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慈子孝李承乾李二》 第二百五十八章:李恪,李佑履新 开年后,朝廷就大刀阔斧的颁布诏令,一系列举动,让无数官员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一道新任命诏令。 吴王李恪迁往吐蕃为国相,提调吐蕃一切军政要务,吐谷浑国相王玄策为副相,狄仁珪迁吐谷浑国相。 这份诏令的措辞,很是耐人寻味。 完全没有考虑过吐蕃国主松赞干布的意愿,直接就由朝廷决定了。 吐蕃还有国主,却有名无实,一切都由大唐主张。 吐谷浑也是如此,早就名存实亡。 随着忠烈骑马失足而死,其子早夭,吐谷浑国王没有册立,名义大权是落在病重的弘化公主,但她更没有心思管理,一切都由国相操持。 所以,说是国相,其实是封疆大吏,有专权独断的权力。 东宫。 李承乾踩在地图上,一手扶着佩剑,李恪站在身后。 “到了吐蕃,一年的时间,处理好吐蕃内部的情况。” 他淡淡的说道:“然后,你就要把心思,放到天竺上了。” 李恪点头,他知道自己去吐蕃为相的主要目的。 就是打通天竺,吐蕃,长安三地通道。 “我相信你的能力。” “如今的吐蕃大不如从前,五郎在吐蕃折腾一通,虽然敛钱杀人,但他给你打下了很好管理的局面。” 李承乾道:“吐蕃军队,基本上都被掌控了。” 李恪笑道:“我要多谢五郎啊。” 可不是嘛。 李佑在吐蕃的行为,完全是给他扫清了很多障碍。 不管是杀,还是威逼。 都解决太多不稳定的因素。 李恪过去接手,不是一个烂摊子,反而是一个天胡的局面。 他都觉得不需要一年,半年就足以把最后遗留的小问题给处理了。 “兄长,王玄策有什么说法?” 李恪问道。 “王玄策这人有勇有谋,但欠缺点大局意识,眼界不大行。” 李承乾道:“不过,对你伸手天竺有不小的帮助。” 他撇了一眼李恪,道:“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陛下此举用意是合情合理的。” “你与五郎不同,五郎可以不要副手,但你不能。” 李恪心头了然。 王玄策是陛下指派的,是他的副手,也是陛下的眼睛。 李佑可以把权万纪给送长安,但他却万万不能。 “父皇知晓对天竺的谋划?” “你觉得呢?” 李承乾反问了一句,道:“陛下把事情交给我来办,虽然不过问,但还是要知道具体情况的。” 他走了两步,看着并不太详尽的天竺一地。 “要尽快把天竺的地形地貌给调查清楚。” “以便往后的动作。” 李恪点头,道:“那侯君集大军,吐蕃兵权可都在他手里。” “我怕他不太会配合。” 他确实有点这方面的担忧。 侯君集这人,他还是了解的,自视甚高,又狂妄自大。 否则也不会有那次大朝议,害的自己没了灭国之功,还差点丢了爵位性命。 这样的人,犯一次蠢,那么你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会犯第二次的。 “这由不得他。”李承乾淡声道:“去年,陛下把他代字给取掉,他想回长安,那就得拿出成绩来。” “天竺是大战略谋划,他敢阳奉阴违,就不是丢爵位,是丢性命。” “你提调吐蕃一切军政要务,就不用担心其他问题。” 他回头问道:“你到吐蕃后,准备先怎么做?” “谈谈的你想法。” 李恪轻笑道:“五郎留给我的尾巴,就是松赞干布了。” “他能跟松赞干布称兄道弟,我却不能。” 他语气变得淡漠起来,“斩断他那些手脚吧。” 李承乾嗯了一声,“昂逊这人是条好狗,可以好好使用。” “也要给吐蕃贵族,树立一个典型。” “千金买马骨,昂逊有今天,他们也可以。” “只要跟着大唐,大唐绝对不会让人吃亏的。” 说话间,狄仁杰走了进来,道:“禀太子殿下,齐王求见。” “什么事?” 李承乾问道。 “回殿下,就在刚才,陛下命齐王为东北大都督府大都督,韩瑗为大都督府长史。” “然后齐王就来了。” 狄仁杰道:“齐王有点气冲冲的样子。” “额?” 李恪有点疑惑,道:“兄长,五郎怎么任大都督了?” “这……,他才从吐蕃回来不久啊。” 李承乾让狄仁杰把李佑带进来,笑道:“这是能者多劳。” 李恪:??? 能者多劳? 不是兄长,这话你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就五郎担得起这四个字啊。 “哥哥!” 未闻其人,先闻其声。 还没见到李佑,就听到他的叫喊声。 等到进殿后。 “哥哥!” 李佑喊着上前,一副声泪俱下的模样,“哥哥,请为我主持公道啊。” “我在吐蕃受了这么多的苦,给父皇送了五百车。” “那可是五百车啊。” “没有换来安稳,换来的是又一次颠簸流离,要去那东北苦寒之地。” “哥哥,这天下还有没有公理了。”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李承乾嘴角是狠狠抽搐,李恪是听傻眼了。 不是,五郎。 你是不是找错对象了,拜错神仙了。 来找太子? 你去当东北大都督,就是太子首肯,陛下同意的啊。 还太子给你主持公道? 这不是堂下何人,状告本官吗? 分不清大小王了啊。 “我这安稳休养的日子,没过几天,就又要奔波,还讲不讲仁德。” “还体恤臣子吗?” “我好歹也是亲王,也是父皇的儿子啊。” 李佑很是悲伤。 五百车换来的父爱,就这么脆弱吗? 转头又要把他丢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长安,多美好繁华,逍遥快活的花花世界。 他舍不得啊。 “让你去当东北大都督,是我的意思。” 李承乾悠悠开口。 李佑当即傻眼,他愣愣的看着太子哥哥,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现问题,听错了。 “不是哥哥,我没做坏事啊。” “为什么啊。” 他想要一个准确的回复。 “没有为什么。” 李承乾道:“你是天潢贵胄,哪里需要,就要去哪里。” “东北需要你,所以你就要去东北。” 李佑急声道:“我没能力,我还杀人如麻,我还贪图钱财,我还横征暴敛,我把吐蕃都搞的民不聊生。” “怎么东北就需要我了。” “哥哥!” 他眼巴巴的上前,就差抱住李承乾的大腿了,“我是无能之辈,只会逍遥快活。” “不能担当大任的啊。” “我在吐蕃可以乱搞,但东北,我乱搞就是要丢命的。” “哥哥!” 他渴求道:“你放过我吧,我就想安生的做一个逍遥亲王而已。” “不害百姓,不做坏事,这都不行吗?” 李佑说的是事实。 他在吐蕃搞的事情,回京后就打听到各路消息,自己的所作所为,在朝野引起极大的非议。 虽然自己用钱,躲过一劫。 但吐蕃到底不是在本土,可东北那边已经纳入大唐疆域。 他还能肆意妄为吗? “五郎。” 李承乾心头暗自好笑,他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啊。 “哪里需要你,你就要往哪里搬。” “这没有商讨的余地。” “你求我也无用,陛下的诏令,是不可能更改的。” 李佑沮丧的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你也别伤心,给你的权力很大,提调东北三大行省的军政大权。” 李承乾循循善诱,道:“这等权利,如今能与你相比的,也就三郎能勉强相提并论。” “说你是大唐亲王第一人也不为过。” “你难道不想要这等尊荣吗?” 李恪默不作声。 他知道兄长,这是在忽悠五郎去做事。 之前还不知道,五郎能不能当好这个东北大都督。 但现在他大概明白了。 五郎在吐蕃做的事情,其实是深得太极宫与东宫之心的。 这一次,也是要发挥五郎的特长,在东北好好的搞一同事情。 既然五郎的名声不好,霸道专横,那就正好能把文武都给治住。 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大都督,其手下的文武怕是会很头疼吧。 其实,李承乾还真是如此想的。 李佑有他独特的优势。 那就是仗势欺人,极为霸道残暴。 特别会利用自己的身份搞事情。 嗯,还有一点,那就是不要脸。 这一点尤为重要。 当亲王不要脸,还有大都督名义的时候。 那就能以势压人。 在吐蕃,侯君集虽是要听命与李佑,但实际上他完全有底气,可以不听。 但李佑就能让侯君集听话,让他调兵做事。 单单这一点,放在东北大都督府,就不是韩瑗能够办到的。 可以说,李佑任东北大都督,完全是出于多方面的考量。 知人善用,莫过于此。 李佑有各种各样的缺点,放在本土,就是一个祸国殃民的人物。 但放在外面的话,他肯定是一个做出符合大唐利益的顶级选手。 可能李佑本人并没有意识到。 李承乾,李世民,乃至于中枢大臣,都认识到李佑这一能力。 既然在本土是祸害,那还不如放到外面去,发挥他的专长。 其实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讲,东北这个地方,李佑绝对是很适用的人选。 其他人去的话,怕是都做不到李佑的效果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任人唯亲 “我还真不想要。” 李佑小声嘟囔道。 什么亲王第一人。 他是真一点都不稀罕。 能有在长安这么逍遥快活,莺歌燕舞,花天酒地的? 他就是一个纨绔浪荡的亲王而已,非要让他做事。 这不是强人所难,本末倒置嘛。 “哥哥,我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亲王第一人,我就没想过。” “你还是给三哥吧。” 李佑闷声闷气的说道,很是不服气这样的安排。 “你说什么?” 李承乾语气微微一冷,眼眸一眯,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无声迸发。 李佑心头一跳,李恪急忙打圆场,道:“兄长,五郎也不是那么个意思。” “毕竟五郎才从吐蕃回来没几个月,突然又要远走东北,肯定有点情绪的。” “他也不想远离父皇跟兄长的羽翼不是。” 说话间,还对李佑挤眉弄眼的,示意他不要再违逆兄长的意愿了。 亲王第一人给我,也不需要你让。 我到时候封到天竺,第不第一都没关系了。 李佑急忙道:“对,我就是不舍兄长跟父皇。” “没有其他意思。” “既然哥哥要我去东北,那我就去东北。” 闻言,李承乾的神色稍缓,道:“东北的事情,很是重要。” “这关乎到大唐的重大战略,还有我的计划。” “交给他人,我不放心,你是我的弟弟,只有你去,我才会心安。” “五郎。” “不要怪哥哥,哥哥需要你,你要帮哥哥的忙。” 李佑张了张嘴巴,旋即表态,道:”哥哥放心,只要哥哥需要我去,弟弟义不容辞,绝不含糊。” “只是……。” 他嘿嘿一笑,“要是弟弟把事情给哥哥办砸了,哥哥可不要怪我啊。” 李承乾失笑,“放心,你放心去办就成,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怪你的。” “那就好。” “还不出去,鞋子也不脱,地图都花了。” 李承乾呵斥一声,李佑这才连忙站出去脱鞋,然后再站到地图上。 见状,李承乾微微颔首,走到地图东北角,道:“东北之事,最主要的是在这里。” 他脚尖踩在了,与东北大都督府一海之隔的东瀛岛上。 “这里?” 李佑不明所以,道:“不过是一个弹丸小国,有什么值得看重的?” 李恪也纳闷,东瀛岛在他看来也是如此。 “重要与否,就看你怎么做了。” 李承乾平静的说道:“我已经把路给你铺好了,有个苏我归化,你可以好好的利用。” “我知道了。”李佑不解,但还是一口应下。 “你啊,还是看不懂。” 李承乾微微摇头,道:“东北既是大唐疆域,那么东瀛岛就好似以前的邻国。” “你要记住一点,在大唐的周边,不许有任何有敌意的邻国存在,也不许有任何强大的邻国出现。” “东瀛岛隔着一海,但也与辽东行省极近,可能会对辽东行省造成威胁。” “这样说,你该明白了吧?” 李佑重重点头,道:“那就是干死他们,就算干不死,也要让他们对大唐不存在敌意,也不许他们强大。” “知道就好。” “我放权给你做,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哥哥都会给你兜底的。” 李佑当即咧嘴一笑,“那我可就放心了,哥哥看好便是。” 在东宫吃完饭,李佑与李恪一同离开的。 李恪还有不少关于吐蕃的事情,要请教李佑。 “怀英,你有什么看法?” 李承乾闲下来来,考问狄仁杰。 十六岁的狄仁杰,还是很年轻气盛,但也有不属于同龄人的沉稳与思维。 “殿下用齐王殿下,是一手绝妙的安排。” “除此之外呢?” “东瀛岛也是如此,按照齐王殿下在吐蕃的行为,东瀛迟早会成为大唐的一地。” 狄仁杰不假思索的说道。 他之前就侍奉在左右,全部内容都听到了,也在思考太子背后的用意。 “嗯?” 李承乾扬眉道:“你对齐王看法很好啊。” “齐王殿下虽然有些地方出格,但他做的事情,却对大唐百利无一害。” 狄仁杰道:“臣斗胆,齐王殿下背负骂名,是为朝廷背的。” “哈哈!” 李承乾莞尔一笑,狄仁杰倒是没有说错。 李佑还真就是为朝廷背负骂名的。 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也不怕痒。 反正李佑的名声与残暴等同,再多一些点,也无关紧要。 外界可能都只看表面,但只有中枢核心大臣才明白,有这么一个背锅选手,是有多好。 …… 吴王,齐王履新。 很快就轮到直辖州三地的新任主官。 广州刺史,是原广州都督党仁弘。 李世民的心腹爱将,对其很是钟爱的。 上海州的主官,是从吐蕃归来的李敬玄。 李敬玄此人,是赵郡李氏出身,如今也算是东宫一系的人。 他今年三十二,出任直辖上海的主官,官秩飙升,属实是令不少人艳羡不已。 跟着太子就是大有前途的。 当年授士子徽章的士子,如今各个都有出息,仕途是一帆风顺。 那群有士子徽章的,最夸张,进步最快的,还属辽北行省的主官裴行俭。 三十岁不到,就坐上治理一地的封疆大吏。 多少人三十岁都还在焦头烂额,找寻出仕之路。 如今裴行俭这个小年轻,都与宦海沉浮多少年的大臣,平起平坐了。 这就是跟对人,找对靠山的通天之路。 李敬玄是五姓七望体系内的人,他任职之地又不在山东境内,是在江南。 这得到山东系官员的鼎力支持,赵郡李氏也对此更是另眼看待。 唯一不满的,就是江南士族了。 还以为上海州直辖后,主官会从江南士族中选出,结果被五姓七望的子弟给摘了桃子。 可不管如何不满,既是这般决定,又有山东世家支持,他们也无可奈何。 莱州刺史,迟迟没有公布。 山东世家都铆足劲,到处奔走运作,想要莱州刺史是山东系的人。 谁知道,人员一公布。 顿时无语了。 任人唯亲也不是这么任的啊。 王敬直,驸马都尉,南平公主夫婿,陛下的女婿,太子的妹夫。 从这些名头,就可以看出,王敬直的成份有多纯粹。 别管他是不是姓王,是不是山西人士。 就他的身份,完全能看出陛下与太子将他放在莱州刺史上的目的。 能力有没有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是陛下、太子那一头的。 这说明,陛下与太子对山东世家的不信任。 要把王敬直这样的人物给放上去。 李敬玄,王敬直在赴任之前,来东宫拜见李承乾。 李承乾是单独见的他们。 “上海这个地方的干系很大。” 李承乾对李敬玄说道:“你从军中文职转到地方官员,压力应该不小吧?” “臣不敢欺瞒殿下,确实惶恐。”李敬玄坦言道。 他回到长安,就没想过自己会有任职地方主官,而且一上来还是这么重要的官位。 直辖州刺史。 整个大唐就三个地方。 要面临的压力与关注,那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稍有差池,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口诛笔伐,从而直达天听。 “惶恐是应该的,但不能畏惧后退。” 李承乾道:“上海起初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县,如今直辖,就要有直辖的样子。” “这代表着朝廷的颜面与决策。” “从无到有,你要把上海治理成为江南,乃至于天下首屈一指的地方。” 李敬玄微微俯身,道:“臣尽力而为。” “不要尽力,是要全力。”李承乾知道,这不管是谁,都会没自信的。 李敬玄没有太多的资源,没有底气也不难理解。 “朝廷政策,对直辖州多有倾斜,目的就是要扶持直辖州的成长与发展。” “你利用好了,一切都不在话下。” 李承乾道:“你应该明白,上海州治理好,发展好,对你意味着什么。” “孤暂时不对你许诺什么,但只要你做好,孤相信,陛下,朝廷都会看在眼里的。” 要让你吃苦头抗压力,肯定要给人家画大饼。 饼能不能吃到是一回事,你要是连大饼都不愿意画,哪谁还有干劲跟冲劲呢。 李敬玄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这是他的机遇。 错过这一次,怕是就没有了。 更别说赶上裴行俭。 李敬玄离开后,李承乾召见了王敬直。 这个便宜妹夫,其实是与李承乾很亲近的。 只不过,能力方面还是有些欠缺,担任直辖州刺史完全不够。 他能坐上去,是平衡与妥协的产物。 广州刺史是李世民的人。 上海州刺史是李承乾的。 两大直辖州各有归属,那么莱州刺史人选,就要有多方面的考虑。 王敬直是李世民,又是太子,也多少是山西世家的人。 他在这个位置上,能够代表各方的利益。 李承乾并不在太关心莱州,能不能发展起来,完全是看山东世家,能不能读懂直辖州的本质。 读懂,愿意支持莱州,那莱州能靠着朝廷政策发展起来。 读不懂,那肯定就会落后。 上海与广州,那才是重中之重。 上海能辐射北方海域,弥补莱州可能丧失的影响力。 广州目的则是东南的海路。 第二百六十章:官员进修翰林院,大祭酒李世民 高士廉前脚笑脸送客,后脚面色就冷淡下来。 自从下马,他就在家里过得清闲的日子,不参与朝事,也不问外界。 他都古稀之年,不知道有多少年头可活。 但如今大唐欣然繁荣,俨然朝着盛世景象发展。 他还想活的更久,想再看看。 不管孙思邈有无长生法,但他也去求了一份养生之道。 每天喝茶读书,陶冶情操,再饮食清淡,练练养生功。 不求能活多少年,但求身子骨没那么脆弱。 日子过得清闲太平,没人打搅。 可偏偏总有事情会找上他,去年年末的大朝议之后,二十一条规划出炉,引起天下轩然大波,触动多少人的利益。 一个商税,一个教育,一个科举取士。 一条都能让天下震动,别说是三条一起了。 直接就让各地世家大族炸锅一样,各种怨言四起。 他们根本坐不住,开始到处走动串联活动,高士廉都没有幸免。 又被世家大族给想起来了,一波接一波的上门拜访,言语之间,都是想拉拢说服他,反对相关规划的。 高士廉是退了,但他是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的舅父,更是皇太子的舅公,本身又有不少门生故旧,影响力虽不及以前,但也无法被人忽视的。 “主意打到老夫这里来了,真是可笑。” “老夫能为了你们,跟高明,辅机他们对着干?” 高士廉很是轻蔑不屑,他早就对世家大族厌恶不已,哪怕之前从长孙无忌那里听到规划的风声,却也从来没有透露半点话语出去。 他从高位退下来,修身养性这段时间,想明白很多以前没有看透彻的道理。 高士廉是彻底看清世家大族的嘴脸,他们是绝对靠不住的。 哪怕他高氏也是属于世家大族的范畴。 但在其他世家大族的眼里,他高氏就是为世家大族们谋取利益的工具罢了。 有用支持他,无用就把他拉下马。 道理是这么道理,说的通。 但行为很是令人发指,叫人心寒。 一群见利忘义之辈,他高士廉凭什么还要联系往来? 换做是其他人,怕是早就被打击的一蹶不振,家族没落。 但他高士廉是谁? 是皇太子的舅公,是外戚家族。 尼玛的一群王八蛋,这么对他,泥人都还有三分火气,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还舔着脸,继续跟世家大族眉来眼去,一心舔人家的沟子。 别说世家大族看不起,把他当笑话,就是天子跟太子都会有怒其不争的心思,也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所以,他如今打定主意,高氏家族要想做在大唐做一个权势顶尖的超然家族。 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紧跟天子,太子的步调,时刻在思想认知上,保持高度的统一。 高家不需借用世家大族的力量,靠着外戚的关系,就能保持长盛不衰。 只有他人主动投来,一切以高氏家族的核心利益为前提,作为羽翼的家族。 不可能再有高氏代表其他世家大族利益的说法。 再倒贴? 他高士廉的名字倒过来写。 他要为自己的家族而活。 “闭门谢客。” “今日起,本公不再见任何人。” 高士廉淡然的说道,他心态转变后,可以说是无敌,不再为外界的纷争所动。 “哦?” “这么说来,舅公是连我也不见了啊。” 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 高士廉惊呆了,闻声看去,只见太子扶着腰间佩剑,浅笑吟吟,目光炯炯,缓步走来。 “殿下!” “你怎么来了?” 高士廉先是震惊,旋即神色激动的开口问道:“门房怎么回事,为何不通报?” “老臣有失远迎,没能恭候太子大驾,臣有罪,请殿下责罚!” “臣参见太子殿下,恭问太子殿下安康。” 李承乾上前,扶起高士廉,道:“是我不让人通报的,不要怪罪下面的人。” “舅公何罪之有,是我前来打搅。” 他上下打量着,近前的高士廉,由衷说道:“舅公气色红润,声音洪亮,身子骨也硬朗啊。” 他说话的时候,还捏了捏高士廉的手臂。 高士廉哈哈大笑,道:“殿下过誉了,老臣退下来,每天修身养性,也算有点收获吧。” “快!” “来人看茶!” “把我书房里,长乐送来的好茶泡上。” 他道:“殿下,这好茶,我自己都不舍得喝的。” “看来是长乐这丫头做事不周到,竟然让舅父在茶叶上,还如此爱惜。” 李承乾责怪道:“回头我好好的训斥这丫头。” “不怪长乐,不怪长乐,是我不舍得喝。” 高士廉老脸笑的满是褶皱,“我要喝了,拿什么来款待殿下呢?” 东宫没这玩意儿吗? 肯定是有的。 高士廉这是表达自己的心迹。 两人坐下后,高士廉虽然平复不少心情,但脸上的笑意却没有减少过。 看得出来,太子的到来,让他很是开心。 “舅公,叫我高明便是,不要喊的那么生疏,这里又没有外人。” 李承乾说道,高士廉笑笑不说话。 “近来,舅公在忙什么?”李承乾问道。 “回殿下的话,倒是清闲,没有什么杂事,下棋看书,品茶赏景。”高士廉还是没改口。 太子说是这么说,真当真了,他不是白活这七十年了? 李承乾也不在意,“这日子倒是清闲安乐,只不过啊,可能舅公的好日子,怕是要远去了?” 高士廉神色一动,他知道太子是无事不会亲自前来。 有事派人来召去东宫便是。 亲自来,肯定是有大事。 “殿下,此话从何说起?”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承乾牵着高士廉皮肤松弛的老手,握在手里,感受着手上传递的温度。 这是一种极为亲密的举动。 尤其是君王与臣子之间,这种举动代表着极其强烈的亲近信号。 高士廉心头剧震,只听太子笑吟吟,道:“我与朝中诸公商议,也向陛下奏请。” “决定在长安设立一座官员进修学院。” “想请舅公担任教导大学士一职。” 进修学院? 