落到雳都的手中。总会有转机的。」 「谢谢你成雪，还好这段时间有你在，不然的话，我可是撑不住啊。怪不得你们宗门的人，都喜欢你，跟你在一起，就是舒服啊。就好像，在深夜里躺在柔软的床上一样。」 「琦师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如果寂师姐还在的话，我们会成为一家人。」 「好了，不说了，保重。现在，一切都还刚刚开始，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成雪，慢慢长大吧。我这就上路了。」 成雪看着韩琦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不能让韩琦去做无谓的牺牲。 之前在狂河遇到潇湘君的时候，他有表露过，他也想尽力拖延时间，以免和光华会起正面冲突。 现在厉王的命令下达，绛阙没有理由再拖延时间。 那么，为什么不给绛阙一个理由，让绛阙，往回撤军呢？ 一个理由，一个理由？计上心头，成雪当即去找韩琦商议。 只是此时韩琦已然上路，成雪只好去找任初初。 「初初师妹，我想，如果强渡狂河的话，凶多吉少。」 「我知道，毕竟要面对的，是绛阙。后面，又臧晴归和雳都厉王，境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嗯对。但是，雳都内部不和，如果我们给绛阙一个理由，不去围堵狂河，那么，先锋军和宗主团成功渡河的胜算，就会大一些。」「雳都内部不和，确有其事。但绛阙，也并非厉王的对手，若是不服从命令，厉王发兵，绛阙恐怕也要深受其害。所以，绛阙哪里有不听从命令的说法呢？」 「对，所以，我想给绛阙一个理由。」 任初初看着成雪胸有成竹的模样，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你要？」 成雪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铺在桌子上。 「你有这么大的地图，能铺满一张桌子。」 「语师姐的水母给我的。你看，这里，有一个小镇，地势平坦，没有几家住户，而且，前方就是绛阙的大营。我准备，带上一股纵队，到这小镇上去，骚扰一番。做出瞄准绛阙大营的样子。」 「哦！这样的话，绛阙就会认为，我们会偷袭他的大营，从而折兵返回。只是，绛阙会把所有的兵力都撤回吗？若是绛阙发觉我军正在西进狂河，怎么会排出主力部队，来保护大营呢？」 「绛阙不会，但是潇湘君会提醒绛阙的。」 任初初起初有些困惑，忽然间，眉目舒朗，笑着说：「对，我们给了绛阙军一个理由。潇湘君一定会给厉王说，我们转变了路线，甚至可能说，我们准备拔出绛阙营。这样，绛阙军，就有理由全军撤退了！小成雪，我读你刮目相看！」 「你认为，这 靠谱吗？」 「我相信，这一招，也会让韩琦眼前一亮的。正所谓声东击西。我们现在，又有一个愿意配合我们潇湘君，何乐而不为？韩琦不过是被身世舒服，问很多事情，做不了主罢了。既然我们能保住更多的人，何不试一试？」 「初初师妹，你做后卫，有没有向过，会很危险？」 「有。不过，做前锋，更危险。我自己倒并不在乎生死，只是我们霁岚宗其他弟子，可不能白白送命。我主动作后卫，不过是看到凌玲并无将才，做了后卫，我们也行动自由，若是危机，我们人少直接散开，让那些在武生宗主们，去自己保护自己好了。我早就对盟军不抱希望了，三十万的盟军，恐怕都要毁在凌玲的手里。你我人微言轻，恐怕无力扭转战局。此时，我只好，明哲保身喽。 不过现在，你若能去牵制绛阙，我们或许会有胜算。可保20万人性命无虞。」 「那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去问凌玲借兵。」 任初初急忙拦住了成雪，「成雪，你又糊涂了。」 「怎么？」 「周梦多次强调，要光华会保你无虞，你问凌玲借兵，凌玲是诀不会借给你的。你若有了三长两短，凌玲可不好给周梦、交代。」 「若是三十万盟军，全军覆没了，凌玲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向天下人交代，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向周梦、交代，可是关乎姓名的事情。你觉得，凌玲会让你去冒这个险吗？就连我，打心底里，都不舍得你去冒险呢。」 「不过是一个我，梦师姐，总不能对凌玲怎样。」 「不过是一个你！我想啊，若不是为了你，你梦师姐，根本就不会管人间的这个烂摊子。你可别妄自菲薄了。总之，别去找凌玲，没结果。说出来怕你伤心，魏寂是个心怀天下的人，若现在在云州的是魏寂，你的生死，凌玲根本就不会管。懂了吗？」 「那我只身去小镇骚扰，恐怕声势不够。」 「凌玲没有，我有啊。」任初初瞥了一眼身后的雪甲军。 这一纵队，是我霁岚宗的一路精英，穿的可都是霁岚宗独有的雪甲。 总共有两路，一路的首领，是我的朋友。 任初初侧身，一个俊朗利落的少年进入成雪的视野。 「这是张丞佑，我的同届师兄，是左路军的首将，我想，如果你需要人手的话，左路军，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你呢？」 「我还有右路军。在你达成目标之后，快速带领左路军回到大部队，我和右路军，会在光华会殿后，我们的左右两路军，是一定要汇合的。」 「感激不尽。」 129 重阳军 张丞佑领命之后，并没有立刻就跟着成雪离开。 他先找到了右路军的将领杨正怡，两人凑得很近，开始说话。 「嘿，看什么呢？人家小两口讲话，你盯着人家，算什么事？」 「他们是……」 「情侣。」 「情侣，说话都是靠这么近的吗？」 「还有跟近的呢？怎么，你梦师姐，跟你讲话的时候，没有这么近过吗？」 「没有，只有醉的时候，会贴上我的脸。」 「哎呦呦好了好了，年轻人什么事情都往外说。」 「他们是情侣，那不是意味着，他们现在要分开了？佑师兄要和我去小镇上诱惑绛阙，右路将领……」 「杨正怡。」 「怡师姐，怎么办？」 「能怎么办？和我一起殿后，等你们回来啊？」 「他们是情侣，怎么能拆开呢？」 「使命使然。」 「对啊，使命使然。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想每时每刻都和梦师姐在一起。我们分开，是不是也是使命使然？」 「你们的使命，是我一样的，分开，不过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好了，他们的悄悄话说得差不多了，你现在，抓紧时间触发吧。」 张丞佑走到成雪面前，躬身道：「定风宗主，我左路军准备好了。」 成雪不由得看了看任初初身后的杨正怡，见她看张丞佑的眼神，坚毅中，带着不舍。 他们是彼此的恋人，也是霁岚宗的后裔，是光明神的追随者。 成雪心中坦白，若是他，他再也做不到和周梦如此这般的分别。 成雪带着烛龙和左路军，朝南边的小镇飞去。 此时，韩琦也正带领着先锋军，奔向狂河。 而另一边，关情和灼华，却失去了方向。 在离辰攻陷重阳宫之后，关情才知道，那些长老们，早就估算了雳都的实力，并且已经准备好舍车保帅，将关情放在密室中，查勘情形，若是时局不利于我方，立即将关情转运出重阳宫。 关情为了救灼华，还用了焚字诀，现在灵力低微。 灼华本身体格就弱，两人来护卫军的保护之下，逃出了重阳宫。 护卫军的统领，是关情近侍瑟瑟的舅舅，名为沈校通。 瑟瑟没有跟来，关情还一直记挂着她。 「瑟瑟和宫主在一起，比我们要安全。」灼华安慰道。 「重阳宫的长老们，真可笑，丢了自己的姓名，也要保住两个宫主的血脉，他们就不能让我们拼死沙场，高风亮节，然后自己去做宫主吗？就懒成这个样子了吗？」 「情，他们可能并不是懒惰，而是真的，认定了你们家族作为领袖。」 关情顿了顿，托着疲惫的身体，抬起眼眸，看着即将落山的额太阳。 「灼华，为什么，我看太阳，在蠕动？」 灼华顺着关情的目光，看向了夕阳。 「不是太阳，是水母。是宫诗语。」 「从西边过来的，定风宗？定风宗，宫诗语还活着？」 关情现在还不敢高兴得太早。 「周梦，还在云州的石头里，定风宗，会有人发现吗？」 「水母带来的消息，还不知道，是喜讯，还是噩耗。」 为了接收水母的消息，关情停了下来。 浩浩汤汤的队伍，停了下来。 水母越是靠近，关情就越发紧张。 「我和宫诗语的交情，并不深厚，但是我知道，宫诗语，是一个聪明人。 她会为了得到真相，冒任何风险。如果定风宗的人，现在在她的带领之下，也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灼华紧紧握住了关情的手，「周梦命大，或许，现在周梦已经和宫诗语碰面了。」 水母落在了关情的手中。 「雳都入侵，光华会已然组建盟军。我定风军已定于云州集结，宗主暮成雪与光华会达成契约……」 宗主是暮成雪？ 那这意思是，周梦，凶多吉少？ 「定风军总指挥周梦，将在云州静候诸位会师。我宗特带来雳都军分布图，望重阳宫友军过目。请重阳宫友军，与主盟军汇合，追从主盟军，到云州会师。」 随后，水母展现出了雳都的布防图。 关情看了地图，发现光华会主盟军在雳都的重重包围之中。 而此时的关情，北有关州，东有离辰，南有臧晴归，西有厉王亲部。唯一一个出口，就在东南方向。 如果盟军想要安全离开南华的话，恐怕只能走东南，绕过沙海边界，到这里和关情会师，向西突破比较脆弱的关州，绕过厉王亲部，到达云州。 为什么是云州？ 云州西有林海，南有霁岚雪山，本部又有云雾，若是能摸透云雾的性子，云州，也算是天险，易守难攻。 所以定风宗，选择了云州。 周梦能分享云州，着实是不容易。 但是光华会主盟军，并没有在这里和重阳宫汇合。 也不知道水母传信的时间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现在的主盟军在哪里。 正在关情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西边又飘来了一只水母。 「光华会执意西进，强渡狂河，重阳宫余部，当趁机西进，进驻云州。」 这水母附着了新的地图，并且，这次标上了时间。 「四月初六，就是昨天。也就是说，现在的主盟军，正在强渡狂河。」灼华看着地图说。.z.br> 关情看着地图上关州的位置，发现关州已经向南移动了一段。 想来，是为了围堵光华会主盟军，而厉王亲部，已经到了东部。 也就是说，主盟军在东方和北方，有三重围困。 第一重，是臧晴归，第二重，是关州，第三重，是厉王亲部。 厉王亲部的兵力，并不是很重，但世人都知道，落天镜在厉王手里，所以，即便厉王身边兵力不多，也不能轻易骚扰。 现在，如果想要主盟军获得多点的时间，就必须拖住关州，伪袭臧晴归，这样才能让关州和臧晴归北上，减少对主盟军的注意力。 灼华看着关情的手指，在纸张上来回移动，好像领会了关情的用意。 「重阳宫余部，都在这里。这个险，我们冒得了吗？」 关情抬眸，看了看灼华，缓缓合上了地图：「这个险，我想我们不得不冒。人间可以没有重阳宫，不能没有主力军。」 灼华背着夕阳，微微笑着说：「好，我陪你。」 关情调整气息，折扇化成一柄长枪，指向了南方——关州的营地。 130 平原 关情的队伍沿着一个山丘的底部，绕过了平原，在隐蔽的视野当中，找到了关州的营地。 晨光熹微，视野尚不清晰。 沈校通负责正面骚扰关州，关情负责侧击，灼华岁关情一道。 沈校通领命，正面骚扰了关州之后，大张旗鼓，做出迎接主盟军的姿态，向关情部靠拢。 关情侧面攻击关州，亮出了关家长枪，这样以来，关州确实是认为，重阳宫已经突出重围了。 随后，沈校通和关情会和，声势浩大，关州认为，光华会主盟军，或许真的绕道东南，和重阳宫汇合了。 于是关州迅速向臧晴归传信，希望臧晴归能向北拦截。 这一通迂回，关情非常满意。 也不知道他们雳都是怎么样传信的。 关州部被关情袭击之后，臧晴归部落很快就到了。Z.br> 正在得意的关情，也没有想到，对方会来得这么快。 这下关情的得意，就变成了慌张，二话不说，领着本部军立即逃走。 骑兵在地上跑，御剑兵在天上飞。 身后的黑气，越来越重。 匆忙中，灼华提关情：「雳都利用落天镜，造了很多的邪气，修者的灵力，会受到干扰，我们需要更快。」 关情回头看了看，发现身后臧晴归的部队，紧随其后。 「已经是最快的了。」 「臧晴归来追我们了，我们，或许帮了主盟军的一个大忙了。」 「结果就是，我们现在要完蛋了。」 「关情，无论如何，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行进中，关情紧紧握住了灼华的手，什么都没有说。 前面，是一道山丘。 灼华眼前一亮：「看！前面那座山丘。」 「怎么？」关情问。 「只要过了那山丘，臧晴归的部队，就不会再追赶我们了。」 「为什么?」 「我生在雳都，对雳都将领的脾气秉性，略有了解。战场上的规矩，其他将领的领地，不能进犯。前面，是关州的地界，关州可以继续追我们，但是臧晴归，就无权追赶了。」 「那，就先甩了关州再说！」 说着，沈校通带兵融入主力军，共同朝着山丘飞驰而去。 到山丘之上，关情横枪俯视，「不好，下面是一片平原，即便身后只有关州，我们也不能直接到平原去。」 「现在，我们身在高地，不如，就在此处，与关州对峙。」 「但看清醒，在这里，臧晴归仍旧会插手。」 灼华看着山丘下的平原，眉头紧锁。 「灼华，你愿意和我殿后吗？」关情问。 「要怎么做？」 「让我宫的人先过去，度过平原，我们两个，在这里支撑一段时间。等他们平安度过了平原，我们，再跟上部队。不过，我们两个有没有命跟上，我也说不准。」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有没有命，没有关系。就按你说的来。」 关情发号施令：「前方恐有关州候补军队，诸位为先锋，穿过平原，我来殿后！」 说罢，重阳宫修者，就开始朝着平原俯冲而去。 「分明是告诉大家去逃命的，怎么现在变成了让大当家去冲锋？」 「你说的，如果他们真的是认定了我这个血脉，若是让他们去逃命，恐怕是使唤不动的。」 「知人善用，可谓将才。」 「这个时候了，就别夸来夸去的了。你身子骨这么弱，站我后面 吧。」 「要打的，可是雳都人，你灵力这么虚，还是看我的吧。」 两人肩并肩站着，看着关州军冲上来。 身后的沈校通，带着重阳军俯冲到平原之上，猛回首，发现关情和关州军打了起来，骤然觉得情况不妙，当即掉头，回来接应关情。 灼华看重阳军掉了头，一边躲着刀光剑影，一边笑道：「你们重阳宫的人，多少是有些魔怔的。」 关情看军队赶了回来，也是无奈，只好边打边退，试图跟上军队的步伐。 遇到了沈校通，关情不禁大骂：「你们太离谱了，让你们走，走不走！全死在这里，重阳宫还有什么？」 「重阳宫没了宗主，什么都不是。」 「你们还可以再选啊。」 「我们可都不想当宗主，死也不愿意。」 「我真是，服了，小心！」 刀光剑影当中，重阳军被结界逼退，正好到了平原之上，重阳军完全失去了掩护。 而关州，带领着自己的军队，回到了山丘之上。 关情催促道：「快走！快点离开这片平原，我们没有掩护，御剑的，快点下来，分开，分开跑！武生骑马带上文生，快！」 不出所料，就在重阳军步入平原之后，关州军就开是利用有利地形，朝平原放箭。 「箭！掩护，掩护！」 没有掩护，四下平摊，连一块石头都没有。 箭如雨下，关情已经准备好了，用自己的灵力，在写一次焚字诀。 在重阳宫，她就已经用过一次焚字诀，一路上，灵力都没有得到恢复。现在再用一次，剩下的路，恐怕就难走了。 灼华察觉到关情的举动之后，握住了关情的手，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关情看着灼华，「我需要保住他们。」 灼华缓缓松开了手，「好，没关系，我会保住你。」 于是，关情开始准备焚字诀。 然而，还没等焚字诀奏效，箭矢就已经冲到了人们的头顶。 无数重阳宫修者的性命，都将在下一刻终结。 骤然间，众人头顶浮现出一道屏障。 所有的箭矢，都被挡在了屏障之外。 屏障中，能嗅到一股清幽的灵力。 「李玄灵。」灼华轻声说。 「什么？」 「是李玄灵的灵力。」灼华说。 关情细细嗅了嗅，「我感受不出来，你还认得李玄灵的灵力。」 「嗯，我也就熟悉他的灵力。所以，李玄灵，来过这里？」 关情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了一个灵力团。 「看那边！」 灼华顺着关情指的方向看去，在沙地中，看到了一支长剑。 两人朝着长剑奔去，冲破灵力团的时候，地面上，忽然多了一些尸骨。 灵力团，将这些尸骨隐藏了起来，现在，这些尸骨却要用灵力团的灵力，来保护重阳军。 层层的尸骨中央，是一个小小的孩童。 瘦削的面颊，已经泛白，显然早已失去了生命的迹象，只是手中握着的长剑，还泛着淡蓝色的光芒。 「定风宗的人。」灼华轻声说。 「玄灵，」关情看着长剑上的字，「李玄灵的剑。」 131 白龙山 「他们已经死了，没有了灵力团的保护，他们的灵气和身体，也都会开始慢慢消散。」灼华说，「那么李玄灵。」 「李玄灵，也身在其中吗？」 周围定风宗人的尸身开始消散。 「他的剑，是在这里的。」 「所以，李玄灵，也……」 灼华一时语塞，到玄灵剑前，摸了摸小姑娘的面颊，将玄灵剑拔了出来，「这可能是他在这个世界里，留下的最后的东西了。」 在灵力障的保护之下，关情带着重阳军，顺利逃离的平原。 和关州拉开了距离之后，关情也不敢携带，仍旧加速往西奔逃。 又到了一座山前，天色将晚，前面的山上却亮起了篝火。 这样的篝火，看起来很熟悉。 雳都人，经常在夜里燃起篝火。 「纹钟的占地，在定风宗，关州的占地，已经过去了。这里，应当是无人占地的，怎么前面的山上，会有雳都军呢？」关情问道。 「我嗅不到雳都人的气息，这里驻扎的，可能不是雳都人。」灼华说。 「这座山，我们能不能绕过去？」关情问沈校通。 「先锋队已经查看过了，背面是定风宗地界，也就是纹钟的地界，南面是漠河天险。我们想绕过这座山的话，可能要南下，先渡过漠河，然后再在山西，再渡漠河。」 漠河天险，度过漠河，需要的灵力，也不小。 「女公子，总归我们这条命是捡来的，送哪里不是送？不如，现在就去拜访拜访这个山头，看看能不能借条道？」沈校通说。 关情正犹豫，灼华就点了头：「这山头的布局，看似是雳都军，实则，并没有雳都的灵力。想必，也是为了迷惑雳都。这山，应当是安全的。」 「那，我们就上去看看。」 未等行动，山上就冲下来了一群的人，用火把将排头的关情等人团团围住。 火光明亮，关情都睁不开眼睛。 稍许，有人骑飞马而来，一声哨声之后，火把纷纷散开。 「关女公子，别来无恙。」 