这把高士廉搞的满头雾水,不解道:“敢问殿下,这进修学院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也很简单,旨在发现优秀官吏,培养官员的更高更全面的能力。” “同时,也是让他们能够更好认识,朝廷推行的政策目的,让他们能够充分的领会到政策含义,这样才好执行。” 李承乾简单解释进修学院的用意后,道:“当然,能够在官员学院进修的,都是朝廷重点培养的人才,一般都会予以重用提拔。” “以后会成为提拔官员的重要履历。” 高士廉瞬间了然,“这么一说,这进修学院可不得了。” 可不是嘛。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进修学院的好处有多大。 不说往后的提拔重用,要作为重要的选人参考。 就是在一个地方学习,里面的官员结业后,出去都能说一句是同窗。 同窗二字的含金量,太多人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除此之外,也是中枢了解地方治理情况,政策好坏的一种方式。” 李承乾说道。 进修的官员是来学习的,但也会交流地方治理的经验,面临的各种问题。 中枢远在长安,眼光总不能全部都看到,肯定会有看不到的。 所以可以通过这种手段,能够了解到民间的情况,发现问题,及时解决纠正。 总结相关治理经验,教授给其他官员。 李承乾这是在用这种方式,形成官员培养体系,人才储备体系等。 “原来如此。” 高士廉捻着胡须,道:“此举对天下,对百官都是百利无一害啊。” “只不过……。” 他有点疑惑的问道:“臣为教导大学士,那学院大祭酒是谁?” “这官员进修学院该有名字吧?” 李承乾淡然一笑,“学院叫翰林学院,取文翰之林之意。” 这不难理解,高士廉一下就懂翰林之意。 “这名妙啊。” 他对此是称赞有加。 “至于学院大祭酒。” 李承乾神秘一笑,卖关子道:“舅公不妨猜猜,是何人。” “郑国公?” 高士廉试探行的问道。 “不对。”李承乾摇头,“魏师虽有才干能力,多能直谏献策,却不好担任。” “那……,梁国公?” “房师主持尚书省大事,岂能分神与此,不过他的治国经验,倒是能抽出时间,在翰林院兼博士传授一二。” “两位国公也不是,辅机虽为右仆射,可也有所欠缺。” 高士廉念念有词,分析道:“翰林学院,要培养选才,几多都是优秀的干臣要员。” “其他人,怕是也不好……。” 突然,他眼睛露出惊诧之色,“殿下,不会是你吧?” “也不对……。” 他有摇头,想来想去,只有一人。 “是陛下!” 高士廉终是脱口而出,见太子会心笑容,马上就明白,真的是陛下。 “也是,要提拔重用的干臣,除陛下亲自出任大祭酒,怕是无人能……。” 他这个教导大学士,往后的官员在翰林院进修出去后,私下都要念他一声恩师。 就更别说大祭酒。 非天子,无人能担任。 第二百六十一章:给李靖上个双重保险 翰林院牵涉的师生名义,同窗情义,是很重的。 没有人能够忽视。 别说李世民,就连李承乾都极为看重。 所以,大祭酒只能李世民亲自来出任。 翰林院也没有设置官秩,里面大多都是兼职学士,除了个别外,是根本不会固定的。 高士廉赋闲在家,年岁也高,不可能再参与朝政。 可以给他点香火情,荫及子孙后代。 这无关大碍。 其他中枢大臣,兼翰林学士,大家都教,都来传授。 那么师生名义,就不仅指一人了。 你叫房玄龄是恩师,叫魏征也是恩师,叫其他人也是恩师。 这份名义就要轻薄得许多。 “陛下虽为翰林学院大祭酒,但要操劳国事决策,翰林学院的事务,还是要落到舅公的头上。” 翰林院是要等到玄宗时期,才会逐渐出现并形成。 李承乾现在就把它拿出来,还把它的作用给变更了。 “长安是翰林总院,能来进修的,都是封疆大吏,官秩极高的。” 他笑道:“陛下担任大祭酒,不可能收县令这一级的。” “应有之意。”高士廉点头,“所以要在地方也设立翰林院?” “对,地方翰林院,在道治所设立,只设九处。”李承乾道:“这就可以把县一级主官给纳入,可进修的范围。” “这一点,就需要舅公多多费心,操持此事了。” 高士廉脸上涌出一抹红色。 他以为自己告老下马,没有再做事的机会。 谁知道,他还能发挥余热啊。 “多谢殿下恩典。” “这是陛下首肯的。” 李承乾强调。 “伏惟陛下作威作福。” 高士廉是应下了这教导大学士的差事,对他来说,错过这样的天赐机遇,比杀了他还难受。 到底是高明啊。 他还念着情分在的。 “对了殿下。”高士廉顿了顿,道:“近来那些世家大族很不安分,频频来找臣。” “对二十一条规划,很是不满。” “些许微词罢了,他们还影响不了大势。”李承乾很是平淡的说道。 讲道理。 自从北征高句丽,大功一成。 大唐内部的压力,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五姓七望? 他们集体跳反,李世民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 这就是李世民如今的威望与压制力。 在李承乾的一手促成与推动下,李世民为圣天子,能镇压世间一切敌! “殿下还是不要轻视,他们可不是微词,是意见大了。” 高士廉提醒道:“许多家族的话事人,都来长安了,有些没来,也是派了威望不小的。” “哼!” 李承乾冷哼一声,“螳臂挡车,困兽犹斗罢了。” “且看他们能兴起什么风浪来。” 他还巴不得这些人跳出来了。 不跳出来,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理由收拾他们呢。 “舅公先行准备,具体的章程还在商议之中,应该过一两个月,诏令就会下来了。” 李承乾道:“舅公有什么想法,也可上奏提出来。” “争取在今年年前,把第一批进修官员的名单敲定。” “刚好等他们过完年后,再来长安。” 说完,李承乾就走了。 高士廉抿着茶水,看到李承乾的茶碗里,还冒着热气,他不由笑了。 “老骥伏枥啊。” “你们也想不到老夫还有今天吧。” “我不站高明,站你们这群忘恩负义之辈?” “做梦去吧。” …… “知道为什么要让申国公任教导大学士吗?” 回去的路上,李承乾看着喧闹的街道,随口问道。 他是微服出行的,并没有大搞排场,让锦衣卫打出仪仗开道。 所以能够见到长安百姓来往的景象。 狄仁杰规规矩矩的坐着,意简言骇道:“申国公年岁已高。” “呵,你小子倒是看的明白。” 李承乾笑了笑,道:“明日去给卫国公府去个帖子。” “我过几日会去登门拜访的。” “是!” “不回东宫,把魏征叫上,去太极宫。” 李靖一万个没想到,太子会亲自登门。 一直以来,太子与他们这些武官的关系,并不紧密,一切都是公事公办,从来不会有私下来往。 有来往的,也仅有河间郡王一人而已。 这次来见他,李靖是如临大敌,后背发凉。 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太子相处交流。 “这么忧心?” 张氏见夫君忧心忡忡,不由问道。 “哎,如何不忧啊。” 李靖叹息一声,道:“太子不见他人,偏来见我,你说这……。” “你是担心陛下吧?” 李靖不作声,是默认了。 “我说啊,你有些时候就是过于杞人忧天了。” 张氏摇头,道:“太子既然不怎么与武官接触,这次先来了帖子,这是分明告诉他人,太子光明正大来的。” “你觉得太子没有陛下的首肯,有什么值得他冒险这么做的?” “要你依附,还是另有所图?” 李靖眼睛一亮,拨开云雾似的,“陛下是知道的?” “这是肯定的啊,陛下不知道,太子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来。” 张氏道:“你还是想着该如何迎驾吧。” “那太子来是何事?” “来了,你不就知道了?” “行吧。” 李靖的压力,全部都来源于李世民。 李世民对他的态度,是人尽皆知的。 又爱又防备。 他都想不明白,我都快要入土的人,你这么防着忌惮我干什么? 狗入的司马。 你吃人饭,不做人事。 老夫就想有个太平晚年而已,却被逼的不得不跟着陛下到处跑。 老夫少活十年,都跟你司马脱不了干系。 太子驾临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李承乾并没有打仪仗,锦衣卫开道而已。 “臣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 李承乾与李靖一同入内,屏退其他人后,就他们几人谈话。 “今日前来,是有一事要与卫国公商议啊。” “不知是何等要事,要殿下亲自前来。” 李承乾道:“陛下决定设立一所军校,想让卫国公出任军校大教官。” 军校? 李靖一怔,他不疑惑军校干什么,他疑惑的是,为何不是陛下召见他来说的? 反而是太子来讲。 “陛下觉得封赏将士,固然能重军功,但也要重视他们的能力。” 李承乾徐徐说道:“卫国公在兵法造诣上,无人能出其右。” “正好可以发挥余热,将自己的军事经验,指挥能力,兵法知识等传授给有功将士们……。” 他嘴上说的是李世民。 实际想法都是出自他。 他是要给军中开辟另外一条晋升的通道。 通过军功的表现遴选,大量的培养基层军官,乃至于中高级军官。 这样能让军中涌现出更多具有打仗能力的军官人才。 同时也能更加激发底层将士们的作战之心。 只要你有军功,还有优秀的表现,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士卒,也能进入军校学习。 有封赏不说,还能让你学习上进。 可比之前只有封赏,要有盼头得多哦。 朝廷也能获得优质的军事人才。 李靖的能力毋庸置疑,军事天赋独一档都存在。 他要是不把自己的所知所得,流传下来,多可惜浪费啊。 当然,这一想法最主要的目的,是建立一套培养军官人才体系。 李靖与高士廉的反应,截然相反。 他表现出来极大的抗拒与不情愿。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李世民也真是,说那种话干什么。” “看把李靖给吓得,多少年不安生啊。” 对李靖的反应,李承乾只能表示同情。 谁让前人造了那么大的孽呢? “殿下,臣年事已高,怕是……。” 李靖想要婉拒推辞,李承乾可不给他机会,“卫国公,你是舍不得自己的本事,被他人学去?” “臣没有这样的想法。”李靖摇头,他后背有些发毛。 太子这话,有很严重的指向啊。 “孤有一言,卫国公可以听一听。” “敢请太子赐教,臣不甚荣幸。”李靖正色道。 李承乾慢悠悠,道:“有本事的人越多,一个人再有本事,是会显得出类拔萃,却不会有太过无人能及。” “卫国公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李靖当即愣住了。 太子这是告诉他,自己藏着本事,只会无解,但要是更多的人学会,成为路边货之后。 哪怕没有得到他的真传,但学会带兵打仗的本事。 就不会显得那么另类扎眼了。 “卫国公,写一本集你军事能力,思想大成的兵法出来吧。” “正好可以用于军校的教材。” 李承乾淡淡的说道:“不带兵,可以教人带兵的嘛。” “臣……!” 李靖犹疑再三,吐言道:“臣蒙圣天子器重,不胜感激,安敢不尊。” 闻言,李承乾露出笑意。 这事最主要的症结,还是君臣之间的关系造成的。 李世民不来,是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就算来了,李靖答应,就怕心存顾虑,也不会用心来教。 但李承乾来,却是代表着另外一个意思。 我这个储君,来给你做担保了。 当下,你不用担心,未来也不用害怕被清算。 “陛下是军校的校长。” 这一句话,让李靖彻底的放下所有戒备。 第二百六十二章:他们图贷款?孤图他们身家性命 军校与翰林院的事情,并没有刻意隐瞒。 很快就有各种风声传了出来。 李靖与高士廉是备受关注,短短时间内,不少人登门造访。 两人是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 李承乾对此也不过是晒然一笑,并不在意。 两人注定会成为关注的焦点。 毕竟,这都牵涉到升迁的问题。 当然,还有一点,是朝野都没想到,李靖与高士廉还有出山的机会。 一出来,就是这等影响巨大的地方。 “哥哥。” “弘化病重不能食,估计没多少时间了。” 长乐前来,说起关于吐谷浑的事情。 这方面,李承乾一直都不太关注的,基本上都是长乐一直在盯着。 为什么她会这么在意,是因为清楚其中的内情。 “你银行的事务怎么样了?” 李承乾答非所问。 “还好吧。” 长乐欲言又止,李承乾疑惑道:“怎么了?” “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长乐说道:“银行看似一切都好,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李承乾停下笔,看着她。 “我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长乐心头惴惴不安,“但却发现不了哪里出了问题。” “我预感很不好,可能会出大事。” “你从哪方面觉得不对的?” 李承乾问道。 “储蓄,借贷。” 长乐道:“储蓄有存有取,很正常,但最近存取的比例很低。” “取钱的人多,存钱的人少。” “借贷这一块,比以往激增了不少,大量的钱财贷了出去。” 李承乾顿了顿,道:“是就长安如此,还是其他地方也一样?” “主要集中在长安跟山东。”长乐道。 这两个地方,顿时让李承乾眼睛一眯,“你马上去查清楚,长安跟山东的储蓄借贷情况。” “哥哥,怎么了?”长乐紧张的问道。 “暂时还不清楚,你先查了再说。” “好!” 长乐匆匆离开,李承乾却是在思索。 高士廉之前提醒过他,世家大族对二十一条规划有意见。 银行就是其中的一环。 他们有意见,肯定是有行动。 至于怎么行动,那么可能就是方方面面了。 长乐提到山东,他就敏锐的捕捉到关键。 “想要在银行上搞事吗?” 李承乾思索许久,暂时不太清楚,世家大族会有什么行为在银行做文章。 实际上,银行可能面临的最大问题,无非就是挤兑。 挤兑行为一出现,别说现在的银行,就是未来的银行都遭不住的。 所以,他早就有准备,防着挤兑现象出现。 储蓄上不担心,那借贷问题上……。 “嘶!” 李承乾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借贷是最容易爆雷的。 因为可操作的空间太大,方式太多了。 在这个时代,很有可能会被钻空子。 “怀英。” “你马上去找长乐公主,让她把借贷的事情整理好,送到东宫来。” 李承乾喊道。 “是!” 狄仁杰不明所以,最快速度去找长乐。 长乐也很利索,跟着李恪不是白学的,她花了几天时间整理好,就送到东宫。 李承乾花了不少时间查阅,却没有发现问题。 都是有家产,进行严格评估后,低价折算的。 他突然看向狄仁杰,这虽然还没成长,但天赋还是有的嘛。 “怀英,你看看其中有什么问题没有。” 狄仁杰在一边看,李承乾也忙着自己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多疑了,可能并不像长乐那莫须的担心。 忙着忙着,李承乾就把这事给忘在脑后。 但狄仁杰却突然严肃的找到他。 “殿下,有问题。” “什么问题?” 狄仁杰道:“这处宅院,是一个叫何梁的生意人,因为生意急需钱,向银行抵押借贷的。” 李承乾没有言语,等着他的下文。 “昨日,我去走访打听了一下,原来主人并不是何梁,是一个叫王楷的。” “在一个月前,房主突然成为何梁。” 狄仁杰说道:“他做生意,本就需要本钱,怎么会突然买这么一大座宅院,然后让自己钱财周转不开呢?” “而且抵押的三千贯,远远不足其本身价值的五成。” “这都不重要。” 李承乾眉头一扬,狄仁杰吐声道:“重要的是,周围的人,并没有见过何梁前去看过房。” “我也去跟牙人打听过,没有听说过王锴要卖宅院,也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带何梁看房的。” “几千贯的房屋转让,怎么可能周围邻居不知道,牙人消息灵通也没听说过。” 他看着太子的脸庞,道:“殿下,这事必定有蹊跷。” “你马上去长安府衙走一趟。” 李承乾面色冷峻,道:“查清楚,房屋变动情况。” 狄仁杰微微惊愕,他正是这么想的,但太子却一下子就找到关键点。 “学生明白。” 目送狄仁杰离开,李承乾眼神冰冷,跟他玩上花活了啊。 他差不多猜到有些人要干什么了。 只不过还需要狄仁杰走府衙走一趟之后,才能确定。 一个时辰后。 狄仁杰快步回来,他神色很是凝重。 “殿下,没有房主变更,学生担心是没有及时造册更改,还专门看了缴纳的房税,也没有见到。” 李承乾道:“这么说来,房主还是王锴了?” “是!”狄仁杰早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贷款是放下来的。 三千贯。 但房主却不是贷款本人。 何梁却有房契。 这说明什么? 房契是伪造的,假的。 要是何梁不还钱,人找不到,去收房子,王锴拿出真的房契来。 那么银行的三千贯,找谁要去? “去把孙伏伽叫来。” 李承乾面色如常,嘴角还带着点点笑意。 倒是有点意思啊。 这么快,那些人就找到骗贷的法子来了。 其中的问题,不是那么简单。 银行内部也有猫腻,要不是有人配合,资料跟官府那边一对,马上就能发现房契是假的。 不可能放下贷款的。 “发现晚了,可能还让你们得逞。” “现在嘛……。” 李承乾眸中闪过冷冽之色。 地上有路你不走,地下无门偏来闯。 那就成全你们。 孙伏伽很快到来,李承乾道:“你马上动用人手,暗中调查这个叫何梁的人,必须把他抓住。” “记住了,一定要秘密进行,不许走路任何风声。” “此外,怀英,你继续查找问题,发现一个,秘密抓一个。” 孙伏伽得到教令后,当即离去。 他为什么抓,太子要抓的人,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殿下,这事怎么办?” 狄仁杰道:“我估计不是一个两个,长安有,山东怕是更多。” 他知道这种骗贷,涉及的钱财会极大。 尤其是山东那边,可能更加严重。 这对银行会造成什么冲击,不难想象。 “他们图银行的贷款。” “孤图他们的身家性命!” 李承乾冷声,“记住,一定要把骗贷的人抓住。” “然后敲开他们的嘴巴。” 狄仁杰心头一凛然,他已经猜到太子要做什么了。 只要那些骗贷的人招供,背后的人想跑都跑不了。 单单一个伪造房契官印,就能让无数人人头落地。 那时候,还骗贷? 抄家! 多的都要吐出来。 …… 既然知道骗贷的情况,李承乾也不着急。 放长线钓大鱼。 他倒要看看有多少人把头送过来,给他砍的。 只不过,他也提醒长乐,在贷款方面要严肃把关,多方印证才能放款。 但这事,他还是告知了李世民。 李世民得知这消息,出离的愤怒。 “我的钱,他们都敢骗?” “欺天啦!” 两仪殿内,龙吟虎啸,威势逼迫。 李承乾表情淡然,任由李世民宣泄。 “太子,被骗了多少?” “保守估计不下两百万贯。” 李承乾道:“山东那边也是只多不少。” 李世民阴着脸,道:“查!严查。” “一个都不许放过。” “我要他们吃进去的全部吐出来,还要让他们抄家灭族!” 简直是把他给气坏了。 骗钱骗到他头上来了,死不足惜。 “陛下,这事还请你别走漏风声。” 李承乾道:“我已经命孙伏伽暗中收集罪证了。” “只要罪证到手,一个都跑不了。” “眼下,就等一个爆发的时机。” 李世民点头道:“事情就交给你来办。” “我只有一个要求,钱要悉数回来。” “人……。” “一个也不许跑了。” 你这是两个要求。 李承乾腹诽想着,嘴上应承。 他倒要看看,这次能牵连出多少人来。 一切都在暗中进行,孙伏伽没有打草惊蛇,收集了不少的罪证。 狄仁杰全程参与。 “何梁,你倒是让我们好找啊。” 狄仁杰冷眼看着他,道:“说吧,骗贷一事,你的同伙是谁?” 何梁被绑在刑架上,脸色苍白,裆部都浸透,吓尿了。 “狄公子,这种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孙伏伽阴翳道:“看我怎么炮制他。” “先鞭三十。” 惨叫声响起,凄厉渗人,何梁撑不住想要供认,但孙伏伽却淡淡的说道:“三十鞭打完再说。” 等到何梁吃完三十鞭带下来,浑身皮开肉绽,惨不忍睹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长乐仕途生涯的首个挑战,背后的算计 吐蕃。 松赞干布恭敬的跪伏在地上,迎候李恪的到来。 李恪笑吟吟的上前,扶起松赞干布,道:“五郎常与我提及国主。” “说你是他的好兄弟,让我与国主多多亲近。” 闻言。 松赞干布心里好受得多了,王宫被收刮一通,也算是得到些许回报。 “殿下折煞我了,我当言听计从殿下才是。”松赞干布恭敬的说道。 “哈哈,国主言重了。” 初来吐蕃,李恪并没有着急有所动作。 他先是与侯君集等驻军,多多交谈联络,了解驻军的情况,也是摸清楚侯君集的心思。 还好,与他来之前的设想没有多大出入。 侯君集完全是一副配合的姿态。 这就好办了。 一切熟悉后,李恪叫来逻些伯昂逊。 “五郎很是器重你,许你重任,但本王初来,却不太了解你的为人能力。” 李恪淡淡的说道:“本王可以用你?” “昂逊愿为殿下马首是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昂逊深受大唐文化影响,授封逻些伯后,更是以大唐贵族自居,行为举止也效仿大唐贵族。 李佑在时,他唯李佑是从。 如今换了个国相来,也是亲王。 还是李佑的哥哥。 昂逊照样舔钩子,献上自己的忠诚。 他的底线超级灵活,不管是谁当国相,他都知道自己要当一个猎狗做事。 “很好。” 李恪道:“你现在就去办一件事情,盯紧松赞干布,谁跟他亲近,谁秘密跟他有联络,一个个都挖出来。” “然后……。” 昂逊小心翼翼抬头,听到冰冷无情的声音,“一个不留!” “不必禀报本王,你自己行事。” 这又是放权给他,攀咬松赞干布。 本来在昂逊眼里,松赞干布就是他的死敌。 怎么也忘不了松赞干布在齐王面前,搬弄是非的离间行为。 “这次,看你松赞干布死不死。” “狗屁国主!” 昂逊离开后,李恪冷笑一声,还真是个好狗。 怪不得五郎使唤得这么利索,收刮了那么多黄金回朝。 “不是,我是不是也要呢?” “五郎都弄了那么多回去,我要是没有,天子跟太子会不会觉得我私吞了?” 李恪有点头疼。 李佑在吐蕃的事情办的太漂亮了。 前车之鉴摆在眼前,他不能还比不过五郎不是? “既然如此,也就看昂逊办事了。” 昂逊没有让李恪失望。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攀咬出不少人。 李恪见到昂逊送来的金银,才总算体会到,五郎在吐蕃数钱的日子。 “国主,你让本王很是为难啊。” “五郎要我与你多多亲近,但你却与那些图谋不轨的人勾连。” “你让本王如何办啊。” 李恪去王宫见松赞干布,后者早就知道自己的人,被抄家斩首了。 他面色惶恐,心里极其慌乱。 这吴王跟齐王,完全不是一个路子的人。 齐王好骗好哄,但这吴王却是笑里藏刀,说的那么好听,实际心思深层的可怕。 “殿下,你听我解释。” “国主就不用解释了。” 李恪道:“往后就好生待在王宫静养吧。” “不要再做愚蠢的事了。” 松赞干布看到王宫的所有人换了个遍,他瘫软在地上,浑身冰冷,充满绝望。 他好不容易才有东山再起,翻盘的希望。 换了个国相来,一切希望都破灭了。 这个吴王,不可能再像齐王那样给他机会。 自己被彻底的圈禁了。 “齐王,你回来啊。” “要什么都给你……!” …… 长安。 天气炎热,烈日高照。 殿内放在冰块降温,很是凉爽。 李承乾穿的也很清凉,正在查看奏本。 “殿下,工部那边已经在渭水边,开始营造翰林院与军校了。” 狄仁杰道。 “动作还是快嘛。” 李承乾头也不抬的说道。 军校在渭水北面,翰林院要离长安近点。 中间是天工院。 为渭水边的布局规划上,以后将会有天工学院,大唐医学院等等。 整个长安的布局,也会朝着外面扩建。 作为帝都,所占区域面积,只会越来越大。 “哥哥!” “殿下,还请容我通报啊。” “滚开!” 是长乐的声音,她在内侍的阻拦下,径直闯了进来。 “哥哥!” 长乐焦急的喊道,李承乾挥手让内侍下去。 “怎么了?” “这么着急忙慌的。” 李承乾呵斥道:“还有没有点公主的样子?” 长乐急切的说道:“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事出突然,我……。” “出什么事了?” “银行出现挤兑了,大量的百姓围着银行,要取钱的。” 长乐道:“怎么劝也劝不住,还有人在起哄。” “给他们不就成了?” 李承乾心道,憋到现在,总算是来了啊。 “可……。” “可什么可,存钱取钱,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承乾淡淡的说道:“他们要取,那就按照规矩来。” “我知道。但是他们有拿着大量银元来兑钱的。” 长乐道:“我担心这会儿引起其他地方的反应。” “其他地方可不像长安,有充足的钱可以兑取的。” “到时候可就……。” 她真是又惊又怒。 自己才坐上银行的行长位置多久,就出现这种现象。 简直对她刚展开的仕途生涯,迎头痛击。 天知道那些大臣们会如此对她评价的。 她恨不得马上把那些刁民全部给噶了。 老娘未来的女宰相啊。 难道就要被这些刁民给葬送了? “哥哥,我觉得这些已经不是一般的刁民了,必须重拳出击。”长乐咬牙道。 “胡闹。” 李承乾训斥道:“遇到点事就慌慌张张,你还成什么大事?” “去。” “马上去处理,有多少要取的,就给他们。” “其他事情,你不用担心。” 长乐咬牙道:“知道了哥哥。” 见她离开,李承乾微微摇头。 毕竟还是女流啊,刚一上来就遇到这等斗争,不乱才怪了。 “还是过于娇生惯养,没有锻炼到。” 以前是有他这个太子,李世民这个陛下给她撑着。 但这次却不同,摆明就是从这两宫来的,她不过是站到了第一线而已。 “去把孙伏伽叫来!” “是!” 挤兑出现,那么借贷的问题,就要暴露出来了。 孙伏伽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殿下,已经基本查证清楚了。” “长安的王氏,赵氏,罗氏等参与骗贷。” “这王氏是山东王家的旁支,山东王氏那边也参与进来,还有郑氏,柳氏等。” 李承乾疑惑的问道:“王氏?山东的?” “太原王氏也掺和其中?” 孙伏伽摇头道:“没有证据他们参与了,这山东王家,是太原王氏的一个旁系。” “这就奇怪了。” “崔氏,卢氏等都没有他们的影子,远在太原的王氏,反倒有旁系参与。” 李承乾玩味的说道。 狄仁杰猜测道:“殿下,学生觉得,这个山东王家,怕是被山东世家给利用了。” “顺带着还把太原王氏给算计了。” “他们是马前卒。” 这其实不难理解。 山东世家不可能上来就全压,肯定是一步步的来试探。 就算这事不成,冤有头债有主,也算不到他们头上去。 这样保全了自己,就算朝廷知道有他们的影子,没有证据,也拿他们没办法。 但这也正好是他们的想法。 要让朝廷看到他们的利益诉求。 换句话来说,朝廷的规划,伤害到他们的根本利益,他们要反抗,出来搞事情。 这些在规划宣布之前,李承乾与李世民,还有中枢大臣都考虑到了。 也早就商定好对策。 静观其变,因时而动。 “他们为何要算计王氏?” 李承乾有点疑窦,没道理他们要把王氏给推出来啊。 “殿下忘了,驸马都尉南城县男才上任的莱州刺史。”狄仁杰说道。 “王敬直?” 李承乾恍然大悟,原来根子是在这里啊。 王敬直的出身,是与太原王氏脱不开干系的。 怪不得要算计太原王氏。 “估计太原王氏都还蒙在鼓里吧。”狄仁杰说道。 这事情要不是抽丝剥茧,还真看不到背后的情况。 莱州刺史王敬直,朝廷认为他能代表多方利益,但山东世家却不这么认为。 如果能够换上山东世家的人,莱州这个地方,他们不就能予取予夺的直辖州。 只要把太原王氏给搞上,王敬直多多少少的受点牵连,莱州再做出点动静来,王敬直的刺史位,肯定朝不保夕。 “殿下,现在该如何?” 孙伏伽问道。 “等吧。” 李承乾随口说道:“今日挤兑,事情闹大后,肯定议论纷纷的。” “就看闹到什么地步。” 孙伏伽应声,提出自己的见解,道:“殿下,臣抓起来的人,他们本来躲藏在各地,手里其实并没有多少钱。” “臣怀疑,大头在幕后的人手上,他们把钱存在银行,正好今日挤兑,加重挤兑的压力。” 狄仁杰道:“极大可能。” 李承乾冷冷道:“不是极大可能,是必定的。” “怀英,你去告诉长乐,今日只兑换小额,紧着百姓的储蓄先来。” “大额的,以要调集铜钱为由,拖上几天。” 第二百六十四章:长公主就要有长公主的霸道跟强势 “一群刁民!” “要不是哥哥压着,统统抓起来,要你们好看。” “敢给本宫找麻烦,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长乐面如冷霜,双目充满寒光,她这会儿是充满戾气,越是看到银行外面挤满的人群,还有那些叫喊冲撞的百姓,心里头就是怒火中烧。 “把跳的最凶,叫声最大的,给我记下来。” “派人去跟着……。” 她可不会那么客气,刁民就是刁民,必须重拳出击,才能将刁民给压住。 哥哥说了,不要大动干戈,那她就不动。 抓几个刁民,不算是大动干戈的范畴。 狄仁杰在身边嘴角一抽,奉命来传消息的。 “狄仁杰,你说这些人是不是要倒反天罡。” “银行帮他们管钱,还给他们利息,一个个却不识好歹,跑来挤兑银行,聚众闹事。” 长乐冷声说道:“这种刁民死不足惜,也不知道哥哥为什么就不让我动手。” 狄仁杰低头道:“殿下,这些百姓事小,背后的事才大。” “动手抓了他们,反而是让背后的人,更加借题发挥了。” “那么对殿下你,怕是更为不利。” 长乐烦躁道:“不要让我知道背后有谁在搞事,不然,我要他们鸡犬不留。” 狄仁杰默不作声,大唐公主说鸡犬不留,那真的干得出来。 “殿下。” 这时有银行的人员进来,道:“那些兑出的大户,已经召集起来了。” “来的好,走,去见见他们。” 长乐快步走出去,狄仁杰在身后跟随。 很快,就见到兑出的大户。 见到长乐,马上就围上来,吵着要兑取钱的。 “哦?” “你张家要兑出多少?” 长乐不咸不淡的问道。 “我希望全部都兑出,手里还有几千枚银元,也要兑换现钱。”张家的人说道。 “嗯,我记得你张家存了三百万贯,加上几千枚银元。” “有个五六百万贯。” 长乐美眸一凝,道:“这么多钱,一时半会儿花不完吧。” “要带到地下去花吗?” 张家人顿时变色,“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倒没什么意思。” 长乐端着茶碗,轻启檀口吹了吹,道:“本宫就怕你张家,有钱取却没命花。” 狄仁杰眼帘不由扫了一圈,在场的大户,全部神色不自然。 显然,长乐公主这是威胁。 他有点苦笑。 本来说缓几天就成的,何必出言威胁呢? 但转念一想,他大致明白了。 长乐公主是谁? 大唐嫡长公主啊,地位是万万人之上,论起来,只比两宫低一头。 要没点威风与霸道,那才怪了。 在她眼里,这群人不管多有钱,多有地位。 在长公主眼里,不过都是一群蝼蚁。 与外面那些刁民,没什么区别。 “殿下,银行之前就表明了,愿存愿取,不会有任何阻拦强制什么的。” 张家人头皮发麻,但不得不说道:“我兑出这些钱,是自己的钱,天经地义的。” “殿下不至于为难小的吧?” 其他人也开口说道:“殿下,我们手头紧,需要周转,不得不取钱应急。” “利息按照银行的规矩来办就是。” “是啊,我们只是想取回自己的钱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狄仁杰没有说话,但长乐身边的人,却是怒声呵斥,“怎么?你们要逼宫冒犯不成?” “小心你们的脑袋。” 长乐皱眉,斥责道:“掌嘴,要你插话了?” “没大没小的狗东西。” “是,奴婢知罪。” 这人马上自扇,很快脸都肿了,嘴角流出血迹来。 这看的在场人心惊肉跳。 “钱呢,不是不给兑取。” 长乐语气平淡,却充满冷意,“只不过,银行有规定,大额兑取十万贯以上的,要提前十天预约。” “你们今天来了,本宫就当你们预约了,要取多少钱,填表留下数目,十天后来取便是。” “银行不差你们一分钱。” 她不是询问句,是肯定句。 直接把取钱的要求给定下来了。 “殿下,之前可没有听说过啊。” “哦,那是以前,现在有了,刚定下的规矩,不行吗?” 长乐道:“怎么?你在质疑银行的规矩,还是在质疑朝廷?” “殿下,可我们急需用钱。” “没钱会死吗?” 怎么动不动就是死啊。 这长乐公主真的……。 在场人的很是心乱,遇到这么一个长公主,不跟你讲道理,真的让他们不知所措。 “不会死,但会损失巨大,我们承受不起。” “殿下,我们存钱是相信银行,相信朝廷,但却因为银行,导致我们蒙受巨大的损失,反而失信于他人,这不是个事啊。” “还望殿下体谅小的们……。” 这人说话很是圆滑,故意挖了个坑。 要是他们蒙受巨大损失,导致信誉受损。 不是他们的问题,是银行的问题。 到时候传出去,还有多少人相信银行的呢? 相信银行就要做好可能会带来的损失。 以后多多少少都会对银行产生忌惮与猜疑。 狄仁杰是一下听懂了,这话的深意,就是不知道长乐公主听明白没有。 他有心提醒,却听到长乐公主,道:“你们做的都是大买卖。” “本宫呢,也经历过,几十贯上不得台面。” “你们要取呢,随意。” “但把损失的名头,败坏了信誉,扣在银行的头上,本宫可不答应。” “十万贯以上是要预约,但兑换银元却是不限的。” “你们等不了十天,可以先兑换兑换应急嘛,到时候十天一到,不管银元还是存款,都可以兑取不是?” 漂亮啊。 狄仁杰心头大喊。 不愧是太子殿下看好的长公主啊。 就这临场应变的反应,有几个亲王公主能想到的? 银元本来就是用于大宗买卖交易的。 银行对此是不限制兑换,你只要有现钱,就能兑换充足的银元。 不是说要周转应急嘛。 一银元当百贯,不就正好满足需要了吗? 银行有银元可用,你非不要,偏要等十天后的现钱。 那带来的后果,就不是银行的问题,是你自己了。 在这么快的时间,想出这一招来化解。 狄仁杰很是钦佩。 “这……这。” 一群人面面相觑。 长乐道:“银行不会少了谁的钱,也不会吞了谁的存款。” “凡是都要按照章程规矩来办。” “十天后,你们来拿钱,一个字不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些人也没有理由借口再谈。 只好灰溜溜离开。 “殿下英明。” 狄仁杰说了一句。 “这些人就是要软硬兼施,你越是给他们好脸,他们反而会蹬鼻子上脸,变本加厉。” 长乐轻蔑的说道:“小怀英,以后多多学着点。” “要做到因人而异。” “哥哥对百姓仁德,但对这些世家大族,还是软了点。” 狄仁杰不置可否。 太子是对百姓仁德,但对世家大族,那可不是心软。 动手就是朝着人家的根子去的。 否则,会有今天的情形? “好了,你先回去禀报哥哥,就说银行一切稳定。” “是!” 狄仁杰回到东宫,就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哈哈。” 李承乾笑了一声,“长乐倒是头脑灵活啊。” “孤知道了。” 长乐这一手应对,确实给他惊喜。 确实值得培育。 “殿下,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的完了吧?” “完?” 李承乾似笑非笑,道:“这才到哪里,有的热闹看。” …… 不久后,山东系的两家报纸,就有一家报道,银行不给兑换的事情。 大书特书一番,指责银行侵吞百姓的存款,强取豪夺,为所欲为。 这内容一出,直接引起长安极大的骚乱与议论。 之前还在观望,是否取钱的百姓,也蜂拥而至银行取钱。 一时间,人心惶惶,对银行充满各种不信任。 “混账!” “狗东西。” “他们竟敢阳奉阴违,私自将报纸内容篡改了。” “他们这是找死。” 李义府无比愤怒。 所有报纸内容,都是要经过他们审查的。 银行挤兑一事,李义府第一时间就下了命令,不许报纸出现任何关于挤兑的消息,但凡有的一律不许过。 谁想到,审查是没问题,但人家根本就不按照审查后的内容发行。 “这是在公然无视我新闻总司。” “必须杀一儆百。” 李义府咬牙切齿,道:“马上去调查,然后下整改令,调查清楚后,封禁……!” 不让我好过? 你们也别想舒坦。 二十万贯不在乎,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下完命令后,就在等上面来人。 但连续等了几天,却根本没有人来责问他的。 这让他很是心慌。 不该啊。 报纸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不是该问罪他的过错吗? 长安挤兑的情况越演越烈,更是有消息爆出,有无数借贷收不回来,银行快没钱了。 许多大户都坐不住了。 大家都在挤兑,他们要是还不去兑换。 那银行真没钱可怎么办? 手里头可不就成了一张有字的废纸了嘛? 就在这种情况下,朝堂上也出现了不小的声音。 第二百六十五章:长乐感受到朝廷上的凶险 常例朝议。 长乐身为正三品官员,掌管银行事务,是要参加朝议的。 她是在朝议中唯一的女官。 只不过,这次她坐在殿内,神色很是难看。 外界风波越演越烈,矛头直指银行与她。 这朝议上,才开始说了几个议题,御史就把她给弹劾了,直接推到风口浪尖上。 “启奏陛下!” 御史参道:“银行一事,事关朝廷威信,银行不予兑换是什么道理?” “如今民间闹的沸沸扬扬,对朝廷威胁产生怀疑,乃至于可能累及陛下威名。” 这御史之前说的,还没让大家重视。 一提到累及陛下威名。 不仅李世民凝视,就连不少官员都眼皮子直跳。 谁不知道,如今圣天子之名,被陛下看的有多重。 因为银行之事,连累陛下威名损失,可想而知那滔天怒火,会有多么可怕。 谁都担不起,吃罪不起。 长乐也是神色骤然大变,她心里紧张的看向自家哥哥。 自己再受宠,再得疼爱。 但她还没自信盲目到,能与父皇的威名相比。 却发现自家哥哥神色如常,连半点波澜都没有。 “有哥哥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她如是想着,但御史接下来的话,让她花颜失色。 “臣以为。” “银行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臣不禁要问长公主殿下,自银行成立以来,由吴王掌管,从来没有出现过今日之事。” “为何长公主殿下,才执掌不过数月,就出现这般滔天风波来。” “百姓争先恐后挤兑,拼命要取回自己的钱财而不得。” “更甚有传闻,说是银行贷款收不回来,银行没钱才不给兑取,不知长公主殿下对此是怎么回应?” 御史冲着长乐发难道:“确有其事,还是以讹传讹?” 群臣纷纷侧目。 这是很严厉的指摘,而且手段之高明。 完全看得出来,这御史是有备而来,早就准备好说辞。 目标直指长乐公主,甚至还将吴王拉出来比较,狠狠的踩长乐公主一脚。 不管最终如何,当长乐公主与吴王比较,势必会带来一些不服气的观感来。 长孙无忌眼观鼻,鼻观心,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中的笏板。 自家儿媳,不管如何他都要维护周旋的。 只不过,当下他还没闹明白,背后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他也没懂,银行有问题,儿媳为何没有找他商议。 “以为自己能解决得了嘛?” “哎,这可是朝堂,朝堂与私下是完全两回事。” “私下你可以耍威猛,摆地位身份,但在朝堂上,这些可不行的啊。” “其中的险恶,今日也好让你看看。” 长孙无忌叹息,他暂时不能出手,还要看看局势的发展。 众人都等着长乐回话。 “一派胡言!” 长乐起身,道:“陛下,银行有钱,也并不存在传闻之事。” “你这御史,不分言说,就要指摘与我,是什么道理?” “区区传闻,就敢拿到朝议上来说?” “这就是你们御史的捕风捉影之能,我看你们专擅空穴来风的评价,还真是没错。” 马周沉默不言,不为所动。 御史台在他的经营下,并不能说铁板一块。 还是有几个其他势力的棋子。 只不过,大体上是他说了算。 眼下出现御史弹劾长公主,不用想都知道,是那些人发挥的影响力。 他记得这御史,姓徐。 “陛下,臣不敢苟同长乐公主之言。” 民部有个郎中站出来,他只能坐在后面的,这下却成为焦点。 民部尚书刘洎眼敛微微动了动,就恢复如常。 御史台是陛下的刀,都出现问题。 马周手下有不听话,要搞事的御史,就更别说他民部了。 “御史本就有风闻奏事之权,且也不是空穴来风,外界都传得言之凿凿,令人不得不慎重。” 民部郎中说道:“银行事关经济大计,更是太子殿下提出的二十一条规划中,所包含的内容。” “我们再重视也不为过。” “这都是为了国家大计,怎么能说一派胡言呢?” “朝廷诸公皆在,长公主回应一下,也好让陛下,太子殿下,诸公心里有个底。” “往后再有此等危言耸听的言论出现,命有司查办追究便是。” “还请陛下明鉴!” 房玄龄不由微微回头。 这是扯虎皮拉大旗了啊。 把朝廷二十一条规划中的经济,拿来说事了。 “长乐,既然诸公都这么关心,你说说吧。” “到底怎么回事。” 李世民开口道。 “禀陛下,银行钱财充足,只不过大户兑取,是要按照提前预约的规定来。” 长乐说道:“超过十万贯,提前预约,十天后全额可取。” “百姓取钱存钱,全凭自愿,银行没有任何推辞,全部照取。” “并不像外界传闻的,强取豪夺之事,这是无端的指责污蔑。” 徐姓御史道:“长公主殿下还没说借贷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公主殿下,还请你正面回应此事。”民部郎中道:“据臣所知,银行确实是在借贷上,出现严重的错误,难以收回,造成银行极大的损失。” “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却在今年发生了。” 长乐冷笑道:“银行有钱可取,能够应对挤兑便可,至于你们关心的事情,这是银行核心机密,我倒是无可奉告。” “公主殿下,事关国之大计,朝廷威信,陛下圣名,岂能这么糊弄过去?” 这下,又有其他官员站出来质疑了。 长乐有点恼怒,怎么全部都冲着她来了。 她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官员的质疑,没人帮她有点招架不住。 哥哥,你怎么还不说话啊。 快帮帮妹妹啊。 但她看到自家哥哥,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 “这就是朝堂嘛,几句话说不清楚,就要……。” 就在这时。 大理寺卿孙伏伽起身,声音洪亮,道:“陛下,臣有本奏!” “准!”李世民意简言骇,神色很是随意。 “启禀陛下,应银行所请,臣已经查明,有人蓄意骗贷一事,其中涉嫌仿造房契,伪制官凭引信等。” 孙伏伽道:“其牵涉之广,牵涉之人之多,涉及钱财巨大。” “此事是在秘密中进行,臣没能及时告知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之所以不言,是担心臣没有查清,害怕走漏风声,打草惊蛇,让奸贼跑了。” 长乐紧绷的心神,顿时松了口气。 长孙无忌也是惊讶。 事情是存在的,但从孙伏伽的话来可以知道,银行发现后主动请大理寺调查。 还把人都给抓住了。 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长乐不是不说,是事关秘密调查,要揪出罪犯。 内侍将孙伏伽的奏本接过,快步回到丹陛上,李世民翻看,孙伏伽继续说道:“此案,主要发生在长安与山东。” “其中牵涉到许多家族,他们利用自己名下的房产,田地,商铺等,找到一些同流合污之人,用假房契假地契等,骗取银行贷款,从而非法谋取暴利。” “从骗贷人得到的口供,他们只得到少量贷款,其余大头都是被幕后操纵者所据有,放在银行内,并在这次挤兑中,企图蒙混过关……。” 嘭! 李世民怒声道:“简直是岂有此理,丧心病狂。” “孙伏伽,朕命你全权调查,不管是谁,全部捉拿。” “狗胆包天,敢用这种手段来骗钱国财,死不足惜。” “民部尚书。” 刘洎道:“臣在!” “刑部尚书!” 刘德威上前道:“臣在。” “两部协助大理寺查案,一查到底,凡是参与者,从重处理,首恶……。” “抄家灭族!” 这四个字一出。 冰冷血腥。 之前还在对长乐质问的,顿时脸上苍白,摇摇欲坠。 完蛋了。 彻底的完蛋了。 银行早就发现,还让大理寺暗中调查。 这是等着他们上钩的啊。 长乐那叫一个扬眉吐气,一个个气势汹汹的弹劾我。 现在呢。 来啊。 狗入的,你们继续来弹劾啊。 她看向自家哥哥,发现这会儿带着浅浅的笑意望着她。 从始至终,哥哥都没说一句话,但一切都由哥哥安排好了。 她回了一个高兴的笑容。 “陛下。” “既然银行发生漏洞,被小人找到骗贷的方式。” 房玄龄道:“还好长乐公主及时察觉,没有让小人逍遥法外。” “但臣以为,当引以为戒,继续完善银行借贷的方式方法,防止以后再次发生类似的情况。” 长孙无忌这时也开口,对儿媳大加赞赏,狠狠的给儿媳表功。 “长乐公主慧眼洞悉,没让国财流失,还铲除一批奸佞之辈,可谓是功不可没啊。” “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众人也开始对长乐夸赞起来。 毕竟是在朝廷唯一的女子。 刚才的误会解除了,那么该夸该赞的,还吝啬什么。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长乐,做的不错。” “听听诸卿对你们的夸奖,这可不多得啊。” 长乐微笑道:“臣可不敢居功,臣是在陛下英明的领导下,时刻学习领悟《圣天子思想》。” 第二百六十六章:税务司的三把火,先烧寺庙道观 这点事情,李承乾都不想开口,交给手下的人去办就成。 如果不是事关长乐,有多个第一次,并没有先例的因素。 他都不见得会亲自插手,属实是这种事情,还上升不到李承乾这个高度。 就如同孙伏伽禀报的一般。 银行发现问题,找大理寺、刑部,又或者找长安官府便是。 先查问题,问题解决不了,再上报拿出来商议对策。 遇到事情就要找上面,要天子,太子干预,那还要下面的人干什么? 一天那么多事情,人的精力,怎么顾得全? 天子,皇太子都是人,自己那么多事情都忙不过去,怎么可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的去过问? 迟早要被累的死去活来。 刚才的事情不过是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按照李世民的旨意,去办事即可。 孙伏伽等人退回座位,朝议继续进行。 “禀陛下,太子殿下。” 这时,房玄龄说道:“税务司一事,已经大致理清。” “由民部负税赋的官吏,转入税务司之中。” “地方税务司,也是由当地官府主管税赋的官吏转入。” “如此,三个月的时间,各地税务就能最快成立。” 这是多方商讨的结果。 李承乾他们早就知道内容,只不过这次是在朝议上,把税务司的事情给落实了。 “如此甚好,要少了许多繁杂过程。” 李世民说道:“就按照这一章程吧。” 是少了繁杂的过程,但对民部来说,跟银行一样,连人带权,全都给分出去了。 刘洎根本没想过要挣扎,他没挣扎的余地。 