关情看清了对面的人，是霁岚宗夏冰，现在也已经是继承了袁冰语的位置，成为了霁岚宗的医师总督。.z.br> 「夏冰！你在这里！」 「我在这里！宗主差我驻扎白龙山，这里北有纹钟，南有漠河，若重阳军要西进，这里肯定是个重要的关口。」 「宗主？」 「如今是庄襄宗主了。」 「哦，庄宗主。」关情没有来得及感叹世事变换，直入正题，「雳都阴险，我重阳军，要到云州，与定风军和霁岚军汇合。」 「好！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夏冰说，「光华会地界的主盟军，有30万人马，现在正在西进，朝着狂河进发。我们在这里，背面要牵制纹钟，东面要看着关州，南面，还要能干预臧晴归。主力军中，有不少宗门的宗主。」 「明白了。不过现在，和你见了面，心算是落下来了一半了。」 「我看你们灵力虚弱，快快上山，恢复灵力。」 关情带着重阳军前进。 灼华却迟迟未曾上前。 夏冰到灼华面前，柔声说：「霁岚宗与雳都，自然是不共戴天，但若是有人为天下之清平，而弃暗投明，我霁岚宗，绝不会赶尽杀绝。」 感受到了夏冰的好意，灼华这才敢走动。 关情挽住灼华的小臂，投送给灼华一个温和的笑容。 只是，霁岚宗其他人的眼神，还是想要将灼华扒了皮。 「我们不会成为朋友，灼华公子，但是，我们会是战友的。」 「我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吗？」 「周梦知道了，宫诗语就知道了，宫诗语知道了，全天下，就知道了。」 关情眼前一亮，「周梦还活着？」 夏冰笑了笑说：「谁知道呢，这家伙，总会转危为安。前阵子还说神智里的漏洞又破了，在修补，补了好几次，都没补成，疼得死去活来的，后来说是人不行了，我门宗主已经准备好用霁岚雪将她封住了，恰好水母带回去了药材，帮着她补了神智里的伤口。」 灼华听完，松了口气，「幸亏他命大。」 关情看着灼华紧张的样子，问道：「你怎么这么关心定风宗的人，对李玄灵是，对周梦也是。」 「我和李玄灵是同乡，周梦嘛，我也不是很关心，就是觉得，她的日子可真刺激。怎么，我关心周梦，你心里不顺了？」 「若周梦有一天拉你去做压寨夫人，你会不会从了她？」 「那我可不敢，宁死不屈。」 「我可告诉你，没事别在周梦面前晃悠，她可就喜欢你这种瘦瘦弱弱好欺负的小书生。」 「放心吧，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在周梦面前晃。」 夏冰看两人有说有笑，在一旁笑着说，「关女公子，阔别许久，性情略变啊。」 灼华窃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关情也不是个喜欢落下风的人，看到夏冰的剑穗，问道：「你这剑穗，看起来挺秀气的，我看不像是你自己编的。」 「哦，是初初编的，雪甲军统领任初初。」 「我知道，在霁岚宗，有幸见到过。这剑穗，一开始，是要送给定风宗暮成雪做扇穗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送出去，没想到，现在到了你这里了。」 「有个周梦在哪里，谁敢给成雪送东西啊。想必是初初，也不敢了。」 「所以，初初呢？」 「到光华会地界，护送宗主们了。」 关情逮住时机：「哦，那里可是有暮成雪的哦。」 「初初是奉命前往。」 「那现在，初初可是和暮成雪在一处喽。啧啧，你在这边睹物思人，人家那边……」 夏冰无奈地笑了笑：「女公子，世事变迁心境变化，初初也并不是执拗之人，对于成雪，初初也不会强求。更何况，初初更喜欢看到成雪和周梦在一起。女公子就不要打趣我们了。现在，快些来恢复灵力吧。少了女公子的长枪，我们的底气，可就不够了啊。」 此时，天空中传来一声龙吟，一股寒气袭来。 「烛龙！」关情警惕起来。 夏冰急忙带人出去查看。 烛龙落在了山头上，遍体鳞伤而后精疲力竭。 成雪从烛龙的背上滑落下来，恰好夏冰骑着飞马赶到，接住了成雪。 132 宁静 夏冰接住成雪的时候，成雪眼前的青绢并不在。 只是听说过成雪眼前是时常蒙着青绢的，夏冰却并不完全理解青绢对成雪的意义和作用。 夏冰现在能感受到的，就是成雪的灵力，正在不停的流逝。他的神智，也十分混乱，好像受到了强烈的干扰。 但是周围确实没有明显的干扰。 这就让夏冰十分困惑。 这是夏冰在看到成雪的一瞬间，做出的诊断。 还没等夏冰冷静分析这个问题，他就发现了另一个怪事。 烛龙的背上，还有一个人。 看体格，是一个姑娘。 而且，成雪的青绢，就蒙在这姑娘的眼睛上。 这姑娘，有气无力的样子，似乎是受了什么重伤。 夏冰命人将这个姑娘也救了下来。 烛龙的翅膀将自己包裹起来，在山头上静静睡去，伤口开始愈合。 夏冰悉心照顾，成雪和关情的灵力，开始逐渐恢复。 白龙山的清晨，异常宁静。 关情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过这样的宁静了。 从重阳宫被攻陷，到做完，她一直都在喧嚣和战火当中。 昨天晚上，在夏冰的照顾之下，她才算是稳稳地睡上了一觉。 成雪的灵力恢复了大半，现在还在昏睡当中。 关情和灼华说什么都要去看看成雪。 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白龙山，光华会盟军主力军现在到了什么地步？他带回来的那个少女，又是何门何派的。 到了成雪的房间，眼前的一幕，让关情倍感担忧。 那少女带着成雪的青绢，做在成雪的床边，紧紧地握着成雪的手，好像是对成雪，万分依赖。 关情和灼华互相交换了眼神，他们两个现在想起了同一个人——周梦。 这少女，看起来并不是定风宗人，所以不太可能是成雪的师妹。 那么，她以这样的姿态和成雪砸一起，如果被周梦看到了，不知道会引起什么腥风血雨。 以周梦的脾气秉性，这姑娘，肯定会莫名其妙地死掉。 「小妹妹，你是谁啊？」关情到少女身边，俯身温柔地问。 没有人能拒绝关情温柔的问候，就连这个害羞胆小的姑娘，也忍不住看了看关情的脸庞，然后惊叹，人间居然还会有这般温柔的人儿。 「我是成雪的朋友，是成雪的师姐，有什么事，你可以大胆和我说。」 少女脸庞黝黑，一看就是保守战火摧残，眼睛上的青绢，洁净无比，还闪烁着灵气，和她的面庞格格不入。 「你想让他醒来吗？」关情问。 少女的脸，终于对准了关情，似乎是感受到了救星的降临。 关情伸手去摘少女脸上的青绢。 少女迅速向后躲避。.z.br> 夏冰从屋外走来，手里端着一碗水，「不知道为什么，灵力是恢复了大半了，但是人，就是醒不过来。神智好像是被什么干扰着。我看这里是安静的，不知道他的神智是受了什么干扰。」 关情看了看少女脸上的青绢，和声细语对少女说：「这青绢，是他的东西，得还给他，他才能醒过来。」 「可是！」少女终于开口说话了，「那样我就看不到了。」 「哦，你的眼睛，看不到吗？」关情试探着问。 「不，不是。」 关情看了看夏冰，希望夏冰这个医师，能给一个解释。 只见夏冰耸了耸肩，关情也就知道，连夏冰都不知道少女的 情况了。 关情蹲下来，对少女说：「你是成雪的，同门吗？」 少女摇了摇头。 「那，你是哪里人？怎么和成雪认识的？」 少女仍旧沉默。 「事情是这样的，这青绢，是成雪的一部分，如果没有了青绢，成雪就醒不过来。你难道，不想让他醒过来吗？」 少女紧紧握着成雪的手，随后，她亲手将青绢解了下来，她自己，紧紧闭着眼睛。 看不到瞳孔，夏冰也不能确定这少女的眼睛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灼华把成雪扶起来，关情将青绢给成雪带上。 稍许，成雪就苏醒了过来。 「梦师姐。」朦胧中，成雪喊道。 少女摸了摸关情，「你就是梦师姐对吗？是不是！他一路上，都在叫这个名字。」 关情将成雪脸上的乱发拨开，轻声说：「不是梦师姐，是我，关情。」 成雪彻底睁开的眼睛，在光华会地界经历的一切，就好像大梦一场。 「情师姐，你在这里。」 「我在这里。」 一抬眼，成雪就看到了扶着自己的灼华。 二话不说，成雪的折扇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了出来，到了灼华面前。 关情的长枪，也破空而出，将折扇挡了下来。 正在成雪困惑时，关情对成雪说：「灼华救了我，他已经离开雳都了。」 成雪看着灼华，一句话脱口而出：「可是雳都人，杀了寂师姐。」 随后，成雪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 在雳都，灼华，向来都是在帮忙的，还帮助自己找到了烛龙的位置。 纹钟杀害了寂师姐，那是纹钟的债，和灼华没有关系。 就连现在的夏冰都容忍了灼华，他也应该分清是非才是。 「对不起。」成雪主动向灼华道歉，「有情师姐做保，我愿意相信你。但是，我也不会完全信任你。我也能够在你露出马脚的时候，除掉你。」 关情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成雪嘴里说出来的。 想起来，宗门几近被灭，放在谁身上，都是天大的打击。 成雪就算是当即杀了灼华，也不过分。 「我现在，为关情做事，也就是为天下做事。」灼华说。 成雪不再多问，面庞转向的夏冰，「夏冰师兄，谢谢你救了我。」 夏冰到成雪身边，轻轻拍了拍成雪的肩膀，一副医者仁心的淡泊，「悬壶济世，我的本分。」 夏冰想自己这套略微作态的回答会让成雪少一些感激，没想到，成雪居然从床上缓缓滑下来，跪在了夏冰的面前。 「哎哎，别别，你这条命，也未必一定需要我救，不过就是太累了而已……」夏冰急忙拦住成雪。 成雪从胸前的衣领中，掏出了一条剑穗，递给了夏冰。 夏冰看到剑穗的瞬间，整个人就停滞了下来。 良久，才想起来将剑穗接过来。 关情看那剑穗，和夏冰剑上系着的剑穗，分明是一对。 夏冰抬眸，看着成雪。 「初初，战死了。」 133小镇 成雪带着左路军，到了南部的一个小镇。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偏僻的地方，居然还有人间的人居住。 成雪和张丞佑下令，让所有的修者，都将自己的兵器收起来，不要吓到了当地的人民。 小镇扣，张丞佑将自己的衣领向上提了提，「这里离边界那么远，而且树木也并不稀少，怎么，到处都是沙尘呢？」 成雪也觉得奇怪。 从小镇口往里望去，整个小镇上面盖着一层沙土。 风也不大，这里的沙，是从哪里来的呢？ 「越过这个小镇，我们才能触碰到绛阙的地界」张丞佑说。 成雪下令，所有人收起兵器，开始穿过小镇。 至于烛龙，就在天空中直接到小镇的对面去，等待成雪。 小镇之内，很少有人，但是，路边的房门还是打开的，里面能看到人们生活用的东西，有些家里的水壶，还在炭火上冒着烟。 不像是很久没有人的样子。 难道，大家知道了时局的变动，都去逃命去了？ 也不是，因为还有人在路上走。 这些人走的方向，都很一致。每个人身上，也没有厚重的行李。 说明，他们并不是要迁移。 跟着人的朝前走，直到成雪看到了一个人群。 人们围城了一个大大的圈，仰头看着中间的一个高台。 高台之上，放得都是柴火，最中间的柱子上，捆着一个少女。 成雪第一反应，是要去救那个少女。 不过他受到过教训，万事，不能只看表面，若这个少女是个无恶不作的人，当地人要惩罚，他也不能干涉。 更何况，这本就是人间的事情，他作为一个修者，不能随便干预。 张丞佑已经找到了一个当地的老者，问了起来：「大爷，这是干什么呢？」 老人看到了张丞佑，先是向后撤了一步，大喊一声「仙家！」随后看出来是霁岚宗，稳定心神，才说：「她啊，是个怪胎！前阵子，她到了西边去了一趟。」 所谓的西边，就是现在绛阙的势力范围。 「然后啊，她回来了之后，她爹娘和她的弟弟，就都死了！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成雪问。 「对啊，她一定是中邪了！所以啊，不能再留着了。你们是仙家，你们来直接把这个妖怪除掉吧！她肯定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宇了！肯定是雳都的女干细。」 高台上的少女闭着眼睛，高声喊：「我是小宇！我是小宇！我不是妖怪！放了我，放了我！」 老人拍着大腿说：「别喊了！你害死陆家一家，还在狡辩！」 成雪问：「既然，她害了一家的人，镇上的人，是怎么捉到她的呢？」 「趁她睡觉。」老人说。 这倒真是成雪没有想到过的路子。 「若她真有那样的本事，我想，即便大家将她抓到了，她也有本事脱落吧。或许，这中间，有什么冤情呢？」 张丞佑看着少女问：「她为什么闭着眼睛？」 老人说：「不敢见光了呗！她就是妖怪！自从她回来了之后，我们这里无缘无故就会有沙！这东西，除了雳都人，谁还能造得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人们心中，雳都人和沙尘，有了坚固的连接。 「爹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少女在高台上大喊。 成雪总觉得这事情有蹊跷，但是他现在还有任务再身，不能耗时在这里。 「点火！」 成雪也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人群中就有一束火把冲飞到了高台上的柴火上面。 张丞佑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本是人间自己的事情，他们没有找仙家帮忙，仙家本来就是没有权利干涉的。 然而事发蹊跷，这少女若是和雳都有关，不深入调查的话，恐怕会留有隐患。 成雪本想用雪字诀将这里的人都封起来，却想到自己扰动了绛阙之后，恐怕也没有时间来细细处理这其中的事宜，也就无可奈何。 时至今日，成雪终于感觉到，有些事情，即便是仙家，也是无能为力的。 此时此刻，那高台上的少女，大喊一声：「放了我！」 随后，她只是睁开了眼睛。 当她眼睛睁开的一刹那，周围的柴草，都变成了沙土。 就连她身边窜动的火焰，也变成了沙尘。 成雪能看的出来，少女在努力求生。 张丞佑惊叹说：「她像是被字诀俯身了！她的眼睛看到的东西，都会变成沙子！」 「字诀？」成雪不由得想到了上清境，里面的字诀，都在寻找宿主。 这个字诀，又是什么字诀呢? 「梦师姐，梦师姐有鉴天目，只有梦师姐才能帮她。」 成雪看着少女怎么都不肯看向他人，想必也不想让他们化为沙尘，即便这些人对她毫不留情。 可见，这少女，并非恶类别。 于是，成雪到高台之上，帮少女松了绑，向众人解释：「她中了字诀，需要先来来治。」 然后，成雪带着少女，飞离了小镇。 张丞佑和雪甲军，也离开小镇，朝着绛阙军的方向而去。 烛龙背上。 成雪问少女：「你的名字，是什么？」 少女紧紧闭着眼睛，犹豫再三，说：「陆，陆时宇。」 「陆时宇，时间的时，庙宇的宇吗？」 「我不知道，就是这么说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眼睛变成这样的呢？」 少女沉默了很久。 「我是定风宗暮成雪，我会帮你的。我的师姐……」 「是周梦和魏寂！我知道。」 「你知道啊，梦师姐，肯定能帮你把眼睛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的。」 「真的吗？我听说，你们都是神通广大的。但是我的眼睛，太邪门了。」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一天，去山上采药，不小心被草叶划破了手，然后就睡着了，醒过来之后，眼睛生疼。」 成雪本想问，她的父母和弟弟是不是被她看成了沙子，忽然间觉得直接去问不太礼貌，就忍了回去。 没想到少女自己说了起来：「我爹娘，是为了给我治病，找到了西边新来的仙家，他们不仅没有帮我看眼睛，还把他们给扣了起来。我弟弟也是！」 「雳都。」 「你们来，是不是就是来把那些人赶走的啊！求求你们了，快点吧他们赶走吧。不知道他们还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我们会把他们赶走的。」 成雪拍拍少女的肩膀，安慰少女说：「你就跟着我，我带你去见我师姐，到时候，你就能恢复正常了。」 「小仙家，我想看看你。」 「什么？」 「我想看看你的模样。」 134 风流倜傥的程序员 成雪后撤了一下，「你的眼睛，要是看到了我的模样，我不就变成沙子了吗？」 「对哦。」陆时宇颓丧了起来。 成雪看着陆时宇落寞的神情，垂眸说：「我其实，也是个小瞎子。如果不是我师姐帮我画了眼睛，我到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小……瞎子？」陆时宇的眼睛紧紧闭着，「仙家人，怎么会是瞎子呢？还能，画上眼睛？」 「我师姐可厉害了，等我完成了任务，就带你去见我世界，她有鉴天目，可以把你神智中的字诀取出来。即便取不出来，也能帮你画上一双眼睛。」 「你的眼睛，画在哪里呢？眼皮上吗？」 「不是的，在我眼睛上的一条青绢之上。在青绢上，画的是青山，那青山，就是我的眼睛。梦师姐亲手画上去的。」 「梦师姐，就是周梦，对吗？独闯三道门的周梦。她还有很多传说。」 「是啊。」 「你叫她梦师姐，为什么这样叫她？」 「不记得了，从小，就是这样叫的。」 「那我叫你什么呢？」 「什么？别人向来，都是叫我成雪的。」 「你多大了？」 「我十七岁，去年九月过的十七岁的生日，那个时候，和梦师姐一起过的生日。」 「你十七岁！我今年十六岁，得问你叫哥哥。」 「叫我成雪就好。」 还从来没有人问成雪叫过哥哥，成雪也从来不知道，如何去做一个哥哥。 「要不然，我就叫你，雪哥哥吧。」 「这样叫起来，我听着，很别扭。」 不知道怎么的，成雪神智当中忽然响起了周梦的声音，她严厉地喊了一声「成雪」，好像要质问什么。 尽管那声音很快就消散了，成雪仍旧心神不宁。 「怎么样，雪哥哥？你救了我，以后无论如何为，我都会报答你的！」 这一声声雪哥哥，让成雪感觉到坐立难安。 「你叫我暮成雪就好，我对你，也并没有什么恩情，将你从家乡带出来，是福是祸，我都不能说得准，只是你神智中有字诀，我需要调查清楚罢了。」成雪坦言。 「不不，雪哥哥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仙家，我以后，再也不要回到什么家乡去了，就要跟着雪哥哥。」 「我们不过是初次见面，你救这么信任我？」 「我本来，就已经没有了家人，家乡的人，也都把我当成妖怪，我能去哪里呢？再说了，仙家那么大，容得下那么多人，还嫌我一个多吗？」 成雪想了想，陆时宇说得也有道理，他只不过是觉得他称呼人的方式有些别扭，别的倒也没什么。 「只是，和仙家在一起，总是出生入死的，并没有你想得那样轻松。」 「总比做人要轻松。做人，是这世上最离谱的事情。」 前方就是绛阙军坐在的位置的，成雪不愿再分心，要集中精力了。 「你在这里，牢牢抓住龙鳞，无论如何，都不要松开，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陆时宇紧紧握着龙鳞，点点头：「好。」 成雪稍微松了口气，这姑娘，总归还算听话。 烛龙在地面上空掠过，雪甲军已经就位。 他们大张旗鼓，用一路军的人数，做出了整个盟军的气势。 张丞佑也是有些虚张声势的能力在身上的。 淡淡是雪甲军这样的声势，绛阙军就已经开始戒备了起来。 平静的天空，白云悠闲地飘荡着，忽然间，烛龙冲破云层，二话 不说，俯冲向地面。 在距离地面不到一丈高的上空，烛龙张开巨口，朝地面喷射太阴真火。 这火，雳都人是认得的。 「烛龙！暮成雪！快通告大公子！暮成雪袭击我东部。」 此时，绛阙军指挥营中的潇湘君，正一筹莫展。 他用尽办法，也只能为光华会盟军争取五天的时间。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本以为，盟军主力早已经度过了狂河。 谁知道，当第五天，绛阙军不得不去迎敌的时候，光华会主力军居然还在光华会地界！ 「这个韩琦，到底是在想什么！」潇湘君看着地图，眼看着自己的大军，就要和盟军会面了。到时候，就会顺了厉王的心意，两军相残，两败俱伤。 到时候，南部绛阙地界，就会直接归厉王掌控。 此时，有士兵飞进营帐，踉跄跪下，对潇湘君说：「潇湘君，地界东部来报，我东部受暮成雪小股部队袭击，看其意图，是要围魏救赵，试图侧击我地界，从而吸引我方注意力。大公子准备亲自迎敌，行动之前，请教潇湘君。」 潇湘君眼前一亮：「不！先不要迎敌，不要打！跟大公子说，立即向厉王传信，就说，光华会盟军主力，迟迟不出现在狂河，却在我地界东部杀骚动，光华盟军极有可能趁我军北上，南下绕过我军主力，从狂河南部水流较缓地段渡河，沿霁岚山到云州！」 报信的人略显困惑：「只是，我们御剑兵发现，暮成雪，只是带了一小股的兵马。」 「兵不厌诈，那只是迷惑。在我地界之外，他们都是有仙术在身的，障眼法，你没有见过吗？」.z.br> 「是！」 信使即刻行动，潇湘君即刻叫来了绛阙军五路将领，下令全军返回南部绛阙地界。 东边，臧晴归收到消息，说光华会狡猾，居然南下，准备绕过绛阙军在狂河附近的布放，从绛阙地界走过去。 「羊入虎口。到我雳都地界，法里全失。难不成，一步一步从绛阙地界走过去吗？」 没想多少，臧晴归立刻回应潇湘君，代厉王答应潇湘君，同意绛阙军回守绛阙地界。 狂河。 韩琦托着疲惫的身体，到了狂河岸边。 在这一段找到了水流较缓的渡口，渡口旁的石头上写着两个字——「清浊」。 「这里就是狂河清浊渡。」韩琦自言自语。 这里之所以叫清浊渡，是因为，这一段相对于狂河其他段落，水流较缓，在转弯的地方，有一处平静的小湖，里面的水，清澈见底。 但是转过弯，逐浪滔天。 所以，这里就被称作，清浊渡。 「谏文，没想到，我们还要来拯救这个世道。」韩琦对身旁的一位将领说。 那将领满身盔甲，面容冷漠，斜眼看了一眼狂河，「这跳河像是我吃了泻药之后的场子，翻腾不止。」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韩琦无奈。 「在这个世界落在我们手里之前，它都不配我的任何赞美。我以前可是个风流个傥的程序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 135 黑白默契 「我不懂你们什么程序员会受什么苦，」韩琦苦笑着说，「眼前出现的这些问题，都在我意料之外。」 「我看你这样的脑子，能想到的东西，恐怕不多，所以到处都是意外，也并不意外。」 「真不知道，你面对谁才会嘴下留情。」 「魔神。」 「他现在还在周梦的脑子里。」 「那现在就没有人值得我嘴下留情。」 这时候，另一边的以为女将军勒马走来，「哇！你们看！这河水！令人心潮澎湃！如若不是点些微的正事在身上，我现在就要站在那颗大石头上，看见没有就是那颗被石头冲刷的大石头上，吟诗一首。」 说话的这位女将军，是先锋军二路军的总指挥，张善悠。 她也是出了名的话多。 但相比于嘴下不留情的一路军总指挥林谏文来说，她只不过是喜欢即兴发挥一下而已。 「但愿你办完这点些微的正经事之后，还能留口气过来吟诗作对，这辈子你也算是，争口气了。」林谏文根本不会正眼看一眼张善悠。 「闭上你的臭嘴。我的命不值钱，倒是您，林都督，小心别气绝狂河。」 「我这条命，反正是捡来的，送到哪里都是送。我可不想你说得那么金贵。」 韩琦到两人中央，「这个时候了，两位就暂时「休战」一下吧。一路军，沿河向南，抵挡绛阙军北上。二路军，沿河北上，抵挡南下雳都军。」 「雳都人在家给孩子换尿布吗？看起来，并不像是已经布放好的样子啊。」林谏文看着狂河对岸说。 张善悠歪着头，「对哦，这方圆几百里，也没有什么雳都人的气息呀。这些人，不会是听到我的旗号，望而却步了吧！」 「别胡思乱想了，你的名字，我昨天才知道。」林谏文毫不留情地说。 「那是你闭目塞听，我的名头，四海皆知，恐怕就连沙海中的魅族人，听到我的名字，都要闻风丧胆。」 「估计他们看到你的样子，还真的会望而却步，人间居然会有长得这样恐怖的女人。」 两人就这样，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势摆兵布阵，逐渐整理好了军队，最后互相友好告别。 「你不用着急活着回来，张都督，虽然我需要失败者来衬托我的优越，但是人间的失败者太多了，少你一个，也不少。」 「人生在世，怎么能用对比在寻找自信呢，等我回来，一定给你上一课。」 两人就这样作别了，韩琦带领了一路人马，在清浊渡修索桥。 水流湍急，浮桥不好建，船只也不靠谱，修建浮桥，算是比较妥当的。 需要一部分修为比较深厚的修者，先御剑度过狂河，将铁索带到对面，扎牢，然后两边配合，建成铁索桥。 周围很平静，韩琦都怀疑，绛阙到底有没有在这里布放。 韩其亲自御剑到了狂河对面。 就在韩琦落地的瞬间，他看到绛阙军浩浩汤汤向南而去。 他慌忙落地，让所有跟随的修者都隐蔽起来。 绛阙军早已经驻扎好了，看这军队中的人数，至少有三百万的人马。 在远处，还以为，这是一条乌黑的合流。 现在看来，居然是雳都军。 此时正在向南进发的林谏文，也发觉了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雳都军。 「他们是着急回家吃奶吗？眼睛都饿瞎了吗？」林谏文皱着眉头，看着雳都军说，「还真别说，他们如果动真格，我还真未必能活着回去。这书里的人和事，果然够狗血。看，他们就这样与敌军擦肩而过。后人又会说历史是 多么地吊诡。」.z.br> 绛阙军就这样全部回到了绛阙地界，去保护绛阙的营地。 暮成雪突袭绛阙军，只不过是虚晃一招。 这件事，潇湘君洞若观火。 但是他还是将计就计，将所有的绛阙军，都带回了绛阙地界。 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绛阙军和光华会盟军主力的正面对抗，绛阙军的主力才能保留下来。 未来，诸仙门，威胁不大。 在潇湘君心中，周梦和庄襄，还有些悬念，光华会，根本不足为惧。 应对雳都军，最根本的，也不是人数的多少。 等到诸仙门被评定之后，厉王势必会肃清其余势力。 到那个时候，如果没有了足够的兵力，可就真的是进退维谷了。 韩琦能看出来潇湘君的用意，但是却不知道，潇湘君找了什么样的理由撤军。 如果是这样，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快些催促盟军主力过河。 然而，现在的宗主们，才刚刚离开玉漏楼。 不妙的是，后方的雳都军正在东进。 他们好像收到了消息，直接南下，看势头，似乎是要去绛阙地界。 任初初发觉局势有变。 若暮成雪现在已经骚扰了绛阙部，那么现在绛阙部跟定会以成雪为借口，转移全军。 而现在，臧晴归的军队，正在不紧不慢地南下，证明，他们是想在绛阙和光华会盟军交手之后，渔翁得利。 看来臧晴归，并没有发现，主盟军还在按照原本的路径前行。 那，成雪又能撑多久呢？ 任初初派了人，催促主力军前进。 这样的机会，如果把握不住的话，可真就枉费成雪一番苦心了。 一封又一封的催促信发了出去，盟军的行进速度仍旧那么慢。 玉漏楼里所有的宝物，都被搬运了出去，每一个盟军的背上，都带着沉重的包袱，就连宗主们，都背着大大小小的包。即便光华会的会服能装得下宝物，他们还是要将剩下所有的宝物都带上。 每一个盟军都想快点渡河，但是他们接收到的命令就是，保护好宝物。 盟军也相信，他们细心保护的这些宝物，能够用来对抗雳都。 但是前线飞来的水母说，现在的雳都，不是平常的法器能够对付的，保住修者，保住灵力，才是重中之重。 一条又一条的水母从云州和前线飞过来，催促主盟军加速前进。 主盟军的速度，照旧缓慢。 成雪挑动了绛阙的营部之后，立即带着张丞佑往回奔逃。 潇湘君也很有默契地将绛阙的军队全部带回了绛阙地界。 臧晴归的部队，也在等待时机的到来。 但是，很快，臧晴归就发现，绛阙地界，并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斗，而光华会盟军，仍就在走向狂河的老路上。 于是，臧晴归部突然转头，直接从东面，向西进攻。 最先迎敌的，就是后卫军，任初初。 136 臧晴归 任初初还在等张丞佑左路军回来。 但是东边，好像出现了异动。 杨正怡很快就给任初初带来了消息，东边来的人，是厉王亲信臧晴归的军队。 任初初盘点了杨正怡右路军的人数，垂眸摸了摸自己的剑穗，低声说：「能撑多久。」 杨正怡气定神闲说：「都督，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想，等丞佑回来。」 「我们现在，不光光是在为自己人争取时间，也是为了主盟军。没有必要坚守此地，边打边退，保住同门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都督！如果我们走了，左路军回到这里，遇上了臧晴归的军队，怎么办？」 任初初眉头紧锁，「左路军在离开的时候，就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我想，丞佑也会随机应变。」 杨正怡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都督，如果我们西移，雳都军西进，他们在路上遇到，岂不是凶多吉少？我们务必坚持下去。」 任初初最初的意思，也是要坚守阵地。 但是她思前想后，还是想要尽可能地保护自己的同门。 没想到的是，杨正怡和其他人都这样坚持。 「既然如此，我们就坚守阵地！等左路军归来！」任初初举起剑，向众人宣布。 臧晴归的部队，不预想中的来得要快很多。 黑云压城，任初初带着右路军，开始布阵。 右路军人才辈出，都是曾经直面过北山火树人的。 结出的阵法，自然是坚不可摧。 东西里桩，南北插旗，八方护法，上下镇守，严丝合缝，静等臧晴归的到来。 雳都军，像风一样降临，任初初的阵法，瞬间被吹散。 这不是任初初第一次迎战雳都军，阵法被吹散之后，众弟子们很快就再次将阵法拼合了起来，由此形成了一道屏障，将雳都军抵挡在屏障东面。 雳都军队伍的最上方，飘来了一台精心布置的轿子，轿子上面坐着的，正是臧晴归。 任初初第一次见到臧晴归，并没有觉得这人有什么独特的气质。 没有绛阙的气势，没有灼华的稳重，没有纹钟的迅捷，也没有离辰的疯魔。 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修者，只是在雳都军的拥护之下，忘记了自己的卑微，享受自己的虚荣。 厉王重用他的用意，看起来已经很明晰了。 无能的人，被举起来之后，就能够被狠狠得摔下来。 厉王一定想在未来消除掉这个人，以便自己能独掌大权。 看来，这个臧晴归，不仅法力低微，脑力也一般。 「臧将军！我有话，事关您的生死，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听一听！」任初初迎着阴风，对屏障外的臧晴归喊。 「你是谁！也配跟我喊话！」臧晴归在轿子上回应。他语调柔和，声音却很大，在这边山头上的任初初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这家伙还不算完全的废物，能传音，还算有点实际的本事。 「臧将军，有一件事，您恐怕还蒙在鼓里。」 「你的秘密，应该也没有什么价值。」 「等到你战胜归去，你就会死。」任初初毫不留情地说，另一边，她也在观察雳都军的灵力。 任初初的口吻十分平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面对的是什么。 这些雳都军，淹没在一团黑烟当中，时隐时现，好像并不像是什么实体。 这和之前驱逐的雳都军，并不一样。 臧晴归是厉王的亲信，用的，也就是厉王的法子。 在云州的时候，听周梦说道过镜像，当时并未领会，现在看来，这些人，确实是镜花水月。 如此，如何下手呢？ 离开的时候，周梦还在葫芦里养伤，时间紧迫，只能先行一步。 现在，法阵不知道能称多久，该如何破解这些镜像呢？ 好在臧晴归被任初初的话吸引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任初初笑着说：「别忘了，我们这些修仙问道的，都是要从占卜开始学起的，你就不想看看，你的未来？」 任初初给臧晴归放了一片梦云，这是离开云州的时候，庄襄交给初初的，说是周梦特地交代她带上的，用灵力催动，可以让别人看到施法人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梦云穿过浑浊的空气，到了臧晴归的眼前。 在梦云中，臧晴归看到自己被厉王处决，鲜血淋淋。 「如果你按照原来的路子走下去，这就会是你的结局。」任初初说。 「你放屁！」 脾气还不小。 「如果你不信的话，看看现在的绛阙吧，厉王，给你的指示，难道你不懂吗？绛阙尚有法力和幕僚，你有什么？」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厉王迟早会故技重施，将你也除掉。」 「不可能。」 「看你喽。」 臧晴归忽然抬手，让雳都军停止进军。 任初初送了一口气，让结阵的弟子们即刻休息，恢复灵力。 「按你的说法，我改怎么办？」 「如果你能的话，最好是快些离开雳都。」 「我离不开。」 任初初有些好奇了。 「离不开？」 「对啊，成为了厉王的人，怎么能离开了？千丝万缕……」 「什么意思？」 忽然间，臧晴归的严谨充斥这黑色的烟雾，整个人的灵力，忽然浓郁起来。 任初初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强势的灵力，如果过有谁的灵力可与之匹敌的话，可能就是霁岚宗前宗主青鸾师尊了。 这样的话，眼前的这具身体里，是谁？ 「厉王？」任初初低声揣测。 「修士……」 对方的声音，也变得粗狂了起来。 「你是谁！」任初初问。 对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舒缓自己的胸膛，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随后，在他的胸前，出现了一面镜子。 「落天镜。」任初初呆住了，「厉王。」 「如此，是走不了了。」初初轻轻抚摸剑穗，顺势将长剑拔出，在厉王自我陶醉的时候，冲向落天镜。 厉王的身体出现了黑色的旋涡，他神情陶醉，似乎是在运转体内的灵力。 正好，正是现在。 剑锋冲向落天镜。 一道乌黑的屏障将任初初抵挡住了。 长剑当即碎裂。 杨正怡急忙上前接住了任初初。 「带上人，快走！」 「我们不能走。」 「暮成雪绝无生还的可能了，我们的人，一定要活下去！正怡，记得，总会有牺牲的，你们是最有机会活下去的！别做傻事！」 137 狂河之畔 任初初看到了厉王在臧晴归的体内，她需要把这消息传递给庄襄。 厉王能够在雳都人的身体中穿梭，用地是什么法术？宗门人应该怎样应对？ 任初初知道，自己是没有机会去传递这个重要地消息了，只能寄希望于杨正怡。 「快离开，通知主盟军的队伍，催他们快些前进！」 杨正怡却朝着南方看了一眼，握紧了拳头，「我想等他回来。」 「这是命令。」 「那……」杨正怡背起了任初初，「走。」 「别在我这里费心思了，你们快点走，带上右路军，快点离开这里，别把你地灵力浪费在我地身上。」 杨正怡执拗地背起地任初初，在雳都的瘴气中，举步维艰。 此时，天空骤然黑暗起来，有庞然大物从天空中划过。 所有人驻足观看，是烛龙。 暮成雪和右路军回来了。 烛龙在天空中张开了巨口，朝着地面上喷射太阴真火。 任初初的目光中流露出希望。 猛烈的真火，像神明的怒气一样，降临到雳都军的头上。 阴霾被驱散，真火熊熊。 回想曾经火树军，在太阴真火之下，结成了冰。 可是，眼前的雳都军，在太阴真火之下，却安然无恙。 太阴真火，能冰冻灵魂，冰冻念想，却不能冰冻镜像。 短暂的希望很快就消失了。 看着浩浩汤汤的雳都军，任初初当机立断，「现在，所有人，立即撤离！」 周身灵力逸散，星星点点的，在空中编织起一层纤薄的屏障。 任初初用自己残存的所有灵力，为雪甲军做出了最后的保护伞。Z.br> 杨正怡捂着任初初的伤口：「干什么！」 完全不像是部下对上级说话的模样，「你会死在这里的！」 「快走，正怡，快走。」 此时，暮成雪从烛龙背上踉跄落下，到了任初初身边。 还没等成雪开口，任初初就从自己的剑柄上，取下了一条剑穗，「替我给夏冰带句话，乱世之中，各安天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自己的归宿。我，先走一步。」 「初初师妹！别担心，我现在带你离开，到前线去，哪里有各路宗主，他们能……」 成雪话音未落，被杨正怡一掌拍了出去，「快点走，不然的话，她的命就白费了！」 成雪还要回来，张丞佑也带着人，施法将成雪扔到了烛龙背上。 随后，张丞佑落在了杨正怡身旁。 「傻子！你下来做什么，现在就走。」 「我可不能让你一个人走黄泉，我也不想一个人走人生路，所以，干脆一起走黄泉路好了。」 「别说那么多了，看好雳都军！」 「好！」 成雪看雳都军朝着雪甲军冲过去，自己被霁岚宗法术抵挡着，不能回去，只好凝聚灵力，用处雪字诀，给雳都军下了一场大雪。 雪花落在雪甲军的身上，为雪甲军增加了一层灵力屏障。 