陛下,太子,中枢大臣们商定的,他再不情愿,也只有听着的份。 “许敬宗!” 李世民点道。 “臣在!” 许敬宗从朝班走出来,双手持笏,站在殿中。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如今税务司格局已定,你这位税务司郎新任,准备从什么方面开始入手啊。” 李世民笑道:“正好诸卿皆在,也好听听你的想法,帮你参谋参谋,查漏补缺。” “这机会可不多得哦。” 众人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陛下话是这么说,但也听得出来,陛下对许敬宗的看重。 同时也是对税务的重视。 给许敬宗说想法的机会,其实也是借这次机会,告诉在场的大臣们,税务司以后工作重心是什么,你许敬宗要怎么干。 这样大家心里都有个数。 “哈哈。” 李承乾也笑道:“许司郎,让你到税务司这个正五品的官署为官,大材小用了点。” “有什么诉求跟支持的,尽管说。” “只要是正当有理的,孤都支持你。” 许敬宗是正四品上官秩,之前完成《武德实录》、《贞观实录》的撰写,授封为高阳县男。 让他去正五品的税务司为司郎,可以说是低配。 李承乾这话,也是表明自己支持他的态度。 “谢陛下、太子殿下恩典。” 许敬宗心里并不觉得委屈,他又不傻。 税务司是正五品,但写入二十一条规划的税务司,当下是官秩低,但绝对未来可期。 这等重要官署由他来管着,是陛下与天子绝对的看重。 “臣想先从户籍人口入手。” 许敬宗如是说道:“税务司当要之事,是查清楚民间流落的黑户,隐瞒不报的人口。” “重点是寺庙,道观等开始,严查寺庙、道观是否有隐匿不报的黑户人口。” 群臣有些议论。 这税务司上来就要啃硬骨头啊。 想要从寺庙与道观下手,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动静。 那些寺庙道观,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但与不少官员都有密切联系的。 “陛下,寺庙、道观可都是清静高洁,超然之所,税务司如此作为,是不是有点冒犯神灵……。” 有鸿胪寺的官员马上说道。 就是礼部也有官员不同意见。 许敬宗昂首,道:“超然?” “再超然也在大唐治下,也归朝廷管辖。” “寺庙与道观匿藏人口这个现象,我不用详细言说,相信诸公心里也有数。” “我朝按照户籍征收赋税,寺庙道观隐匿不报,却又不纳赋税,不事生产。” “这样的行为,税务司绝对不能容忍。” 他淡淡的说道:“税务司不是要针对寺庙道观,是针对那些黑户。” “这些黑户不说税赋问题,没有户籍,登记造册的话,他们做的坏事谁知道?” “当然,这些不在税务司的职责范围,但只要涉及到赋税问题,我税务司当仁不让。” “那就必须要管,一查到底,必须肃清。” 于志宁抿了抿,还是起身,道:“陛下,太子殿下。” “臣以为还是当慎重点,先下令,让他们自行查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毕竟,我朝有不少的信徒。” “要是仓促之下,就如此作为,引起民变或者是民愤,就适得其反了。” 许敬宗有礼有节的说道:“于尚书,这就过于危言耸听了。” “税务司只是清查人口而已,又不是捣毁道统佛像,百姓怎么会有民愤呢?” “百姓是有不少信徒,但他们更是大唐的百姓,他们知晓大义,怎么会是非不分。” “我相信,他们会理解乃至于支持税务司的清查行动。” 于志宁微微摇头,没有再说,他只是想提醒而已,没有必要与许敬宗争论。 鸿胪寺的官员却是反驳,道:“敢问许司郎,若是出现民愤怎么办?” 许敬宗沉声道:“那必定是受到道观寺庙的蛊惑与诱导。” “那么这样的道观寺庙,就不是清静高洁之地。敢违抗朝廷,鸿胪寺与礼部是不是该予以取缔呢?” 这官员还不退让,继续问道:“是该取缔,但民愤如此应对?” 许敬宗道:“我税务司也不是吓大的。” “税务司有组建、募兵的税卒。” “如果税务司为朝廷大事,却有人敢反对阻拦,那税务司也不介意动用税卒,维护税务司的权威。” 群臣侧面。 他们这才恍然想起,税务司最夸张的地方,不是别的,是他们有自己的税卒。 有可调用的力量。 面对民愤算什么? 就算是民变。 官府还在想着怎么调兵,人家自己的税卒就镇压了。 “陛下,太子殿下。” 许敬宗拱手道:“税务司的税卒,臣斗胆请从常备军中招募。” “这不是太过了?一个税务司要常备军当税卒?” 兵部有官员立马有异议。 李孝恭也是不爽,麻蛋的,我常备军的将士,跑去当税卒,帮你们收税是吧? 做什么美梦呢? 你仗着陛下与太子的看重,胆子是不是太肥了。 “还望陛下明鉴,税务司有税卒,本来就违背常例,臣觉得税务司不该有税卒的。” “是啊……。” 群臣站出来不少人反对。 “怎么?” 李世民淡淡的说道:“我的大唐皇帝令都下了,诸卿是想要我朝令夕改不成?” 他一句话就把反对的官员给堵回去。 就因为大家伙反对,陛下一言九鼎的威信都不要了。 这怎么可能。 李承乾适时开口,道:“常备军当税卒,没有必要,他们该是在疆场上杀敌。” “孤倒是有个想法,军中有些老兵,又或者伤残退伍的。” “他们上过战场,作战经验也比较丰富,税务司可以招募其为军头,再招募青壮,加以训练嘛。” 许敬宗眼前一亮,他是真想从常备军招募税卒的。 只不过,他也觉得不切实际,只是想虚晃一枪,看看有没有可能为税务司争取到更大的便宜。 没想到,太子一句话,倒是让他打开思路。 “殿下英明!” 许敬宗当即喊道。 “看来,太子这个法子不错。” 李世民道:“正好可以解决不少伤残将士的去处。” “许敬宗,你就照着太子说的去办吧。” 许敬宗大声道:“臣叩谢陛下恩典!” “三把火,你这才两把,还有一把呢?” 李世民追问道。 “陛下,臣还没有想好,先把前面的事情办好再说。” “哈哈,也好。” “退下吧。” 许敬宗退回座位,临近的官员纷纷对他侧目。 一个正五品的官署,竟然有兵权。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他们这会儿在考虑一个问题,到时候,税卒跟地方官府的差役,碰上后到底谁强谁弱呢? 接下来商讨的是直辖州的政策问题。 直辖州的扶持政策,也是经过几个月的商议拟定好了。 一个从商税入手。 直辖州的商税,相比于正常商税,大幅度降低,甚至有些可以直接免税。 比如说运到直辖州的商品材料等,可以按照原来的三十税一征收。 如果是粮食,木材等,通通免税,赋税等直接免五年。 另外一个是造船产业,凡是直辖州的,造船有补贴,一旦下海航运,只要是海上贸易,一年免除所有税。 还有就是基础建设等等政策。 可以说,朝廷把直辖州的扶持政策一拿出来,群臣都不由眼红了啊。 这简直就是白白送钱,直辖州的刺史,坐着就有朝廷大礼包相送,功绩躺着送上门。 只要不作妖,按照政策来做事。 那天大的功绩,保送入中枢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常例朝议一个上午就结束了。 正好到了饭点。 李世民可没有留他们吃饭,各回各家去。 底层百姓一日两餐。 他们是一日多餐,想什么时候吃都行。 李承乾回到东宫,太子妃正在等他们。 倒是令他意外的是,二郎竟然回来了。 “阿耶!” “放假了?” 李承乾问道。 “没有,我偷跑回来的。”李厥说道。 太子妃看起来是发过火了的,无奈的说道:“殿下,二郎学会逃学了,这怎么行?” “该好好的教育教育他才是。” 李承乾笑道:“你倒是诚实,别人逃学,还会想个理由糊弄过去。” “你是不怕你母妃,还是不怕我啊?” 李厥连忙摆手,道:“阿耶,我可没有。” “只是觉得什么都瞒不过你,还不如老实交代。” “骗先生没什么,骗阿耶可是欺君。” “我可不敢。” 敢了,那就等着吃混合双打吧。 李厥可是没少吃的。 闻言,李承乾哈哈大笑,坐下来道:“讨好我就能躲过一劫啊?” “说吧,惹什么事了,要偷跑回来。” 知子莫如父。 他知道李厥肯定遇到什么难题了。 只见李厥情绪有些低落的说道:“阿耶,狄仁杰走了,王孝杰也走了。” “骆宾王知道我的身份后,没以前那么亲近随意了。” “其他同伴也是如此,他们在我面前很是谨慎,一点都不自在。” “我说什么,他们都不反驳……。” “先生们也没韩学正在的时候,那么严厉认真的对我,反而是对我恭敬有加,都不为难我。” “我不开心,很难过。” “我不想这样的。” 太子妃面临心疼之色,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心里有这么多情绪变化。 李承乾道:“你不应该高兴吗?” “没有人管你,什么人都听你的。” 李厥摇头,“阿耶,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要是想,我觉得什么都能做。” “但那样,我就找不到以前的快乐了。” “王孝杰跟我斗嘴打架,我打不过他,我也不气,狄仁杰会帮我的。” “我也从来没有记恨过王孝杰,只不过下次我见到他,肯定要骑脸打他一顿。” “以前,骆宾王跟我一起去打架,打不过,我护着他挨揍……。” 李承乾安静的听着李厥的讲述。 他以前很欣赏李厥的一点,就是从不仗势欺人。 哪怕他长大知道自己是太子嫡子,地位身份显赫,贵不可言,全天下能与他比的人,屈指可数。 但他打架打不过的时候,从来不报身份压人。 只会自己想办法找回场子,不管是阴的还是光明的。 他都会去想。 当然,跟王孝杰的差距太大了,所以他才会让狄仁杰帮忙。 现在,他不仗势欺人,但别人见到他的势,直接就服软了。 他以为李厥身份暴露,会趾高气昂,大摆威风,狠狠的给以前的玩伴上嘴脸。 却不想,玩伴,先生们的态度改变,反而让他很是失落。 李承乾想到一个词,孤立! 这是一种另类的孤立! 有的人很享受,有的人很孤单。 “你现在的学正是谁?” “张柬之先生。” 李厥道:“以前教书先生,后来韩学正走了,就是他了。” “我这次偷跑回来,他看到我跑路,也没叫住我。” 李承乾道:“或许是他觉得你有要事呢?” “可能吧。” 李厥抬头望着李承乾,道:“阿耶,有没有回到以前的办法。” “有。” “什么办法?” “转学吧。” 李厥一愣,“转学,我以前的那些朋友,不就见不到了?” “那你怎么想的?” 李承乾道:“阿耶可以尊重你的意见。” 李厥低头不语,在做思想斗争。 这会儿狄仁杰来报。 说是长乐公主来了。 “你这是来打秋风的?” 长乐不满道:“哥哥这话说的,东宫还差我一张嘴啊。” “嫂嫂。” 她先给太子妃见礼,见到李厥后,惊讶道:“哎呀,姑姑的好二郎诶。” “好久没见到你了。” “快来姑姑抱抱,怎么了?看你这不高兴的样子,你阿耶收拾你了?” “别怕,姑姑给你撑腰,再不济,去姑姑那里。” 李厥挣脱长乐的怀抱,认真的说道:“阿耶,转吧。” “孩儿听你安排。” 长乐疑惑道:“转什么?” “那成。” 李承乾道:“先吃饭,饭吃了,去陛下那里待一段时间。” “是!” 李厥吃完饭,就被送到太极宫去了。 长乐饮着茶,问道:“哥哥,我觉得你对二郎太过苛刻了。” “这么大点孩子,你紧着他高兴的来呗。” “紧着他高兴?所以你就找差不多大点的姑娘,围着他转?” 李承乾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哥哥这话就错了,我是在考验二郎。” 长乐笑嘻嘻道:“这不,二郎就经受住考验,哥哥高兴才对。” “说事。” “这不刚参加完朝议嘛,我就想听听哥哥的教诲。” 长乐想起朝议,还是有点心有余悸的。 “怎么?” 李承乾笑道:“感觉差点走不出太极殿了?” “那倒不至于。”长乐摇头道:“就是觉得,自己随时可能都坐不稳行长之位,回到以前当个太平公主。” “你有这样的感受就好。” 李承乾道:“你那个位置,多少人盯着,走错一步都会被无限放大。” “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多想想为什么,再考虑怎么做。” 长乐点头,旋即露出狠色,道:“哥哥,那些人怎么处置?” “陛下不是说了嘛。” “我觉得还不够,我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长乐有仇就报,没受过这么大的气。 那么多王公大臣数落她,把她给气坏了。 李承乾无所谓,那些人的死活,真让他提不起一点的兴趣。 也就在他们谈论的时候,长安奔驰出数匹快马,朝着北方而去。 …… 太极宫,两仪殿。 李世民刚吃完饭,看了一会儿奏本,就准备午睡一会儿。 却听到奏报,皇孙厥求见。 “二郎!” 李世民嘴角都裂到后耳槽了。 “阿翁!”李厥乖乖的喊道。 “怎么想着来阿翁这里啊,看看多壮实啊。” “就跟个小牛犊一样。” 李世民笑道:“有我当年小时候的风范。” 李厥这个嫡子。 注定是未来储君。 他对这小子也是喜爱得很,只不过太子老是把他给丢到外面去。 少有回来亲近的时候。 “阿耶让我来的。” “哦?为什么?” 这有点稀奇了。 以前他都是派人去叫,二郎才来的。 还不是第一时间。 “我要转学了。” “转学?去哪里。” “不知道去哪里,阿耶说让我来多陪陪阿翁。” 李世民可不是李厥,他一下子就想到这话的深意。 多来陪陪他的另外一层意思。 就是二郎会去很远的地方。 “为什么要转学,你告诉阿翁,是不是你爹安排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转的……。” 李世民没有想着午睡的事,俩爷孙就这么聊着。 他也大致清楚来龙去脉了。 太子对二郎的安排,他是很有微词的,一直都不太爽利。 天潢贵胄,他的嫡孙,多金贵啊,怎么能这样教育呢。 但太子一意孤行,反驳的也是头头是道,煞有介事,他左右不了,也觉得说的有点道理。 “那就在宫里住吧。” “你小兕子姑姑,可是念着你呢。” “好诶阿翁!” …… 李厥在长安待了一个多月,孙思邈给他多次检查身体后,就被送走了。 李承乾亲自送他离开的。 这次去的是江南,上海州。 “殿下,学生想不明白,为何要让小殿下在民间学习。” 狄仁杰很是不解。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李承乾望着远去的队伍,目光也有些不舍,道:“二郎注定是未来的储君。” “他肩上的担子,是整个大唐江山。” “生于宫中,长于妇人之手,这不是孤的儿子。” “孤的儿子,是要从小在各种环境中长大,真正的看清楚民间的一切。” “他要在各种磨砺中成长。” “一个从民间而起的帝王,孤想,往后会比孤更出色吧。” 狄仁杰觉得太子的教育方式,太难令人理解了。 但他很清楚,为什么李厥注定是未来储君。 “可江南如此之远,上海州也是才直辖,殿下要小殿下去能学到什么?” “学到什么?” 李承乾轻笑一声,“他会看到一座城市的兴起,他会看见一艘海船从建造到下海,他会看到那波澜壮阔,广袤无垠的大海。” “那一切都将会在他心里,留下不可抹灭的印象。” “孤要让他看到,让海洋在他心里扎根。” 他看的很长远,也走的很稳。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李承乾不可能一步就走完了的。 需要一代接一代的人,将一个个目标实现。 李世民扫除外忧内患,李承乾打下国家基础。 等到李厥。 他就能扬帆起航,征战星辰大海。 大航海时代,从李承乾开启,但大航海盛世,李承乾可能等不到哪一天。 所以,他只能将自己为大唐设想的蓝图,托付到下一代的手上。 第二百六十八章:王氏在活动,李元昌牵线搭桥 几辆车队,在一座府邸前停下,走下来数位鲜衣锦服之人, “把人安排好。” 为首的老者,抬头看着府邸牌匾,王府,神色透着焦虑。 他是太原王氏的族长,王良德。 经历两朝,隋炀帝时期为博士,武德年间也是博士,后年因玄武门之变,离开长安,回到太原教书授课。 不曾想,远离长安几十年,临老临老,又回到这里,要为太原王氏博取一线生机。 “博明下值没有?” “要是没下值,去候着,就说我到了。” 他吩咐了一番,走进王府。 夜色降临,他口中的王博明匆匆而来。 “族长!” 王博明恭敬的行礼,他在朝中的官位并不高,还是在国子监任博士,不过是六品官秩而已。 “情况如何了?”王良德关心的问道。 “事情很是不妙。” 王博明道:“长安的王家,全部悉数捉拿下狱,一个都没跑掉,其他牵连的家族,也是如此。” “大理寺早就把参与的家族给摸清楚了,一直按兵不动,那日朝议后,就动手抓拿归案。” 王良德手都是颤抖的,“山东王家呢?” “我打听过,山东王家等也被抄家了。” 闻言,王良德怒不可遏的骂道:“蠢货,一群蠢货,他们被拿来当枪使都不知道。” “还累及主支嫡系。” “我来的途中,太原就传来消息,官府已经派人盯着王氏了。” 王博明大惊失色,道:“族长,必须要尽快活动,找人说情啊。” “尤其是不能连累到高阳县男。” “那可是……。” 王敬直如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都说打碎骨头连着筋,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来。 王敬直与太原王氏怎么也该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的。 而且,这次就有一部分奔着王敬直去的。 这要是导致王敬直的莱州刺史不稳,那王氏真的要天塌了。 “老夫知道,你继续打听消息,尤其是关于高阳县男的。” 王良德道:“我在长安还有些故旧,我去找他们看看。” “只能是如此了。” 王氏在长安开始上下活动,走人脉的,找关系的,可以说拿出全部手段来。 几天后,王良德总算是找到一条门路,在盛唐酒楼摆了一桌宴请。 “太原王氏王良德拜见汉王殿下。” 李元昌倒没有托大,毕竟对方是王氏家族的族长,他虚扶了一下,道:“王族长客气了。” 他坐下后,看着一桌子的好酒好菜,道:“王先生,你这一顿饭可不好太吃下去的啊。” “汉王殿下谬赞了,殿下尊贵,这些对殿下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尔。” 王良德说道。 “本王胃不太好,当初耿国公之子冯智戴请我,也是这样一桌好菜,但还没开吃,就闹了笑话。” 李元昌淡淡的笑道:“所以啊,本王就长了记性,先说清楚了再吃饭,免得被噎着了。”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良德没想到这位汉王会这么直率,他微微犹疑,见汉王真是一副不说明白就不动筷子的架势,他只好道:“汉王明鉴。” “想来殿下也是知道,最近银行骗贷的事情。” “我太原王氏家教不严,以至于闹出此等祸国殃民的祸事来。” “但此绝非我王氏之愿。” “……” 李元昌来的时候,就知道对方的用意,只不过话还是要摊开来说,不明不白的吃了,到时候吃人嘴软,传出去汉王吃了不办事,那多大的笑话啊。 他李元昌可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你想走本王的路子?” “天下谁不知道,殿下与太子殿下亲近,以为臂膀……。” 王良德道:“希望殿下在太子殿下面前,说个情,或者是帮忙引荐,我对太子殿下敬仰万千,正好可以瞻仰太子殿下君容。” 他拍了拍手,就有好几个美人,捧着盖着红布的木盘上来,他掀开一块,露出红纸包裹好的东西,道:“这是王氏的一点孝敬,不成敬意。” “不管成与否,都是一片心意,还望殿下能笑纳。” 李元昌撇了一眼,倒是震惊于王氏的手笔。 这打眼一瞧,就数百枚银元,几万贯钱啊。 “果真是大姓家族啊,这出手就是阔绰。” 李元昌端起酒杯,道:“先同饮此杯。” “请!” 王良德心头一喜,这是答应帮忙引荐了。 两人饮了一杯,他劝着李元昌吃菜。 李元昌吃了几口,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道:“王族长的心意,本王不好拂了。” “但太子殿下不是想见就能见的,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国事繁忙,肯定是抽不出时间来的。” 王良德心一沉,还以为这汉王是懂规矩的,没想到,也是吃干抹净,不办事的嘛? 他没有着急,哪怕汉王真是这样不讲究的人,也不能撕破脸皮。 李元昌道:“本王可以给你打保票,不管你找谁,都见不到太子的。” “你还是要找对人。” “敢请殿下指点迷津。” “去找长乐公主。” 李元昌道:“此事受最大影响的,还是长乐。” “你王氏想要保全,长乐这个苦主,是怎么也绕不开的。” 王良德道:“我也知道,但长乐公主也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的。” “尤其是当下,公主心情不佳……。” 李元昌笑了笑,道:“吃了你的宴席,拿了你的心意。” “这点事,本王还是乐于牵线搭桥的。” “但你也要拿出更大的诚意来,打动长乐。” “提醒下王族长,长乐是银行行长,可是见多了金银财宝。” “行了,就说这么多。” “咱们吃菜……。” 饭后,王良德先走,李元昌趴在栏杆上目送。 “汉王叔,你这天天有宴请的,生活逍遥快活,可是让侄女好生羡慕啊。” 高阳不知道何时出现,站在他身边,打趣说道。 “你这丫头,有人请叔,你该高兴。” 李元昌不满道:“我非这盛唐酒楼不来,你说说,天天有人请我,你该赚多少啊?” “你不给我分润点红利,还打趣叔?” “不懂事。” 高阳笑吟吟,道:“汉王叔,还惦记我这点啊,我可都看见了,那红纸包的可不少。” “我听说,见者有份,汉王叔是不是分红一点啊。” “打劫啊你。”李元昌瞪眼,“抢到叔头上来了。” “回头叔不来吃饭,可是你的损失。” “那可别啊。” 两人有说有笑,高阳问道:“这王氏请叔干嘛?” “还不是银行那摊子事。” 李元昌撇嘴道:“被人家给坑了,自身难保,想走关系,打点一番……。” “想见哥哥?” “他也配?” 李元昌不屑道。 “那你还收钱了。” “这不,拿钱办事,我得引荐一下长乐不是。” 李元昌道:“丫头,过两天,狠狠的宰啊,王氏可不差钱的。” “知道啦。” “不过,你的跟长乐说道说道,她不来的话,可就一切免谈了,我也跟着丢人。” “那你分钱给我。” “丫头,你这样是趁人之危,很不道德。” “我不管。” 没几天。 盛唐酒楼被包了。 许敬宗先一步到。 “见过许司郎。” 王良德带着王博明,身边还有一个小年轻。 名叫王方翼。 出身很高,其父亲王仁表,是岐州刺史,其祖母,乃是高祖皇帝李渊之妹。 许敬宗也不敢托大,分别与众人见礼。 格外打量了王方翼。 “哈哈,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啊。” 众人看去,只见汉王簇拥着长乐公主二来,身后还有魏王府的柴令武 “长乐,大家都到了。” 李元昌啧啧的说道:“王族长大手笔,直接将盛唐酒楼包圆了。” “多阔气,多讲排面啊,可都是为请你的啊。” “我这是跟着你沾光。” 长乐不假辞色,冷点的撇了一眼王良德等人。 王方翼上前,道:“拜见公主殿下。” 长乐神色稍缓,“你跟着来瞎凑合什么?” 王方翼脸色羞赧,“父亲所命,不敢违背。” 按照关系来说,两人还是同辈。 他的堂妹,还嫁给了晋王李治。 可以说,关系都极为亲近。 这一次他来,晋王妃王氏并没有来。 因为晋王李治不在,晋王妃也不敢擅作主张,跑来为家族出面,只好让王方翼来。 高阳在长乐一到,就出来了,高兴的个不停。 一天可就赚了半个月的钱啊。 她能不高兴吗? 一群人坐下后,王良德面对长乐这个苦主,有点难以启齿。 好在李元昌拿钱办事,让气氛不至于尴尬。 “事情好说。” “但你王氏能拿出什么来?” 长乐淡淡的说道。 “只要殿下能高抬贵手,饶恕王氏,殿下尽管吩咐。”王良德道。 李元昌笑道:“你看,这就好说了嘛。” “长乐,你以为呢?” 长乐没有说话,看向了柴令武与许敬宗。 “魏王编撰《贞观大殿》,欠缺一些古籍藏书,不知道王氏能不能割爱,借给魏王殿下一观呢?” 柴令武道。 王良德头皮发麻,怪不得会有魏王的影子。 那许敬宗这个税务司的司郎,是什么目的。 不言而喻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李道宗:我说殿下高见 这顿饭,并没有吃多少,也没有人动筷。 长乐更没兴致吃,她来这里,不过是要把事给办好。 许敬宗与哥哥魏王的事。 王良德答应后,长乐就带着银元走人了。 留下李元昌跟王良德继续交谈。 许久后,这顿宴请才散场。 “看不懂。” 王博明摇头,道:“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你觉得很轻易?” 王良德叹息道:“家里的藏书要拿出来。” “税务司往后也要配合。” “还有适龄教育。” “我们王氏都不能打折扣啊。” 王氏现在拿出这些东西来,就是要免灾。 如果上面没有需求,他王氏在太原还有影响力。 怕是这一次就要被连根拔起。 五姓七望,就要变成四姓六望了。 “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全部不能手软。” “这次把我王氏害惨了。” 王良德说完后,道:“对了,找个时间,递个拜帖给晋王妃。” “这次也多亏了她,否则,怕是长乐公主这面不好见啊。” 王博明点头道:“是,我这就去安排。” …… “事情都谈好了?” 晋王妃王氏关心的问道。 王方翼点头,道:“应该是没问题了。” “这群混账,简直是死有余辜。” 王氏脸色难看,道:“殿下临行前,就对我千般叮嘱,让我管好府内的事情,其他不要去管。” “这次不仅王敬直遭牵连,就是连我也……。” “算了,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最好不过。” “王氏可不要再折腾了,山东世家没一个好东西。” “这次把我们差点给害死了。” 王方翼也很害怕,要不是祖母还在的话,估计连他们这一家都幸免不了。 谁让此事,牵连太大了呢。 骗取国财,弹劾长乐公主。 国财还没什么,弹劾长乐公主,就犯了大事。 谁不知道,长乐公主深受圣天子与太子的宠爱啊。 东宫。 李承乾处理好奏本,刚好小小休息片刻。 就听到狄仁杰来报,长乐来了。 “见过哥哥。” “办妥了?” 长乐点头,不解的说道:“哥哥,我想不明白,为何要放过太原王氏。” “这不正好可以连根拔起,铲除一家门阀的吗?” “我知道这里有同安姑祖母,还有稚奴的关系……。” “不对他们动手不就行了?” “不过,他们的香倒是烧得多,各家各户都找了。” 李承乾好笑道:“都跟你说过了,凡事要多三思。” “我三思了啊,我怎么没三思。”长乐嘴硬道:“我要是没三思,早就让人把太原王氏给抓了。” “还没三思,还要怎么三思。” 狄仁杰低头,这位公主就是霸道强横。 李承乾道:“太原王氏是这么简单的?” “你也说了,后面还有姑祖母的香火,稚奴的王妃也是王氏女。” “真把他们抓了法办,面上不好看的。” “毕竟,真要牵扯到太原王氏,是有点太过了,而且,不是顺了山东世家的心?” 他道:“王敬直的位置要给他保住,太原王氏抬他一手,拿到想要的东西。” “反正,山东世家算计王氏,这梁子是结下了。” 别管王氏与山东世家的联姻关系。 既然山东世家这么不讲武德,那就别怪他们也无情无义了。 你们选的嘛。 那大家就分道扬镳。 “五姓七望本身不强,强的是他们的影响力与门生故旧。” 李承乾淡淡的说道:“要收拾他们很容易,拉拢一批,中立一批,打击一批。” “王氏就是要拉拢的?”长乐问道。 “人家送上门来的,为何不要?” 李承乾道:“你说,王氏经此一遭后,是不是会盯着山东世家,王敬直在山东重要的位置上,会怎么做?” 长乐眼睛一亮,“当然是不会给山东世家一点面子,甚至还会为难他们。” 这时,内侍来报。 魏王求见。 “四哥来了。” 长乐笑道:“看来四哥的大典,要有突破性进展了。” 李胖胖进来了,身材还是那么臃肿,但那书生文气,真的有那么点搞文学的味道。 尤其是他穿的常服。 “臣弟多谢哥哥。” 李胖胖很是高兴的说道:“我还以为哥哥忘了这事呢。” “你是我李家大圣人,忘了谁的事,也不可能忘了你的。”李承乾笑道:“先一个王氏,后面会更多的。” “最近编写的如何?” “一切都好,等王氏藏书到了,正好可以查补整理对照一番。” “那就好……。” 李承乾对李胖胖很是关心,嘘寒问暖的。 要保证李泰在《贞观大典》一事上,心无旁骛,不被其他事所给分神。 胖胖来的快,去的也快。 长乐也没多留,也离开去做事了。 “东北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李承乾打开奏本,随口问了一句。 “齐王没有消息传来。”狄仁杰说道。 “也不知道五郎怎么样了。” 李佑这小子早就到了,却没有书信出来。 倒是东北三大行省,陆续有消息。 …… 东北大都督府。 李佑听曲赏舞,好不快活。 他到大都督府后,就放权把事情交给韩瑗去操办,自己美名其曰还在适应。 他的适应就是这么适应的。 “参见殿下。” 韩瑗到来,打扰李佑欣赏节目了。 “怎么了?” “又遇到什么事情,谁又跟你犟嘴?” 李佑问道。 韩瑗老脸一红,“不是犟嘴,是意见不同。” “江夏王。” 他真不太想说的,这有点打不过,就叫大人。 但分明是他比齐王的年岁大啊。 自己摆不平的,只能来找齐王。 “王叔?” 李佑很是诧异,道:“王叔怎么跟你意见不同了?” 原先在半岛的军队,李绩与程知节等人带着新军连带一些军队归朝。 但江夏王这位府兵大都督给留下了,统领大军坐镇在半岛。 这眼巴巴的看着兄弟们都走了,留他在东北,心里很是不得劲。 屡次上书请回不准,让他是无可奈何。 “是东瀛岛之事。” 韩瑗说道:“东瀛岛的苏我归化,派遣使者前来,想要跟我大唐建立关系。” “臣想着派使者去东瀛岛看看情况,江夏王却是说,带兵上岛……。” 李佑来了兴趣,问道:“王叔想打仗?” “应该是吧。”韩瑗迟疑道。 带兵上岛,不是打仗是什么,明摆着的事啊。 但与东北还没消化,怎么能又起战端呢? 不说军队问题,就是后期补给,怎么能支撑渡海作战。 两人僵持不下,江夏王不遵从大都督府的意见,韩瑗只能来找齐王了。 “打仗好啊。” “我还没怎么打过仗呢。” 李佑兴奋的说道:“这样,你去把江夏王请来,本王要好好的跟江夏王论道论道。” “额。” 韩瑗有点懊悔,谁知道齐王也是个好战的主。 还不如不说呢。 没多久,江夏王到来。 “拜见大都督。” “王叔,你给我客气什么。” 李佑急忙喊道:“快请坐,我们一边赏舞听曲,一边饮酒交谈。” “殿下好是惬意自在啊。” 可不是嘛。 大都督府上下,整个东北三大行省,都在为了治理发展忙活。 身为整个东北最高长官的大都督,每天却是寻欢作乐的。 谁还没个微词啊。 但也没办法,这位大都督是亲王。 还管着他们,只能是私下小声蛐蛐。 也就江夏王看到李佑,会这么阴阳怪气两句。 “哎,王叔说的哪里话。” “你不照样可以如此的嘛。” 李佑完全听不出反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人要及时行乐,我们远离长安,到这等鸟不拉屎的落后地方。” “本来就委屈求全了,在生活消遣上,还委屈自己。” “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嘛。” 不是。 这听起来,怎么好有道理呢? 李道宗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思想出问题了。 “王叔看看这些美人,要不是本王可怜收留她们,她们还不知道怎么被人欺辱呢。” “本王心善,就是见不得人受苦。” “我听说佛家有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李道宗:“……” 这小子说话的套路,怎么一套一套的啊。 还这么冠冕堂皇,这太子他们知道吗? “王叔在说什么?”李佑见他嘴巴在嘀咕,不由问道。 李道宗回过神来,道:“我说,殿下高见!” “哈哈!” “看来我与王叔是同道中人啊。” 李佑大手一挥,朗声道:“继续奏乐,继续舞!” 伴随着美妙的歌舞,李佑摇头晃脑,还说话道:“王叔,听说你想打仗啊?” “谁说的?我没这个想法。” 李道宗坚定的摇头否决。 “诶,你我叔侄说这些干什么。” 李佑道:“敞开心扉的说。” 李道宗:“……” 再次无语。 他是真跟不上齐王的节奏。 “怎么?” “王叔是不想告诉我咯?” 李佑嘿嘿的笑道:“我可是大都督,提调一切军政要务。” “半岛混编的二十万大军,没有本大都督的命令。” “王叔休想调动一兵一卒,更别说打仗了。” 李道宗好笑道:“殿下就这么笃定?” “王叔大可以试试嘛。”李佑悠哉的说道。 第二百七十章:齐王:东北之事在我 换了是其他人,李道宗不以为意,反而是嗤之以鼻。 跟他说这种话,简直是笑掉大牙。 以他的身份与军中威望,在这远离长安的半岛之上,调动一支大军,事后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能揭过。 但从齐王口中说出这话,李道宗还真有点不敢托大,甚至真不敢没有李佑的同意下,动一兵一卒。 主要是这小子,太过邪门了。 至少李道宗是这么认为的。 齐王不是单纯的亲王贵胄,是特么治理过吐蕃的,还整的有声有色。 把侯君集也给吃得死死的。 他听人说,侯君集的三万驻军,完全就是李佑的一把刀。 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侯君集完全配合,没有半点怨言。 李道宗不知道侯君集到底怎么想的。 单纯从这事上,就能看出齐王的不简单。 真要把他当做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只知道贪图享乐的亲王,那什么时候自己栽了跟头,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殿下说笑了。” 李道宗说道:“没有大都督的命令,我怎么敢擅自调兵呢。” “哈哈。” 李佑笑道:“王叔,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是大都督,提调东北大都督府的一切军政大权。” 他昂首挺胸,傲然道:“不管王叔认不认可。” “东北之事,在我!” 李道宗哑然失笑,齐王这话还真没错。 东北之事,确实是在他。 “所以,王叔想要打仗,我举双手赞同。” 李佑道:“不过就是个东瀛岛嘛。” “王叔带几万大军渡海过去,直接在东瀛岛驻军。” “让上官仪配合,征用船只,用以大军渡海。” 李道宗:“???” “殿下,你这就要动兵了?” 李佑眼神很是清澈,道:“不是王叔,你要打仗的嘛。” “你给我说了,我同意了。” “就这个事啊。” “怎么你听起来很惊讶的样子。” 李道宗觉得自己是不是高估了齐王,这是有手段的人? “可不禀告长安,擅自调兵,不太好吧。” 李佑无语道:“王叔,你之前自信满满的,怎么就这么快变卦了呢?” “不管那么多,调兵与禀报一起,等到长安回复,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这点事情,何须惊动长安?” “本王能做主,说了算。” 他大手一挥,喊道:“来人!” “把本王的大都督印拿来!” 当即,就有官吏捧着印玺上前,他拿起大都督印,道:“王叔,你马上拟一道调兵的命令。” “本王即刻盖印。” 李道宗人都傻了。 他觉得齐王简直不可理喻。 哪有这么草率就决定大事的。 他之前还想着带兵上瀛洲岛,这会儿头皮发麻,还带个鸡毛带啊。 李道宗不想带兵,他反而想劝说李佑,不要意气用事。 “殿下,这不是从长计议。” “不用。” 李佑豪气的说道:“本王在吐蕃待了几年,什么都干过,就是没打过仗。” “朝廷年年灭这灭那的,本王是一点干系都没沾上。” “这次本王就要亲自发号施令,主导一场大事。” “王叔,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我助你个大头鬼啊。 你小子到底是缺根筋呢,还是完全不知道打仗是怎么一回事。 想搞就搞是吧? 你手上的大都督印,就是这么用的? 天啊。 太子与陛下,怎么就派齐王这玩意儿来东北。 我好战是闲的蛋疼没事做。 齐王好战,是没参与过灭国之战,他想亲自发动一次,以全所愿。 这能是一回事啊。 “王叔,怎么了?” “是不愿意呢,还是根本不想呢?” 李佑眨着眼睛,急切的追问道。 “殿下,臣不敢草率接令,还是该召集大都督府官员议事,才作定夺得好。” “王叔,本王说了,东北之事在我。” 李佑固执的说道:“议什么事?” “我自能决断,谁敢反对我?” “诶,王叔,你怎么走了啊?” “拦住江夏王。” “快点。” 李道宗根本不想待了,待下去他真的会怀疑人生。 韩瑗一直都在,见到江夏王仓惶离开,快步进殿拜见。 “殿下,说服江夏王了?” “说服?” 李佑一手按在大都督印上,一手拿着酒杯,摇头道: “没有说服,王叔不想打仗了。” “亏本王把大都督印都拿出来,给他盖印出兵的。” “他却退缩了。” “这算什么事?” “简直让本王失望透顶。” 啊? 韩瑗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不是。 这怎么回事。 怎么听起来,齐王是主战,反而是江夏王这个该主战的,却突然以和为贵了? 我说的说服,是让江夏王不要动兵。 你说的是没能说服江夏王打仗啊? 咱们是说的一件事吗? “韩瑗。” “你马上派人给辽东行省的上官仪,发个命令。” “让他征调船只,用以渡海。” 李佑傲娇的冷哼道:“王叔不愿助我,那本王自为之。” “不是殿下,这不太……。” “少给本王废话,照办就是。” 李佑道:“本王也无聊了,准备去辽东行省看看。” “你去安排一下。” “这……臣知道了。” …… 李道宗没想到跟韩瑗会坐在一起。 两人脸色都挂着无奈之色。 “齐王态度很坚决啊。”韩瑗道:“已经给上官仪发去大都督令了。” “殿下,你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吧?” 李道宗破口大骂,道:“我怎么知道这兔崽子,想法会这么离谱。” “这事传到长安,还说是本王把齐王给带坏的。 “我找谁说理去?” “我说你也是,咱们意见不同,我们俩沟通就成了。” “你怎么就去找齐王了呢。” “不要一点脸啊你。” 韩瑗尴尬的说道:“我以为齐王会反对,谁曾想,齐王比殿下更好战。” “齐王都说了,东北之事在他。”李道宗烦躁道:“那还能怎么办?” “你写信给长安,还是我写啊?” “越过齐王,那是不守规矩的。” 韩瑗无比头疼。 这齐王真是邪门。 偏生还军政大权在握。 你还不能越过他,上奏朝廷。 “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齐王下令调兵,殿下真要调?” “不然呢,齐王大都督令一下来,我要不遵令,反手齐王把弹劾我不听令行事的奏本,送到长安去啊。” “……” 李佑说到做到。 没几天,他带着大都督府的亲卫,就朝着新罗,也就是如今的辽东行省而去。 上官仪接到大都督令后,也没有太多想法,按令征调船只便是。 他也需要齐王来帮他在辽东镇镇属下。 “上官仪!” 李佑站在海边,正好是东瀛岛的方向,“征调了多少船只啊。” “禀殿下,大小船只数千艘。” “很好,你干的不错。” 李佑欣赏道:“不愧是跟过父皇的,父皇身边的人,办事总能令人放心啊。” “说吧,你手下有没有跟你炸刺搞事的。” “本王帮你收拾了,就权当这次对你的奖赏。” 上官仪身边的官员,眼皮子都是一跳。 这场合说收拾,那齐王真的不会手下留情的。 他们也是对齐王粗暴的行事风格,很是忌惮。 在官场,不怕强势的,就怕又横又愣的。 齐王真不在意官场规则。 “殿下说笑了,辽东行省一切安稳,没有什么炸刺搞事的。” 上官仪说道。 “真没有?” “殿下,确实没有。” “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啊。” “殿下放心,辽东行省上下官员,勠力同心,十分团结……。” 上官仪再三说没事。 他要的是齐王来帮他敲打。 刚才齐王的态度,就已经是很好的表态了。 上官仪真要丢出几个不听话的官员,齐王治罪的话。 那他以后怎么在辽东行省带队伍? 你一个行省主官告黑状收拾手下,什么格局啊,谁还跟着你混。 所以,点到为止,辽东官员心里有数就成。 本官这次放你们一马,你们应该感激我没有落井下石,以后好生做事报答我才对。 “你比那个韩瑗厉害。” 李佑好笑道:“你能管住,他就管不住,要本王出面才行。” “韩瑗真该跟你好好学学。” 上官仪:“……” 他心里悲呼,齐王别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韩瑗是大都督府长史,我还在他管辖之下呢。 你这样比较,以后我还怎么面对长史,长史该怎么看我啊。 “把那几个东瀛岛的人带来。” “本王会会他们。” 李佑可没想那么多,他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上官仪道:“殿下,不单有苏我归化的人,还有其他东瀛岛势力的。” “哦?” “这就有点意思啊。” 李佑轻蔑的说道:“我听哥哥说,东瀛岛一个弹丸之地,有个叫什么天皇的。” “特么的,什么狗屁玩意儿,也配叫天皇。” 上官仪补充道:“是个女天皇。” “多大岁数?” 上官仪诧异的说道:“好像五十多了。” “可惜了。” 李佑摇头道:“岁数太大,还是让她给本王跳舞唱曲吧。” 在场官员一脑门的惊悚。 我的天。 齐王刚才的意思是要那啥? 第二百七十一章:李佑倒卖军械的生财之路 他们算是见识了,齐王此人的秉性风格。 没有他不敢的,只有他不想的。 在东北这地方,他还真是敢想敢做,没有他干不成的事情。 “殿下,这是苏我归化派人的使者。” 上官仪说道。 苏我归化这次派来的人,是以心腹巨势黑麻吕带领的。 他们匍匐在地上,参拜这位东北真正的霸主,齐王殿下。 “什么使者。” “一群野狗而已。” 李佑淡淡的说道:“把其他野狗一并带来。” 这……。 上官仪觉得齐王这说的有点过分了。 好歹人家也是携礼前来的。 怎么能说是野狗呢? 巨势黑麻吕等人脸色剧变,这是最直白的侮辱。 这个东北霸主,没有把他们当人看啊。 但他们却没有一个敢发作的。 很快,其他东瀛势力的人,也带了过来。 “本王时间很金贵。” “说说你们来大唐干什么。” 李佑随意的说道。 巨势黑麻吕当即说道:“尊贵的齐王殿下,我代表苏我家族前来表达最诚挚的恭敬……。” “不要给本王废话,说重点。” 李佑不耐烦的说道:“野狗的恭敬,本王还需要表达?” “不恭敬的野狗,一脚就踹死了。” 巨势黑麻吕脸色肉眼可见的涨红,他低头连忙说道:“齐王殿下,苏我家族需要大唐的帮助。” “帮助?” 李佑道:“怎么帮助?” “请大唐出兵,帮助苏我家主铲除逆贼。” “放屁。” 其他势力的人,坐不住了,马上反驳道:“巨势黑麻吕,你个马鹿。” “你们与苏我氏勾结,把控权力,架空天皇。” “你们才是该死的逆贼。” 巨势黑麻吕怒声骂道:“混蛋,你们这群反贼,早就给全部杀死……。” 东瀛岛其他人争相骂道:“你们欺骗大唐,还想欺骗齐王殿下。” “齐王殿下,苏我家族欺骗了大唐……。” 一群人吵得不可开交。 李佑很是不爽,看向上官仪,后者沉声道:“放肆,齐王当前,安敢叫骂?” “全部闭嘴,否则论死!” 一下子全部安静了,但还在互相怒视。 李佑问道:“你们也是来找大唐帮助的?” “是的齐王殿下。” “想要什么?” “希望大唐能给我们抵抗苏我归化的力量。” 苏我归化带回去的上万兵马,在东瀛岛顿时掀起滔天巨浪。 一下子把苏我家族岌岌可危的地位,给稳固住了。 尤其是得到大唐的支持后,苏我家族更是在东瀛岛风光更甚以前。 不过,他们能找大唐,其他氏族的也抱着来找大唐的想法。 李佑想了想,这事他不太擅长啊。 他让上官仪先问一遍,然后再做决定。 不久后,上官仪如实讲述东瀛岛的情况。 “这不行。” “苏我家族一家独大,势力最强,其他势力顶不住,就不好了。” 李佑半躺着,说道:“本王在吐蕃可是知道,一条狗要是养的太壮了,就会反过来咬你一口。” “殿下,是这么个道理。”上官仪说道:“臣也觉得,一盘散沙,各自争斗的东瀛岛,才是最好插手干预的。” “苏我家族往后将其他势力给打击消灭完,说不定还敢朝着大唐狗叫两声。” 李佑笑道:“看吧,我让你征调的船只,这就派上用场了。” “去告诉苏我氏,大唐要派大军入驻。” “吐蕃有驻军,本王想怎么就怎么。” “他东瀛岛也必须有驻军。” 上官仪迟疑道:“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敢不同意!” 李佑道:“大唐和平驻军不要,非要我大唐打上去驻军是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这群野狗脸了?” 他顿了顿,道:“再告诉其他人,大唐可以给他们提供武器甲胄。” “不过,天下没有白食,要他们拿钱来买。” “只要有钱,武器要多少有多少。” 上官仪惊异道:“殿下,我们要倒卖军械?” “放屁。” 李佑骂道:“什么倒卖军械?这可是杀头大罪,本王是亲王,怎么能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亏得你在父皇身边跟过,怎么说话这么难听的呢?” 上官仪缩了缩头。 这齐王说变脸就变脸的。 之前还夸他,这下又说他。 “那武器哪里来?” “本王自有办法。”尐説φ呅蛧 李佑道:“你就这么告诉他们。” “是!” 李佑打道回府,到了平壤城后,就把李道宗给叫来。 “王叔,问你个事。” 李道宗很是警惕,道:“殿下请说。” “咱们府兵改制后,那些更换淘汰的陈旧武器什么的,都怎么处理的?” 闻言。 李道宗松了一口气,道:“有的溶了,有的暂时放在武库。” “殿下突然问起这个事干什么?” “你不用知道。”李佑道:“王叔,这是一份调令。” “调动两万大军?” 李道宗一看调令,吓了一跳,道:“还是去辽东行省的?” “殿下,这是要干什么?” 李佑得意洋洋的说道:“准备去东瀛岛驻军!” “啊?东瀛岛驻军?那人家能同意吗?” 李道宗微微摇头,觉得这不太理想。 吐谷浑,吐蕃能够驻军,那是大势如此,根本反抗不了。 东瀛岛有没有反抗之力,他不太清楚。 但正是如此,他觉得驻军不太合理。 东瀛岛的大体情况,都不太了解,大唐又没有十足的把握。 前去驻军,要是出现反抗的情况。 两万人有个好歹。 整个大都督府都扛不住。 那可是岛国啊。 进退都只有走海路的。 “不同意,那就打上去呗。” 李佑没想那么多,道:“不过是一群野狗罢了,不值一提。” “由不得他们同意不同意。” 李道宗想了想,道:“殿下,还是有个万全之策的好,是否上报长安?” “这事肯定要上报的。” 李佑自信满满道:“你放心,长安方面绝对会同意的。” “那成吧。” 只要不是擅自决断,知道上报长安就好。 李道宗离开后,李佑就把韩瑗叫来,让他写一封信。 “尊敬的太子哥哥,臣弟十分想念你。” “臣弟在东北很不好,缺衣少食……。” “哥哥能不能把武库的陈旧武器,运送到东北来。” “东北苦寒啊,没有什么钱财,臣弟只能想来钱的路子……。” 