但是，在浩浩汤汤的雳都军面前，这些屏障，根本无济于事。 成雪灵力耗尽，烛龙也失去了方向。 龙背上的陆时宇手脚无措，拍着烛龙，朝着远方清澈的天空飞去。 最后，烛龙跟着成雪手中剑穗的指引，非常了一座山，就是夏冰所在的白龙山。 「所以，初初已经……」夏冰哽噎着问。 「霁岚宗雪甲后卫军，全军覆 没。」成雪说。 「乱世之中，各安天命，我相信，初初做出这样的选择，有她自己的理由。她坚持下来，盟军主力，就会有跟多的时间，来渡过狂河。初初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一向平和的成雪，却没有夏冰那般看得开，「冰师兄，你怎么这么看？主盟军行动迟缓，不仅让韩琦去做先锋，直面绛阙军，还丝毫不顾及霁岚雪甲军的死活，固执己见，负重前行，如果他们听取琦师兄的意见，快速渡江，雪甲军也不至于牺牲。」 夏冰抚摸着两根剑穗，半晌，说：「既然这样，主盟军是得给霁岚宗一个交代。」 成雪听到夏冰的声音，感觉到一股寒气。虽然这股寒气不是针对自己的，却还是令人战栗。这「冰师兄，现在主盟军到了什么地方?成功渡过狂河了吗？」 夏冰收起了剑穗，恢复了冷静平和的面庞，「宫诗语战报，主盟军宗主团，已经顺利度过狂河了。」 成雪松了口气，不过这口气很快就又吸了回来，「宗主团，过了狂河，那其他人呢？三十万的主盟军呢。」 「这，就要看主盟军的造化了。」 绛阙军全军回到绛阙地界，赶走了成雪之后，还在原地徘徊了很久，以敌人动向不明为理由拖延时间。 等到厉王发现暮成雪调虎离山之计的时候，绛阙就收到了讯息，立刻回到狂江，掩杀主盟军。 无奈之下，潇湘君又带着大军到了狂河，正逢韩琦一路军林谏文带兵镇守清浊渡以南地区。 潇湘君派一路军抵抗林谏文，令派一路军绕道北上，从正面伏击主盟军。 不料北上军被韩琦部下刘善悠狙击，遂南下。 林谏文与刘善悠会和，共同抵御绛阙军。 「雳都人吃坏了东西了吧，来回跑，到了狂河想蹲坑，然后回去了，蹲坑的功夫，这就回来了？」林谏文说。 张善悠也皱着眉，「不知道，或许是什么新的战术，潇湘君可是少有的战略家。如果我们被耍了，那也是被潇湘君给耍了，不丢人。」 「你的出息比我的脚气还便宜，说起来我现在脚有点痒，想踢人。」 「小心右边。」 林谏文转身将右后方偷袭自己的雳都军给踢开，「方到病除。」 此时，北部纹钟收到厉王命令，开始南下。 张善悠带兵北上，抵抗纹钟军。 相比于绛阙军，纹钟军显得更加萎靡。 看来雳都四公子在围剿主盟军这件事上，已经达成了共识。 大家奉命出来，都不是来效忠的，而是来送客的。 所以，现在的主盟军如果识相的话，就赶紧渡过狂河。 张善悠没想到，自己居然遇到了纹钟本人。 当她看到纹钟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到了绛阙。 她的脸上，已经被黑色的结痂覆盖。 「嘿！三公子，雳都最美的人，怎么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真是可惜啊！我任何天底下最好的妙手医师，霁岚宗的夏冰，不如，你放我们一次，我请他给你看看伤口！」 张善悠本身也是个爱美的女修，看到纹钟这般模样，只能感慨世事无常。 她心中自然知道定风宗的惨案，决计不会真的帮助纹钟。 这是生来话多，遇到纹钟，难免要多说几句。 「那么多谢阁下好意。」 纹钟谢过之后，居然带着主力军走了，只留下了一小股部队和张善悠平衡力量。 「纹钟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138过河 狂河。 潇湘君和纹钟开始正面抵抗之后，先锋军人数锐减。 张善悠和林谏文节节败退。 清浊渡马上就要守不住了。 林谏文一边地方雳都军，一边骂娘，「**的宗主团什么时候过狂河，老婆娘的小脚裹了多少层地脚布，就这点路走到祖坟都平了还没走完！」 宗主团那边来了水母，是宫诗语特地派来志愿主盟军地。 「宗主团还在路上，诸君挺住。」这是水母的原话。 林谏文地解释是，「什么屁话，就是你们还在磨叽，让我们继续送死呗！开玩笑。给老子撤军！」 稍作犹豫，林谏文又折头回来，发号施令：「姐妹兄弟们！挺住！」 随后，林谏文小声牢骚：「不要紧地不要紧地，牺牲的这些都是些纸片人，不要忘了宏图大业，我去你*的凌玲，早知今日，就不会留你到今日，沙雕，尽耽误事。宏图大业宏图大业宏图大业……忍一时风平浪静……」 嘟囔着，林谏文继续投入到战争当中。 烟尘弥漫的战场，时时刻刻都有人倒下，林谏文看着平日里一同修行的伙伴逐一牺牲，心中的怒火，越积越盛。 但是他不能妥协，尤其是宗主团，是他要全力保护的，否则的话，他以前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张善悠这边，也收到了水母的讯息。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没想到，我张善悠如花似玉，会死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不知道会不会有美人来为我立碑。未来这里会不会成为文人骚客悼念我的地方。希望林谏文那小子能活下去，然后到处颂扬我的英雄事迹。哇不，他活下来只会说我的坏话。」 先锋队无数修者，还在浴血奋战，宗主团还在路上。 「林哥，等到有一天，你找到了你说的天外桃源，一定要在我的坟头，跟我讲一讲。」林谏文的部下，躺在血泊里，对林谏文说。 林谏文眼睛里充盈着泪水。 他从来不会让泪水流出来，「我会带你去的。姑且睡一觉，等到了地方，我会叫你起来的。」 「好，你要记得，你说的，我想做一个清澈的女孩子，然后和女孩子们做朋友，不要和你这样的糙汉子做兄弟了。」 「会的，可以的，到时候，把你扔进画里，给你画一副女儿家的皮囊，把你仍进去，然后做个女儿家。」 「嗯，好。」 部下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说话。 林谏文拿出了一个小瓶子，瓶口对准了怀中人的额头，须臾之间，一道银光从那人的灵台注入到瓶口当中。 「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战场上，只剩下零零星星的人了，雳都人还在不断涌来。 林谏文看着眼前黑压压的雳都军，摇了摇头。 张善悠用全身的灵力，支撑起一个屏障，将雳都军抵挡在屏障之外。 「撑不住了！人都要死光了！」 「过河了吗？过河了吗！」 宗主团毫无音讯，所有人都在用最后的力气撑着。 作为一个修者，他们已经决定，用自己的毕生，来践行自己的使命。 「宗主渡过狂河了！宗主团渡过狂河了！」水母传来讯息。 林谏文立即带上自己的部下，赶往清浊渡。 在渡口，林谏文遇到了遍体鳞伤的张善悠。 「我说你也没两下子，就这点兵，就把你搞成这个样子。」 「林兄，我口渴。」 「条件艰苦，马尿来一杯。」 「我想喝霁岚 宗雪水。」 「后卫师任初初那里肯定有，你勾引她的部下，就能讨来一杯。」 「他们霁岚宗人，喜欢我这样风流个傥英明神武的吗？」 「他们喜欢关情那样的。」 「我还比关情多了一样英明神武。」 「不，不是，他们喜欢长得好看的。」 「你没有战死，一定是因为需要被我打死。」 「我看你应该没这个本事。」 「后面是什么？黑压压的，看起来***的眼熟。」 「哇还真是，那不是雳都军吗？」 「宗主团刚过了河，后面就是雳都军？剩下的25万盟军呢？」林谏文问，「都就地倒戈了？正义的力量就这么随风飘摇吗？」 「任初初的雪水，我恐怕是喝不到了。」张善悠从腰间解开一个水带，在狂河口挥手一酹，神明护佑。 随后，两人转身，跟上了宗师团。 雳都兵停在了狂河东岸，并没有渡河。 强大如斯的雳都军，在自然力量的面前，还是妥协了。 韩琦回望了狂河，河水中充满了灵力。 那是十五万修者的灵力。 那些灵力，随着狂河浪花的飞腾，灵力也跟随着浪花冲到天际。 「神明，这些，算是提前献祭给你们的，你们最好别让我失望。」 灵力流向的天空，阴霾开出了一条缝隙。 狂河本身水流湍急，加上十五万修者的灵力，整个狂河，就成了一个天险。 南边绛阙，不会管区区五万盟军，背面纹钟，也忙着巩固自己在定风宗地界的势力。 主盟军得到了一段休整的时间。 临霁是一个小县，就在霁岚宗地界和光华会地界的交汇处，原本是属于南华地界的。 主盟军渡过狂河之后，就决定在临霁稍作休整。 宗主团到了临霁之后，立即开始沐浴。 林谏文和张善悠打听了所剩盟军的构成，发现所剩盟军中，有三成，是光华会的修者，六成，是各宗门的弟子，剩下的，是人间的弟子。 张善悠和林谏文对了对眼神，二话不说，分头行动。 林谏文找到冯学宁的时候，冯学宁还在洗澡。 「冯老，我找您有急事。」 「正在沐浴，等我出去再说。」 林谏文就进去了，「冯老，事关重大，务必现在跟您说清楚。」 冯学宁在浴桶里扑腾了两下，看着浑身是泥和血的林谏文，大声说：「你你你有什么事不能等我洗完澡了再说？」 「等您洗完澡，光华会就大权旁落了！」 「啊！？快走走！」 冯学宁披着一身被子，跟着林谏文出来了，出门之后，看到会长夫人也披着一身被子站在张善悠的身边。 「您这是……」冯学宁问凌玲。 凌玲问张善悠和林谏文：「两位这是……」 恰好，这个时候，韩琦安抚当地平民回来，风尘仆仆，看到冯学宁和凌玲的模样，皱着眉将林谏文和张善悠看了一遍。 「受不了了，现在就开始。我们来开个小会。」林谏文说。 张善悠清了清嗓子，「首先我来说两句，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光华会得归韩琦来管了。」 「你说什么？」冯学宁第一个不乐意了，紧紧攥着身上的被子吼叫。 「您老耳朵也不好使了，之后，光华会的指挥权，就在韩琦师兄这里了。」林谏文补充说。 张善悠将盟军令牌交到了韩琦的手中。 凌玲惊异，「令牌什么时候到了你的手里！你这是行窃！」 「和夫人您比起来，我可不算是窃，我只是把本来不是您的东西拿回来而已。」 韩琦发觉场面混乱，对林谏文说：「冯老和夫人衣装不整，我们不如等两位换好了衣服，再来商议这些事情。」 林谏文笑眯眯说：「是啊，冯老和夫人风尘仆仆，是得好好洗洗澡。不过我觉得，这临霁的水，洗不净两位尊贵的皮。不过我现在其实另有图谋，只是单纯想让两位感受一下，没有衣服的感受。」 「你说话总是这么抽象，他们的脑子是听不懂的，让我来讲，」张善悠接下话茬说，「雳都根本没有遵守约定，对人间可没有手下留情，你们冯家的驱灵香厂子已经被毁了，凌氏的外门弟子，也被抛弃在了狂河东岸，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可以仰仗，你还有什么衣服？」 凌玲和冯学宁面面相觑，半晌，冯学宁说：「规矩，你们的规矩呢！按照光华会的规矩，会长逝世之后，会长夫人指挥总会，你韩琦不会是想僭越吧！这可是大逆不道的！」 此间，一个声音传来，「你倒是遵守人伦道德，和会长夫人亲亲我我多少年，别以为没人知道。你们之间的勾当，别人不好意思说，我能说。」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人背着长枪，骑着高头大马，倨傲地到了韩琦的面前，「十五万修者的性命，你难道，就不交代一下吗？」 「交代？我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凌玲的声音十分尖利，看神态，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已经将所有的靠山都毁掉了。 韩琦安抚两边的心情，「大家都先不要冲动，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来好好说，不要让同门们看到了误会。」 「误会什么，没见过篡位？我现在就是要篡位。」林谏文说。 张善悠问林谏文：「令牌我拿到了，咒语册呢？」 光华会的各种宝物，在调用的时候，都需要一系列的咒语，不是所有人都记得所有宝物调用的咒语，官话会编撰了一个咒语手册，记录了公用宝物的调用咒语。中文網 凌玲和冯学宁掌控者咒语，也是整个盟军保护的重点对象。 现在，宝物也被毁了一半，咒语册里面的咒语，能用上的，也只有一半了。 「交出来，还能给你们养老。」林谏文说。 冯学宁和凌玲互相对视，谁都不松口。 忽然间，一道银光闪过，凌玲的脖子前面，架着一柄长剑，那长剑的剑柄上，系着两根剑穗。 「交出来，还能给你们全尸。」 剑光的尽头，是夏冰，他穿着一身雪白的霁岚布，额头上带着一条白色的抹额。 「你是谁？霁岚宗人？放肆！」冯学宁大喊。 夏冰的剑锋瞬间转向，在冯学宁的脸上晃动一下，谁都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身后跟着过来的沈校通也急忙前来阻拦，但是剑太快，沈校通根本就拦不住。 不过万幸，冯学宁安然无恙，看不出来什么异样，也似乎没有受什么伤。 没一会儿，冯学宁脸色骤变，什么都没说，张开嘴，吐出来了一块肉乎乎的血团。 那是他的舌头。 「哎哎哎……」 139 转折 冯学宁指着夏冰，嘴里留着鲜血，不停的叫，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很快，剑锋就又方在了凌玲的脖子上，「你地命，本来就是霁岚宗给你捡回来地，现在，霁岚宗想拿回去。问你要，是给你面子，把你杀了，搜你的住处，也是一个办法，我们不过是想节省时间而已。」 韩琦看着夏冰冷漠地眼神，想要劝说，却很快发觉自己没有资格。 夏冰地威胁是有效地，凌玲颤抖着说出了咒语册的位置。 「在我的外袍上，就在我的营帐里。」中文網 林谏文和张善悠很快就将凌玲的外袍拿了出来，对照着上面的咒语，调用了一个法器。 凌玲没有骗人。 夏冰将剑放了回来，并没有收回剑鞘。 沈校通安抚夏冰，「冷静些。」 凌玲和冯学宁自认为逃过了一劫，总算是放心下来了。 夏冰一个人落寞地超前走着，一步一步，无比沉重。 猛然间，夏冰身上的霁岚服破裂开来，发箍也同时崩裂，一转身，长剑穿过凌玲的胸膛，而后回转，划破了冯学宁的喉咙。 「我的天！」张善悠大叫。 转眼间，夏冰的剑，碎裂开来，夏冰挽回剑穗，消失在天际。 韩琦仰头大喊，夏冰已然消失不见。 回头，凌玲已然气绝身亡，冯学宁脖子上仍旧血流不止。 「我生性残忍，没想到，这世间，还有比我更残忍的人。」林谏文到沈校通身边，说，「重阳宫的将军，你现在是最老的成员了，有没有什么人生感悟给我们这些晚辈分享一下的。」 沈校通看着地上的两个尸体，心中感慨，夏冰太冲动了。冯学宁，是人间最大的家族，凌玲背后，也有凌氏一族，他这样做，肯定会招来这两族的复仇。 不单单是他自己，霁岚宗，也会跟着遭受非议。 冯家在宗门里面，放了不少的晚辈，虽然还不确定能否成气候，但总归是隐患。 林谏文望着夏冰消失的方向，感叹说：「霁岚宗医师总督真是个高危职业，都要变成鳏夫，然后跟着自己的恋人殉道，命运啊命运。」 张善悠白眼，「情到深处自成劫，你这种人，根本不会懂爱情的浪漫。」 「你懂，到现在连个仙侣都没有，广大男修看到你就跑。」 沈校通看着斗嘴的两人，丝毫不像是刚刚发动了一场政、变的模样。 曾经光华会大殿上，凌玲和冯学宁，衣着华丽，掌控者整个盟军的命运。 如今，他们在一张被子里面，等到了自己生命的终结。 就在临霁，灭幼辉煌的殿堂，没有完整的衣服，也没有严肃的会议，盟军的命运，就在一场恩怨和闹剧中，彻底转折。 新的盟主已经确定了，韩琦战战兢兢地坐在了盟主的位置上，有体量的宗门，都派人来表示支持。 重阳宫将军沈校通，送来了关情的信。 打开信之后，韩琦就倍感为难。 信上说，务必劝慰夏冰，不可冲动行事。 夏冰作为霁岚宗的医师总督，继承了不少医道绝学，当下时局混乱，务必保夏冰安全。 只是韩琦看到信件的时候，为时已晚，夏冰已经自己放弃了霁岚宗的身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还好，关情还留了一手，说如果夏冰确实冲动行事，可立刻传信给霁岚宗，用光华会新会的名义，给霁岚宗提个保证，说夏冰是顺时而为，光华会不会怪罪夏冰。 说到这里的时候，关情加了这样一句话：「蒙贵会支持，保霁岚宗医师团队完整有序，消 盟军后顾之忧，如此我宗扛雳，不遗余力。」 这意思就是，如果保不住霁岚宗医师团，重阳宫可能就不会受盟军统领。 「关情的意思是，光华会，要给霁岚宗一个理由，保护夏冰。」韩琦自言自语。 林谏文说：「霁岚宗的新宗主，是叫庄襄对吗？就那个男好多号，他本身，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怎么现在还需要一个饶恕夏冰的理由？」 「霁岚宗最重伦理，夏冰杀了凌玲和冯学宁，一个是会长夫人，一个是凡人，在伦理上说不过去，在他们宗门，是违背宗门规定的事情。」 「这个夏冰，如果不是周梦和李玄灵，还不至于成这么重要的角色，帮帮他，应该也没什么的。这些边角料的人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能帮，就尽量帮吧，有才能的人，留在身边，总不会有什么坏处，说不定有一天，能派上用场。对了，李玄灵，怎么样了？」 「他做出了他的选择，说是要和魏寂长相厮守来着，这不，魏寂就死了。说了，在我们成功之前，想要在书里活下去，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的系统，可真的是要换一换了。」 「别太着急了，那个系统里，还不干净。」 「我知道。」 「以后可得小心点，今天，多少有点悬。」 「我这个人，你还不知道，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动手，这是一个程序员该有的严谨素养。」 「笑死，那我就，昭告天下，不追究夏冰的责任。」 「这样一来，冯家和凌氏的余孽，就不敢随便报仇了吧。」林谏文说。 韩琦点点头。 「总领，这段时间，还好吗？」门口进来了一位修士，清瘦疲惫。 「玄灵，你是不是，九死一生。」韩琦问。 「是啊，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李玄灵苦笑。 「关于魏寂，我们不能帮你什么，书已经被毁了，即便有了好的系统，我们也不能挽回了。整个故事，早已经不可预测了。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把这里，当做新的家园。」 「不能了，但是，我还是要为魏寂报仇的。」 林谏文在一旁冷笑说：「所有情节上的改变，都是你我做出来的，说是要报仇，你自己也撇不轻关系。怎么，你要自刎？」 「我们这样的人，不都是习惯将愤怒转嫁到别人身上去吗？杀了纹钟，灭了雳都，我的气就消了，魏寂的愿望，也就实现了。」 「然后呢？」林谏文阴阳怪气地问。 「什么然后。」 「然后你就自刎？」 「她是大乘期的修者，自然不会死绝，等天下太平，我自有办法。」 「哎呦呵？活死人，肉白骨。刚刚还在说，要不要保一下夏冰呢，既然你有这样的能耐，还不如好好保你呢，至少是**的自己人。」 「被你这样的毒蛇说是自己人，我都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了。」 「本来就不是，我们可是来占领人家的地盘的，这叫侵略者。」 韩琦问：「你能复活魏寂？你想到的是什么办法？」 「哎呦，你不会是和韩琦的人设贴时间长了，觉得自己就是魏寂的未婚夫了吧！你要记得搞事业，别整天点击这些个儿女情长哇！」林谏文说。 「我好奇，问一问而已。」韩琦解释说，「况且，我现在心有所属，等大业成就，我也在这个世外桃源，找个神仙伴侣。」 「宫诗语啊，能看上你吗？」 李玄灵接话说：「说不定还真能，宫诗语对总领你，可是很感兴趣的。」 「甚好，你记 得在定风宗，为我多多美言。」 「你继续保持神秘，她会主动来找你的。」 林谏文撇了撇嘴，「就你们会处对象。你来干什么？找总领叙旧？还是想我了？」 「代表定风宗，来支持盟主。而且，我能找到夏冰，庄襄也给了夏冰任务了，霁岚宗的代表，就是夏冰了。」李玄灵冷静地说。 「你现在有没有混到定风宗二把手？」林谏文问，「能跟周梦说得上话的话，记得为我的出厂做做铺垫。」 「铺垫过了，之前墨龙系统出故障，我说过了，光华会有一个不正经的法师，可能有办法根治这个问题。」 「不正经，谢谢你，到时候我可以不用装作谦和礼貌了。」 韩琦问：「你所说的，魏寂复活，有办法，具体是什么？」 「魏寂在临时之前，留下了一撮头发，我们这头发，能够凝聚灵力，我在想，魏寂当时将我推下悬崖，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过周梦说，她可能只是想给我留个念想，让我认为，她还以另外某种形式，存在着。」 林谏文大笑：「哇，我开始喜欢周梦了，她说话的攻击力，与我旗鼓相当。」 「比你还是差点。」 韩琦看着两个人斗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暖暖的。 「好了，玄灵，夏冰，叫交给你了。」 「好。」 林谏文还不忘给李玄灵加油打气：「去吧，你们都是鳏夫，你的话，他一定能听得进去的。」 韩琦嗔怪式地看了看林谏文，林谏文偷偷笑了笑，李玄灵叹着气离开。 临霁的南边，就是漠河。 漠河至上，有漠河桥。 夏冰师从袁冰语，想到到袁冰语，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当李玄灵找到夏冰的时候，夏冰正在漠河桥边发呆。 李玄灵缓缓靠近夏冰，「你的老师，不会想看到你这副模样的。」 夏冰惊讶，「你？」 「阔别许久，你也憔悴了许多啊。」李玄灵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说实话吗？周梦告诉我的，他知道你梦境中，频频出现的地方，是漠河桥。」 「周师姐的修为，果然高深莫测。所以，你是来劝我的？」 「你可能不会相信，光华会已经承诺，不会追究你的责任，重阳宫也在用自己的立场，和光华会博弈，要保住你性命和头衔，而你的宗门，霁岚宗，也抛弃了所谓的伦理，直接承认，你的行径，是霁岚宗宗门下的决定，庄襄也对宫诗语说了，对外，就说是庄襄下令，让你斩杀凌玲的。」 夏冰闻言一愣：「宗主？」 「当然了，庄襄……好好，庄宗主，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也很纠结，他想保你，却也忌惮那些权臣的话语。后来周梦提醒了他青鸾师尊的事情，并且给霁岚宗的各路长老们留了一句话，庄襄就痛快地决定了。」 「什么话？」 「就是：「保不住夏冰，我就来做盟军的医师总督」。」 夏冰惊异：「人都让她治死了！」 李玄灵顿了顿，「所有宗门，都在保你。不过，你自己的路，你自己决定。你也已经为任初初报仇了，以后的路，我们谁也没有权利替你决定。放心吧，没有你，即便是苦点难点，我们还是能和雳都人对抗的。初初，也算没有白白牺牲。」 临霁 140 夏冰看向了李玄灵，问：“魏寂，真的是死于纹钟之手？” “魏寂死于济沧师尊之手。”李玄灵纠正道。 “那你……” “我的仇，无处可报，我还活着，只是想完成魏寂想要完成的愿望。” “什么？” “天下太平。万物安宁。” “你选择，活成她的样子吗。” “这样，我们就不算是分开。总归，我相信，她修为高深，不会就那么轻易离开，或许，她渡了劫，现在已经位列仙班。她留给我的头发，经常会发光，我一直认为，是她在显灵。” 夏冰......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爽文,脑洞万相,奇幻玄幻,一剑土豆穿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com ☆★☆★☆ 《穿成反派后她专业招黑》临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她下得了手吗 夏冰给陆时宇摸了摸李玄灵的剑，「知道这是谁的剑吗？」 「不知道，仙家地东西，我都不明白。」陆时宇回答说。 「小姑娘，你只是无意中冲进了这趟浑水，我劝你，恢复正常之后，立即离开仙门，不要再和暮成雪纠缠下去，否则，你会把你地性命搭进去的。」 「怎么这么说呢？雪哥哥人那么好，他肯定不会看着我死地，不然地话，他也不会救我了。」 「他有个很凶地师姐，很严厉，如果她看到你们在一起的话，会打你的。」 「打我，我也要和雪哥哥在一起。」 「那，她还会打你雪哥哥呢？」 「她是他师姐，她下得了手么？」 「这……总之，你好自为之。」 夏冰自认为仁至义尽，便不再多劝，「祝你长寿。」 这边李玄灵将暮成雪带到了一个稍微偏僻的山沟沟里，问成雪：「成雪，我问你，你对这姑娘，是有什么心思？」 「没有什么心思，就是她神智中，有字诀。梦师姐是有鉴天目的，我想让梦师姐将她神智中的字诀拿出来，她就能恢复正常了。」 「但是我看，这姑娘想得，可没有这么简单。」李玄灵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我只是想帮她。字诀本来就是仙门的东西，她是无辜的。」 「若她未来非要做你的徒弟，你可怎么办？」 「如果她实在想，就留在定风宗吧，做我的徒弟也可以，就自己看看书就好了。」 李玄灵一时语塞，「确实，你师父就是这么对你的。但是她不一样，她天天缠着你，你可怎么办？」 「人家也是个人，怎么会天天缠着另一个人？」 「你不是天天缠着你们师姐吗？」 「我……我也没有插着吧，只是，有时间就去找梦师姐而已。我还是，务一些正业的。」 「你得信我一句话，这个人，不能留在你身边，更不能，带她去见周梦。不然的话，周梦迟早有一天，会杀了她。」 「怎么在你们心里，梦师姐，就这么残忍？」 「不是残忍，是会觉得不值得吧。你根本就不知道，周梦为你做了什么。或许，如果不是你，她现在，就已经解脱了。」 「解脱？是什么意思？」 「就是……成仙了吧，总之，我希望你不要激怒周梦，合格女人，你最好还是别带在身边，也不要和她日久生情，否则的话，谁也想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情。「」 「梦师姐到底怎么了？」 「她现在很好，但是并不代表，见到你之后，也会很好。这一切，还是要等你回去之后，才能明白。我作为局外人，不便多说。对于那个姑娘的事情，你还是先做好权衡比较好。」 「谢谢灵师兄提醒，我会好好想想的。」 「但愿不要惹出什么岔子才好。收拾一下，准备去云州。」 成雪心中激动，「灵师兄，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夏冰将李玄灵的剑，交给了李玄灵本尊，关情也在，关情的身后，是灼华。 李玄灵看了灼华一眼，犹豫了半晌，说：「二公子？」 「他已经不是二公子了。」关情解释说。 「关女公子应该知道的，我们定风宗，和雳都，不共戴天。」李玄灵的怒气忽然间满了起来，就连成雪都觉得有些突兀。 灼华到李玄灵面前，躬身说：「雳都对贵宗的做法，是事实，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成雪？你为什么没有杀了他？」李玄灵问成雪。 「灵师 兄，我相信，他真的想弃暗投明。至少，我也相信情师姐。」 「弃暗投明？」 关情上前一步，挡在灼华的面前说：「灼华已经和雳都分道扬镳了。」 李玄灵收起的怒气，拉着成雪后退，「但愿你是真心投诚，无论如何，定风宗一定会让雳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希望，你不是浑水摸鱼。」 灼华没有说话，关情握住了灼华的手，对李玄灵说，「这是我的选择，是我们两个共同的选择。」 「没想到，曾经风流个傥的关女公子，现在也心有所属了。」 「是啊，沧海桑田，曾经意气风发的玄灵君，如今也这般形容枯槁了。」 李玄灵看了看灼华，没再说什么，带着成雪下山。 半路上，陆时宇追了上来，李玄灵也并不阻拦，三人乘烛龙，朝着云州的方向飞去。 到云州上空，成雪立即发现了梦障。 一整块梦障，将整个云州都笼罩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成雪，心中五味杂陈，明明就要见到周梦了，他却忽然害怕起来，也忽然间意识到，陆时宇在自己的身边意味着什么。 他不确定周梦经历了什么，心境是否如当初一般，对待他是否和曾经一样，会不会，她的身边，也出现了新的朋友？ 他还关心我吗？她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会开心还是会失望？我现在的样子，是她希望看到的吗？ 落地之后，成雪东张西望。 这里根本不想什么营寨，反倒是像人间普通的村镇。 人们惬意地生活着，有人带着锄头正在往田地里走，有人笑眯眯地挑着水，一高一低往前走，还有小孩子在街上拿着稻草追逐大闹。 「我是大石头，我现在就要吃了你！」 「呵呵！雕虫小技，告诉你，我叫周梦，今天，我就来收了你！」中文網 小孩子们在游戏里，提到了周梦。 成雪从来没有听到别人这样讲周梦。 在定风宗，周梦这个词汇就像是神明的忌讳，从来都没人敢轻易说出口，在这里，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间小孩，居然装作她的样子，毫不避讳地喊着她的名字。 这里可真陌生啊。 往深处走，能看到穿着霁岚布的霁岚宗人。 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纪律严整，不苟言笑，就连插秧和建房，都能做到整整齐齐。 再往前走，就到了云州营 「雪哥哥，这里就是云州营啊！这里的云，好低啊！」陆时宇惊叹。 云州营地周围，有许多低浮的云彩，云彩之上，都附着着浓厚的灵力。 「这些是梦云，是梦师姐编制的。」 第一个来迎接成雪和李玄灵的人，却不是定风宗的人，而是霁岚宗宗主，庄襄。 他只是从莫名其妙的地方突然出现，落在成雪面前，微微躬身，表示打招呼。 许久不见，庄襄已臻渡劫之境，周身灵力浓厚，面色若月下湖面蒙上了一层氤氲之气，让人觉得，眼前这人，只是一团气。 「襄师兄！」成雪惊讶地喊，「好久不见，襄师兄修为更加精深了！」 李玄灵只是向庄襄点了点头，随后就离开了。 「雪哥哥，这个人，是神仙吗？」 陆时宇紧紧抱着成雪的手臂。 庄襄看到陆时宇，微微歪头。 不知不觉，陆时宇就被封进了冰块中。 成雪慌忙说：「襄师兄，这是我的朋友，她……」 庄襄的神情分明写着两个字：「闭嘴。」 成雪看到庄襄的脸，立刻安静了下来。 眨眼间，自己就和庄襄一起，到了一座山的山顶。 「襄师兄，叠宇术！你已经可以这么熟练的使用叠宇术了吗……襄师兄，梦师姐，是在这里面吗？」庄襄点了点头，就不见了。 成雪走到葫芦旁边，静静坐下，对着葫芦说：「梦师姐，我回来了，你怎么还不出来呢？」 重逢 自从被捉到雳都，成雪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困过。 在葫芦的旁边，他终于忍不住睡着了。 草地越来越柔软，连梦都没有。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睡足睡够了，自然醒来了。 背下柔软无比，一时间，成雪觉得自己回到了定风宗，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 终于，他看到了阔别许久的周梦。 别后时时相忆，恐相逢又是梦中。 满腹的心事一齐涌到嘴边，却又好像被堵住，怎么也出不出来。 “成雪，一阵子不见，你黑了点。” “梦……梦师姐……我跟你说在光华会，......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雪中,一剑奇幻热血,青鸾土豆,穿越武侠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com ☆★☆★☆ 《穿成反派后她专业招黑》重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3沙字诀 定风宗的人，对待成雪，爱护多于尊敬。 即便他修为在诸多人之上，大家还是希望成雪能够安然无恙地生活，而不是在风口浪尖上冒险。 所以，经由成雪这么一说，众人的第一反应，仍旧不是同意成雪这个宗主，而是担心成雪在宗主这个位置上，会遇到异常地风险。 但是当众人看到成雪身后地人，也就自然而然的平静了下来。 在成雪地背后，是周梦，宫诗语，李玄灵，到现在，还有庄襄。 单单是这些人，就不会让成雪遇到什么危险。 按照次序，最该成为宗主地，应该是周梦，但定风宗门内之人，也希望周梦能成为定风军地总指挥，这样才是最安全的，那接着就是宫诗语。 如果是宫诗语的话，她来应对宗门之间的事宜，肯定是游刃有余的，不过她需要照应战事中的各种情报，可能难以抽身，相比于让她在宗主之间耍形式上的手段，她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才更重要。 这样看来，成雪成为宗主，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众人摒弃异议，拥护成雪成为宗主。 在呼声中，成雪披上了宗主的袍子。 周梦也欣慰地笑了。 「雪哥哥！」 一阵清脆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陆时宇闭着眼睛，在人群中喊叫着。 成雪看她手忙脚乱，捻了个诀将她带到了自己身边。 陆时宇摸到了成雪的袖子，二话不说，就抱住了成雪的腰。 在场所有的定风宗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周梦。 庄襄逐渐靠近周梦，随时随刻准备制止周梦出手。 而此时周梦的神情，看起来像是恶心，也像是疑惑。 「雪哥哥，你怎么忽然间就不见了，我找了你好久，你不会是把我忘记了吧！」 周梦问庄襄:「这姑娘，那条道上的？ 庄襄按住周梦的手肘，「成雪收留的病人。」 「病人？我看也像是有点病的。」 「雪哥哥，我找不到你好着急，这里人好多，我也不敢睁开眼睛，路人跟我说，你在这个方向，我扶着石头，才找到你的，听到你说话，我就赶紧过来了！」 成雪转头，对周梦说:「梦师姐，这是我在光华会地界南边的小镇，遇到的一个民间姑娘，她的神智中，有字诀。我想，梦师姐能将字诀取出来。」 一旁的宫诗语吩咐众人散去，走向成雪，问道:「民间，怎么会有字诀？」 「我们从上清境出来的时候，上清境出现了裂隙，后来，是林寥和仲君前辈将上清境的缝隙给补住了，可能，是裂隙出现的时候，有字诀跑了出来，落到了人间。」成雪说。 周梦气定神闲地往前走了两步，到了陆时宇的面前，打开鉴天目，看到了陆时宇神智中那一个「沙」字。 「姑娘，你被沙子迷了眼睛，你睁开，我帮你吹吹就好了。」周梦说。 陆时宇当即拒绝:「不不，仙女姐姐，我不能睁开眼睛，更不能看你，我看到你的话，你就会变成沙子了！」 周梦看了看庄襄，庄襄表示没有关系。 毕竟，青鸾师尊，就是变成了沙子，灰飞烟灭的。 「你放心吧，我不会变成沙子的。」 成雪在一边爽朗地说:「你放心吧，这说话的，就是梦师姐，她能帮你治好眼睛。」 陆时宇听了成雪的话，才缓缓将眼睛睁开。 庄襄立即察觉到不对劲，即刻将李玄灵与宫诗语从陆时宇的视野中清了出去。 周梦当即打开鉴 天目，认准了「沙」字诀，眼疾手快，将沙字诀封在了自己的手心。 陆时宇睁开眼睛的一刹那，见到了黄沙漫天，见到了神仙中人孤傲冷静的脸，诡谲恍惚，浮光跃金，胸中感叹万分，却只能说出一句:「天呐！」 「小妹妹，你神智已经被字诀磨损，悲情已然被抹去，未来漫漫人生，你都感受不到悲伤了。」 「哇！那，那可太好了！那岂不是，可以时时刻刻都开心了？」陆时宇问。 周梦没有回答，只问:「这个字，还是你的字，未来，它也只会听你驯化。如果你愿意成为修者的话，就可以成为它的主人。」 陆时宇看着周梦掌心的沙字，问:「这个字？我是这个字的主人？」 「对，这个字的力量，将会由你掌控。」 「可是，我都不认识这个字。」 「那好，不如你拜我为师，我先教你识字，然后教你驭字。」 成雪忽然问:「梦师姐！你要收徒弟？她？」 周梦问:「你带回来的人，我为什么不能收？」 陆时宇说:「你就是周梦！是雪哥哥每天都叫着的周梦？」 「梦师姐，我没想到，你会收徒弟。」 周梦给了陆时宇一柄白色的团扇，将沙字诀放了上去:「现在，这就是你的法器，记住，你就是沙字诀的主人。我会慢慢将沙字诀相关的咒文，交给你，当然了，前提是，你愿意成为我的徒弟。」中文網 陆时宇直言不讳:「可是仙女姐姐，我想做雪哥哥的徒弟。」 成雪挥手推辞。 「哦！原来是想让成雪做你的师父啊！小丫头，还挺会挑人的，这可是定风宗的新一任宗主。跟着他，你一定能学到不少的东西。但是你要知道，这仙门有怪事，但凡是宗主，总要过一过情劫，过情劫的时候，其恋人，非死即伤，你这细皮嫩肉的，能不能避开这怪事啊？」 周梦语调阴沉，面色狡黠。 「梦师姐！别这么说！」 庄襄也说:「这些不过是谣传，不可当真。」 宫诗语听了，也觉得有趣。 