洋洋洒洒的上千字,韩瑗写的心惊肉跳。 齐王这是想法设法的搞钱。 已经走到倒卖军械的危险道路了。 还是这么跟太子说? 就不怕太子发怒吗? “写好了嘛?” “殿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措辞,这写的有点……。” “不用考虑,就这么写。” 李佑没有用自己的大都督印,用的是自己的齐王印。 盖上,漆封。 “最快速度送抵长安。” “是!” …… 长安。 大雪纷落,红装素裹。 李承乾烤着火,看着李佑传回来的第一封书信。 “这小子总算是想起来求教孤了。” 他笑吟吟的说了一句,开始看信。 狄仁杰侍奉在一旁,殿下多次念叨的齐王,总算是来信了。 “嗯?” “这小子胆子倒是大啊。” 李承乾微微沉吟,将信给扣下后,道:“请河间郡王明日来东宫。” “是!” 对于李佑的想法,李承乾有些惊讶的。 他竟然能想到倒卖军械。 讲道理,以前换下来的陈旧武器,怎么处理其实是一个大问题。 不能流落民间,只有拿来溶掉。 但也有极大一部分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谁也无法预料,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开库分发武器,可比新造要快的多。 一直放着也是蒙尘生锈,还不如发挥余热,给大唐换一批钱来。 以旧换新嘛。 武库的旧兵器卖掉,再铸造新的补充。 这样武库的武器没减少,还能拉动相关产业的发展。 “臣拜见太子殿下。” 李孝恭行礼后,坐下道:“太子请臣来,是有要事?” “伯父,是这么回事。” 李承乾问道:“我想问问各地武库,有多少陈旧兵器。” “只好找你这位兵部尚书咯。” 李孝恭脸色一凝,第一时间考虑,太子打听这事的用意。 不会是要……。 他急忙甩掉脑中危险的想法。 “敢问殿下,为何要了解这事?” “陛下知道吗?” 李孝恭道。 “暂时不知。” 李承乾笑道:“你先说说具体的情况。” “好吧。” 李孝恭还是了解的。 天下各地武库,存放有几十万副兵戈弓弩。 “多数更换下来的,如今差不多生锈蒙尘了。” 李孝恭如是说道:“府兵改制以来,兵员大量减少……。” 闻言,李承乾点了点头,道:“如此浪费了啊。” “殿下有想法?” “五郎给我来了书信,说是找了一条生财之道。” 李承乾笑道:“这对兵部也是一件好事。” “哦?” “什么好事?” 李承乾将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通,道:“武库放着也是生锈。” “还不如卖给东瀛岛国,让他们有利器更好自相残杀。” “我们拿钱,再新造武器存放武库……。” 李孝恭顿时激动了,也松一口气。 完全是自己想多了啊。 “殿下,这门路,我兵部肯定干了。” “那一起找陛下?” “没问题。” 第二百七十二章:你就说能不能杀人 李孝恭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作为兵部尚书,军方头子。 就决定了他要代表军方的利益。 他要是不关心的话,带头大哥是坐不稳的。 哪怕威望再高,下面武官们也会逐渐对他产生失望情绪的。 在其位就要谋其政。 李佑的生财之路,军方有钱可得,还有新造武器保持战斗力。 不管怎么说,对军方都是百利无一害的。 “可以倒是可以。” “但这个价钱。” 李世民看向李承乾与李孝恭两人,眼神耐人寻味。 他不反对,也看到其中的利害关系。 对他来说,武库的陈旧武器,并不是多大的事情。 只是不能流到民间,带来不可预料的危害。 武器再旧,也是能伤人的。 大唐尚武之风盛行,武库的几十万副武器,一旦放开,那民间还不闹翻天了啊。 所以,武库放开可以,但武器只能在外,不能在大唐之内。 这道理,在场的三人都很清楚。 “价钱的问题嘛,由五郎去过问。” 李承乾道:“伯父也可以多跟五郎联络嘛。” “不过,我知道五郎不是吃亏的主。” 这一点,李世民很是认可。 去吐蕃几年,平时送回来的金银就不说了,召回长安,还带了上千车。 你说李佑要是在武器买卖上,占不到天大的便宜。 李世民还真不相信。 “你们商量吧。” 李世民道:“不过,就一点,甲胄不在许可范围之内。” “让五郎悠着点。” 李承乾点头,这是肯定的。 甲胄是战略级物资。 有甲与无甲的军队,那完全是两个概念。 大唐能压着四周邻国,动不动就灭国的底气,是怎么来的? 一个军队武德充沛,士气了得,另外一个就是甲胄的加成。 一个带甲之士,最少都能打五个无甲的。 在唐朝私藏甲胄是重罪,一甲胄等等同三弩,三甲处死刑。 有道是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 私藏死罪,更别说是倒卖了。 “要的是东瀛岛自相残杀,怎么可能给他甲胄。” 李孝恭语气很是平淡,但透漏着却是血腥与残酷。 当用着大唐锋利的武器,没有甲胄的保护。 那就是众生平等了啊。 完全可以想象到,杀戮的场面会有多残酷。 “那就这样吧。” 李世民道:“兵部先下文,调一批武器过去,武库要严格记载调出的武器数量,出库与抵达的数量,必须无误。” “比对不上,兵部严查法办。” 李孝恭道:“臣会亲自盯着的。” “不过陛下,齐王给兵部有行文,也上奏朝廷,要驻军东瀛岛。” “这事,陛下怎么看?” 李世民看过这道奏请的,“还算这小子,没有骄狂自大,没有当上大都督,就不知道姓什么了。” “我已经批复了。” “让他自行决断便是。” 他笑道:“既然远在万里之遥,他这个大都督还是要该有的威严与魄力才是。” 这次。 李承乾对李佑的行为,表示赞赏。 对于远在东北的大都督府,长安的态度其实不是抓的那么紧。 毕竟太远了,事无巨细的奏报,简直是难为两边。 所以基本上是抓大放小。 小事可以不报,但大事,不管有多远,要花费多少时间送抵,必须要报的。 调动兵马,驻军东瀛岛,还有倒卖军械这些都是大问题。 要是东北大都督府不报。 李世民绝对会狠狠收拾李佑的。 李承乾也绝对不会客气。 放你出去,给你大权,你可以行使自己的权力,甚至可以边做边报,但不能眼里没有长安。 没有长安,没有朝廷。 你要造反啊? 这就是跟当年侯君集之事,背后的深层次问题,大致等同的。 你做可以,但你要记住谁给你的权力。 “兄长,你给江夏王写封信,大事上不要含糊了。” 李世民这话说的模棱两可。 李孝恭也是秒懂,“臣回去就写。” “太子,那就这样吧。” 两人离开后,李孝恭没有回去,到东宫与李承乾继续商议细节。 “上海州吧,从海路运送,中途可在莱州停靠,然后再出发去平壤城。” 李承乾说道:“李敬玄这人,孤倒是放心,正好可以让他中途再查一下数量,以确保万无一失,不会有一副武器流到民间去。” “多个环节,也是多一重保证。”李孝恭点头道:“还是太子想的周到啊。” “只不过,这个价钱问题。” 他有点不太放心,道:“齐王能拿捏好吗?” “伯父不是要给叔父写信嘛,你让叔父盯着点不就行了?”李承乾笑道。 李孝恭盯着钱。 李世民也在盯着钱。 几十万副武器,放在武库生锈,没有带来一点价值。 他们第一批是试水,看齐王怎么倒卖出去。 只要尝到甜头,那么后续东瀛人的死活,就不会在他们考虑的范畴之内。 “我是相信齐王的能力的。” …… 李佑裹着大氅,嘴里是骂骂咧咧的,“这是什么鬼天气?” “怎么比吐蕃还恼火,还让不让人活了。” “玛的。” 他是一点都不想出门,出门就看到冰天雪地,万里冰封的场景。 就算待着不出门,有火炉靠着也难受。 “王叔。” “将士们御寒没有问题吧?” 李佑问道:“别把本王的大军给冻坏了。” “耽误明年的大事。” 李道宗双手对着火炉搓着,道:“殿下放心,大都督府由韩瑗长史操办,大军御寒物资,全部都发放了的。” “我在这里,已经过三个冬季了。” “是一年比一年冷。” 李佑不爽道:“我也不知道父皇跟哥哥怎么想的,就这地方要来何用。” “还把我给丢过来。” “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怜惜啊。” “哎,我就是奔波吃苦的命啊。” “天啊,谁能来怜悯怜悯啊,把我带离这苦寒之地。” 李道宗充耳未闻。 你还吃苦? 还要怜悯你? 你真是不知道辽东三省的那些底层百姓是怎么过冬的。 冻死饿死的还少了啊。 “殿下。” 一个官员顶着白毛细雪前来,“长安公文来了!” 李佑病恹恹的说道:“本王病了,给王叔看。” 李道宗无语,“这是长安给大都督的,我看不好吧?” “王叔,你跟我谈这些,多伤感情啊。” “要你看就看。” 李佑嗯声道:“顺带着给我念念。” 你是不想伸手吧? 李道宗腹诽了一声,只好接过公文,道:“陛下批复,大都督可便宜行事。” “第一批武器,将从上海州起运,走海路,经停莱州后,抵达平壤城。” “大概明年一月底抵达。” 他有点难以置信。 齐王这看起来胡作非为的想法,朝廷竟然准了。 还让齐王便宜行事,这齐王大都督的权力,无形之中,又大了许多啊。 通俗点,有先斩后奏之权。 本来在东北,李佑这个大都督山高皇帝远,就有这个权力,只不过如今得到天子授意。 这是什么? 这是天子特许了啊。 天子都这么说了,往后谁还敢质疑反对齐王,人家拿出便宜行事来,不就玩完? 看来自己在齐王面前,又要小心谨慎几分了。 “这么慢啊。” 李佑倒是提不起太大的兴趣来,“还一批一批的,一口气送来不行嘛。” “殿下不高兴?” “我高兴个毛线。” 李佑道:“来人,去请长史来。” “是!” 韩瑗才是真正的奔波劳累的命。 齐王什么事都不敢,什么事情都丢给他来做。 这种放权,让他痛快做事。 是又累又高兴。 “殿下。” “韩瑗啊,长安来公文了,你先看看。” 李佑懒散的说道:“回头给上官仪去个行文,让他告诉东瀛野狗,把武器卖给他们。” 韩瑗一边听着,一边看公文,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身姿放低。 他看了一眼李道宗,几乎跟李道宗一样的念头。 齐王恩宠如此,他们还能怎么办? “那殿下,这个价格怎么定?” 韩瑗问道。 “往最高的说,一把武器,最少不低于三十贯。” 李佑道:“告诉上官仪,这是本王的底线,他要是谈的越高,他的功劳越大,本王亲自上书为他请功。” 李道宗小声说道:“殿下,这是不是太高了。” “东瀛人能吃得下?” “毕竟这都是些陈旧的武器。” 李佑直白道:“你就说能不能杀人吧。” “额。” 这把李道宗给彻底整不会了。 齐王的脑回路,真是格外清奇。 他是真的一点都摸不到脉数。 武器不杀人,还能叫武器啊。 “就这么定下了。” …… 上官仪接到大都督府的行文,第一时间就叫来东瀛的人。 他玩了一个花招。 让东瀛人来竞拍。 “第一批武器,大概有一万副。” “一副三十贯,价高者得。” 上官仪道:“你们有多大的财力,就报数字价格便可。” “阁下,三十贯一副,我们全要了。”巨势黑麻吕财大气粗的喊道。 他不考虑那么多,只知道武器落到其他势力的手上,他们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混蛋!” 有东瀛野狗站起来喊道:“阁下,三十五贯,三千副。” “我也是,三十五贯,一千副。” “五百副。” 第二百七十三章:本王要亲赏之 “这上官仪有点东西啊。” “不愧是跟过父皇的,这手段,这智谋。” “摆明就是宰肥羊啊。” 李佑拿着辽东行省递上来的行文,乐呵的笑道:“本来三十万贯的买卖,硬是被他谈出六十万的价值来。” “还给翻倍了。” 他对上官仪的评价,经常是跟李世民挂钩的。 好的坏的,都能借用跟过李世民的由头来说。 就连裴行俭也是如此。 夸的时候,李佑的开场白就是,不愧是哥哥亲自授过士子徽章的贤才。 骂的时候,愧得你还是授过哥哥士子徽章的人,简直辱没哥哥的欣赏。 刘仁轨在李佑的眼皮子底下做事,他更没逃过。 经常被李佑骂的狗血淋头,拿他当年出使吐蕃,做事杀伐果断来说教。 还有韩瑗,李佑也没客气,说他当学正教书,把自己给教傻了。 可以说,大都督府没有一个,是没遭李佑毒舌的。 就连李道宗有些时候,都分不清,到底李佑是在阴阳他,还是没其他意思。 搞得上下,都对李佑是又怕又惧。 怕的是他的权力,惧的是他那张嘴。 真不给你留半点情面。 “告诉上官仪,开门大吉。” “本王要亲自上书为他请功。” 李佑大笑说道。 他这一点就很好,赏罚分明。 有功,他是一点都不吝啬,亲自出马请功。 有错的话,他不会上报,自己骂人。 “还有驻军的事情,也要跟那些野狗谈好。” 李佑昂首道:“凡是驻军的一切开支用度,由东瀛全部承担。” “要我大唐驻军,吃的好,穿的好,过的好。” “最好是在驻军周边,多多开青楼。” “我大唐将士远赴重洋,为东瀛带去和平安定,他们难道不该宽慰我大唐将士背井离乡,寂寞空虚的心灵吗?” 李道宗听到李佑前面的话,还能赞同,但后面绷不住了。 就连韩瑗也是如此。 “殿下不可啊。” 韩瑗劝道:“刚举行过的年末大朝议,朝廷对军队就要严明的要求,不许出现类似的情形。” “这才过去一个月,我们就要顶风作案吗?” 李道宗劝道:“两宫下文,为了保证军队的战斗力,思想风气积极,再三严明军纪。” “我们要是这么做,就是公然违背军纪,违抗两宫。” 李佑不耐烦的说道:“我说你们怎么这么迂腐呢?” “是本王所愿吗?” “是东瀛感激我大唐,他们自发的行为,难道我们还要粗暴干预他们的行为吗?” “本王可没有说强行的话啊。” 两人嘴角一抽,好的赖的,都被你齐王说完了。 闹得我们两个还里外不是人咯? “王叔,这次驻军主帅,我决定让李德彪去。” 李道宗一愣道:“不是该我……。” “你想得美呢。” 李佑道:“我还没上,你就去,这东北大都督府的兵马,你要我来掌控啊?” 李道宗:“……” “武器买卖,让上官仪负责,本王觉得他是个人才,很有潜力。” 李佑大手一挥,道:“就这么安排了。” “至于大都督府年初议事,就定在二月中旬。” 韩瑗对此自无不可,道:“朝廷还等着我们这一年来的奏报呢。” “是该抓紧了。” “那你就负责督促。” “是!” …… 裴行俭赶到平壤城,这里比初来之时,变了不少。 繁华许多,商贾也多了起来。 他在辽北行省那边,除非是有重大事宜,要三省一起,或者是他要钱,要支持的时候,是少有来大都督府的。 齐王的所作所为,他是有所耳闻。 完全是一个甩手掌柜,做事全是长史韩瑗。 但怎么说呢,他对齐王这位大都督的观感,是很好的。 简直是有求必应,要啥给啥,从不含糊。 他在辽北行省操心的事多,却从不担心上面指手画脚,可以说心无旁骛得很。 “参见齐王殿下。” 裴行俭见到齐王,正好遇上齐王在莺歌燕舞,好不快活。 “老裴。” “快点过来。” 李佑吆喝道:“既然让你赶上了,正好一起快活,就当本王对你一年来经营辽北的犒赏。” 裴行俭失笑,“敢不从命!” “说说,你辽北有什么苦难没有?” 李佑问道:“这次提出来,本王能给你解决的,一并给你解决了。” “辽北一切都好,多谢殿下挂念。”裴行俭道。 “?” 李佑似笑非笑道:“老裴啊,你说这话,本王就不高兴了。” “辽中,辽东两地,也有暴民暴起伤人的,却没有你辽北的多。” “你竟然说一切都好?” “瞒着本王,是很不好的行为啊。” “对得起,你佩戴的士子徽章吗?” 他冷哼一声,“回头本王就写信告诉哥哥,你裴行俭不老实。” 裴行俭:“……” 他真的哭笑不得,无可奈何。 齐王把他吃死的,就这一点。 裴行俭沉吟片刻道:“是有些暴乱袭击事件,不过这都是辽北以北的野人,靺鞨残部。” “影响不了大局稳定。” 李佑不满的说道:“你说的轻巧,但这是在挑战本王这个大都督的威严。” “这些刁民,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搞事,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本王在吐蕃,对刁民一贯的风格,就是重拳出击。” 裴行俭预感有些不妙,听起来齐王这是大为动火啊。 “殿下,目前辽北是以治理经营为要。” “本王知道,但要想安心治理经营,稳定是根本。” 李佑道:“你给本王仔细说说,具体情况……。” …… 大都督府议事。 李佑坐在主位,居高临下,长史韩瑗主持议事。 内容其实不多,主要是从三省治理经营的情况,以及一年来取得的成果。 辽中辽东经营都不错。 辽中与莱州海上联系密切,来往的商船不少,物品什么的,从辽东中转,辐射辽东,辽北。 辽东靠着东瀛那边,也算是找到路子。 辽北这边,是最好的。 东边有辽中输送物资,南边有幽州支持。 尤其是发现大量矿产后,幽州那边的支持力度,不是一般的大。 大量的商人奔走,就连一些百姓也跑出幽州,去辽北了。 “只不过。” “辽北的形式不太安定。” 李佑开口道:“本王眼中容不得一点沙子。” “辽北有大批的刁民,不服本王的治理,敢挑衅本王。” “简直是岂有此理,罪不容诛。” “江夏王!” 李道宗应声道:“臣在!” “你率领三万大军,合辽北军队共计五万人马,亲自前往辽北坐镇。” “把辽北内部以及周遭的一切不稳定因素,全部扫清,不许再出现任何威胁,还辽北一个天朗气清。” 李佑道。 旋即他把大都督印拿出来,啪的一声,在事先准备好的调令上,盖上大印。 李道宗上前双手接过调令。尛說Φ紋網 这事,事前是没有沟通的,是李佑独断专行决定的。 大都督印都盖了,谁还敢说话? 木已成舟。 “裴行俭!” “辽北内外的虫豸,本王这次给你扫清,你辽北还有什么狗屁倒灶的事,烦本王的话,要你好看。” 裴行俭肃声道:“臣明白!” “那就,本王就这么多事情。” 李佑打了个哈欠,道:“韩瑗,议事内容你整理好,快马送抵长安。” “是!” “散了吧。” …… 李道宗率领三万大军,赶赴辽北,合并当地军队后,马上就开始着手肃清。 辽东地域太大了,地形也复杂。 当初灭亡高句丽,还有击破靺鞨,留下不少残兵败将,盘踞在某地,占山为王。 他们大事做不成,主要道路都有军队巡视的,但一些没有军队看管的地方,总能搞些小事来恶心人。 李道宗这次,就是发现一个,就清理一个。 要把辽北境内的盘踞的小股乱贼势力,给一扫而空。 辽北行动热火热土。 辽东这边,在第一批武器到了之后,就开始着手与东瀛的交易。 上官仪全权负责。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六十万贯到手,上官仪看东瀛人都顺眼不少。 “这些武器等他们运回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打生打死呢。” “不过,那与我何干?” 上官仪将消息最快传递大都督府后,驻军行动也随之展开。 两万大军,在大都督府调令下,前往辽东,在五月中旬,先遣三千人马登船,渡海前往东瀛,在东瀛登岸后,就地安营扎寨,迎接后面到来的主力。 六月底,一万大军正式驻扎在东瀛帝都之外。 “这东瀛帝都,也配叫帝都?” 李德彪身为带兵将军,对东瀛帝都很是不屑。 他见到东瀛的权贵后,更是鼻孔朝天。 还以为东瀛有多了不得的。 沿途走来,李德彪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大都督府完全高估了东瀛。 两万兵马多了。 给他五千兵马,就能把东瀛给横推。 “哟呵,连李德彪都如此轻视东瀛。” “看来这东瀛真算不得什么啊。” 消息传到李佑这里,忍俊不禁起来。 “告诉李德彪,本王交给他一个任务,想办法让那什么狗屁女天皇学会跳舞。” “本王要亲赏之。” 第二百七十四章:税务司首次行动 李孝恭红光满面,双目亮堂,走路都带风,对谁都是笑脸相迎。 他高兴啊。 兵部预计有上千万的收入,是归部内所有的,不计入国库。 这可支配的款子,实打实的放在兵部的账面上,其他人都干预不了。 “殿下。” 李孝恭笑吟吟的说道:“第四批武器,已经起运了,这次是五万副。” “大概又是几百万入账了。” 他说完就抿了一口茶,片刻后口齿留香,高兴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 “伯父这就开心了啊?” 李承乾轻笑:“这可不像伯父的胃口啊。” “嗯?” 李孝恭惊讶,道:“殿下话里的意思是……还有更大的买卖?” “我已经下令调集了一批专司地产探查的队伍。” 李承乾淡淡的说道:“准备前往东瀛,探勘一番。” “殿下觉得东瀛岛上有好东西?” 李孝恭好奇的追问道。 “这就不太清楚了。”李承乾随口道:“我是秉着宁愿浪费人力物力,也不愿错过。” “万一有呢?” 李孝恭眼睛微微一转,道:“殿下,这事兵部能不能插一脚?” 他见太子疑惑,只好道:“刚才殿下都说了,浪费点人力财力而已,万一能捞到什么点好处呢?” “我可是学到了的,钱放在账上,始终是死钱。” “要用起来,那才叫钱。” 李承乾哭笑不得,道:“你兵部还知道自力更生了啊。” “这样也好,不用成天指望着朝廷要钱,自己开源也成。” “不过,这件事情兵部可以做,但有一件事,伯父也答应我。” 李孝恭正色道:“殿下请讲。” “让民间力量也加入进来吧。” 李承乾道:“发动民间力量,找寻更多的资源,这对大唐百利无一害的。” “兵部可以为此保驾护航……。” 东瀛岛上的石见银山,是他必须要拿到手的。 这个石见银山的储藏,太过庞大了。 大唐要是把它给吃下去,那国家财富会猛然间暴增。 当然,他也是想要通过这样的一次发现,让大唐民间,乃至于朝廷上看到,在大唐之外的陆地以及海洋上,有数之不尽的资源。 只要有利可图。 不用朝廷刻意去鼓动,民间自发的行为,就能让航海事业蓬勃发展,让大唐的触角伸出去。 目前来说,草原的开发,让北方的民间,吃的满嘴流油。 东北平原,以及矿产资源的探勘发现,让天下各大家族,跟猫嗅到腥味一样,蜂拥而至。 大大提供东北开发与经营的进程。 朝廷主导的推动,远不如民间用脚投票的自发行为,来的更加有效。 东北要是没有那些东西,朝廷就是把政策给得再多,民间力量看不到好处,依旧不为所动。 说白了,就是没有吸引点,没有利益可得。 人家真金白银砸进去了,却没有回报,谁会去干不是。尛說Φ紋網 这是东瀛岛的石见银山就是一个绝佳的契机。 操作好了,能让大唐的视野与目光,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调整。 尤其是军队,要让他参与进来。 不管什么时候,军队是能够为任何事情兜底的存在。 他们要是不干,很多事情都得不到相应的保障。 “这个倒没有问题。” 李孝恭道:“兵部可以保证的。” “当然,东北大都督府那边,是齐王做主,相信他不会不管的。” 李承乾点头道:“那就这样吧。” “兵部自行组织一支队伍。” “这事,你要跟陛下通气。” 李孝恭道:“臣明白。” 这时,狄仁杰快步走来,报道:“殿下,税务司那边动手了。” 闻言。 李承乾露出浅浅的笑意,李孝恭神色一紧。 税务司这个正五品的官署,让他都有点忌惮。 主要是最近税务司的风头太盛了。 遍布天下各州的税务司,完全是独立在当地官府体系之外。 从军队招募了数千人过去,组建了近三万的税卒力量,遍布天下各地。 这等力量,由一个正五品官署掌控,属实是前所未有,着实令天下哗然的。 尤其是去年许敬宗喊出的三把火中的两把火, 一把火要从寺庙道观上开始烧。 经过一年多的筹备,这一把火,在税卒组建完成后,总算是要烧起来了。 他都不知道,这把火烧起来,到底有多夸张。 “这就有好戏看了啊。” 李承乾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 终南山。 秦岭山脉之中,历来都是修行之地。 不少道观寺庙都在此兴建,传播佛法道统。 许敬宗站在皇恩寺的山门前,望着那山上修建的金碧辉煌的寺庙,眸中很是讥讽。 