想来，周梦说得也对，看看上一辈的宗主们，感情没有一个顺利的。 他们的仙侣，不是死，就是伤，都是将宗主孤零零地留了下来。 「这么说来，还真是。」李玄灵也感叹说，「好像，自古以来，身为宗主的仙侣，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庄襄还在，李玄灵立即闭上了嘴，「对不起啊襄师兄，无意冒犯。」 庄襄也并不计较。 「所以啊，你现在是要陪着宗主，做宗主的徒弟，还是来我这里，做我的徒弟呢？」周梦问陆时宇。 「还是要做雪哥哥的徒弟！我不怕！」 周梦微微笑着，庄襄能看出来，她的笑容很勉强。 「好，那就祝你，学业有成。」 周梦将团扇塞进陆时宇的手里，转过身离去了。 「感谢文本纠错」 144天灯 成雪收了第一个徒弟了。 宫诗语亲自给陆时宇做了定风宗的衣服，对陆时宇讲了定风宗的一些规矩。 「定风宗人，博爱良善，入定风宗，当捍卫人间百姓，以天下平宁为己任。我宗门宗主就是暮成雪了，这里是我宗门的规矩。即便你是宗主的弟子，也是需要遵守宗门规矩的。我宗一向赏罚分明。修行中的问题，可以直接问你的师父，生活中有问题，可以找亢亢师兄，神智不稳或者灵力紊乱，可以问一问玄灵师兄。」 「那什么时候去问一问梦师姐呢？」陆时宇问。 「不能这样叫总指挥。」宫诗语冷冷说。 「嗯？为什么？那雪师兄就是这样叫梦师姐的啊。」 「他可以，你不可以，别人，都不可以。」 「那是为什么？」 「因为，总指挥只允许宗主这样称呼她，别人这样称呼她，会死。」 「天呐。」 「没事不要去找总指挥，她修炼的时候，非常危险，可能会误伤无辜。」 陆时宇似信非信得点点头，「那我就去找雪哥哥修炼！」 周梦到庄襄的房间里拍桌子，然后什么都不说，坐下来大口大口喝水。 「难喝！」 庄襄纹丝不动，在桌案前，编制什么东西。 墨龙问:「你吃醋了？」 周梦:「没有你别乱说话！」 墨龙:「你就是，不然的话，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我劝你还是不要在庄襄这里呆着，他对你恶意不多，我会萎靡不振的。」 周梦:「我现在想找人打架，现在能打得过我的，可能就是他了。」 墨龙:「但是他没空打你。不如你去打绛阙。」 周梦:「如果不是绛阙，暮成雪那小子也不会去南边调虎离山，也不会遇到那个小丫头，也不会把那个小丫头带回来，你也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周梦:「什么什么什么！我说了我没有在想这个事情！」 墨龙:「你别忘了，我现在是在你的神智里！」 周梦:「算了，庄襄这个人也是无趣得狠，还不如去虫茧里修炼。」 二话不说，周梦起身就要走。 「周梦。」庄襄喊住周梦，「霁岚宗放天灯，要不要去？」 「任初初？」 「对。」 每逢有人牺牲，霁岚宗就会方天灯，来悼念牺牲的人。 任初初和后卫师全军覆没之后，霁岚宗还没有抽空放天灯。 今天，正好有时间。 「一起吧。」 云州一片平坦，只有西北面有一个小山丘，北望定风山。 霁岚宗的弟子们都在这小山丘上集合了。 庄襄亲手扎了一个天灯，交给了周梦，让周梦撑着，自己弯下腰来点灯。 「周梦，你怕死吗？」庄襄问。 周梦看了看天空，有天灯陆续升起，「在这里，以前不怕，修的是忘生道，自然也就不会怕。后来多少有些怕了，如今，好像又不怕了。你呢？」 庄襄点燃了天灯的燃蜡，起身扶着天灯，「我修的从来都不是忘生道，想起死亡来，还是会有些害怕。」 「没想到，堂堂庄襄还会怕死？」 「以前也不怕，因为不知道生死是什么，后来有些怕了，因为死了之后，好像就会逐渐被人忘记，接着遇到了一些朋友，好像死了之后，这些人也不会忘记我，便又不怕了，后来因为这些朋友还在，就又害怕了。」 「魏寂，算是你的朋友嘛？」 「算是 。」 「她是我在这个世界里，最了解我的人，也是最包容我的人。如果不知道她，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现在。我始终都不能理解，死的为什么是她。她死了，这个世界将如何运转下去，故事该如何书写？」 庄襄顿了顿:「有传言说，你与魏寂……」 「那只是传言，我和魏寂，是单纯的同门关系。」周梦急忙解释。 「冒犯了。」 天灯开始升腾，周梦和庄襄缓缓抬手，将天灯送向天空。 「天灯该走了，就像有些人，非要留是留不住的。」周梦感慨说。 「成雪是无意的，陆时宇，并不会成为成雪羁绊。」庄襄直言说。 墨龙:「这个榆木疙瘩都知道你在想什么。」 「哎呀别说那个小丫头片子了，一整天雪哥哥雪哥哥说个不停，听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说点正事吧。关于雳都牵丝塔，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如何？」 「雳都牵丝塔，内核需要的是灵力，如果没有灵力的支撑，镜像不可能到现实当中来。所以，雳都每到一处，都会先获取灵力，那些恶念成像的第一目标，也是灵力。加上雳都人有魅族骨灰，我们体内的灵力不能派上用场，那我们就要想办法，将灵力贮藏在体外，既然这些恶念成像能利用体外流动的灵力，那，我们应该也能。」 「雳都需要灵力，我们将灵力放在外面？」 「对，风险很大。我们一边要将灵力贮藏在体外，另一边，又要预防雳都恶念成像吸取灵力。还要教会我们的修者，学会如何调用体外的灵力。」 「如此，尚有反击的可能。」 「对，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文生最擅长打造体外灵力，吟诗，书法，作乐，舞动，都可成灵力，只是，这些灵力，该如何存储？」.z.br> 周梦抬了抬眉毛:「这个，可能需要等韩琦到了之后，再想办法了，他们的法器多，说不定，就有装盛灵力的东西。」 庄襄微微点头，看着天灯冉冉升起。 两人身后，成雪和陆时宇呆呆站着。 「雪哥哥，他们在一起放灯！他们两个，都好好看啊！还都很厉害！果然，厉害的人身边，自然会有厉害的人相伴。」 暮成雪看着两人的背影，一阵恍惚，一阵落寞，阔别许久，梦师姐好像真的不太需要他了。天上的天灯，逐渐密集。 成雪的心事也开始繁乱。 「厉害的人身边，自然会有厉害的人相伴。」 陆时宇的这句话在成雪脑海中回荡。 梦师姐是厉害的人，襄师兄也是厉害的人，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美好。 天灯好像给两人撑起了一片星空，他们站在星空之下，超然脱俗，这氛围不是温暖的，却让成雪望而却步。 就连陆时宇，都看出来成雪的异样了:「雪哥哥，你怎么了？不去打个招呼吗？」 「不了。」 145宗门新规 主盟军到达云州的这一天，天朗气清，即便是云州这样的地方，也露出了明媚的阳光。 传说韩琦这一路上，不曾干涉人间一丝一毫，路见妖兽，还都一股脑给收了， 人们对这个会长，是敬爱有加。 到了云州之后，韩琦的阵仗也并不很大，并没有什么接风洗尘的环节，直接找到了庄襄等人，开始商议盟军的事宜。 关情也到了，不过重阳军仍旧在白龙山。 各个宗门，算是凑齐了。z.br> 紧接着，就是确定盟军盟主。 韩琦作为光华会的会长，自然是最有资格作为盟军盟主的。 但是，宗主团当中，有不少宗主都和冯家有关，对韩琦这个盟主并不认可。 这中间还有不少人想接着冯家的势力，让自己在宗门中的地位有所抬升。 所以他们都想拥护一下冯家人。 未来，冯家的后人，会用他们殷实的家底，来回报这些「患难见真情」的宗主。 但是，还没等异议发表出来，韩琦这个盟主的位置，就已经不可撼动。 庄襄、周梦、暮成雪以及关情，都已经向韩琦行了礼，分明就已经承认了韩琦盟主的位置。 韩琦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但最终还是接受了众人的拥趸。 那些心里搅拌着心事的宗主们，看看韩琦身边的这些人物，也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了。 盟军规定，所有宗门的修者，都要融合起来，以免各宗门自扫门前雪。 定风宗保留下来的人数最多，但又一半是文生。 这些文生能打造充沛的体外灵力，可以说是一座稳妥的靠山。 这样，定风宗在盟军中的地位，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成雪在宗主团中的发言权，也有了保障。 大事商议完毕，诸人散去，庄襄和周梦开始给韩琦讲述雳都牵丝塔的事情。 庄襄正在悉心讲述的时候，周梦在人群中瞥见了一个贼眉鼠眼的人。 他正斜看着周梦，用一种宿敌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周梦。 周梦从来都看不惯别人这样类似流氓的眼神，于是，她用近乎鄙夷的目光，回击了林谏文。 没想到，这林谏文居然从人群中穿梭到周梦身边，清了清嗓子说:「久仰周梦大名，今日一见……」 「是不是果然不同凡响吧。」周梦抢话说。 「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厚脸皮。」林谏文将嘴靠近周梦的耳朵，「或者我们应该单独谈谈，关于这本，书……」 林谏文用手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圈，示意这片土地。 周梦立即警惕起来。 林谏文当着周梦的面，说「这本书」，很明显，是在暗示周梦，他也不是本书里的土著。 周梦猛抬眸，看向林谏文的眼睛。 林谏文无端后撤了一步，似乎是被周梦的目光吓到了。 周梦瞳孔中微微闪烁，墨龙已经检测出林谏文的神智中有系统。 垂眸，周梦摇了摇头:「既来之，则安之，我已经不是捕头了，没空管你们了。」 说罢，周梦超前走去，参与到了牵丝塔的讨论当中。 林谏文被撂在一边，多少有些尴尬。 这个时候，张善悠走过来笑着说:「我特地来嘲笑你，叫你没事乱搭讪，现在遇到硬茬了吧！那可是定风宗周梦，你以为你是谁啊，给人家找不痛快？」 林谏文给张善悠一个白眼:「现在想找人打架，我觉得你挺合适。」 张善悠转身就溜:「别，没空。」 林 谏文看着周梦，低声道:「迟早有一天，会落到我手里。」 不知道为什么，林谏文总觉得自己身上不舒服，好像冷冷的。 微微转身，就看到暮成雪在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 这股寒气，好像就是从他的眼睛里传递过来的。 林谏文厚着脸皮给成雪送去了一个微笑，转身离去。 没走多远，林谏文的肩膀就被别人按住了。 「暮宗主？」林谏文转身，看到了暮成雪，「找我，有事吗？」 「你跟梦师姐说什么？」成雪问。 林谏文看成雪焦急的样子，问:「怎么？我跟她说什么，还需要你来审问一下吗？我是不是跟贵派的任何一名修者讲话，都需要向暮宗主禀报？」 「你跟梦师姐说了什么，她看起来，很不开心？」 「嚯！暮宗主这么能察言观色啊，周指挥不开心，您都看出来了？我都没看出来。可能，是周指挥今天见到了我，才察觉，这人间居然还有比她要厉害的角色，忽然觉得，落寞了吧。」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哎我说暮宗主，您称呼比人，都是什么琦师兄语师姐梦师姐的，怎么不叫我一声文师兄？你叫吧，虽然你现在是宗主，我也不怕折寿，我担得起你一声师兄的。」 「怪不得，梦师姐不喜欢你。」 说罢，成雪放开林谏文，回去找周梦。 林谏文松口气，「你也迟早到我手里来。」 · 周梦正在和在场的人讲解牵丝塔的事情，见成雪走过来的时候，忧心忡忡的，就尽快将她所知道的消息讲完，让大家自己消化，自己到成雪身边，问:「怎么了？」 成雪问:「梦师姐，刚刚那个人，跟你说了什么？我看到，你们说了话之后，你就不开心。」 周梦朝外面看了看，摇了摇头:「没有，他就是个厚脸皮的人，不用管他。你的小徒弟呢？」 成雪低头:「我让她自己读书。」 「哦，你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吗？」 「没有，梦师姐，我们不是。」 「没事，马上就要打起来了，你的小徒弟，说不定也要上前线，不如，让她有时间，来找我，我教她几招，也好让她死得慢一些。」周梦说。 「啊，好！梦师姐愿意教她，是再好不过的了！我可以和梦师姐一起！」 「好。」周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鬼使神差地俯在暮成雪耳边低声说:「成雪，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如果她做了过分的事情，我会杀了她的。」 成雪心头一紧，一边感觉草木皆兵，一边感觉三生有幸。 成雪也理不清楚这样的心情，一边害怕梦师姐杀人，一边，有享受着她的这种狷狂。 「梦师姐，你放心吧，她不会做出违背宗门规定的事情。」 「我们宗门，今天要添一条新的规定，不可与师父产生不正当关系。」 周梦背过身，潇洒地走开了。 成雪低着头羞赧地笑着。 146局长 雳都牵丝塔的事项已经议论了有一段时间了。 巧的是，雳都现在动作也缓慢，一方面可能是云州的掩护比较好，另一方面，也可能是雳都内部的一些纠纷尚未得到解决。 这算是一段救命的时间，让盟军能够做好调整。 盟军暂时采取了周梦和庄襄的策略，开始建立灵力阙楼。 在云州地界周围，每隔五里，建立一座灵力阙楼，由定风宗文生向阙楼中填充灵力。 如果雳都军攻打过来，修者体内的灵力沉寂，不能大勇，那么灵力阙楼中的灵力，就会成为灵力的重要补给。 当然了，所有人都知道这样做的风险。 灵力阙楼中的灵力，可以成为修者们的灵力补给，自然也可以成为恶念造像的灵力补给。 但是，如果没有灵力阙楼，就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所以，相比之下，盟军还是同意建立并启用灵力阙楼。 陆时宇拉着成雪，一定要到即将竣工的灵力阙楼上去看一看。 站在灵力阙楼上，能看到夕阳西下。 「雪哥哥，这楼，为什么没有梯子啊！」 一般修者都是会写御风之术的，这样两三丈的高度，即便是没有了灵力，用轻功也是能上去的，所以，基本上不会修建梯子。 奈何陆时宇来自民间，对修者的习惯自然是不适应。 「你可以试一试，我前几天教你的御风术，上去试试。」 「可是雪哥哥，我还没有学会。你能不能，带我上去啊！」 「这……」 「雪哥哥，你带我上去吧！」 说着，陆时宇就拉起了成雪的袖子，晃来晃去，「雪哥哥……」 「叫师父吧……」 「不雪哥哥……」 「好吧。」 成雪带着陆时宇，游刃有余地上了灵力阙楼。 不远处，周梦正看着两人偏偏起飞。 墨龙：「看到了没有，这小子，已经另觅新欢了。未来你要是留在这本书里，也只能是孤家寡人了。」 周梦：「闭住吧，你先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再说吧，就你那个破漏洞，我已经修烦了。之前不是说没问题了吗？」 墨龙：「系统还不稳定，而且，有越来越不稳定的趋势。昨天遇到那个林谏文之后，我觉得我更加不稳定了。」 周梦：「那个林谏文，体内有系统的对吗？」 墨龙：「是有的，而且，还是不入流的系统，很可能是自造的系统。」 周梦：「自造的系统？他们自造的系统，能量源从哪里来？」 墨龙：「曾经的我，能源来自那个现实世界中的能源，你知道的，就是那些电啊什么的。但是我独立了之后，在这本书里，我的能源，就来自你所吸引的怨气。只有我这样的智能的系统，才能做到利用书中的资源作为能源。他的系统，一看就一般。」 周梦：「所以，你能一眼看穿他的能量源吗？」 墨龙：「不能。但是很奇怪。肯定不是什么恒久的能源，迟早有一天，会凉。」 周梦：「这个人，也是挺奇怪的。既然能看出来我是一个捕头，居然还敢上来直接挑明事实。」 墨龙：「除非，他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周梦：「什么意思？」 墨龙：「他知道的，可能比我们认为他知道的要多。」 身后传来一阵惹人厌烦的声音：「哎呦，周指挥。看什么呢？哦，神仙眷侣，现在的小年轻，就是喜欢在高处谈个恋爱什么的。啧啧，真是郎才女貌啊。这人间的 小姑娘，也这么水灵。」 林谏文用那与生俱来的讨打气质站在周梦面前。 墨龙：「有些人还真经不起念叨。」 周梦这才将林谏文仔细大量了一遍。 林谏文浪笑，「指挥，别这样看我，让我感觉，下一秒您就要跳我的下巴！」 周梦抬手捏住林谏文的下巴，用力往下按，林谏文原本浪荡的神情立即收敛了起来，随后逐渐痛苦起来，「周指挥，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你都知道什么？」 林谏文指着下巴挣扎。 周梦松开林谏文，拍了拍手。 「周指挥，或者说，周捕头……」 「我说了，我现在已经不再是捕头了。」 「好，周指挥。我们都是穿书而来的。现实世界，都抛弃了我们，在这里，我们也算得上是老乡了，你怎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呢？」 周梦看着远处的灵力阙楼，冷冷说：「如果你是来靠近乎的，大可不必。在现实世界中，我们是敌人，在这里，我们也不必要成为朋友。」 「那不巧，我们现在，还真就是盟友。造化弄人，周指挥，我知道你想留在这本书里，但是有些人，本不属于这本书，他需要回去。」 周梦冷脸说：「一个人属于哪里，从来不会有定论。吾心安处是吾乡，你也不用替别人考虑属于哪里的问题，管好你自己就好了。我希望，你用的系统，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危害。这个世界，已经在我的保护之下了，也会是我未来的家园。」 林谏文爽朗一笑：「哎！我可不敢帮周指挥考虑归属的问题，只是另外有些人，确实不能留在这里。」 周梦想起了李玄灵，他也是穿书人，后来决定留在这里。 难道李玄灵和林谏文有什么恩怨？ 「别人的事情，不也是一样？你担心别人，倒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你的系统失去能源之后，你该怎么办吧。」 林谏文笑道：「周指挥，不知道你是不愿意想，还是真的想不到。我说的那个人，即便想留在这里，也不能留在这里。因为，他需要维持穿书的秩序，需要逮捕非法穿书人，需要让整个穿书管理局，回归正规。」 周梦猛然醒悟，感觉自己的头上被谁渣了一针一样。 林谏文说的，是局长。 他知道什么关于局长的事情吗？ 墨龙被调用出来，一团黑气勒住了林谏文的脖子。 「你知道局长在哪里？」