这等恢弘的建筑,修建在山林之间,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财力物力,才得以建成。 “区区一座寺庙,就修得这般宏大庄严的。” “真有钱啊。” 山上不断有香客下来,山下也有豪车宝马赶来停足,然后看起来有背景地位的香客,朝着上面走去。 许敬宗大队人马,很是扎眼,经过之人纷纷侧目。 “司郎,全部就位。” 手下的人说道:“所有路口,全部派人把守了。” “好。” “本官今日就去会会这皇恩寺,看看他到底是有没有佛祖保佑。” 许敬宗朝山上走去。 他们到来,就被皇恩寺发现了。 主持法善和尚滑着念珠,敲打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神色很是泰然。 “主持,这税务司来势汹汹,还是当小心为上啊。” 一个大和尚说道。 “静心,稍安勿躁。” 法善语气平静的说道:“来者便是信徒,我们为何要小心呢?” 他之前就接到长安的消息,早就做好了准备。 理税务司? 他佛门重地,岂会惧怕? “佛祖保佑。” “阿弥陀佛。” 但法善很快就不淡然了,下面的和尚传报,税务司的人根本不来找他们,径直奔着库房去了。 法善和尚坐不住,没想到税务司不按常理出牌,他急匆匆的赶去。 就见到库房已经被把守了。 库司等一众管账和尚,全部被扣押。 税务司的人,一箱又一箱的把账目给搬出来,贴上封条。 法善和尚大急,“住手!” “佛门乃清净之地,你们是要干什么?” “快住手。” “来人啊。” 主持大喊。 手持棍棒的和尚气势汹汹上前。 锵! 税卒人人拔刀,更是将弓弩拿了出来。 许敬宗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这下知道急了? “敢问许司郎,你这是何意?” 法善强忍着怒气质问道。 “哦?” 许敬宗惊讶道:“你是本寺的主持?” “正是贫僧。” “那就有点意思啊,本官之名,如何落到主持的耳中的。” 许敬宗道:“没想到,本官这么被人熟知。” “意外,意外。” “属实是让本官受宠若惊。” 法善和尚神色一阵变化,咬牙道:“许司郎,你这是何意?” “何意?” “这不明摆着的嘛。” 许敬宗不客气的说道:“本官给你皇恩寺下了通牒,礼部那边也下了行文。” “让你们皇恩寺交上账本名单,说清楚寺内僧众。” “你置之不理,无视税务司与礼部通牒。” 他冷笑一声,“那本官就只好亲自来拿了。” “放肆!” 有大和尚怒声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当年高祖皇帝亲自敕封的皇恩宝寺,你敢到此地撒野,眼里还有没有朝廷,还有没有高祖皇帝?” “你如此行径,是对高祖皇帝不敬。” 皇恩寺的来头很大,背后的靠山也不少。 最大的还属高祖皇帝。 当年起事,皇恩寺的和尚曾相助过高祖皇帝,后来李渊上位称帝,就对皇恩寺封赏。 皇恩寺的由来,就是如此。 意为皇帝恩典。 也有皇帝报答恩情的意思在。 可以说,这皇恩寺仗着有高祖皇帝,香火不断,声名远播,地位很是超然。 朝廷一般不会管的,当地官府也不会去得罪这样的庞然大物。 “皇恩寺中,还供奉着高祖皇帝,你许司郎是要冲撞吗?” 法善如是说道。 这就是皇恩寺的底气。 “说完了?” 许敬宗不咸不淡的回道。 法善和尚面色一滞,道:“你是要一意孤行了?” “这话还由不得你来说。” 许敬宗道:“全部拿下,一并带走。” “我税务司的大牢,你们是第一批。” 法善神色一变,“许司郎,你要想清楚了。” “本官想的很清楚,供奉高祖皇帝,你们还不配。” 许敬宗见一群僧兵凶神恶煞的,跃跃欲试的要动手,不由玩味道:“怎么,你还想反抗朝廷?” “许司郎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皇恩寺绝对不答应。” “那可由不得你。” 许敬宗拔出佩剑,沉声道:“一律拿下,胆敢反抗,一律格杀勿论。” “佛门清静之地?” “本官就看你们敢不敢让它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嗒嗒嗒! 密集的脚步声传来。 从各处涌出无数手持刀枪弓弩的税卒。 “你此等暴虐……。” “动手。” 许敬宗冷声,他就这么看着,看皇恩寺敢不敢反抗。 既然拿皇恩寺开刀,他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第二百七十五章:寺庙的香火钱都要上税 “殿下!” 狄仁杰脚步快速,见到李承乾说道:“动手了。” “死人了?” 李承乾淡淡的问道。 “死了不少。” 狄仁杰难以置信的说道:“学生不明白,不过是一座寺庙而已,怎么敢跟朝廷官署武力对抗的。” “这次还好,许司郎带的人多。” “要是人少的话,怕是许司郎都走不出皇恩寺。” 太匪夷所思了。 简直是颠覆狄仁杰的认知。 大唐如今一片太平,竟然还有地方敢反对朝廷的。 甚至是武力对抗。 这是什么? 不是什么寺庙,反而是一群披着和尚外衣的暴徒逆贼。 他都不知道,一座寺庙哪里来的勇气,敢这么做的。wWW.xszWω㈧.йêt “学生这下算是明白,为何要让税务司组建税卒了。” “这税务之事,他们要是没有税卒力量,真凶险万分啊。” 李承乾笑了笑。 税务司是干嘛的? 说好听点,是收税。 说不难听点,在被收税之人的眼里,就是来抢他们钱的。 抢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税务司要没点力量,全凭一张嘴,人家能听你的话? 只能用武力,强硬落实。 “给许敬宗传个话。” “把证据做扎实了。” 李承乾淡淡的说道:“皇恩寺是典型,是杀鸡给猴看的。” “朝中的非议不用管,孤跟陛下是支持他做事的。” 狄仁杰点头下去。 李承乾翻看着奏本,一时间也没了心思。 税务司这次行动,是事前奏报他与李世民的。 皇恩寺是盘踞在长安附近,最大的一家寺庙,背后关系盘根错节,树大根深的。 先把它收拾了,就能起到很好的震慑作用,也是表明朝廷对税务司支持的坚定态度。 但这次死人,皇恩寺武力反抗,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李承乾是真没想到,皇恩寺到底是有多飘,多膨胀,以至于做出这等事来。 “这样也好。” “皇恩寺给天下打个样。” …… 皇恩寺事件,很快就在长安流传。 许多人都是大吃一惊,寺庙嚣张到这等地步了。 李世民知晓后,第一时间就召见了礼部,对于志宁是大发雷霆,狠狠的训斥一番。 这还没算完。 弹劾税务司的奏本,如雪花一样飞进太极宫。 就连李承乾的东宫,也接到许多弹劾奏本。 李世民怎么处置的他不清楚,李承乾是直接丢给狄仁杰,把人名都给记下。 “撬开他们的嘴。” “还有,去把那些黑户全部找出来。” “那些僧兵,不管客气,直接上重刑。” 许敬宗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陛下与太子挡住朝中的压力,就是在等着他给出结果来。 他必须要把这件事,做的令朝野心服口服。 三天后。 许敬宗拿着调查的结果,前往太极宫。 李世民与李承乾等一众大臣都在等着。 “微臣参见陛下,太子殿下。” 许敬宗高声道:“税务司已经查明,皇恩寺名下,有私占良田肥地二十万顷,分布在长安,剑南,山南,江南,两河等地。” “其隐匿人口多达八万之多,这些人皆是没有户籍的劳力,为皇恩寺耕种田地。” “此外,皇恩寺蓄意私养僧兵,八千多人,一是维护皇恩寺的寺规与利益,二是管理控制隐匿的黑户。” “……” “擅自打杀虐死数百人之举……。” 李世民全程阴着脸,怒火中烧,“简直是岂有此理!” “如此骇人听闻之事,竟然在我脚下堂而皇之的存在。” “八万劳力,二十万顷田地,八千僧兵。” “一个和尚寺庙,是要干什么?” 嘭! 李世民忍无可忍,一掌拍在桌案上,他真的被气坏了。 “是要造反不成?” “这还是朕的天下?”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也属实是震惊到了。 完全没有想到,这背后隐瞒的事情会如此之大。 但陛下说出这话,那皇恩寺的和尚,没有一个跑得掉了。 造反之名。 注定会血流成河。 “许敬宗,给朕查。” 李世民怒声道:“全天下给朕查。” “天下竟有这等衣冠禽兽的虫豸,害我子民,坏我法度,贪我国财。” “死不足惜!” 他道:“交给大理寺,从严从重法办。” 李世民余怒未消,道:“还有那些为皇恩寺求情的人。” “吏部!” 太子老丈人苏亶上前,道:“臣在!” “与尚书省商议,拟个处置的章程出来。” 李世民道。 “这……。”苏亶微微犹豫,房玄龄道:“陛下,还请三思。” “为皇恩寺求情的官员,应该都是被欺骗的,他们并不知道皇恩寺背后如此龌龊。” 长孙无忌也说道:“陛下,挑选官职高的几人处理便是,全部处置的话,难免会引起……。” “怎么?你们觉得法不责众吗?” 李世民冷声道:“这一次,朕还就不顾忌了。” “法不责众,在朕这里不管用。” “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要处理。” 众人看向太子,希望太子能站出来说说话。 皇恩寺背后牵连了不少的官员,再把为皇恩寺求情的官员一并处置了。 那人心惶惶,还怎么做事啊? “在朝为官,就该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道理。” 李承乾道:“连这点立场都分不清,就算是当官,也不会是一个好官。” “朝中的官员,就是跟一些道观寺庙,关系太深了。” “迷失自我,本末倒置,反而是忘了皇恩浩荡,认为道观寺庙,比朝廷大事还要重要。” “孤看啊,处置一批,也好给天下官员敲个警钟。” 他语气平淡道:“屁股不要歪了。” “他坐的是朝廷的官位,不是一家一庙的神仙菩萨。”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摇头。 两宫都这么说了。 那还怎么办? 只能是处置了。 “陛下。” 这时候,魏征喊道:“既然要处置,那就该明发天下,对各地官员再三警醒。” “此外,也当严格管控道观寺庙。” “税务司这次查出来了,藏在道观寺庙下有这么大的问题,想想这么多年,到底有多好税赋流失。” “这是侵吞朝廷税赋的行为啊,往后断然不能再次发生了。” 李世民道:“于志宁,听到了吧,你礼部要把这事给管起来。” “再放之任之,导致国库税赋被人侵吞,你礼部难辞其咎。” “这次,你礼部就跟税务司好好的配合,把天下道观寺庙都清查一遍。” 于志宁心里难受的一匹,他觉得这是无妄之灾。 “臣遵旨。” …… 议事结束后,许敬宗从太极宫出来,转到去东宫。 等到太子回宫后,才求见。 “你没事吧?” 李承乾关心道。 闻言,许敬宗心头一股暖意生出,道:“微臣无碍,只不过有些税卒受伤。” “这次凶险,也是给你提醒了。” 李承乾道:“往后做事,也要带好人手。” “臣多谢殿下关怀。” 许敬宗道:“殿下,皇恩寺一事了断,税务司就要着手对天下各地清查了。” “嗯。”李承乾点头道:“你们这次清查,顺手也了解各地的情况。” “税务司的责任很重,你应该是明白的。” “这关乎到国库的收入,税务司做好,国库的收入就能增加。” “你也看到了,一家和尚庙而已,就这么肥。” “可想而知其他。” 税务司的职能范围,就是税收方面的。 但涉及到税收的方面,就太广了。 商品交易,田地,人口等等。 都是属于税收的范围之内。 虽说田地,人口都不归他们管,也不是他们负责的。 他们要查税,就涉及到这些方面,就有理由去插手。 田地不清,人口不明。 税收就有问题。 这样有问题,税务司就要把田地查清,人口查明了。 看似正五品官署,权力却大的没边。 有太子的话,许敬宗办事就更有底气了。 不久后,大唐帝国报就对皇恩寺一事,进行了清晰的报道。 先从舆论上,彻底把寺庙道观给落下神坛。 皇恩寺是第一个,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百姓对此的议论很大,舆论的引导很有效果。 一时间,风向就全部朝着朝廷转变。 终南山还没完。 许敬宗还要继续清查,只不过不像皇恩寺这样的大鱼而已。 终南山的那些道统佛门,早就见风使舵,万分配合。 谁还敢反抗啊。 皇恩寺一众大小和尚,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 几乎都快要灭寺了。 收拾完终南山,许敬宗亲自带人,走了一趟少林寺。 少林寺也是一个大鱼。 只是……。 “主持倒是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啊。” 许敬宗笑道:“主动交出的,朝廷的一贯政策,只诛首恶,其余既往不究。” “往后少林寺,还是安分点。” 主持挤出个笑容,道:“多谢司郎指点。” “对了。” 许敬宗临走前,道:“往后寺庙的香火钱,都是要上税的。” “放心,税务司会盯紧的,不会多要一分,也不会少一厘。” 他带着人离开,少林寺的大和尚忍不住说道:“主持,这也太过分了。” “寺庙的香火钱,他们竟然也要收税。” “难道就不怕佛祖……。” 第二百七十六章:李厥:顾叔,好久不见啊 “佛祖?” “在我大唐也要一个子儿不少的交税。” 江南,灵隐寺。 税务司面对灵隐寺和尚的怒声质问,语气凌厉的回应。 “灵隐寺和尚,既然你们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少林寺识大体,你们就很不识抬举。” 税务司官员冷声道:“全部抓起来带走,账目严查。” “你不过一个七品官,税务司也不过是正五品的官署而已,口气就这么狂,小心因果报应。” 灵隐寺的和尚们很是激动,尤其是看到外面围满了香客百姓,似乎是有恃无恐起来,反而威胁税务司。 什么因果报应? 不就仗着他们灵隐寺的关系与影响嘛。 “你信不信,贫僧前脚走出灵隐寺,后脚你就要恭恭敬敬的把贫僧送回来。” 灵隐寺大和尚倨傲的说道。 “呵!” 税务司官员不怒反笑,嘲讽道:“好大的口气。” “本官是乃七品,但背后靠着是朝廷,是圣天子。” “你这寺庙,供奉的不过是佛祖菩萨而已。” “本官倒想看看,你天天拜的佛祖菩萨,是不是你说的那么灵!” 官员大手一挥,道:“灵隐寺不敬朝廷,藐视天威,威胁朝廷官员。” “即日起,灵隐寺查封,任何人不得进入。” “谁敢违抗,就是与朝廷作对!” “封!” 大和尚喝声道:“你敢!” “狗官,滥权施暴,惊扰佛门圣地,简直是……。” 灵隐寺合寺僧侣,人人怒目而视。 那一群拿着棍棒的和尚,更是挡在税卒之前,与之争锋相对。 随时都会爆发极大的冲突。 “灵隐寺多少年了,一直都很灵的,怎么朝廷会这样对待寺庙啊。” “对啊,实属是不应该。” “这什么税务司的,怎么这么霸道无礼,得罪了佛祖菩萨,降怒江南怎么办?” “我看啊,明年的收成之地不会好的。” “太狂妄放肆了,官府怎么没有人来?” 香客们也很激动,七嘴八舌的议论,有群情激愤的嫌疑,但终究忌惮税卒的强势,灵隐寺的高僧也没有动手,所以他们只是在指责叫喊,鼓噪声势而已。 “干什么?”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时,当地官府到了。 一来,就成三足鼎立。 “谢施主,你来的正好,这税务司要抓走合寺僧侣,还要查封灵隐寺。” 主持道:“普天之下,还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官员。” “还请谢施主,为我灵隐寺主持公道啊。” 税务司官员不由皱了皱眉头,这谢诚乃是杭州别驾,从四品下的官员,乃是谢氏之人。 也是江南谢氏,目前身居高位的。 “放心,本官会秉公执法的,不会让灵隐寺的高僧们受到委屈。” 谢诚是佛法信徒,与灵隐寺的关系很是亲近,对和尚们很是客气。 人群中,几个毛头小孩不顾大人的反对,爬到树上观望。 有几个藏在人群中的壮汉,神色微微一变,急忙挤过去,目光不时的盯着其中一个孩子。 “二郎,没想到跑这杭州来,还有这好戏看啊。” “二郎,你说这什么税务司与灵隐寺谁能赢啊。” “还用说嘛,杭州大官都来了,一看就是站在和尚那边的,肯定是灵隐寺赢。” 被叫做二郎的,别有一番孩子王的气势,他皮肤黝黑,被风吹日晒的,目光特别有神,但对当前的场景,很是不屑。 “你们没一个说对的。” “这些和尚,一个都跑不了。” “那个大官,也要遭殃。” 李厥说道。 他本来是在上海州的,这次却正好跟着学堂的先生们,来杭州的学堂交流。 好巧不巧,一群人又到这灵隐寺来观赏。 正好就撞上这一幕了。 他虽然身处上海州,不太清楚长安的情况。 但他明白,税务司可是他阿耶提出来的。 敢跟税务司作对?轻视税务司? 简直是找死。 “二郎,你就这么确定吗?” 有个孩子说道。 李厥不爽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骗过你们?” “你们就看着吧。” 一个胆小的孩子说道:“二郎,我们还是下去吧,等下先生们来了,肯定要被责罚的。” “怕个屁,你要是害怕,你下去。” “就是,又不是没挨过先生的教鞭,多一次少一次有什么关系?” “二郎不下,我就不下。” 几个孩子就跟猴子一样,站高看远,将前方的情况尽收眼底。 “顾贤侄。” 谢诚摆出架子说道:“此事闹大无益,不如给老夫一个薄面。” “大家各退一步如何?” 顾远是顾氏子弟,也算是顾氏年轻一辈的翘楚。 能坐到税务司主官上,可不单单是靠着他的才华学识,而是他从东宫幕僚团出来,回到江南坐上来的。 “谢别驾,公众场合,还请称呼本官的官职,什么贤侄不贤侄的。” “这里只有税务司司郎顾远,没有你说的顾贤侄。” 顾远语气平静,但落在谢诚的耳朵里,却是极为刺耳。 “顾司郎,你这是在教本官做事了?” 既然不讲情面,那么就将官面。 谢诚道:“本官乃是杭州别驾,从四品下官秩,你顾司郎不过是七品官,见到本官为何不见礼?” 顾远拱了拱手,道:“见过谢别驾,税务司在执行公务,还请谢别驾不要干预。” “灵隐寺在杭州治下,我身为别驾,为何干预不得?”谢诚冷笑道。 “哦?” 顾远玩味的说道:“谢别驾,今日是要一意孤行,替灵隐寺出头了?” “何来出头,本官不过是主持公道,灵隐寺高僧有冤情,本官难道不理会?” 谢诚大义凛然的说道。 “那下官可要提醒你一句哦,谢氏如今就你一个独苗。” 顾远道:“万事要想清楚,三思后行,别公道没主持好,反而让自己深陷囹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威胁本官?” 谢诚怒不可遏的说道:“反了你,一个下官敢顶撞上官,简直是岂有此理。” “好大的口气啊。”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旋即是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围观的百姓,全部给驱赶开了。 一群士卒将此地团团包围。 见到这些士卒,谢诚神色大变,面色变得苍白无色,额头见汗。 顾远嗤笑一声,“谢别驾,给你机会,你自己不珍惜的。” 他走上前去,道:“都督,灵隐寺意图对抗朝廷,其罪可诛。” “我知道,都督府有协助税务司行动的责任。” “你尽管做事,本都督看谁敢乱来。” 顾远道:“有劳了。” 他就知道,灵隐寺是一根极其难啃的骨头。 总司那边能把皇恩寺,少林寺给办了。 那是靠近中枢,总司手下的税卒,可比江南这边多多了。 江南要拿下灵隐寺,那就只能是请都督府那边协助。 所以,他早是准备后手,以防万一。 “还等着干什么。” “全部拿下,胆敢反抗,一律格杀勿论。” 顾远沉声道。 “是!” 税卒有都督将士撑腰,气势顿时雄壮起来。 灵隐寺再大胆,在大批兵马的包围下,也不敢有所动作,只好乖乖的束手就擒。 “二郎,还真被你说准了。” 李厥嘴角含笑,他看着都督府的将士们,目光闪烁不定。 突然看到远处匆忙赶来的人,见是先生。 他连忙喊道:“快走。” 后续的进展,他都不关心了。 与他预料的不会有出入,税务司必定大获全胜。 “你们干什么去了?” “一个不留神,就不见了。” 先生们见到李厥等孩子后,松气之余也是板着脸训斥一番。 见四周的情况不对劲,带着人匆匆离开。 灵隐寺被查封了。 合寺僧侣,也全部给抓拿进税务司大狱。 事情却并没有完。 顾远在最短时间内,就受到各方的压力,这不仅来自外部,就连家族中也有长辈递话来。 “越是如此,我还真就要把灵隐寺给办了。” “我要是不办,我怎么上位?” “怎么让长安看到我忠心办事?” “一群鼠目寸光之辈,这等长辈不要也罢,迟早连累我。” 顾远发狠,他在最短时间内,抗住压力,调查厘清灵隐寺的事情。 这是他的机会,灵隐寺盘踞在杭州多少年,要是在他手上倒了。 绝对名声大噪。 错过了,那他会后悔一辈子。 别人咒骂无关紧要,但这是他的功绩。 谁都别想阻止他取得晋升之路。 “司郎,有人找你。” “谁?” “不知道。” 顾远以为又是有人找上门来求情的,却发现错得离谱。 “跟我走一趟。” 来人说了一句话,递了一个腰牌,他神色剧变。 “请!” 他跟着来人,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出僻静的地方。 周围很是安静,但他却能感受到,四周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很快,他见到一个小孩,坐在台阶上,手持一个毛草,随意拨动着地面,逗弄蚂蚁。 小孩一抬头。 他震惊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这面孔他熟悉,太熟悉了。 在东宫幕僚团的时候,见过太多次了。 他疾步上前,跪倒:“杭州税务司司郎顾远,拜见殿下。” “顾叔,好久不见啊。” 李厥咧嘴一笑。 第二百七十七章:税务司几万人吃喝靠的是国税 顾远心情激动的无以复加。 他不知道,怎么会在杭州见到皇孙殿下。 “殿下,臣不敢当此称呼。”顾远急忙说道。 这是未来的储君,一声叔,他心里是很受用,但不敢当啊。 其实,李厥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陛下与太子出巡,又征高句丽去了近两年。 顾远身为东宫幕僚团的一员,不敢说与皇孙最亲近,但也是接触的最多的。 “顾叔,我只管叫,你应不应是你的事。” 李厥浑不在意的说道。 “殿下怎么在杭州,殿下好像比以前更……壮了。”顾远想说的是更黑了。 “这你不管。” 李厥邀请顾远坐在身边,道:“当日灵隐寺,我是在场的。” “殿下也在啊。” “哈哈,我可是看到顾叔威风凛凛,大展神威,说把灵隐寺全拿,就拿了。” 李厥不满道:“那个谢诚的家伙,我上报阿耶的,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顾远神色一顿,他大概知道,皇孙为何在杭州的。 应该是与在长安如出一辙的放养。 殿下在外游学。 这个游学,限制很大,是不得轻易暴露身份的。 可他见自己,就是暴露了。 “殿下。” 顾远有些动容,道:“为何要见微臣?” “我怕你被欺负了。” 李厥道:“你是我叔,我肯定要站在你这一头的。” “那你怎么跟太子殿下交代?”顾远问道。 “大不了挨骂呗。” 李厥无所谓道:“反正,你不用管。” “我想见你,就这么简单。” 不是想见我。 是露面让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压力吧。 “殿下……。” “顾叔,就这样吧,你不要害怕。” 李厥昂首道:“谁敢惹你,我帮你揍他。” 