周梦问。 林谏文指着脖子挣扎。 黑气松开了林谏文的脖子，但是却把林谏文浑身紧紧缠绕起来。 「局长进来之后，直接失去了系统，现在已经和人物融合在一起了。如果你想让他回到现实世界中去，就需要给他一个足够强大的系统。」 林谏文的背上已经被勒出了血迹。 「是谁。」 林谏文卖了个关子：「你们是局里的人，我敢来找你，可能是有条件的。」 周梦冷冷说：「哦，如果有条件的话，那你就去死吧。现实世界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了。就让局长，在这本书里，变成纸片人吧。」 147我用局长，来换 「我是万万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你的局长！看来，你们这些局里的人，也没什么义气啊。」 「对，既然你没什么可说的，那你就去死吧。」 「你杀我没有理由，我们现在是盟友。」 「还不说？」 「你还在等答案？看来你还是希望答案的。所以我不会死。」 「你在试探我。你没有了解周梦的人设吗？她杀人，从来都不需要任何理由。」 「我了解周梦的人设，她现在应该已经死了，但是死的却是魏寂，是女主角。或许是，你的出现，咋成了这种崩坏。你杀人，不仅不需要什么理由，还不需要什么手段。你只要存在，就好像是一种毁灭哈?」 周梦斜睨着林谏文，问：「你的话，还真不是一般地多。」 「我可是盟军渡狂江时候的功臣，如果你莫名其妙杀了我，你的名声，恐怕就要打折了，而且，这世上，恐怕只有我知道局长是谁。而且，我的条件，对你来说，根本不过分。」 「做周梦这么久，从来没人敢在我面前谈条件。」 林谏文：「因为他们给的东西，不够价值。」 黑气逐渐松开，林谏文落在地上，遍体鳞伤。 「说罢，你想要什么？」周梦背过身说。 林谏文咳嗽了两声，虚弱地说：「我想要，墨龙系统。」 周梦骤然转身，「墨龙？」 墨龙：「我的天，还有我的戏份！」 林谏文再次确定：「没错，我需要墨龙。我知道墨龙的能量来自书中的恶意，不依赖现实世界中的能源。如果我想在书中活下去的，我就只能拿到墨龙。」 周梦冷笑道：「墨龙，你是拿不走的，即便你杀了我，也别想从我神智中拿走墨龙。」 墨龙：「你好霸道，我好喜欢。」 林谏文急忙解释：「我知道，墨龙系统只能绑定你一个人的神智，而且，我也知道，他系统中，有一些问题。包括，魔神的问题，我也知道。」 周梦开始用一种新的目光看待林谏文，「你知道得还挺多。」 林谏文耸耸肩：「你还别说，安全局的新系统，是我设计的。墨龙，以前也是我维护的。」 「说个题外话，」周梦打断了林谏文，「你维护过墨龙，你多老。」 林谏文又耸耸肩：「按照现实世界的时间，我的生命，跨越了200年。我本人的肉体，早已经不在了，第一代全终端人工智能系统易灵时代，我就已经诞生了，那个时候，我作为数字生命的试验品，毕生的数据都上传到了易灵系统。所以我现在是一个，到处穿梭的生命。」 「易灵系统？不是已经关闭了吗？」 「从未关闭，它仍旧在那个世界里，看着世人。这些事情，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周梦问：「既然你有知识背景，那么你应该知道，墨龙根本没有办法从我神智总摘除，除非魔神净化。魔神净化，需要落天镜，而落天镜，现在在厉王的手里。在净化的过程中，墨龙很有可能与魔神同归于尽，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林谏文脸上带着血迹，笑着：「我能控制。」 「所以……」 「所以，」说到技术上面的问题，林谏文就两眼放光，「只要找到落天镜，我就可以帮忙控制墨龙，让魔神在落天镜中被净化，并且保留墨龙系统，而你的神智，我也有能力保全。到时候，岂不皆大欢喜？要知道，直接割断系统和纸片人融合，神智要面临巨大的风险，搞不好魂飞魄散。像李玄灵那样的傻子，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Z.br> 「你果然认 识李玄灵。」 「当然了，我提供给他的山寨系统。你看，他现在不是好好活着么？而且，已经完全和人物贴合了起来。」 周梦想，自己在答应之前，应该去问一问李玄灵的。 如果林谏文真的有这个能力，到时候，真的能操作一波，也算是皆大欢喜。 只是，她现在好像又失去了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 看着前方的灵力阙楼，周梦总觉得，成雪这个人，不至于成为决定她去留的决定因素。 但是她看到他和别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是有一些抛别人间的冲动。 「所以局长是谁?」 林谏文笑着说：「梦，如果我只是一个逃生到这本书里的被通缉者，还有与纸片人融合的手段，为什么不直接和纸片人融合，还要选择在各种书中穿梭，还要回到现实世界中去呢？」 梦？ 这一声梦，好熟悉。 「你是？不，局长没有这么……」 「怎么？」 「局长没有这么贱。」 「……我以前难道不是很幽默吗？」 周梦肯定地说：「你不是局长。快点说，到底哪一个是他？」 林谏文一副扫兴的样子：「你们这种人，还真不好骗。这么跟你说吧，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墨龙还没有到我的手里。局长现在厉害着呢，一般人还打不死，而且，按照剧情的走向，局长也是绝对的安全。」 「剧情早就崩坏了，女主角都已经死了。」 「如果局长死了，届时你不帮我不就好了吗？现在，不是正好？我来保护局长的安全，到时候，我用局长，来换你的墨龙。」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等我净化魔神的时候，再来跟我谈条件？」 「将墨龙摘出来是一瞬间的事情，到时候哪里还有商量的时间？更何况，我不想孤军奋战了，一个人在书里穿梭，太难受了，想找一个盟友，消除一下，孤独感。」 周梦冷冷说：「到现在为止，你的条件还不错。能不能摘取出墨龙，就看你的本事了。但是，如果届时我见不到局长，你的灵魂，就会和魔神一样，在落天镜中，被恶念磨蚀。」 林谏文看起来不卑不亢，微微撇了撇嘴说：「好吧，反正我也或够本了。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哦对了还有，想除掉陆时宇吗？」 「那是我同门的弟子，我是她师叔，我为什么要除掉她？」 「哦！真的？」林谏文看着远处灵力阙楼上的暮成雪和陆时宇，说，「但是我想除掉她，因为如果她和暮宗主在一起了，你不想留在这本书离了，可能，就不会把墨龙让给我了呢。」 「我留在这里，不因为任何人，只是为了我自己。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将别人作为自己存在的理由。现在立刻离开我的视线，趁我还能忍住不杀你。」 「啧啧啧，一个文明人，张口闭口打打杀杀，多野蛮……好好好，我走我走，正在走了。」 148灭字诀1 周梦的目光又回到了暮成雪和陆时宇身上。 那两个人正在灵力阙楼上面左右张望。 看起来真够清闲的。 墨龙：「如果你的朋友都有了归宿，就比如，暮成雪，已经找到了对象，你还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吗？我是说，这本书里？」 周梦：「我也无处可去，哪有什么愿意不愿意。」 墨龙：「我怎么感觉，他们两个站的地方这么不对劲。肯定是因为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不协调。」 周梦：「你一个系统，你整天张口闭口感觉感觉的，你能感觉什么啊你。」 墨龙：「我是真看出来，他们两个站的地方很不对劲，一定是他们不够般配，所以天都黑下来了。」 周梦：「天确实是黑下来了，但是你不用用这样的方法来安慰我或者调侃我，我知道你调侃的可能性会大一点……但是现在是清晨，为什么天会黑了呢？」 墨龙：「据我所知，在这本书里，能够创造这么大规模黑暗的人，有，我，和……雳都人。」周梦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对着空气大喊：「宫诗语，快通知戒备!雳都人来了！」 远处的空气中浮现出一条水母，到周梦身边转了一圈，就离开了。 周梦：「雳都人打仗，从来都不宣战的吗？这么不道义？」 墨龙：「这里可没有那么多仁义之师。」 说着，周梦奔向了成雪和陆时宇所在的灵力阙楼。 「这个傻#，他看不到雳都军已经到了吗？怎么还不下来？等死呢在上面？」 墨龙：「天呐，他们要在灵力阙楼上双双殉情了。」 周梦：「你闭嘴。这俩人都是疯了，看到雳都军过来，动都不动？」 墨龙：「就是，就这还是男二号。」 等周梦靠近灵力阙楼的时候，周梦才意识到，自己的灵力正在沉睡。 在阙楼上的成雪和陆时宇，可能已经用不出灵力了。 看来是错怪他们喽。 总之，看到他们在一起，就是各种不舒适。 五黑的瘴气开始向云州内部渗透蔓延，暮成雪在灵力阙楼之上，拿出了自己的折扇。 他也已经跟宫诗语的水母讲过了，整个云州，很快就会戒备起来。 「暮成雪，你不要命了！还呆在这上面干什么！快点下去！」周梦对成雪喊。 成雪看到周梦，即刻喜笑颜开，完全忘却了现在的处境。 他转身对陆时宇说：「你现在就离开，去找师兄师姐们，说明这里的情况，叫大家快些来支援。尤其是要和亢亢师叔讲，如果使句不利，就尽快将我宗修者，放进画卷中去。记住了吗？」 「不行啊雪哥哥，我要在这里和你一起。我不走。」 走不走已经由不得陆时宇自己了。 成雪调用了灵力阙楼中的灵力，将陆时宇送了下楼去。 周梦恰好落在阙楼上，也捻了个诀，将成雪也送了下去。 暮成雪师徒两人一前一后落地，成雪还不甘心，执意要再上去，被陆时宇拦住，「雪哥哥，我们一起走吧，我怕我找到大家之后，也说不清楚。 周梦看着逐渐压低的黑气，时刻准备着反击。中文網 她脚下的这座灵力阙楼，如果不能作为灵力的补给，就会变成镜像兵繁衍的能量。 雳都军尚未出现，在浑浊的空气中，显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她落在了周梦面前。 占领了定风宗的纹钟，看起来并没有传说中的轻松自在，只是更加威风了一些。 「我在想你们这些宗门 人，什么时候能学得聪明一点。」 周梦再次见到纹钟，憎恶之上增加了一层恶心：「许久不见，你换皮肤了，三女公子现在和绛阙大公子一样，越来越像一坨屎了。」 一直以来，纹钟都被认为是一个暴脾气，但是这一次，她却没有表现出传说中的那种狂躁。她只是莞尔一笑。 这一笑能让周梦少吃三天饭。 「周梦，我的军队正在赶来的路上。」 「我要谢谢你特地来通知我？」 「你难道不好奇，我是怎么找到你们的吗？」 「洗耳恭听。」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是魏寂，你们的彻晓君。」 「你在说什么梦话。你亲自把你的梦中情人给害死了然后还觉得她会给你指引？无可救药的自恋狂。」 「你说话还是那么不着边际，但是……」纹钟拿出了一柄长剑，在周梦面前左右晃荡。 「彻晓剑？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像魏寂这样的修者，佩剑都能存放在神墟当中，如果她人已经死了，她的佩剑也会沉寂。 而眼前的彻晓剑，还闪烁着光芒。 「你知道彻晓剑还闪烁着，意味着什么吗？」周梦问。 纹钟摇摇头：「不懂。」 「说实话，女公子，你在变成一坨屎之后，说话简练了很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意味着，魏寂还活着。」 纹钟一愣，「那就是你不对了，我亲眼，看到她烟消云散的。在雷劫中，化成了一撮灰。」 周梦冷冷说：「所以你想说什么？」 「她还在指引我，即便她已经不在人间，却仍旧在指引我，实现我的意志。」 「别夸张了，彻晓剑在寻找我，只能说明，她就算是死了，还在惦记着我，跟你没有什么关系的。而且我可以教你一个宗门中的知识。如果一个修者死去的时候，将佩剑继承给了其他的人，那么她的佩剑就会去寻找这个继承人。也就是说，现在，彻晓剑在寻找我。你只不过是一个送剑的，快递员而已。」 「那又是什么？」 「驿员。」 「总之我替你们感到可惜，你们当中没有任何人能够和雳都军对抗。唯一一个能够用灭字诀的人，已经死了。」 周梦微微一笑：「谢谢你告诉我，灭字诀可以对付你们。你知道的，字诀这种东西，每一个修者都是可以学的。」 「但是你们又有多少人能学会？我就是要告诉你们，然后让你们死得明明白白，死得无可奈何。」 「狂妄会害了你的。」 「所以，你准备好迎接他们了吗？」 周梦伸出手，对着彻晓剑，低声呢喃：「彻晓，你是来找我的吗?我在这里，回来吧。」 彻晓剑毫无动静。 「看来，彻晓剑，可不是来找你的哦。它在我的手里，还挺听话的。」 「不是我，它怎么会带你来云州？」 如果魏寂没有将彻晓剑继承给周梦，那彻晓剑为什么会指引纹钟到这里来，难道是，李玄灵？ 李玄灵这个人，也是经不起记挂，周梦刚想到他，他就出现在了身边。 「周师姐，我好像感觉到。」 周梦用眼神指了指彻晓剑。 李玄灵看到彻晓剑之后，彻晓剑瞬间从纹钟手中飞到了李玄灵的手上。 周梦：「……是我自作多情了。」 纹钟伸手挽留彻晓剑，徒劳而已。 「又是你。就是你，带走了她。」 「不是我带走了她，她不需要谁来带走，去 留，都是她自己决定的。你还不明白吗？她对你，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你错了，她有。」纹钟沉默一阵，「这把剑我会拿回来的，我想就在日仄时候。云州，马上就会被夷为平地。祝你们在这段时间里能学会灭字诀。」 说罢，纹钟就消失在了黑气当中。 「所以，李玄灵，你会灭字诀吗？」周梦问。 李玄灵抚摸着手中的彻晓剑，痴呆似的摇着头：「我不会。」 「纹钟真奇怪，还跟我们说可以用灭字诀，真够阴险的，她想让我们明知道有办法成功却始终没有办法成功。杀人诛心，恶毒，太恶毒了！」 149灭字诀2 站在灵力阙楼上，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眼前黑压压的一片，视线越来越差，根本看不到阙楼之下有什么东西。 纹钟的声音在虚无中飘荡：「放弃吧，灭字诀，你是用不出来的。」 微风吹过周梦的外袍，前额的头发在面前飘荡：「你搞搞清楚，谁才是魏寂的师妹。」 李玄灵紧紧握着彻晓剑，说：「灭字诀，是从上清境中得到的。魏寂也是当时掌握的，你们修为境界相似，或许，真的有机会。灭字诀，只有一个字，我相信，墨剑写出来的字诀，不会比彻晓剑要差。」他抬起头，咬牙切齿，却也尽力表现出平静，「纹钟！谢谢你的提醒。」 周梦没有调出墨龙，而是拿出了庄殇的笔。 她还从来没哟用这根笔写过字，笔头上庄襄刻上的字，还十分清晰：「点睛。」 「希望，你有画龙点睛的妙用。」周梦紧紧攥着点睛笔。 李玄灵猛抬头，超前快步走了两步，看着阙楼下边发怔：「周……」 周梦朝下面仔细看了看，阙楼已经在重重包围之下。 后面，云州修者正在朝着这边冲。 就在两军交锋之际，周梦甩手扔过去一个梦障，将宗门修者都挡在了梦障之后。 成雪和陆时宇也被挡在了外面。 只有庄襄顺利通过了梦障，冲到了周梦身边。 成雪看着庄襄流畅地冲破了梦障，紧紧握着折扇，一时间，想用折扇将梦障砍破。 陆时宇看着庄襄说：「哇，襄师兄好厉害，她和梦师叔在一起，看起来真让人安心。」 暮成雪侧脸看着陆时宇，折扇似乎对准了陆时宇，「从现在开始，我就不再是你师父，你喜欢找谁做师父，就去找谁做师父。如果你觉得庄襄厉害，就去拜他为师，再不要在我身边了。」 陆时宇的眉头要皱成麻花了，「雪哥哥，你生哪门子的气？」 「别这么叫我。」 话音落，暮成雪就甩出折扇，冲破梦障，飞到周梦身边。 这时候，周梦已经写好了「灭」字的轮廓。 「庄襄，把李玄灵带走。」周梦用命令的语气说。 庄襄看向周梦：「成雪也在。」 「我知道。」 庄襄倒是很听周梦的，直接带着李玄灵离开。 李玄灵被庄襄拽着，还在不停地挣扎，手里的剑都要刺到庄襄了，还好孤舟剑机灵，将彻晓剑挡了下来，「庄襄，你不知道周梦要做什么。她要用灭字诀，她尝试成功，就会被灭字诀灭掉，她尝试失败，就会灵力逆流而亡，你难道看着她去死？」 庄襄毫不动容，只是拉着李玄灵往回。 「庄襄，你疯了！」 暮成雪看着周梦将「灭」字写完，问：「梦师姐，你是要用灭字诀？」 周梦指着灭字诀，然后指了指自己，最后指了指下面黑压压的雳都军，「发现了什么没有？」 雳都军正在攀爬灵力阙楼，阙楼中间已经被打破，灵力泄露出来，有恶念造像在不停地繁衍。 成雪认真地看了一个恶念成像诞生的整个流程，「他们需要我们的灵力来繁殖。」 「还有呢？」 程序员看了看远处正在镇守的盟军。 「他们在面对敌人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去对抗敌人，而是先来汲取灵力。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在面对灵力的时候，他们的本性，会让他们来寻找灵力，雳都军的指挥，都不能起作用。」 「没错，所以雳都军的优势，也是他们最致命的弱点。」 成雪握住周梦的袖子 ：「梦师姐，我们研究明白了，现在怎么办？他们马上来了。」 「成雪，如果我和陆时宇同时掉进雳都军里面，你先救谁？」 成雪认真地想了想：「可是梦师姐，你需要我来救吗？」 周梦：「……算了，现在赶紧逃命。」 成雪「哦」了一下。 周梦开始倒计时：「我数三二一，准备开始走！」 「嗯。」 「三，二，一！」 成雪飞折扇，直接回到了梦障后面。 转身，发现周梦并没有回来。 而且，周梦还加了一层梦障。 她还在灵力阙楼上，将灭字诀扔向了雳都军。 掌握不熟练，好像是笔画不对，又好像是心中对灭字的理解不全面。 字诀扔下去之后，直接融化在了空气中。 雳都军，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并且，他们攀爬的速度越来越快。 从远处看过来，就好像是逆流的洪水，正在吞没周梦坐在的灵力阙楼。 李玄灵和暮成雪都不能冲破两层梦障，就连庄襄，也无能为力。 但是庄襄看起来似乎并不着急，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渡劫期之后，看什么都淡了许多，开始尊重他人的选择了。 宫诗语看起来也从容淡静，她还看了看庄襄，好像想从庄襄的眼神里得到什么答案。 只有李玄灵和暮成雪在这边干着急。 周梦这边，正在不停地写着「灭」字。 她想到自己这句身体里的血液，什么纳音血，或许会对字诀有效。 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个时候，周梦真的很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一学他们仙门的各种法术。「灭……灭……」 手上不停地写着，每写一次，周梦都会想到魏寂。 她用魔剑将自己的掌心划开，将血液滴在文字上。 好像有效，文字发出了明亮的光芒。 但是当文字落在雳都军上方的时候，就莫名其妙消散了。 「废物！」 阙楼已经被雳都军包围。眼前已经有了雳都军。 「滚开，臭东西！」 墨龙在周围抵挡雳都军：「周梦啊，可千万别在这个点死掉！」 周梦让墨龙把自己的掌心划开，直接用自己的血液来写「灭」字。 「快快快，玄学玄学玄学！」 仍旧没有效果。 抬头望去，雳都军已经将整栋灵力阙楼都包裹了起来。 「魏寂，我来找你了。」 远处，宗门们看到雳都军吞没了整个灵力阙楼。 周梦并没有出来。 庄襄准备好了剑，通知大家准备迎敌。 暮成雪还在奋力敲打梦障。 认清局势的人，开始阻拦成雪。 梦障现在是他们唯一的保护屏障，可不能破了。 陆时宇也紧紧拉着暮成雪的手臂。 雳都军还在往灵力阙楼聚集。 所有人都戒备了起来，准备迎敌。 定风宗人也都习惯了变故。 济沧会死，魏寂也会死，周梦自然也是会死的，他们反而是最快接受这个事实的。 「俺回来啦！」 150灭字诀3 雳都军中间，被光刺破了。 他们向淤泥一样包裹着灵力阙楼。赤红色的光将这些与你冲散，侵蚀。 灭字诀，成功了。 包围在灵力阙楼周围的雳都军，瞬间被焚毁。 乌云也在一瞬间被驱散。 云州外围，一切都归于沉寂。 梦障消散，所有人都认为，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因为这意味着周梦的神智处于消弭的状态。 烟尘中，一个身影缓缓下坠。 庄襄和成雪冲向了身影。 那是周梦。 她被灭字诀炸到了青云之上，现在正在不受控制地坠落。 无意识的情况下，墨龙也救不了她。 庄襄和成雪的速度，显然不能在周梦触地之前接住她了。 李玄灵紧紧盯着周梦的身影，眉头拧成麻花。 庄襄耗了九成的灵力，用了叠宇术，直接从脚下落到周梦下方。 李玄灵眼睛一亮。 成雪也松了一口气。 然而，空中横飞过一道黑影，将周梦截获，不由分说直接冲向东边。 庄襄立即跟上，成雪也叫了烛龙过来帮忙。 纹钟不知道哪根筋打错了，拿到了周梦，并不动手灭口，而是要带着她到定风宗去。 庄襄灵力耗损，御剑来追纹钟，着实有些吃力，就看成雪的了。 纹钟和烛龙都消失在了天际。 李玄灵的眉毛又拧成了麻花，宫诗语派出了水母紧紧跟上纹钟。 林谏文从后方奔过来，嗅了嗅空气，「灭字诀？周梦用出来的？」 李玄灵问：「你认得灭字诀？」 「彻晓君的字诀，当然会略懂一些。我毕竟是学富五车。所以现在，周梦放了个大招，牺牲了？」林谏文指着天边说。 李玄灵转过头，表示懒得理他。 定风宗西南。 成雪乘烛龙追上了纹钟。 似乎纹钟受了不小的伤，又带上了周梦，行进中有些力不从心，这才让成雪抓到了机会。 烛龙迫近纹钟的时候，纹钟似乎已经精疲力竭，所以成雪甩出折扇，就将纹钟和周梦拆分开来。 周梦坠落，成雪顺势接住。 纹钟勉强稳住，对成雪说：「她死定了，灭字诀，无解。」 成雪不理会纹钟，带着周梦直接回到云中。 · 周梦在柔软的床铺上醒来，身边是暮成雪和陆时宇，他们都还在睡觉。 口干舌燥，无力起身。 灭字诀好像将自己的灵力完全掏空，墨龙现在也非常虚弱。 回想当时，真的是自己召唤出了灭字诀吗？ 周梦自己都不能确定。 最后关头，她用自己的鲜血来供养灭字诀，雳都军一股脑涌上来。 周梦清楚地记得，她叫了魏寂的名字。 在光明完全被雳都军遮住之前，她叫了魏寂的名字。 她承认，她当时只是想骂一句魏寂，想向她说一句脏话，然后坦然赴死。 随后，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寂字诀起效了。 一个陌生的字诀，周梦从来都没有用过的字诀，在她念出魏寂名字的时候，居然奏效了。 难道…… 周梦真的不敢相信，现在的自己，居然产生了「显灵」这样的想法。 她也抱有侥幸，认为魏寂并没有灰飞烟灭，而是在雷劫降临的时候，顺利飞升。 一个渡劫期的济沧，怎么会平白 无故将雷劫引到魏寂的身上？.z.br> 或许，济沧真的找到了成神的捷径。 「魏寂……魏寂……」周梦口中咀嚼着这两个字，似乎在期待魏寂的回应。 「梦师姐，你醒了。」成雪感受到周梦醒来，立即清醒，随即倒了茶水端过来：「梦师姐，来，喝水，嘴皮干了。」 周梦不想靠在成雪的肩膀上，因为陆时宇也醒了，她是决不能让陆时宇看到自己这么虚弱，这么矫情，这和陆时宇本人并没有任何区别，用弱势来笼络人心，真不仗义。 但她现在浑身无力，而且对水的渴望也让周梦无暇顾及这些细节，「谢……」 「梦师姐，为什么骗我离开？」成雪的语气略带嗔怪，面对周梦苍白的脸，他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发脾气。 「灭字诀。」周梦吃力地说。 陆时宇倒是很通情达理：「梦师姐是怕伤到你。灭字诀那么厉害，你看梦师姐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你留在那里，岂不是会死？」 「你应该叫师叔。」成雪强调。 周梦将水喝了个光。 这年头的水杯可真是太小巧了，一杯根本就不够喝。 还好成雪懂事，看到周梦喝完了，立即去再倒了一杯过来。 周梦对陆时宇说：「叫李玄灵过来。」 陆时宇还算听话，慌忙点点头，乖乖冲出去去找李玄灵。 现在的云州紧张了起来，所有修者铠甲都不脱了，巡视也越来越频繁。 陆时宇在路上要为巡逻的雪甲兵让路，跑都跑不快。 终于找到了李玄灵，却看见他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这人不说她也认识，就是光华会来的林谏文。 本来她也没有注意过他，只是成雪跟他说这个人是个隐患，一定要小心，指不定他某天就会做出来伤天害理的事情。 所以陆时宇也对林谏文产生了一种排斥和摒弃，只是没学过太多的词汇，心中只想着这个人令人恶心。 成雪教过她，若是见到别人正在互相讲话，你要找其中一个人，你就要先对另一个表示歉意，然后再去找你要找的人。 这样才显得有涵养，不冒昧。 陆时宇自然也不知道涵养和冒昧是什么，反正是雪哥哥说的，就应该是这样做的。 「咳咳，」陆时宇手背后，「歉意一下，我找林师叔。」 林谏文将陆时宇上下大量了一番，李玄灵站在了陆时宇身前。 「小姑娘，你不是仙门中人吧？」林谏文眯着眼睛问。 「我拜过师了的，暮成雪是我师父，周梦是我师叔，你不懂吗？」 林谏文看了李玄灵一眼，面带不屑，冷笑说：「暮成雪的小徒弟，宗主的徒弟。你的地位，可不低啊。」 李玄灵看林谏文狐狸一样的神情，不知道林谏文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好了，你少说两句。陆时宇，成雪找我？」 「啊，哦，不是，梦师姐找你。」 林谏文在旁边叼起一根艹，「你这辈分还真是分的够清楚的。」 李玄灵也叹气。 「你去吧。我说的，你想想吧。」林谏文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李玄灵这才跟着陆时宇来找周梦。 周梦现在还躺着，李玄灵到了之后，在床头坐下，问：「找我有事？」 周梦张开她血淋漓的手，伤口中有一缕灵力流出来，是魏寂的灵力。 李玄灵神墟中的彻晓剑，砰然晃动。 151其言也善 周梦和李玄灵讲话的时候，林谏文在门口偷偷瞄了瞄暮成雪。 成雪先是怀疑了一阵，调出了折扇，在手里盘了许久，才决定跟着林谏文出去。 两个人没有商量路程，信步而行，在一座山丘之上停了下来，俯身望去，是缓缓流动的云气。 微风把林谏文的头发吹到了前额，在开口说话之前，林谏文把这一缕头发拨到了脑后：「定风宗的发型就是飘逸，不太适合我。」 成雪还在盘弄折扇，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对林谏文的排斥，已经到了本能的地步，「有话直说。」 林谏文转身，对着成雪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成雪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讨厌不起来。 「暮宗主，你也看到周梦现在的境况了，伤得不轻啊。」 成雪拒绝和林谏文对视：「我知道。」 「但你知道得不够。」林谏文说。 成雪紧紧攥住折扇，将信将疑地看着林谏文。 「你知道她受伤了，是灭字诀伤到了她。但是还有你看不到的伤，看不到的。」 成雪学林谏文的方式，在林谏文话音刚落的时候，就立即开口，以显得咄咄逼人：「我看不到，你又是怎么看到的？」 林谏文得意地抬起了头，似乎在享受山丘上的风：「你知道的，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人们会掩饰自己正在承受的苦难。就比如，时日无多的母亲，会告诉自己的孩子，自己没事。」 这话被说出来之后，成雪是喜忧参半，「最亲近的人」，这样的字眼成雪很受用，但是「隐瞒」也让成雪觉得隐隐慌张，「你想说什么？」 「渡劫期。」林谏文握住成雪的手臂，将成雪的折扇抬起来，用袖子擦干了上面的手汗，「她马上就是渡劫期的修者的。在境界提升的一瞬间，她需要顶住一场入境雷劫。雷劫过后，她就是渡劫期的尊者了。但是……」 成雪将手抽了出来，背到身后：「什么？」 「她神智中本来就有一个漏洞，修修补补，还是动荡不定。她的修为，马上就要到渡劫期了。你知道的，到了渡劫期，有一个虚劫要渡，就是一道天雷。这个虚劫过不去的话，你知道的，九死一生。我也听说过，周梦命大，但是这是天劫，她脑子里，可还有一个洞啊。」 「修为劫难，在个人努力，没有捷径可寻，即便是天劫要带走梦师姐，那也是命数，你说这些做什么？」成雪说。 「哎呦呦，你倒是看得开哦。我劝你还是先把你头上的汗擦一擦，不然的话，我还以为你现在很热。」林谏文早已经看出了暮成雪的紧张。 成雪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眉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紧紧锁住。 林谏文不依不饶：「她神智脆弱，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和你有关？如果能把这个病根给除掉，她或许能，修成正果。」 成雪倏忽抬眸，「什么脆弱？」 「你神智中有一个瑕疵，是她，她神智中有一个软肋，是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成雪问。 「那个桥段难以置信？你神智中的瑕疵？」 成雪摇头：「这是真的。」 「哦，那就是说，你不相信你是周梦神智中的弱点？」林谏文笑着问。.z.br> 暮成雪摇摇头：「我不觉得，梦师姐会把我当成什么必不可少的人物。」 「你不想吗？」林谏文问，「即便矢口否认，但是你确定，你不想成为她心目中的重中之重吗？」 「我希望梦师姐，永远自由，永远不受牵连。」 「也就是说，她的生死，和你无关喽。无论如何，我都要告诉你，你只会干预她，对她只能是牵绊。话我带到了，剩下的，你自做打算吧。」 152 练字 灭字诀带来的伤，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来疗愈。 至于魏寂的事情，周梦到现在也不能解释。 在这样一个世界里，鬼神并不遥远，所以，显灵，勉强能够作为解释。 周梦现在想弄清楚的，还有一件事。 臧晴归堵住了关情，关情是怎么从臧晴归的手里逃生的。 盟军主力三十万，高手如云，还有法器傍身，又怎么会毫无招架之力。 如果想弄清楚这件事的话，恐怕要找到关情。 思索时候，庄襄过来探望周梦。 庄襄向来少话，过来看到周梦正在拿着笔写画着什么，心中自然是认为周梦的精神好了许多。 走到桌案前，看到周梦写的两个大字「雳都」。 旁边还零零散散写着「魏寂」、「关情」等等字样。 只是有些字是写错的，有些字，看起来不像是字。 周梦对书中世界的文字，研究并不透彻，有些字诀，是知道的，但是要让她吧所有的字都写得和这个世界中的文字一样，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想什么？」庄襄问。 「关情回来的时候，臧晴归，纹钟和厉王围堵，她是怎么成功逃到白龙山的？她经过了什么，可以抵御雳都军？」 「我去白龙山，找一趟关情。」 「我也需要去。我总觉得，和定风宗有关。玄灵说过，关情在回来的时候，遇到了玄灵剑。玄灵剑当时正在护送带有定风宗修者的卷轴。」 庄襄点头。 这时候，门口走进来了一个人。 垂头丧气，欲语还休。 周梦抬头看了看，是成雪。 他精神萎靡，如同大病初愈。 「成雪？你不舒服？还是遇到敌军了？」 「不是。」成雪恍惚抬头，看到了庄襄。 他眼中，庄襄和周梦站在一起的样子，真是十分美好。 渡劫期的庄襄，或许更有能力保护他的梦师姐，更能帮助周梦修成正果。 庄襄看成雪眼神飘忽，频频张口却不憋不出一句话，就主动告辞。 周梦欣然接住成雪，问：「怎么回事？再怎么说，你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修者，什么事情，把你为难成这副模样？」 说着，周梦又转身开始写字。 「梦师姐，我和琦师兄说了，到白龙山上去修建灵力阙喽。」 「哦，好。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作战时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过段时间，我要到东边去一趟，回来之后，到白龙山与你会和。」 暮成雪看着周梦平稳的笔迹，低着头说：「不要了，梦师姐，你不要来找我了。」 周梦握着笔的手停了下来。 这小子是受了什么刺激。 以前不总是想待在自己身边，总是想寸步不离的吗？怎么现在还要主动拉开距离。 「成雪？出了什么事？」 成雪只顾摇头。 周梦将比放在笔托上，牵引着成雪坐下来，「你太不会撒谎了，说罢，到底是谁跟你说了什么，还是你看到了什么？」 成雪本来也想掩饰，也想狡辩，但是看到周梦的眼神，就怎么都忍不住了：「梦师姐，你是不是快要死了？」 「谁说的？」周梦惊问。 「林谏文，他说，你很快就会进入渡劫期，到时候，你神智中的漏洞，不被修补，雷劫就会把你劈死。而我，就是你神智中的漏洞。」成雪的声音略带哽噎。 周梦想到那个奇怪的林谏文，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林谏文作 为一个穿书人，总是在干预一她的剧情。中文網 「别听他胡扯。我是马上要到渡劫期了，但是我神智中的漏洞，很你没有关系。你忘记了吗？是落天镜。」 「梦师姐，」成雪犹豫着，「我想问一个问题。」 「你问。」 「我想知道，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你是我可爱的小师弟啊。啊不不，现在还是我的宗主。整个宗门的人，都喜欢你，都是你的守护者。我也是其中一员。」 「只是这样吗？」成雪似乎在质问。 周梦再次提笔，在纸上写出了成雪的名字：「你是我在这个世界里，看到的最美好的人。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纸片人，啊不，一个人，居然真的可以这么令人温暖。我羡慕你平和的心灵，虽然你看不到这个世界，却似乎能看到别人心中需要的慰藉。」 成雪握住了周梦的手，让周梦不要再写下去。 「不对，梦师姐，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总觉得，不应该只是这样的。」 周梦觉得自己的手被握得很紧，手背上都开泛红了。 「错了。」成雪看着笔墨，「就如同笔墨和纸张，如果写得不好，就是在浪费彼此的一生。」 「你在说什么？」周梦问。 「梦师姐，你对我很重要，不是你认为的那种重要。而是那种，毕生都需要拥有的重要。但是我好像看不出来，我在你那里同等分量的重要。」 周梦愣了愣：「你是被林谏文怎么了？」 成雪松开周梦的手，转身就要走。 这会儿，他的精神气儿反倒好了很多。 「成雪。」周梦叫住了暮成雪，「我只剩下你了，我希望，无论遇到什么问题，我们都能够共同面对。」 「可是你没有！」成雪转身的一瞬间，青绢猩红，「你没有告诉我你神智中的漏洞会威胁到你的生命，你准备让我毫无防备地得知你烟消云散的消息，你永远都在向我隐瞒痛苦，从来都没有愿意和我共同承担过。我不知道，我在你这里，算不算是一种累赘。」 「不，绝对不是。我们是亲人。我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告诉你，我的一切。」 周梦现在不得不怀疑，暮成雪是不是得知了自己的身份。 林谏文身为穿书人，会不会把自己的身份也讲给了暮成雪。 「成雪，」周梦小心翼翼走到成雪身后，「告诉我，林谏文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你要死了，我都不知道。」成雪说。 周梦轻轻握住成雪的手：「不，没有。我好好地。我只不过是，受了伤。林谏文在挑拨我们，他在想办法让我们分开。他们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们两个分道扬镳。不要上了他的当。」 「所以，梦师姐，你只是为了宗门和盟军的稳定，才劝我的吗？」 「不，成雪，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是为了我们。」 墨龙：「你现在最好是说几句好话，我感觉到夜神的力量在涌动。搞不好夜神会掐死你。」 周梦：「什么？夜神，现在很生气？」 墨龙：「夜神似乎是认准了小白脸这个主人了，你在辜负人家，夜神可就要生气了。」 周梦：「给我指条明路。」 墨龙：「稳住他。」 周梦：「懂不懂什么叫做明路！」 墨龙：「就是说，你能不能给人家一个温暖的抱抱。」 周梦：「你掺和什么？」 墨龙：「我说的人家，指的是，额，暮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