一句话。 顾远起身跪在地上,李厥却是朝着远处走去,渐行渐远。 “顾叔,照顾好自己啊。” 四周出来很多壮汉,他们默不作声的离开。 顾远对此是视而不见。 他被一个小孩子给感动了。 “殿下放心。” “臣会照顾好自己,也请殿下照顾自己。” “灵隐寺。” “你跑不掉的。” “佛祖来了,我都要砍了他!” 顾远决定一下,回去后,对那些和尚更是不客气。 他也没忘了,给长安上书的同时,还给东宫写了一封书信。 …… “殿下,有必要亲自露面吗?” 回去的路上,裴炎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要有必要?”李厥道:“我乐意不成吗?” “额……。” 裴炎道:“殿下暴露身份,要是被太子知道了,肯定会受到训斥的。” “而且在上海州,才融入熟悉进去,殿下就不怕……。” 李厥摆手道:“想那么多干什么。” “我想,我就做了。” “要骂就骂吧。” “再说了,我这是在支持为阿耶做事的人。” “阿耶不能骂我不说,还应该表扬我。” 见裴炎还要说什么,他道:“我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怎么了?” “殿下,你这样不行……。” “你管我。” “臣不得不管。” “你再叫?” “臣还是要说……。” “啊,你个狗贼。” 李厥张牙舞爪的扑上去,裴炎只好闪躲避让。 “不许跑。” “给我抓住他。” “你是没吃我揍,你就嘴硬是吧?” “不准跑……!” “你给我等着,回头就叫我的小弟堵你。” 四周的护卫,人人装没看到。 裴炎被殿下追着打,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要是那次裴炎不惹得殿下生气动手,那才怪了。 …… 长安。 李承乾接连收到两封江南的书信。 他看了之后,哑然失笑,也有欣慰之色。 “二郎总算是用自己的身份做一件事了。” 狄仁杰看了书信,有点惊讶道:“殿下不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 李承乾道:“就因为二郎暴露身份见顾远?” 狄仁杰下意识点头。 “我要他游学,不得暴露身份,是想他感受到真实的民间。” 李承乾道:“他这也不算暴露,顾远一个人知道而已。” “又是在杭州。” “他也是为了让顾远有底气。” “这是为朝廷做事。” “孤高兴,为何要生气呢?” 狄仁杰若有所悟。 行吧。 都是你太子说的算。 “这事,税务司那边要有反应。” “一个皇恩寺,一个少林寺,都还让那些人看不清。” “看来真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李承乾微微摇头。 道观寺庙,就是一群不事生产,不能带来任何价值的地方。 但却拥有极多的优待,不交税是一点,还特么破坏朝廷法度。 对他们,李承乾只有一个意思,让税务司加大力度,重拳出击。 把这群依附在朝廷,吸血百姓的虫豸,给一网打尽。 税务司那边。 许敬宗接到杭州奏报,拍案而起,“岂有此理!” “他一个杭州别驾,敢为了一个和尚庙站台,跟我税务司争锋相对是吧?” “狗东西。” “我税务司数万人的吃喝,靠的就是国税,他们也是靠税赋养着的。” “竟然敢吃着饭砸我们的锅,不知死活的东西。” “来人!” 当即有官员站出来。 “马上传令各地税务司,要他们加大清查力度,若是当地官府敢有干预的行为举动,直接无视,将其上报到长安来。” “是!” 许敬宗看向一众属下,道:“你们立即行动,务必要在今年的大朝议上,拿出耀眼的成绩来。” 他整理了衣袍,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本官这就去宫里。” “一个杭州别驾,他还能翻了天不成?” “税务司拉下马的大臣不知凡几,他算什么东西?” 税务司最提气最令人振奋的,就是他们的头头,根本不受任何一方的压力,不惧任何王公大臣。 只听天子的。尛說Φ紋網 在这段时间,多少大臣落马,那都与税务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们也是与有荣焉,骄傲不已。 以前,那些王公大臣,他们连见面的资格都没有,如今那些王公大臣,最怕的就是见到他们。 许敬宗进了太极宫,不到一个时辰就出来了。 第二天,杭州别驾被罢黜,要收监审讯的消息就传开了。 “这又是税务司的手笔啊。” 天工院。 李淳风与袁天罡站在一起,听到这消息,并不惊讶,反而是多有感慨。 “没办法,他们查的东西,都是太过要害了。” “凡是沾惹上的,基本上都逃不掉。” 袁天罡如是说道。 他如今也被封了不食邑的侯,也算是有够高的身份地位了。 朝中的事情,他大概也能获悉。 不难判断出,朝廷对查税的决心有多坚定。 谁敢阻拦,就是螳臂挡车,自寻死路。 他走了几步,道:“有人也找你了吧?” 李淳风点头,笑了一声,“听你这么说,有人也找你了?” “和尚庙被查,闹的动静最大,道观又不是没有。” 李淳风道:“我都给打发了,让他们看清形势,不要倒行逆施。” 两人如今的侯爵身份,俨然在道教中,有着极高的影响力,许多道观在这次清查中,都跑来找他们俩,希望他们能帮忙说清。 可以说不胜烦扰。 但这是能掺和的嘛? 别说他们这侯爵,本来就没多大权力,就算是有,他们也不敢有所作为啊。 好不容易有如今的局面,天工院欣欣向荣,为国出力。 怎么可能跟朝廷对着干? “这是最好的。” 袁天罡道:“如今道士深受重用,是在天工院能发挥能力。” “税务司还是念及一点情面的,没有让大家过于难堪。” 李淳风笑道:“不谈这事了。” “为陛下贺寿,乃是天工院头等大事。” “必须要送上大礼啊。” 圣天子五十大寿。 天工院已经在提前筹备之中,必定要在贞观二十三年,为圣天子送上一份前所未有的大礼。 “是该抓紧时间了,一定要赶上。” …… 杭州。 寒雨侵袭。 但令人更加寒颤的是,以杭州别驾为首的一批官员,惨遭罢黜,缉拿审问。 谢诚没想到大祸临头的这么快。 他如今却是锒铛入狱,反观税务司却是一点事都没有。 “你来干什么,是向我炫耀的?” 谢诚坐在牢房里,看着站在外面的顾远,眼中带着悔恨,嘴巴却还硬气着。 “我为何要炫耀?” 顾远淡淡的说道:“我是为谢氏感到可惜啊。” “你谢氏本就没落,得以江南士族受到东宫青睐,你谢诚才有杭州别驾的官职,算是家族有了起色。” “却不想,就被你的愚蠢给葬送了。” “谢伯父,你应该想想,你谢氏以后未来的命运。” 谢诚神色灰败,苍老许多,顾远说的是事实。 他做了错误的选择,本以为不是太大的事情,却因此……。 “顾司郎,能不能替我求个情,我谢氏会念你一辈子恩情的。” 谢诚也顾不得其他了,放下一切尊严,向这个小自己一辈的年轻官员求救。 顾远微微摇头,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本来你也有找补的余地,为何之后,还要上蹿下跳?” “我帮不了你,也受不起谢氏的恩。” 谢诚歇斯底里的喊道:“那你来干什么?” “哦。” “你明天要被押走了,我来送送你。” 第二百七十八章:天工院要学会要钱 上海州。 李敬玄忙碌一天,回到家中,却被告知,家中来了贵客。 “贤弟?” 李敬玄见到来人,大为意外。 狄仁珪上前,拱手道:“兄长,别来无恙啊。” 李敬玄拉住狄仁珪的手,热情的说道:“贤弟,你我一别,怕是有四年之久了吧” “是啊,兄长在吐蕃,我在地方。” 狄仁珪也有抓紧李敬玄的手,动情的说道:“兄长回长安,我也不在。” “我们终是难得一见。” 李敬玄点头,拉着他坐下来,道:“你不是在吐谷浑为相吗?为何突然到此地来了?” “太子教令将我调回了。”狄仁珪道:“这次是途径上海州,然后从海路去东北。” “裴兄在东北,可是大有作为啊。” 李敬玄笑道:“当年我们这二十几人在新军,如今裴兄等人都有大展抱负之地。” 初入新军为思想指导的二十人,如今各奔东西,得到不同的重用升迁。 但他们还都念着当年军中的同袍之情。 只要是有机会,必定会相聚一番,交谈甚欢。 “兄长在上海州不也是一样?” 狄仁珪说道:“直辖州啊,朝廷就设置了三处。” “往后上海州治理好了,兄长大功一件,直达中枢,可以说指日可待啊。” 李敬玄摆了摆手,道:“说的哪里话,都是为朝廷,为圣天子做事。” “上海州的治理与兴盛,都与两宫的关注脱不开干系的。” “我岂能居功呢?” 短暂叙旧后,李敬玄吩咐了一桌好酒好菜,边吃边谈。 “贤弟。” 两人先饮一杯后,李敬玄有点不解的问道:“既是要去东北,为何不走莱州,要从上海州走海路?” “从长安出发,走长江水路,直达上海州,时间要短得多。”狄仁珪解释道:“这次去的人不少。” “兄长应该也得到上头的行文,有数百人的探勘队伍,要去东北。” “我这次也算是带队。” 他顿了顿,面色有些犹疑,好像有话不太方便说的。 李敬玄也看出狄仁珪在衡量,意识到对方到上海州不是表面说的那么简单。 “若是贤弟有难言之处不便说,也无妨,不用为难自己,我能理解。”李敬玄说着请了一杯酒。 狄仁珪一杯下肚后,放下酒杯,李敬玄给他满上。 “我顺道送了一封信。”他指了指上面。 李敬玄心神一动,这上面指的只有两宫。 太极宫不可能让狄仁珪送信的,那么只有东宫。 东宫的信,是给谁的? 是江南其他地方,还是在上海州? 什么人值得太子写信的? 他疑窦丛生,不断猜测,但他没有追问。 狄仁珪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给他透露了不少信息。 “兄长,上海州治理的如何啊?”狄仁珪转移话题说道:“我也好向兄长学习学习。” “一切向好啊。” 李敬玄笑道:“自从朝廷的政策下来后,就有许多大族豪户前来上海州,兴办产业。” “尤其是造船业,海贸等。” “极大的带动上海州的发展。” 他大概说了一些。 “从两地进出的商品,都在商税上有减免的扶持政策。”狄仁珪好奇的问道:“我听说,以前本来走陆路的,如今也走海路了?” 李敬玄道:“这倒是没错。” “以往江南发到北方或者岭南的商品,如今不少都是从海路转到莱州与广州,然后再从两地分发。” “山东与广州的东西,要卖到江南的,也是从上海靠岸。” “这样一来,商税就大大降低。” 狄仁杰惊奇的说道:“那这不人人都走海路,以求得到商税减免吗?” “哪里会这么简单啊。”李敬玄摇头说道:“终究只是距离较远的。” “海上运输也是要成本的。而且风险也是较大,说不定海上有风浪,一个浪打来,人财两空。” “目前来说,还不是主流。” “以前怎么走商的,还是怎么走。” 狄仁珪:“原来如此啊。” “……” 两人相谈甚欢,直接聊到大半夜,同睡一床,抵足而眠。 第二天一早。 狄仁珪离去,李敬玄疾步回到书房,展开手中的一张小纸条。 “潜龙在渊!” 四个字。 让李敬玄瞳孔猛然一缩,他神色一阵变幻后,马上拿起桌案上的火柴点燃,将纸条给烧掉。 狄仁珪是为东宫送信,如今能用潜龙来比喻的,那么对象就呼之欲出了。 除了嫡子皇孙,还能是谁? 自然是太子嫡子,李厥殿下。 狄仁珪在隐喻暗示他。 “皇孙是在江南,还是在上海州?” “应该是在上海州。” “一直听说,皇孙从小就被太子放养在民间游学的。” “贤弟顺江而下,直达上海州,没有去其他地方。” “那皇孙就在……。” 李敬玄得到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心头有些火热。 皇孙在上海州,他的所作所为,会被东宫都时刻关注。 这是一点。 第二点,皇孙没有任何意外,以后必定是继承大统的。 自己也相当于,提前进入皇孙的视野。 哪怕皇孙现在还小,只要能记住他,这就足够了。 “贤弟多谢了。” 他默默的感激道。 …… 李厥站在狄仁珪身前,伸手挑了挑狄仁珪胸前的士子徽章。 “阿耶怎么说?”李厥问道。 “臣不知,只是给殿下送信。” 狄仁珪道。 “行吧,给我。” 狄仁珪将信给李厥,后者打开一看,顿时喜笑颜开,眉飞色舞的。 “好了,我知道了。” 李厥收起信,笑嘻嘻的说道:“狄仁珪,你弟弟还好吗?” “他有没有要你带话给我的?” 狄仁珪知道自家堂弟与皇孙殿下交好,没想到皇孙会这么挂念,属实让他大感意外。 “这倒是没有。” “什么?” 李厥大怒道:“狄仁杰这个狗东西,他竟然无话对我说?” “亏我这么念着他。” “看我明年回去,怎么收拾他。” “太过分了。” 狄仁珪嘴角一抽,也觉得自家弟弟不懂事,在太子身边明知道自己要来上海做什么,却不让他稍个话。 “殿下息怒……。” 他话一出口,李厥不满道:“你走。” “快点走。” “不想看到你们姓狄的。” 皇孙孩子气上来了。 狄仁珪也没好,只好退下。 “好你个狄仁杰,狼心狗肺的东西,跟在阿耶身边,就忘了昔日好友。” “攀炎附势的狗贼。” “我跟你势不两立。” 裴炎在一边听得无语。 你真要跟狄仁杰来个一刀两断,我裴炎名字倒过来写。 他还不知道皇孙与狄仁杰之间的亲近啊。 当年打不过就叫狄仁杰,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裴师,明年什么时候回去?” “应该要等到八九月了吧。” “啊,还要这么久?” “陛下大寿,是在贞观二十三年初。” …… 长安。 李世民叫李承乾一起,去军校走一趟。尐説φ呅蛧 但李承乾却没应。 后来又叫他去翰林院,李承乾也没去。 军校与翰林院,在年前就开学了。 第一批进修的官员,军校学生,已经入学快一年。 明年翰林院的官员进修就要毕业,在年末的关头,李世民作为翰林院大祭酒,怎么说也该露面的。 李承乾并没有在军校与翰林院担任职务,他对此兴致不高,也不想去跟李世民抢风头。 反而他是去了天工学院与大唐医学院。 两人的行程一样,但方向却是截然不同。 “殿下,陛下来了。” 李淳风跟旁人低语了几声,马上靠到李承乾身边说道。 “嗯?” 李承乾有点意外,李世民这么赶的。 虽说都在渭水边上,但翰林院那边的事情,这么快就完了啊? 不用想就知道,李世民简化了流程。 “来了就来嘛。” “把你们研发出来的大炮,拿给陛下瞧瞧。” 李承乾淡淡的说道:“陛下给天工院这么多赏赐,封了这么多爵位,也该拿些东西出来,回报陛下了。” 李淳风神色红润,道:“殿下,天工院最近的资金有点吃紧,消耗也是巨大,你看是不是……。” “东西拿出来了,你还怕陛下吝啬不成?”李承乾笑道:“要钱,就要让人满意。” “新邵侯,你要学会要钱。” “你说是吧?” “臣明白了。” 李淳风当即招呼人员去安排,然后跟着太子一起去接驾。 这是自天工坊建立以来,升格天工院后,李世民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 随行的文武大臣不少。 “我就是来看看。” 李世民话是这么说,眼神却从李承乾身上一扫而过。 李承乾察觉到了,心里头腹诽,你李世民有什么毛病是不是? 我走到哪里,你要跟到哪里? 在李淳风的安排下,李世民与李承乾一行人,到了一处试验场。 “让我看什么?” 李世民很是好奇。 “回陛下,是天工院在炎成侯的带领下,以烟花燃放为思路,研发出来一种新式的武器。” 李淳风道:“臣等斗胆请陛下与诸公一观。” 李畋是天工院五侯之一。 这个侯爵之位,是他在火药爆竹的研究上,用一条胳膊以及手指残缺换来的。 他应得的,也是该有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火炮齐射,空中打击,谁人能敌? 文武大臣们也是议论纷纷。 李孝恭与李靖等人站在一边,低声交谈。 “你说这天工院搞出来个啥?”李孝恭问道。 “这难说。”李靖摇头。 “总不会又是跟爆竹一样的玩意儿?” 李孝恭说道:“那玩意儿是真好用。” 东北一战,灭掉高句丽,就发挥出巨大的作用来。 可以说是一战成名。 如今在军中装备的是少数,只有主力常备军才有,其他常备军都还没有资格用到。 管控极其严格,每一个都有编号,入库出库都必须对得上,哪怕少一个,交代不清楚,都要从上到下的查。 直到查清楚为止。 查不清楚,就要有人掉脑袋的。 “天工院,这两年的支出不少吧?” 李世民随口问了一句。 房玄龄说道:“没有从国库支出过,是从两个内库走的。” 陛下问他? 他还想问陛下呢。 这些年,到底天工院投入多少钱进去。 李世民还真没有数。 内库的钱堆积如山,他就没这么富裕过,以至于都不太过问钱财的事情。 东宫不限支出用度的旨意,直到如今都没有收回过。 东宫要钱,走账目就行。 “太子,应该知道吧?” “大概有近一亿贯吧。” 李承乾语气极其平淡。 但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却跟惊雷一样。 要不是群臣在身旁,要顾及他圣天子的威仪,李世民眼珠子差点都瞪出来了。 “你说多少?” “一亿贯?” 李世民难以置信,心头猛然一揪。 他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再三确认。 群臣也是哗然惊声一片。 “去年税收一年在一亿五千万而已。” 长孙无忌有点接受不了,道:“天工院一个地方,这两年就花了一亿贯?” “这……这没道理啊。” 他搞钱多难啊。 天知道,他为了每年的税赋增长,做了多少事情。 如今听到,这一个天工院,两年就花了一亿。 他的心情可想而知是有多难受。 “太子,天工院做了什么,要花这么多钱?” 就连魏征都绷不住了。 再怎么花钱,也没有这么离谱好吧。 这天工院到底是什么吞金怪物,花钱如此凶猛? 李世民本来还能安慰自己的,但经群臣这么一说,他心在滴血了。 崽用父钱,不心痛啊? “不然诸公以为,为何年年税收会增长呢?” 李承乾道:“天工院不花钱,税收怕是都要少一两成。” 是这么个道理? 群臣有点诧异,目光带着怀疑之色。 殿下为天工院这么开脱,不太好吧? 有点过于强行了。 “太子,回头好好清查一下天工院的账目。” 李世民道:“不要被糊弄了,出现中饱私囊的情形来。” “陛下过虑了。” 李承乾笑道:“天工院的情况,我是知道的。” “花钱名目很是清楚,每年东宫都会派人查账的。” “怎么用,用到哪里,是否真实,都一目了然。” 他顿了顿,见到李淳风与袁天罡等人瑟瑟发抖。 怕是他们也清楚,自己花钱太过厉害。 现在一群中枢大臣在此,一个说不清,怕是爵位不保,人头也要落地。 “陛下,诸公,你们马上就知道,天工院为什么这么烧钱的。” 李承乾觉得花一亿贯算什么? 天工院有本事,拿得出东西来,让他东宫掏十亿贯,百亿贯出来都可以。 太子如此维护天工院。 大家也暂时按下来心思,就看等下拿出来的东西,是否值得。 “特娘的。” “一亿贯啊。” 李孝恭咋舌,道:“这特娘给军队,什么地方打不下来?” “我们每年在庙算上下心思,求爹爹告奶奶的要钱。” “看看人家天工院,不声不响,花钱跟喝水一样容易。” 他也很不平衡了。 别说其他人。 李靖都有点意见。 “准备!” 远处。 几人蹲在一个炮形东西后方,一人拿着火把,还有一个举着旗子的人站立。 “点火!” 小旗落下,引信点燃。 旋即各自做出防御姿态来。 只听得嘭的一声,原地震出尘雾。 “这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问道。 “陛下,等一会儿就知道了。” 李承乾的话音落下,极远处的目标物,轰然击碎,等了片刻,又传出来爆炸声。 一时间,远处的山坡上,漫天尘土飞扬,飞沙走石乱飞。 “这……。”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世民表情凝滞,眼前突然有东西晃动。 “陛下,看看。” 李承乾递给他望远镜,李世民伸手接过,马上放在眼前,他在亲征高句丽之时就用过。 李承乾也在用望远镜观察。 “给我一个。” “快给我一个。” 李孝恭急忙喊道,抢过来一个,架在眼前就望着远处。 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在视野之内。 “炎成侯,给陛下,诸公介绍介绍。” 李承乾望着弹着点,道。 “是!” 李畋不无激动的说道:“启禀陛下,臣经太子殿下建议,从烟花燃放中得到启发,经过多年的研究,发明了如同烟花一般发射的火炮。” “这火炮的威力极大,拥有恐怖的破坏力,任何建筑城墙都无法抵御。” “其射程最高可以达到五里地。” “最大的有效杀伤范围,在两里到四里之间。” 李世民放下望远镜,大惊问道:“多少?” 李畋不好意思的说道:“陛下放心,臣有信心继续提高射程,进一步加大火炮威力,改进炮弹……。” “哈哈!” 闻言。 李承乾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世民已经很震惊了。 但李畋却似乎理解错了,牛头不对马嘴。 “新邵侯,继续!” 李承乾道。 “是!” 李淳风吩咐下去,接连传达后。 在李世民等人还没消化第一炮,带来的震撼。 就见到八门火炮被推了出来,与之前的一炮成前后三三之数排列,相互之间都隔出几十米的距离。 当九门火炮齐射,那传出的动静,以及爆炸到来的破坏场面。 在场人无不惊呆,陷入深深的震撼之中。 随后,不用李承乾发话。 又有十八门火炮推出。 二十七门大炮齐射,带来的毁天灭地的轰动,几乎震碎了李世民他们的三观。 “太子!” 李世民一把抓住李承乾的手,很是用力。 李承乾感受到疼痛,却更清楚,刚才的一幕,带给李世民多大的震撼与冲击。 “陛下!” 李世民还没说出下面的话,李孝恭大喊上前,半跪在李世民与李承乾身前,激动的说道:“陛下。” “臣兵部要了!” “不管多少钱,兵部出得起。” 疯了。 在场的大臣,别说武官,就是文官也是差点没疯了。 “这是人力所能及的?” 文官们喃喃自语,刚才的天摇地动,好似地龙翻身一般。 但这是人力带来的啊。 人能做到这等地步,堪比天地伟力吗? 李孝恭管不得那么多了,也不想考虑那么多。 这么特娘的,简直就是比爆竹连弩强上无数倍的东西。 毁天灭地啊! 想想对方大军对垒,唐军先来火炮打击。 那还打什么? 根本不用打,直接就击溃对方的士气,剩下的就是砍瓜切菜的屠戮了。 身为马上皇帝的李世民,他也深刻的明白。 抓住李承乾的手,越发用力了。 李承乾咬牙,也一把抓住李世民的手腕发力。 你不知道痛啊你? 还抓! 李世民吃痛,这才反应过来,怒目而视,见太子那凝视的目光,也知道刚才失态了。 他讪讪的笑了笑,眼神跟李承乾打着商量,大家一起松手。 两人分开。 李承乾把手给藏进袖袍,不用想,肯定有印痕。 “陛下觉得这钱话的值不值?” “这爵位封赏的如何?” 他开口问道。 “好!” 李世民大声喊道:“什么一亿贯,再多我也愿意拿。” 李淳风适时说道:“陛下,天工院确实最近吃紧,还请陛下……。” 陛下,你看过了,也夸赞过了。 该打钱了! 额。 李世民微微一顿,道:“河间郡王。” “你兵部想要,是不是要承担天工院研发的费用啊。” “不能嘴巴上下一碰,东西就要了吧?” 我是能出钱。 但你兵部有钱,也不能拿东西不吐点出来啊。 李孝恭眼珠子一转,打哈哈道:“陛下,好说,这都好说。” “要不,我们再欣赏欣赏?” 李世民露出许可笑意,“那再看看。” “臣遵旨。” 李淳风继续去安排。 哪怕见过一次,再次见到火炮齐发带来的可怕场景,依旧是惊叹连连。 不过,这还没算完。 李淳风继续展示了一项成功。 热气球上天。 当搭载着几人的热气球升天后,李世民等人的目光再一次陷入呆滞。 上天之梦。 多少前贤古人的追求。 如今就这么出现在他们眼前了? “战场上,事态是瞬息万变,哪怕是站在高处,也有看不到的地方。” “这个能上天的热气球,就能随时观察战场情形。” “从上到下,全局尽在眼前。” 李承乾淡淡的说道:“再放点爆竹玩意儿,从空中打击,再有地面的火炮发射……。” “陛下。” “大唐军队,何人能敌?”